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最后一个矿工的秘密
赵长风退出坑道，这时候负责工业经济的何市长率领邙北市消防队的武警战士赶到了。在当时，邙北市还没有专门设置负责安全生产的分管副市长，所以安全生产这一块儿任务就落在分管工业经济的副市长何泉声身上。
何泉声当时正邙北市云雾山庄和一个小服务员调情，忽然间接到市委书记蔡国洪的电话。蔡国洪在电话里严肃地说道：“泉声同志，刚接到后河乡张副乡长的电话，后河乡凤凰山金矿出事故了，现在长风同志正率领后河乡的领导干部在现场指挥抢救。你立即和消防队联系一下，尽快赶到凤凰山金矿，把长风同志替换下来，注意做好善后工作！”
何泉声把手从小服务员的胸部拿开，暗叫扫兴。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矿难呢？而且正是赵长风到后河乡去视察工作的时候，真的是太要命了。
邙北市虽然金矿众多，但是何泉声却并不怕出矿难。因为金矿矿主都财大气粗，那些采金的矿工都来自于贫困山区，没见过什么世面，即使死了，随便打发家属一点钱，家属就兴高采烈地回去了。纵使有些家属不愿意，但是只要护矿队一吓唬，再出动派出所的几个民警带着手铐晃悠晃悠，那么没见过世面的家属们就立刻胆怯起来，乖乖地收着矿上的赔款走人，又怎么敢说什么话呢？所以邙北市虽然矿难不断，但是几乎没有曝光的。何泉声这个主管工业经济的副市长的位子很牢稳。
可是这次矿难却让赵长风遇到了，何泉声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了。因为赵长风当初空降到邙北市之前，蔡国洪书记明里暗里都交代过，赵长风和邙北地领导干部可有点不一样。他初来乍到，你们都注意一点，不要有什么东西落在他眼里了。
何泉声知道，这话一方面是蔡国洪为了孤立赵长风，防止有些干部与新来的常务副市长走的太近；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蔡国洪这样交代未必是空穴来风，那些空降干部都自持后台强硬。根本不会把本地干部放在眼里，也许什么东西他们看不惯，就直接捅到上边去，到时候再想去擦屁股。怕是不太容易。
刚才蔡国洪的电话听起来光明正大，让何泉声去把赵长风替换下来，做好善后工作。但是这话中却有多重含义，在何泉声听来，蔡国洪当然是指的何泉声要去控制好现场，把赵长风和现场隔离开，最后矿难死多少人。或者死没有死人。都要瞒住赵长风。虽然说这样做等于把何泉声直接推到了第一线，以后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何泉声逃不了干系。但是如果他不这样做，可能会立即出问题。
不过何泉声也不是非常害怕，毕竟赵长风也在第一线指挥，一旦赵长风不给他面子，何泉声就打算撕破脸皮，把屎盆硬往赵长风头上扣。正是你赵长风在现场指挥不力，才延误了最佳抢救时机。造成了矿工的大量死亡！***，你虽然有后台，但是老子光脚不怕你穿鞋地，如果你不给我面子，我怎么着也要扣你一头屎！
何泉声瞬间已经想好了对策。他正要给消防队打电话。这边又接到刘光辉的电话：“泉声，凤凰山金矿出事。你知道吗？”
“市长，我也刚听蔡书记说起，正打算和消防队联系呢！”
“救人要紧，其他事情等把人救出再说！”刘光辉淡淡地说道：“凤凰山金矿归你分管，长风同志是在替你分忧解愁。”
何泉声还想说什么，刘光辉又道：“人命关天，你立即开始行动。”就挂了电话。
何泉声脊背上就冷了起来。刘光辉也是空降干部，在邙北市，虽然人人都认为刘光辉是个空头市长，手中并没有什么实际权力，但是却没有任何人敢真的得罪他，一旦刘光辉认真起来，连蔡国洪都要给面子。大家都知道，刘光辉不争，是因为他不打算在邙北市干多久，所以就配合着班长蔡国洪顺利地度过在邙北市这两三年的镀金生涯就可以。反正邙北市经济发展强劲，有什么功劳，自然少不了担任市长地刘光辉的一份。但是你如果真的去得罪刘光辉，那么后果就会非常严重。比如前任常务副市长唐田铭，就因为觉得刘光辉抢了他的位子，一直和刘光辉过不去，最后被弄到政协副主席的位子上去养老了。可是唐田铭才多大？四十二岁，正年富力强呢！但是刘光辉发了狠，连蔡国洪都不敢替唐田铭说话。
在邙北市，刘光辉是典型的无帮无派，从来没有见他主动替谁说过话。现在刘光辉竟然为了赵长风特意对何泉声交代，这说明什么？何泉声也不敢细细去推测刘光辉和赵长风之间的关系，但是他知道，既然刘光辉发了话，他如果还给赵长风扣屎盆地话，那么他地下场一定会更凄惨。
何泉声立刻收了拉赵长风垫背的心思，马上联系消防队，出动两辆消防抢险车，迅速赶往凤凰山金矿。当何泉声赶到现场的时候，正好看到赵长风从里面出来。
“长风，辛苦了！”何泉声伸出手来，恳切地说道。
“泉声市长，过来了啊！”赵长风微笑着握住了何泉声的手，说道：“还好，没有什么大问题，已经联系到里面的矿工，只有一个受轻伤的，其他人都安全。坑道一个小时至多一个半小时就能打通。”
何泉声大喜，另一只手也加了上去，握住赵长风的手不停地摇晃：“长风，你在现场指挥立了大功，我一定向蔡书记和刘市长向你请功！”
何泉声这句话可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只要金矿不死人，那么他什么麻烦都没有，何不顺水推舟，送赵长风一个人情呢？反正说好话也不下什么本钱。
赵长风见何泉声这么激动，还以为何泉声是为矿工们都能获救感到开心呢，也开心地说道：“泉声，请什么功啊！只要矿工们都活着，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奖赏啊！我只不过适逢其会，赶上了这摊事情，就斗胆替你指挥一下。”
这时等候在一旁地邙北市消防中队副中队长上来说道：“赵市长、何市长，我们消防战士都准备好了。”
何泉声看了赵长风一眼，赵长风微笑着不说话，何泉声就说道：“现在抢救进行的非常顺利，战士们加入不太合适。先让消防战士们在一旁等候，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你再领着战士们上。”从这一刻起，何泉声正式从赵长风手中接过了现场指挥的任务。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里面传来欢呼声：“打通了，打通了，坑道打通了。”
赵长风就激动起来，对何泉声说道：“泉声，我们到现场看看吧。”
何泉声其实很抵触进坑道，但是赵长风说了，他只好戴上安全帽，跟着赵长风进去。***，还常务副市长呢，连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都不懂得。
到了现场，只见打通了一个八十多厘米地洞，第一个矿工从里面爬了出来，他左臂上用毛巾扎着，显然他就是那个唯一受伤地矿工。
人们欢呼起来，在一旁抢险的民兵和矿工们都拼命地鼓起掌来。
“立即送到外面让医生处理！”赵长风不由自主地又夺回了现场地指挥权。
第二个矿工也出来了，大家又一阵鼓掌和欢呼，连何泉声也忍不住都加入进去，此时此刻，他忽然间觉得人的生命好宝贵好宝贵。
第三个矿工、第四个矿工、第五个矿工……一直到第十一个矿工都爬上来了，大家欢呼声都嘶哑了，巴掌都拍得通红，隐隐作痛起来。现在，只要最后一个矿工安全出来，这次抢险就算胜利完成了。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最后一个矿工终于爬出来了。于是欢呼声就更加热烈了，这次抢险任务终于省里完成了。
“祝贺你！”赵长风也非常激动，跨上去一步，主动伸出手来和这个矿工握手。可是这个矿工迟疑一下，竟然没有和赵长风握手。赵长风一愣，再仔细打量这最后一个矿工，发现他和前面的矿工的表现有一些不一样。和前面的十一个矿工一样，这个矿工表情激动，眼里含着泪水，显然对死里逃生感到非常庆幸。但是他怀里却紧紧抱着安全头盔，竟然不肯伸出手和赵长风握手。
他的头盔里有什么？
第十章 水深勿涉
李大用侧身悄悄地招了招手，二号矿洞的带班组长苏铁桩马上来到李大用的身边，小声叫道：“矿长——”
李大用用下巴指了指抱着安全头盔的矿工，低声问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孟国军。”
“嗯，知道了。”李大用手轻挥一下，跨了两步，来到赵长风身边，抱歉地说道：“赵市长，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你不要生气啊！”然后李大用转过来严肃地对孟国军说道：“孟国军，你什么态度啊？没看到赵市长和你握手呢！”
孟国军迟疑了一下，兀自抱着安全头盔不肯松手。
李大用就笑了起来，拍着孟国军的肩膀，开玩笑似的说道：“孟国军，是不是在里面发觉金矿了呢？”
这话在外人听来，是一句玩笑话，可是在金矿的矿工听来，心底就泛起一股寒意。李大用对付私藏金子的矿工的手段他们都见识过，真的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孟国军的安全帽中如果真的私藏了金子，虽然当着赵市长和何市长两位市长大人，李大用不会对孟国军如何，但是赵市长和何市长走了之后，孟国军的下场可就不妙了。
果然，孟国军听到李大用的话不由得浑身一僵，李大用笑呵呵地顺势就把孟国军怀里紧紧护着的安全头盔拽了过来。周围的人，包括赵长风、何泉声两位市长都对孟国军的安全头盔中藏有什么东西感到好奇，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李大用手中那顶安全头盔上。
一时间，大家都呆住了，只见安全头盔上密密麻麻地用粉笔写满了小字：欠老张一千元，欠老李七百元，欠小王八百元。欠小曹九百元……
喧闹的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这顶头盔，还有这顶头盔的主任孟国军。
巴天明是生产副矿长，对手下矿工的情况比较了解，他小声地在一旁为赵长风和何泉声解释：“赵市长、何市长。孟国军二老都瘫痪在床，两个孩子都在读书，日子过得很紧……”
赵长风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一个看似没有什么文化的矿工，在声明危机关头，还不忘记自己的债务，以遗书的方式记录下来。这是为了让家里人知晓。即使他死了，但是欠的债务一定要还啊！这就是朴实地中国劳动人民！谁说农民工不讲诚信？眼前这孟国军不就是讲诚信的农民兄弟活生生的例子吗？
赵长风激动之下，也顾不得刚才被孟国军拒绝的尴尬，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孟国军粗糙的大手不停地摇晃着：“孟国军同志，你真是我们农民工兄弟讲诚信的楷模，你用实际行动给我们上了深刻的一课啊！”
孟国军脸色通红，摇着头。笨拙地说道：“市长，俺，俺当不起……”
“你为什么当不起？”赵长风激动地说道：“在生命危急时刻，首先能想起自己所欠债务的人能有几个？”他扭头对周围地人大声说道：“大家说说，孟国军这样的行动是不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是啊！”
“没错！”
“老孟好样的！”
“给咱们矿工长脸了！”
周围叫好声此起彼伏。孟国军脸色通红，忽然间捂着脸顿下痛哭起来。
赵长风以为孟国军太受感动了，就弯下腰拍着孟国军的肩膀，说道：“孟国军，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你当得起这个赞誉！”
孟国军捂着脸哭泣道：“赵市长。俺，俺真的当不起啊。俺当时记下这些账，也是迫不得已啊！前二十多天，这里发生矿难，死了五个工友，其中老肖就是俺一个村的，俺明明知道，老肖只塌了三千多块钱账（塌了：中原方言，意思为欠了。），可是老肖出事后。到老肖家要账地人加起来的帐竟然有一万五千还多。当坑道塌方时，俺也是怕万一俺不行了，多出来的帐让老婆孩子不安生啊！”
现场又一次寂静下来，所有人都鸦雀无声，有些人脸都暗自发红。老肖死后登门要账的人中就有他们的身影。矿上赔给老肖家属的两万五赔偿金。被他们这些人拿走了一多半。
赵长风也愣了，他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所谓的道德楷模、诚信典范，原来竟然是这么回事。
李大用脸色有有点难看，他倒不是因为孟国军说出了那些到老肖家属那里抢死人钱的矿工的羞人事迹，他是没有想到，孟国军竟然会把二十多天前矿难中死了五个人的事情抖落出来。当时这件事情是有马会来书记摆平地，只说是就此就过去了，没有想到今天会忽然间被孟国军在这个情况下捅了出来。
马会来脸色也非常难看，他恶狠狠地盯着蹲在地上哭泣的孟国军，心中盘算着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霍乙路在马会来身后暗乐。这个矿难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也只是记在心中，没有胆量说出去。马会来是蔡书记跟前的红人，除非霍乙路决定离开邙北市，否则他绝对不敢冒着得罪蔡国洪的风险去把这件事情捅出去。现在则不同了，是凤凰山金矿的矿工说出来，与他毫无关系，那么这件事情该怎么捂下来，就看马会来的本事了。尤其是新来的常务副市长赵长风一看就是个亲民的官员，不像邙北市其他市长，都跟着蔡国洪地指挥棒走。
何泉声微微侧一下身，狠狠地瞪了混在围观人群中的罗大牙。***罗大牙，原来凤凰山金矿前一段时间发生了矿难了，还死了五个人，这***竟然狗胆包天，没给他这个主管工业经济的分管市长上好处就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了！
罗大牙见何泉声望向自己，连忙用手摸了一下胸前挂地银十字架。何泉声见到这个手势，才微微点了点头。这说明罗大牙已经承诺，只要何泉声能把眼前地事情摆平，罗大牙一定会重重酬谢的。
赵长风此时念头也转过来了，他扭头问何泉声道：“泉声，凤凰山金矿前二十多天发生矿难了吗？怎么没有在会议上听过通报啊？”
何泉声连忙说道：“长风，我也第一次听说。既然我过来了，就要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到时候向蔡书记和刘市长汇报。”安全生产是何泉声分管地工作，由他来调查这件事情自然是名正言顺。
“我相信泉声同志一定能把这件事情弄个水落石出的！”赵长风点头说道，然后又拍了一下孟国军的肩膀，说道：“老孟，别哭了。泉声市长在这里，老肖的情况也跟泉声市长说说清楚，泉声市长会为你们做主的。”
何泉声也柔声对孟国军说道：“老孟，放心吧。只要真相调查出来，我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然后何泉声又对赵长风说道：“长风同志，这里的善后工作就交给我吧。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家，耽误了你在后河乡视察工作的行程。等我这边处理好了，到市里的天一阁大酒店向赵市长赔罪。”
赵长风笑了笑，说道：“我们的工作都是为人民服务，还分什么你我？那我就不干扰泉声同志的正常工作了。”
“长风，你这是挪揄我呢！”何泉声哈哈大笑，对赵长风说道：“我还得从你那里借用会来同志一下。”
赵长风点了点头，说道：“好，我来后河乡也是听听日常工作汇报。这矿难是大事，会来同志留在这里比较合适。”
马会来连忙表态道：“赵市长，工作汇报就先由乙路负责吧。我这边帮何市长处理完，就回去听您的指示。”
于是后河乡党委书记马会来和一个分管副乡长留下来协助何泉声处理善后事宜，赵长风在霍乙路的陪同下，率领后河乡其余干部离开凤凰山金矿。这次换由霍乙路的北京二一二吉普在前面开道。
车缓缓地驶出凤凰山金矿，赵长风坐在后座，忽然间问刘俊康道：“俊康，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赵长风的话虽然没头没尾，刘俊康却知道赵长风是在问什么，他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老板，这水似乎很深。”却不敢把话说透。
赵长风摸了摸鼻子，点头道：“是啊，的确很深……”
就在此时，司机老邢忽然间一个急刹车，扭头急声对赵长风说道：“赵市长，前面有人堵了路！”
第十一章 村民堵路
刘俊康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他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霍乙路焦急的声音：“梨树口村的村民堵了路，快让赵市长躲回到凤凰山金矿！”
赵长风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他劈手夺过刘俊康的手机，严肃地问道：“乙路同志，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让我躲回去？”
却听不到霍乙路的回答，赵长风探头向前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已经把霍乙路的吉普车包围了，还有一群人向他们这边冲来。
赵长风推开车门就要下车，刘俊康连忙说道：“老板，去不得，梨树口村的村民出了名的难惹。可惜消防队的武警走了，要不然还可以起点作用。老板，咱们先回到矿上再说吧。”
赵长风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这里还是不是邙北市的地盘？我还是不是邙北市的市长？”
他不顾刘俊康的阻拦下了车。
派出所武所长和两个干警见赵长风下了车，连忙从后面跑了过来，武所长紧张地对赵长风说道：“赵市长，前面去不得，还是先回矿上吧。”
赵长风冷冷扫了武所长一眼，说道：“为什么去不得？乙路同志被围了起来，你身为派出所所长，不到前面解决问题，躲在后面干什么？”
武所长连忙说道：“赵市长，我首先要保护你的安全！”“胡闹！”赵长风甩了一下手，向前面走去。刘俊康早已经下车，他抢在赵长风的侧前方，既有领路的意思，也是有关键时刻替赵长风当上去的意思。司机老邢发动着普桑，缓缓的跟了上去。
武所长虽然吃瘪，但是却不敢怠慢。摆了一下手，和两个民警小跑起来，赶到在赵长风的前头，和刘俊康并肩走着。
前面一群村民已经冲过来了，有两三百号。
武所长跨步站在大路中间。虎着脸冲过来的人群吼道：“你们都翻了天了！市政府地赵市长在这里，冲撞了赵市长，你们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有些村民犹豫了一下，脚步就放慢下来，更多的村民却加快了脚步，口中喊道：“市长在这里更好！我们今天找的就是市长！再不给我们解决问题，我们梨树口村的两千多人都活不下去了！”
两三百号人呼啦啦地把赵长风几个人围在了正中间。武所长和两个民警头上的汗就下来了，刘俊康虽然脸色发白。身子却牢牢地挡在了赵长风地前面。
“俊康，你让开！”赵长风拍了拍刘俊康的后背。
“赵市长——”刘俊康哀求着，不愿意让开。赵长风不由分说地把刘俊康拨开，和梨树口村民直接面对面。梨树口村民就开始推搡着要往赵长风跟前挤，赵长风大声说道：“我是市政府的赵长风，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对我反映一下，我们好好谈一谈。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嘛。如果你们愿意和我谈，就安静下来，不要起哄。我想你们过来见过，也是目的也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为了闹事和起哄吧？闹事和起哄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有什么意见，我们还是要通过谈话来沟通解决，你们说是不是？如果你们继续起哄，那么今天我就不和你谈了！”
赵长风这话说得不温不火，看着柔和，却很有力度。又很讲道理，一下子就把梨树口村的村民震住了。有几个年轻的愣头青还想往前挤，要继续起哄，却被身旁年龄大地村民用目光严厉制止了。
赵长风目光扫视了一圈村民，继续说道：“在我们正式开始谈之前，我先提一个要求。你们把霍乡长等几个人放回来。不管他工作有什么错，毕竟还是你们乡长，有很多事情，他比我清楚，有他在场。也便于我了解你们的要求，是不是？”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摆了一下手，就有人冲后面喊道：“三发哥让你们把霍乡长他们几个带过来。”
后面又赶过来两百多号人，推推搡搡地把霍乙路还有乡党委副书记、副乡长几个人推了过来。几个乡干部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的。霍乙路的腋窝处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黑乎乎的腋毛就露了出来，显然刚才和村民们有过身体接触。
梨树口村的村民就闪开一条通道。霍乙路几个人狼狈不堪地被推到了圈内。
“赵市长，我……”霍乙路满面通红，狼狈地想向赵长风解释。
赵长风一摆手，“这以后再说。先解决村民地问题。”然后赵长风对村民说道：“我要先谢谢大家把霍乡长几个乡干部放回来。”
村民们本来在唧唧喳喳地说话，可是赵长风这一句话一出口，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在村民们的印象中，干部们一下是高高在上的，别说是市长，什么时候见过乡干部们向他们说过一声谢谢啊？看来新来的赵市长果然与其他干部不一样，也许赵市长真的能解决他们的问题呢！
“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长风，是邙北市政府的常务副市长”赵长风目光缓缓的扫视着村民，语调平稳而又诚恳，“老实说，大家今天把我堵在这路上，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我肯定有责任。到邙北市才一个多月，很多情况都不熟悉，但是我却不能拿这个原因当借口。我相信，我们中国的老百姓都是好老百姓，如果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谁会愿意来堵市长的路？谁会愿意来给政府、给国家添麻烦？我身为邙北市常务副市长，到任了一个多月，竟然不知道辖下还有一个村几百号村民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这说明我地工作没有做到位，漂在上面的，我在这里郑重地向大家道歉。”
赵长风深深地鞠了一躬。
现场鸦雀无声，有些眼窝子浅的村民们眼圈就开始发红，亮晶晶的泪水就要滚出来，他们连忙用衣袖或者衣襟擦拭着眼眶。
赵长风鞠了躬之后，又站直了身子，大声对村民们说道：“乡亲们既然找上了我，说明乡亲们相信我，我保证不辜负乡亲们对我的信任。这样吧，你们选几个代表过来，和我好好谈一谈，说说你们的情况，以便于我了解你们的要求，是不是？”
刚才示意放人的那个叫三发中年村民看了看人群，说道：“柱子叔、天才哥，你们过来和我一起跟赵市长谈吧。”
一个六十多岁的干瘦老汉和一个年龄和三发相仿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
赵长风看了看周围，发现前面大路旁边有一块空地，于是指了指空地，说道：“我们到那里谈吧。”顿了一顿，他又说道：“还有，乡亲们都站在路边等行不行？不要站在大路上，挡住来往地车辆。”
“好！”王三发冲村民们喊道：“大家都靠路边等吧。把路给让开。”村民们都听话的退到了大路两边。
赵长风率先向空地走去，刘俊康紧紧跟在后面，霍乙路和其他乡干部也跟了上去。
王三发和王柱子、王天才聚在一块儿小声商量了几句，才起步向空地走去。
趁这个机会，刘俊康快速小声地向赵长风介绍了一下梨树口村的情况。梨树口村全村有两千多人，全部都是王姓。以前是这里是高山苹果种植基地，生产的苹果是邙北市的一绝，在全天阳市都很有名。可是自从这里发现了金矿之后，一切都改变了。梨树口村周围大大小小开了五六个金矿，其中又数凤凰山金矿最大。这些大小金矿在冶炼黄金地时候要用到剧毒化学品氰化钠和水银，然后把废液随意排放，废液流到梨树口附近地大龙溪中，曾经清澈鲜活的大龙溪变成了恐怖地死水，河恐怖的死水，流经之地寸草不生，鱼虾绝迹。接触到水的家禽家畜就会中毒，人碰到水就会痒痛，红肿。由于氰化钠毒性非常强烈，只需要非常少的一点含量就可以让人立即死亡，所以大龙溪受了污染后，就不能饮用，也不能灌溉，因为凡是大龙溪的谁浇灌过的庄稼或者苹果林，全部都会枯萎而死。少数不枯萎死的果树结出的苹果也没有人敢吃。而更令梨树口村民忧心的时，地下水也受到了污染，他们打的井里面的水全部有异味，人只要碰一点就浑身瘙痒不止。这样他们不但没有了水浇灌庄稼，甚至连吃的水也没有了。
第十二章 承诺
除了氰化物污染外，就是水银污染，也就是汞污染。在提取黄金过程中，除了氰化物外，还会用到水银。废弃的水银会进入当地的土壤和植被，最后进入到食物当中去，或者干脆是通过水银蒸汽被人呼吸进去。水银可以造成神经损伤，基因损伤，使人神经错乱，四肢麻木、胎儿畸形等等后果。
刘俊康说道：“其实不光是梨树口一个村，在我市黄金产区的村镇都存在着这样的情况。只不过是梨树口村的情况更剧烈一点罢了。”
赵长风本来还想再向刘俊康多了解一点情况，但是听到后面脚步声赶来，就没在继续说下去。
赵长风站在空地中央，转身看去，梨树口村三个村民代表跟了过来，其中一个人手中还拿着一叠材料。
王三发来到赵长风面前停下，先做了自我介绍：“赵市长，我叫王三发、这是柱子叔、这是我天才哥。”
赵长风微笑着招呼：“三位好。”顿了一下，又问道：“你们村的支书和村长呢？”
王三发嘴唇露出一抹讥笑，说道：“赵市长，我们村已经三年没有支书和村长了。”
赵长风心中一怔，脸上却不动声色，“原来是这样。不知道你们这次过来要反映什么问题？”
王三发说道：“金矿污染的问题！赵市长，我们村周围有大小七家金矿，这七家金矿已经让我们梨树口村的人活不下去了。”
“有这回事？”赵长风扭头问霍乙路，霍乙路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正寻思该怎么回答呢，赵长风已经把头又扭了回去。对王三发说道：“说说具体情况吧。”
王三发显然早有准备，他说道：“八年前，我们这里还没有开采金矿的时候，我们梨树口村有四百亩高产苹果园，平均每亩生产五千斤优质高山苹果。一年下来。仅仅是销售苹果的收入就突破两百多万，我们梨树口村两千多村民人均能获得一千多块的收入。除了果园，我们梨树口村还有一千两百亩耕地，一年下来每亩地种植两季能收获近千斤粮食，这些粮食除了上交公粮和提留之外，完全可以养活我们梨树口村两千多口男女老少。”
“可是自从凤凰山金矿在我们村后山投产以来，我们村苹果树全部枯死，粮食也大幅度的减产。由于不敢用水浇地，一亩地能收获两三百斤粮食都很吃力，这一点粮食别说交公粮和村里的提留了，连自己吃都不够。”
“苹果树死了，没有经济收入，我们可以忍着不花钱。粮食不够吃，我们挨一挨也勉强可以度日。可是我们梨树口村两三千口人不能不吃水吧？由于金矿随意排泄废水废渣。大龙溪被污染了，我们根本就没有水吃。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打井吃地下水，可是谁知道连地下水都被污染了！”
说到这里，王三发从王柱子手中拿出那一叠资料，递给赵长风：“赵市长，你看看这东西。”
赵长风本来以为是梨树口村写到书面反映材料，接过来一看，却是一叠医院出具死亡证明，赵长风一张接着一张地翻开。越看越触目惊心。
王三发在一旁说道：“赵市长，很惊人是不是？仅仅是去年一年，我们村就有七个人死于肝腹水、五个人死于矽肺病、三个人死于癌症。他们都是三十到五十岁之间的青壮年，身体一样很健康，可是就这么忽然间去了。我问过医生，医生说是接触剧毒氰化物太多，肝脏受了损伤，才造成肝腹水、癌症的
赵长风面容严峻，一个两千多人的小村，一年竟然有十几个青壮年死于肝腹水、矽肺病。这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正常。
“乙路同志，这情况你知道吗？”赵长风目光严厉地盯着霍乙路。
霍乙路目光不敢和赵长风接触，说道：“赵市长，我们乡的采矿业一向由马书记负责。”
赵长风本想发火，说你这个乡长是干什么吃地。但是看到周围有这么多人。就暂时忍下了。
王三发却在一旁说道：“赵市长。我还想请你看一些情况。”
赵长风就把目光转向王三发。王三发扭身向不远处梨树口的村民招了招手，立即有十多个人跑了过来。他们手中提着笼子，笼子外罩有麻布。
“打开让赵市长看看！”王三发说道。
这十来个人把麻布拿开，赵长风这才看到，笼子里里面装的是小猫小狗小鸡小猪之类的家畜，再仔细看去，赵长风这才发现，这些小家畜样子都非常古怪，和正常的家畜模样有很大不同。比如那只小猫生了五条腿，另外一只小猪却只有三条腿，一只小鸡长了两个头，一只小狗却只长了一只眼睛，正在额头正中……总之，这十来只家畜家禽没有一只是正常的。
王三发说道：“赵市长，这就是我们梨树村的家畜生产下来的后代。我拿这些过来，其实只是让你了解一下情况有多么可怕。去年我们村有十三个妇女怀孕，可是其中三个流产了，两个生地是死胎，四个生了畸形胎，还有两个生的孩子外表虽然没有什么缺陷，但是却是先天性白血病。只有两个产妇生产下了正常婴儿，这两个产妇还是怀孕期间没有留在村子里生活。”赵长风面色愈发严峻，他说道：“王三发同志，还有什么情况，都反应上来。”
王三发苦笑一下，说道：“另外就是，我们村这几年来，每年都会出现一两个神经错乱患者，还有几个青年人好端端的忽然间不会走路了，瘫痪在床上……”
赵长风实在没有想到，梨树口村的情况竟然严峻到这个地步，怪不得村民会这么不管不顾地冲上大路拦截他的车队呢。只是梨树口村情况成这个样子，必然不是一朝一夕发展而成的，这需要一个长期逐步的过程。赵长风相信，在这个过程中，梨树口村地村民一定向后河乡政府，甚至邙北市委市政府都反映过，怎么他来到邙北市之后，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问题呢？难道说在邙北市领导干部眼里，梨树口村的情况不值得一提吗？还是梨树口村这种情况对邙北市的一些领导干部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所以就变得麻木不仁起来？听刘俊康说，这种环境污染的情况在邙北市采金区是非常普遍的现象，那么很有可能，邙北市的领导对这种环境污染带来的恶果已经感觉麻木了，觉得这是正常情况，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所以也就没有向他做过这些说明。不行，这个事情回去之后必须和蔡国洪书记、刘光辉市长沟通一下，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还会产生更为严重的后果。
“王三发同志，你们有什么要求？”赵长风沉吟了一下，问道。
王三发和王柱子、王天才交换了一下眼神，王柱子和王天才都点了点头，王三发于是就说道：“赵市长，我们也没有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我们只提出几点，第一，金矿必须停止继续污染我们梨树口村地土地河流，并投入资金为我们治理已经被污染的大龙溪和我村的土地，恢复到原来正常的水平；第二，金矿必须赔偿我们梨树口村这几年来非正常死亡人的死亡赔偿金，并支付因为环境污染而患病的村民的医药费；第三，金矿要投入资金为我们打深层水井，解决我们眼下的吃水问题；第四……”
刘俊康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王三发的要求，心中却暗自为赵长风着急，他怎么揽下这么一个大麻烦。
赵长风听完王三发的要求，说道：“王三发同志，我理解你们地心情，你们提的要求也合情合理，我已经让秘书都记录下来了，等我回到市里之后，会向蔡书记和刘市长把你们的要求转达上去，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
王三发说道：“赵市长，上次何市长也是这么对我们说的，但是他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我们这次本来是想来堵他地，没有想到堵到了您。你会不会和何市长一样，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赵长风看着王三发等人说道：“你们放心，我说话是算话地。我不但会向蔡书记和刘市长反应你们的要求，还会积极为你们争取。无论事情办到哪一地步，我都会给你们一个消息，不会就此渺无音讯地！”
第十三章 触目惊心
王三发和王天才、王柱子三个人交流一下眼神，还在犹豫着。霍乙路连忙说道：“王三发，你们带着村民回去吧。赵市长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算数的。”
王三发几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王三发就说道：“赵市长，我们代表梨树口村两千多名男女老少谢谢你了！请你一定帮我们解决这些问题。”
赵长风点头说道：“我相信市委了解这些情况后，会帮你们解决这些问题的。你们要相信党，相信政府。”
王三发三人齐齐地向赵长风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赵市长，今天我们这个举动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我们还有一点办法，绝对不会到马路上挡你的车架。今天得罪之处请赵市长多包涵。我们现在就劝村民们回去等候赵市长的好消息。”
王三发三个人回到马路上对村民说了些什么，村民们就陆陆续续地散了开去。
赵长风这个时候才觉得背上有些发凉，手心里也全是汗。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群体性事件，想想就觉得后怕，刚才一个不谨慎处理不好，出现了什么意外，那就不好收场了。
霍乙路在旁边说道：“赵市长的水平就是高，如果不是今天你在现场指挥若定，恐怕要出大乱子了！”
赵长风就严肃地说道：“会出什么大乱子？人民群众是最讲道理地。也是最淳朴地。只要把道理讲清楚，他们自然会理解的。”
重新上了车，往下走去。赵长风先打电话给刘光辉，刘光辉听后第一句话就是：“国洪同志知道了吗？”
赵长风说道：“我还没有来得及向蔡书记汇报。”
刘光辉就满意地笑了，然后说道：“那是先向他汇报一下，其他事情等你回来再说。”
赵长风又打通了蔡国洪的电话。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蔡国洪听完后张嘴就问：“光辉同志怎么说？”
同样是一句话，蔡国洪问的就比刘光辉要老辣的多。好在赵长风刚才听了刘光辉地问话后，心中就有所准备，就说道：“我想先请示一下您的意见。”
蔡国洪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事情影响面比较大，还是需要慎重一些。你那边先和光辉同志通一下气，看看光辉同志的意见。”
赵长风等蔡国洪挂了电话。就把手机交给刘俊康。身子往后一靠，想着该如何处理梨树口村的问题。他忽然间想起，他还没有到现场去看过，虽然王三发他们说的那么凄惨，他也相信王三发他们说的是事实，但是真实情况究竟如何，他毕竟没有亲眼看到。“俊康，大龙溪在什么地方？”
刘俊康立刻知道赵市长想干什么，就连忙说道：“前面的岔道往下拐两三公里。就能看到了。”
赵长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刘俊康立即打了前面霍乙路地电话：“霍乡长，赵市长要到大龙溪看一下。”
“刘秘书，我明白。”霍乙路讨好地说着。马会来在上面陪何市长，终于给他了一个机会单独陪赵市长。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表现。
赵长风从车里出来，立即嗅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眼睛也感觉辣辣的，非常不舒服。刘俊康颜色一红，低声对赵长风说道：“老板，我没有想到你要到大龙溪看，就没有准备口罩。”
赵长风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霍乙路和几个乡干部已经提前下车等候在路边，见赵长风下车，都围了过来。赵长风扭头看了看四周，只见四周的山头光秃秃的，那种刚进到小秦岭山脉中郁郁葱葱的森林不见了踪影。光秃秃的山山体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裂缝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发生滑坡。在山与山之间平缓一点的地带乱七八糟地搭着用石棉瓦、彩色编织布、牛毛毡等建造地简易棚户，绵延成一片。
“赵市长，这就是大龙溪了！”霍乙路殷勤地指着前面。
前面这与其说是一条小溪，不如说是一条污水沟，甚至连城市里的污水沟都不如，城市的污水沟旁边还能乱七八糟长着茂密的杂草，可是这大龙溪两边却是草不生，到处都是氰化池和堆成小山的废矿渣。
“到下边看看吧。”赵长风说道。虽然气味非常难闻，眼睛也有点受不了，但是既然到了现场，就下去看看吧，不差这两步。
霍乙路殷勤地在前面带路，一边走着一边提醒赵市长小心，注意脚下。
绕过一个巨大地矿渣堆，终于见到了大龙溪地真实面目。只见一条瘦弱的小沟弯弯曲曲地在巨大地矿渣堆成的小山之间穿行，小沟中的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黄绿色。到了这里，赵长风才弄明白刺鼻的气味的来源，原来就是这小沟里的黄绿色的水流发出来的。
“这就是大龙溪？”赵长风严肃地问道。
“是大龙溪。”霍乙路叹了一口气，“以前这里水势很大，清澈透底，我刚参加工作时还和同事们来这里钓过鱼、捉过螃蟹。”
“乙路同志哪一年来的后河乡？”赵长风问了一句。
“八七年，在这里呆了十二年了。”霍乙路有些感慨。
司机老邢平时爱收集一些造型奇异的石头，他看小溪旁有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模样非常别致，就弯腰想捡起来。
霍乙路看到了连忙阻止道：“别动！这里的石头碰不得。”
可是已经晚了，老邢手已经抓住了那块石头，一个手指就碰触到石头旁边的黄绿色的水。
“哎哟！”老邢一声惨叫，把石头扔了出去，那根手指上已经裂开了好几条岔，他不停地甩着手，感觉那处奇痒无比。
霍乙路跑过去看了两眼，说道：“还好，不碍事。老邢，这里的水是有毒的，沾到身上就会痛痒难忍。你忍一下，别挠，过一会儿就好了。”
赵长风对老邢的鲁莽举动就有些不悦，说道：“我们回去吧。”
老邢知道闯了祸，在人前给赵市长丢了人，就低下了头，悄悄地跟在后面。
到了上边，赵长风对霍乙路道：“乙路同志，你坐的我车吧。”
若是以前，常务副市长对霍乙路说这样的话，其他后河乡那两个党委副书记、副乡长怕不要羡慕死，可是现在，他们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霍乙路，心中俱都是幸灾乐祸。谁都知道，赵市长是要对霍乙路兴师问罪来了。
“乙路同志，大龙溪为什么会污染成这个样子？后河乡政府采取过什么措施？”赵长风缓缓地问道，语气听着十分平和，但是给霍乙路造成的压力却比声色俱厉要强大的多。
霍乙路迟疑了一下，说道：“赵市长，山上的金矿开采权都是市里批下来的，环境治理的执法权也在市环保局，我们后河乡政府没有执法权。”
赵长风哼了一声，说道：“没有执法权，也可以向上级部门反映，请上级部门协调嘛！我到邙北市已经一个多月了，怎么从来没有接到后河乡政府关于大龙溪情况的汇报？”
霍乙路咬了咬牙，说道：“这个问题我在乡党委会也提出过，但是我只有一票的权力。”说着，霍乙路的眼睛扫了前面的司机老邢和秘书刘俊康。
赵长风淡淡地说道：“乙路同志，不要有什么顾虑。跟在我身边，就是我的人。”
老邢和刘俊康心中都是一凛，知道赵长风这句话是什么含义。
霍乙路得到了赵长风的保证，这才说道：“赵市长，会来同志认为金矿是后河乡的主要经济支柱，要支持，不要阻挠。”
“胡闹！”赵长风说道：“乙路同志，你回去后立刻组织人写一个报告，尽快交给我。”
“赵市长，我今天就安排人写，争取明天送到市里。”霍乙路精神一振。
到了后河乡政府，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马会来本来已经安排好了，今天要在金实宾馆为赵市长接风，现在出了这么一档事，霍乙路不知道这个时候再邀请赵长风到金实宾馆合适不，于是就拿眼睛看刘俊康。
刘俊康会意，就说道：“赵市长，早上到现在您奔波了快一整天了，一会儿是不是先吃点什么？”
赵长风本没有心情吃，但是又担心司机老邢和秘书刘俊康饿着肚子，就说道：“我们抓紧时间简单的吃点工作餐吧。”
霍乙路就问道：“赵市长，那乡里的工作汇报呢？”
赵长风说道：“这次就不听取汇报了，你们不是已经有书面材料了吗？交给我带回去看。”
第十四章 张市长的夹板气
赵长风来到刘光辉办公室，刘光辉正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他眉头微微皱着，这样子与其说是闭目养神，不如说是在想心事。
赵长风轻轻地喊道：“刘市长。”
刘光辉睁开了眼睛，说道：“回来了？”
赵长风说道：“刚回来，就马上赶过来了。”
刘光辉点了点头，说道：“国洪同志怎么个意见？”
赵长风说道：“蔡书记说让你先拿个意见出来。”
刘光辉嘴唇露出一抹哂笑：“我知道他一定会这么说的。”他看赵长风还站着，就指着桌子前的椅子说道：“坐啊。”
赵长风坐下。刘光辉轻轻摇了一下头，说道：“长风，这件事情我是顾不上了，你自己看着处理就行了。”
赵长风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市长，你还为那件事情犯愁呢？”
刘光辉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两个女人都不好惹。我真是悔不当初啊！长风，你一定要谨慎一点，千万不要像我这样。”
赵长风说道：“市长，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把辞职报告交上去。如果真的是这样，会伤了赵叔叔的心的。”
刘光辉表情就有些沉重，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打开抽屉，拿出一包软中华，刚想让赵长风，猛然省起赵长风不抽烟，就收了回去。抽出一根点燃。抽了两口，这才说道：“长风，如果任她们闹下去，会更伤老板地心。还不如我提前做个了断。”
烟雾缭绕中，刘光辉白皙地脸庞有些不太清晰。赵长风想了一下，对刘光辉说道：“市长。你别着急，我帮你想想办法。”
刘光辉身子一颤，立刻坐直了身体，拿过来烟灰缸，把烟摁灭，兴奋地对赵长风说道：“长风，你有办法吗？”
“不一定有把握。我可以试一试。”赵长风说道：“不成了再说。总之，您不要这么早就做决定。”
刘光辉眉宇之间就舒展了许多：“长风，拜托你了。”
赵长风就笑了起来，“市长，您要再这样说，那就算了啊。您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
刘光辉也笑了起来，点头说道：“是啊，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学生呢。转眼之间，你都成为副市长，来和我搭伙计了。”
两个人都哈哈大笑，似是陷入对以前的美好回忆之中。其实两个人当时只是一面之缘，所说地话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句。但是此时提起来。仿佛是为了证实一种渊源。
刘光辉忽然间说道：“长风，金矿污染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赵长风摸了一下鼻子。说道：“市长，我刚刚走上副市长的岗位，还没有什么工作经验，遇到这种情况，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还请市长多指点迷津。”
刘光辉看了赵长风的动作，心中感叹如果不是他知道事实的真相，几乎也会相信赵长风真的就是赵强的侄子，连摸鼻子地动作都这么惟妙惟肖。
“长风，这金矿污染，其实根子还在北边。”
邙北市市政府大院和市委大院隔着一条马路相对相望，市政府位于马路地南边，市委大院位于马路的北边，所以市政府这边说起市委来，多数都会用“北边”两个字来代替。
“现在是经济建设大于一切，在国洪同志眼里，全市大小金矿都是他的心肝宝贝，什么人都惹不得。”刘光辉道：“没有国洪同志的支持，环保局的工作也不好开展啊。”
赵长风就说道：“经济建设再重要，也不能以牺牲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牺牲人民群众的生存环境为代价的。”
见赵长风态度如此明确，刘光辉心中就有了谱，他说道：“长风，这话说的对，任谁也不能漠视人民群众地生命健康。你大胆的去抓吧，我支持你。”顿了一下，刘光辉又说道：“不过，什么事情都要讲求个方式方法，对不？”
赵长风还要再问，刘光辉就端起了茶杯，“长风，我相信你一定能把这件事处理的很好的。”
赵长风知道刘光辉不愿意再深谈下去，就站了起来：“市长，那我就放手去做了，有什么情况，我及时向你汇报。”
第二天上午，赵长风在梨树口村民交上的材料上批复：请转志林同志处理，要采取有效地措施，解决好大龙溪地污染问题。
赵长风批示中的“志林同志”，指地是邙北市副市长张志林，他分管环境保护，这件事情自然要转到他的头上。
张志林今年四十四岁，是邙北市政府的几位副市长中，他的年龄最大。可惜在邙北市，副市长手中的权力和自身年龄似乎成反比。常务副市长赵长风年龄最小，还是一个二十五六的毛孩子，却已经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张志林马上都四十五岁了，却是市政府中排位最末的副市长。即使这样，张志林也感到很满足了，如果不是他很幸运的是无党派人士，恐怕这次换届，副市长的位子也落不到他的头上。此时此刻，张志林正愁眉苦脸的看着赵长风的批示。说实话，根本不用赵长风的批示，在邙北市，谁人都知道采矿区的环境污染情况的严重性，可是谁人也不敢去管。因为邙北市的百分之八十的财政收入都靠这些大大小小的金矿提供，邙北市能以一市之力占整个天阳市的经济规模的百分之三十五，这些金矿功不可没。虽然采金业地蓬勃发展给邙北市山区带来了严重的环境污染问题，可是谁有能顾得上呢？无论谁在邙北市当领导，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自己的政绩，只有出了政绩，才好升官。至于说邙北市的城市环境，则不在领导的考虑之列。毕竟领导在邙北市干上一两届就走了，如何能考虑的那么长远？至于邙北市的百姓受不受苦，又不会影响到领导头上的官帽，干领导屁事！
市委书记蔡国洪目前就是这样典型的态度。为了招商引资，为了刺激采金业的迅速发展，蔡国洪主持出台了很多优惠政策，其中一些政策听起来匪夷所思，这里就列举几条：
在邙北市投资超过两千万的投资者，看病享受半价、子女随便选择学校、车辆可以享受警车执行任务的待遇（也就是说，不受交通法规约束）、出入娱乐场所不受公安机关检查等。
蔡国洪对采金业如此看重，自然是对那些他认为“干扰”企业运营的行为深恶痛绝。假如张志林这次指挥环保局到山里去查处金矿的污染，蔡国洪知道了一定会雷霆震怒的。
可是张志林这次如果不去检查，赵长风那边却又交代不过去。虽然名义上，他和赵长风都是副市长，但是实际上两个人之间的地位等同于上下级。赵长风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在市政府里，除了刘光辉，赵长风就是老大了，其他几个副市长都需要看赵长风的脸色行事。张志林自然也不敢轻慢赵长风的批示。更何况赵长风还是空降干部，凡是空降干部，身后都有着强大的背景。如果张志林顾忌到蔡国洪那边的态度不执行赵长风的批示，赵长风或怎么不着蔡国洪，但是却正好拿他张志林做出气筒。
秘书小王看见张志林满脸难色，就试探着说道：“老板，要不过去和赵市长说说，把情况给赵市长讲明白，请赵市长体谅一下您的苦衷？”
张志林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怎么去说？就说去查处金矿，国洪同志不高兴？不同意？赵市长问一句，蔡书记的批示呢？我们能拿得出来吗？”
秘书小王心里叹了一口气，秘书科别的秘书都跟了一个好老板，唯独他跟了一个无上门实权的无党派人士，在市政府到处受轻视不说，还要整天跟着老板担惊受怕，只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什么强势人物。
张志林说道：“你打电话给李局长，让他过来一下。”
小王着急地说道：“老板-
张志林摆了摆手，说道：“去吧。”他闭上眼睛缓缓地靠在皮转椅上，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他都要查一查，做一个样子。如果蔡国洪问起，就说是赵长风的批示。蔡国洪有火，就冲赵长风发去吧……
第十五章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让环保局去查处金矿污染，中间又隔了一个张志林，赵长风也不指望很快就出成效，再说了，即使把后河乡那些大小金矿都查处了，治理污染也是一个艰巨而漫长的过程，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梨树口村的饮水问题。村民吃的粮食什么的都可以从外面买，惟独这个水没有办法从山外拉进来。只要把梨树口村民饮水问题先解决了，梨树口村的人心就稳定了大半啊。
赵长风想了一想，摸出机密电话本，找到了王石光副市长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等接通后，赵长风轻声问道：“王市长您好，我是长风，你现在有空么？”
王石光是分管农业的副市长，正在听农业局李局长诉苦。接到赵长风的电话，怎么会不明白赵长风的意思，他立刻打着哈哈说道：“有空，有空……，我马上过去。”挥手示意农业局长赶快滚蛋。
赵长风爽快地说：“我年轻，还是我过去吧。”两人互相推让了一番，王石光拗不过他，只得同意了。
赵长风端着茶杯走到了王石光的办公室门前，老远就发现他站在门口笑脸相迎，快走几步过去，两只大手热情地握在了一处，用力摇了摇，王石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怎么好意思呢，应该我去向您汇报工作才是！”
赵长风打了个哈哈，笑道：“您这是见外了。我还年轻。凡事都需要您多多指点呢……”两人寒暄着进了办公室，王石光表面上没说啥，其实心里很感激赵长风，这个年轻地常务副市长很会做人，完全没有年少张狂地那些恶习！
来到宽大的真皮沙发跟前，王石光首先让道：“赵市长。请坐。”
赵长风笑着谦让道：“王市长，你先请。”
王石光如何敢在常务副市长面前抢先坐下？赵长风虽然地位比王石光略高，但是毕竟王石光是老同志，这次来又是有求于人，自然要保持谦虚谨慎，给足老同志面子，也不肯先坐。两个人又谦让一番。最后两个人相视一笑。携手一起坐下。
王石光掏出一包紫色硬盒金芒果，弹出一支：“赵市长，来——”
在邙北市，市委书记蔡国洪只抽两种中原省本地的烟，一种是帝豪国风，要上千块一条；一种就是王石光现在拿的这种包装的金芒果，一条也要五百元以上。所以邙北市市委市政府的多数领导干部跟着蔡国洪爱好走，准备着帝豪国风和金芒果。只有市长刘光辉等少数干部依然我行我素，按照自己地抽烟习惯。抽着软中华之类的名烟。
赵长风不抽烟，但是却接过了王石光敬过来的烟。刘光辉和他是自己人，他可以不不必假客套，但是王石光这里却不行，毕竟是老同志。在邙北市当副市长的年份也长。赵长风如果不接烟，就显得对老同志不够尊重。有些领导可以不在乎实际上的利益得失。但是却很在乎面子，看别人给不给他面子……
王石光自然听说过年轻的副市长有不抽烟的习惯，见赵长风左手食指中指没有烟熏地暗黄色，就知道这个传言果然不虚。但是赵长风没有半分推让，直接就接过了他递过来地香烟，这让王石光又觉得很有面子。
王石光拿出火机，手身了过来，看样子是要为赵长风点烟，但是并没有打着火。赵长风微微一笑，伸手从王石光手中拿过火机，啪得一声打着了火，王石光慌忙让开，口里说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赵长风就把自己的香烟点上，把火机还给王石光，他只是把香烟浅浅地吸进口里，并不往里面咽，在口腔里打个圈，就吐出去了。
王石光这边给自己点上香烟，抽上一口，正要说话，却见赵长风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水。王石光连忙把烟小心地放在烟灰缸边缘，站起身就去端赵长风的茶杯，口中说道：“赵市长，我给你加水。”
赵长风就推让道：“王市长，我自己来。”嗳！赵市长，你来我这里，就是客人，哪里有客人亲自去倒水的道理？”王石光双手就握住了茶杯。
“怎么敢当，怎么敢当。”赵长风口里谦让着，手却已经松开了茶杯。
王石光站起来到饮水机旁，把茶杯接到七分满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中原省讲求“茶七酒八”，“从来茶倒七分满，留下三分是人情。”
王石光把茶端过来，赵长风抬手轻扣茶几，口里又道，“王市长，怎么敢当啊。”
王石光笑着坐下。赵长风又假抽了两口烟，笑着问道：“王市长，孩子走了吗？”赵长风和王石光曾经闲聊过，知道王石光的儿子在中州市一中读书。
“还没呢，还有几天才开学。这孩子自制力差，太早让他去中州，没有人管他，这孩子不知道要疯成什么呢！”王石光说道。
“活泼好动是孩子们的天性，”赵长风笑着说道：“不像我们那会儿，被老师和家长压得死死的，只知道学习，失去了很多童年的乐趣。”
王石光说道：“我觉得还是以前地教育方法让家长安心。赵市长虽然牺牲了童年的乐趣，却换来长大后的年轻有为啊，这么年纪轻走上领导岗位的能有几个？”
王石光看似是表示自己对教育孩子的态度，却话锋一转，不轻不重地捧了赵长风一下。花花轿子人抬人嘛。赵长风过来给足了他地面子，他也要还赵长风地面子，这样才叫领导之间相互团结。
赵长风笑道：“将门虎子嘛。王市长现在对孩子教育抓这么紧，将来孩子肯定是大有出息，到时候我恐怕也要相形见绌了。”
王石光听得呵呵直乐。赵长风又把话还回来了，对当父母的来说，夸他们地孩子，比直接夸他们更让他们高兴。
一时间气氛非常融洽。
又闲聊了几句话，赵长风忽然叹了口气说：“我这次下去的时候听到了一句顺口溜，说什么：抽烟，一闻知伪劣；喝酒，一抿知高低；麻将，一摸明花点；工作，一问三不知。唉……”
王石光一听就明白了，赵长风要谈正事了。这几句话看似玩笑话，但是却暗藏着一点批评的意思。
于是王石光也跟着叹了口气，说：“咱们当副职的手里既没权也没钱啊，事难办呐！
“是啊，现在要办点事情还真难呢！”赵长风附和了一句，又说道：“这不，我昨天到后河乡，就遇到这么一档子事……”
赵长风把梨树口村村民拦住他的事情说了一遍，其实这个事情早就在市委市政府内传开了，王石光也听说过，此时听赵长风说起，又知道一些和传言中不太一样的细节。
“王市长，我想着过来和你商量一下，看看农业局能不能出面，为梨树口村两千多名村民打一口深水井？他们这些男女老少过得太不容易了。”
王石光沉吟了一下，为难地说道：“赵市长，农业局每年的经费有限，在山上打深水井造价有特别高……”
赵长风说道：“王市长，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了。只要农业局打一个报告，我可以特批一笔经费出来。”
财政局归赵长风分管，他是常务副市长，每年手里都有一定指标的活钱，当然可以拍板做这个决定。
干部到了一定的级别，看重的就是一个面子。虽然农业口归王石光管辖，赵长风这样这样做有点越界插手之嫌，但是赵长风主动过来拜访王石光，在言语中又给足了王石光面子，王石光作为老同志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一时间也不去计较赵长风这样建议是不是越界了。况且打口深水井，只是一件小事，又不用耗用农业口的经费，王石光这样做既有面子，又卖给赵长风一个人情。将来王石光有什么事情去找到赵长风跟前，赵长风好意思拒绝吗？听说赵长风背景强硬，颇有来头，这样说来，王石光等于在市政府内多了一个强力盟友呢！
“赵市长，我马上就让农业局去办这件事情。让他们到梨树口村实地考察勘测，做出一个打深水井的预算报告，送到你办公室，行吗？”王石光爽快地表态。
“王市长，你真是急百姓之所急，想人民之所想的好领导啊！”赵长风的大手和王石光的大手握在一起，两个人哈哈大笑。
第三更终于送到了，书友们久等了。我不睡觉，继续码第四更。
广告时间轻松官商之路。
第十六章 娟子（一）
先着手打一口深水井，也算是暂时完成了一部分对梨树口村村民的承诺。剩下的事情急不得，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成的事情，赵长风就收了心事，考虑如何解决刘光辉与娟子的问题。
对赵长风来说，他必须解决娟子的问题。如果不解决，刘光辉一旦离开市长的位置，别人接了市长的位置，他不知道又要等上多少年才会从常务副市长迈向市长的位子。毕竟下边不比省直机关。在省直机关，副处到正处也许只是领导动动嘴皮的事情，但是在基层，副处和正处之间可是一道巨大的壕沟，很多人十几年都迈不过去。
要想解决娟子的问题，就必须用钱，四百万元对赵长风来说也不算是一个什么大数目。但是这钱究竟怎么一个给法，赵长风还需要费一番周折。因为这个时候看着给钱是替刘光辉解决了大问题，刘光辉也会对赵长风心存感激，可是这也只是因为现在，因为现在刘光辉和赵长风都出于赵强门下，算是天然盟友。如果以后情况发生变化，比如赵长风和刘光辉之间有了利益之争，两个人反目成仇了。或者刘光辉将来做出什么糊涂事情，案发被有关部门采取强制措施了，谁知道刘光辉为不会为了立功，减轻自己的罪责，把赵长风替他支付给娟子四百万的事情说出来啊？因为这个时候，赵长风和刘光辉还是上下级地关系。完全构成了行贿受贿地行为要素。
所以赵长风既要替刘光辉解决娟子的问题。用钱把娟子的嘴堵上，还有考虑到以后的事情，不能留下任何把柄。不然，花四百万巨款给自己惹下一身麻烦，这又是何苦何必呢？
赵长风正在苦思冥想，就接到了阳江超的电话。阳江超在电话里告诉赵长风，他搞出了一份伏牛山风景区经营的新方案，文稿发到赵长风邮箱里了，请赵长风到邮箱里查看。这个时候赵长风已经是常务副市长了，虽然对伏牛山风景区大部分事务都不再管了，但是风景区如果有什么重要决策，还是要报告赵长风请他最后定夺。当然。这时候用传真来回传递方案也不合适。感谢上帝。此时互联网在中国已经开始普及，电子邮件传递这些方案最为隐蔽合适。
赵长风打开邮件，看到了阳江超提出地新方案。阳江超在新方案中说，风景区要想发展，除了靠现在的山水资源品牌外，还要从中原地区沉淀下来厚重的历史文化中寻找新卖点新看点。在N市，有一个闻名天下的特产——独山玉，从殷周时期就开始开发，到现在有五千多年历史了。巧合的时。独山玉的产地就和伏牛山风景区有一山之隔。所以阳江超就打算在伏牛山风景区里开辟一个独山玉博物馆，除了介绍独山玉独特的玉石文化外，还出售独山玉加工成地工艺品作为伏牛山风景区地特色旅游纪念品，从而摆脱伏牛山风景区收入过于依赖门票收入的单一门票经济的模式。当然，独山玉也只是看点之一。阳江超计划在博物馆里加入和田玉、新疆青玉、缅甸翡翠等玉石工艺品。
为了让这个方案一炮打响。阳江超计划采用云南腾冲盛行的翡翠交易模式，每月分两次在独山玉博物馆展厅内举办赌石。引进腾冲的翡翠原石商人。让中原省的玉石翡翠玩家都来到伏牛山风景区，进行赌石交易。这样只要形成固定的规模，伏牛山风景区的玉石博物馆的名气就上去了，玉石纪念品地档次也上去了，价格就可以涨上几倍几十倍，从而让所有到伏牛山风景处来游玩的游客心中就竖立一个概念，到伏牛山游玩，一定要购买玉石纪念品，货真价实啊！
赵长风看到这里，心念一动之间，不由得哈哈大笑，说道有了！
刘光辉心神不宁地坐在皮转椅上，眉头紧锁。这几天，娟子逼迫得原来越紧了，赵长风那边却一点音讯都没有，刘光辉觉得自己都快顶不住了。
忽然，听到办公室门轻响了两下，赵长风推门进来。
“长风，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刘光辉眉头就舒展开一些，半是玩笑半是埋怨。
“刘市长，前两天有些事情没有安排好，我可不敢过来见你啊。”赵长风微笑着说道，
刘光辉眉宇之间的忧愁一扫而空，他问道：“长风，有办法了？”
赵长风没有回答，他笑了笑，却问道：“刘市长，明天是周末，你有什么安排没有？”
刘光辉说道：“没有什么安排。”
赵长风就说道：“N市有个风景区还不错，我明天想去看看，刘市长如果没有什么安排，可以一起去散散心。”
刘光辉就问道：“是说伏牛山风景区吗？”
赵长风笑着说道：“对，就是伏牛山风景区。”
“名气不小啊！”刘光辉笑道：“我一直没有机会过去，正好明天可以去开开眼界。”
“呵呵，那好，明天我们一起出发。”赵长风说道：“刘市长，还有其他朋友去吗？人多了热闹。”
刘光辉心知肚明，就说道：“我问问看吧。”第二天早上八点，司机开车载着赵长风出去，到了天阳市，赵长风下了车，对司机老邢说道：“你回去吧。明天我打电话的给你，你再过来接我就好。”
司机老邢常在市政府小车班厮混，自然知道领导很多规矩。赵市长这个时候来天阳市，说不定是要见市里的某个大领导了。于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开着车回去了。
赵长风来到天阳市人民广场西南角地巨大广告牌下，抬手看了一下梅花表，两分钟后，一辆不起眼地面包车在赵长风面前停下，刘光辉的专职秘书古蔺从副驾驶位置上跳下，替赵长风拉开后地车门。
刘光辉就在里面笑道：“长风，上来吧。”
这种面包车是邙北市的专门接待用车，看起来虽然其貌不扬，里面却是经过精心改装的，很上档次，坐在里面极为属实。据说这还是刘光辉来到邙北市之后想出的点子，用这样的面包车充当接待专用车，出门看起来一点都不打眼，不容易引起老百姓的反感。不像是那些一长溜小车，虽然耀武扬威的从大街上开过去，可是在大街两旁，都是老百姓鄙夷的唾骂声。
赵长风上了车，就闻道一股淡淡的香气，定睛一看，在后排刘光辉的身旁，坐着一个外表极为清纯的小姑娘，身材修长苗条。如果不是事先有了准备，赵长风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姑娘就是娟子，在赵长风的印象中，还没有见过哪一个女人生孩子后身材还能保持这么好的，当然，电影明星例外。
刘光辉就介绍说：“娟子，这就是我经常像你提起的赵市长。长风，她就是娟子。”
娟子伸出小手说道：“赵市长好！”
“娟子好！”赵长风就伸手和娟子握了一下，感觉娟子的小手极为细嫩和幼滑。
坐好之后，车就往N市方向开去。由于此时高速公路已经开通，车速飞快，到了中午十点，就到了高速公路F县出口，车拐了下去。赵长风就拨通阳江超的电话，阳江超说他在收费站出口等着呢。赵长风就问了面包车司机，把车号报了过去。
刚出了收费站口，一辆红旗轿车就开了过来，挂的是山阳市的车牌，阳江超从车上跳了下来。
赵长风也连忙下车，为阳江超和刘光辉介绍。阳江超就伸出手说道：“欢迎刘市长到我们伏牛山风景区来指导工作。”
刘光辉握住阳江超的手用力摇了两摇，说道：“地方的经济发展需要阳总这样有实力有魄力的企业家的支持，希望阳总在合适的时候能到邙北去看一看，相信邙北市的投资环境会让阳总满意的。”
第四更终于送到，唉，老夏以后不敢乱承诺了。跟新速度真的慢如蜗牛啊！惭愧。这几章更新虽然慢，希望能让大家满意。
第十七章 娟子（二）
阳江超也曾经是官场中人，如何不懂得刘光辉的话外之音？他会意一笑，说道：“希望能有机会为邙北市的经济建设添砖加瓦。然后阳江超又问赵长风道：“赵市长，中午你看怎么安排？”
赵长风就看向刘光辉。刘光辉正矜持地笑，看到赵长风看过来，就说道：“长风看着安排吧。”语气极为亲和。
赵长风就说道：“到伏牛山风景区还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不如先在F县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再去风景区吧。”
娟子就应声道：“好啊，早上没吃早饭，有点饿了呢。”
阳江超说道：“那好，这附近正好有一家饭店，味道还不错。我在前面给两位市长带路吧。”
于是就重新上了车。为了避嫌，赵长风依旧是和刘光辉、娟子坐在一辆面包车了，跟着阳江超的黑色红旗轿车。
阳江超在F县已经是个名人了，平时开着一辆奥迪，F县很多人都认识他的坐轿。今天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借了一辆山阳市牌照的红旗轿车。
下了高速引道，拐了几个弯，来到一条偏僻的小路，沿着小路走了四五分钟，在路左边有一家青砖碧瓦的四合小院，从外面看，这座小院毫不起眼，红门青砖甚至略显陈旧。阳江超车一拐，开进了院子里。刘光辉的司机大冯也一打方向，跟了进去。
进了包房，赵长风这才发觉，这间饭店外表看着普普通通，但是内部装修却不一般华丽，看得出很上档次。
阳江超就说道：“刘市长、赵市长，这个饭店一共只有四个包厢，但是在F县很有名气，寻常人根本没有机会来这里吃饭。不过今天中午只有我们一桌客人。昨天我已经给老板打过电话，把四个包厢全部包下来了。”
刘光辉脸上笑意更浓。却没有说话。赵长风知道刘光辉很满意阳江超的做法。阳江超选这样的饭店，既符合刘光辉此行低调的意思，又不失刘光辉市长的身份。而且阳江超还把整个饭店包下，进一步减少刘光辉此行曝光的风险。
饭菜上来之后，味道果然不错。阳江超是官员出身，又是搞风景区推广的老手，在酒席宴间把气氛调节的非常热烈，让刘光辉更是满意的连连感叹，为什么邙北市就出不了像阳总这样地优秀企业家呢？
吃过饭之后。一行人分两辆车上路，向伏牛山风景区进发。到了伏牛山风景区之后，秘书古蔺就说海拔太高，身体有点不适应，看是不是一会儿让大冯把他送到F县城找个宾馆歇息，等明天老板要走的时候，提前打个电话。他和大冯再过来迎接两位市长？
刘光辉就说道。伏牛山风景区景色很好，都已经到了风景区门口了，不看岂不是冤枉？怎么能白跑一趟呢？
古蔺苦笑着说，不是他不想看，是身体不争气啊。等回去养好身体，下次有机会再欣赏伏牛山美丽的风光。
刘光辉就严肃地说道，小古以后可以多注意锻炼身体啊！身体是革命地本钱，以后还有很多重要工作等着你去做呢！
古蔺立刻灿烂地笑着说道，老板放心。我一定记得你的教导，把身体锻炼好的，以便将来更好的为您服务。
刘光辉纠正道，是为党，为政府。为人民群众服务。
大冯载着古蔺调头下去。刘光辉带着娟子和赵长风一起上了阳江超的车，沿着风景区的绿色通道径直开到景区里面的伏牛山庄。安顿下来之后。阳江超说道今天就先请两位市长和娟子小姐欣赏一下伏牛山迷人地风光，明天上午还有更精彩的节目，到时候他亲自过来相邀。
随后阳江超又告了个罪，说下午还有事情，不能亲自陪两位领导参观了，不过他会安排伏牛山风景区最好的导游小姐陪两位领导以及娟子小姐欣赏伏牛山的景区精华部分。
刘光辉心知阳江超怕陪着他们引人注目，借故走开，就笑着说道：“阳总该忙就忙，不用照顾我们。”心中倒是对伏牛山风景区最好的导游小姐很是期待。
阳江超一招手，旁边就过来一个女孩子，说美丽倒是谈不上，长得清清爽爽的，一副邻家女儿形象。刘光辉心中就有点小小的失望。赵长风倒是知道，阳江超一定是怕引起娟子地妒忌，所以特意派过来一个外表普通地导游过来。
导游姓黄，外表虽然不出众，口才却是很好，一路上讲解的妙趣横生，倒是凭空为她的人增添了七分魅力，看来阳江超说她是伏牛山最好的导游小姐，也是不虚。
晚上吃饭的时候，阳江超又过来作陪，气氛被他调节的又很热闹。晚宴快结束的时候，阳江超不经意地说道：“伏牛山玉文化博物馆明天要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赌石节，有几个从云南腾冲过来的老板运来了不少翡翠原石，不知道两位市长可否愿意赏光去捧个场啊？”
刘光辉闻言微微一笑，心道还是你忍不住，先说出来了。他端着茶杯喝着茶，也不说话。
赵长风知道刘光辉这个时候还在拿捏架子，就说道：“刘市长，要不去看看？我一直听说神仙难断寸玉，心中很是好奇，想看看这翡翠究竟是如何一个难断。”娟子立刻在一旁摇着刘光辉地胳膊说道：“去嘛，我要看翡翠。”
女人，哪怕是那种淡然似水或者强量如钢的女人，都有一处软肋：她们无不为珠宝动心。这是女人天性使然，就好比男人天性中对权力有着狂热的嗜好一般。娟子虽然美丽，也不过是普通女人，更抵挡不住珠宝的诱惑。
刘光辉放下茶杯，笑道：“我是一个最讲民主的人，一贯主张少数要服从多数。既然你们两个都要去看，我这个少数只有选择服从了。”
娟子瞟了刘光辉一眼，幸福地笑了起来，目光流转之间，看得赵长风也是一呆。他心中暗道，这个女人魅力真大，怪不得刘光辉会陷进去无法自拔呢！
第二天一早，阳江超早早地在伏牛山庄大厅内等候，陪刘光辉、赵长风和娟子在贵宾厅用过早餐之后，阳江超拿出一个信封，放在刘光辉面前：“刘市长，这里是一张VIP钻石贵宾卡，信用额度在两万块之内。待会儿到赌石现场之后，刘市长如果看中哪块石头，只要是在信用额度之内的，都可以买下来。不过这用掉地信用额度，需要在三日内补上来。”
刘光辉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两万块的额度，我还真没有这个气魄呢？娟子，要不你收起来这张贵宾卡？”娟子嫣然一笑，说道：“有什么好怕的？才两万块钱而已，说不定能赌到一块上好的翡翠呢！”说着瞟了阳江超一眼，可是从阳江超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来。
阳江超又说道：“刘市长、赵市长，今天是赌石节开幕第一天，有很多媒体记者过来，我就不陪你们了。”
赵长风就问道：“开幕式几点开始？”
“八点半。”阳江超说道。
赵长风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九点半过去吧，不凑那个热闹。”
“这里有本介绍缅甸翡翠的书，娟子小姐可以好好看看。”阳江超打开公文包，递给娟子一本书，然后笑着对刘光辉和赵长风说道：“两位领导，我就先失陪了。”
赵长风看了一下手表，说道：“刘市长，现在才八点十五分，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下，到九点十五，在一起出发，如何？”
刘光辉点头说好，于是三个人一起上楼。
回到房间，娟子迫不及待地打开阳江超赠送的那本书，里面都是介绍翡翠的鉴别知识，还配有清晰的图片。娟子看得云里雾里的，单凭一本书，想在一个小时内掌握翡翠鉴别知识，这实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何况赌石和鉴别翡翠又是两码事。
“阳总也真是的，送一本这样的书有啥用？”娟子翻了十多页，不得要领，失望地把书扔到了床上。
“娟子，你好好看看！”刘光辉手轻轻敲着沙发的扶手，不动声色地说道。
“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娟子撅着小嘴重新拿起了那本书，忽然一个东西从书页里掉出来，飘飘忽忽地落在了地毯上。
“什么东西？”娟子好奇地捡起来一看，发现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块黑皲皲的大石头，看起来好不起眼。
第十八章 赌石大会
伏牛山玉文化博物馆一楼展厅已经是人山人海，伏牛山风景区第一届赌石大会正再举行，很多游客甚至放弃了欣赏伏牛山美丽到自然风光到机会，挤到博物馆展厅来观看传说中的精彩无比又刺激无比到翡翠赌石。来，自然风光固然很有魅力，但是与晶莹剔透的翡翠相比，魅力还是差几个档次。人类对珠宝和财富到崇拜，从来都是要远远高于对大自然到崇拜。
一楼展厅分为两个区域，一个区域是内区，也叫核心区域，这个区域只有那些手持伏牛山风景区VIP贵宾卡的人或者由伏牛山风景区发来采访证到记者才能进去。那些持有贵宾卡到大多数都是要在赌石大会上赌一把到宝石商人，也有极少部分是风景区邀请过来到特殊客人，可以近距离观看一下翡翠原石，感受一下赌石大会到特殊魅力；再内区之外，有一圈一米半高的不锈钢围栏隔出来、并有数十个手持警械的保安镇守的区域就是外区，再外区里，普通游客只要花五元钱购买一张门票，就可以自由进入这个区域，隔着不锈钢围栏亲眼目睹核心区域里正在进行的精彩刺激的赌石大会。当然，如果普通游客想进去核心区亲自参与赌石大会，很简单，交上两万块钱保证金，就可以领到一张伏牛山风景区发VIP贵宾卡，进去过上一把惊险刺激的赌石瘾了。
九点三十五分，赵长风陪着刘光辉、娟子来到核心区入口处，娟子出示了手中到VIP钻石贵宾卡。风景区到VIP贵宾卡一共分为三种，娟子手中到是最高级到一种，凭借这张贵宾卡，可以携带两到三个朋友进入赌石大会到核心区。入口处的工作人员连忙躬身施礼，请娟子三人进去。赵长风跟再后面暗笑工作人员有眼无珠，只知道巴结手持钻石贵宾卡的娟子，却不知道。跟在最后面的他是伏牛山风景区到真正主人。
核心区中间是数十个展位，每个展位上都摆放着一块翡翠原石，最小到只有一两公斤，最大的有两三吨重。每块翡翠原石上面到贴有标签，标签上除了填写有编号外，颜色也分为三种。其中绿色的标签为明码标价，上面写有翡翠原石的价格，只要有买家愿意出到标签上到价格，那么这块翡翠原石就归他了；蓝色的标签为有底价竞标，即标签上写到价格为这块原石到底价。然后由买家来相互竞价，谁出的价格最高，那么这块翡翠原石就属于他了；红色地标签则是无底价竞标，标签上并没有写出这块翡翠原石的底价，买家可以根据自己的估价进行竞价拍买。其中无底价竞标又分为明标和暗标竞价。赌石竞价非常激烈，其中又以无底价明标竞标最为激烈。
赵长风三人进入核心展区的时候，赌石大会已经开始一个多小时了。很多买家都拿着聚光手电筒在展示区自己相中的翡翠原石前反复探照，凭借着眼力来判断这块翡翠原石的价值——其实也是白忙活，如果能凭眼力判断出翡翠原石的价格，也不叫赌石了。俗话说“神仙难断寸玉”，如果连神仙都判断不出来，更别说是肉眼凡胎的凡人了。
赵长风在一块拳头大的看着好不起眼的鹅卵石模样地原石前停下，上面贴着一张蓝色的标签。标明这块原石的编号为10025。价格为三万块。赵长风就吓了一跳，说道：“这块鹅卵石就值三万块？”
一位瘦小的男子正在拿着聚光手电筒对着这块“鹅卵石”照来照去，听到赵长风的话就很不高兴：“鹅卵石？你见过这样的鹅卵石吗？值三万块？告诉你，这三万块只是竞拍的底价，能三万块拿走那是你地幸运！待会儿拍起来你就知道了。”
赵长风耸了耸肩，也不与这位瘦小的男子争辩，微笑着离开了。
娟子就在一旁说：“赵老板，这你就不懂了吧？赌石赌石，就是赌的一个心跳。刚才那块石头叫做翡翠原石。开采出来的时候外面有一层风化皮包裹着，无法知道里面的好坏。那些有经验的宝石商人要根据原料风化壳上皮壳特征、纹理走向、甚至要切开薄薄的一小片，开个门子来判断内部翠料地优劣。赌石，就是要根据石料皮壳上地表现反复进行推测和判断，至于皮壳下面究竟有多少翡翠。翡翠的成色如何。在解石之前，谁都不敢保证。”
来之前刘光辉和赵长风已经通过气来。两人互称“刘老板”和“赵老板”，以免在赌石大会里引人注意。
刘光辉就在一旁讥笑道：“娟子，你不就昨天看了一本阳总送的书，今天就开始冒充专家了？”
娟子清纯的俏脸高高地仰起，说道：“冒充就冒充，反正这些你和赵老板都不懂得。”
赵长风呵呵一笑，问道：“娟子，你刚才说的解石，是什么意思？”
娟子就说道：“切割翡翠原石有专门的机器，叫做解机。解石就是把选好的翡翠原石送到解机上进行切割，切开之后，就能看到翡翠原石里面的真实情况了，这种切开原石的过程就叫做解石。”
赵长风见娟子张口就把赌石里地一些术语清清楚楚地解释出来，不由得很是佩服，伸着大拇指称赞道：“娟子真是厉害啊，出口成典，简直是专家级水平了。”
娟子掩口一笑，白了刘光辉一眼，说道：“刘老板，看到没有，连赵老板也认为我是专家。”
刘光辉笑了一笑，说道：“娟子的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
娟子哼了一声，迈步向前走去，刘光辉和赵长风相视一笑，跟了上去。
这时前面传来一阵轰动，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兴奋的叫了起来。赵长风等人围了过去，原来是这个中年男子拍下来地一块翡翠原石已经被解出来了，几个翡翠行家看了一下解出来地翡翠原石，估价为三万元。中年男子脸色涨得通红，眼里写满了兴奋和得意。旁边有人小声嘀咕。说这个中年人运气真好，这块一公斤重的翡翠原石花了他三千五百块，这一解开，转眼就变成了三万块，真是暴利啊！
可是更多卖家还是处于观望之中，并没有急于出手，他们虽然羡慕那个戴眼镜中年男子地运气，但是却并不为所动，心中还在推测估算，对自己相中的翡翠原石进行探究。
娟子看了几眼。便索然无味。三万块不过是一笔小钱，值当这样兴奋地大吼大叫吗？她转身出了围观的人群，刘光辉和赵长风就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娟子沿着展厅慢慢走着，目光不停地逡巡着，想要在着翡翠原石中发现她感兴趣的东西。忽然，娟子浑身一震，她美目落在展厅边角处一块黑皲皲的大石头上——这不正是照片上那块大石头吗？
娟子深呼了两口气。平静一下心情，然后不疾不徐的向那块大石头走过去。大石头高近一米，半米多宽，放在一个粗大的实木支架上。
走近一看，大石头上贴着绿色的标签，上面写着编号为10038，重七百六十公斤。价格为四万五千块。
娟子就小小的吃了一惊。阳江超给她的VIP钻石贵宾卡信用额度为两万块，如果她要买这块石头，至少还要出两万五千块。
一边想着，娟子一边看着眼前这块编号为10038的翡翠原石，可是任她怎么看，也看不出这块翡翠原石有什么特殊地地方，看着跟河滩里的大块砾石并没有什么区别。
刘光辉和赵长风上来用手抚摸着这块大石，入手冰凉，和普通的鹅卵石一样的感觉。
这时候又过来几个买家。他们拿着聚光手电筒对着这块10038的翡翠原石照了几下，趴在上面用眼睛望着光束照入的地方。看了半天，都各自摇了摇头，脸上都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其中一个南方口音地四方脸男子嘟囔道：“四万五千块？连砖头料都不如。”
娟子脸上的神情就黯淡了两分。
等着几个买家走后，赵长风就问娟子道：“什么叫做砖头料？”
娟子说道：“翡翠原石又被称为毛料。其中满绿的毛料被称为色货。绿色不均匀的毛料被称为花牌料，无高翠的大块毛料被称为砖头料。这块翡翠原石连砖头料都不如。其价值可想而知。”
“原来是这样啊！”赵长风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不是说神仙难断寸玉吗？神仙连一块小石头都断不出来，更何况这么大块的石头呢？刚才那几个人，也不见得比神仙还高明。”
娟子正要问什么，赵长风却用手捶了捶腰，说道：“哎呀，最近身体怎么这么差？昨天才爬了半天的山路，今天地腰受不了。刘老板，要不我先回去休息一下。你们在这里再看看吧？”
刘光辉扶了扶金丝眼镜，笑呵呵地对赵长风说道：“赵老板，你地腰疼恐怕与爬山无关吧？记得晚上早点休息就好。”
赵长风还没有反应过来，娟子脸色就红红的，骂了一句：“没正经！”
赵长风这才反应过来，就回了一句：“是是是，以后我要多向刘老板学习，一夜无眠还能如此神清气爽。”随即呵呵一笑，离开了展厅。
刘光辉的目光从赵长风的背影上收回，又落在了眼前这块巨大的石头上。他毫不犹豫地对娟子说道：“把这块石头买下。”
娟子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这块石头这个样子……”
刘光辉淡淡地一笑：“赌石嘛，就是赌一把嘛，我相信你的运气。”
娟子又小声地说：“钻石贵宾卡里额度只有两万……”
刘光辉打断她的话说道：“你信用卡透支额度有三万吧？”
娟子望着刘光辉道：“你是说，我用信用卡再刷出两万五千块？”
“赌石，当然要赌了。没有一点风险，就不符合这一届赌石大会的原则了嘛。”刘光辉狡黠的一笑，“其余地事情不用我再交代了吧？我也回去了，等你的好消息！”
娟子此时已经下定了决心，她点头说道：“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刘光辉离开展厅，回到伏牛山庄，来到赵长风的房间。赵长风正在看电视，见刘光辉过来，就笑着问道：“刘市长怎么也回来了？”
刘光辉就促狭地笑道：“我也不是神仙，怎么能做到一夜未免还神清气爽？”两个人都哈哈大笑。
随后两个人就闲聊起来，可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什么话题都聊，唯独不聊今天赌石大会的事情。
大约过了四五十分钟，刘光辉的电话响了起来，娟子地号码。刘光辉拿到耳边，就听到娟子兴奋地声音：“中了，我赌中了。几个行家都说这块原石价值四百多万呢！好几个珠宝商人都在和我洽谈要我转让呢！”
刘光辉淡淡说道：“你看着处理吧。”赵长风在一旁竟然听不出刘光辉语气中有一丝波动。
第十九章 王三发的金子
挂了电话，刘光辉在房间内踱了两步，忽然间打开手包，拿出一包软中华，掏出一根，扔给赵长风。长风刚要退让，刘光辉就虎着脸说道：“长风，今天你必须要抽！”
赵长风只好把烟塞到嘴里，刘光辉就摸出一个打火机伸了过来。赵长风连忙夺过火机，啪的一声打着，刘光辉也不避让，就着火把烟点着。长长的吸了一口，然后喷出两条长长的烟柱，刘光辉才说道：“长风，不错！”
赵长风这边刚把烟点着，听刘光辉这样说，心中就有些感动，说道：“市长……”
刘光辉拍了拍赵长风的肩膀，说道：“不要说什么了，长风，好好干！”
赵长风一脸感动，心中却暗舒了一口气，刘光辉只要安心在邙北市长位置上干下去，他就有机会。
为了今天这个局面，赵长风可不少花心思。当他看到阳江超的举办赌石大会的方案时，就立刻想到，可以利用这个赌石大会为刘光辉解决心头之患。至于四百万元，虽然是一笔巨款，但是对赵长风来说是值得的。刘光辉跟了赵强六年多，是赵强最信任的人，只要赵强位置牢固，刘光辉就前途无量。赵长风此时这笔投资，足以让他成为刘光辉最亲密的盟友。且不说将来刘光辉步步高升后对赵长风如何，就单说现在，赵长风在邙北市两眼一摸黑，也需要刘光辉在邙北市的势力鼎力相助。
于是赵长风就让阳江超在腾冲直接买下一块价值四百万解开过的翡翠原石，然后粘在一起伪装好运到伏牛山风景区。为了防止在赌石大会上发生意外，阳江超又特意找了一块外形和这块解开过的翡翠原石相似的普通石块，弄上编号，放在赌石大会展厅，然后标上价格。如果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拍中这块普通石块，算他倒霉。
娟子拍下这块普通的石头后，就送到解机房。由于在解翡翠原石的时候。除了解机工匠，其他人包括买主都不在场，就给了阳江超一个掉包的机会。对于解机工匠，阳江超就解释说这是一场炒作，为了把赌石大会地气氛弄得热烈一些，所以搞一个假赌石。这种手段在真正的赌石大会上也曾经有过，所以解机工匠也能理解。他们绝对不会知道这原来是一套行贿受贿的把戏。
四五十分钟后，解机工匠就传出消息，说刚才的翡翠原石被解开了，然后大家簇拥着娟子进来一看。就看到被解开的石头里面是翠绿色的两面，自然会大声惊呼了。那些行家精通翡翠的价格，所以只要看几眼，就会明白，这块被解开的翡翠原石至少在四百万元以上。这样，娟子不声不响的就拿到了四百万元，自然不会再去向刘光辉纠缠什么。
对赵长风来说。这个办法好处就在于不会留下什么行贿受贿的把柄，即使日后刘光辉出了什么事情，也咬不到赵长风。自始至终，都是娟子在赌石，赵长风完全不曾暗示过什么，包括阳江超，也没有留下过什么把柄。难道凭借着书里地一张照片。就能说是阳江超要行贿给刘光辉吗？一个在F县开风景区的老总。为什么要对远在数百公里之外的邙北市市长行贿？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瓜葛啊！所以这个办法是赵长风急切之前所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赵长风这样做除了解决了刘光辉的心头之痒外，还有一个效果，就是这四百万元可以看作是推广伏牛山风景区的广告费。花了四万五千块钱买下一块石头，转眼之前就变成了四百多万，这样地事情传来之后，该是如何轰动的一个奇迹啊？当时有那么多媒体记者在场，一定会大力宣传这件事情。不出意外的话，当天晚上。最晚第二天，全省甚至全国有影响的媒体都会有这条消息：中原省伏牛山风景区第一届赌石大会爆出最大赢家，一买家四万五千块博得四百多万的翡翠原石。这样，第二届赌石大会开幕时，一定会有很多买家慕名而来。而同时。很多省内游客没有机会到云南腾冲去亲眼目睹精彩刺激的赌石大会。现在他们只要花上几个小时时间，就可以到省内的伏牛山风景区来。既看到了传说中地赌石大会，看到无数一夜暴富地奇迹，也顺便游览了美丽的自然风光，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最后，这些媒体的新闻报道，也为娟子的事情落下注脚。日后即使有人想找刘光辉的把柄，追查娟子巨款的来源，这些当日关于赌石奇迹的新闻报道，就是娟子最好的挡箭牌。当一个人运气好的足以中五百万元大奖时，别人还能说什么呢？
赵长风拿着红蓝铅笔，正在看一份文件，刘俊康推门进来，态度稍微有些迟疑：“老板，有人要见你。”
跟随赵长风这么多天，刘俊康基本上已经摸熟了赵长风地脾气，什么人该放进来，什么人该挡驾，刘俊康已经掌握的灵活自如。很少看见他这么犹豫不决进来请示的
赵长风把文件放下，问道：“什么人？”
“王三发。”刘俊康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着赵市长的脸色。本来像王三发这种人，刘俊康是绝对替赵市长挡驾了。但是刘俊康又知道，赵市长曾经从财政局批了专款给梨树口村修建一口深水井，这就是赵市长的政绩，梨树口村地村民对赵市长绝对是心存感激，他们到市政府来找赵市长是为了表达对赵市长地感激之情的。作为领导，谁不喜欢自己干了好事之后，被人民群众惦记着，天天挂在嘴边啊？如果刘俊康这个时候挡驾，不给人民群众向赵市长表达感激心情地机会，是不是有点不识趣儿啊？
“让他进来吧。”王三发来的正好，赵长风也正想了解一下梨树口村目前的情况。
“赵市长，你真是救苦救难的大菩萨啊！”王三发一进门，就眼圈红红的，给赵长风鞠躬。
赵长风连忙站起来扶着王三发，说道：“王三发，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做了一件人民公仆应该为人民群众办的事情而已。来，坐坐坐。”
赵长风把王三发让到沙发上，他也在王三发对面亲切地坐下。
“赵市长，来，抽支趴烟（方言：不好的烟）。”王三发从怀里拿出一包皱巴巴的八五三，递给赵长风一根。
“呵呵，不会。”赵长风笑着摆手。
王三发就讪讪地把烟收了起来，说道：“赵市长，俺知道俺的烟不上档次，您看不上。”
赵长风大笑，说道：“对于一个不会抽烟的人来说，烟还有什么好坏之分吗？我真的不会。”
王三发眼珠往外偷瞄了两眼，忽然间站起来把门给关上，身手从怀里掏东西，这个动作把赵长风吓了一跳，他忽然间觉得，把王三发这种人放进来是不是显得有点莽撞了？
正思想间，却间王三发从怀里掏出一个口子，扎得紧紧的黑色布袋，布袋打开，露出一小团锡纸裹着的东西，再剥开两层锡纸，露出一大一小两砣土黄色粪干似的硬物，老易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纸团中的硬物说：“赵市长，你为我们梨树口村办了那么大的好事，我们也没有什么谢你，这是从黄金尾矿中提炼出来的金子，有十多克，这是我们全体梨树口村村民的一点心意，赵市长不要嫌少，你，你一定要收下……”
赵长风脸就严肃起来：“王三发同志，你乱搞什么？”
王三发脸顿时变得通红，双手哆嗦着捧着两两层锡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赵长风看王三发的样子，就知道他刚才的语气太重了，于是就缓和下来说道：“三发，我很感谢乡亲们的心意，但是这个东西我不能要啊。你回去告诉乡亲们，我只是做了一个共产党干部应该做的事情而已。你们村条件那么艰苦，需要钱的地方很多，这些金子还是留着用在紧要的地方吧。”
第二十章 和蔡国洪的第一次交锋（一）
王三发的脸因为激动变得跟茄子一般紫红，他眼泪在眼圈里打转。长风就把锡纸包好塞到王三发手里：“三发，收起来吧。对了，跟我说说，深水井现在打得怎样？消防队几天去一次？”
打深水井还需要一个过程，为了解决梨树口村眼下的吃水问题，赵长风就指示消防队派消防车专门从山下往山上梨树口村运水吃。
王三发说道：“农业局请的打井队已经在勘测了。消防车每两天上山一趟，送的水村里面紧着用，也差不多够用了。”
赵长风点了点头，就站起来说道：“乡亲们能吃上安全的水，我就放心了。”他看了看手表，说道：“回去替我问乡亲们好！我这里还有事情，你先回去，好吧？”
王三发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却回头望着赵长风小声道：“赵市长，我还有情况要反映。”
赵长风一愣，说道：“什么情况？”
王三发返回来走了两步，低声说道：“凤凰山金矿的废水废渣依旧不停的往大龙溪里排放，而且还派出护矿队去吓唬我们，说谁要是再不长眼，他们就不客气了！”
赵长风心中怒火就起来了，一个小小的金矿竟然敢如此嚣张，谁给他们的胆子？不过当着王三发，他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平静的点了点头，说道：“嗯，王三发，你反应的情况很重要。不过回去还是要安抚一下村民们，不要和矿上起冲突。这些事情会有政府来解决的，要相信党，相信政府。”
王三发红着脸激动的说道：“我相信赵市长。”
王三发走后，赵长风坐在皮转椅上想了一下，正要喊秘书刘俊康，刘俊康就推门进来了：“老板。北边临时通知，下午三点钟，召开常委会。”
“知道了。”赵长风点了点头，心中却想到，下午究竟要为什么要开临时常委会呢？怎么会这么急。这么一想，赵长风倒是不急于交代刘俊康去办那件事情了。
“市委办公室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刘俊康说道：“我问了，他们说也不清楚，就是蔡书记忽然间下的通知。”
“嗯。”赵长风点了头，刘俊康就退了出去。
赵长风就靠皮转椅上，等着电话响起。果然。不大一会儿，电话响了起来，赵长风接起电话，里面果然传来刘光辉的声音：“长风，你过来一下。”
赵长风起身就往刘光辉办公室走，刚走到，刘光辉的贴身秘书古蔺从里面走出来：“赵市长。老板正在等你。”
赵长风笑着点了点头，推门进去。
“市长。“长风，来了啊。我给你泡茶。”刘光辉亲热的说道。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赵长风连忙阻拦住，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刘光辉面前。
“长风，接到通知了吗？”刘光辉没头没尾的问道。
“我刚知道。”赵长风摸了一下鼻子。“就是不知道要讨论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么急。”
刘光辉冷笑了一下，拿出一份文稿，递给赵长风：“你看看。”
赵长风一看，原来是一份《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修订版初稿）》。
“不是已经有过优惠政策了吗？怎么又出现一个修订版？”赵长风一边问，一边打开翻看。
刘光辉冷笑道：“这哪里是什么优惠政策？这简直是卖国条约！”
赵长风很少看刘光辉发这么大地脾气，他也不急于表态，仔细的一条一条看下去，越看赵长风心中越是冷笑，这里面有几条明显是针对他对凤凰山金矿情况的批示的。其中他批转给张志林。让环保局去调查凤凰山金矿，今天王三发来了之后，赵长风本来就想让刘俊康去和张志林的秘书联系一下，看一下环保局那边究竟有没有行动，怎么凤凰山金矿依旧我行我素地在排泄废水废渣。可是正好遇到刘俊康来说市委办通知下午开临时常委会议。他就暂时把这个想法压下了。现在看来，他没有让刘俊康去赵张志林的秘书联系还是对的。因为临时常委会就要讨论审议这样的招商引资的优惠政策了。
在这份《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修订版初稿）》，除了规定在邙北市投资超过两千万的投资者，看病享受半价、子女随便选择学校、车辆可以享受警车执行任务地待遇（也就是说，不受交通法规约束）、出入娱乐场所不受公安机关检查等外，竟然又加了一条，规定每月一到二十五日为企业的“安静日”，包括司法机关在内的全市任何部门不得进入企业，违反者立即开除公职。怪不得刘光辉要发怒，说这是卖国条约呢！这个投资优惠政策竟然给企业这么大的权利，连司法机关都不能进入，更别说是环保局、质监局等部门了，这不是等于给了企业以治外法权，企业在每月的一到二十五日，成为了一个独立小王国了吗？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现在刘光辉既然已经表现出了明确的激烈反对太多，赵长风觉得他倒是可以适当收敛一下，虽然还是支持刘光辉，但是就不必要表现出这么激烈的态度了。毕竟过早地走上和蔡国洪直接对抗的第一线是不明智的。他不是刘光辉，在邙北市还没有资历和蔡国洪发生直接对抗。
“谁起草的这份文件？政研室？”赵长风明知故问。
“当然是政研室的那帮老爷！”刘光辉气咻咻地说道，“今天下午临时常委会，就是要讨论这份优惠政策，简直是乱弹琴！”
赵长风端起茶杯喝茶，也不说话。
刘光辉说道：“长风，我是坚决反对这样乱来的政策的。你呢？”
赵长风就说道：“市长地想法就是我地想法。”
刘光辉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长风同志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赵长风就道：“市长，下午的常委会，还有多少人跟您的看法一致？”赵长风到邙北市还不到两个月，对市委市政府的政治力量对比还不是很清楚，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摸一下底。
刘光辉却把这个话题绕开，说道：“我相信有相当一部分同志会坚持党的原则的。”
赵长风笑了笑，看样子只有下午到常委会上察言观色了。刘光辉既然不愿意说破，说明他对下午常委会还没有必胜的信
又闲聊了两句，赵长风知道刘光辉一定还要和别的常委沟通，就起身告辞。果然刘光辉也没有挽留。蔡国洪今年三十七岁，个子不高，永远穿着一件浅灰色地夹克衫，似乎从来没有变过。他长着一张长方脸，板起脸时给人的感觉十分威严，可是他很少板脸，所以面相看起来安详平和，接近他之后，就能感觉到他微笑中夹持着严肃，柔和重含蕴有锋锐。他的话尽管听起来非常问好，但是仔细品味起来，就和糖衣炮弹似的，温和只是外面裹的一层外衣，藏在外衣下面地永远是冷峻，是不容质疑，是无条件服从并执行。也许，这才是邙北市一把手独有地特征吧。
此刻赵长风就坐常委会议室里面，看着蔡国洪在讲话。
常委会议室在市政府办公楼二楼，正面贴着常委会议事规则和中纪委有关反腐倡廉文件。邙北市市委常委一共有十三人，今天虽然是临时通知开会，但是全部到齐了。除了十三个常委之外，邙北市政协主席张毅、邙北市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田晓山也列席了会议。
蔡国洪说，今天下午因为是临时召开常委会议，所以会议议程没有来得及打印，不过今天只讨论一项议程，所以各位常委直接研究就好。今天的议程就是研究《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修订版初稿）》，请大家踊跃发言，谈谈自己地看法。
副书记钱兆均就首先发言，说这个政策出台的很及时，邙北市作为内陆城市，能够在经济上取得如此快速的发展，就胜思想解放，敢想敢干，在中原省其他县市还在观望的时候，邙北市在蔡书记的领导下，果断出台了《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为邙北市的经济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现在距离《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已经有三年了，这三年来社会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所以很有必要出台新的优惠政策，以继续保持邙北市的发展优势。
第二十一章 和蔡国洪的第一次交锋（二）
“我不同意钱书记的看法！”宣传部长任文生语出惊人，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他的身上。
蔡国洪身子动了一下，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他跟钱兆均要了一根金芒果，拿在手里捻着，并不点燃，目光却紧紧盯着任文生。别人出反对意见，蔡国洪并不奇怪，可是如果是任文生的话，蔡国洪就不能接受了。
去年换届的时候，党群副书记付罡庭提名了白庄乡乡长李根茂出任宣传部长，并且得到了市长刘光辉的支持，蔡国洪却力排众议，坚持要把时任宣传部副部长的任文生扶正，正是在他的一力坚持下，任文生才最终战胜了李根茂，被天阳市组织部任命为邙北市市委常委，宣传部长。
所以不仅是蔡国洪自己，其他邙北市的领导都把任文生视为蔡国洪的嫡系。如果这个时候任文生出言反对蔡国洪一力推行的政策，就等于是对蔡国洪的背叛，让蔡国洪如何能够做到无动于衷？
况且这个临时常委会看似召开的非常突然，连市委副书记、市长刘光辉也是在上午才得到的通知。可是蔡国洪地嫡系人马早在几天已经通过气了，在通气的时候。任文生明确表示坚决拥护蔡书记，拥护对《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进一步修改，怎么这个时候会忽然间出言反对呢？
刘光辉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水，目光从任文生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蔡国洪手中的那支金芒果上，那支金芒果在蔡国洪手中捻来捻去，已经有点软趴趴了。刘光辉收回了目光，心中暗笑蔡国洪失态，刘光辉压根儿就不会相信。任文生这个马屁精敢提出什么反对蔡国洪的意见，虽然他语出惊人。
赵长风微微有些吃惊，不是有传闻说任文生是蔡国洪的人吗？今天看来，好像不是那回事呢！看来传闻未必可靠。
任文生见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了，不由得得意地一笑，这才继续说道：“钱书记刚才说《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修改的非常及时，我不同意他的这个看法。我认为《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修改的不是非常及时。而是太晚了。太迟了。在沿海地区，早很多年都已经出台了这样地政策，而且在政策上更加灵活，更加宽容。相比之下，我们邙北市虽然和省内其他县市相比，占了一些先手，可是与沿海经济发达地区相比，思想还是有些落后，跟不上当前国内的最新形势。因此我建议。这个修改稿步子可以迈得更大一些，在思想上再开放一些，在政策上可以再宽容一点，而且要抓紧时间定稿出台。同志们，时间不等人。时不我待啊！”
蔡国洪脸上的神情就柔和了下来。他把烟塞进嘴里，钱兆均立刻凑过来打着了火机。蔡国洪就着火点燃了香烟。长吸一口，然后从鼻子里喷出来两条袅绕的烟柱，于是他的长方脸就在烟雾缭绕中模糊起来，旁人谁也看不真切。
“***！”蔡国洪心中骂了一句粗话，“怪不得当初刘光辉会支持钱兆均而不支持他，实在是这个任文生是狗肉扶不上桌，这个时候还喜欢标新立异，害的老子差点失态。看来，以后对任文生还要限制使用，以免他突发奇想，弄出一个不可收拾地局面。”
刘光辉依旧不动声色，任文生这种表现在他意料之中。任文生和蔡国洪是互为表里关系，失去了蔡国洪这个核心地“里”，任文生这个依附在上面的“表”如何生存？所以，任文生根本不会真正反对蔡国洪的。即使有什么反对意见，也是皮里阳秋，曲线救国。
赵长风则大跌眼镜，任文生是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怎么行为看起来跟一个小丑似的？这样的行为只是在相声中听说过，赵长风没有想到今天在邙北市常委会上竟然看到活生生的例子。这还是庄重严肃的常委会吗？这根本是一处闹剧嘛！
组织部长路大为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为企业创造良好的生产经营环境是必要的，但是，这个《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修订版初稿）》是不是放地太宽了？这样做究竟是优化投资环境，还是破坏社会风气？我持怀疑态度。”
党群书记付罡庭把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接着组织部长路大为的话说道：“对，规定什么每月一到二十五日为企业的安静日，包括司法机关在内的全市任何部门不得进入企业，这么说来，企业岂不是一个无法无天的独立王国了？”
赵长风心中微笑，原来邙北市常委会也不是铁板一块，党群书记付罡庭和组织部长路大为和蔡国洪就不是一条心。呵呵，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刘光辉喝了一口茶，把手中地笔记本合了起来，开始说话：“我赞同罡庭同志和大为同志地意见。企业再要发展，也不能搞独立王国，脱离共产党的领导。每月一到二十五日为安静日，全市任何部门都不能进入企业，难道说企业在这二十五天内就不属于共产党地领导之下了吗？这种做法肯定是不妥当的。”
会议就出现了冷场，大家表情僵僵的，低头或者抽烟，或者喝茶，会场上一片烟雾缭绕。会议往往是这种局面，市长一开口，除了书记外，再也不会有别的常委开口。于是就会出现一段寂静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除了喝茶抽烟外，没有什么其他好法子。会议室的气氛好像凝固起来了，除了市委书记蔡国洪，没有人能打破这种宁静。
蔡国洪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有想到，刘光辉竟然不按照牌理出牌。按照往常的规矩，应该是各个常委依次发言，等常委们把意见发表完了，接下来才是市长和书记两位党政一把手分别发表意见。按照蔡国洪的小算盘，他在常委会的势力要大于市长刘光辉和党群书记付罡庭两个人合起来的势力。所以只要各个常委依次发言，那么观点头亮明了，力量对比一目了然，下面表决的时候那些骑墙派常委肯定会跟着势力最大的一方走，现在刘光辉中间插了一杠子，其他常委就没有办法发言，这样力量对比没有放在桌面上，表决的时候或许会出现变数。
说起来，是蔡国洪太过于轻视刘光辉了，对于刘光辉背后的势力，蔡国洪一向是比较忌惮的，但是刘光辉到了邙北市之后，却袖起手来，做一个好好先生，除了涉及到他根本利益之外，对邙北市大多数事务都采取了袖手旁观、绝不插手的态度。这样时间一长，蔡国洪渐渐忽略了刘光辉，甚至忽略了刘光辉背后的势力。尤其是最近，蔡国洪听说刘光辉似乎被什么私事分了心，对工作更是不上心，所以蔡国洪认为他这次突然袭击一定会成功，却没有想到一向看着是好好先生，甚至弱势的刘光辉竟然会忽然间发飙。难道说，这是因为常务副市长赵长风和他是同是常务副省长赵强一系的缘故吗？
蔡国洪又向钱兆均要了一根金芒果点上，吸了两口，又拿过烟灰缸来，把香烟摁灭，端起茶杯想要喝水，却没有喝，把茶杯放了下来。他环视了一下会场，想要观察一番与会者的表情，可是烟雾却阻挡了他的视线。
“都把香烟给灭掉，”蔡国洪冷不丁的说道：“今天请大家过来是开会的，不是请大家来过烟瘾的！”
所有的香烟都灭了，可是会场上的空气还是很闷，雾气腾腾的，让人感觉呼吸都不顺畅。
“把窗户打开，透透气！”蔡国洪说一声。
市委秘书长林同兆连忙站起身来，指挥工作人员把窗户打开，已经快到中秋，一股凉风袭来，吹散了会议室内腾腾的烟雾，会议室顿时清亮起来，每个人的脸都重新清晰了起来。
“刘市长刚刚发表了对《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修订版初稿）》的看法，可是还有很多常委同志没有发言，请大家不要有什么顾虑，畅所欲言，谈一谈对《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修订版初稿）》。”蔡国洪清了清嗓子，说道。
与会者面面相觑，即使是蔡国洪的嫡系，此时也不敢出头谈什么意见。很少看到刘光辉发表意见，但是刘光辉一旦发表意见，必然坚持。在邙北市，谁人不知道刘光辉曾经是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赵强的秘书啊？
第二十二章 初战小胜
见没有人发言，蔡国洪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他本想点名发言，可是想了一想，又忍住了，这些软骨头，与其让他们在刘光辉的压力下说出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还不如他现在发言定一个调子，给这些软骨头补补钙。
蔡国洪手指在下巴上轻轻摸了两下，又清了清嗓子，说道：“刚才光辉同志，还有兆均、罡庭等四位同志都做了发言，说明大家对这个文件，对这个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高度重视。这非常好嘛，说明了我们邙北市在招商引资这件事情上的思想是高度统一的。”
蔡国洪顿了一下，拿起茶杯喝水。借机用目光从与会者的脸上扫过，似乎要看出与会者一本正经的面孔下面真正的想法。
蔡国洪这边茶杯刚放下，市委秘书长林同兆就连忙站了起来，为蔡国洪的茶杯里续满水。
蔡国洪继续说道：“对于《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修订版初稿）》这个文件本身，我原则上是同意的。”蔡国洪一下子亮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个文件中有了新的政策出台。对于这个新的政策，我们不能把它仅仅看成一个政策，我们要提高高度来认识这个问题，这个政策举措实际上代表着邙北市改革开放的思想理念，代表着邙北市海纳百川的雍容气度，代表着邙北市与时俱进地光荣形象。邙北市要发展。就必须大力招商，大开放。在这个问题上想不通。就是对党的政策不理解，对邙北市地未来不负责人。我个人认为，这个文件是很有必要要出来的，而且时间必须要块，要向那些手握巨额资金、掌握先进的生产技术的企业家和投资者表明我们邙北市在招商引资方面的诚意，在招商引资方面的态度！”
蔡国洪说到这里，视线扫过会场上的每一个人，他发现。刘光辉把玩着手中的派克金笔，付罡庭则低头喝水，其余地常委们也纷纷躲避着他的目光。
暗暗冷笑一声，蔡国洪有意识地问道：“谁还有不同的意见？”大家都闷头抽头，没人再吱声。这种时候，谁再提出反对意见，那就是“脑膜炎”了。
蔡国洪瞥了眼负责记录的市委秘书长林同兆。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党内也要讲民主嘛。你要如实地把会场的发言情况记录在案，明白么？”
刘光辉心中想：“你个老狐狸，这不是不让人说话了么？”他觉得不能让老蔡得逞，趁他还未提出动议的时候，突然插话道：“其实呢，大家是不太了解情况，我看啊，不如先下去调研走访一下，回头再来定这个事。赵市长，你看呢？”
赵长风本来参加这次常委会主要是带着耳朵和眼睛过来的，是想通过这次常委会初步弄明白邙北市地政治形势，搞清楚几方政治力量地对比，总之。在没有摸清楚形势之前。赵长风绝对不轻易表态，没有想到刘光辉忽然间把球踢给他了。这些不接就不行了。不过赵长风也知道，刘光辉这么急于跳出来打断蔡国洪的话，肯定是双方力量对比悬殊，假如蔡国洪提议常委举手表决的话，刘光辉这边的力量无法阻挡这个优惠政策的强行通过。
“蔡书记刚才的话说的很对。”赵长风笑着说道：“招商引资的优惠政策确实代表一个城市的改革开放地思想理念，代表着一个城市海纳百川的雍容气度，代表着一个城市是否能与时俱进的形象。”
这些都是蔡国洪的原话，赵长风这里转述出来，蔡国洪听起来打心眼儿里感到舒服。对方现在还不明白赵长风的态度，但是最起码赵长风认真听他讲话了，还牢牢地记在脑海里了。
“刘市长地意见也很中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坚持党的领导，这个是我们党地一贯方针，我想蔡书记也是这样认为的。”赵长风含笑看着蔡国洪。
蔡国洪心中一凛，刚才刘光辉就把每月一到二十五日为企业的“安静日”扯到了企业不是独立王国，不能脱离党的领导上面。刘光辉在这里有意偷换概念，把政府部门不能进入企业等同于企业脱离了党的领导。蔡国洪刚才讲述自己的意见时，有意把这一条忽略，没有想到赵长风再一次提出来这一条。对于这一条，蔡国洪可是感到很棘手。假如刘光辉和赵长风硬把这个政策扯到是否坚持党的领导上去，他即使在强势，也不敢贸然通过这个招商引资优惠政策的修订版。
“对，我们在任何时候，都必须旗帜鲜明地坚持党的领导！”蔡国洪微笑着表态。
赵长风低头看了一下笔记本，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作为下级，我坚决服从蔡书记、刘市长两位领导的意见。只是因为时间太过于仓促，政研室刚拿出《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修订版初稿）》，我是在会议要召开时才第一次看到这份初稿，不知道在座的其他领导有没有我这个情况？”
有几个常委听到这句话，就低下头喝茶，显然，赵长风这种说法引起了他们的共鸣，作为市委常委，《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修订版初稿）》这样重要的文件在起草的时候不征求他们的意见不说，而且拿出初稿后，也不让他们提前看一下，而是在会上搞突然袭击。在蔡国洪眼里，也许他们这些常委只是些举举手鼓鼓掌的橡皮图章？
赵长风目光在会场转了一圈，看到他的话收到预期的效果了，这才继续说道：“我想，作为一个对我们邙北市影响巨大的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一个代表邙北市的改革开放的思想理念，代表着邙北市海纳百川的雍容气度，代表着邙北市是否能与时俱进的形象的政策，是否应该给我们多一点时间去了解它去认识它呢？我想之所以大家会对这个政策有不同的意见，也许就是缺乏足够的调研去认识了解这个优惠政策，所以才产生认识上的分歧吧？”
说到这里，赵长风故意停顿下来，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这次继续说道：“因此，我赞同多给在座的常委们一点时间，以便大家能够深入细致的做好调研工作，到时候再来讨论这个《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修订版初稿）》的时候，大家心中都有了数，可以做到有的放矢，谈起来也言之有物。”
“以上就是我的意见。”赵长风微笑着结束了他这一番话。虽然他的话云山雾罩，绕来绕去，既捧了蔡国洪，又夸了刘光辉，但是实际上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赵长风的话里话外还是带有倾向性的，那就是赞同刘光辉的意见，对《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修订版初稿）》暂且不予表决，要多给一点时间进行调研。蔡国洪看了看赵长风，忽然间觉得他今天这个举动有点失策。首先他没有想到，一向低调的刘光辉不知道为什么强硬起来，坚持和他唱反调。所以他要面对的反对力量从党群书记付罡庭扩大到刘光辉一系。其次，他没有想到赵长风年龄虽小，但是斗争经验竟然极为丰富，一上来就抓住了要不要坚持党的领导这一要害问题。加之有明里暗里指明他是在会上才第一次看到《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修订版初稿）》，勾起了部分常委同仇敌忾的心理，这两者一旦结合起来，会产生很大的破坏力。假如蔡国洪硬要通过这个《邙北市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修订版初稿）》，说不定会有某个常委就把这个消息到处乱捅，说他蔡国洪竟然放弃坚持党的领导的伟大原则，这个后果是蔡国洪绝对不愿意承担的。最后一个原因，蔡国洪仔细斟酌了一下，这个政研室提出的企业安静日的表述确实有些问题，容易给别人用心的人抓到漏洞，与其这样，不如退让一步，顾全常委们的面子，给他们一些调研时间，顺便让政策调研室的那帮笔杆子把这份招商引资的文件拿回去再修改一下，找一个没有漏洞的表述方式出来。
蔡国洪用手摸着下巴——这是他的老习惯，每逢要做出决定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要用手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好，我尊重光辉同志和长风同志的意见，暂时不表决这份文件，给各位常委半个月的时间来做充分调研。到时候我们再讨论这项政策。”
常委们互相交换着眼神，彼此都能看出内心处的惊讶，自从蔡国洪当了邙北市市委书记后，常委会上还是第一次议题出现没有顺利通过的情况
第二十三章 势力格局
对赵长风来说，这次临时常委会是一次火力侦察大会，虽然由于刘光辉忽然间跳出来扰乱了蔡国洪试图强行表决的企图，没有完全弄清楚几大势力的分布，但是赵长风还是初步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知道党群书记付罡庭和组织部长路大为和蔡国洪不是一心，而蔡国洪的嫡系也暴露出来两个，主管政法的副书记钱兆均和宣传部长任文生。让赵长风稍微奇怪的是，宣传部长在几大常委中间排名最末，一贯是受气包的材料，怎么任文生在常委会上会表现的那么抢眼甚至有些嚣张？
常委会一共有十三名常委，蔡国洪、刘光辉、赵长风三人再加上已经表态的四个人，这一共是七个人。剩下的六名常委没有表态，赵长风一时间也推测不出他们的立场，但是赵长风估计，这六个人中间应该有蔡国洪、刘光辉和党群书记付罡庭三个人的嫡系，另外在加上一两个骑墙派常委。
这次临时常委会，表面上看起来，刘光辉和付罡庭似乎赢得了一阵，但是实际上，刘光辉和付罡庭却是输家。如果刘光辉和付罡庭两家的实力加起来能够和蔡国洪抗衡，刘光辉又何必急急忙忙的跳出来阻止蔡国洪把议题付诸于表决呢？这次蔡国洪迫于压力，不得不同意给各位常委半个月的时间进行调研，那么半个月后呢？如果再召开常委会，依旧要面临今天地情况。所以赵长风现在必须要想办法改变常委们中间的力量对比，以便在下次表决地时候否决政策调研室拿出的这个优惠政策修订稿。
对赵长风来说。是必须想办法否决这个政策的，因为他能感觉的出来，蔡国洪这个时候拿出这份文件，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针对他的。因为他这边刚批示何泉声副市长去调查矿难，张志林副市长去检查环保，市委这边就拿出这个政策。就这个政策而言，假如通过了，凤凰山金矿就有正当的理由堂而皇之地拒绝环保部门。拒绝安全生产部门去调查矿难。
赵长风决定再去找一下刘光辉，这个时候，必须是刘光辉向他交底的时候了，否则下一步究竟该采取什么对策，他心中一点把握都没有。
刘光辉从皮转椅上迎了出来，亲热拉着赵长风并排坐在沙发上，亲切地说道：“长风。革命工作就需要你这样立场鲜明。观点清晰的好干部啊！”
赵长风说道：“革命工作也需要市长这样敢于坚持原则地好领导。”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沉吟了一下，刘光辉说道：“长风，你这次过来，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要求延期表决吧？”
赵长风点了点头，“市长，我刚到邙北市不久，还有点看不起形势。”
刘光辉经过今天常委会上的交锋，已经对赵长风的能力有所了解，觉得这个时候也该是像赵长风交底的时候了。于是就说道：“形势其实很简单，魏蜀吴三分天下。今天的常委会上，你应该看的出来，除了我和蔡书记外，党群书记付罡庭也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领导。”
“能感觉得到。”赵长风微笑着说道。
刘光辉说道：“钱兆均和蔡国洪关系很铁。任文生又是蔡国洪一手提拔上来地。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柴刚川又是钱兆均地嫡系，加上市委常委、市委办主任林同兆整日围在蔡国洪身边。也算是蔡国洪的人了，在加上人武部部长郝大明，一共是六个人，在三国之中，蔡国洪可以算是魏国，势力最大。”
赵长风点了点头，蔡国洪身为市委书记，人又非常强势，直接控制五名常委也不稀罕。
刘光辉又说道：“付罡庭原来曾经是邙北市组织部长，当时路大为是组织部副部长，两个人搭帮非常默契，后来付罡庭升任党群副书记后，就一力推荐路大为出任组织部长，所以路大为视付罡庭为恩人，一直跟着付罡庭的指挥棒走。主管农业的副书记包太龙的妻子是付罡庭的妻子是同学，算起来也是付罡庭的人，他这一派一共有三个人，势力也不容小觑。”
赵长风点了点头，看着刘光辉道：“市长，那你呢？”
刘光辉说道：“几个常委中，我和谁的关系都不远不近，若不是你来到邙北市，我可以算是孤家寡人。”
赵长风心头微微一惊，他本来知道刘光辉低调，但是没有想到刘光辉竟然低调如此，一个市长，在常委会里竟然是孤家寡人一个，也不知道他在邙北市这两年是如何度过的。
刘光辉似是知道赵长风在想什么，就淡淡地说道：“虽然我是孤家寡人，但是若是我要坚持什么事情，常委会那帮人也不敢轻易把我地话放在一边。我这个邙北市政府一把手虽然徒具虚名，但是有老板站在我身后，他们谁有敢轻易忽视了我？”
其实刘光辉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出来，他在邙北市本来就是挂职镀金来了，并不打算干多久，所以对插手邙北市的人事并不热衷。他一个人做一个逍遥派，看着蔡国洪和付罡庭之间互相争斗，很多时候他的意图却更容易实现。
可是现在，刘光辉的逍遥派做不成了，因为刘光辉隐约听说，赵强对他在邙北市的低调很不满意。认为把他派到邙北市来，就是让他来赶一番大事，这样才好风风光光地把他提到更重要地领导岗位上去。可是刘光辉却选择了韬光养晦，绝大多数事情都交由市委书记蔡国洪决定，这让赵强对刘光辉非常失望，在这种情况下，赵强把赵长风派到邙北市来，既是对刘光辉一个警告提醒，也是对刘光辉的能力地一个考验。
赵强把赵长风安排到邙北市意图很明显，就是过来接刘光辉市长的位置。这是赵强派下来的政治任务，能不能完成，关乎着刘光辉在赵强心目中的形象。假如刘光辉连这点事情都无法做到，那么赵强以后虽然不会就此对刘光辉放手不管，但是也不会重用刘光辉。一个无法独挡一面的人，赵强如何敢把他放到更重要的领导岗位上去呢？
所以刘光辉能不能能顺利把邙北市市长的位置交到赵长风手中，其实是一个关乎他个人的前途的大问题，他如果完成不好，那么根本没有办法向赵强交代。更况且赵长风到了邙北市之后，一出手就帮他把他最忌惮的娟子的事情解决，他不给赵长风一些回报，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在这种情况下，刘光辉才强势反弹，准备控制邙北市一部分局面，以保证他离开后，赵长风能顺利地上位。
刘光辉又说道：“我们和付罡庭联合，在常委中只占五个位置，蔡国洪一个人就控制了六个位置。不过还好，还有分管工业交通城建副书记白国庆和纪委书记秦晓明两个人不是蔡国洪那边的人，否则这一仗不用打，我们直接认输就是。”
赵长风就问道：“市长，白国庆和秦晓明两个是什么样人？要征得他们的支持，我们有多大把握？”
刘光辉嘴角露出一抹鄙夷，说道：“这两个人都是典型的墙头草，看那方势力大，就投靠那一方。这次常委会如果要表态，毫无疑问，白国庆和秦晓明会附和蔡国洪的动议，所以我才提议暂停表决，先进行调研再说。”
说到这里，刘光辉停下望着赵长风道：“长风，听老板说你思维活跃，机智多变。从常委会上你用来堵蔡国洪嘴的精彩发言就能够看出来。对于眼下的局面，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赵长风想了一下，说道：“市长，要不您和付罡庭联系一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能说服白国庆和秦晓明，比起您来，他们在邙北市工作时间要长的多，也许他们知道白国庆和秦晓明有什么弱点，更容易展开有针对性的说服工作。”
刘光辉沉吟了一下，说道：“也好，正好我还要找付罡庭谈一点别的事情。”
其实赵长风这里对刘光辉撒了谎，对付白国庆和秦晓明这种墙头草，赵长风已经想出来一个更好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赵长风无法对刘光辉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