第六十七章 又一个好消息
程路同道：“对，长风老弟，你得把风景区开发公司的财务管理抓起来才行，这方面正好发挥你的特长。”
赵长风说道：“程哥，这几天我们就商量一下，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财务管理制度。对外的那些以后可是先缓一缓，目前关键是要把财务的内部控制体系建立起来。财务内部控制的最高目标是什么？就是堵死所有可能发生纰漏的环节。”
程路同道：“是啊，我们不仅要防范阳江超，还要防范其他人啊。以后公司会越做越大，你说的那个内部控制体系如果建立不好，很多人就会在里面上下其手，从中渔利。别到最后我和长风老弟等于是给别人打工，赚的利润都被这些人侵吞走了。”
赵长风笑了，说道：“程哥，你放心，这个情况绝对不会出现。财务管理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就是靠内部控制体系去控制，而不是靠人品去控制。在财务管理体系内，每个人都会被看成是贼，而内部控制体系的功能就是来防止这些贼，让他们无从下手的。所以在制度完善的现代公司中，即使所有的员工干部都有做贪污犯做小偷的心思，也不会有得逞的机会。”
程路同点头说道：“长风老弟，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其实也可以这样理解，让阳江超贪污的不是阳江超的人品，而是风景区管理局的制度。假如风景区管理局的管理制度能制定的周密完善，那么阳江超即使想贪污也无从下手。”
赵长风大笑，说道：“程哥不愧是当领导的，总结东西总是那么到位。”
程路同摆手佯作生气道：“什么领导？长风老弟又拿我开涮呢！”
笑了两下，程路同正色道：“长风老弟，你给我上了深刻的一课啊。用人不能光盯着别人的缺点，还要想办法发挥人家地长处。假如一个人的特长发挥不了。却总是暴露出来种种缺点，那么作为主管领导就想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的管理方法有没有问题。”
赵长风道：“程哥这一总结，我就从感性认识上升的理性认识了。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不会犯下总责怪别人的错误。”
又说了两句，赵长风才道：“程哥，那阳江超的案子该怎么处理啊？大后天就开庭了呢！”
程路同道：“你直接去找罗成龙吧。这些东西他有数。”
罗成龙早已经接到张秘书的电话，对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已经做好了打算。前面他开口要地五万块钱。也纯粹是为了配合赵长风。若是没有赵长风的事先交代，罗成龙再有胆子也不敢开口向阳江超要钱——要知道，这可是张秘书代表县委书记程路同交代下来的案子。
赵长风见了罗成龙之后，罗成龙说道：“小赵，你放心，事情都办妥了。你和我一起去见阳江超吧。有些事情我直接向他交代。”
赵长风本身要的也就是“事情都办妥了”这一句话，对于其中的细节，也没有什么兴趣知道。现在罗成龙既然觉得不方便让他知道。他也乐得轻松。
和罗成龙一起到了长城宾馆，赵长风又把周老师叫了出去，只留下罗成龙和程路同两个人在房间中。
一个多小时后，罗成龙打电话告诉赵长风，他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于是赵长风就和周老师一起回到长城宾馆。一进房间，就见阳江超满面含笑，一身轻松，显然心中吃了定心丸。
于是几个人就一起出去吃饭，把罗成龙好生招待了一番。
二月二十一日，F县法庭开庭审理阳江超挪用公款一案。在法庭上。阳江超忽然间当庭向法官举报了一个重大案件，一个在F县看守所和他共同关押在一个房间地犯罪嫌疑人还有犯有一桩抢劫案和三桩入室盗窃案。
这个线索其实是另一个犯罪嫌疑人举报上来的。但是看守所把这个线索透露给罗成龙，再有罗成龙告诉阳江超。这样阳江超就算有重大立功表现的法定从轻情节。法院对他地从轻处罚也就有了法律依据。
由于阳江超举报的案件线索有待核实，所以法庭没有当庭宣判。而是宣布休庭，待核实查证过阳江超举报的线索之后再进行宣判。
一周后，F县法庭重新开庭，由于阳江超举报的线索经过查证属实。属于有重大立功情节。
法院当庭宣判：
被告阳江超身为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的便利公款私存，其行为已经构成挪用公款罪。但是由于阳江超系初犯，认罪态度较好，有悔罪的表现，且挪用公款数额不属于巨大，案发后能积极协助退还赃款，加之被告阳江超在本案审理期间当庭检举揭发其他人的犯罪线索，经查证属实，具有立功情节，可以予以从轻处罚。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八十二条第一款、第三百八十三条第一款第(一)项、第三百八十四条第一款判决如下：
被告阳江超挪用公款罪名成立，免于刑事处罚。自宣判之日起当庭释放。
宣判后，F县检察院的公诉人和阳江超本人都表示服从法院的判决，不再上诉。
法官刚宣布退庭，周老师就从旁听席上冲上去紧紧抱住阳江超，两口子喜极而泣。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罗成龙在旁边说道：“阳局长、周老师，别哭了，这是大喜事，你们哭什么呢？”
阳江超和周老师才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对罗成龙笑了笑，说道：“谢谢你，罗庭长。”
罗成龙指了指门外说道：“走吧，咱不走人家法庭没办法关门啊！”
出了法院，赵长风早就准备好了小车，接着阳江超一起到N市找了一家豪华酒店摆了一桌酒宴，为阳江超庆贺。
酒桌上到处都是笑声，赵长风见阳江超和周老师开心，也就不可以了，拿着酒杯拼命的劝酒。最后把阳江超夫妇和罗成龙三个人全都放倒。
到了第二天下午，阳江超夫妇才从沉醉中醒来，他们醒来之后立即给赵长风打电话，又是感谢又是不好意思。
赵长风对他们说道：“先别感谢，晚上还有一个更大地好消息告诉你们。”
到了晚上，程路同终于和赵长风一起出现在N市了。
阳江超夫妇见到程路同，上去又是一番感谢。程路同笑着说道，别感谢我，都是长风老弟的面子大。
阳江超夫妇心中对赵长风更是感激。
程路同对阳江超说道，他今天晚上摆了一桌酒宴，一个是为阳江超庆贺，第二个也是为周老师接风。地点就在N市市郊的野味馆。
程路同这么一说，赵长风倒是想起来了，他问程路同道：“是不是在黄河边开野味馆那个张丽丽地老公？”
程路同笑道：“长风老弟真是个多情种子，我一提野味馆你就想起张丽丽了。”
赵长风面红耳赤，说道：“程哥，你可不要贼喊捉贼啊。”
到了野味馆之后，程路同叫了一个包厢，四个人一起进去，酒菜上来之后，程路同说了一番祝贺程路同的话，酒宴就算开始。
相比起昨天拼命劝酒，今天赵长风的表现可斯文多了。酒宴不温不火的进行。看看火候差不多了，赵长风才开口问道：
“程书记，上次阳哥给你的那封考察报告你看过了吗？感觉如何？”
程路同矜持地笑笑，说道：“还不错，很有见地。”
赵长风又道：“程书记，如果阳哥到咱们风景区开发公司工作，你觉得如何？”
阳江超和周老师夫妇俱都紧张地望着程路同。
程路同沉吟了一下，问阳江超道：“老阳，你真地愿意到F县这种小地方工作吗？”
阳江超连忙说道：“程书记，什么大地方小地方，只要能发挥我地特长都是好地方。梁丫子风景区很有潜力，如果程书记不嫌弃地话，我愿意到程书记和赵老弟手下为你们服务。”
程路同又寻思了一下，说道：“也好，老阳也是难得的人才，可以来我们这里尝试一下。”
“谢谢程书记、谢谢赵老弟！”阳江超说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觉得用了我阳江超物有所值！”
程路同笑道：“我们喜欢地是物超所值！希望老阳不要令我们失望啊！”
阳江超和周老师俱都欢天喜地。
赵长风在一旁笑道：“阳哥，还有一个好消息呢！”
阳江超和周老师愣愣地看着赵长风，心道还有好消息？
赵长风对程路同说道：“程哥，还是你来宣布吧。”
程路同颔首说道：“也好，那我就来说吧。老阳，长风老弟把你们家的情况跟我说了。尤其是你女儿小惠的病情。我和长风老弟商量之后，决定先从公司账上垫付出二十五万，让你们先给小惠动手术！”
第六十八章 省扶贫办主任
阳江超和周老师呆呆地望着程路同和赵长风，仿佛不敢相信这个是真的。
赵长风微笑着说道：“阳哥、周老师，怎么这个模样啊？也不说声谢谢程书记？”
阳江超和周老师听了赵长风的话，才真的肯定刚才程路同说的话是真的，不是他们听错了，也不是程路同在开玩笑。
“程书记，谢谢，谢谢你！”周老师和阳江超站起来冲程路同深深鞠了一躬，“你救了我们小惠，就等于救了我们全家。”
程路同连忙上前扶着他们两个说道：“老阳，周老师，你们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
然后程路同指着赵长风说道：“长风老弟，你太不地道了。你出钱，让我落这个人情，诚心看我笑话不是？老阳，周老师，要感谢你们去感谢长风老弟去！”
阳江超过去握住赵长风的手，虎目含泪，哽咽着说道：“小赵，你，你让我说什么好呢？总之，以后我老阳这一百来斤卖给你和程书记了，你们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赵长风笑着说道：“阳哥，你这么客气干什么？明天我就把钱转给你，你领着小惠先去协和医院看病。等小惠的病好了，你再回到F县来，安心地做风景区的开发工作。”
阳江超说道：“小赵、程书记，你们放心，这梁丫子风景区的开发就交给我了，我绝对让它超过云台山，成为我们中原省的第一风景区。”
第二天，阳江超正式和梁丫子风景区开发公司签订了合同，出任梁丫子风景区开发公司的总经理。其中赵长风又从自己百分之八十股份中分出百分之五的股份给阳江超，让阳江超成为梁丫子风景区的股东之一，从此之后死心塌地地为梁丫子风景区服务。
随后赵长风又划给了阳江超二十五万元。阳江超夫妇随即返回山阳市，领着小惠到北京协和医院复查了一下，然后交了手术费，预定下了手术，只等协和医院寻找到合适的心脏供给者，就可以给小惠安排手术。
因为这需要比较长时间地等待，阳江超又返回了F县，投入了梁丫子风景区开发公司的工作当中去。阳江超主持具体工作，赵长风和程路同自然乐得清闲。把风景区的开发和建设都交给了阳江超。
到了四月份，张雨菁这里也传出好消息，F县农科所的技术人员经过几个月的分化培养，终于顺利地培养出了可以用于商业种植的鲍鱼菇优质菌种，田庄乡的平菇种植户在乡政府的统一安排下，开始了规模化鲍鱼菇的养殖。
五月一日。正值五一劳动节，小惠终于等到了合适地心脏供给源，在北京协和医院成功的实施了换心手术。到了五月底。小惠成功地抵御住了手术后各种并发症的考验，移出了重症监护室，开始了漫长但是却充满希望的康复期。
六月中旬，阳江超终于安心地从北京返回F县，全身心地投入到风景区的建设开发当中去。在阳江超的建议下，梁丫子风景区正式定名为伏牛山风景区。
七月一日，作为对党地生日的献礼，卧虎乡至梁丫子乡的四级公路顺利通车。梁丫子乡地一万三千余名乡民终于告别了近乎与世隔绝的历史。
七月三日，阳江超兴高采烈地来到赵长风的住处。
“长风，我向你汇报个事情！”
“阳哥。你说吧，什么好事？”赵长风见阳江超如此高兴，就知道必然是好消息。
阳江超说道：“我给咱们伏牛山风景区联系到了一个绝佳的免费广告。”
“哦？免费的广告？”赵长风也兴趣大增。“说说看，怎么一个绝佳法。”
阳江超说道：“长风，是这样的。我以前在云台山风景区管理局搞风景开发推广的时候认识了不少电视台的记者，其中省电视台的史记者就和我关系不错。这次为了伏牛山风景区宣传推广我又找到了他。”
“嗯，然后呢？”
阳江超说道：“我们伏牛山风景区的开发和云台山风景区地开发不同。云台山风景区开发有政府在后面支持。可以不考虑预算。我们伏牛山风景区的开发全部都是自有资金的投入，虽然说程书记在F县几个商业银行也搞了几笔贷款。但是相对于风景区开发建设所需要地庞大资金来说，还是捉襟见肘。所以这次风景区的广告宣传我就想好好筹划一下，能省一些是一些。”
“我和史记者商量了一下，最后结合我们伏牛山风景区所在地梁丫子乡是个全省有名的贫困乡这个实际情况，决定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赵长风说道：“阳哥，莫非你想让省电视台以宣传扶贫的名义顺便给我们伏牛山风景区做一个隐形广告？”
阳江超笑道：“长风，我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没错，史记者告诉我说，最近省电视台要做一套扶贫专题节目，在全省大概要选取两到三个典型的贫困乡进行跟踪采访，然后制作成专题在省电视台播放。”
“梁丫子乡既然是全省有名地贫困乡，当然有资格入选省电视台扶贫专题节目中去。这样，我们只需要给专题节目组地几个记者塞上一些红包，他们就可以免费给我们制作三期节目连续在省电视台播放。这样不等于在省电视台为我们做了免费的广告吗？”
赵长风沉吟了一下，说道：“阳哥，扶贫节目没有多少人喜欢看吧？这种节目广告效应应该不怎么明显吧？”
阳江超笑道：“长风，广告效应明显不明显，关键在于造势。假如省电视台地记者把重点放在扶贫上面，广告效应自然就差一些，但是如果重点放在对伏牛山风景区的介绍方面，那广告效应绝对不差。”
“举个例子吧，假如省电视台的节目名称是什么《扶贫纪实》、《梁丫子乡的脱贫之路》，肯定没有多少人去关注。假如电视节目名称换成《伏牛山风景区——下一个云台山》、《隐藏在贫困山乡的北国三峡》诸如此类的词汇，会不会更吸引眼球一点？”
赵长风道：“这个倒是。”
阳江超继续说道：“当然，仅仅寄希望于省电视台一档节目就把伏牛山风景区宣传出去显然是不够的。但是只要省电视台宣传了，肯定会引起省内其他媒体的关注。无论他们是关注扶贫还是关注风景，只要他们来到我们风景区之后，肯定会惊诧于我们风景区的风景，所以借助他们的口或者笔，我们的风景区的就可以在他们的报纸上或者电视上得到宣传，以此作为开端，我们伏牛山风景区的宣传推广也可以逐步走上正规。”
赵长风说道：“这倒是一个省力的办法。那我们现在需要做一些什么呢？”
阳江超说道：“你需要和程书记联系一下，让程书记指示梁丫子乡做一个扶贫材料，等省电视台记者来采访的时候使用。”
赵长风笑了，说道：“这扶贫材料倒是不难。前几天梁丫子乡的钱乡长还和我说来着。梁丫子乡村民收入上年人均不足两百元。今年由于修建梁丫子乡到卧虎乡的公路以及我们风景区开发建设的工程，梁丫子乡很有乡民都有了务工收入，平均下来每人每月能有七八百块。这样算下来，仅此一项，梁丫子乡村民收入就可以从年人均收入不足两百块涨到年人均收入突破一千五百块。这个指标不但足以让梁丫子乡民告别了贫困生活，即使放在山下的平原地区，也算是中等偏上的生活了。”
阳江超大喜，说道：“长风，有了这个材料做基础，不愁省电视台不过来。”
七月十五日省电视台派出了一个五个人的摄制组来到F县。程路同知道，这不光关乎伏牛山风景区的宣传，更关乎他的政绩，于是接待的非常热情，再加上阳江超的红包，省电视台摄制组兴致勃勃地奔赴梁丫子乡去了。
一周后，省电视台摄制地扶贫专题节目顺利在省电视台一套节目播放。节目播放之后，很多电视观众都被伏牛山风景区的美丽景色所吸引，纷纷打电话到省电视台咨询伏牛山风景区的路线。
与此同时，省电视台这期节目也引起了中原省扶贫办公室主任高铁的注意！
第六十九章 扶贫典型
高铁今年五十八岁，原来在N市任副市长，今年五月份才刚刚调任省扶贫办任主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从一个手握实权的行政级别为副厅级的副市长调任为一个类似于清水衙门但是行政级别却是正厅级的省扶贫办主任，更像是对高铁临近退休前的一种慰藉和奖励。让高铁在行政级别跃升半级的同时，安心在省扶贫办养老。
可是高铁却不这么看。他认为省扶贫办不但是他的新岗位，更是他的新舞台，所以他要雄心勃勃地干出一番事业来。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高铁非常欣赏曹操的这番话，他绝对不会让自己临近退休的两年时光白白虚度，挂一个省扶贫办主任的空衔提前来颐养天年。
但是高铁这番雄心壮志在省扶贫办却遭到了或明或暗抵制，这种抵制不大不小，能恰好让高铁感受得到，但是却又不至于和高铁发生激烈地对抗。给高铁的感觉好像是他在森林中行走，森林中到处都是蜘蛛网，这些蛛网蛛丝虽然不能阻挡他前进的脚步，但是密密麻麻当在前面、黏黏哒哒沾在身上，总是在阻挡他的视线，总是在影响他的行动，让他不得不经常停下来把沾在身上这些讨厌的蜘蛛丝除掉。
高铁清楚的知道，这些蜘蛛丝就来源于他的两个副手，省扶贫办的两个副主任。
按照省扶贫办以往的惯例，只要扶贫办的正职升迁或者调走，空缺总是由扶贫办内部提拔的人来补上。这种惯例也给了扶贫办的领导干部一些安慰：虽然扶贫办相对于别的厅级部门来说属于清水衙门，福利待遇都有些差距。但是扶贫办地干部晋升较快，竞争对手也较少，所谓失之东隅。得之桑榆吧。
可是现在，省扶贫办前任张主任调走之后。所留下的职位竟然不是在省扶贫办地刘副主任和贺副主任之间产生，而是从几百公里之外的N市调来一个副市长担任，这岂不是让本来满怀希冀的刘副主任和贺副主任两个人大失所望？在大失所望之余，难免心生愤懑。或多或少地不配合新任主任高铁的工作，或明或暗地给高铁添一些堵，不大不小地给高铁一点阻力，都是情理之中地事情了。
若是现在高铁才四十出头。或者再退一步，五十一二岁，哪怕是五十四五岁，还可以在这期扶贫办主任任期到头之后再干一届，高铁一定做出一番礼贤下士之状，热情地去拜访扶贫办的一些老同志，虚心地向刘副主任和贺副主任两位在省扶贫办干了七八年的两位副手去请教。可是高铁今年都五十八岁了，再过两年的就要退休地人了，政治前途已经完全明确了，他怎么又会去受这个鸟气？再说了。只有两年的工作周期，高铁连考虑全中原省的扶贫大业都考虑不过来，时不我待啊！他有怎么会去把这宝贵的夕阳无限好的时间去浪费在处理机关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的人事关系上？
什么勾心斗角。什么尔虞我诈！通通地闪开，我高铁就是来干一番事业来的！
如此一来，刘副主任和贺副主任更感到自己的意见和建议不受到重视，干脆展开了一番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你高铁不是能干吗？一切都让你干好了。高铁在会上拿什么主意，做什么决定。刘副主任和贺副主任都连连点头。连声说好。若是高铁问他们两个人的意见，他们地意见就是举双手赞成高主任的意见。
三个领导关系如此僵。让下边的干部也不知道如何是从。
听高主任地吧，他干了两年就要退休，到时候刘副主任和贺副主任中间肯定有一个人被扶正，那时候刘副主任或者贺副主任岂能忘了现在的事情？他们来一场秋后大算账，那么以后在省扶贫办就别想有什么出头之日了，除非是有关系调离扶贫办。话说回来，若是有关系，早就离开省扶贫办了，又何必在这种清水衙门中苦熬呢？
那么不听高主任的，听刘副主任和贺副主任的吧，高主任现在还坐着省扶贫办一把手的位置，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刘副主任和贺副主任地秋后大算账还需要等两年，高主任地小鞋可是立刻都能让你穿上的。
在这种情况下，省扶贫办地工作几乎陷于停滞状态。什么事情，除非高铁亲自去过问，下边负责的干部才会向高铁汇报这些事情，然后根据高铁的指示去进行一些具体操作。否则，只要高铁不过问某件事情，那些具体负责的绝对不会主动去找高铁汇报工作的。因为刘副主任和贺副主任都在旁边看着。你每去找高铁主任汇报一次，你的个人前途就会黯淡一分。
对省扶贫办下面的干部来说，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高铁主任既然问了，那么不汇报不办理不行，否则小鞋立刻就穿上了。高铁主任既然没有问，那么就乐得装糊涂，以在未来主子刘副主任或者贺副主任眼中留下一个美好印象。
按照规划，年初的时候省扶贫办科教宣传处已经和省电视台联系好了，让省电视台做几期扶贫节目，节目经费也已经拨出了。可是自从高铁来到省扶贫办任主任后，这件事情就放下了。省电视台那边节目专题组已经成立很久了，也不能一直挂着不去拍摄吧？于是就打电话给省扶贫办科教宣传处。科教宣传处的处长就一直推脱。后来省电视台就说了，再不拍摄，扶贫节目专题组就解散了，去做别的节目了。科教宣传处的处长才让手下送了一大堆扶贫资料过去，让省电视台在这些资料中任意选取一些扶贫点进行拍摄宣传。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和阳江超相熟的记者才会给阳江超透露这个信息，以扶贫的名义来宣传伏牛山风景区。
回过头再说高铁。
高铁在家里打开电视，一看却是扶贫节目，心中不由得大怒。当时就打电话给科教宣传处的处长，问他为什么做这期扶贫节目没有向他汇报？
科教宣传处处长连忙说道，这还是张主任在省扶贫办的时候和省电视台联系的意向，当时就说了让省电视台自主选材。后来这件事情就由省电视台的同志具体操作了，因为张主任有话在先，他也不好去过问。
高铁听后倒是没有责怪科教宣传处处长，一个原因是因为张主任现在已经是省里一个实权部门的一把手，高铁得罪不起；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这期节目是省电视台自主选材，那么就说明这期节目的可信程度比较高，毕竟没有扶贫办那些老油子参杂进去，全是靠记者的双眼自己发现的。
于是高铁就放下电话，兴致勃勃地看起来了。
看了几眼，高铁猛然发现，电视中播出的竟然是N市F县梁丫子乡。他N市当干部的时候，也曾去过梁丫子乡扶贫。当时他就感慨梁丫子乡山民的疾苦，于是就针对梁丫子乡人多地少的情况号召乡民们在山上开荒种地，增加耕地面积。可惜由于梁丫子乡里的山势陡峭，树木被砍伐之后，存不住水土，他的向山林要地的扶贫计划也失败了。
怎么，现在有人竟然想出办法帮梁丫子乡脱贫了吗？
高铁的眼睛随着镜头的摇曳被带入了梁丫子乡的美丽景色之中，看着飞流直下，气势磅礴的瀑布、看着欢腾跳跃，一路歌唱的清澈小溪、看着碧蓝如玉、波光荡漾的幽潭，高铁第一次发现，梁丫子乡的景色竟然如此漂亮。漂亮得几乎让忘记了梁丫子乡的贫困山民，以为这是南方的某座仙山。
镜头再摇曳至梁丫子乡的乡民，他们个个都穿着整洁的衣服，脸上挂着灿烂地笑容，对着镜头诉说着自从伏牛山风景区开发之后带给他们生活带来的巨大变化，那种发自内心欢乐笑容甚至比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天赐美景还要美丽。
镜头一摇，出现一个年轻人，梁丫子乡的乡长助理，省城下来的扶贫干部赵长风。电视的旁白解说到，正是这个年轻人从外地引进了投资商投入巨资在梁丫子乡兴建了伏牛山风景开发区，才改变了梁丫子乡贫穷落后的面貌！
第七十章 省长批示
看完电视专题片之后，高铁心中澎湃着一股激情。典型，这就是典型，赵长风就是他一直要选拔，要竖立的扶贫典型！
高铁一直寻思着要在省扶贫办做出一番成绩。可是成绩从哪里来呢？从材料中，从汇报中，从典型中来。有些部门领导辛辛苦苦干上几年，弄成一个项目，报到上面，是一番政绩；而也有些部门领导什么不用干，只是找几个笔杆子，总结一些材料，竖立几个典型，报上去，也是一番政绩。
可是高铁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留给高铁的时间只有两年，即使高铁想认真苦干，大干快干，想在省扶贫办做出一番成绩也是不容易的。说不定他刚干出一番成绩，就到了退休年限，他退下之后，他前面两年所做的成绩就被后任摘了桃子，成为后任的政绩，这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情高铁绝对不会干的。更何况，那个摘他桃子的很可能就是刘副主任或者贺副主任，这让高铁想起来更是不忿。所以高铁一直在寻思一些短平快的项目，甚至是现成的项目，从中发现成绩来。
现在，省电视台这个扶贫专题节目一播出，等于忽然间从天上掉下个赵长风来，怎么能不让高铁欢欣鼓舞呢？
作为曾经的N市领导，高铁对梁丫子乡的情况清清楚楚，在赵长风手上，梁丫子乡能从全中原省都挂上号的贫困乡一举脱贫，那么这种成绩可是实实在在的，比起那些纯粹靠包装，靠玩弄数字游戏而堆砌出来的政绩来说，梁丫子乡脱贫这种政绩更经得起上级领导的考验，也更经得起历史的考验和人民群众的考验。这个成绩对于省扶贫办来说，可是货真价实地政绩啊！
第二天。高铁立即指示办公室和科级宣传处调集几个善于舞文弄墨的笔杆子到N市F县去，整理赵长风帮助梁丫子乡脱贫材料。
接到省扶贫办打来地电话。赵长风忽然间意识到这绝对是一个机会。正如他在大学中争取优秀学生干部之类的荣誉一样，在仕途中，他每获得的一次荣誉就是他前进阶梯上一块坚实的砖石。
程路同同时也意识到，这个也是他竖立成绩地好机会。当初修建梁丫子乡到卧虎乡公路的时候。县里就有很多干部虽然没有明着反对，但是暗地里却有不少非议。现在有了省扶贫办旗帜鲜明的支持，这条公路就成了他的政绩公路，批准设立地伏牛山风景开发区就成了他的政绩工程。县里那些鼠目寸光的干部这个时候除了佩服他高瞻远瞩的战略性眼光之外，不可能再说出其他话语了。
省扶贫办的笔杆子们到了F县之后，程路同和赵长风好好招待了一番笔杆子们，而阳江超有适时地以伏牛山风景区开发有限公司的名义赞助了笔杆子们一些经费，于是笔杆子们腰缠过万贯，下笔如有神。F县和梁丫子乡提供的那些干巴巴的数字材料经省扶贫办的笔杆子妙笔生花地一加工一润色，就升华为一篇有理有据、文笔流畅、材料翔实的《梁丫子乡扶贫工作调研报告》。
高铁看到报告中翔实有据地材料和事迹之后，更加坐不住了，他立即带领了扶贫办主要领导干部到F县梁丫子乡进行现场视察。
当高铁亲眼目睹当年只能通行大奔的搓板路变成了笔直的柏油路，当年家里穷得吃不饱。穿不上衣，连照明煤油灯都用不起地梁丫子乡民家家户户都通上电了，多数人家户都买上了黑白电视机。还有一些家户买了彩色电视机和洗衣机，而吃饭穿衣问题都不再困扰这些曾经贫困想乡民之后，高铁心中更是激动。他当场握住赵长风的手说道：“谢谢你，赵长风同志，你为中原省扶贫攻坚大业做出了巨大贡献。你就是中原省下乡扶贫干部队伍中的最佳典型。你就是中原省扶贫事业中的一面旗帜！”
随后高铁又批评省扶贫办机关处室里的一些工作人员作风轻浮、工作效率低下，致使赵长风这样优秀地扶贫典型得不到退出。起不到典型地示范作用。
这话其实是说给刘副主任和贺副主任听的。刘副主任和贺副主任当然不服气，他们说赵长风不过是去年十月份刚来到梁丫子乡，到现在还不足一年地时间，他的优秀扶贫事迹尚未来得及总结。
高铁就继续批评道，赵长风作为一个刚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来到梁丫子乡不足一年就改变了梁丫子乡落后贫穷的面貌，那么省扶贫办以前派下梁丫子乡那么多扶贫干部，工作了那么多年，为什么梁丫子乡贫困依旧呢？这不是工作效率低下，工作作风轻浮又是什么呢？
高铁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他也曾经作为N市的扶贫干部，在梁丫子乡蹲点过一年。
刘副主任和贺副主任就哑口无言。他们已经在省扶贫办工作了七八年，如果高铁硬要说他们对梁丫子乡脱贫不力负有责任，他们确实也无话可说。毕竟，梁丫子乡是省里几个重点扶贫攻坚乡之一啊。
高铁忽然间发现，把赵长风和梁丫子乡的脱贫事迹竖立成典型，不光是建立他个人政绩的问题，更是打击竞争对手的良好武器。于是他就越发来劲，在视察过程中频频出言表彰赵长风。
程路同曾经做过高铁的手下，知道高铁习性。据他所知，高铁从来没有如此表扬过一个人的。他现在这么频繁等夸奖赵长风，莫非高铁也知道赵长风和省长赵强之间的关系吗？
结束了在梁丫子乡的现场视察，回到省城中州之后，高铁立即指示省扶贫办马上给省政府写出书面报告，建议以省政府的名义在F县召开全省农村扶贫工作经验交流现场会，尽快把这里的经验推向全中原省。
由于省政府领导人员的变动，九五年初中原省政府几位省长的工作进行了重新排位和分工，赵强由原来在副省长中派在第九位负责文化、教育、科级、卫生工作上升到副省长中的第三位，成为中原省这个农业大省中主管农业和农村工作最高官员。
看到省扶贫办的报告之后，赵强非常重视，立即做了批示，把省扶贫办的报告转到省政府办公厅农业处。农业处不敢怠慢，经过讨论研究，决定一个月后在N市F县召开一个中原省全省扶贫工作经验交流现场会，然后起草了一个报告向赵强请示。赵强看了之后当即在上面批复了同意两个字。
省政府办公厅农业处接到赵强的批复之后，不敢怠慢，立即电话通知省扶贫办和N市政府，告诉他们省里一个月后拟在N市县召开全省扶贫工作经验交流现场会，副省长赵强到时候会参加，请省扶贫办、N市政府和F县政府以及其他各有关单位做好准备。
高铁接到省政府办公厅农业处的电话后非常激动。赵强副省长能亲自参加这个扶贫工作经验现场交流会，足以说明对省扶贫办工作的重视以及成绩的肯定。当下他不敢怠慢，立即让扶贫办科教宣传处的人和省电视台、省城各大报纸进行联系，让他们抓紧时间到F县梁丫子乡进行采访，提前在舆论上为这次全省扶贫工作现场经验交流会造足声势。
与此同时，N市接到省政府办公厅农业处的电话之后也不敢怠慢，副省长赵强要过来，这是一个多么好和上级领导建立感情的机会啊。再者说来，梁丫子乡的脱贫的政绩就是F县的政绩，F县的政绩也就是N市的政绩，下面干得再好，都离不开上面的正确领导嘛！
于是N市政府也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在市委书记和市长的指示下，N市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把N市电视台的台长和N市日报的社长叫到办公室，让他们一定要发挥N市主流媒体的作用，要密切和扶贫部门配合，及时组织骨干记者到梁丫子乡扶贫第一线，围绕着梁丫子乡引进外来投资进行风景区开发建设帮助乡民脱贫的事迹脚踏实地的采访，要深刻挖掘出这新闻背后的感人事迹，大力竖立起几个典型人物，在省政府会议召开前后进行轰炸式报到，营造良好的舆论氛围，把N市的招牌在全省打响！
一时间，省电视台和省城各大报纸，N市电视台和N市日报关于贫困山区梁丫子乡引进投资进行风景区建设成功摆脱贫困的报道铺天盖地。在这中间，赵长风典型事迹和伏牛山风景区的绝佳美景都得到了大量的曝光。
第七十一章 赵长风与赵强的会面
在这期间，阳江超天天做梦都会笑醒，即使在当初推广云台山风景区的时候，也没有来过如此多的媒体记者，而且这些记者还不都是免费的义务推广远，一分钱不拿却不懈余力地推广伏牛山风景区。在这些媒体记者的报道下，已经有小股的游客从中州市和N市两个地方自发地来游览伏牛山风景区。同时，也不断有省内的旅行社和阳江超进行接洽，商议开通伏牛山风景区的旅游团事宜。
程路同心情也非常愉快，这几天因为梁丫子乡的脱贫工作，他没少受到市委市政府领导的表彰，说在程路同的带领下，F县扶贫工作走到了全省的最前列。
对于市委市政府的这个评价，程路同觉得他还是受之无愧的。F县就两个贫困乡，梁丫子乡在修建了乡村公路、伏牛山风景区开发公司成立之后，已经顺利地实现了脱贫。以后顺着旅游事业的发展，梁丫子乡很快就能步入小康，成为F县最富裕的农村群体之一。另一个贫困乡田庄乡自从张雨菁引种过来鲍鱼菇之后，经济情况也大为好转，农民纯收入也翻了一番。以后市里再召开大会，程路同可以骄傲的在会议上宣布，F县再也没有贫困乡了。
和阳江超、程路同两个人愉快的心情相比，赵长风可是如坐针毡。本来一件好好的事情，却忽然间因为赵强地工作变动变得棘手起来。赵强要亲临F县召开全省扶贫工作经验交流现场大会。那么在会议上。他作为梁丫子乡脱贫工作的主角，少不了要和赵强碰面，到时候一旦让程路同发现他和赵强根本不是叔侄关系，那可如何是好啊？赵长风现在唯一可以庆幸地是，他现在已经通过伏牛山风景区的建设，和程路同结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但是即使如此，一旦让程路同知道他和赵强之间的关系，还是对他非常不利的！
在此期间，赵长风返回了中州市一趟，想通过张长锁老人的关系去见一下赵强，这样至少可以避免赵强在F县见到他地时候表现得像根本不认识一样。可是赵长风说也凑巧。张长锁家的大门紧锁，问了邻居，才知道张长锁好像到什么地方疗养去了。
这下把赵长风急得。真是怕怕，鬼来吓！越是害怕什么。越是会来什么！
无奈之下，赵长风只好硬着头皮返回F县，等待着全省扶贫工作经验交流现场会的那一天的到来。
偏偏程路同不知道赵长风的心思，他以为F县梁丫子乡能被竖立为全省扶贫工作的典型，全部都是赵长风地功劳。是省扶贫办主任高铁知晓了赵长风与赵强的关系之后，故意讨好赵强的行为。要不F县这里还没有把赵长风的先进事迹整理成材料报上去，怎么省扶贫办就主动派人下来了解赵长风地事迹了？
尤其让程路同认为他判断正确的就是赵强省长会亲自参加在F县举行的全省扶贫工作现场交流会。在中原省的历史上，这种规模扶贫工作现场交流会一般都是省扶贫办主任参加，再加上农业厅的副厅长，各地市扶贫办主任。哪里有过主管副省长亲自参加的先例？现在赵强为了扶持侄子赵长风，竟然破例过来参加这个扶贫工作会议。
程路同就央求赵长风道：“长风老弟，这次赵省长过来召开会议。你一定要介绍我认识赵省长。当初他帮我那么大的忙，我还没有向他道谢呢！”
程路同的目的就是借此机会向市里的领导和县里地一些副职显示他和赵强之间有着某种背景，这种显示是一种炫耀，也是一种恫吓。
赵长风虽然明白程路同的用意，但是他如何敢答应程路同的要求？他想躲避这场关系还躲避不了地。
于是赵长风就推脱说道：“程哥。这样做不妥吧？我现在是省扶贫办竖立的典型。叔叔作为主管领导。怎么样都要回避一下吧？如果公开承认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岂不是有瓜田李下之嫌疑？”
程路同就说道：“长风老弟。不用公开啊。你可以私下里给我引荐一下嘛！”
赵长风苦笑道：“以叔叔为人谨慎的性格，肯定会装作根本就不认识我的样子。拿出一副陌生地面孔公事公办地模样。程哥，请你体谅我的苦衷。下次有机会了，我一定介绍你和叔叔认识。”
程路同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心愿这次很难达成了。
中原省全省扶贫工作经验交流现场会九月二十七日在F县召开。召开之日恰逢世界旅游日，所以全省各媒体农业线地记者和旅游线的记者都集中在小小的F县进行采访。在这之中，最大牌的记者当数《人民日报》中原省记者站的。因为中原省排名第三的副省长赵强亲自出席这个扶贫会议，所以省政府新闻办公室就联系了《人民日报》的记者。
会议九点钟召开。
八点半，省扶贫办主任高铁，省农业厅张副厅长、N市王市长、各地市扶贫办主任俱都到达会场。当然与此同时到达会场的还有F县县委书记程路同、梁丫子乡钱乡长、梁丫子乡乡长助理赵长风以及伏牛山风景区开发公司总经理阳江超。
可是赵强此时还有没有出现。
高铁就低声向张副厅长、王市长解释道：“赵省长还在路上，估计八点五十左右能赶到会场。”
八点五十五，赵强和张秘书出现在会场，高铁率先鼓掌，张副厅长和王市长也不甘人后，其他干部也跟鼓掌，顿时会场上响起一片热烈地掌声。
会议在省扶贫办主任高铁的主持下正式开始。
高铁致过欢迎辞之后，由赵强省长开始讲话。
赵强讲话言简意赅，他首先谈了扶贫工作对中原省这个农业大省的意义，又具体谈了一下中原省近两年扶贫工作的开展情况，然后就把梁丫子乡的扶贫工作作为成功的扶贫例子讲述一番，重点表彰了省直属机关管理局扶贫干部赵长风以及为改变贫困山区面貌做出巨大贡献的投资商阳江超先生。当然，中间也提到了省扶贫办有关领导、N市有关领导、F县有关领导的作用以及梁丫子乡全体干部群众的干劲。总之，赵强这一番讲话让台下所有能和梁丫子乡扯上关系的人个个都挺胸叠肚，觉得梁丫子乡之所以能够顺利脱贫，与自己的正确领导和聪明才智是密不可分的。
在讲话的最后，赵强号召其他县市的领导干部要解放思想，向F县梁丫子乡学习，争取摸索出一条适合本地区特点的脱贫的路子。
讲话完毕之后，就是赵强亲自为省扶贫工作的先进典型进行颁奖。省机关事务管理局干部赵长风、F县县委书记程路同、伏牛山风景区开发公司经理阳江超都有份上台。和他们一同上台的还有其他两个地市报上来扶贫先进工作者。但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后面这两个人明显是为赵长风和程路同做陪衬的。
赵强首先来到赵长风跟前，从身后的礼仪小姐手中接过中原省扶贫先进工作者的证书正要颁发给赵长风的时候不由得微微一愣，他总觉得赵长风这个人他在什么地方见过。当初在电视中和报纸上看到赵长风的照片的时候他就有这个感觉。可惜现在时间很紧，否则他一定会拉着赵长风问一问。
“祝贺你，赵长风同志！你辛苦了！”赵强紧紧地握了一下赵长风的手，然后把扶贫先进工作者的证书交给了赵长风。
程路同在旁边心中偷偷笑着，赵强不愧是省领导，装得可真像啊！仿佛和赵长风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赵强第一眼看到赵长风那有点异样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当然，这一点异样表情也只有程路同这样知道赵长风和赵强之间关系的有心人才能看出来，其他人是根本觉察不出来的。
赵强又来到程路同面前，微笑着说道：“程路同同志，我记得你！”
程路同当时受宠若惊，赵省长是在想自己暗示什么吗？自己从来没有和赵强打过交道。唯一的一次经历就是赵强发话把F县县委书记的位置给他。那么赵省长既然能记得自己，这中间肯定是长风老弟的功劳啊！
第七十二章 新起点
赵强又说道：“F县工作搞得不错嘛，不过仍需要继续努力啊！”
程路同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他晕晕乎乎地从赵强手中接过证书，口中连声说道：“谢谢赵省长，我一定要继续努力，不辜负赵省长和其他领导同志的信任。”
赵强微笑着点点头，在礼仪小姐的引领下，走向阳江超。
在颁奖的时候，赵强的秘书刘光辉俯身在高铁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高铁连连点头。等赵强颁奖结束后，高铁对着麦克风说道：“同志们，临近国庆，赵省长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所以不能继续参加这个会议了。让我们以热烈地掌声欢送赵省长，感谢赵省长于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来参加省扶贫工作经验现场交流会！”
会场上响起一片热烈地掌声，赵强对着会场连说了几声谢谢，就和刘秘书匆匆离开会场而去了。
这情形让赵长风暗自舒一口气，却让程路同心中若有憾焉。可惜啊，多好的一次和赵省长联系感情的机会就这样失之交臂。不过赵省长那两句话却让程路同心潮澎湃不已。
“程路同同志，我记得你！”
“F县的工作搞得不错嘛！”
这至少表明，他在领导心目中至少占据了一点点位置，相比起那些赵强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的县委书记来，程路同可是占据了先发的位置。
扶贫工作经验现场交流会继续进行。赵长风作为全省扶贫先进工作者在会场上做了专题发言。接下来就是一些领导的讲话，工作经验的总结等等程式化的东西。
到了中午，交流会暂时休会，然后所有参加会议的人员一起就餐。下午全体参加会议的代表和各大媒体地记者一起浩浩荡荡地开往梁丫子乡现场参观扶贫成果，顺便游览伏牛山风景区的美丽景色。
第二天，省电视台和《中原日报》以及省城其他媒体都以显著位置刊登了中原省扶贫工作经验现场交流在F县召开地消息。在报道中，都配上了赵强握住赵长风的手亲切问好的大幅照片。
又过了两天。《人民日报》也在第二版各地要问中以醒目的标题报导了中原省扶贫工作经验现场交流召开的消息，并配上了赵强和赵长风亲切握手的照片。文章中说，身为全国第一人口大省和全国第一农业大省的中原省的脱贫工作关乎着中国脱贫工作的全局，而中原省N市F县在贫困山区开发风景区资源帮助山区人民脱贫地做法无疑为时下中国贫困山区的脱贫问题探索出了一条崭新的道路。在这其中，中原省政府强有力的领导和负责梁丫子乡脱贫具体工作地省城下派干部赵长风的大胆探索精神都功不可没。
赵长风成为中原省的扶贫典型，一开始的时候赵长风就向省机关事务管理局人事教育处的侯大姐和办公室的陶主任做了汇报。因为局里的扶贫工作具体由陶主任负责，所以侯大姐在勉励了赵长风几句后，让赵长风具体多和陶主任联系。不过对于赵长风在下面扶贫的时候做出的成绩，侯大姐说她会向王处长汇报的。在将来干部考核方面，人事处是会考虑到赵长风这些成绩地。
陶主任接到赵长风的电话也非常高兴，说赵长风为省直属机关事务管理局争了一口气，是省直属机关管理局的骄傲云云。他一定向局长汇报，在局长面前为赵长风请功。
听陶主任不住口地夸奖，赵长风心中也非常高兴，陶主任在办公室，整天和局领导一起，有他在局领导面前为自己说话，局领导心目中多少也要对自己留下一些印象，知道局里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吧？这先不说以后能不能得到局领导的重用，先在局领导面前混个脸熟也总是有些好处吧？
财务处周处长接的赵长风的电话后反应却是冷冰冰的。赵长风这边把事情讲完之后，周处长冷冷地表扬了几句。虽然内容全是夸奖，可是那语气听起来跟批评毫无二致，让赵长风一时间弄不清楚周处长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上次他借了周处长二斤黑豆现在还没有还上。
放下电话后，赵长风稍微做了一下调整，心思就过来了，反正周处长就是那种脸，对谁都一个模样。根本不用在乎。不管他语气怎么样。但是内容上总是表扬吧？这个做不得假地。
这些事情都是赵长风在全省扶贫工作交流现场大会召开之前向局里管着自己的头头脑脑汇报地，后来全省扶贫工作交流现场大会召开之后。赵长风即使想汇报也没有时间了。
首先是全省各地的记者轮番采访，尤其是《人民日报》的那个记者，赵长风即使再没有政治敏感性，也会明白登上《人民日报》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对付记者的采访这种事情倒也简单，反正一通说辞可以对付所有的媒体。赵长风还专门请教过程路同，知道在记者采访的时候首先把领导的功劳摆在前面，所以赵长风在媒体面前表现的非常谦逊，把梁丫子乡脱贫归功于省政府有关领导、省扶贫办有关领导以及省直属机关事务管理局的有关领导，正是有了他们的正确领导、大力支持、无私帮助，赵长风才在帮助贫困山区人民脱贫的方面干出一点点成绩。
可是应付过媒体的轮番采访之后，赵长风又有了一个新任务，就是在省扶贫办高铁主任的安排下，参加了一个全省扶贫工作先进典型的报告会。在各地市扶贫办的邀请下，赵长风开始按照省扶贫办的要求一个地市一个地市依次做演讲，把自己在扶贫工作中的经验和心得现身说法的讲出来。
这个可是个体力活，要在会上声情并茂地拿着演讲稿朗诵一个多小时，然后昏昏欲睡地听各地领导发表一些很有道理却毫无营养的一些废话。会后还要陪与会领导一起进餐，进餐的时候还要表现出一个扶贫先进工作者的应有典范，每说一句话，每吐一个字，每一个微笑，每一个动作，都很有讲究，要和先进扶贫工作者形象相符。即使拿筷子夹菜的时候，满桌生猛海鲜山珍野味赵长风都不能去动，而是要拿筷子去夹什么白菜、豆苗、萝卜、冬瓜、豆腐之类的能体现出一个扶贫先进工作者艰苦朴素的本质的菜，虽然说从营养学上来讲，这些素菜更健康也更符合人体的需要，可是赵长风却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从小长了一个喜爱大鱼大肉的胃，若是桌上没有生猛海鲜山珍野味也倒罢了，可是现在摆满了一桌子生猛海鲜山珍海味不让赵长风去动，却让赵长风去吃那些萝卜豆腐，不是明显的要考验赵长风的自制力的嘛？
更要命的是，旁边不停地有地市的领导热情地用公筷为赵长风夹菜，嘴里还劝说道：“小赵同志，来，常常俺们这里的特产。这鱼你别看它小，可是全国就俺们这里一个地方出产，而且大补……”
赵长风这个时候就要矜持地说道：“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用盘子把菜接过来，你还不能不吃，要象征性地吃上一筷子，以示给领导面子，然后呢就要继续用筷子去夹那些素菜，以证明自己艰苦朴素的本色。
妈的！如果不尝上这一小口，不知道这鱼的鲜美也就是了，现在吃过一口，知道这鱼肉鲜嫩幼滑，是人间难得的美味，偏偏又不让继续吃下去，这是不是要归入变相虐待的范畴中去呢？
这一个月作为中原省扶贫先进工作者在全省各地市演讲，对赵长风不啻于是一种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好不容易等到全省扶贫先进工作者报告团解散，赵长风去称了一下体重，整整瘦了十多斤。***，在F县梁丫子乡扶贫扶了十一个月，体重也没有减轻一点。这做扶贫工作的巡回演讲报告才一个月，身上却掉了十多斤肉，看来真的是扶贫容易做巡回演讲报告难啊！
扶贫先进工作者报告团解散之后，赵长风在F县的挂职扶贫的一年期限也就到。关于挂职扶贫期间的鉴定报告自然不必说，极其优秀是免不了的，都上了《人民日报》第二版呢！程路同又组织F县举办了一个规模盛大的欢送会，风风光光地把赵长风和张雨菁两个人送回省城。
赵长风，终于又回到他的一方天地中去打拼了！
在省城，又是一个新起点！
第七十三章 愿望与现实
回到省城之后，省人事厅和省扶贫办召开了一个小规模的省直机关扶贫工作总结会，会上人事厅的张副厅长和省扶贫办的高铁主任点名表彰了十几个在扶贫工作中表现优秀的省直干部，中间重点表彰了赵长风。
会议结束后，也正式宣告赵长风长达一年的扶贫生活的结束，他可以返回省直属机关事务管理局工作了。
回到省直属机关事务管理局，迎接赵长风和办公室、基建管理处其他两个扶贫干部的是一场隆重的省直属机关事务管理局扶贫工作总结表彰大会。事务管理局局长兼任党委书记李恩华、两位副局长徐克猛和白长钢都出席了会议并发表了讲话。会议由办公室的陶主任主持，局里主要处室领导也都出席了会议
在局表彰大会上，赵长风出尽了风头，三位局长都点名表彰了他，办公室陶主任和人事教育处王处长以及财务处的周处长在发表讲话的时候也都附和了领导们的意见表扬了赵长风。至于办公室和基建管理处那两位扶贫干部，简直就是赵长风的陪衬。
会议结束后，财务处的王凤和姜燕见到赵长风就一个劲儿的恭喜，尤其是姜燕，缠着让赵长风请客。这都成为典型标兵了，是局领导眼里的大红人，以后还不是步步高升？
人事处的李雪梅和张倩见了赵长风以后也是满脸含笑，连声夸赵长风这一年在下边干得不错。
走在局里，很多人都主动和赵长风打招呼，赵长风都还分不清谁是谁呢，只好笑着回应。一天下来，脸上的肉都笑酸了，脖子都点头点的僵硬了。
对于认识的不认识人的热情和恭维。赵长风虽然嘴上谦虚着，可是心中却自得满满。是啊。机关事务管理局这些年来派下去这么多扶贫干部，谁有他赵长风干出过这么大的动静？人民日报、省电视台、中原日报等等各大媒体连番亮相，在在省机关事务管理局的历史上怕也不多见吧？有了这份货真价实地成绩做铺垫，自己在机关事务管理局的道路应该比较顺畅吧。
在局里轰轰烈烈过了两天后，事情终于归于平静，赵长风也正式回到财务处去上班。
这天早上，赵长风来到办公室。等到周处长进来后，赵长风又等了半个多小时，估计周处长该处理地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才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周处长好！”
“小赵，有什么事吗？”周处长依旧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脸。
“周处长，我都回处里两天了，这两天一直在给别的老师打下手。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周处长你看看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些事情去做呢？”赵长风小心翼翼地措辞道。
周处长点了点头，说道：“小赵，本来看你在下边扶贫辛苦，想让你多休息两天，既然你主动请缨，那也好。这样吧，你的工作问题处里已经讨论过了。你就到资金管理科去接替姜燕的工作吧。”
赵长风一愣，他没有想到，到下边挂职扶贫了一年，回到财务处之后依旧是干出纳。这不是和他刚分到机关事务管理局一样的零起点吗？且抛开他在下边的一年扶贫工作中取得地一些荣誉。怎么说他也是堂堂的大学本科生呢，整天干那些数钱的勾当，算怎么一回事啊？这些数数钱。登登日记账的工作随便一个刚毕业地中专生都能干。
见赵长风没有回答，周处长就问道：“小赵，有问题吗？”
赵长风咬了咬牙，大着胆子说道：“周处长，能不能安排一个别的工作呢？我以前在华风宾馆的时候已经干过出纳了。”
周处长两条淡眉微微皱了一下。有些不悦地说道：“小赵。安排你做什么工作是处里综合了各种因素以后考虑好的，这涉及到一个组织上的原则问题。怎么能讲条件呢？小赵，不要因为在下边扶贫工作中干出一点成绩就翘起了尾巴，这样很不好！”
赵长风心中憋气，脸上却做出一副诚恳的姿态：“周处长，我错了！我知道刚才那样不好！我一定会认真地去干出纳工作，保证在出纳工作上兢兢业业的，完成处领导交给我的任务。”
周处长两条淡眉这才松开，他点了点头，说道：“小赵，你去把王凤和姜燕都叫过来，我跟她们交代一下！”
周处长跟王凤和姜燕交代之后，在王凤的监督下，姜燕和赵长风开始了交接。
姜燕一边交接，一边替赵长风不忿：“小赵，也不知道周处长怎么想的，竟然会让你来接替出纳工作。你在下边扶贫工作干得那么出色，也是上过人民日报地大人物，让你来干出纳明明是大材小用嘛！”
王凤在一旁咳嗽了一声，说道：“小姜，你少说两句话，先把工作交接完再说。”
姜燕却满不在乎地说道：“王老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呢？”
王凤只好闭上嘴巴，她心中说道，小姜你有个好老爹，你是不怕周处长。可是我们没有你那么好命，只好少说一句是一句了。
赵长风笑着说道：“姜老师，这有什么？干什么都不是工作吗？出纳你能干的，我照样也能干得啊！”
姜燕嗤笑一声，说道：“小赵，你真是太老实了。我是省会计学校毕业的中专生，又是女孩子，干出纳理所当然。小赵你可是华北财大毕业地堂堂本科生啊，哪里又让毕业一年多的财经类本科生还干出纳的？”
赵长风依旧笑道：“姜老师，我虽然毕业一年多了，但是主要是在下边扶贫，没接触过多长时间财务工作，从出纳干起也是一样的。”
下了班之后，赵长风回到宿舍就感到憋气！***，心说在下边扶贫干出那么大成绩，回到局机关之后一定会得到重用，没有想到却是这样地下场。
这时候张雨菁打了电话告诉赵长风，她回到花园路建行之后，已经从出纳柜调到会计柜了，虽然干地事情差不多，但是岗位重要性等于提高了不少。
听得出来，张雨菁对这样的岗位变动感到非常开心。赵长风也替张雨菁开心，连声恭喜张雨菁，一时间倒把自己地烦恼也忘掉不少。
可是张雨菁开心过后，又在电话中问道：“长风，你这才成为全省的扶贫先进典型，都上了人民日报了，回到局机关一定得到重用了吧？”
赵长风立刻又郁闷起来，只是他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张雨菁，就笑着说道：“嗯，很不错呢！局里召开了表彰大会，局长副局长们轮番表扬我，现在你到我们直属机关事务管理局来打听一下赵长风，保险没有一个人不认识的！”
张雨菁就咯咯地笑着，说赵长风吹牛。
挂了张雨菁的电话，赵长风就躺在床上反思，他觉得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按照道理来说，连张雨菁这样做出一点成绩的人回到单位后都能得到提升，他干出这么大的成绩，没有理由原地踏步踏啊！可是周处长为什么会把他安排在财务处最不需要技术含量的出纳岗位上呢？是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让周处长看不顺眼吗？赵长风知道其中必定有原因，只是可惜他找不到原因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间传来了敲门声，赵长风起床打开门一看，却是人事教育处的张倩。张倩探头探脑地往房间指了指，小声地问赵长风道：“小赵，你的小女朋友在不在？没有打扰你们吧？”
赵长风一愣，说道：“张老师，我没有女朋友啊！”
张倩瞟了赵长风一眼，说道：“小赵，这时候你还骗我啊？竟然敢说自己没有女朋友？上次她还去我们人事处打听过你呢！挺漂亮挺可爱的一个小丫头！”
赵长风嘀咕了一句，“去人事处找过我？”他沉思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于是哈哈大笑道：“张老师，你是说张雨菁吧？你误会了！她是我同学的以前的女朋友，那天找我是让我帮她办点事情！”
张倩心中微微一喜，脸上却做出一副极端鄙视的样子：“小赵，不会吧？我看那个女孩子对你的感情不一般啊！不会你是撬了你同学的墙角吧？”
第七十三章 领导的心思
接上一章
赵长风颇为尴尬，说道：“张老师，这事可不敢瞎说啊！”
张倩嘻嘻地一笑，说道：“好了，小赵，没事的！咱们都是年轻人，什么都能理解！好了，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赵长风连忙闪开一旁，说道：“不好意思，张老师请进吧。”
张倩来到客厅的沙发边，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说道：“小赵，我现在相信，那个女孩子不是你的女朋友了！”
赵长风惊奇地说道：“张老师，为什么啊？”
张倩用小巧的手指轻轻在沙发上抹了一下，然后举着食指让赵长风看：“小赵，她如果是你女朋友的话，你的沙发上会积累这么厚的灰尘吗？”
赵长风脸色红得像一块布，他连忙找了一块抹布，口中说道：“张老师，不好意思，我刚从县里回来，还没来得及打扫宿舍！”
张倩抢过抹布，笑着说道：“算了，今天我就义务为你打扫一回吧。”
赵长风争不过张倩，只好任她拿着抹布开始打扫卫生，他则拿着拖布在一旁配合。张倩整整干了一个多小时，把赵长风的房间弄得焕然一新，这才拍拍手说道：“嗯，现在看起来还马马虎虎，像一个人住的地方！”
赵长风心中说道，张老师，多谢你给我留了几分面子，没有直接说的我的宿舍是狗窝或者猪圈赵长风给张倩端来一杯纯净水，这才想起一个问题，便问道：“张老师，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我这里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张倩摆了摆手，说道：“小赵。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随便过来串串门。”
赵长风奇怪道：“张老师，你住在哪里？”
张倩指了指外边，对赵长风说道：“就在你隔壁的宿舍楼啊！很近的。”
“啊，张老师也是住宿舍楼啊？我还以为你家就是中州的呢！”赵长风说道。
张倩道：“我和你一样，家都在外地呢！”
赵长风又问道：“张老师。你是哪个学校的毕业地？来局里上班几年了啊？”
张倩笑道：“我是省司法学校毕业的，比你早一年上班。”
省司法学校也是小中专。里面都是初中毕业之后没有上高中直接就读的中专。张倩作为一个中专生，竟然能分配到省直机关，而且还在要害的人事处工作，这说明她的家庭北京绝对不简单。
赵长风光顾沉思，一时间就忘记了说话。张倩奇怪地问道：“小赵。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赵长风连忙笑着说道：“我在想，司法学校也在文化路上，我去华北财大的时候经常路过啊，咱们两个学校相隔不远。”
张倩笑着说道：“是啊，挺近地。我还经常去你们学校的球场打网球呢！所以一看见你是华北财大毕业地，就挺亲
赵长风说道：“谢谢张老师的照顾！”
张倩说道：“小赵，你就别叫我张老师了。论起年龄来，我比你小两岁呢。你叫我小张或者张倩吧。我听着张老师的称呼别扭。”
“张倩，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赵长风既然知道张倩是一个有背景的人，就乐于和她搞好关系。毕竟人事处这种要害部门。能提前知道很多信息呢！
张倩见赵长风不和她生分，就喜滋滋地点了点头，说道：“不愧是上过人民日报的大人物。果然是拿得起放得下，一点都没有那些刚进单位学生地扭捏。”
赵长风苦笑两声，说道：“张倩，你别提什么人民日报了好不好？上过人民日报又怎么样？回到财务处不还得老老实实去干出纳去？”
张倩说道：“你们财务处这么安排是有点不太合理。按照道理来说，在下面扶贫也算是实习。你回来应该给你安排到会计岗位上的。怎么还能让继续干出纳！”
赵长风省觉了刚才他的失态，于是就连忙说道：“张倩。干出纳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多练练基本功，对我这样的年轻人成长有好处。”
张倩咯咯一笑，说道：“小赵，你就别再我面前装了！但凡年轻人，谁愿意去干那些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岗位工作？”
赵长风挠挠头，没有说话。
张倩瞟了赵长风一眼，忽然间压低声音说道：“小赵，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内幕消息。你听了后知道就行，不要再去问别人或者告诉其他人。”
赵长风这才知道张倩的来意，他连忙郑重其事地说道：“张倩，多谢你的信任啊！”
张倩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你到局里工作实习期已经满了一年了，该转正了，本来按照正常的程序，你是大学本科毕业，实习期满一年合格，应该从实习生转为科员。可是按照局里内部文件的精神在干部考核地时候向到下边扶贫的干部倾斜，你是扶贫干部，下边又做出了巨大成绩，应该破格提拔半级，应该从实习生直接跃升为副主任科员。”
赵长风听得又惊又喜，副主任科员，相当于副科长的级别，这在省直属机关事务管理局看着没有什么，可是到下边却相当于一个副乡长，或者县里区里地一个副局长。只是他又有些疑惑，让一个副主任科员干出纳，合适吗？似乎还没有类似的先例。还是先听听张倩下面说什么再说吧。
果然，张倩愤愤不平地说道：“可是处里的文件下来后，办公室和基建处两个下乡扶贫的干部都破格提了半级，而偏偏却还是按照正常程序，从实习生转为科员。”
赵长风心中一沉。
张倩继续说道：“办公室和基建处的两个干部在乡下干了什么？大家都很清楚，他们几乎常年泡在省城，没到下乡过几回，根本没有做出过什么成绩。哪里像你，被省扶贫办竖立成全省扶贫典型，受过赵省长地接见，事迹也上过人民日报、省电视台和中原日报，论起成绩来，全省上一年度扶贫地干部中你可是数一数二的，怎么着也得该着你破格提拔。可是到最后，偏偏反了过来，那两个毫无成绩地干部得到了破格提拔，你却依旧按照正常程序走！”
“这个，也许领导们有他们的考虑吧！”赵长风心情极为沮丧。
张倩说道：“小赵，我本来不该告诉你这些的，但是我当时知道后很为你不平！”
赵长风连忙说道：“张倩，谢谢你！”
张倩摆了摆手，说道：“客气什么。我看是华北财大毕业的，挺对脾气的，又加上看不惯那些人压制年轻人，才过来告诉你的。”
“还是要谢谢你！”赵长风淡淡地笑了笑，看似毫不在乎，心中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干出成绩的没有破格提拔，那些没有干出成绩的反而破格提拔，这是什么世道啊？难道说机关都是这样子的吗？
张倩又说道：“小赵，我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头。基建处和办公室的两个人被破格提拔，这个倒也无所谓。这两个人我或多或少知道一点，都有点背景，他们下去扶贫本身就是为了获得一些资历，好被破格提拔。可是小赵你干出这么大成绩，怎么反而没有被破格提拔呢？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赵长风郁闷地点了点头，说道：“张倩，你没来之前，我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呢！其实何止是没破格提拔，我甚至是被降级使用了呢！如果我在财务处实习一年，没有下去吃扶贫的那个苦，至少现在也到会计岗位了吧？可是现在，怎么还在出纳岗位上呢？在下面扶贫，吃了一年苦不说，这等于我白白浪费了一年多的时间！”
“是啊！我当时也觉得纳闷！”张倩说道：“后来我向李老师和侯大姐小心地打听了一下，才弄明白事情的原因。说起来，小赵，这事情还是有点赖你！”
赵长风惊奇地说道：“张老师，怎么又会怪到我的头上了？我做了什么了？”
张倩说道：“你是咱们局里派下的扶贫干部，搞什么项目需要多和局里的领导沟通。在你下乡之前，陶主任已经到F县梁丫子乡考察过了，提出了几个扶贫项目。你到了梁丫子乡之后就应该老老实实地按照陶主任定下的扶贫项目去走。至于你干出干不出成绩，都无关紧要，重要的你是听领导的话，按照领导布置下的任务去做，按照领导规定好的剧本去演。”
第七十四章 深刻的一课
“按照领导规定的好的剧本去演？”赵长风问了一句。
“对，你必须按照领导规定好的剧本去演。”张倩说道：“只要你按照领导规定好的项目去做，不管结果如何，你的任务都是胜利完成了。”
“可是你倒好，到了下边之后自作主张，抛弃了陶主任为梁丫子乡安排好的扶贫项目，别出心裁地引进什么风景区项目开发。虽然结果证明你是正确的，帮助了梁丫子乡的群众顺利的实现了脱贫，可是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的搞出来的，根本不是陶主任的意思啊。假如你搞这些，没有搞出成绩，陶主任最多笑你不自量力，不会怎么样去针对你。偏偏你自己搞得这一套红红火火，最后不但被省里竖立成典型，还上了人民日报和省电视台。小赵，你想过没有，你干出的成绩越大，越衬托出陶主任的以前安排的扶贫计划的无能。所以陶主任能不对你生气吗？领导们宁愿要一个听话的不出成绩的下属，也不会愿意要一个能干出成绩却不听话的下属。再者说来，小赵，你即使想出了风景区开发的主意，也要向陶主任汇报一下，争取他的同意啊，只要他同意之后，这些成绩就有了他的功劳，那么你再去干，无论干好干坏，陶主任都不会怪你啊。”
赵长风心道，我不是不想向陶主任汇报，只是以前汇报了一个水力发电项目，就被陶主任批得狗血喷头，我还怎么敢再去提意见？再者说来，这个风景区开发项目本来我就存了私心，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又怎么会去向陶主任汇报呢？只是没有想到这一丝私心却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危害。
“可是我在做演讲，做报告。做总结，写材料的时候都提到了局领导的正确决策和指挥。把扶贫成绩都往他们身上靠啊。这些东西都记有他们的功绩啊！”赵长风说道，“他们没有做的事情，我把这些事情靠在他们身上，他们难道还不高兴吗？”
张倩笑道：“局领导们稀罕这样的功绩啊。因为他们觉得这些功绩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仿佛是你施舍给他们地。领导们最开心的就是亲自领导，亲自领导最过瘾！”
“亲自领导最过瘾？”赵长风愣住了，说道：“张倩，什么叫做亲自领导呢？”
张倩笑了笑，说道：“小赵。这你就不懂了吧？在领导眼里，领导两个字是荣誉，可是荣誉是分档次地，比如领导下是一个档次。正确领导下是一个档次，英明领导又是一个档次，但是这些荣誉和档次都比不上亲自领导。”
赵长风出神地听着，没有想到张倩一个司法学校毕业的中专生，年龄比他还小两岁，对官场的事情竟然能总结的这么透彻。
张倩继续说道：“假如领导什么都没有干，那些事情和功劳都归到领导头上，是领导正确领导的结果，一般领导还说得过去，马马虎虎地也能接受这种正确领导的评价。可是对某些领导来说。他没有干的事情你却要归到他的身上，他就觉得有些讽刺的意味了。怎么，你们是说我坐在办公室什么都不干。干成了什么都是我地功劳，是不是？那我就亲自撸起袖子上场干干让你们瞧瞧。我亲自上场干了，这些事情干好了，自然就是我的真本事了，无论是下边人或者是别的领导看到。也说不出什么。无可挑剔嘛，毕竟是我亲自上场干的。”
“所以呢。有点品味地领导都喜欢亲临现场进行亲自领导。比方说喊几个学生挖一个坑，弄几个干部运来一棵小树，然后领导到现场埋长一铁锹土，这就可以就叫做在领导的亲自领导下，地方换了面貌，山河重做了安排；当然这些属于小儿科的，难度比较小的东西，多数有品味的领导都喜欢干点难度比较大的事情。就比如梁丫子乡的脱贫吧，这个是在全省都挂上号的贫困乡，又什么事情能比让梁丫子乡脱贫这样的真刀真枪的功劳过硬啊？所以陶主任才会不辞劳苦地在梁丫子乡考察调研了一周多时间，然后拟定出了一个脱贫方案，定下了几个脱贫项目。可是你倒好，去了之后把陶主任地方案都推到一边，自己搞了个风景区开发项目，而且事先也没有和陶主任通气。现在干成了，你把这些功劳归到陶主任身上，陶主任就领情了吗？局长们副局长们其他处室的领导会怎么看陶主任？会不会嘲笑他以前拟定的计划华而不实？会不会认为你把梁丫子乡脱贫个功劳按到他地身上是他在抢夺胜利果实？”
“总之，小赵，你这件事情搞得让陶主任非常狼狈。”张倩说道：“陶主任一狼狈，他能在局长们面前说你好话吗？而且在局长们的态度也基本上和陶主任一样。在机关里做事，最重要的就是要讲求组织纪律，讲求听组织的话，听领导的话。所以，你现在干出了成绩，但是没有听领导地话，在领导眼里，你就等于犯了严重地方向性错误！”
“方向性错误？”赵长风哭丧着脸说道：“张倩，你这种说法，甚至让我想起文化大革命中的口号，宁要社会主义地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
张倩笑着点点头说道：“小赵，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给你再举个例子吧，就好比中国足球，虽然国家队总出不了线，虽然联赛中黑哨假球的喊声不绝，虽然不断有球迷闹事，但是因为中国足协主席从头至尾都是站在捍卫国家体委利益上的，坚决执行体委领导的意见，所以国家队再兵败再恐韩联赛再假球再黑哨球员再打架球迷再闹事，只要能讨上级领导高兴，这一切都和他无关。因为和中国官场上所有的事情一样，不管成绩如何，只要屁股坐对了，只要态度和领导保持一致了，那么你就是正确的，你就是能得到领导欢心的。”
“这道理就像是明朝太监公公拿着尚方宝剑去前线部队监军。若是他乱指挥被敌人砍死，或者被自己的士兵砍死，那么朝廷就会追认他为烈士。如果侥幸没有被砍死，无论打了胜仗还是败仗，回来都会被连升几级，甚至成为太监总管，因为他始终站在皇上这一边。”
“可是，赵省长亲自表彰了我，省扶贫办高铁主任也把我竖立成扶贫典型，人民日报也刊登了我的事迹，省电视台和中原日报也连篇累牍地报到了我的扶贫经验。”赵长风说道：“在这种情况下，局领导们多少也要考虑一下舆论影响吧？他们不能因为我没有按照他们的定下的扶贫方案走，没有按照他们规定的剧本去演，就把我的所有成绩都否定吧？”
张倩微微一笑，说道：“小赵，局里并没有否定你的成绩啊！相反，他们表现的极为重视，专门召开了全局干部参加的扶贫工作表彰大会，在会上高调表彰了你，号召全局干部向你学习，怎么样？这荣誉给的还不够高吗？这还不叫做对你扶贫做出的成绩的一种肯定吗？”
“但是，”张倩话锋一转，“荣誉也仅仅是荣誉，给你的荣誉再高再多，那些东西都是虚的。只要荣誉没有给你带来实际利益，那么这些荣誉就好比你上学时得到的奖状一样，除了贴在墙上让别人看看夸你两句外，连收废纸的都嫌量少不值得收上一回！”
“所以，局里能给你的荣誉都给你了。然后陶主任只是干部考核评审会议上轻轻说上一句话，不服从领导的安排。你的一切功劳都归于零，甚至成为负数。这就成了你这次下乡扶贫一年生涯的最终结果。”
赵长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张倩张老师，谢谢你。我彻底懂了啊！看来这次财务处安排我继续干出纳一点都不冤枉。人事处没有对我进行破格晋升也在情理之中，是我少不更事，不知道机关中潜规则。”
张倩见赵长风有点心灰意冷，就劝慰道：“小赵，没有什么的。你这不过是在机关中迈出的第一步，以后机会多着呢。下次遇到机会后你要注意一下，千万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了。”
“我知道，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赵长风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张倩，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你在机关中也仅仅比我多一年时间啊！”
张倩说道：“这些都是我父亲整天灌输给我的。”
“哦？张倩，你父亲一定是位领导了。要不他怎么懂得这么多东西？”
张倩嘻嘻一笑，说道：“保密！”
第七十五章 成熟
和张倩的一席话让赵长风陡然之间成熟了很多，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深谙官场规则的人，不管怎么样，在大学中看过那么多官场书籍，到F县扶贫的时候也搞得风生水起，和县里的同志关系弄得头很不错。现在看来，自己所了解所谓官场规则实在是太小儿科了。自己所谓的漂亮成绩在潜规则面前不过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彩色气球，看着五彩斑斓十分炫目多彩，可是只要遇到潜规则微不足道的一根小刺，马上就砰地一声被刺破了，成为一堆毫无用处的碎片。
赵长风是那种越挫越勇的人，性格中有一种不服输的因子。虽然说这次扶贫回来给他的打击非常大，但是对赵长风来说，这反而成了他前进的动力。不就是混机关吗，不就是潜规则吗？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一切都扭转，让曾经潜规则过我的人也被我潜规则一把。
不过赵长风知道，在他还没有资格去潜规则别人的时候，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先去适应机关中无处不在的潜规则。只有适应了这些潜规则并且能玩转这些潜规则，最后才能从这些潜规则中受益并最终成为制定潜规则的人。
赵长风收拢了心思，去掉了被竖立成扶贫典型之后心理上的浮躁情绪，像一个刚分配到机关事务管理局中的大学生一样，重新开始了他的机关菜鸟的生活。
每日里提前半个小时到财务处，先取报纸。然后打扫卫生，给资金管理科地其他同志都泡上一杯茶水。然后精神抖擞地坐在王凤的对面，认认真真地点钱数钱，对所有来办理资金业务的同志都笑脸相迎。弄得其他科室的同志纷纷反映，是不是学雷锋服务月提前到来了？怎么号称机关事务管理局中门最难进、脸色最难看、事情最难办地财务处的服务态度忽然间好了起来呢？
在路上不管遇到什么人，赵长风总是笑着打招呼，言必称老师，然后侧身站在一旁，让对方先走。
在处里不管干什么事情，都要先请示一下，有领导在场。赵长风就先问领导，没有领导在场，赵长风就请教财务处那些比他早参加工作的老人，总之，赵长风每做一件事情之前都要琢磨一下。看看会不会不小心潜规则到什么人，看看如何去做才能对他更有利。
除此之外，赵长风一有机会，就向领导汇报自己的思想状态。这个领导当然是指赵长风的直接上司资金管理科科长王凤。至于周处长，若不是周处长主动叫他，他是万万不敢过去主动汇报工作的。
用张倩教他的话来说，机关中最忌讳的就是越过自己地上司向上一级领导汇报工作。如果这样做，顶头上司一定会认为你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或者想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或者是向上级领导打他的小报告。
而对于上一级领导来说。除非有特别的癖好，否则也不怎么喜欢这些越级汇报的人。首先上级领导会认为你这人不安于本职工作，有野心有想法；其次会认为你既然能不尊重本部门的领导越级汇报工作。那么有一天你也可能会选择越过他向更高一层地领导去直接汇报工作去；第三点，也是更重要的一点，那些领导们都是有身份的。谁能和他说的上话，谁不能和他说话都要论资排辈的，你一个小出纳。再有想法。也只能通过你的科长向我来汇报。你直接来向我汇报，那么我的级别不是降低了吗？在你的眼里我不就成了科长了吗？可以随时被你打扰。被你接触了吗？对领导来说，不能被人随便接触，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所以赵长风对这些事情都非常注意，即使周处长有时候把他叫进处长办公室，除非周处长特别要求，赵长风都不会主动带上处长办公室的门。他从周处长办公室出来之后，不等王凤装作很无意地来询问，就主动向王凤汇报，刚才周处长找我，让我干什么什么事情了。当然，一般都是些跑腿地鸡毛蒜皮的事情，根本不涉及到什么具体利益。这个时候王凤就会矜持地笑笑，对赵长风说道，小赵，这些事情以后没有必要告诉我啊。周处长让你干什么你就去干什么吧。
这种生活让赵长风很憋屈，回到宿舍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常常会想，他这种性格地人究竟适合不适合在官场厮混？他这样收敛起自己的本性在机关中装孙子，究竟能不能给他带来仕途上的通达？
每当赵长风想到他在机关中受到的冷脸和委屈，赵长风几乎都想放弃，想干脆辞掉这份工作，到商海中痛快地打拼一番，不管输赢、不管赔赚，都靠的是个人地能力，那样能发挥自己本性和聪明才智地生活才是痛快淋漓的人生啊！
可是两个原因让赵长风选择继续在机关事务管理局坚持下来。
一个原因是赵长风不服输地天性。假如他在省机关事务管理局中混得风生水起，前途一片光明，这个时候他觉得官场没有意思，想弃官从商，到商海中拼搏一番，那样的情况他可以接受。因为他在官场是个胜利者，他之所以选择离开是因为他腻味了机关生活的枯燥无味波澜不惊，厌恶了官场之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可是现在不行，赵长风现在如果要离开省机关事务管理局，那他是一个失败者，是官场这个特殊战场的逃兵。赵长风一旦选择从省机关事务管理局中辞职，不但机关事务管理局中的那些人要嘲笑他，连赵长风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我赵长风怎么能背着一个失败者、一个懦夫的名义逃离官场这个特殊的竞技场呢？
强烈地好胜心驱使赵长风决定继续留在省机关事务管理局，当初韩信如果没有忍受胯下之辱的勇气，又如何能够成为以后将兵数十万打得楚霸王项羽落花流水最后自刎乌江的西汉第一猛将呢？我赵长风只要留在机关事务管理局，就有机会翻身，有机会把那些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夺回来，也有机会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夺过来！
除了赵长风不服输的天性外，还有一个原因也促使赵长风不愿意就如此离开省机关事务管理局，放弃他仕途发展的敲门砖。
那就是当初蔡达明和中州市嵩山公案分局刑警队长常江设计陷害他，在审讯室内对他的残酷折磨。当初赵长风心中就发誓，这一切总有一天他会还回去的。总有一天他会凭着自己的能力让常江和蔡达明匍匐在他的脚下瑟瑟颤抖。如果赵长风选择放弃仕途转而经商，不是说就没有机会去对付常江和蔡达明，只是说那样的道路就要艰苦曲折的多。如果常江再在仕途上得到高升，那么赵长风几乎没有了报复的机会赵长风其实已经研究透了中国这个社会。中国社会说穿了不外乎两个字：权钱！而且权力的地位永远高于金钱。他通过经商获得的东西，权力都能够带给他；而他通过权力获得的东西，却有很多是经商这条途径无法给予他的。
所以赵长风知道，经商固然痛快，固然可有由着自己的本性，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可是毕竟不是正途。当金钱泡沫遭遇的权力的蛮横时，金钱永远处于下风。
考虑清楚这一切之后，赵长风决定，无论在省机关事务管理局遭受到多大的困难和挫折，他都不能放弃。这里就是他井冈山、这里就是他的根据地，他就要以省机关事务管理局为起点进行发轫，从而成为实现自己的飞黄腾达之梦，成为一个可以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游戏规则的制定者。
再一次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之后，赵长风在局里受到什么委屈之后都能够甘之若素，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仕途之路的必须经过的淬炼，总有一天，这些受过的委屈会成为他辉煌生涯的衬托。
由于就住在赵长风隔壁，张倩下班后隔三差五地来找赵长风聊天，在张倩口中，赵长风总是能得到一些机关事务管理局中的内幕消息。更重要的是，张倩可以把从她父亲那里得来的官场经验转教给赵长风。那些道理赵长风越听越佩服。他甚至产生了一种登门拜访张倩父亲的愿望，直接从张倩父亲中得到的官场经验肯定比张倩转述过来的要精彩得多，也准确得多。
第七十六章 挖个坑，给你跳（一）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赵长风仕途遇到挫折的同时，他的生意也遇到了麻烦。
这天中午他忽然间接到林东风从绥芬河打来的电话，说冰箱生意出问题了，在电话中说不明白，具体情况等明天林东风乘飞机赶回中州再说。
冰箱生意能出什么问题呢？赵长风猜测不出来。自从他发现可以利用制冰设备向俄罗斯出口冰箱这个漏洞以后，一直和林东风合作往俄罗斯出口冰箱的生意，具体事宜虽然是林东风在搭理着，可是该分给赵长风的钱林东风从来没有少过一毛，这两年来林东风一直源源不断地按照合作协议把利润分红打到赵长风账上，单是这一桩出口冰箱的生意，赵长风至少从中分得了一千多万。只不过按照协议赵长风只拿到了一半分红，其余的一半利润，则留在林东风手中用于冰箱生意的滚动式发展。
当然，近一年来由于俄罗斯方面压价压得比较厉害，冰箱的利润率有些减少，但是还是相当可观的。而且为了应对俄罗斯方面的压价，林东风和赵长风商量过了，在豫飞冰箱厂采用了规模订购预先打开的方式来压低冰箱的采购成本。赵长风还在跟着扶贫报告团在全省做巡回报告的时候，林东风已经预付了九六年度前半年度的冰箱采购款。以这种方式采购冰箱，豫飞冰箱厂的出厂价格能压低百分之二十。这等于说赵长风和林东风地利润增加了百分之二十。赵长风正对冰箱生意抱有巨大的期待的时候。林东风怎么忽然间说到冰箱生意问题了呢？而且从电话中可以听得出，林东风的语气非常急促，看样子绝对不是一般的小问题，否则林东风完全可以在电话中说明，根本不用匆匆忙忙的坐飞机赶回中州来啊。
赵长风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半，林东风的飞机抵达中州。下了飞机之后。林东风没有回家。直接打个车来到省机关事务管理局。
林东风赶到机关事务管理局地时候，赵长风也正好下班。林东风把赵长风拉上车，在金水路找了一个饭店，要了一个包间，和赵长风躲了进去。
服务员拿着菜谱问林东风要点什么，林东风摆了摆手说道：“你看着办吧！”
服务员一愣。还从来没有见过客人这么点菜呢，吃什么让服务员看着办。
于是服务员就小心地说道：“先生，不知道你喜欢吃咸地还是喜欢吃甜的，喜欢吃辣的还是喜欢吃酸的，喜欢吃荤的还是喜欢吃素的，喜欢吃海鲜还是喜欢吃野味……”
林东风地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不耐烦地喝道：“够了，你把你们饭店最贵的菜给我们点上四个就行。”
服务员拿着菜谱为难地说道：“先生，我们饭店最贵的菜一共有十六道啊，不知道你要哪四个？”
林东风暴怒。他找这个地方主要是想和赵长风商量冰箱生意的事情，之所以选择到饭店来是因为到吃饭的点了，该吃饭了。至于这个时候吃什么。对林东风来说都无所谓，反正吃什么都味同嚼蜡，一点滋味都没有，只是林东风在生意场上多年来已经养成了习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到顿了必须吃饭。首先保证身体的营养，才会有精力有体力去应对将要面临的艰难困苦的情况。可是这个服务员一点都体会不到林东风的意思。反而在一旁喋喋不休，如何能不让林东风恼怒啊？
赵长风见状连忙说道：“服务员，你随便从这十六道最贵地菜中挑两荤两素，另外再加一个汤就好了！”
服务员抱着菜谱说道：“先生，我们这十六道最贵的菜全部都是荤菜，没有素菜！”
靠！这样也可以？赵长风也忍不住暴怒起来：“你***随便给我挑四个荤菜上来就好了！”
服务员诚惶诚恐地鞠了一个躬，口中说道：“好地，先生，我知道了，请稍等！”随即狼狈地退了出去。
看见服务员的样子，林东风和赵长风互相望了两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这一笑，林东风心中的焦躁就消去了不少。
“长风，你说说看，这个服务员是不是故意在捣蛋啊？”林东风想想刚才服务员的话，不由得又被气乐了。
赵长风笑着说道：“林叔叔，哪里有啊！这个服务员不过是太老实，不懂得变通而已。”
林东风想想也是，又笑了起来。
赵长风就问道：“林叔叔，我们的冰箱生意怎么了，让你这么匆匆忙忙地赶回来？”
林东风脸一下子沉郁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说道：“长风，这次我们可能要赔上个千把万了。”
“千把万？”赵长风一惊，连忙问道：“林叔叔，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东风说道：“昨天俄罗斯地生意伙伴告诉我，他刚刚从莫斯科方面得到消息，从九六年四月份起，俄罗斯商品进口目录中会把制冰设备地认定标准修改，取消以三百六十升容量为标准判断制冰设备和冰箱之间的区别，而是以冰箱和制冰设备地具体使用功能和外形形态来判断。”
“什么？”赵长风大吃一惊，“林叔叔，这么一来，我们的冰箱岂不是不能再以制冰设备的名义出口到俄罗斯了吗？”
林东风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俄罗斯对进口冰箱控制非常严格，我们基本上不可能以正常渠道出口俄罗斯了。”
赵长风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他说道：“林叔叔，我们往豫飞冰箱厂打了多少货款？”
林东风缓缓地说道：“一共是一千四百六十七万元，你和我各占一半。”
赵长风说道：“这笔预付款豫飞冰箱厂能不能退给我们？反正现在还是九五年度，豫飞冰箱厂还没有开始安排生产。”
林东风摇头说道：“按照买断合同协议，我们无权要求豫飞冰箱厂退回货款。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豫飞冰箱厂这批货我们必须吃下来了！”
赵长风沉吟了一下，又说道：“林叔叔，那么我们可不可以让豫飞冰箱厂把这半年的产量都放在九六年头三个月生产？反正俄罗斯的新标准要到九六年四月份才生效。”
林东风摇了摇头，说道：“长风，这样的办法我也考虑过了，行不通。首先，现在已经是九五年十二月二十日了，豫飞冰箱厂下一年度的生产计划已经安排好了，不可能为了我们的要求单独去修改生产计划。”
“第二，即使我们花上一些代价，说动豫飞冰箱厂为了我们修改年度生产计划，但是由于我们当初只定做了一套三百六十升的冰箱模具，豫飞冰箱厂只有一条生产线能够为我们开工，生产产量是有限度的。”
“第三，即使我们现在立刻到磨具厂花高价赶制冰箱模具，时间上也来不及，等模具生产出来，估计就到了二月中旬了，剩下一个半月时间根本不可能生产出半年的冰箱产量。”
“第四，即使是在三月份能生产出半年的冰箱产量，但是冰箱下了生产线之后还需要长途运输到绥芬河，然后出口报关一系列手续，怎么样也不可能在三月底之前全部发到俄罗斯去啊。”
赵长风叹了口气，说道：“林叔叔，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能不能在三月底以前尽可能多的往俄罗斯那边多发一些冰箱减轻我们的损失，剩下的冰箱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林东风说道：“长风，这也正是最要命的地方。俄罗斯一月份到三月份正是冰天雪地的季节，谁会去买冰箱啊？所以按照计划，我们只是利用一月份到三月份的间隙少量地往俄罗斯发一些冰箱，让我们的合作伙伴储存起来，到了四月底至五月初的时候，才大量往俄罗斯发冰箱，我们的生产计划也是如此排列的。一月份到三月份，豫飞冰箱厂也仅仅是少量地为我们生产一些冰箱，到四月份之后，才开始大量生产。”
赵长风说道：“林叔叔，你跟俄罗斯的生意伙伴说一下嘛，我们可以让一些利润给他，甚至只要保本就行，让他尽可能多的在前三个月吃下我们的冰箱。豫飞冰箱厂这边我们多塞点好处，生产计划还是能调整一些的，最起码可以让我们的专用冰箱生产线全力运作起来。反正冬天也是冰箱厂的生产淡季。”
第七十七章 挖个坑，给你跳（二）
林东风说道：“长风，我已经和俄罗斯方面初步讨论过了，他最多可以在三月底之前吃进我们一半的货物，但是价格要压低百分之五十。”
“林叔叔，他也太黑了吧。七百多万的货物三百多万就想拿走？”赵长风有点不敢置信。
林东风苦笑着说道：“长风，你应该知道，俄国佬最擅长的就是趁火打劫，即使这样，他还觉得给了我们天大的面子。最起码他提前把这个从莫斯科得到的内部消息透露出来，让我们提前做一些准备。”
赵长风眉头皱了一下，说道：“林叔叔，这个会不会是俄国佬为了压价故意放出的风声啊？目的是诱骗我们便宜把冰箱卖给他们？”
林东风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倒不会，我和他做了六七年的生意了，知道他的原则，虽然他生性贪婪，但是向来都是赤裸裸的开口压价，从来没有靠撒谎或者欺骗这种手段去赚钱。这一次他从莫斯科方面得到的内幕消息绝对是真的，他不过是利用这个机会来赤裸裸地来敲我们竹杠而已。”
赵长风心中盘算一下，说道：“林叔叔，这么说来，我们这一千四百多万最多也就是收回三百多万外加七百多万超大型的冰箱了？”
林东风点了点头，说道：“长风，这次恐怕我们要亏惨了。实在不行，只能把这些超大型的冰箱在国内市场卖了。只要有人愿意要。给点钱就卖，能多收回一点资金就多收回一点吧。好过全部亏进去。”
赵长风一时也没有主意。两个人闷闷不乐地吃过饭，赵长风就让林东风先回家去休息一下。冰箱的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了，着急也没有什么用处，只好慢慢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赵长风和林东风刚走出包厢，就立刻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两个熟悉的背影。蔡达明和陶主任并排向外走着，脚下都有些踉跄。显然是喝高了。赵长风在后面还隐约听到陶主任口齿不清地说道：“达、达明，你，你放心吧。有我在，那臭小子出不了头的。”
赵长风心中咯噔一下。他没有想到，陶主任竟然认识蔡达明，而且从交谈的语气看，两个人关系还颇为密切。更让赵长风难受的是，陶主任口中的那个臭小子是谁？陶主任为什么要向蔡达明保证不让“臭小子”出头呢？
赵长风联想到他从F县扶贫回来之后发生在身上地一系列事情。他几乎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断定陶主任口中所说的臭小子就是指的是他赵长风。赵长风咬了一下牙齿。他现在才知道他为什么遭受的这么多不公平的待遇，原来不光是因为他没有听从陶主任的扶贫项目安排，更重要的是，因为蔡达明从中搞鬼。若不是他今天恰巧看到陶主任和蔡达明两个人，自己不知道还要蒙在鼓里多久呢！
林东风见赵长风忽然间停下了脚步，脸色难看之极，就连忙安慰道：“长风，也别太难受。毕竟这一千四百多万我们还是能收回来一部分地。再说。这些钱都是我们赚回来地，即使全亏了也不要紧啊，以后我们还能再赚啊。更况且，除了这一千四百多万。我们每人在冰箱这个项目上都至少赚了六七百万呢！”
赵长风这才醒悟过来，他连忙说道：“林叔叔，你误会了，我不是为冰箱的事情难受呢！我刚才忽然间想起一点其他事情。”
林东风关心的问道：“怎么了？长风，你在其他方面也遇到了麻烦了吗？方便给我说吗？我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你！”
赵长风笑了。说道：“没什么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林叔叔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林爷爷和欣萍都在等你呢！”
和林东风分手后。赵长风回到了宿舍，他心中很不平静。原来他以为自己的遭遇是因为违反了机关的潜规则。所以一直努力地去适应机关的潜规则，以求能扭转下乡扶贫这件事情带给他的不利影响，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这背后竟然有蔡达明在搞鬼。他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地真相，就不能对他身上遭受的一切不公待遇安之若素了。换句话说，赵长风能接受在某种游戏规则下失败，只要有规则，即使再不公平，也有个努力的方向。但是赵长风绝对不能接受成为某种阴谋的牺牲品。在阴谋地笼罩下，你所有的个人努力都会化成泡影。所以，赵长风决定反击，决定报复！他一定要洗刷这个阴谋带给他身上的不公平。
可是怎么去报复呢？怎么去给陶主任和蔡达明，尤其是蔡达明一个深刻地足以让他难忘的教训呢？
赵长风就躺在床上苦思冥想。
可是赵长风的心思却完全聚拢不到一起，因为他面临地不光是要报复蔡达明，还要考虑怎么去挽救他和林东风共同投入豫飞冰箱厂地一千四百多万资金，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那么赵长风投入豫飞冰箱厂的七百多万资金很可能就会缩水成一两百万，这个现实残酷地让赵长风无法接受。
就这样赵长风脑海里一会儿是蔡达明，一会儿是冰箱，两件事情交替出现，让赵长风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先处理那件事情。
从理智上来说，和蔡达明之间是私人恩怨，这件事情赵长风应该先放一放，先去处理迫在眉睫地冰箱的事情。报复蔡达明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冰箱如果不抓紧时间处理，赵长风马上就会亏损四五百万。
赵长风也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他眼下最紧要的是要考虑如何处理冰箱的问题，可是他三番两次在蔡达明身上吃亏，心中积压的怒火已经控制不住，假如不立即想出个办法去收拾蔡达明，赵长风就无法宣泄心中的极度愤懑的负面情绪。
“***！”赵长风一拳重重地夯在床上，自言自语道：“要是冰箱的问题和蔡达明是一回事就好了！”
这句话刚出口，赵长风一下子愣住了：对啊！他为什么早前没有想到，蔡达明和冰箱的问题其实可以合二为一呢？蔡达明不是也在做外贸生意呢？那么能不能布置下一个圈套，引诱蔡达明过来接下他们冰箱的盘子呢？
想到这里，赵长风笑了起来，他总算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向。只要有了解决问题的大方向，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对赵长风就好办多了，以赵长风的智慧，挖个坑给蔡三蛋那样的傻瓜跳还是很容易的事情嘛！
赵长风浮躁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下来，他重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静静地思索着该下一个什么样的套子去引诱蔡达明。
渐渐的，一条大致的思路在他脑海里出现了，随着他思考的越来越深入，这条思路就越来越清晰，一些精致入微的细节就慢慢的浮现出来，把这条思路逐渐丰满，最后形成一个非常完美的陷阱。
赵长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蔡达明，这次看你的造化如何了！希望你不要轻易上钩，那么这个游戏就太没有意思了！”
赵长风立刻穿好衣服，叫了一辆车，赶到青云里林东风的家中。
林东风正在家里陪林满堂老爷子说话，忽然间听到赵长风过来，连忙迎了出来。
“长风，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赵长风笑道：“林叔叔，我过来和你商量一下冰箱的事情。”
林东风看赵长风满面春风的样子，心中奇怪，这小子难道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吗？怎么看起来这么开心啊？
“长风，你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了吗？”林东风问道。
赵长风点了点头，说道：“林叔叔，我刚刚想到一个解套的好办法，所以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想向林叔叔汇报一下，看看我的解套方案中有没有什么漏洞，让林叔叔帮我再完善一下。”
林东风开心地说道：“你这个臭小子，没事来花搅叔叔啊？什么叫汇报一下，你以为我是你们单位领导啊？走，我们到书房里，长风你好好把你的点子给叔叔说一下！”
到了书房之后，赵长风就把他想出的办法一五一十地向林东风做了说明，林东风越听眼睛越大，越听眼睛越亮，到最后他哈哈大笑着说道：“长风，你是怎么想出这个缺德主意的？你挖的这个坑太完美了，如果我不是事先听你说过，恐怕看到了也会不由自主地跳进去！”
第七十八章 俄国富豪
中原省众诚外贸公司，副总经理办公室。
蔡达明双脚大模大样地翘在宽大的老板桌上，身子斜斜地靠在真皮老板椅上，情趣盎然地歪着脑袋夹着电话和刚认识的一个女孩子煲着电话粥。
业务部汪经理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蔡达明用手捂住话筒，乜斜着眼睛看着汪经理：“什么事情？”
汪经理小心翼翼地对蔡达明说道：“蔡总，有个俄罗斯客人过来谈一笔生意。你看你有没有时间见一下他？”
蔡达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老汪，没看到我正在忙吗？什么阿猫阿狗都需要我去接待，养活你们干什么吃的？”
汪经理陪着小心说道：“蔡总，这个俄罗斯客人谈的是三千万元的大单。”
“什么？”蔡达明一下子激动起来，他对着话筒说道：“宝贝，我现在要见一个非常重要的客人，晚上再给你打电话，要乖乖的听话啊！”
挂了电话，蔡达明把腿从老板桌上收了下来，挪动一下老板椅，把身子坐直了，对汪经理说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呢？快去把客人给我请进来！”
按照众诚外贸公司的规矩，两百万以上的大单都必须由副总经理蔡达明和总经理周富之负责接洽，但是在众诚外贸公司中，周富之只是一个摆设，真正的权力一直掌握在副总蔡达明手中。现在俄罗斯客人竟然要谈三千万地大单。汪经理自然要把客人带到蔡达明这里来了。
“是，蔡总，我马上去请！”
汪经理点头哈腰的正要出去，蔡达明又喊住了他：“老汪，俄罗斯人要谈什么方面的单子？”
汪经理停下来说道：“听翻译说是他们要过来采购冰箱。”
蔡达明说道：“采购冰箱？俄罗斯人采购冰箱？这倒是很稀
停顿了一下，蔡达明问道：“老汪，他们既然采购冰箱。为什么不直接去冰箱厂，反而找到我们呢？”
汪经理就低声说道：“那个俄罗斯客人的中国翻译想从中获得好处，就把俄罗斯客人介绍到我们公司来了。”
蔡达明点了点头，表示心中有数，就说道：“好了，你把他们给我请进来吧。”
汪经理从蔡达明的办公室出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中骂道：“操你祖宗的蔡三蛋。不就仗着一个好老爸吗？这么嚣张干吗？奶奶地。老子要有一个当市长的老爹，现在最少弄一个县长干干了，没事在外贸公司混个鸟毛！”
工夫不大，汪经理领着两个人来到蔡达明的办公室。右边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国人，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左边则是一个俄罗斯人，一身阿玛尼西服很随意地穿在身上，把高大健硕的身材衬托的越发挺拔，手里拿着一只路易威登的手包。手腕上带着劳力士手表，脚下一双精致地意大利菲拉格慕皮鞋。
蔡达明地眼立刻就直了起来，他知道，眼前这位俄罗斯人一定是一条货真价实地大鱼。他甚至连这个俄罗斯人长什么模样都没有看清楚，却看清楚了这个俄罗斯人一身国际大牌的奢侈品。以蔡达明的眼力，自然知道眼前这个俄罗斯人身上的一身奢侈品是货真价实的正品，这一身行头下来，差不多可以买两辆蔡达明开的皇冠轿车了。
汪经理对那个中国人介绍道：“张先生、彼得洛维奇先生。这位就是我们众诚外贸公司的副总经理蔡达明先生。”
然后又对蔡达明介绍道：“蔡总。这位俄罗斯是俄罗斯的客人彼得洛维奇，这位是彼得洛维奇地翻译张先生。”
蔡达明连忙迎上伸出了双手。口中热情地说道：“彼得洛维奇先生，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彼得洛维奇施舍般地伸出一只毛茸茸地大手让蔡达明握了一下，眼睛却扫了一下蔡达明的办公室，转身对张翻译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俄语。张翻译连忙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话，显得非常激动。彼得洛维奇这才点了点头，对蔡达明操着生硬的中文说道：“泥猴！”
蔡达明愣了一下，张翻译连忙说道：“蔡总，彼得洛维奇先生说你好。”
“你好，你好！”蔡达明笑着说道：“彼得洛维奇先生的中文不错啊！”
张翻译立刻对彼得洛维奇说了两句俄语，彼得洛维奇大笑起来。张翻译扭头对蔡达明说道：“蔡总，彼得洛维奇先生就会这一句中文！”
蔡达明也大笑起来。
请彼得洛维奇和张翻译坐下之后，蔡达明问道：“彼得洛维奇先生，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地？”
彼得洛维奇冲张翻译点了点头，张翻译就说道：“是这样的，蔡总。彼得洛维奇先生想要在我们中国采购一批冰箱。”
然后张翻译拿出一叠资料，递给蔡达明。
蔡达明接过来一看，感觉非常奇怪，就说道：“三百六十升容积的冰箱？张先生，彼得洛维奇先生为什么要采购这么大容积的冰箱呢？这种规格的冰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张翻译就说道：“蔡总，由于俄罗斯国内生产地冰箱又大又重，样式难看，噪音高耗电量大，俄罗斯地老百姓还是非常渴望能有一台精致的进口冰箱。但是俄罗斯其实是限制从国外进口冰箱地，所以一般冰箱想通过正常渠道出口到俄罗斯并不容易。”
“可是俄罗斯的进口商品目录管理中却有一个漏洞，即俄罗斯只限制家用冰箱的进口，却不限制制冰机械的进口。在制冰机械和冰箱之间的区分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看容积够不够三百六十升。三百六十升以上的就是制冰机械，三百六十升以下的就是冰箱。所以彼得洛维奇先生就想钻这个孔子，订制一批三百六十升的大容量冰箱以制冰机械的名义进口的俄罗斯市场。”
“由于我们中国的冰箱样式方面和国际上最先进的冰箱生产大国已经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价格要低上很多，所以彼得洛维奇先生最后选择了来中国市场进口这种三百六十升的大容量冰箱。”
蔡达明惊奇地说道：“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吗？”
汪经理在旁边接口说道：“蔡总，的确是这样的。我已经向省外贸局的朋友打听过了，他们查阅了一下资料，俄罗斯进口商品目录管理中的确有这个漏洞，只是很少有人注意罢了。”
蔡达明点了点头，又问张翻译道：“国内有很多冰箱厂啊，彼得洛维奇先生怎么想到来中原省采购冰箱呢？”
张翻译笑着说道：“因为只有中原省的豫飞冰箱厂生产这种三百六十升的大容量冰箱。”
“哦？”蔡达明非常奇怪，“豫飞冰箱厂还生产这么罕见规格的冰箱？”
张翻译道：“是的。并且豫飞冰箱厂这些冰箱已经向俄罗斯市场出口两年了！彼得洛维奇先生就是从俄罗斯国内知道了豫飞冰箱厂，然后才找到中原省的。”
张翻译一边和蔡达明交谈，一边把交谈的话翻译成俄语，告诉彼得洛维奇。这时候彼得洛维奇又说了一通话，然后张翻译告诉蔡达明道：“因为在俄罗斯市场经营这种大规格冰箱的俄罗斯人是彼得洛维奇先生的竞争对手，所以彼得洛维奇先生就想到中国直接进口这种冰箱，打垮他的竞争对手。”
“原来如此啊！”蔡达明点了点头，说道：“张翻译，这样吧，你和彼得洛维奇先生先在中州玩两天，看看中州的少林寺、黄河游览区等风景。你们的报价单我留下来，等我和公司其他领导商量一下，两天之内一定给你们一个答复，好不好？”
张翻译把蔡达明的话翻译给彼得洛维奇，彼得洛维奇点头同意，通过翻译告诉蔡达明，让他尽快做出决定，否则他们就想尝试别的渠道了。
张翻译和彼得洛维奇走后，蔡达明立刻让汪经理给豫飞冰箱厂打了个电话，询问豫飞冰箱厂是否生产三百六十升大冰箱。豫飞冰箱厂答复说，他们厂的确生产这种大规格的冰箱。不过这种冰箱是专门为一个固定的客户生产的，并不对外发售。
蔡达明听后大喜，对汪经理说道：“看来俄国佬说的果然不假，豫飞冰箱厂真的生产这种规格的冰箱。不过中原省外贸界的人我差不多都认识，是谁在偷偷摸摸和俄国人做这种偏门生意呢？”
第七十九章 发财春梦
汪经理摇头道：“蔡总，和俄罗斯做边贸生意多是民间商贸人士，不是外贸行业的正规军，我们不知道很正常的。”
蔡达明道：“还是民间的游击队厉害啊！人家悄无声息地闷头大发其财，我们正规军一点消息都没有掌握，真够失败的！”
汪经理不敢说话。
蔡达明想了一想，对汪经理说道：“老汪，你待会儿就去联系那个张翻译，告诉他们这单冰箱生意没有问题，我们接下来了，让他把俄国佬的底价给我们透露出来，我们和俄国佬谈判的时候好占据主动。”
汪经理说道：“蔡总，豫飞冰箱厂不是说了吗，这种三百六十升的大容量冰箱是专门为特定客户生产的，并不对外发售吗？”
蔡达明冷笑道：“豫飞冰箱厂不对别人发售，并不代表不对我发售。”
汪经理连忙赔笑说道：“那是！蔡总一句话，豫飞冰箱厂敢不给面子吗？”
蔡达明摆了摆手，说道：“老汪，你就别替我脸上贴金了。这全是老头子的面子。”
当天晚上，汪经理邀请彼得洛维奇和张翻译吃饭，饭后带着彼得洛维奇和张翻译到金碧辉煌练歌房唱歌。趁彼得洛维奇搂着小姐大唱《喀秋莎》之极，汪经理从张翻译那里得到了彼得洛维奇的底价，一台冰箱三千八百块人民币。
在练歌房练过歌之后。汪经理又带着彼得洛维奇和张翻译到桑拿房去做蒸气浴顺便做了一些运动，把俄罗斯大爷侍候得舒舒服服之后，汪经理这才回来向蔡达明汇报。
蔡达明果然厉害，他这边已经通过老头子在平原市地关系弄到了豫飞冰箱厂三百六十升大容量冰箱的出厂价，一千八百元。听了汪经理的汇报之后，蔡达明心中狂喜，一台冰箱有两千元的利润，这简直是可以出卖老爸老妈的好生意啊。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要弄清彼得洛维奇这个俄国佬的底细，看看这个俄国佬是真正的俄罗斯大客户啊还是打着外贸采购的名义想到中原省骗上一把就走人的俄罗斯小瘪三。
第二天上午。汪经理打电话给张翻译，张翻译说彼得洛维奇先生昨天晚上过于辛苦，现在正在睡觉，什么事情下午再说。
到了下午三点钟。张翻译打电话给汪经理，说彼得洛维奇先生吃过午饭了，蔡总如果方便地话就可以过来了。
看在一台两千块的利润的面子上，蔡达明难得没有离开公司总部出去鬼混，而是老老实实地在办公室等候着彼得洛维奇的消息。此时听说彼得洛维奇已经醒过来吃过午饭了。蔡达明立即和汪经理赶到中州国际饭店。彼得洛维奇住地是国际饭店最昂贵的总套套房，和他俄罗斯大商人的地位倒是非常相衬。
彼得洛维奇见到蔡达明非常高兴，他通过张翻译告诉蔡达明，说他给蔡达明了两天时间，蔡达明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过来了，说明蔡达明的公司非常有效率，他非常喜欢和这样有效率的公司打交道。
既然彼得洛维奇都夸蔡达明有效率了，蔡达明当然也不就不用绕来绕去了。他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三百六十升地冰箱毫无问题，不知道彼得洛维奇先生打算订购多少台，每台的价格是多少。
彼得洛维奇说，由于是第一次合作。他打算先采购一百台，如果这一百台在俄罗斯市场上销售没有什么质量问题的话，以后正常情况每月需要采购三千台，不知道这个供货量蔡达明的公司能够满足不能。
蔡达明已经从知道豫飞冰箱厂三百六十升冰箱的生产线每月生产能力为三千到四千台。现在彼得洛维奇每月需要三千台，绝对是没有问题。以每台两千的利润计算。三千台每月就能赚六百万。***。只要做上两个月，我蔡达明就是千万富翁了。
蔡达明笑着说道：“彼得洛维奇先生。每月三千台的数量自然是没有问题，关键是价格。不知道彼得洛维奇先生每台地采购价格是多少呢？”
彼得洛维奇狡黠地一笑，说道：“蔡总，按照我们俄罗斯的规矩，一向是供货方先报价格，而且据我所知，中国市场也一向是供货方先报价格，蔡总怎么能让我提供采购价格呢？”
张翻译就一本正经地把彼得洛维奇的话翻译给蔡达明听。
蔡达明心中冷笑道，你这个俄罗斯老毛子倒是狡猾，可惜你不知道，你的翻译发扬中国人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地爱国主义精神，把你的底价早就透露给我们了。
“彼得洛维奇先生，因为三百六十升的冰箱是特殊规格的，而且生产批量有限，所以在造价成本上要高一些，每台四千三百元人民币。”
蔡达明张口报了一个吓死人的价格。若是没有张翻译地事先透露底价，他最多也就是报到两千伍佰元。而且蔡达明现在还不怕彼得洛维奇不要，据他所知，目前三百六十升容量地冰箱在全国也就豫飞冰箱厂一家企业生产，所以彼得洛维奇即使想货比三家，也没有一个价格参照物。
张翻译把蔡达明的报价告诉了彼得洛维奇。
彼得洛维奇大摇头起头，说道：“不行！这样地价格太贵了，蔡总一点合作的诚意都没有。”
蔡达明听了张翻译的转述之后说道：“中国有一句话，叫做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我已经开出我公司的供货价了，就足以说明我公司的诚意了。彼得洛维奇你也应该显示一下你的诚意，把你的采购价格报一下吧？”
彼得洛维奇说道：“蔡总，我的采购价为每台一千五百元。”
张翻译把彼得洛维奇的话翻译给蔡达明。
蔡达明心中大骂，彼得洛维奇你这个俄罗斯老毛子白长了一张白种人的脸，有***开价这么黑的吗？一千五百元，豫飞冰箱厂的出厂价都拿不到这个价格呢！
不过蔡达明虽然生气，心中却又放下一层包袱。彼得洛维奇既然砍价这么很，说明他的确是想做生意的。做生意最怕就是你报了价格对方欣然接受。这种情况下如果你不是一个不了解市场行情的猪头外就是对方是一个别有用心的骗子。
于是蔡达明和彼得洛维奇之间展开了激烈地价格拉锯战，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艰苦谈判，价格终于定在了每台三千七百五十元的价位上。这个价位已经让蔡达明非常满意了，毕竟不可能把价格一分不差地逼到彼得洛维奇的价格底线上，那样彼得洛维奇可能要怀疑身边是不是有内鬼了。做生意嘛，该留一分余地还是留一分余地的好。
随后又谈起了付款方式，这个俄国佬倒是非常痛快，彼得洛维奇说只要签订好长期协议，就可以提前半个月把每批的采购货款打到众诚外贸公司的帐户上。
对于这个付款方式蔡达明没有异议，拿到货款再发货，就不怕俄罗斯老毛子搞鬼了。
于是蔡达明当即和彼得洛维奇签订了协议，协议中规定，九六年一月份众诚外贸公司发一百台三百六十升大容量的冰箱到俄罗斯，协议价格为每台三千七百五十元。若是经过市场检验，这一百台冰箱没有质量问题，那么从九六年三月份开始，众诚外贸公司每月按照协议价格供应俄方三千台冰箱。货款支付方式为每批次发货前半个月。当然，这些只是协议的重要内容，另外还有一些外贸合同的其他内容这里就不再列举了。
协议签订后，彼得洛维奇立刻打电话到俄罗斯，指示他的下属立刻汇四万多美元到众诚外贸公司的帐户。这是一月份一百台冰箱的采购货款，按照外汇牌价折算，正好是三十七万五千元人民币。
蔡达明心中这个高兴啊，俄罗斯老毛子的钱真***太好赚了，比起和美国人、日本人做起外贸生意需要采用银行信用证方式解决这种麻烦手续来，还是俄罗斯老毛子直接用美金付款来的爽快。而且蔡达明这里还留了一个心眼儿，他给彼得洛维奇的众诚外贸公司的帐户是他特意开设的假账务，连公司财务部都不知道。蔡达明打算抛开众诚外贸公司，独立做这单生意。每月六百万元，傻瓜才会让众诚外贸公司去赚呢！虽然说众诚外贸公司是蔡达明一个人说了算，但是毕竟是国有企业，这些利润蔡达明少少的享用一部分可以，如果想全部拿走，那么就变成贪污了。现在他这样打着众诚外贸公司的名义和彼得洛维奇做生意，赚到的钱都落入自己的腰包，真正成为他的私人财产。至于汪经理，少少地分他一部分就行了，他吃到了甜头，难道还敢到公司里放一个屁吗？
第八十章 人赃并获
赵长风听着林东风转述彼得洛维奇的话，开心地哈哈大笑，对林东风说道：“林叔叔，这个彼得罗洛维奇果然很有演戏天分呢！林叔叔竟然能找出这样的人出来。”
林东风微笑道：“彼得洛维奇的表演天分那是不用说的，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彼得洛维奇是高尔基电影制片厂演员吗？”
彼得洛维奇的父亲曾经是苏联援华专家组的成员，在哈尔滨生活过八年。彼得洛维奇就是在哈尔滨出生并在哈尔滨渡过了八年的童年生涯，而且还学得了一口流利的东北话。
中苏关系破裂后，彼得洛维奇跟随父母回到苏联，长大后进入高尔基电影制片厂，成为一名不错的电影演员。
苏联解体后，高尔基电影制片厂解雇了大批演员，彼得洛维奇就是其中之一。离开演员生涯之后，彼得洛维奇就利用自己精通中文的特点到俄罗斯远东滨海地区和中国人做边境贸易。可是一名好的电影演员并不见得就是一名好的商人。彼得洛维奇赔得一塌糊涂，在滨海地区穷困潦倒的生活着。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彼得洛维奇结识了林东风，并得到了林东风不少帮助。在林东风的资助下，彼得洛维奇逐渐在海参崴站稳了脚跟，并开了两家专门经营中国货的商店，生意还算红火，所以彼得洛维奇对林东风一直心怀感激。
这次林东风和赵长风地冰箱生意遇到困难之后。赵长风苦思冥想，就想出了一个主意，既报复了蔡达明，又解决了冰箱生意上的困境。
赵长风告诉林东风，让他找一个俄罗斯人来冒充俄罗斯大客户向蔡达明的众诚外贸公司采购冰箱，然后让众诚外贸公司替他们接下这个包袱，借机脱困。
林东风听后觉得赵长风这个主意非常好，完全可行，于是就想到了彼得洛维奇。彼得洛维奇听了林东风的要求，当即就答应下来。这不光是为了报答林东风当初对他的帮助，更重要的他做了这件事情之后，林东风会给他一笔不小的回报。
于是林东风花了大价钱为彼得洛维奇置办了一套昂贵的行头，让他去众诚外贸公司去找蔡达明。
至于张翻译。则是货真价实的翻译，是一个在绥芬河的俄罗斯商人介绍给彼得洛维奇地。林东风和彼得洛维奇的事情张翻译并不清楚，他是完全被蒙在鼓里。彼得洛维奇只是告诉张翻译，他听说中国中原省有地方生产三百六十升的冰箱，至于是什么地方。他并清楚。
张翻译自然知道中原省只有一个豫飞冰箱厂，但是他不能把彼得洛维奇带到豫飞冰箱厂。彼得洛维奇一旦知道了生产厂家，以后他就无法从中谋取利益了。所以张翻译就先把彼得洛维奇带到中原省的省会中州市。张翻译并不知道，彼得洛维奇早就从林东风那里知道他地名声不好，爱拿回扣坑害俄罗斯人，所以才故意选上了他。果然，张翻译按照林东风和彼得洛维奇预计的那样，把彼得洛维奇带到了中州市。
到了中州市之后。张翻译本来想带彼得洛维奇去中原省外贸公司。彼得洛维奇一听就摇头道，他对中国的政府部门办的企业不感兴趣，那些国有企业架子大效率低，根本不是一个好的生意合作伙伴。
张翻译想找一些小地外贸公司。又怕那些外贸公司没有实力，彼得洛维奇看不上眼，于是就想到了众诚外贸公司。众诚外贸公司实力在中原省外贸行业至少能排进前三位，彼得洛维奇应该不会怀疑它的实力，更重要的是。众诚外贸公司虽然也是国有企业。但是名字上却看不出是国有性质，符合彼得洛维奇的要求。
果然。张翻译把众诚外贸公司介绍给彼得洛维奇的时候，彼得洛维奇连连点头，说先过去看看再说。
等到了花园街的众诚大厦，彼得洛维奇更加满意，一个外贸公司能拥有一座二十多层的大厦，那么经济实力还用怀疑吗？
张翻译见到汪经理之后，偷偷地向汪经理透露了他的心思。汪经理经常和外国客商打交道，自然了解这些翻译地嘴脸。见张翻译想索要好处，当然是满口答应，前提是张翻译能帮忙把这单生意谈下来。
彼得洛维奇装作根本不懂中国话，一边偷听张翻译和汪经理的谈话，一边心中暗暗好笑。见到蔡达明后，彼得洛维奇又凭借着出色的演技，顺利地骗得了蔡达明的信任，签订了这份供货协议。至于那预付地四万多美元的货款，自然是出自林东风的腰包，不过是到了俄罗斯境内转了一趟而已。
彼得洛维奇签订好合同后，就偷偷地给林东风打了电话，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林东风。林东风让彼得洛维奇继续和众诚外贸公司保持接触，一定要弄准确众诚外贸公司发货的准确时间。
挂了彼得洛维奇地电话，林东风立刻把消息告诉了赵长风。然后赵长风和林东风之间才有了上面地一段对话。
赵长风说道：“林叔叔，彼得洛维奇这边既然没问题了。我们下一步就要严格监视豫飞冰箱厂方面的活动了。这就要辛苦林叔叔了。”
林东风笑着说道：“这有什么辛苦不辛苦地？谁让你端的是公家的饭碗走不开呢？我这边只要一得到彼得洛维奇的消息就立刻赶赴平原市，只要能现场抓住豫飞冰箱厂的发货的集装箱车，我们就大功告成了！”
原来，由于三百六十升容量的冰箱模具是林东风和赵长风花钱订制的，所以林东风和豫飞冰箱厂签订协议中就明确规定，三百六十升冰箱的生产线属于林东风方面专用生产线，不得为其他客户生产三百六十升规格的冰箱，否则林东风这方面有权解除合作协议，并要求豫飞冰箱厂赔偿林东风方面预付款总额百分之二十的违约金。
现在赵长风布下的陷阱就是赌蔡达明可以利用老爸蔡副市长的势力帮蔡达明搞定豫飞冰箱厂。只要豫飞冰箱厂替蔡达明生产出来冰箱并组织发货，被林东风抓住之后，林东风就可以解除合同。这样林东风和赵长风就不用背负因俄罗斯官方忽然间改变进口产品目录标准而遭受的损失了。
一九九六年元月十二日，豫飞冰箱厂销售部。汪经理和豫飞冰箱厂销售部陈经理一起在监督搬运工人往集装箱货车上搬运冰箱。这些冰箱将由集装箱货车运到平原市火车站，然后经由铁路线运往绥芬河，再由绥芬河出关，运往俄罗斯的海参崴。
忽然间，陈经理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陈经理，你们这是干什么？”
陈经理一愣，转过身来，看见一个他最不希望看到的身影——林东风。
“林，林老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去迎接你啊？”陈经理慌乱地说道。
林东风冷冷一笑，说道：“陈经理，如果我提前打电话过来，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吗？”
陈经理装着糊涂，说道：“林老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精彩的一幕？”
林东风指着正在往集装箱货车上搬运冰箱的工人说道：“他们是在搬运什么货物？”
陈经理不愧是究竟沙场的销售老将，他经过短暂的慌乱，此时已经镇静下来，他说道：“哦，林老板，是这样的，这些都是提前为你生产好的冰箱，现在转运到别的仓库。”
林东风嘴角挂着一抹讥笑说道：“陈经理，转运仓库需要用集装箱货车吗？”
陈经理硬着头皮解释道：“林老板，我们厂其他货车都出去了，所以只好暂时用集装箱货车转运。”
林东风走上前去，指着一台冰箱的外包装说道：“陈经理，这些冰箱真的是为我生产的吗？假如真的是这样，为什么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替我换了冰箱的外包装呢？”
原来，彼得洛维奇在合同中专门规定，一定要改变冰箱的外包装，以示与俄罗斯国内市场目前正在销售的冰箱的区别。
陈经理这时候才无话可说了，他红着脸对林东风说道：“林老板，你听我解释！”
林东风冷冷地说道：“趁经理，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若不是我提前留了一手，在你们厂里留有眼线，你们这种违反合作协议的卑劣行为恐怕就要得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