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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无涯全文阅读

作者:夏言冰     宦海无涯txt下载     宦海无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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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拿荣军证的老人

    华北财经大学的学生赵长风心情愉快地坐在电车上。在挨了好一顿数落之后,赵长风还是如愿从表叔那里借到了三百块钱。虽然知道事后表叔免不了会写信向父亲告状,但是赵长风已经顾不得这个了,重要的是,死党田磊今天晚上在小中专生面前一定不会失了面子。

    该死的田磊,你可知道,为了你的面子,我将会多没面子啊?

    田磊,身高不足一米六,家境一般,外表还不如家境,所以没有女人缘,号称九零金融班最后一个处男,故被大家称为“田处”。

    田磊虽然其貌不扬,却是赵长风的铁杆死党,两个人关系甚好。今天上午田磊忽然间要找赵长风借一笔“巨款”,说是他新谈了一个女朋友,晚上要来看他,所以需要一笔资金请客。赵长风既然是死党,当然要两肋插刀了,于是就到表叔家为田磊筹措资金,顺利得手归来,正乘电车返回学校。

    *****

    电车缓缓地靠在路边,空荡荡的车厢内又多了几个乘客。

    “买票!买票!”女售票员挥舞着手中的票夹,声音冲得象吃了火药。

    新上的乘客立刻挤成一团,争先恐后地把手中的零钱塞给售票员。这种场面让赵长风感到好笑,仿佛是88年的抢购风又回来了。

    赵长风把目光又投向车窗外,盘算着晚上该如何为田磊捧场。

    “下车!下车!没钱你坐什么车!”车厢前部忽然间爆发出一阵尖利的女高音,把赵长风一下子惊醒过来。

    抬头望去,只见女售票员高高坐在售票员专座上,大声地呵斥一个老人。老人背对着赵长风,身穿一身又脏又破的老式军装,一头白发又长又乱。他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翻找着什么东西,一边翻找一边说道:“俺,俺有证件。”

    “什么证件?”女售票员轻蔑道,“拿过来我看看。”

    老人费力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红皮本本,递给了女售票员:“荣军证,同志你看看。”

    女售票员拿着红皮本本翻看了两眼,又掷还给老人:“买票!”

    “同志,荣军证不是可以免票吗?”老人仔细地收好红本本,小心翼翼地塞进内衣口袋。

    “谁规定可以免票?”女售票员一脸不耐烦:“这么一个破本本就可以免票的话,还要我们售票员干吗?你快点买票,不然就下车!”

    “同志,真的可以免票的!”老人坚持道。

    “不买票你就下车!”女售票员厉声道:“你去看看哪个车给你免票你去坐哪个车好了!”

    “同志,俺真没钱了,有钱也不差你这一两块车票钱。”老人声音既干涩又无奈。

    说话间,车又到了下一站。女售票员顾不得理会老人,开始对下车的乘客喊道:“车票,车票!”

    在当时,即使是城市公交车,也必须出示过车票才能下车。

    等车站上的乘客都上来后,司机正要开车,女售票员却喊了一声:“先别开车!”

    然后扭头对方才的老人说道:“你下车吧。这一站路就不收你票钱了!”

    老人哀求道:“同志,就,就让俺坐到地方吧。”

    “坐到地方?想得倒美!”女售票员冷笑一声,“你要么买票,要么下车。否则这车就停在这里不走了。”

    车上的乘客看热闹看得正起兴,忽然听女售票员这样说,顿时不干了。这不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

    “哎,我说老头,你就下车吧,不能让我们一车人陪你干晾吧?”

    “老头,你这么大年龄可不能耍无赖啊!没钱坐什么车啊?”

    “我还要赶下午四点钟的班,老头,迟到了你给我交罚款啊?”

    ……

    各式各样地难听话砸向了老人。赵长风很奇怪为什么没有一个乘客指责售票员和司机。

    老人一下子就楞在那里。过了好半天,他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对着车厢里的乘客。

    “对不起,俺耽误大家工夫了!”老人满脸通红,他艰难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子,蹒跚着准备下车。

    “老大爷,等一等!”赵长风腾地站了起来,对售票员说道:“让司机开车吧。这位大爷的票我给买了!”

    女售票员上下打量了赵长风两眼,哼了一句:“活雷锋啊!”

    “你说什么?”赵长风诘问道,他最讨厌别人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和他说话。

    “我说你活雷锋!”女售票员声音高了八度:“他到纬二路,票钱一块。谢谢!”

    赵长风扔了一块钱给她,然后到车门口扶着老人道:“老大爷,我替你买过车票了,你跟我坐后面吧。”

    “小同志,谢谢!真的谢谢!”老人颤颤巍巍地拉着赵长风的手摩挲着,浑浊的眼睛里有泪花闪动。

    赵长风看着一阵心酸,他搀扶着老人走过车厢过道,老人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澡了,浑身都是酸臭味道,但是赵长风却丝毫不避讳,反而和老人并排坐在后面的座位上。满车厢里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赵长风,就如同看着一头怪物一样。

    “傻帽!”

    某个角落里飞出来一个声音。

    赵长风没有理会,却沉浸在对爷爷的回忆当中。

    赵长风不是傻帽,也不是雷锋。老人被售票员呵斥的时候,他虽然心中很不舒服,却没有站出来去帮助老人。自从到省会上大学以来,赵长风见识过太多类似的场景,他的同情心早就被严酷的现实给磨没了。中国这么多穷人,他一个穷学生又能救得了几个啊?所以他只能装作视若无睹,虽然内心深处还会有那么一点点不好受。

    可是当老人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对着赵长风的时候(其实老人是面对着整个车厢的乘客,但是赵长风固执的认为,老人是面对着他),赵长风一下子被震撼了。因为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在老人的面孔之上看到了一丝爷爷的影子。若是让赵长风具体说出来老人哪一点象故去的爷爷,赵长风又说不出来,但是一分感觉若隐若现却又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一定要帮这个有点象爷爷的老人!赵长风立刻下了决心。这个决心之所以下的如此艰难,赵长风倒不是怕花出去一两块钱,他怕的是花出一两块钱却买来了别人的嘲讽。在一个传统社会向经济社会过渡的时代,所有的道德规范都崩塌了,所有过去被赞扬的行为如今都会被世人嘲笑。

    “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你给俺留个地址,这钱俺回头寄给你。”老人拉着赵长风的衣袖说道。

    “大爷,我叫长风。”赵长风笑着说道:“地址就不留了。一块钱,搁得住还吗?”

    老人坚持道:“这钱一定要还的!小同志,你就给俺留个地址吧。”

    他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摸出一支圆珠笔芯递给赵长风,又掏出那个红皮本,在红皮本的夹层中扣出一张写着几行字的信纸,老人把信纸反过来对赵长风说道:“来,就写在这背面。”

    赵长风无奈,随便写了个地址。老人把信纸仔细地塞进红皮本,正想收起来,赵长风却好奇地问道:“老人家,你这是什么证件?”

    “荣军证!”老人骄傲地说,随即又神色黯然,叹口气道:“现在什么用都没有了。”

    赵长风还是第一次听说荣军证,更是好奇:“大爷,我可以看看吗?”

    老人笑了起来,“小同志,拿去,有啥不能看的?”他把红皮本塞到赵长风手里。

    赵长风仔细看着小红本,暗红色的塑料皮边角处已经多处破损,露出里面的暗黄色的纸板。在正面印着一颗金色的五角星,紧贴着五角星下边是三个金黄色的字:荣军证。最下面是一行小字:中原省荣军休养院。

    赵长风道:“大爷,中原省荣军休养院在啥地方啊?我来中州两年半了,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老人道:“不在中州,在新乡市呢。”

    赵长风这才明白,荣军院虽然挂中原省的名,但是却不在省会。他正打算翻开荣军证看里面有什么内容,可是这时候电车却停下了,赵长风抬眼一看,连忙把荣军证还给老人:“大爷,纬二路到了,你该下车。”

    老人应了一声,手哆哆嗦嗦地按着椅背,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大爷,别急,慢慢来。”赵长风伸手扶着老人瞥了一眼前面的售票员道:“大爷,您放心,你不下去车是绝对不会开的。要不你就又占了一站路的便宜。”

    女售票员气得哼了一声。

    赵长风不理睬售票员,专心搀扶着老人,慢慢地往车下走。老人腿脚好像有伤,哆哆嗦嗦地走不利落。

    “慢点,大爷,慢点!”赵长风先一步跨下车,站在马路上把老人接下来。

    等老人站稳后,赵长风说道:“大爷,那我上车了啊。”

    就在这时候,听到一阵气流吱吱的声音。赵长风扭头一看,车门一下子关住了。

    “开门!”赵长风扑过去拍打着车门,可是电车却自顾自地启动。

    “开门啊!我还没到站呢!”赵长风大声喊叫。

    女售票员从窗户旁探了出来,灿烂地笑着:“活雷锋同志,再见了!”

    电车骤然加快,把赵长风抛在原地。

    “操!”赵长风冲去的电车比了个手势。

    “小同志,你看,你看这事弄得。都是俺耽误了你!”老人连声道歉,内疚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爷,没事!”赵长风连忙笑哄老人道:“我下一站到了,这走一走也好,就当是锻炼身体。”

    “噢,只有一站路啊?还好,还好!”老人这才显得略微心安点。

    “大爷,你到啥地方?不如我先送你过去吧?”

    下一班车需要半个小时才能过来,赵长风看老人腿脚不灵便,就想先送老人过去。

    虽然到了站,老人却在发愁如何找到要去的地方,听了赵长风的话,老人心中大石终于放了下来,可是口中却不由自主的推辞道:“小同志,那怎么好意思呢!”

    “大爷,有啥不好意思啊?”赵长风一把扶着老人,“说,啥地方?”

    “省政府。”老人道。

第二章 赵省长

    在赵长风的搀扶下,老人蹒跚地向省政府走去。省政府距离这里还有近二百米,若没有赵长风的搀扶,老人真不知道要走上多久。即使这样,老人还是在路上歇三次,才走完这不到二百米的路程。

    在路边歇息的时候,老人向赵长风讲了他到省政府去的原因,原来老人是要找新任副省长赵强。

    赵强是直接从中州市副市长任上直升为中原省副省长的。从一个副地级干部直接升成副省级干部,这不仅仅在中原省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即使放在全国范围内来看也十分罕见。但是这件放在别人身上匪夷所思的事情放在赵强身上就显得如此理所当然了。

    赵强的父亲是共和国的一位开国元老,文革初期被打倒,被关押在中原省,最后在中原省含冤而死。八十年代初,在邓公亲自过问下,赵强的父亲平反昭雪。

    父亲被平反昭雪后,赵强主动要求到中原省,要到父亲最后生活的地方工作,最后如愿成为中州市政府一名普通的机关工作人员。之后赵强就一路升迁,在短短的十年时间内,从一个普通的机关工作人员升任至中州市的副市长,又最终成为中原省的副省长。

    对于如此快速的升迁之路,放在别人身上,一定会惹出种种非议。可是对于赵强火箭般的升迁速度,无论是中原省的官方或民间都罕见地保持了一种大度,没有任何流言飞语传出。也许,这是中原省对屈死在中原省的那位开国元老的某种补偿吧。

    老人说,他叫张长锁,当初是赵强父亲的警卫员。文革时期,因为不肯揭发赵强的父亲,被当成反革命殴打致残,至今腿里还留着两块钢板。文革后,政府也没给他一个说法,只是把他弄进中原省荣军休养院养了起来。

    本来张长锁老人对这样的安排也没啥怨言。有吃有喝,有人洗衣服,还图什么呢?可是当张长锁遇到一位五十多岁的看护女工时,事情却起了变化。

    看护女工对张长锁照顾地特别细心周到,让打了一辈子光棍的张长锁心中起了波动。当他知道这个看护女工的丈夫也早就去世的时候,就开始追求这个看护女工。

    张长锁人好,心眼实在,经过一年多的追求,看护女工终于答应张长锁的追求,但是有个前提,需要回家做通儿女的工作。

    不料儿女们都不同意,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再什么婚?就没觉得寒碜人?再说了,即使找给他们找后爹,也要找个像样的。现在找一个一无所有的残废军人算什么事儿啊?

    这还不算,他们还经常到荣军院中辱骂张长锁,说他老流氓,勾引他们的母亲,甚至要动手打张长锁。

    当看护女工上前阻拦的时候,他们甚至骂母亲不知道羞耻,还打了母亲两巴掌。

    张长锁这下不干了,他能忍受对他的辱骂,但是却不能忍受对看护女工的辱骂和殴打。他起来和这些不肖的畜生们对打。可是一个年近七十的残废老人,如何是几个如狼似虎的青壮年的对手啊?结果可想而知。

    荣军院的领导闻讯赶来,只是阻拦开几个打人者,轻描淡写地呵斥了他们几句。在他们看来,这是家事,他们不好插手,况且事情的起因也是因为张长锁先勾引人家的母亲。

    在打了张长锁一顿后,看护女工也被儿女们拖走,关在家里,不许她再到荣军院上班。张长锁能够忍受辱骂,能够忍受殴打,却不能忍受见不到心上人。他孤独了一辈子,好容易找到一个贴心人,难道就这么算了?新中国不是早就规定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吗?咋现在几个儿女就能干涉长辈的婚事?

    张长锁的倔劲儿上来了,他先去找荣军院的领导。荣军院领导只是笑笑,说这种事情他们无能为力。于是张长锁就跑出去找公安局、找民政局,可是任何一个部门都不管他的这个事情。就在张长锁走投无路、几近绝望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份报纸。报纸上刊登着新任副省长赵强的简历。

    走!到中州去,去找赵强去!可是老人所有的钱仅仅只够买一张新乡到中州市的车票,下了车之后,他分文全无,所以才会出现在公交车上无钱买票的窘况。

    对于张长锁老人的话,赵长风大部分都是相信的,只是对他所言曾经是赵强父亲警卫员的这段经历持半信半疑态度。不过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赵长风还是决定把老人搀扶到省政府。就冲老人身上有一丝爷爷的影子,赵长风就决定帮到底。

    省政府大院坐落在纬二路路北,是座前苏联风格的建筑,是在五十年代初期中州市刚取代开封成为中原省省会时修建的。

    大院门口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树,遮天蔽日。从院门口到纬二路是宽阔整洁的柏油路面,有三十米长。在这段路面的正中间是一道与纬二路平行的黄色警戒线,把里外分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在大院门口的左边,是一个岗哨。一个武警战士背着长枪,挺拔地站在那里,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在这个武警战士对面,是一个门房。门房里还坐着一位武警战士,面前摆放着一份登记表。

    赵长风搀扶着张长锁刚过警戒线,武警战士就喝道:“干什么的?”

    赵长风连忙陪着笑:“找人。”

    “过来登记!”

    扶着张长锁来到门房,赵长风对老人说道:“大爷,你在这里登记一下。”

    “噢,登记,我知道。”张长锁连连点头。

    “证件!”武警战士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赵长风和张长锁。赵长风身上学生味很浓,虽然身上不是什么名贵的衣服,但是干净整齐,看起来十分有精神。张长锁一头乱蓬蓬的白发,满是皱纹的脸又黑又脏,一身破旧的老式军装也满是油污,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酸臭味,一看就跟叫花子差不多。

    一个大学生扶着一个老叫花子来省政府找人,当然是十分可疑。

    张长锁哆哆嗦嗦地掏出荣军证递给武警战士。

    武警战士来回翻看着,反复对比着证件上的照片和张长锁长相,大约五六分钟后才把荣军证摊开放在登记薄旁边,然后拿起一只笔,对张长锁说道:“来干什么的?”

    “来找赵强的。”张长锁大声说。

    “赵强?”武警战士愣了一下,“哪个赵强?”

    赵长风连忙补充道:“同志,大爷是来找赵副省长的。”

    “赵强副省长?”武警战士浓密的眉毛皱在一起,目光中充满了警惕,“找赵副省长干什么?”

    张长锁咧着只剩一颗门牙的嘴笑道:“我是他父亲的警卫员,找他来办点事。”

    武警战士把笔放下,严肃道:“对不起,你们不能去见赵副省长。”

    “为什么不能见?”张长锁叫了起来,“我是他爹的警卫员,去见见他咋了?”

    武警战士却不吃这一套,只是冷冷地说道:“请你们离开!”

    赵长风觉得老人费尽周折来一趟不容易,连个人影的没见就走太说不过去,就忙和武警战士商量:“同志,你能不能帮忙给赵副省长打个电话?”

    武警战士严厉地盯着赵长风:“你是干什么的?和这人是什么关系?”

    “我是华北财经大学的学生!在路上遇到这位大爷,看他不容易,就把大爷送过来了!”赵长风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咋啦?把我当成犯罪分子了?

    “把你的证件拿出来!”武警战士厉声喝道,“我要登记一下。你现在负责把这个人带走,他以后再来省政府,我就通知你们学校!”

    “不走!凭啥赶我走?”

    赵长风还没说话,张长锁老人一下子就爆发了。

    “当初老子跟毛主席打江山的时候,你们这些小兵蛋子儿还没生出来呢!”张长锁老人激动地嚷道:“我今天就是要见赵强!老子就要看看,谁敢阻拦我!”

    说着老人就要趔趄着就要往里闯。

    站在岗哨上的武警战士一下子跑了过来,伸手拽住了老人:“站住!你不能进去!”

    赵长风没有想到张长锁老人脾气这么暴,眼看事情就要闹大。这下可坏了,赵长风心道,若是张长锁真的认识赵强还好办,如果不认识赵强,恐怕他今天也脱不了干系。他也连忙上前拉住张长锁,口中劝道:“大爷,别激动好不好?”

    就在这时候,一辆黑色的奥迪从外面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就停了下来。后面的车窗玻璃缓缓降了下来,一个刚毅的面孔露了出来。

    “怎么回事?”

    “赵副省长。”武警战士连忙松开老人,上前一个敬礼:“报告首长,这里有两个人硬要见你……”

    这个武警战士的话还没有说完,张长锁老人已经扑上来:“五伢子!”

    武警战士连忙回身挡住老人:“你干什么?”

    赵长风担心老人吃亏,也连忙上前护着老人。

    “五伢子?”赵强的眉毛急速地动了动,他推开车门,走了出来,对武警战士说道:“你让开,让老人家过来。”

    张长锁颤巍巍地来到赵强面前,一把拉住赵强的手道:“五伢子,我是长锁啊。张长锁,你记得不?小时候我还带你一起去掏过鸟窝。”

    赵强仔细地打量着老人,忽然间惊喜地道:“长锁,你是长锁叔叔!”他紧紧抓住张长锁的胳膊:“长锁叔叔,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联系?”

    张长锁哆哆嗦嗦了半天,想要说话,最后却蹲下来嚎啕大哭。声音撕心裂肺,似有说不完的委屈。

    赵强眼眶湿润,弯下腰搀扶起老人:“长锁叔叔,别哭。来,跟五伢子走。有什么委屈,都告诉五伢子,五伢子给叔叔做主。”

    老人抹着眼泪站了起来,赵强把他搀扶进车内。

    赵长风站在一旁,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功德圆满了,他正准备离去。

    “来,小同志,你也上来!”不料赵强却回身对他说道。

    赵长风愣了一下,知道赵强误会他和张长锁是一起的。他心中一阵喜悦,即使是个傻瓜,也知道这个误会是多么美好。这是个机会,他不能错过。

    赵长风坐进了车内。

    奥迪车缓缓启动,平稳地驶进省政府大院。

第三章 大前途,小把戏

    秘书刘光辉抢前两步打开办公室的房门,赵强把张长锁和赵长风让了进去。

    赵长风跟在赵强后面,心中既紧张又好奇,在此之前,他甚至连乡长的办公室都没有进去过。

    出乎赵长风意料的是,赵强的办公室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奢华。办公室面积不大,大约七八十平方的样子,一套办公桌椅、一排书柜组成了简洁的办公区域,几张红木沙发,一张茶几隔出了一个简单的会客厅。若不是门口挂着副省长办公室的标示牌,即使是赵强亲自领他进来,赵长风也不能相信这就是堂堂一个副省长的办公室。

    赵强把张长锁和赵长风安排到沙发上,又顺手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两人的对面。刘秘书则张罗着为三人泡茶。

    “长锁叔,让你受苦了!”赵强语气有些沉重。

    张长锁眼睛红肿,他拉着赵强的手嘴唇哆嗦着说道:“还好,还好啦。叔叔没受什么苦。能看到五伢子出息了,叔叔心中比什么都高兴。可惜,首长他……”

    说到这里,张长锁没牙的嘴一瘪,浑浊的泪珠又夺眶而出。

    听张长锁提起父亲,赵强心中也不好受,只是他不能任张长锁就这么哭泣下去。这毕竟是副省长办公室,被人看到影响不好。

    “长锁叔,莫哭!莫哭!”赵强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为张长锁擦去眼泪,为了分散张长锁的注意力,赵强指着赵长风说到:“长锁叔,你先告诉五伢子,这个年轻人是谁?”

    张长锁此时才想起赵长风来,顿时顾不得哭泣,他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粗糙皲裂的脸上忽然掠过一抹红云。

    “五,五伢子……”张长锁吭哧着说道,“能,能不能先借叔叔一块钱?”

    “一块钱?长锁叔要一块钱干吗?”赵强惊奇道。

    “还,还这位小同志钱。”

    张长锁这才把赵长风帮助他买车票的事情说了一遍。

    “嗯,小同志,很不错啊!”赵强赞许地冲赵长风点了点头,双手在身上的口袋里来回摸索,“现在的年轻人就需要你这种道德品德!”

    赵长风脸一下子烫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说前面他的行为是乐于助人的话,那么他后面的行为则是出于私心。当初他帮助张长锁老人的时候可没有什么私心,纯粹是因为被老人身上一丝和爷爷相似的影子所打动。及到在赵省长和张长锁真的相认,赵长风心中才起了一点别样的心思。象他这样没有一点家庭背景的普通大学生,假如能和赵副省长攀上一点关系,那么对他的前途将会发生不可估量的影响。正是抱着这个心理,他才跟随张长锁一起进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利用。可是张长锁老人的一席话却让赵长风找不到丝毫在赖下去的理由。

    如果赵生正能晚点问张长锁老人就好了,赵长风心中很是遗憾,他站起来说道:“赵省长,没什么!这是任何一个青年人都会做的。大爷现在没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助了,我也该走了!”

    “别忙!”张长锁老人一声叫喊让赵长风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不过希望随着老人的后半句话立刻破灭,“让五伢子还了你车费再走!”

    车费?赵长风心中苦笑,我就那么在乎那一块钱?

    “不了,大爷,不用了!”赵长风摆手欲走,“一块钱算啥啊?”

    张长锁上前拉住赵长风的衣袖,转身看着赵强,“五伢子……”

    赵强双手在身上不停地乱摸,脸色尴尬之极。自从担任中州市副市长以后,他用钱的机会大大减少,乃至养成了身上不装钱的习惯。现在长锁叔逼他拿出一块钱,他又怎么能找得到?真是一分钱憋死英雄汉啊!

    这时刘秘书沏泡好茶水端了过来:“长锁大爷、赵省长,还有小同志,请用茶。”

    赵强目光落在刘光辉的身上,终于找到了解决眼下窘况的办法:“小刘,你先拿一块钱给我。”

    刘光辉连忙摆好茶杯,拿出钱包翻找了起来。他钱包里向来都是成百的大票子,现在赵省长让他找一块钱也真是难为他。不过谢天谢地,刘光辉最后还是真的在钱包的夹缝里找到一张一元钱的纸币。

    “年轻人,拿着!”赵强把一块钱塞到赵长风的手中,“再次谢谢你对长锁叔的帮助!”

    就在刘秘书翻找钱的功夫,赵长风心中已经想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他也不再推辞,把这一块钱收下。

    “长锁大爷,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啊!”赵长风叮嘱了张长锁一句,然后向赵强告别。

    快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赵长风却停下了脚步,转身对赵强说道:“赵省长,我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哦?”赵强不动声色地看着赵长风,“什么忙,先说来听听。”

    赵长风走回来几步,来到赵强跟前,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说道:“赵省长,下午我本来是要赶回学校考试的,因为遇到了长锁大爷,耽误了回学校考试。赵省长,你看能不能给我们学校打一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让他们给我安排一个补考的机会?”

    原来只是这样的要求啊?赵强心中刚刚升起的对赵长风的一丝厌恶立刻消失了。

    “呵呵,只是安排补考啊?”赵强点道,“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我可事先声明,只是给你一个补考的机会,至于考试及格不及格,就要看你的能力了。”

    “谢谢赵省长!”赵长风如释重负,“只要能给一个补考的机会就可以了!”

    赵强摆了摆手道:“谢什么?应该的。你因为送我长锁叔耽误了考试,我应该替你争取一次机会嘛。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学校的?”

    “赵长风,华北财经大学财政金融系九〇金融专业。”

    “哟,五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人呢!这个忙我一定要帮!”赵强回头对秘书刘光辉交代道:“小刘,你等一下给朱历宏打个电话,把小赵同学的事情解释一下,让他安排人给小赵同学一次补考机会。”

    赵长风非常惊奇赵强竟然知道朱历宏是华北财经大学的校长。他却不知道,赵强是分管文教卫的副省长,对全省各所大学的校长了如指掌。

    “好的!赵省长,我待会儿就去!”刘光辉答应着赵强,却瞟了一眼赵长风,神情颇值得玩味。

    赵长风目光与刘光辉的目光碰了一下,连忙移开,他知道自己的小把戏很可能被省长秘书刘光辉看穿了。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赌上一把。这是一个无本万利生意,赌赢了,他面前是一条金光大道。赌输了,他却不会失去任何东西。

    走出省政府大院后,赵长风心中有一丝莫名的紧张也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所谓补考,对赵长风来说完全是一种托辞。一个考查课的单元小测验需要什么补考?赵长风需要的其实不是补考,而是赵省长或者赵省长秘书的一个电话。对一所普通高校来说,忽然间接到省政府的电话,说赵省长让为学校的某个学生安排一次补考,这意味着什么?学校那些领导们又会如何去推测赵省长和某个学生之间的关系呢?

    赵长风憨笑了起来!这就是他所要的效果!前提是,刘秘书会老老实实地按照赵强的交代去打这个电话。

    鲤鱼跃龙门!赵长风今后在华北财经大学是龙是鱼,就看刘秘书打不打这个电话了!

第四章 王导员

    五点钟,赵长风赶回了学校,很不巧的是,他刚进校门就撞见了辅导员王向东。

    “长风,今天下午你是不是没有参加《马列主义原理》的测验?”王向东劈头就问。

    赵长风心中一喜,一定是刘秘书的电话打到学校来了。这消息传得还是真是快捷啊,看,连辅导员王向东这种小人物都知道他没有参加下午的单元测验,说不定还有多少华北财大的领导在揣测他与副省长赵强之间的关系呢!

    “是啊,王导员,我下午有点小事!”赵长风轻描淡写地谦虚道,借以突出他与副省长赵强之间不一般的关系。

    “小事?小事就就敢不请假旷课一下午?”王向东讽刺道:“要是大事呢?长风同学是不是要旷课一年啊?”

    赵长风这才发觉王向东语气不对,如果真的接到刘光辉的电话,王向东敢如此对他吗?莫非是刘光辉真的看穿了他的把戏,根本懒得按照赵强的交代往学校打电话?

    “王导员,我让田磊帮我请假了,你没有收到他送给你的假条吗?”赵长风连忙换了一种无辜的语气。

    “我没有见到田磊替你送过来的假条,倒是见识到马教授的愤怒了!”王向东冷笑道,“马教授说她教课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敢在她单元测验时旷课,你倒是开创了这个先例,所以马教授对你的印象特别深。非但找到系里让我们好好表扬你,她本人下次上课的时候也会好好见识一下你这个勇气非凡的学生呢!”

    赵长风心中狠狠地问候了一下马老太太,不就是旷两节课吗?用得着到系里告状吗?赵长风实在怀疑马老太太究竟是大学教授还是幼儿园的阿姨。

    按照王向东诲人不倦的天性,实在很想对赵长风进行一番触及灵魂深处的教育,可是又要赶晚上的饭局,时间太紧。但是让王向东就此作罢却是万万不能的,因为这是极度草率、极端不负责任的做法,不单是对赵长风同学不负责任,也是对王向东辅导员身份的一种亵渎。不过王向东马上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但可以不耽误饭局,而且还可以在饭局结束回到学校之后继续对赵长风进行再教育。

    “长风,你好好反思一下今天恶劣的行为,回去写一份认识深刻、五千字以上的检查,”王向东沉吟着盘算着饭局结束的时间,“嗯,晚上九点半我去寝室找你谈心,到时候把检查交给我!”

    ***,谈心?老子又不是女生,有啥子心好谈的么?赵长风愤愤不平地想,五千字的检查?天哪!这究竟是培养具有独立研究精神的人才的大学,还是培养生产队干部的摇篮呢?

    “王导员,检查能不能明天交给你?”赵长风陪着笑说道,“今天是周末,晚上我有点事情。”

    王向东把脸一板,严肃地说道:“不行!不要找任何借口,这检查晚上必须交给我!”说着看了看手表,“我现在有事,晚上九点半过去寝室找你!”

    见王向东远去,赵长风冲着他的背影竖起了中指,可是赵长风能做的也仅仅是竖起中指而已,王向东布置的检查他还得乖乖完成。

    赵长风已经上大三了,再过一年多就要毕业了。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普通学生,分配的时候就要完全仰仗系里。可是财金系学生毕业分配大权有百分之九十都掌握在系主任张宝才和系党总支书记历程生手中,剩下的百分之十,则由辅导员王向东和苏飞两人分享。赵长风没有资格在张宝才和历程生两人面前说话,所以那百分之九十根本就不用想了。他唯一的机会就是那剩下的百分之十了。可是作为大三大四两个年级的辅导员,敬爱的王向东导员心胸却不那么开阔,赵长风假如不写这个检查,王向东不会放他过关还是小事,若是导员大人心中对赵长风存上芥蒂,到时候赵长风岂不是来这百分之十的机会都没有指望?

    赵长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晚上是参加不了田磊的小中专生的生日宴会了,五千字检查,至少要写两个小时啊。

    转身往回走,还没到寝室楼,赵长风远远地就看到田磊正一脸焦急地在寝楼门口不停地向这边张望。赵长风顿时笑了起来,这家伙,还真是心急啊!

    田磊也看到了赵长风,脸上的焦急顿时一扫而空,代之以灿烂之极的笑容。

    “长风!”田磊兴高采烈地挥舞着小胖手,迈着欢快地步伐向赵长风扑来,若田磊是个女人,这场面别人一定会认为是久旷的妻子迎接刚刚远足回来的丈夫。

    楼上,622寝室的老五正在晾晒内裤,不小心看到这“感人”的一幕。

    “我日!”老五长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望着楼下的田磊和赵长风,“不是吧?我中午还只说是巧合,没有想到,赵老三真的和田处有这么一腿?”

    就这么一失神,刚洗好的内裤就从老五手中掉了下去,正落在寝楼下边的花池上。

    “日!”老五骂了一声,本打算喊赵长风一声,让长风帮他把内裤捡上来,可是一想到赵长风的“性”取向,老五就不寒而栗,他摇了摇头,还是亲自跑下楼去捡起来比较安全些。

    赵长风还不知道有人正在楼上“偷窥”他和田磊,他一把推开扑上来的田磊,笑骂道:“去去去!激动什么?钱给你弄来了!”

    接过赵长风递过来的钱,田磊一个劲儿嘿嘿傻笑,想说两句感激的话,偏又说不出来,吭哧了半天,才说道:“长风,真不知道咋谢你!”

    “好了,咱俩的关系,用得着这么假客气吗?”赵长风拍了拍田磊肩膀:“快去银行学校接你的小中专生过来吧!”

    “好的,那我去了啊!”田磊把钱塞进口袋,转身要走,忽然间又停了下来,“长风,晚上六点,老地方见吧。”

    老地方是一家餐厅,是当时华北财大附近最高档的餐厅,据没有得到证实的传闻所讲,这个餐厅是财大某个领导所开。田磊把女朋友的生日宴会选在老地方,可见是下足了血本。

    赵长风抱歉地摇了摇头,“田磊,我晚上怕去不成了。马老太太把我下午旷课的事情捅到系里了,王导员让我马上写一份五千字的检查,晚上九点半他要过来和我谈心。”

    “操!这个马老太太也太生猛了吧?”田磊骂了一句粗话,“旷两节课也要告到系里去?”

    赵长风苦笑。

    “长风,这个检查能不能明天再写?我在她面前可没少提你,说你是我最铁杆的死党,今日的生日宴会你若不去给我捧场,我多没有面子?”

    赵长风叹了一口气:“田磊,你不是不了解王向东的性格,简直拿起针都可以绣花的人,我今天若是不写这个检查,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田磊一脸失望:“长风,我就你一个好朋友,你若不去……”

    “好了好了!”赵长风不忍看田磊如此失望,“你接到小中专生后先开始热闹,不用等我。我这里抓紧时间写检查,凑够五千字就马上过去,行不行?”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在老地方等你!”田磊这才开心起来,“你可快点,千万不要放我鸽子!”

    “没问题,我估计两个小时就写完了,七点多一点我去老地方找你!”

    田磊这才放心,一脸快乐地去中州银行学校接人去了。

第五章 干架

    赵长风长舒一口气,放下笔来。这份态度端正、认识深刻长达五千余字的检查终于***完成了!看了看表,六点四十五分,如果行动迅速,他还能在七点之前赶到老地方为田磊的小女朋友祝寿。

    赵长风抓起一件外套冲下楼去。

    出了华北财大的正门往南走一百米左右,就是老地方餐厅,巨大的霓虹灯招牌在夜色中幻化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彰显着餐厅高档的身份。

    “***,田磊还真破份儿!真是借来的钱不心疼啊!”赵长风嘀咕了一句,推门进了餐厅。

    刚一进去,赵长风就看见大厅中聚拢了一大群人,人群里面不停地传出怒吼声、哀求声以及带点痛苦的咒骂声。

    田磊!是田磊的声音!赵长风顿时热血上涌,他听出来了,发出痛苦的咒骂声正是死党田磊。

    “让一下!”赵长风不理会旁观者的白眼,分开人群挤了进去。

    人群正中,田磊正趴在地上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咒骂。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用大脚踩着田磊的后背,得意洋洋地看着田磊。一个十八九岁的漂亮女孩正用力试图把这个男生从田磊身体上推开,她清纯的面孔上挂满了泪珠,口中不断地哀求道:“求求你,放开他吧……”

    在这个漂亮女孩身后,并排站着三个小女生,她们紧紧抱成一团,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雨菁,不要求这个王八蛋!我看他能把我怎么样!”田磊在地上悲愤地喊着。

    “哼!这小子就是财金系大名鼎鼎的田处吧?看不出来,你还真有种啊?这时候还敢骂我?”身材高大的男生冷笑道,“想在女朋友面前表现表现不是?行!我给你机会!”

    说着他弯下腰,伸手抓住田磊的领子,一把将田磊拎在半空,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狠狠地向田磊的脸庞击去!

    “别打了!”

    那个叫雨菁的漂亮女孩扑上去抱住了这个男生的手。

    身材高大的男生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雨菁,轻佻地笑了一下,手指挑向雨菁俏丽的脸蛋:“不让打?可以!只要你肯让我吻一下,我今天就放过你的心上人!”

    雨菁又羞又恼,呸了一声,躲闪过去。四周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声。

    “怎么?不同意?”那个男生冷笑了一声,“那我也不同意放过你的心上人!”说着又举起了拳头。

    “老子也不同意放过你!”赵长风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怒火攻心,这个男生也太无耻太嚣张了,如此欺负田磊不说,还想调戏田磊的女朋友,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赵长风一拳狠狠地封向这个男生的双眼。

    这个男生正得意洋洋地调戏雨菁,一点都没有防备,赵长风这一拳正好打在他双眼之间。这个男生只觉得一阵金星乱闪,接着双眼处感到火辣辣地疼痛,顿时眼泪鼻涕一下子都流了出来。

    “哎唷!”他大叫一声,松开田磊,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

    赵长风却不罢休,顺势一脚踢在他腰上,男生又发出一声惨叫,滚出去一米多远。赵长风又追上去狠狠地朝男生的肋骨上踢了几脚。男生发出一连串杀猪般的嚎叫,瘫在地上不能动弹。

    田磊见赵长风赶过来替他出头,不由得喜出望外,可是看见赵长风下手如此狠辣,不由得又担心起来,万一长风把这个男生打出毛病,岂不是要承担法律责任?

    田磊跑过去拦住赵长风:“长风,算了!不要再打了,教训他一下就行了。”

    赵长风冲田磊笑了笑,说:“田磊,你别管。”他转身蹲下,伸手抓着男生的下巴把他的脸转了过来,那一张满是横肉的脸满是泪水和灰尘,就如同京剧里的大花脸一样夸张!

    赵长风低头瞥见了男生胸前挂的华北财大的校徽,就夸张地“哟”了一声,说道:“也是华北财大的啊?怎么财大除了培养生产队干部外还培养你这种败类?”

    那男生痛苦地呻吟一声,张开红肿的双眼,怨毒地看着赵长风。

    赵长风伸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拍打了两下,说:“小子,看清楚了没有?我叫赵长风,后边的是我兄弟田磊。你今后给我长点记性,否则下次惹到我就没这么便宜了!”

    那男生目光闪烁,紧闭着嘴不说话。

    赵长风也不理他,用手在男生耐克运动服上抹了两下,把手掌上从男生脸上沾染过来的灰尘泪水擦个干净,这才起身站了起来。眼看要走,却又转身狠狠地在男生肋部踢了一脚。

    男生刚停止呻吟,骤然间受了一脚,立刻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哀嚎。

    赵长风抬头环视一周,那些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你们看什么看?还不散开?”赵长风吼了一声,对于这些毫无正义感和同情心的看客,赵长风并不打算客气。

    人群一哄而散,生怕赵长风这个煞星找他们晦气。

    “长风,谢谢你,幸亏你及时赶来啊!”田磊有些崇拜地看着赵长风道:“没想到你打架这么牛逼,怎么以前从没有听你说过呢?”

    赵长风心中说道:什么打架牛逼啊?他不过是实战经验丰富一点而已。地上这个身材魁梧的男生至少要高他半头,若是真刀真枪的凭实力开打,赵长风绝对不会占到任何便宜的。说起来还真要感谢培养的母校山阳三中呢。

    赵长风是在山阳市第三中学读的高中。在山阳市学校之间流传着这样的校园民谣:“一中土,二中洋,三中尽是小流氓!”

    在山阳市,一中是重点中学,里面的学生都是些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穿得土里土气的;二中位于市委市政府旁边,多是达官贵人的子弟就读,装束向来引领山阳市青年人的流行风潮;至于三中,则规模极大,在校学生超过六千人,即使一中二中两个学校加起来也没有三中的学生多。学生多了之后难免龙蛇混杂(当然蛇占了绝大多数,龙只是惊鸿一瞥),各种“人才”都有,再加之三中又是全省挂的上号的重点体育教学基地,里面有很多在体校训练的体育生就读,这样一来学校难免会被搞得乌烟瘴气,打架斗殴事件层出不穷,故而三中的“小流氓”在全市闻名遐迩,别的学校的学生见了三中的学生都要绕着道走。

    赵长风就读于校风如此彪悍的学校,三年下来,虽然不敢说身经百战,七八十战总是有的,实战经验自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赵长风身高一米七八,那个欺负田磊的魁梧男生身高接近一米九,体型比赵长风整个大上一号,若是单凭实力,赵长风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故而赵长风上来一拳就先封眼睛。被击中眼睛后,因为疼痛和流泪,一时间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短时间内丧失了还手能力。可是这个时候赵长风却不能就此住手,因为他如果不继续攻击,只要两三分钟时间,那个男生就能恢复视力,到时候如果对打,赵长风还是占不到什么便宜。所以赵长风就开始攻击他的肋部。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赵长风知道,攻击肋部产生的巨大疼痛不但能让对手在较长时间能丧失还手能力,而且由于有肋骨的保护,还不会给对手留下什么严重的伤害。这是一个既安全又行之有效的让对手丧失攻击能力的办法。因此,赵长风几脚下去,那个男生就瘫倒在地上,只会哀声惨叫,没有任何还手能力了。

    那么,赵长风临走之前为何要在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对手的肋部再补上重重一脚呢?道理很简单,因为赵长风看到了这个男生的校徽,知道这个男生也是华北财大的。

    从打架角度来说,赵长风并不怕这个男生是别的学校的或者是什么校外的无业人员。因为对于那样的人赵长风即使结仇也影响不大。大不了赵长风选择躲在学校不出来,这些人总不敢冲到学校去对他动手。要知道,大学里的保卫处可不是吃素的呢!

    可是这个男生偏偏就是华北财大的学生。这就意味着以后赵长风要经常和这个男生碰面。仇一旦结下就不好化解,况且赵长风也无意和这样的垃圾人渣去化解仇怨。这次打架赵长风占了个出其不意的便宜,那么下次见面,那个男生还会给赵长风这个便宜吗?所以赵长风一看到男生胸前华北财大的校徽,就立即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仇不可解,那就打到你怕!一定要打的对方害怕,让对方心中留下恐怖的阴影,那么下次碰面的时候他才不敢有寻仇的想法。即使有寻仇的想法,在动手的时候因为心灵上受过伤害,也会缩手缩脚的,不能正常的发挥自身的实力——这个秘诀也是三中那些身经百战的革命前辈传授给赵长风的。

    只是这些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怎么能告诉田磊呢?赵长风淡淡一笑,岔开话题指着那个漂亮女孩问道:“田磊,这位一定是你女朋友吧?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

    田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带着赵长风来到那个女孩面前说道:“来,给你们介绍一下”田磊指着漂亮女孩说道:“这位是我女朋友张雨菁。”

    张雨菁白了田磊一眼,道:“谁是你女朋友啊?胡说八道什么?”然后伸出手落落大方地对赵长风道:“你一定是长风吧?我经常听田磊提起过你。我叫张雨菁,你可以叫我雨菁。”

    “对,他就是赵长风,我的死党!”田磊在一旁嘿嘿笑道。

    赵长风连忙伸出手和张雨菁握了一下,道:“你好,雨菁,很高兴认识你。”顿了一下,赵长风又补充道:“生日快乐!”

    张雨菁叹了一口气道:“这样的生日能快乐吗?不过还是谢谢你的祝福,也谢谢你及时过来帮了田磊。”

    见张雨菁不快乐,田磊脸上也一片黯然:“雨菁,都怪我……”

    赵长风连忙道:“怪什么怪?要怪也只能怪地上那个王八蛋!来,不想这些不开心事情了,我们换个地方为雨菁庆祝。”

    张雨菁扭头看了看身后三个小女生,征询她们的意见。可是这三个小女生吓坏了,她们三个拼命的摇头,表示要回去。

    “长风,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们今天要回去了!”张雨菁谢绝了赵长风的提议。

    田磊无奈地看了看赵长风,摇了摇头。

    赵长风笑了起来,道:“好吧!早点回去也好。改天找个机会,让田磊再给你补办生日。”

    张雨菁微笑道:“谢谢。”她对田磊招呼道:“田磊,送我们回去吧。”

    田磊吭哧半天,道:“雨菁,那洛阳呢?明天早上还去不去?”

    张雨菁叹了口气道:“改天吧。今天这么一闹,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情了。”

    站在路边,赵长风人力三轮在这田磊和张雨菁等人远去,这才放下心来。这时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叫声,赵长风才想起来,他晚饭还没吃呢。当下到路边的小摊上花了一块钱要了两个烧饼,喝了一碗馄饨,草草慰劳了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

    吃过饭之后,时间已经快九点了。想起了九点半的约见,赵长风遂回寝室等候王向东。可是到了九点半之后,王向东却没有来,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寝室熄灯,王向东也没有出现。

第六章 人心隔肚皮

    “靠!这年月,连辅导员都学会放飞机了!”赵长风骂了一句,披上外套到厕所放水。到楼梯口的时候正碰上刚回来的田磊。

    “田磊,晚上究竟怎么回事?你认识那个无赖吗?”赵长风把田磊拉上楼顶问道。

    “不认识。”田磊摇头,把事情经过给赵长风讲述一遍。

    原来田磊把张雨菁她们接来之后,就坐在老地方餐厅的六号包厢,一边为张雨菁庆祝生日,一边等赵长风。到了六点多的时候,张雨菁陪同学上卫生间,正好碰到那个男生。那个男生看张雨菁长的漂亮,就开口调戏。田磊在包厢里听到动静,就冲了出来,大声呵斥那个男生,不料想那个男生恼羞成怒,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脚把田磊踹翻,然后踩在田磊的后背上羞辱田磊。就在这个时候,赵长风就赶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啊?打死这个王八蛋都不亏!”赵长风仍愤愤不平:“我看了他的校徽,这个王八蛋也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只是不知道他是那个系的。***,我在财大还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呢!”

    “长风,别生气了!”田磊反倒劝慰起赵长风来了:“你今天下手也够重的,够这王八蛋受几天的。”

    田磊忽然间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长风,那个王八蛋好像认识我。他一直叫我田处。”

    “哦?”赵长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既然知道你的外号,说不定就是附近几个系的,至少说明他对我们系的情况很熟悉啊。”

    又寻思了一阵,赵长风摇头道:“算了,不管他了。只要是咱们学校的,早晚会再碰到这个王八蛋的。我想有今天的教训,他以后会老实多的。”

    田磊笑道:“是啊!你那几脚真狠,看得我都胆战心惊的,只怕你把他打出个好歹来。”

    赵长风一笑道:“不会,我下手自有分寸。”他拍了拍田磊的肩膀道:“好了,田磊,先回去睡觉吧。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等我们睡醒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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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风!长风!”

    赵长风正睡得香甜,却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谁啊?喊什么喊?没看到我正在睡觉吗?”赵长风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拉起被子蒙住了头继续睡觉。

    “睡什么睡!”那个人却不罢休,一把将赵长风的被子全部掀起,赵长风健美的身躯就裸露在清冷的空气之中。

    “我日!没完没了啦!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赵长风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他正要发火,却看到王向东拉着他的被子站在床前。

    “王,王导员。”赵长风睡意一下子全跑光了,“早上好!”

    王向东把被子扔回床上,严肃道:“长风,马上穿好衣服。我在楼顶上等你!”

    赵长风的寝室在六楼,最顶层,再往上就是楼顶。辅导员找学生谈话最喜欢就是上六楼楼顶,上面没有人,非常安静,是个很理想的谈心场所。

    看王向东走出寝室,赵长风不敢迟疑,慌里慌张地穿好衣服,牙也不刷,随便用湿毛巾擦了一把脸,就要往楼顶上去。刚冲出去,赵长风又踅了回来,从枕头下拿出昨天写好的五千字的检查,这才匆匆又向外跑去。

    上了楼顶,王向东就在东北角等着他。赵长风拿着检查匆匆跑到王向东跟前,把检查递给王向东:“王导员,这是我昨天写的检查。”

    王向东淡淡一笑,把检查推开。

    “长风同学,现在的情况,这检查看不看都无关轻重了。”

    赵长风心中一沉,暗道坏了,检查都无足轻重,看来不是马老太太的事情。那么会是什么事情呢?难道昨天那个王八蛋告到系里了吗?他调戏女人,殴打田磊,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

    王向东踱了两步,背着手说道:“长风同学,你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竟然学会了蓄意伤人!你说说看,昨天晚上在老地方是怎么回事?”

    赵长风争辩道:“王导员,我可不是蓄意伤人。那小子不但调戏田磊的女朋友,还殴打田磊,我看不过去,才动手的。”

    “调戏田磊的女朋友是你亲眼看到了吗?殴打田磊你亲眼看到了吗?”王向东反问道。

    “王导员,我看到了,正是因为我亲眼看到了,所以才忍不住动手打了那个无赖。”

    “好,姑且不说你的话的真假,就算你亲眼看到了吧!”王向东冷笑,“即使你亲眼看到了又怎么样?你亲眼看到了就有权力动手伤人吗?是谁给你这个权力了呢?即使那个人真的欺负田磊,调戏女生,你也该选择向系里老师汇报,或者向学校保卫处报告,自有学校处分他,自有法律惩罚他,你怎么能私自动手打人呢?难道你可以代表学校,可以代表法律吗?”

    赵长风被王向东问的火大,他大声说道:“向系里老师汇报?向学校保卫处汇报?等我汇报完恐怕田磊也被人打死了,他女朋友也被人调戏够了!”

    顿一顿,赵长风道:“王导员,我不是打人。我只是制止别人伤害田磊而已。”

    “嗯?你打了人你还有理了呢?”王向东怒声喝道:“你说人家欺负田磊,调戏田磊的女朋友,除了你和田磊之外没有任何人看到。可是你打了那个同学,可是有很多旁观者都可以作证呢!”

    赵长风一呆,道:“不可能吧?当时那么多人都在场,他们都看到了是那人先欺负田磊的,他们都应该为我作证才对啊!怎么会反而替那个王八蛋作证呢?”

    王向东叹了口气,有些怜悯地看着赵长风:“长风,你知道你嘴里的王八蛋是谁吗?”

    赵长风摇头。

    王向东道:“他叫柳斌,是贸易系大一的学生。你听说过他的名字吗?”

    赵长风摇头。

    王向东看了看左右,诺大的楼顶就他和赵长风两个人,十分安静和安全。王向东这才压低声音对赵长风说道:“长风,我下面告诉你的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千万不要向任何人说起,更不能说是从我这里知道的。”

    赵长风见王向东如此慎重,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对王向东保证道:“王导员,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王向东低声道:“柳斌的父亲就是我们学校保卫处处长柳平安。”

    “什么?”赵长风大吃一惊,他万没有想到,那个叫柳斌的王八蛋竟然是保卫处处长的公子。不过话说回来,即使赵长风当时知道柳斌的父亲是保卫处处长,昨天依然是照打不误!

    王向东道:“长风啊,你谁不好惹,竟然惹到柳平安的头上?柳平安在财大是出了名的蛮横不讲理,连校长都要让他两分。他这个人极其护短,你现在把他儿子打了,你想他会放过你吗?”

    赵长风冷笑道:“不放过又能如何?明明是柳斌先打了田磊,又想调戏田磊的女朋友的。”

    王向东摆了摆手道:“长风,你说这些都没有用。关键是证据,证据!当时在老地方围观的人都是财大的学生,你想想看,假如要作证的话,他们是向着财大的保卫处处长啊,还是向着你一个穷学生?”

    赵长风愣了一下,假如柳平安真厚颜无耻去摆平那些围观的学生的话,那么那些学生很可能都会按照柳平安的要求做出对柳斌有利的证据。

    “当时在场的不光是财大的学生,还有田磊的女朋友张雨菁,以及张雨菁的三个同学。”赵长风忽然间想起了一个对他有利的情况。

    “嘿嘿,幼稚!”王向东冷笑道:“张雨菁,以及张雨菁的三个同学,她们都算是这场纠纷的当事人,所以她们的证言只有参考价值,并不足以采信。真正起作用的还是那些无关的旁观者的证词。”

    赵长风一时语塞,看来情况对他非常不利啊。

    王向东叹了口气,说道:“长风,这件事情把历书记和张主任都惊动了。他们现在放弃了休息,赶到系办公室专程处理你的事件。我也是奉了历书记和张主任的命令来请你去系办公室里去啊。”

    赵长风呆了一下,咬牙说道:“好汉做事好汉当。不管怎么说,人是我打的,与田磊无关。我现在就去系里,任他们怎么处分我都行!”

    说着就要往下走。

    “站住!”王向东喝了一声,“长风,你冲动什么?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赵长风停了下来,看着王向东。

    王向东赶过来,拍着赵长风的后背说道:“长风,不管怎么说,我也担任了你两年多辅导员,和你有了两年多的感情,怎么也不忍心看你落到这个田地。”

    赵长风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往日里他总觉得王向东小肚鸡肠,在很多事情上吹毛求疵,现在看来他错了,王向东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缺点,在关键时刻还是一个非常热心的人。

    “王导员!”

    赵长风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向东摆了摆手,示意赵长风什么都不用说,他语重心长地对赵长风说道:“长风,我现在不是财金系的辅导员,而是你的兄长,你的朋友。我现在就以兄长兼朋友的身份和你私下里说几句话,你一定要听清楚。”

    “嗯,王,王导员,你说,我听着呢。”赵长风本来想喊王哥,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喊不来,最后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叫了一声“王导员”。

    “长风,你这场架后果很严重。按照学校规定,至少是个开除留校察看的处分。若是伤者是别人,历书记和张主任说不定能保一下你,给你一个比较轻的处分。可是现在,历书记和张主任又怎么会去得罪柳处长呢?所以你现在一旦过去了,这个开除留校察看的处分就背定了。你想想看,马上就大四了,背上这么严重的处分,到分配的时候有哪家单位愿意接收你啊?”

    王向东细细地为赵长风分析着厉害关系。

    “王导员,那我该怎么办呢?”赵长风不怕背处分,却怕影响分配。上大学四年,不就是为有一个好工作吗?假如没有单位要他,他这四年大学不就白读了吗?现在王向东既然这样为他分析,摆明了是想帮他,要不然王向东费这么多口舌干什么?

    王向东又小心地看了看周围,楼顶上依旧是他们两个人。

    “长风,你现在不能去见历书记和张主任,你一到系办公室去,他们问明情况之后,肯定会立即做出处分,因为柳平安柳处长在那里急不可耐地等着要一个说法呢。假如你不过去,历书记和张主任见不到你这个当事人,了解不到你的说辞,那么暂时也就无法做出处分。”

    赵长风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王导员,我总不能一直躲着啊?我总是要去见张主任和历书记吧?”

    王向东道:“长风,平日里看你那么聪明,今天怎么变成一根筋了?谁让你一直躲呢?我估计这么躲着不见张主任和历书记能拖两天,最多也就三天吧。若是太长,不用拿打架这个缘由处分你,单单是旷课,就能够让你留校察看了。”

    赵长风点头,眼睛紧盯着王向东,听他继续往下说。

    “我是让你利用这两三天的时间,尽一切可能的去寻找关系。只要关系够硬,能压住柳处长,那么这个事情还可能会翻案,这个处分你还有可能不必背,总之,在处分没有形成正式文件之前,就有挽回的余地。”

    赵长风刚提起的那点精神头又落了下去,他没有丝毫家庭背景,让他去那里寻找能压过柳处长的关系啊?

    “王导员,假如这两三天内我找不到压过柳处长的关系呢?”

    “呵呵!”王向东笑了起来,“最多是回到现在这种情况,背一个留校察看的处分啊。你去争取,至少有可能去改变这个处分。你若是不争取,那么一点改变的可能性都不会存在啊!”

    “我明白了!”赵长风点了点头,真诚的望着王向东:“王导员,谢谢你!”

    王向东拍了拍赵长风的后背,“好了,和我还客气什么啊?事不宜迟,你快点去找关系活动吧!”

    “好!王导员,那我去了啊!”赵长风匆匆而去。

    王向东望着赵长风的背影,嘴角忽然冒出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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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金系主任办公室,党总支书记历程生和系主任张宝才并排坐在张宝才办公桌的两侧,财金系负责大一大二学生工作的辅导员苏飞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什么狗屁保卫处长!”历程生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学生之间打个架,竟然出动法医鉴定,还鉴定出轻伤?想怎么样?难道说非把我们财金系的学生送进监狱里不成?”

    张宝才神情有些凝重:“历书记,按照法律规定,轻伤可是够上判刑的资格了啊,柳平安既然出动关系做出这个轻伤鉴定,恐怕是势在必得了!”

    历程生摆手道:“什么势在必得?我不管!若是那个赵长风毕业了,随便柳平安怎么做手脚,现在赵长风还是财金系的学生,柳平安就想把他送进监狱?没门!这事情一旦传扬出去,说我老历的学生思想工作没有做好,竟然教育出一个罪犯大学生,这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张宝才也叹了口气,他知道历程生说的是实情,若是真让赵长风被判刑送进监狱,财金系今年的先进算是全泡汤了。传扬出去历程生脸没地方搁,他张宝才的脸难道就有地方搁了吗?

    苏飞也在一旁插言道:“张主任,我也赞同历书记的看法。不能因为柳平安的儿子挨了打,我们财金系的现金就泡了汤啊!”

    “好吧,历书记,就按照你的意思办。今天只要赵长风过来,我们进一定顶着柳平安的压力,给他弄一个留开除留校察看的处分,万万不能让柳平安把这件事闹到公安局去。”

    听苏飞也这样说,张宝才终于下定决心,和历程生统一了口径。

    这时门外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王向东冲了进来:

    “张主任,历书记,大事不好了,赵长风竟然逃跑了!”

    “什么?这个赵长风,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逃跑呢?”历程生一下子站了起来,逼视着王向东:“王老师,你是怎么教育的学生?怎么能在这个关键时候让他跑了呢?”

    王向东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说道:“历书记,是我不对,我没有教育好学生。我本来已经见到赵长风了,没有他借口上厕所,竟然溜走了!”

    这时候张宝才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张宝才拿起电话喂了一声,连忙用手捂住话筒:“历书记,是柳平安的电话。”

    历程生仿佛被人抽掉脊梁骨一般颓然坐回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摇摆着手:“张主任,对赵长风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他这个时候跑掉,我们也没有办法。你告诉柳平安,他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第七章 被抓

    站在十字路口,赵长风茫然四顾,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以他再普通不过的家世背景,想要从里面寻找出来一个能压过柳平安的关系,无异于痴人说梦。

    赵长风反复思量,最后觉得他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去省政府找副省长赵强。

    现在赵长风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的断定,赵强的秘书刘光辉一定没有按照赵强的吩咐打电话给华北财大的校长宋历宏。想一下就可以知道,假如宋历宏接到刘光辉的电话,知道华北财大中有一个叫赵长风的学生很可能是副省长的亲戚,这种消息还不立刻象长了翅膀一般在财大散播开来啊?如此一来,无论是财金系的主任张宝才还是书记历程生,还有养了个王八蛋儿子的保卫处处长柳平安,他们几个人又有谁敢轻易给赵长风安上个开除留校察看的处分呢?

    当然,反过来推导道理也是一样的。既然张宝才、历程生还有柳平安已经决定给赵长风一个开除留校察看的处分了,说明赵长风在他们眼里依旧还是一个普通学生。既然赵长风依旧还是普通学生,那么说明刘光辉一定没有给财大校长宋历宏打那个电话。

    既然刘光辉都懒得打这个电话,那么赵长风为什么还要再去省政府找赵强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赵长风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他没有任何可以动用的行政资源去对抗财大的保卫处处长柳平安。和他唯一发生过联系的能帮住他压过柳平安的除了副省长赵强外再也没有其他人。正如辅导员王向东告诉赵长风的那样,只有去努力争取了,才有可能改变他目前的危险状况;假如不去争取,则一定改变不了他的危险状况。无论最后赵强能不能答应他的要求,他总要去试一试才会知道。

    另外就赵长风的内心来说,赵强虽然贵为副省长,但是还是比较平易近人,好打交道的。就拿当初赵长风提出的补考要求来说,赵强当场就答应下来了。至于最后没有打电话到财大来,那只能说是赵强的秘书刘光辉阳奉阴违,没有把赵强的交代放在心上,并不能说是赵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因此赵长风就下定了决心,假如这次能顺利见到赵强,赵强还答应了他的要求,那么他一定会厚着脸皮要求赵强亲自打这个电话而不是托付给秘书刘光辉。谁知道刘光辉会不会再次阳奉阴违呢?

    赵长风为了完成这个计划,甚至连怎么通过省政府大院门口的武警岗哨混进省政府都想好了。假如还是上次他碰到的两个武警战士值班,那问题就简单多了,由于上次他从省政府出来的时候就是刘光辉亲自打电话给这两个武警战士,让他们直接放行的。现在赵长风只要见到这两个武警战士,直接对他们说去找副省长赵强,估计他们绝对不会阻拦。

    如果不是上次遇到的两个武警战士而是其他武警战士值班,赵长风也有办法混入省政府。他会直接拿着他的学生证到武警战士的值班室去登记,登记的理由则找人。有了上次的教训,赵长风这次绝对不会写上找副省长赵强,他会写上找刘光辉。相比起副省长赵强,刘光辉虽然也算是有一定级别的干部,但是还远远没有到让武警战士提高警惕的份上。

    赵长风计划好之后,坐上101电车到纬二路下车,然后向前走两百米,来到省政府大院。巧合的是,还真是上次赵长风碰到的那两个武警战士在值班。赵长风走过去对武警战士说明了来意。

    武警战士记性确实不错,还记得赵长风是赵强副省长的客人。只是听说赵长风要去见赵强,连忙为赵长风接通副省长办公室的电话。赵长风充满希冀地望着打电话的武警战士,过了不久,武警战士放下电话走了过来。

    赵长风连忙问道:“武警同志,怎么样?赵省长同意见我了吗?”

    武警战士遗憾地摇了摇头:“赵同志,很抱歉。赵副省长到北京去开会了,要一周后才能回来,你一周后再来找他吧。”

    一周?赵长风苦笑,处分最多三天后就下,他一周后再见赵强还有什么意义啊?

    “武警同志,那么请问赵强副省长的秘书刘光辉在吗?找不到赵省长,找刘秘书说也是一样的。”

    武警战士依旧遗憾地摇头:“赵同志,还是很抱歉。刘秘书跟着赵省长一起到背景开会去了。”

    赵长风叹了口气,真是天亡我也!看来找赵省长的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他无比沮丧地离开了省政府。

    赵长风有抱着侥幸的心理到表叔家去了一趟,这是赵长风在中州市唯一可以利用的资源了,赵长风虽然知道没有用,但还是忍不住到表叔家看看,万一有什么奇迹发生,表叔认识什么大人物呢?无论如何,赵长风是不想背这个留校察看的处分。

    到了表叔家之后,当表叔听说赵长风闯了这么大祸之后,夸张地尖叫起来。赵家几代人就出了赵长风一个大学生,本来都觉得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但是现在赵家唯一的大学生就要被学校开除了。怎么能不让表叔伤心呢?

    虽然赵长风中间几次纠正表叔的话,说是开出留校察看,不是开除。但是表叔总是固执地认为,既然都有开除两个字,那么开除留校察看和开除就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结局都是赵长风不能继续上大学了。

    在表叔喋喋不休的埋怨声中,赵长风逃了出来。他无处可去,在中州的街头晃荡了一天,到了夜里十点,才决定偷偷返回财大睡觉。赵长风把钱都跟田磊了,身上的钱所剩寥寥无几,因此即使街头最便宜的十元旅店,赵长风也是住不起的。

    赵长风偷偷从华北财大的南侧小门混进了校园,沿着路灯的黑影处慢慢地向寝室楼走去。

    快到寝室楼的时候,赵长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寝室楼前晃来晃去——正是田磊。赵长风心头一热,知道田磊是在等他。毕竟是死党,关系真的与众不同。

    赵长风贴着墙跟踅到田磊跟前,低声叫道:“田磊!”

    田磊正焦躁不安,乍听到赵长风的声音,不由得连忙抬头看去,果然,就是长风。

    “长风,快跑!”田磊焦急地喊道。

    赵长风一愣,正想问为什么,猛然看到从寝室楼内扑出来几个黑影。他想也没想扭头就跑。刚跑出去几步,从路边又窜出来几个黑影,一下子把赵长风扑到在地,赵长风拼命挣扎,奈何抵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只见两个恶狠狠地把赵长风的胳膊扭在背后,另一个黑影拿出手铐,咔吧一声铐在赵长风的手腕上,赵长风顿时动弹不得。

    “臭小子,柳处长说道没错,就知道你晚上会回来的!”一个黑影冷笑了两声。

    寝室楼的黑影也赶了过来,加起来有七八个人,他们浩浩荡荡地押着赵长风,向财大保卫处走去。

    一路上下晚自习的学生都惊诧地看着这一幕。早有消息灵通的学生指着赵长风说:“看到了吗?那个就是财金系的赵长风,听说他昨天打伤了贸易系的学生,学校的保卫处一整天都在到处找他抓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落网了!

第八章 伤口处的阴谋

    这几个黑影都是财大保卫处治安科的干事,按照柳平安的布置在赵长风住的三号寝室楼附近蹲点,最后终于完成了柳平安处长的要求,顺利抓到了偷偷潜回学校的赵长风。

    几个治安科的干事如狼似虎地把赵长风拉到治安科,然后治安科科长立刻给柳平安家里打电话邀功请赏。

    “柳处长吗?我是治安科小周啊,我们抓到赵长风了!对!按照你的布置,我们埋伏在三号寝室楼的周围,十点钟左右,这小子果然出现了,我们前后夹击,就把这小子逮到了!柳处长果然是神机妙算啊,简直比三国的诸葛孔明还要厉害。”

    赵长风在一旁听得直反胃。***,把学生当作罪犯来抓,还好意思吹嘘什么神机妙算?倘若我真的是罪犯,还会傻到自投罗网吗?

    “好好好,我们就按照你的要求,先把他铐在治安科,门外派专人看管。明天早上上班后柳处长你再过来处理吧。”

    放下电话,治安科周科长吩咐道:“今天晚上柳处长就不过来了。我们先把赵长风关在治安科吧。张干事、王干事,你们两个留在治安科门口守前半夜。刘干事、李干事,你们凌晨三点过来接班替张干事和王干事两人,值到早上八点上班。”

    “周科长,我们知道了!”

    周科长吩咐完毕,也不理睬赵长风,挥手道:“好了,今天大伙儿都立功了,明天让柳处长摆一桌给大家庆功。天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

    其他人乱糟糟应了一声就要走,赵长风却喊了一声:“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又凭什么把我铐在这里?”

    周科长停下了脚步,转身笑眯眯地看着赵长风:“凭什么抓你?等明天柳处长把你移交的派出所你就知道了。小子,还是叫唤了,省点力气吧。好好想想到派出所之后见了警官该怎么说吧。”

    其余人立刻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跟着周科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治安科里就剩下赵长风和张干事、王干事三人。

    张干事和王干事两人上前合伙把赵长风按在椅子上,手臂反背着从椅子靠背下穿过然后把手铐紧紧铐上,看样子两个人以前合作过多次,动作显得无比娴熟老练。

    “放开我!放开我!”赵长风不停地挣扎。

    “你给我老实点!”张干事抓起桌子上的警棍,指着赵长风大喝道:“如果你今天乖乖的听话,我俩就让你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一夜。若你不老实,那么我俩破着今天晚上不睡觉,也要想办法和你斗一斗。”

    王干事却在一旁柔声相劝:“赵长风,别激动啊!我俩和你没有什么矛盾过节,只是因为执行领导的命令,才留下了守你。你即使有什么冤屈,也只能等到明天见了我们领导再详细向他诉说,你现在在这里大喊大叫是毫无作用的。”

    赵长风见王干事说得极为诚恳,心下也明白他喊再多也没有什么用的,这两个干事只是小角色,当不了家的,遂也不再挣扎和喊叫,闭上双眼背靠着椅子开始闭目养神。

    一夜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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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点钟,财大保卫处处长柳平安来到了治安科。柳平安要亲自看一看,这个能把近一米九的爱子打成这般模样的人究竟是长什么样子。

    可是当柳平安见到赵长风后,心中无比的失望。赵长风个子不足一米八,差柳斌近十公分,若论当时体重,柳斌至少要比赵长风重二十公斤,可是柳斌怎么会在老地方被这个又瘦又小的赵长风打成那般模样呢?

    “你就是赵长风?”柳斌拉了一张椅子坐在赵长风面前:“说,你为什么要打贸易系的学生柳斌?”

    赵长风睁开眼,看着对面做的矮胖中年男人,开口辩解道:“柳处长,是柳斌先殴打我班同学田磊,还调戏田磊的女朋友。我只是为了保护田磊被动迎战。”

    柳平安怒气冲冲道:“被动迎战?被动迎战就打得柳斌眼睛红肿,肋部淤血?你要主动迎战岂不是要出人命吗?”

    就在这个时候,治安科的房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正是柳平安的爱子柳斌。

    “赵长风,你小子不是嚣张吗?现在怎么不嚣张了?你当初打我的时候可曾想有会有今天的下场吗?”柳斌趴到赵长风面前恶狠狠地说道。

    “呸!”赵长风一口痰正吐在柳斌的脸上,冷笑道:“柳斌,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算个什么东西?除了会利用老爸的权势作恶之外你还有什么本事?”

    那团黏糊糊的浓痰正好沾在柳斌的左眼眉上,一团黄乎乎的东西挂在眉毛上摇摇欲坠,看起来无比恶心。

    “赵长风,你找打!”柳斌掏出纸巾擦去眉毛的上浓淡,举起拳头就要动手。

    “柳斌,你干什么?别忘了,这里是学校的治安科!”柳平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提醒柳斌。治安科正位于办公楼的一楼门口,学校主要领导出出进进都要路过治安科,万一柳斌打赵长风的场面被领导看见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对柳平安来说,重要的不是让儿子把挨得打讨回来,那对赵长风来说太便宜了,柳平安是不会让赵长风如此便宜的。在柳平安来说,最好的办法莫若把赵长风送进监狱关上个一年两年的,只有这样才能消除柳平安心疼的恨意,弥补柳斌被打的损失。也只有这样,才能给学校里其他胆大妄为的学生敲响警钟,让他们不敢再轻易在柳斌头上动土。

    不过柳平安虽然不让柳斌动手打赵长风,却也见不得赵长风在他面前如此嚣张。他决定打击一下赵长风嚣张气焰。

    柳平安掏出一张纸,打开展示在赵长风面前。

    “赵长风,你看这是什么?”

    赵长风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份法医出具的伤情鉴定报告,上面对柳斌的伤情做了详细的检查和记录,尤其提到柳斌的肋部皮肤上出现一道长达十厘米的伤口,根据国家有关鉴定标注,柳斌的伤势为轻伤。

    见赵长风一脸无动于衷,柳平安就继续解释道:“赵长风,你是学金融的,不懂法律,还是我来为你解释一下吧。轻伤,已经构成了刑事犯罪,按照国家相关刑法的要求,殴打他人造成轻伤的,要处以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赵长风一下子惊呆了!他本来以为最多也就是个开除留校察看,这对他的毕业分配很有影响,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触犯了刑律,要坐牢。原来,治安科这些干事们拿手铐铐他不是吓唬吓唬他意思,而是真打算送他进监狱!

    只说赵长风不知道,这个轻伤鉴定却是柳平安托人造出来的。当时赵长风用脚踢柳斌肋部的时候虽然很疼,但是却没有留下什么大伤,只有一条不到七厘米的小伤口。按照国家法律部门颁布的轻伤鉴定标准,七厘米长的伤口最多算是轻微伤。如果鉴定为轻微伤,那么赵长风基本上不用承担什么责任。柳平安花了大力气买通了医生,医生在缝合柳斌的伤口时特意用刀又割开了三厘米。由于用刀极为巧妙,而且割开之后又立刻缝合了上去,法医鉴定的时候几乎无法分辨。再加上法医也被柳平安买通了,所以柳斌的伤势最后就被鉴定成了轻伤。这也就意味着,赵长风从原来的基本不负责任到现在的最高被判三年有期徒刑。

第九章 朱历宏的算盘

    八点半,朱历宏来到了校长办公室。财大办公楼里的人马上知道,财大今天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按照朱历宏的作息习惯,一般是早上九点半才到办公室办公,除非要发生特别紧要的事情。当然,这并不能说明朱历宏工作懒散,因为每天下午下班后,其他人都离开了,朱历宏还会经常留在校长办公室工作到深夜。

    朱历宏心神不宁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两个眼皮狂跳不止。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现在左右两只眼睛一起跳意味着什么?难道说又发财又有灾?这种不明征兆的含义让朱历宏心烦意乱。

    昨天朱历宏的心情可不是这样,他昨天整整得意了一整天。为什么?因为前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接到赵省长的秘书刘光辉一个电话,说赵省长交代,让朱历宏给财金系一个叫赵长风的学生安排一次补考。

    放下电话后,朱历宏禁不住一阵狂喜!赵省长交代他给一个学生安排补考,这意味着什么?这说明这个叫赵长风的学生和赵省长的关系绝不一般,否则以赵强副省长的身份,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为一个学生让秘书打电话过来呢?对了,赵强姓赵,赵长风也姓赵,这种事情本身就能说明问题嘛!赵长风一定是赵省长的侄子或者其他什么亲属。如果想弄明白他们究竟是什么亲属关系也很好办,把赵长风叫过来问一下不就明白了吗?

    一想到赵长风,朱历宏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埋怨。这个赵长风口风还真严啊。在财大读了两年多书,愣是没有透露出他有赵省长这么强硬的一个关系。虽然说赵强刚升任成省长不久,但是以前赵强在中州市担任副市长,也是一个强势人物啊!

    浪费!真的是浪费啊!一想到学生中有这么强硬的关系而学校却没有利用,白白浪费了两年时光,朱历宏就一阵心疼。如果能在赵长风一入学的时候就知道这层关系,那么财大能从中州市多争取来多少好处啊?朱历宏心下盘算,看来有必要让各个系组织老师重新对学校的学生的家庭关系进行一次详细盘查,看财大还有多少象赵长风这样深藏不露的学生。

    不过现在知道这层关系也不晚,朱历宏又想。作为中原省主管教育的最高官员,赵强副省长地位举足轻重。最近,华北财大和中州师范大学、华北工业大学等几所高等院校在教育资源和政府预算方面竞争的非常激烈。相比起其他几个院校,华北财大建校时间最晚,到现在不过十几年的时间,算是中原省大学中的小字辈了,唯一占便宜的就是华北财大是中原省唯一一所本科类财经院校,即使这样,华北财大在和其他几个老牌院校的竞争中还是经常落于下风。每年中原省拨付给华北财大的教育经费都是中州市几所本科院校中最少的,即使其他教育资源,来自省里的支持也很少很少。

    现在,华北财大里忽然间冒出一个学生,而且这个学生又和中原省主管教育的最高官员赵强副省长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这不等于是天下掉下个聚宝盆,正好砸在华北财大的校园里吗?有了这层关系,华北财大将来去争取教育经费自然占据了强大的先发优势。

    退一步讲,即使赵长风和赵强的这层关系不能为华北财大争取到任何教育经费和教育政策上的倾斜,对朱历宏来说也无所谓。因为朱历宏更看重的是能不能通过赵长风这条线和赵省长攀上关系。争取教育经费和教育资源虽然重要,但是那是集体利益,而能不能和赵省长攀上关系,那就是涉及朱历宏个人的切身利益。只要能和赵省长搭上线,朱历宏以后仕途的发展还不是一帆风顺吗?

    朱历宏放下电话乐了好半天,心中反复盘算权衡着赵长风能给他个人以及华北财大带来多少利益,而他又该怎么利用赵长风这条线从而实现利益最大化。对朱历宏来说,最理想的情况是公私兼顾,能利用这条线给华北财大带来集体实惠的同时也给他个人带来莫大的好处,其次就是即使不能给华北财大带来什么集体上的实惠但是却对他个人仕途的发展不无裨益。

    朱历宏就这么坐在那里想来想去盘算权衡,等他盘算清楚,准备拿电话给财金系主任张宝才打电话的时候猛然发觉天已经黑了,财大校园里已经***通明,张宝才应该早就下班了。

    朱历宏自嘲地摇了摇头,时间真是过得飞快啊,他一思考的功夫,竟然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又想起明天是星期天,大家都不来上班,朱历宏心中说道算了吧,还是让张宝才过一个安生的星期日吧,他也正好再利用明天这一天休息的时间去多思谋一下,看看赵长风这条线究竟怎么用才最稳妥,怎么样去做,才能从赵长风和赵强副省长的关系中挖掘出最大的利益。

    朱历宏的小孙子跟着他们过,由他老两口负责照顾。按照老伴儿和朱历宏的分工,星期一到星期六都是老伴儿照顾小孙子,到星期天,则由朱历宏负责照顾,老伴儿休息一天。

    可是这个星期天朱历宏说啥都不照顾小孙子,只是静静地坐在书房时而傻笑时而发呆,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让老伴儿撅了一整天的嘴,到了晚上还拉长脸不愿搭理他。

    朱历宏却心情不错,到了晚上,他吩咐保姆多烧了几个小菜,还破例喝了二两五粮液,最后哼着小曲,带点微醺的感觉上床睡觉了。

    到了半夜,朱历宏起来上卫生间,白天那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却不翼而飞,他两个眼皮狂跳不已,让他分不清是财是灾、又或者财从灾来、灾随财来。

    从卫生间回来,朱历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是没睡多达一会儿,他有猛然醒来。看了看床头的手表,已经是七点半了,宋历宏决定起床,此时他的眼皮依旧狂跳不已。

    草草吃过早饭,朱历宏匆匆的赶到校长办公室。坐在宽大舒适的真皮办公室椅上,朱历宏依旧对两个眼皮狂跳困惑不已。最后他决定干脆不理睬它,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眼皮跳就让它跳吧,管它是财是灾呢!

    朱历宏拿起电话,拨通了财金系张宝才办公室。

第十章 校长大人怒了!

    张宝才今天也上班很早,因为昨天晚上他就听到了赵长风被保卫处抓住的消息。虽然财金系已经决定这件事情任由保卫处处理,系里不再插手,但是赵长风毕竟是财金系的学生,系里几个负责学生工作的领导还是需要再碰一下头,商量一下怎么对系里的学生们解释这个事情。

    刚进办公室,隔壁的历程生已经闻声赶了过来,作为主抓学生工作的党总支书记,历程生的担子比张宝才更重。

    两个人讨论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商量出什么结果。赵长风昨天的逃跑行为已经让财金系丧失了主动权。正如柳平安质问的那样,赵长风已经涉嫌了犯罪,如果不让保卫处抓人,延误了时间,让赵长风潜逃到外地,谁来负这个责任?

    张宝才和历程生都不愿意得罪柳平安,赵长风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学生,而柳平安则是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况且柳平安在职务上还是保卫处处长,行政级别上和他们平起平坐呢?更何况,柳平安还准备了一顶包庇犯罪分子的大帽子在那里候着呢!

    “现在我们只能等候保卫处那边的消息了。”张宝才说道:“在这件事上,我们主动过去问恐怕不太合适。”

    这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张宝才和历程生看了一眼,心中都有一个想法,一定是保卫处打过来的。

    “历书记,怎么样?说曹操曹操到,看,保卫处来电话了吧?”张宝才笑呵呵地拿起了话筒:“喂,哪位?我是张宝才。”

    “宝才,我是朱历宏。”

    朱历宏的声音分外亲切。不管怎么说,张宝才都是赵长风的系主任,比起他这个校长来,张宝才显然更便于和赵长风沟通,所以朱历宏对张宝才说话的语气就比往日要客气一些。

    “朱,朱校长!”

    张宝才吓了一跳,真是出乎意料,本来以为是保卫处柳平安的电话,却没有想到是朱历宏校长的,所以吃惊之下,话都有点说不利落了,更别说体会到朱校长额外的亲切与温柔了。

    历程生在旁边也吓了一跳,朱校长?朱校长这时候打电话干吗?莫非是赵长风的事情已经惊动了朱校长?这个柳平安也真是的,太过分了吧?学生已经让你抓去任凭你保卫处的处治了,怎么还到校长那里去告状啊?

    朱历宏可不知道他刻意做作出来的亲切张宝才没有体会,依旧亲切地说道:“宝才啊,你们系是不是有个学生叫赵长风啊?”

    “赵长风?”张宝才冲历程生微微点头,意思是说不出所料,朱校长果然是为赵长风的事情而来的。

    张宝才此时已经从接到朱历宏电话的震惊中平复过来,他向历程生做了个手势,这边用一种略带惊讶的语气对电话说道:“哎呀,朱校长,你也知道赵长风的事情了?”

    朱历宏微微一怔,什么叫我也知道赵长风的事情了?张宝才用了一个“也”字,说明张宝才早就知道赵长风和赵省长的关系了,只是没有告诉他而已。想到这里,朱历宏不由得有些恚怒,这个张宝才,也太不上道了吧?枉我往日里还把你看做心腹,现在你系里藏着这么一个宝贝却不告诉我,张宝才你想干什么?想一个人独自享受赵长风这个资源?告诉你,没有我的支持,赵长风这条线恐怕你吃得下去却消化不了。

    “张宝才,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向学校汇报?”朱历宏语气顿时变得非常严厉。所谓没有向学校汇报,就是没有向他汇报。在朱历宏看来,他就是学校,学校就是他。

    “朱校长,我也是昨天早上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昨天不是星期天嘛?朱校长你在家休息,我们系里几个负责人讨论了一下,觉得不好影响朱校长的休息,所以就压了一天。今天一上班,我就让系里开始整理材料,等材料一整理好,我马上就去向你汇报……”

    张宝才这话说的滴水不漏,首先把系里其他领导都拉进来,告诉朱历宏说没有向他汇报赵长风的事件是系里集体决定。所谓法不责众,这样即使朱历宏有所不满也没有办法往下深究,总不能一竿子打倒一大片吧?其次,张宝才又说明昨天是星期天,不及时汇报是因为怕影响朱历宏休息。不是他张宝才不及时向领导汇报,而是他张宝才时时刻刻为领导考虑,怕影响领导休息。这样一来,在赵长风的事情上,他张宝才不但不必承担没有向领导及时汇报的责任,反而还要因为关心领导而应该得到嘉奖。第三呢,张宝才也说了,他这里正准备材料呢,相比起口头汇报来,书面材料无疑更证实更翔实,这也体现了张宝才严谨的工作作风嘛!

    只是张宝才实在是想不明白,朱历宏贵为一校之长,怎么会亲自过问学生之间打架斗殴的事情?这可和朱历宏一贯的作风不相符合啊。难道说柳平安在朱历宏那里影响竟然这么大,以至于朱历宏会为柳平安改变自己的做事习惯,降低身份去过问一件琐碎的小事吗?如果真是这样,张宝才可要重新审视一下柳平安这个人,重新评估一下学校几大势力之间的关系了,

    听说张宝才是昨天早上才知道的,朱历宏心中立即平衡了。不管怎么说,他比张宝才要提前半天知道。这充分说明了作为华北财大的校长,朱历宏在政治资源上要比财金系的主任张宝才要优越的多。至于张宝才怎么知道的,朱历宏却并不关心。在朱历宏想来,至少张宝才不会是从刘光辉这个渠道知道的。赵省长的秘书刘光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给张宝才打这个电话。刘光辉性格高傲,即使朱历宏身为华北财大的校长,在刘光辉面前也难得说得上几句话,至于张宝才,恐怕连刘光辉面都没见过吧。张宝才身为财金系的主任,也许会从赵长风身上得到些消息吧?

    “呵呵,宝才,我不是怪你!”朱历宏的语气又变得亲切起来,“至于整理材料,我看不必吧?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是是,朱校长说的对,就按朱校长的指示办。”张宝才连声答应。

    “宝才,赵长风在那里呢?你能不能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想见见他。”

    “朱校长,赵长风不在系里,昨天晚上保卫处已经抓到他了,现在应该在柳平安那里。”

    “什么?赵长风被保卫处抓了?谁给他们这么大胆子?”朱历宏勃然大怒。

    “这是柳平安柳处长的意思。”张宝才有点糊涂了,弄不明白朱历宏为什么会忽然间发怒。

    “真是狗胆包天!”朱历宏气急败坏地骂道:“这个柳平安想干什么?怎么越来越不像话了?”

    张宝才即使再蠢,也知道柳平安这次闯祸了,他心中幸灾乐祸,嘴里却陪着小心说道:“朱校长,柳处长没有向你汇报吗?”

    “汇报个狗屁!”朱历宏骂了一句粗话,“还有你,张宝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想我汇报,你这个财金系的主任是怎么当的?你给我等着,如果赵长风同学有个好歹,你就等着和柳平安一起吃处分吧!”

    朱历宏哐当一下挂断了电话。留下张宝才拿着话筒和历程生一起发愣,两个人面色都难看之极。

第十一章 自食其果

    “赵长风,你怎么不说话了?拿出你当初打我的能耐啊!”柳斌歪斜着眼睛挑逗赵长风,“怎么样?怕了吧?你好好求我几句,说不定我一开心,就让我爸爸放了你!”

    “呸!”赵长风吐了一口唾沫,冷笑起来:“柳斌,你以为有个保卫处长的老爸就可以一手遮天了吗?单凭这一纸来路不明的鉴定就想把我送进监狱?做梦!我就不信,那些在场的旁观者都被你老爸收买了!”

    柳斌轻佻地一笑,把脸凑到赵长风跟前:“赵长风,到底咱俩谁在做梦?那些旁观的胆小鬼不来帮保卫处处长说话,还能来帮你这个穷学生说话吗?”

    “柳斌!”柳平安不悦地喝了一声,“这里是保卫处办案的地方,你站一边去,少插嘴。”

    柳斌瞪了柳平安一眼,不甘地闪到了一边。

    柳平安严肃地对赵长风说道:“赵长风,你可不要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你说谁收买证人了?你涉嫌故意伤害他人罪,已经够判三年刑了,可别因为诽谤领导的名誉再罪加一等。这一次我念在你财大学生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下次你再说出诽谤我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在号子里多蹲几年的!”

    “柳平安,你好大的威风!”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是法官还是检察官?你有什么权力来给人定罪?有本事你把我也弄进号子里多关几年看看!”

    柳平安心头一跳,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朱历宏朱校长来了。在华北财大,柳平安一向以紧贴朱历宏校长而著称,只要有朱历宏出现的地方,必然有柳平安的身影,其紧密程度连财大办公室主任张玉军也自叹弗如。华北财大老师中流传着这么一个粗俗的段子,说即使在两公里外有人放一个屁,柳平安都能听出是不是朱校长放的。

    柳平安听出了朱历宏的声音,却不知道朱历宏为什么这个时间来保卫处,更不知道朱历宏为什么对他发怒。

    “朱,朱校长,”柳平安陪着笑脸迎了上去,“您亲自过来视察工作啊?”

    朱历宏一把推开柳平安,快步来到赵长风面前:“这位一定是赵长风同学。对不起,长风同学,你受委屈了。都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我代表学校向你做检讨!”

    柳平安一下子傻了,心中无比震惊!一时间竟然搞不懂发生了什么状况!

    朱历宏是什么人啊?华北财大的校长,正厅级干部,级别等同于中州市的市长,这么一位高级干部却降贵纡尊,对一个学生作检讨,这让柳平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朱历宏平时都是眼高于顶,很少卖别人账,今天怎么会忽然间放下校长大人尊贵的身段了?那态度往难听点说简直是卑躬屈膝,仿佛赵长风不是一个学生,而是中央领导一般。

    赵长风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不管是早晚,刘光辉还是把电话打给朱历宏了。

    “朱校长,你不觉得你向一个犯罪分子做检讨太滑稽了吗?”赵长风心中有了底,语气就强硬起来。他一定要报复,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整治一下柳平安柳斌这一大一小两个王八蛋。

    “哎呀,长风同学,你还真会开玩笑呢!”朱历宏慈祥地笑着,一点没有因为赵长***带讽刺而生气,“这完全是误会!”

    他上前心疼地摸着赵长风被反铐在椅背上的双臂,转脸怒声呵斥着柳平安:“柳平安,谁给你们的权力给学生上刑具的?还不快点打开!”

    “是!是!朱校长,全都是我的错!”柳平安连声认错,掏出钥匙就要去给赵长风打开手铐。

    “别碰我!”赵长风喝了一声,坐在椅子上跳动了一步,躲开柳平安:“你想把我铐起来就铐起来,想把我放了就放了?没那么便宜!”

    柳平安心中怒火升腾,偏偏又不敢发泄出来,只好尴尬地笑着,求助地看着朱历宏:“朱校长,你看这……”

    朱历宏狠狠瞪了柳平安一眼,柔声对赵长风说道:“长风同学,咱们先把手铐解开好不好?你有啥要求,解开手铐之后尽可以提。你看看,这手铐把手腕都勒紫了!”

    赵长风被铐了一夜,胳膊早就麻了,手腕处更是被勒的生疼,刚才他带着椅子跳那一步更是让手铐又勒进肉里一分,那种剧痛的滋味真不好受,可是即使这样,赵长风还是不打算让柳平安打开手铐。

    “朱校长,我是犯罪分子,我把柳平安柳处长的公子打成了轻伤。法医鉴定都出来了呢!朱校长这样放了我,岂不是包庇犯罪分子?我可不敢连累朱校长,还是让柳平安处长把我送到公安机关处理吧!”

    “什么?犯罪分子?你把柳平安家的小子打伤了?”朱历宏转过身来严肃地看着柳平安:“柳处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平安心中一颤。前面朱历宏直呼其名厉声喝骂他,他都没这么害怕,现在朱历宏称呼他为柳处长,却让他心惊胆战。因为在朱历宏的词典中,对自己人向来是直呼其名,只有对外人才客客气气,以职务相称。现在朱历宏一声“柳处长”,摆明是要他划到***外面去。在华北财大混,如果不能进入朱历宏的***,基本上等于在仕途上判了死刑。

    “朱校长……”柳平安哀叫一声,不敢说话。

    朱历宏冷哼一声,道:“好,既然柳处长架子大,不愿意说。长风同学你说。”

    柳平安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朱校长,不是的,我说,我说!”

    朱历宏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不用了,柳处长先歇歇吧。让长风同学先说。等长风同学说完,柳处长还有什么补充的,尽可以说来。”

    赵长风当下把那天在老地方和柳斌发生冲突的经过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情都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朱历宏一边听一边点头,脸色越来越阴沉,等赵长风说完,朱历宏脸阴沉得都能滴下水来。

    “柳处长,那张法医鉴定书呢?拿出来让我也开开眼!”

    柳平安怎么敢拿出来,他低着头嗫嚅道:“朱,朱校长,我一时糊涂……”

    “我看你不是一时糊涂!你是护短心切!”朱历宏怒声喝道:“平时就有同志向我反映,说你不但工作作风简单粗暴,而且纵容儿子在学校胡作非为,我只说是传言不可信,却没有想到,同志们反应的情况竟然都是真的!”

    “长风同学一身正气,出面制止柳斌的流氓行为,你不但不感谢他,反而把他当成犯人抓起来关了一夜。作为财大的校长,我为有你这样的下属感到羞耻!”朱历宏声色俱厉,“柳平安,我看今天应该被铐在这里的不是赵长风,而是你儿子柳斌!”

    柳斌自从朱历宏进来后就被吓的大气都不敢出,此时听朱历宏的口气竟然要把他铐起来,顿时更是害怕,他悄悄地往治安科门口移动,试图逃走。

    “给我站住!”朱历宏大声喝道。

    柳斌一下子僵在那里。

    朱历宏从柳平安手中拿过钥匙,来到赵长风身边:“长风同学,看在我比你大几十岁的份上,给我一个面子,让我把手铐打开好吗?你放心,你所受的委屈,学校绝对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赵长风已经扯足了顺风旗,这时候自然要见好就收:“朱校长,谢谢你!谢谢你及时赶来。我也相信关于这件事情,朱校长一定会还我一个公道的!”

    把赵长风从椅子上解了下来,朱历宏把手铐撂给柳平安:“去,先把柳斌铐起来,等候学校的处理。”

    赵长风活动着僵硬的身体,笑眯眯地看着柳平安垂头丧气地把柳斌铐在椅子上。柳斌不停地挣扎,口中叫道:“老爸,老爸,不要,你放过我吧!”

    柳平安恶狠狠地骂道:“小畜生,叫什么叫?信不信我让你在号子里多蹲几年?”

    赵长风噗嗤一声笑了。柳平安这后半句话听起来是如此熟悉啊。

    朱历宏看见赵长风心情好转,连忙说道:“长风同学,今天的事情我有很大责任。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今天中午我在广州大酒店为你摆酒压惊,不知道长风同学肯不肯给我这个赔罪的机会呢?”

第十二章 风云人物

    下午两点半,赵长风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九〇金融班的学生顿时起了一阵骚动。赵长风不是被保卫处抓走了吗?听说要被送到公安局呢!怎么会又来上课了呢?

    赵长风不理睬同学们诧异的目光,径直来到教室的最后一排。

    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田磊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自怨自艾,根本没有感觉到教室内的骚动。

    “唉!都怪我!假如我不去老地方请客,假如我不和柳斌起冲突,长风也不会打伤柳斌,不打伤柳斌,就不会被保卫处抓去,就不会面临着被判刑的下场。是我,是我害了长风!”田磊趴在桌子上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指无聊地画着圈圈。

    赵长风用手指敲了一下田磊的额头:“田处,有啥不开心的事了?干嘛闷闷不乐啊?”

    “你!”田磊攥着两个小拳头站了起来,如斗鸡般就要发怒,却猛然见到是赵长风,不由得惊叫一声,扑上去紧紧抱住长风:“长风!长风!你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呀?保卫处没有送你去公安局吗?”

    在教室的另外一个角落,老五正用阴暗的眼神他们俩,他心中说道,看看,我猜测的果然没错。赵长风和田磊的关系果然不是一般的暧昧。

    赵长风挨着田磊坐下,笑着说道:“我怎么回来了?田磊,瞧你的意思,我应该被保卫处送进公安局才对?”

    田磊满脸疙瘩涨得通红:“长风,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有点不相信保卫处真的把你放回来,听说保卫处处长柳平安非常护短,你打了柳斌,他怎么可能放过你!”

    赵长风摇了摇头,心道当初王向东告诉我柳平安和柳斌是父子关系那么神秘,还再三叮嘱我不要泄露出去,怎么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柳平安和柳斌的关系了呢?

    “呵呵,谁告诉你柳平安非常护短?你看在我这件事情上柳处长就没有护短啊!”赵长风不想告诉田磊其中的内幕,就笑着掩饰道。

    “没有护短,那么昨天晚上保卫处治安科的干事抓你过去干什么?”田磊有点不相信赵长风的话。

    “柳处长只是找我这个当事人了解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了解清楚了,就把我放回来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田磊满心欢喜,“看来传言并不可信啊!没有想到柳处长是这么通情达理的一个人。”

    “那是啊!传言什么时候可信过!”赵长风拍了一下田磊的肩膀,指了指着门口说,“老师进来了,安心上课吧!其他事情回去再说。”

    “嘿嘿,好的!”

    课间休息的时候,赵长风同宿舍的以及其他和赵长风要好的同学都围了过来,一定要让赵长风讲解“虎口脱险”的故事。赵长风只是笑着敷衍:“没有什么险不险的,学校了解过具体情况就让我回来了。”

    这些同学却不象田磊那么好糊弄,说什么都不信。正在这时,忽然间教室的门被推开,历程生书记探头进来:“长风,长风在不在?”

    赵长风连忙从同学的包围中跑了出来:“历书记,我在这儿呢!找我有事啊?”

    历程生笑呵呵地说道:“长风同学,下课后别忙着走,到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赵长风道:“我一下课就去!”

    历程生笑呵呵摆了摆手,这才离去。

    同学们又围了上来。

    “同学们,都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开始上课了!”老师的话来得恰到好处,正好替赵长风解了围。

    下课后,赵长风径直去了历程生书记的办公室。他的同学即使再好奇也没有办法,只好返回寝室准备吃饭。

    华北财大的图书馆位于教学楼和寝室楼之间,是学生们每天必经之地。在图书馆外边是一排巨大的公告栏,作用类似于北大的三角地,华北财大有什么重要通知公告,除了发给各个院系让院系传达之外,还会在公告栏里再张贴一份以便让学生知晓。

    九〇金融班的学生路过公告栏的时候,发现那里挤满了人,显然学校又贴出什么重要公告了。大家都挤过去观看。

    只见巨大的公告栏中并排贴着两个大幅通告。其中红纸上是一则通报表扬,表扬的对象竟然是九〇金融班的赵长风。

    通报中说,某年某月某日,本校财政金融系九〇金融班学生赵长风在校外某酒店遇到本校贸易经济系九二国贸班学生柳斌对某学生寻衅滋事。赵长风同学临危不惧,勇敢而坚决地制止了柳斌的流氓行为。赵长风同学这种不计个人安危,坚决维护正义的行为体现了当代优秀大学生的思想素质和道德品德,有力地打击了歪风邪气,维护了华北财经大学的良好声誉。经学校党委会和院长办公会议的讨论,特决定给予赵长风同学全校通报表扬,号召全校广大师生向赵长风同学学习。

    在红色的通报表扬旁边则是一张白底黑字的处罚通告。通告中说,某年某月某日本校贸易经济系九三国贸班学生柳斌无辜在校外某酒店借酒滋事,并和制止起行为的财政金融系九〇金融班的赵长风同学发生冲突。柳斌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违背了大学生行为准则,违反了本校校纪,在同学们中间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为了严肃学校校风校纪,规范学生管理,经学校党委会和院长办公会议讨论,特决定给柳斌同学以记大过处分。望我校广大学生引以为戒,不要犯类似的错误!

    “我靠!赵长风真是牛逼烘烘!”九〇金融班一个同学忍不住叫了起来,“把柳斌打成那样非但没有事情,而且还被学校通报表扬。上帝啊,我的眼睛没有花吧!”

    “我看赵长风经此一战,恐怕要登上财大十大风云人物之首了!”旁边一个同学说道,“柳斌平日里仗着自己老爸是保卫处处长,不但在我们贸易系横行霸道,在学校内也无人敢惹!这次遇到财金系的赵长风,不但挨了一顿痛打,还背上了一个记大过的处分。哈哈,赵长风能让柳斌这样吃瘪,不被选为财大十大风云人物之首一定会天理不容!”

第十三章 套口风

    系党总支书记办公室。

    历程生把两份通报都放赵长风面前,问他道:“长风同学,学校这样处理,你有什么意见吗?”

    赵长风把两份通报都读了一遍,心中暗自吃惊:朱历宏办事还真是雷厉风行,中午刚对他做出保证,下午通报就出来了。

    “历书记,我没有意见。”赵长风把两份通报推到历程生面前。

    “长风同学,有什么意见尽管提,不要不好意思开口。”历程生笑呵呵地说道,“受了这么大委屈,提点补偿要求也是应该的。”

    赵长风摆了摆手站了起来:“历书记,我没啥要求。对于学校这样处理我非常满意。历书记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回去了。”

    “长风同学,慌什么啊!”历程生笑着拦住赵长风:“我爱人在家里烧了几个特色菜,长风同学有没有兴趣过去尝一尝?张主任也一起过去。”

    “历书记,不太合适吧?”赵长风故意推辞道:“你们两个系领导吃饭,我去凑这个热闹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历程生嗔怪道:“长风能陪朱校长一起吃饭,就不能陪我和张主任一起吃饭?莫非嫌弃我俩官职微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长风还能说什么?只有答应吧!

    历程生的爱人烧菜水平非常高,不但味道极好,而且讲求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其中细微精妙之处,即使美食大师见了恐怕也要赞叹几声。可惜对赵长风来说懂得什么啊?对他来说,只要有鱼有肉就是好菜!历程生爱人这份细微精妙功夫,算是做给瞎子看了。

    历程生和张宝才见赵长风吃得开心,也跟着高兴。两人不停地为赵长风夹菜,仿佛再开展一场夹菜比赛,不一会儿赵长风面前的小碗里已经堆起一座小山。

    借着夹菜的功夫,历程生和张宝才还亲切地和赵长风话起了“家常”。

    赵长风知道两位系领导的意思!和中午朱历宏校长一样,历程生和张宝才主要目的还是盘问赵长风的家世,想弄清楚赵长风和赵强副省长之间的关系。

    赵长风怎么能让他们如愿?当历程生和张宝才问起他的家庭的时候赵长风就淡淡地摇头说道:“没有什么好说的。和大多数同学一样,普通的工人家庭。”东拉西扯,就是不谈家里的事情。

    赵长风越是这样,历程生和张宝才越是不相信赵长风出身于普通家庭。如果是普通家庭,还犯得着这么掩饰吗?赵长***气这么平淡,说得这么含糊其辞,不正说明其中大有文章吗?

    历程生和张宝才问的越发起劲儿。他们就不信这个邪了!两个有着丰富社会经验和政治斗争经验的县处级干部还斗不过一个正在读书的毛头小伙儿!就不信撬不开赵长风的嘴!

    可是事情就这么邪门了!历程生和张宝才两个人使出了浑身解数,赵长风却依旧是指东打西,一句实质性的话都没有套出来。

    张宝才无奈地看了历程生一眼。历程生可有点急了。

    “张主任,看你吃的很不过瘾啊。我柜子里还有两瓶贵州茅台,要不要喝上两樽?”

    张宝才心领神会,点头道:“历书记,你早该上酒了,无酒不成宴啊!”

    “是啊,我检讨,是我的失误!”

    历程生起身去酒柜里拿酒,心中暗自苦笑,他和张宝才都是有着近二十年学生工作经验的老手了,却撬不开一个学生的嘴巴,最后落到要用酒来解决问题的地步。

    “历书记、张主任,就不喝酒了吧?”

    赵长风连忙阻拦。

    “哎,怎么能不喝酒呢!”张宝才一把把赵长风拉回到座位上:“咋?怕我们两个中年人不是你年轻人的对手?”

    赵长风连连摆手:“张主任,我不是那个意思。”顿一顿,他为难地说道:“只是学生手册上要求学生不要抽烟不准喝酒。你们让我喝酒,我怕背处分!”

    “哈哈,长风还真会开玩笑!”张宝才大笑,“学生手册上规定的是一般情况下不准喝酒,可是什么东西都有例外啊。”

    历程生拎着两瓶酒拐了回来:“长风,你就放心吧!有张主任和我陪你,谁敢处分你?要处分也得先处分我们两个人!”

    容不得赵长风推辞,历程生就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足有三两之多。

    赵长风苦笑了一下,心中暗自提高警惕,看样子历书记和张主任今天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啊。

    赵长风想的没错,历程生安排的这顿饭有着很强的目的性。因为下午的时候朱历宏校长把张宝才和历程生叫到校长办公室,交给他们一个特殊的任务,朱历宏告诉历程生和张宝才,赵长风是省领导专门打招呼要照顾的人,让他俩平日里在系里多多关照赵长风,千万不能象这次一样,让赵长风受那么大的委屈。

    历程生和张宝才回到系里之后立刻躲进张宝才的办公室商量。两个人对于朱历宏透露出的信息喜出望外,真是想不到啊,赵长风竟然和省领导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但是赵长风究竟和赵副省长有什么关系呢?朱历宏没有说,张宝才和历程生也没敢问。领导都有领导的忌讳。如果能够告诉他们,朱历宏自然就说了,朱历宏现在不说,说明在朱历宏看来,这个问题他们俩不合适知道,或者不配知道。

    可是历程生和张宝才又怎么甘心呢?赵长风可是财政金融系的学生,是他们俩一亩三分地里的人,他们身为直接领导,难道不能从这件事情上享受到一丁点的好处吗?

    于是历程生和张宝才就决定宴请赵长风,想办法弄清楚赵长风和赵省长的关系。只要赵长风亲口承认,那么以后他俩托赵长风走赵省长的路子,赵长风总没有借口推辞了吧?因为怕朱历宏知道了不高兴,历程生和张宝才没有敢公开在外边宴请赵长风,而是在家里烧点菜,把赵长风喊到家里吃饭。这样即使朱历宏事后知道也说不出什么。一个老师喊自己的学生到家里吃饭,总没有什么问题吧?

    历程生又为张宝才和他自己倒满了酒杯,两个人举起酒杯笑眯眯地对赵长风说道:“长风,来,咱们先干一杯!”

第十四章 星期六刚见过

    很快,历程生和张宝才就开始为他们这个举动感到后悔。赵长风同学的酒量简直深不可测。两瓶茅台转眼见底,他们两位久经考验的酒场老将舌头都有点发直,赵长风却仍然是面色如常若无其事。

    历程生和张宝才已经骑虎难下了。事情既然到这个地步了,怎么能缴枪投降?历程生又去酒柜里拿出两瓶宋河粮液。宋河粮液是中原省的名酒,虽然没有茅台酒那么名贵,但是酒力刚烈,后劲尤其强劲。

    赵长风似乎也喝上兴头了,只要历程生和张宝才劝酒,都是来者不拒。几个回合下来,一瓶五十五度宋河粮液又被三个人分喝干净。

    这时候历程生和张宝才两个人都有点失态,两人一左一右把赵长风夹在中间,搂着赵长风老弟老弟的喊叫起来。

    “老,老弟,张哥今,今天是喝高了。”张宝才醉眼惺忪,嘴都快贴这赵长风的耳朵了:“你,你不会笑话张哥吧?”

    赵长风心中暗笑,他天生对酒精不起反应。两位系领导想用酒来灌醉他岂不是自讨苦吃?不过赵长风还是装出一副微醉的模样:“张主任……”

    赵长风一开口就被张宝才打断了:“什么,什么张,主任?看不起我是不是?我,我不配你叫声张哥吗?”

    赵长风连忙赔笑道:“张哥,张哥,是我错了。自罚半杯啊!”他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好!长风老弟真是个痛快人!”历程生在一旁伸出了大拇指。

    张宝才嘿嘿地笑了起来,对赵长风的表现非常满意,他伸手搂住赵长风的脖子:“老弟,你给张哥说句实话,你和赵省长到底是啥关系?”

    历程生端起茶杯装作喝水,耳朵却竖了起来,听着赵长风怎么回答。

    “张哥,赵省长是堂堂的副省长,我是一个穷学生,我能和赵省长有什么关系呢?”赵长风笑着说道,然后又极其认真的补充了一句:“真的,我和赵省长真的没有关系!”

    赵长风早就盘算好自己的底线了。他要营造一种模糊的形势,有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别人以为他和赵强副省长有着某种关系。这样将来即使将来人们了解到实情,知道他和赵强毫无关系,却也抓不到赵长风什么把柄。因为赵长风自始自终都没有向人说过他和赵强有什么关系。如果赵长风是亲口承认他和赵强有关系,那么这件事情一旦穿帮,后果就会非常严重。想想看,这等于赵长风打着省领导的名义在外边招摇撞骗啊。

    历程生和张宝才听到赵长风的回答却笑了起来。到底是年轻人啊,还嫩了点。想哄骗我们老家伙哪里有那么容易。尤其是赵长风后面补充的那句话,不是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真”没有关系!若真的真没有关系,后面何必来一句画蛇添足的保证呢?再说了,如果真的和赵省长没有关系,那么赵省长又会特意打电话给朱历宏去关照你呢?

    这件事在局外人看起来非常好笑,可是作为局内人,历程生和张宝才已经是先入为主了。赵长风的任何话语和举动在他们看来都带着一种强烈的暗示意味,标明着赵长风和赵省长的不一般的关系。赵长风辩白的越厉害,张宝才和历程生就认为赵长风和赵省长之间的关系越不一般。否则,为什么要这样极力辩解自己呢?

    “来,长风老弟,再陪历哥喝一杯。”历程生为赵长风把酒杯加满,举起杯子和长风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他的杯子里装的是白水,刚才趁张宝才纠缠赵长风的时候历程生偷偷换上的。

    赵长风其实早就瞥见了历程生的小动作,他也不揭破,任历程生施为。反正对他来说,白酒也等于白水,所以他也并不吃亏。

    “谢谢历哥!”

    赵长风端起酒杯,十分勉强地喝下去,那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就是喝到量了。

    “长风老弟,来来,再喝!”

    历程生提起酒瓶又为赵长风倒了一杯,心中说道不信我用水还喝不过你!

    “不,不行了!”赵长风拼命推辞:“历哥,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历程生怎么能容他推辞呢,几乎是把一满杯酒强灌进赵长风嘴巴里。

    赵长风一看不行,历程生今天不把他灌醉是决不罢休了。他这一杯酒喝完之后,叫了一声:“历哥、张哥,我,我不行了……”

    说着赵长风双腿一软,歪倒在椅子上,眼睛半睁半闭。

    历程生上前摇晃着赵长风:“长风,长风兄弟,起来,再喝几杯。”

    赵长风哼哼唧唧地连话都说不明白。

    历程生见火候到了,得意地冲张宝才递了一个眼色,然后才俯在赵长风身边,低声问道:“长风,你最近啥见过赵省长?”

    这是历程生早已经盘算好的问题。他观察赵长风是个口风非常严的人,这种人戒备心理都非常强,即使醉了,直接问赵长风和赵省长有什么关系他也不会说的。所以历程生决定换一个方向突破。如果赵长风和赵省长真有关系,两人都在中州市,那么一定会经常见面。只要赵长风回答了这个问题,那么一切疑问都迎刃而解了。

    赵长风正拿不定主意,怕他做作的太过火了会让历程生和张宝才真以为他和赵省长没有任何关系,那就得不偿失了。这时候历程生忽然间问了这个问题,不是摆明了送上一份大礼吗?对于这个问题,赵长风完全可以实话实说,根本不用担心日后有人在拿这个问题来抓他的小辫子。

    “星期六,星期六下午我刚见过他。”

    历程生顿时大喜过望。星期六下午,也就是两天前,赵长风还见过赵省长,这说明赵长风经常和赵省长联系,关系很不一般。如果不是很密切的关系,赵长风又如何能这么频繁的见赵省长呢?可是历程生又如何能想到,不错,赵长风是星期六下午刚见过赵省长,可是那也是他唯一的一次和赵省长见面啊。

    张宝才虽然有九分醉意,听到赵长风的回答也不由得直着大舌头对历程生赞了一句:“历,书记,高!真高!”

    历程生自得一笑,心道毕竟我是搞学生思想工作的,在对付学生的办法上是要比你张宝才多上许多。

    历程生趁热打铁,想从赵长风的嘴里问出更多的问题。可是赵长风却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嘴里只会发出毫无意义的哼哼咛咛的声音。

    不过已经足够了!历程生认为他从赵长风嘴里已经得到足够多的信息了。只要是能证明赵长风和赵省长有着密切的关系也就够了。

    当下历程生顾不得自己有七八分醉意,他和九分醉的张宝才一起,摇摇晃晃地扶着赵长风把他送会寝室楼。

    赵长风心中暗笑,酒醉的人送清醒的人,这种颠倒的场面倒是非常有趣!

第十五章 入党

    “长风,坚持住……”

    赵长风悚然而醒,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浑身冷汗淋漓。

    又是这个梦!怎么这个梦越来越频繁了?

    “长风,醒了?”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赵长风这才发觉,辅导员王向东就坐在他的下铺。再看其他床铺,俱都空空如也,室友都不见踪影。赵长风拿起床头的手表一看,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

    “王导员,不好意思。我可能太累了,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赵长风一边解释,一边慌慌张张穿着衣服。

    “长风,没关系。前天委屈你在保卫处呆了一夜,今天多睡一会儿补补身体也是应该的。”

    王向东笑呵呵地走到窗口,把窗帘打开。失去了遮挡,阳光便肆无忌惮地照射进来,昏暗的寝室顿时亮的有点刺眼。

    怪不得赵长风酣睡不觉呢,原来不知道是谁把寝室窗帘拉住了啊。赵长风心中有点奇怪,六二三寝室的窗帘从来没有拉上过,怎么这次有人把它拉上了呢?

    赵长风却不知道,早上八点多一点,王向东就来到六二三寝室。室友们本来还想睡个懒觉逃个课什么的,但是王导员到来让他们的美梦破灭了,他们乖乖的起床去上课。本来还他们还想叫醒赵长风,却被王向东制止了。室友们走后,王向东还觉得室内光线太明亮,怕影响到赵长风睡觉,便去把窗帘拉了上去。然后坐赵长风的下铺,在赵长风的鼾声中忐忑不安地等着赵长风醒来。

    昨天下午,王向东就得到风声,赵长风和省里某位领导有着密切的关系。当时王向东都懊悔的要命,他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听从了柳平安的指挥,教唆赵长风逃跑呢?假如赵长风知道事情的真相,会不会放过他呢?王向东唯一能祈祷的就是赵长风永远不要得知事情的真相。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王向东接到了历程生的电话,交代他明天早上去找赵长风,让赵长风写份入党申请书,把赵长风弄成预备党员。这件事情卖好儿的本来应该历程生亲自去办,但是历程生知道自己酒喝多了,恐怕要难受一天。若是晚一两天办,又显示不出系里对赵长风同学的诚意。

    王向东做贼心虚,有点怕见赵长风,他本想推托一下,让另一个辅导员苏飞去办理。后来转念一想,反正早晚都要与赵长风相对,不如趁早把这个问题解决。如果赵长风还向往常那样对待他,说明赵长风没有发现他在搞鬼,那么王向东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继续以辅导员兼大哥哥的身份和赵长风交往,顺便看看能不能在赵长风这里捞点好处;如果王向东觉得赵长风对太的态度有明显变化或者异常之处,那么王向东就决定当场向赵长风忏悔,绝对不试图掩饰什么。在这一点上,王向东深知坦白从宽远比抗拒从严来得好。第一时间内的忏悔总是比较容易得到受害人的原谅的。王向东甚至设计好了双手掩面痛苦抽泣的感人场面,以赵长风一个单纯的大学生,应该抵挡不住这样的悲情攻势。

    睡懒觉被辅导员抓住,赵长风本来有点惴惴不安,听了王向东的话,赵长风这才想起昨天一天发生的一切。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已经是和省里某位领导挂上号了,自然会得到一些特别的优待。

    意识到这一点,赵长风就有点心安理得了。他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翻身从上铺下来,这才对王向东说道:“王导员,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向东早就在偷眼观察赵长风的一切,他心中断定,赵长风绝对没有意识到他当初搞得小动作。说起来也是,就他当初那些话来说,谁听起来都是推心置腹地为赵长风考虑。只不过摊上了护短的保卫处处长柳平安,让这一切都变了味道而已。

    “呵呵,长风,我过来找你有点事情。”王向东来到赵长风身边,亲切地拍了拍赵长风肩膀:“坐,坐下说。”

    他拉着赵长风和他并排坐在床上,话家常般说道:“长风,思想上有没有追求进步的想法啊?”

    赵长风笑道:“王导员,看你这话问的。谁会没有追求进步的想法呢?”

    “好,有追求进步的想法就好!”王向东连连点头,又问道:“长风,你对入党有什么想法吗?”

    赵长风对入党当然有想法,而且是很有想法!说起来倒不是赵长风仰慕党的崇高理想,愿意以一个党员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为党的事业奋斗终身。赵长风自认为还达不到那么崇高的高度。赵长风想入党无非是在毕业分配的时候,党员或者预备党员的身份要比普通大学生多占许多优势。可是赵长风能想到这一点别人照样能想到这一点,同学们谁不想入党啊?可是系里每年也就两个预备党员的指标,僧多粥少,赵长风一无关系二无背景,如何能争得到这个香饽饽啊?所以虽然看着眼馋,赵长风却对预备党员的身份死了心。此时王向东忽然问起来,赵长风岂能不明白里面的含义?赵长风早就预料到刘光辉的电话能改变他的生活,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改变竟然来势汹汹迅猛地让人来不及思考。

    “王导员,我确实很想入党,只是害怕自己不够资格。”赵长风咽下一口涂抹,湿润一下有些干涩的喉咙。

    “长风同学,有没有资格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只有组织上说了才算。”王向东严肃地说道:“你不去尝试,就永远不知道自己够不够资格。”

    赵长风心中对王向东的说辞很不以为然。纯粹是狗屁!自己正是因为知道没有资格所以才懒得去试。那些有资格的人,不用试就知道自己有资格了!不过在语言上,赵长风还是要附和一下王向东的话:

    “王导员,是我的错!追求进步的人就应该勇于尝试。”

    “这就对了嘛”王向东笑了起来,“还有没有写过入党申请书吧?长风,你今天抽时间写份入党申请书,晚上送到我办公室。”

    说着王向东从口袋里掏出一卷东西:“喏,这是别人以前写的入党申请书,你可以学习一下。”

    “谢谢王导员!”

    赵长风接过王向东递过来的入党申请书,心中有一些激动。赵长风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生活将与以前截然不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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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无涯介绍:
天下乌鸦一般黑,从来没有白毛的……
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因缘际会之下,被人误认为是省府高官的亲戚,从此踏入官场,一个懵懂无知的大学生就这样在官场的酱缸文化中被熏陶成一个心狠手辣,满腹心机的官场高手。
官商勾结,宦海商途,赵长风究竟会抵达怎样的彼岸?宦海无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宦海无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宦海无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