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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头顶花的咩     魔尊她重生成白月光了txt下载     魔尊她重生成白月光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唯独这个妹妹,叶景江还存了几分温情。

    秦莳却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叶景江都说了些什么。

    叶景江却好似被那双微微睁大的凤眼取悦了一瞬眉眼间含着几分怀念,“将离年少时半分不像是个剑修。”

    又爱哭又娇气,眼底仿佛藏了一汪泉。

    “年少时,她未曾显现天资,连个正经名字都不曾有,旁人唤她,皆是唤一声小九。”

    后来,将离喜欢上了芍药,道那花开的热烈又灿烂,仿佛从不在意旁人看法一般,定然是极快乐的,她便一心一意的要给自己起一个“芍药”的名字。

    旁人再唤她“小九”“九小姐”时,将离总会认认真真的纠正,她有名字,她叫芍药。

    还是那时候同样年纪不大的叶景江看不过眼,实在是不能容忍一个清丽的姑娘家给自己起那样的名儿。

    他那时又颇有几分清高,总觉得芍药二字实在俗气,配不上他的小妹,思来想去的要给她改个名字。

    只是将离不愿意,那个娇气的小姑娘拉着他的袖口,一字一顿道:“阿兄,我就喜欢这个。”

    叶景江没法子,只好又绞尽脑汁的想了想,最后哄着她把名儿改成了将离。后来将离渐渐懂事,也明白了当年兄长的小心思,虽说很是嫌弃,到底认下了。

    ——毕竟,父母亲族俱比不上一个兄长待她的好。

    可将离、将离,仿佛从一开始便昭示了后来的生死离别,着实不详。

    秦莳沉默了片刻,虽说瞧着叶景江还是有几分……不那么太能接受,但到底是伸手拍了拍叶景江的肩。

    她也失去过在意之人,实在是太明白这样的感受了。

    叶景江笑着摇了摇头,“阿莳不必如此。”

    将离故去多年,他自然是怀念,也自然不肯放下分毫,若不然,他也不至于同天星子一直过不去这些年。

    秦莳又沉默着看了他一眼,眼底划过了几分温情,“我明白那是什么感觉。”

    所以,叶景江实在是不必瞒着她。

    “你道天星子师叔与剑尊前辈也曾有所关联?”秦莳又转了话茬,也的确是心底存了几分好奇,“可我瞧着,天星子师叔……”

    唔,她当真想象不出自家那位天星子师叔也会有那样的模样。

    “自我母亲故去,我便带着将离离开了那里。”叶景江语焉不详道,“后来辗转入了中州,遇上了天星子。”

    “他年少时,还没有如此老成,总归是还留有几分人气。且他初入钦天道,身上还没有那样深重的枷锁。”

    那时候的天星子,不过一温和又稳重了些的少年人。少年人的情感,总归是不讲道理的。

    将离少与外人接触,最初跟在他一起游历时,也还是沉默又寡言的小姑娘,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半个字也不肯多说。

    叶景江也笑过她着实胆小,可后来才明白,不是他的妹妹胆小,只不过是那些凑上来的人,都没能讨得她的欢心罢了。

    三人一道上路,一道同行,总归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秦莳若有所思,忽而有点好奇,那个模样的天星子师叔又会是什么模样。

    她自见到天星子的那一瞬,便明白,她的那一位师叔,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他修行钦天道,本身便是在人间行走的天道。他自然还是肉体凡胎,可内里却半点都不像是一个还有七情六欲的人。

    秦莳想,她总归是对天星子有几分愧疚,可竟也能做到如此冷静的来评判他的对错。

    若是当真说起来,也算是她实在不知道什么叫做知、恩、图、报。

    “阿莳。”叶景江又唤了她一声,眉目间俱是清浅的温和,“你不是道想去魔界?”

    “嗯?”秦莳愣愣的应了一声,眉心微皱,似乎是不明白叶景江忽然提起这个的原因,“你说这些作甚?”

    “将离……就在魔界。”叶景江道,“你若而是愿意,便随我一起去见一见她。”

    秦莳心底电光火石一般,她倏然看向叶景江,凤眼里仿佛藏了几分近乡情怯般的迟疑。

    ——秦莳忽然想起来,倘若将离与叶景江的关系密切到这等地步,那么,当初阴差阳错帮了她一把的,到底是谁?

    会是……叶景江吗?

    她忽然间,有些不大敢问出来。

    倒不是说秦莳是要“以身相许”,她也不是那样的人。她从是不可能将自己的情绪放到那样的地步。

    可秦莳到底不是那样一扭捏的性子,她坦然地看向叶景江,郑重道:“此事可有旁人知晓?”

    叶景江眨眨眼,道:“自然不可能。你从前问过我,接近你是否为着这一身剑骨,阿莳,你可知将离亦是身负剑骨的剑修?”

    他怎么可能让任何人寻得到将离的所在,搅扰的她生前身后不得安宁。

    “我与将离在外闯出了些许名声,她的那身剑骨没有藏住,我们又不曾有谁来庇护。旁人图谋这些自然不可能有用处,可与我们血脉同源之人,到底是能用得上。”

    名义上的亲族,不知给他们添了多少的烦扰。

    若非是命不该绝,也不可能活得到今时今日了。

    “阿莳,我绝对不可能让那些人有分毫的可能会去打搅她。”

    秦莳怔然。

    所以,前世她机缘巧合落到了将离剑尊的身后秘境当中,叶景江为何没有杀了她了事?反倒是好心的赠了疗伤救命的灵药?

    莫不是也瞧出了她那时候的窘迫境地,明白她或许根本撑不过去?

    纵然眼前便是叶景江,秦莳也无从得知当时到底是如何情境了。

    毕竟,叶景江再也不像是从前的那个他了。再也没有人能够告诉秦莳,前世那个放了她一条命的叶景江,心底到底是如何考量的。

    叶景江只觉得秦莳好似是在透过他去看什么人一般,面上便划过了几分不自然。他看向秦莳,半真半假的抱怨:“虽说我是个好性子,从来不爱管阿莳的闲事,也从来不去过问你同谁交好,可是阿莳,你这般岂不是太不将我放在眼底了?”

    秦莳恍然,心底却不知道如何生出了几分怅惘来。

    “不觉得。”

    左不过都是叶景江自己。

    今生也好,前世也罢,总会都是一个叶景江罢了。

    叶景江无奈,又实在是拿秦莳没有什么办法,只好沉默了几分,又道:“真是个偏心的小姑娘。”

    “若是……若是你何时去见将离前辈,必是要带我一起去。”秦莳却又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不光是为着这辈子叶景江待她的好,也是为了前世,她心底的那个秘密。

    叶景江:“……”他迟早有一日,要被这小姑娘给弄到焦头烂额的地步不可。

    秦莳实在是太明白什么叫做“打一巴掌给个枣”了,也实在是太懂得如何让叶景江无可奈何了。

    纵然,这并非全然是秦莳的本意。

    秦莳眨眨眼,有时间也没有顾得上多问他两句,只是道:“还是快些带着晋元师兄回去藏锋山好了。”

    还得去好生想想如何能够忽悠到师尊来帮他们一起骗晋元师兄呢。不过,虽说云臣剑尊从来不是一个会轻而易举的掉进陷阱的人,但秦莳却明白,她家那位师尊,心肠再软不过。

    只要是与她阐明其中的利害关系,纵然是云臣剑尊心不甘情不愿,也至少不会在晋元面前揭穿他们。

    是以当务之急,倒是好像成了最容易解决的一件事。

    “了结了此事,总归是可以好生修行一段时日了。”秦莳喃喃道,前世的那些事儿一桩接着一桩的浮出水面,她如何还能做一个混吃等死的人?

    总归也还是要躲思量几分的。

    叶景江却好似是觉察到了秦莳那说不出口的焦躁情绪一般,“我虽不敢说劳什子的‘全靠我’之类的话,但阿莳,倘若当真遇上了麻烦,你不必担心会牵扯到我。”

    ——因为,你的任何事情都一样,皆是早都与我有关,倘若你一定要瞒着我,最终也只能会是我不顾一切的掺合进去。

    然后,同你两败俱伤。

    这些话叶景江没有说明,可秦莳却觉得自己好似听清楚了一般。

    她看着叶景江却叹了口气,“你这样多的心思,难道平日里不累吗?”

    “……”叶景江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来说秦莳了。

    毕竟算起来,秦莳的这样的做法,好似也没什么不对劲的。这小姑娘对上任何事情时,总归都是能够做到公平无比的。

    叶景江颇为诚恳的问道:“阿莳,你到底是怎么在藏锋山好生的长到如此地步的?”

    若是真真要算起来,藏峰山上的那一群剑修,难道不该是一个个的脾气都暴躁的很吗?

    秦莳眨眨眼:“我在师尊的面前,从来都不可能会如此的无理。”

    毕竟,云臣剑尊待她也向来很好,秦莳根本不可能在自家师尊的面前做出他不喜欢的举动来。

    并且,秦莳前世会那样的念着死在藏锋山上的诸位师兄师姐,也是因着……那些人,在对待她时,当真是十分认真的。

    分明不知道在外行走要做什么,更不清楚要如何讨得一个姑娘家的欢喜,因而小心眼一又显得露出了几分温和便好。

    偏偏师兄们还以为她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全然不清楚秦莳到底背着他们做了点什么。

    叶景江看向秦莳,只觉得这小姑娘的神色有几分微妙,“不好说?”

    这不寻常。

    秦莳从来都不会在意旁人的看法。

    除非那个人,本身也是秦莳所在意的人。

    这样的认知自然不可能让叶景江觉得自己心情好。

    他甚至都很想来找出那个被他家阿莳在意的人,来比一比到底谁能够更胜一筹

    秦莳:“……”不是没看出来,叶景江那厮在与她闹别扭,只是不知道别扭什么。

    可难道她还要对着叶景江说出藏在心底的秘密吗?那自然是不可能。秦莳此刻纵然是已经一点一点的接受叶景江,默许这个人陪在她的身边。

    可是如果一定说起来的话,秦莳还没有全然的信任叶景江。

    更遑论,那样的事情惊世骇俗,她是半个字都不愿意随意吐露出来的。

    ——

    莫说是今生,便是前世,云绮烟也从来没有讨到过好处。

    虽说叶景江也并不觉得这算是什么代价。

    可秦莳待藏锋山到底是如何的劳心劳力,费神伤身的,叶景江倒是看了个十成十。叶景江到底是停住了,还朝着自家小姑娘瞧了一眼,眉梢眼角间俱是分明的纵容与爱意。

    他道:“阿莳别怕。”

    算起来,她回到现在也有些时日了,却当时如何都已经开始了,也不知凭借自己撒娇耍赖的本事能不能够瞒的过自家大师姐去。

    “你不担心?”叶景江好奇道,瞧着秦莳宝贝她陆师兄的模样,叶景江还以为秦莳会不放心陆盏辞被晋元哄骗呢。

    秦莳嗓音悠然,“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是在藏锋山,晋元师兄有分寸。”

    只可惜,秦莳不像是那样的铁石心肠。

    “自然不是,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那姑娘的嗓音里又出了几分疑惑,仿佛是不知道叶景江在想什么一般。

    好在,她的情绪没有能够在叶景江的身上停留太久。

    那要如何?她总不能、总不能毁了这秘境。

    纵然秦莳也想,只可惜她现在是没有那个本事。

    徐桢眼底划过了几分惊讶,心底流转间到底摇了摇头。

    “左不过还有师姐和师尊在,倘若他给阿莳委屈受,回来藏锋山便是。”

    秦莳细细回想自己这短暂而又快乐的半辈子里,仿佛什么时候都不曾缺失过大师姐的参与。

    魔界秘法,还是要靠着魔气推动才能万无一失。

    且事关重大,那一头可是她家晋元师兄的性命,秦莳哪里敢冒险?只是她倒是没想到……叶景江这人瞧着正派又温和,到是个心思多得很的。

    “你想做什么?”叶景江眉心微动,一时间几乎又生出了几分认错人了感觉来。

    秦莳这小姑娘胆大妄为,若是一个没看好,便不知道要作出什么“花样”来。

    秦莳只是为了自保也一样。

    “在晋元师兄的身上个做个标记引出那幕后之人来。”

    毕竟,她们想要引出幕后之人来只是想要为了晋元而已,秦莳又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叫所有人都承认她是个英雄。

    再者,那两个字哪里是那么好容易得到的。

    将离那时候只到是天意弄人,到底是没能在那一日时,才忽然间觉察到了这一点。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一样

    这二人间自是多了几分无言的默契,可这点子默契,却在悄悄溜进藏锋山时,对上了自家大师姐的那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莳本是想去求一求自家师尊,先将此事压一压,却不想这“东窗事发”的有些突然。

    毕竟,“罪证”可还在叶景江的手上呢。

    “这是在闹什么?”大师姐见多识广,此刻亦是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几乎不知要作何反应了。

    秦莳小心地赔了个笑,心底却生出了几分不安——她本以为大师姐是知晓了此事才会来堵人的,这般看下来,倒是她想多了。

    但好端端的,她家大师姐又不是个闲人,还要忙着同命峰协调三千秘境之事呢,若非是为了晋元师兄……那又是为了什么?

    “此事日后再议,”秦莳敛了笑意,“大师姐怎会在此地等候?”

    徐桢神色复杂,“阿莳,你可真真是太会寻事了。”

    秦莳:“?”

    瞧着她那满面的懵然不似作伪,徐桢又是叹了口气,道:“你可知有一人自称是你在外结交的友人寻上了门来?”

    秦莳凤眸微眯,心头一跳,她的友人?倒不是秦莳妄自菲薄,这一段时日里,倘若当真能算得上她的友人的,大约也就只有那小白脸和陆师兄二人了。

    “是什么人?”秦莳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猜测,犹自不肯承认的问了一句。

    徐桢神色略到了几分怜悯,“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据说……她此次来寻你,是奉了她家师尊之令。”

    余下的半句话,徐桢没有说出口。那姑娘可是自称她家师尊与云臣剑尊乃是旧日相识。

    若是旁人便也别罢了,可、可那是云臣剑尊,旁人不知道,徐桢自然清楚的。

    她家师尊仿佛当真还有那么一个旧相识来着。这骤然寻上门,打的还是秦莳的旗号,可不是简直成了一团乱麻吗?

    秦莳蔫搭搭的道:“我若是说与我无干,师姐瞧着,师尊可会相信?”

    徐桢神色沉痛的摇头,“阿莳,自求多福。”

    这前一桩事还没有好生解决,又来了一桩,怎可能那样轻易的过关?饶是云臣剑尊向来偏爱他的弟子,也不可能的。

    徐桢又瞧了一眼晋元,确定了人只是在昏睡后,又颇为复杂的道:“小晋元总归是你的师兄,便是你恼了他,也不该下这样的狠手。待晋元醒转,我是定要问个清楚,不会偏向你分毫。”

    纵然心底相信秦莳是个有分寸的,徐桢也说不出那样偏心的话来。

    “师姐,此事大约是有误会的。”秦莳更蔫了几分,不是很想轻易的提起晋元师兄的事。

    说起来,这两件事撞在了一起,倒是让秦莳不得不多想几分。

    她自然不可能怀疑徐桢,她只是忽而有些疑心望舒真人。

    望舒真人的老巢可是在陵州处,谁又能够保证望舒真人与明华没有往来?这样性命攸关的事情,她可不能轻易信任任何人。

    尤其是赶得实在是太巧了一点。那厢明华悄然对着晋元下手,这厢望舒真人便想法子使了七夕过来。

    秦莳神色复杂,心事重重的跟在自家大师姐身后。

    至于叶景江……徐桢的态度可谓是客气里夹杂了十足十的疏离和冷淡。

    本是不至于如此的,可谁让出了晋元这一遭?徐桢并不能确定叶景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毕竟,在她看来,那分明是自家两个不省心的师弟师妹不知为何闹成了这等模样,身旁还跟了个不知是不是煽风点火的。

    倘若叶景江没有掺合进去便也罢了,秦莳与晋元便是闹到恩断义绝的地步,那也是他们藏锋山自己的事情。可若是有人煽风点火,徐桢非得让他看看什么是藏锋山大师姐的厉害。

    不过眼下,一则是晋元还在昏睡,二则是七夕那着实不能接着拖下去了,徐桢也只好先匆匆放下这件事,着人客气的将叶景江请到了客房,便又如何强自压着不知为何不打情愿的秦莳去见了云臣剑尊。

    “莫要胡闹。”大师姐整日里劳心费神,只觉得实在是拿秦莳没有法子。

    “阿莳,见着了师尊,可得先好生说道一二。我猜师尊大约会问你如何识得那位七夕姑娘的,你莫要欺瞒师尊。”徐桢纵然心情颇为复杂,还是嘱托了自家小师妹两句。

    秦莳百口莫辩,实在是她与叶景江带着晋元回来的那一刻根本解释不清楚。

    “师姐,你且想法子去一趟命峰。”秦莳却抓着自家大师姐的手来了一句。

    徐桢秀眉微皱,“这是什么道理?”

    藏锋山内部的事儿,纵然剪不断理还乱,那也不好劳烦命峰出人替他们决断。

    秦莳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师姐,那位七夕姑娘与陆师兄有旧,还请师姐务必要将陆师兄带过来。最好……寻个旁的借口。”

    徐桢不是很明白秦莳现在怎么就可着各位师兄祸害了,但还是犹疑着点了点头,甚至看着她还嘱托了一句,“旁的也罢了,陆师弟身份特别,你可不能胡作非为。”

    她本来还以为秦莳应当成熟了不少,直到亲眼瞧见了晋元的“惨状”。

    秦莳哭笑不得,心知晋元师兄的事情是不可能瞒过去了,至少,她家大师姐这里糊弄不过去的,只好含混解释道:“师姐放心,八师兄那里……的确有内情,并不是我同师兄之间有了龃龉。”

    “我定会好生的同师尊也解释此事,来日再与师姐细说。”

    徐桢也清楚时候来不及,自家师尊那里可还是等着见人呢,只好顺着道了一句好。

    秦莳长舒了一口气,可算是暂且交代好了一桩事。她家大师姐这些年处理藏锋山上大大小小的事务,可谓是难缠极了。

    毕竟,藏锋山诸人虽相处的还算不错,也终归少不了些许的口角之争,更遑论这群剑修在与其余几峰之人来往时,也总会有些许的摩擦。

    为着这些个小事打搅师尊修行自然不可能,且依着云臣剑尊的脾气,大约早该撂挑子走人了。

    是以这些事儿,也大都落到了徐桢的身上。

    秦莳总觉得自家师姐一直都没能破丹结婴,说不准便是让这些事情给闹的。

    可也正是因着整日里处理些杂务,她家大师姐可谓是练出来了一双“火眼金睛”,哪个有理,哪个胡搅蛮缠,她都能断的清楚又明白。

    这也是为何秦莳偶尔会觉得自家大师姐有些吓人的缘故。

    可纵然是过了自家大师姐的那一关,后面可也还有云臣剑尊和七夕等着呢。

    秦莳倒是明白七夕寻得理由,一定会是她当初和望舒真人说下的约定,心情亦是颇为复杂。

    当初自然是为着自家师尊与望舒真人好,可如今看来,终归是她思虑不周,明晃晃的给了旁人一个来藏锋山的借口。

    早知道,她当初应当是在自家师尊这里先打探一二的。

    可此刻说这些,自然是已经没有了半分用处,秦莳也只好打起精神准备应付七夕。

    只不过,此刻的秦莳已经是明白了七夕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心底倒是也觉得稀奇得很,毕竟她长到这样大的年岁,还从来没有因着这样的事情与旁人相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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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见过师尊。”秦莳老老实实的给云臣剑尊行礼,又垂眸道:“听闻大师姐提起,有一位弟子的友人寻了上门,不知是何许人也?”

    云臣剑尊瞧着这装傻的小弟子,几乎要被她给气笑了,“你不知道吗?”

    秦莳煞有其事的点头,“弟子不善与人交际,拢共也没没有同几人说上过话,哪里又知道这是谁?”

    云臣剑尊摆了摆手,不是很想搭理秦莳,却还是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容来,“哦?为师还当阿莳能与人家定下那样的约定,必定是将她认作了至交好友。”

    秦莳哪里还能听不出来自家师尊话里话外的咬牙切齿,一时间只想抓住七夕好生问一句她到底是何居心。

    “弟子错了,还请师尊责罚。”秦莳蔫搭搭,“可那位真人说的情真意切,弟子一时糊涂……”

    云臣剑尊:“……”哪里来的傻弟子?

    “可师尊,您当真对那位无意吗?”秦莳又问了一次。

    “无意。”云臣剑尊的答案也没有变过。

    “阿莳,为师本不愿意同你说上太多从前的事,我的确无愧于心,当年耽搁了她也的确并非是师尊本意,若真是论起来,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

    云臣剑尊倒也不是当真有多生气,七夕来走上这一遭,倒是还让他觉得有些用处。

    总不能一直放着当年的事儿,仿佛他与望舒之间当真是不清不楚一般。从前没有动过说清楚的念头也不过是因着望舒远在陵州,他也不愿兴师动众。

    现在的机会,却是刚刚好的。

    秦莳其实是不大清楚自家师尊到底是什么心思的。

    哪怕她们做师徒的日子已经有许久了,久到云臣剑尊几乎贯穿了她这前世今生的所有悲欢当中,但秦莳还是明白,这是不一样的。

    她了解的师尊,不过是云臣剑尊平日里在弟子们面前的模样。可关于脱离了剑尊名号、师尊身份后的那个人,秦莳是不了解的。

    也不光是她一个,大约藏锋山上所有人,也都是如此了。

    云臣剑尊疼爱弟子,将弟子一个个的都当成了宝,可私底下,他很少会过界。

    甚至偶尔有时候,秦莳总觉得自己能够在师尊的身上看到其他人的影子,比如……那位命峰之主,天星子。

    沉默克制、寡言少语。

    秦莳其实不是很愿意看着这样的一个师尊。

    七夕来的很快,秦莳还没来得及继续东想西想,她便袅袅娜娜的在大殿之中现身了。

    “许久不见,秦姑娘一切可好?”七夕面色如常,对着云臣剑尊施了一个晚辈礼后便看向了秦莳。

    秦莳对着她,本是没有多少的好性子。这人一开始便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的事儿,秦莳可还没有忘记。

    但当着云臣剑尊的面,她也只好不冷不热的应了声,开门见山问道:“你来寻我可是因着真人之事?”

    七夕大约是料到过秦莳性子,因而也没恼,笑吟吟道:“姑娘猜的不错,家师好容易突破,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按着约定本该是亲自前来。不过,家师的修为到底是凝滞了许久,一朝突破,根基不稳,实在是不宜外出行走。”

    秦莳自然明白这不过是一个托词罢了。

    望舒真人不亲自来,不过是因着不确定云臣剑尊的心意。她在是如何心甘情愿,到底也是要面子的。

    当年苦恋未果,本也已经是遭了不知多少的中伤和非议,这一遭便是望舒真人愿意亲身前来,芳云台那些个姑娘也是会拦着的。

    “还望剑尊能够理解家师一二,莫要见怪于家师。”

    云臣剑尊自然不会见怪,甚至他还隐隐觉得松了口气。

    面对望舒真人总归是更难了一些的。饶是云臣剑尊心底清楚,他没有对不起过望舒真人也一样。

    不论他当年是否拒绝过,也总归是害了望舒真人多年苦难,便是无愧于心,云臣剑尊也不愿意再见望舒真人。

    不见有不见的好处,若是见了,只怕半分好处都要没有了。

    “无妨,你且说便是。”

    见云臣剑尊的这样态度,七夕心底隐隐一沉。

    她也是个明白人,在芳云台混迹多年,七夕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她家真人这一次又要铩羽而归了?

    这位高高在上的剑尊,在看向她时,眼底没有分毫的怀念和复杂,有的只是浅淡的歉疚。

    七夕叹息之余,也好庆幸今日前来的是她,不是望舒真人自己。若不然,别看望舒真人说的是那样的斩钉截铁,但她跟在真人身边多年,真人哪一句话不是真心,七夕还是能够瞧得出来的。

    “既如此,晚辈便不同剑尊前辈绕弯子了。”七夕分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得要例行公事一般的问上一句,“晚辈此次代替家师前来藏锋山,一则为的便是让您、让秦姑娘知道她的近况。”

    “另一则,便是家师的私心了。”七夕也显得郑重其事了几分,“家师心意未曾有过分毫的转圜。”

    “我亦是没有分好的回转。”云臣剑尊道。

    他总是与旁人不一样的。

    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准还会有松口的时候。

    但他不会,此生绝无可能。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与望舒自然是不一样的。

    可在有些事情之上,却又分明是相似的。

    就好比对于此事的执拗程度上,云臣剑尊自忖是同望舒真人没有什么两样的。

    他不喜便是不喜,任凭旁人多说上个一句半句的,那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七夕却也不甚意外,对于这位的态度,她早已经猜到了,只可惜,她家真人到底是心存妄念。

    若要论起来,大约也是因着旁观者清。

    当初她陷在自己的情绪之中,虽很快被望舒真人点醒,还是没轻没重的刺了秦莳两句。

    如今的望舒真人亦是如此。

    七夕甚至都以为,望舒真人并不是当真对那位剑尊情深似海。不过是已经成为了习惯,便再也放不下了。

    年少相识相知,在她的一生之中,云臣剑尊才是真真的占据了所有的悲欢离合。可于云臣剑尊却并非如此。

    望舒真人,不过是他年少时的友人。

    仅此而已。

    七夕原是为着自家真人鸣不平的,尤其是那时候秦莳提了那样的要求后。

    可现下当她站在藏锋山中,站在云臣剑尊面前,却又忽然明悟——不过是命数,不过是造化。

    纵然怅惘,那也是谁也怨不得谁的。

    “剑尊且安心,家师并非是为着逼迫剑尊,此番不过是曾与秦姑娘有所约定。”七夕缓言道,“当初秘境之中,若非秦姑娘与陆公子襄助,家师也不可能得以突破。”

    云臣剑尊意味不明的看了秦莳一眼,他这小弟子倒是不曾说过这些话。

    秦莳颇为心虚的对着自家师尊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来。

    “同为修道者,不必言谢。”

    七夕起身,又袅袅娜娜的行了一礼,“家师还托晚辈带了一句话。”

    云臣剑尊颔首,倒是不必为着这点事为难七夕。

    七夕肃然道:“但凡情出自愿,生前身后事,便皆与剑尊无干。倘若有自作多情之处,还望海涵。”

    云臣剑尊默然。

    他并非不通人情事故的蠢货。加之前些日子也才得知望舒真人因着寿元将近而险些陨落的消息,自也明白其中的心意。

    云臣剑尊叹了口气,神色亦是温和了几分,“既如此,便恭祝她得升大道。”

    秦莳不由暗叹了一声。她对那位倒是有几分喜欢的,不过自家师尊“郎心似铁”,看来是没有那个缘分在了。

    若不然,她家师尊便是要让七夕传话,也不应当是传这样一句诛心之语。

    望舒真人何曾一心思慕大道了?

    七夕亦是让这位剑尊给唬了一跳,饶是她长袖善舞,一时间亦是不知作何反应才不算失礼。

    “前辈这话,晚辈听了便算了了,自不会拿回去在家师面前说道。”七夕不卑不亢道,“您责怪晚辈失礼也罢。”

    云臣剑尊也不恼,颇为随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秦莳,“既又是一位你的友人,好生招待便是。”

    下一刻,秦莳与七夕二人便被送出了方才的大殿。

    与云臣剑尊相处日久,秦莳自然清楚,他这并非是恼了怒了,不过是话已说尽,再无留客的必要罢了。

    纵然自家师尊是个心软的性子,那也是分人的。

    “当真不愧剑尊之名,果然是心冷心狠。”七夕缓声道,神态仿若挑衅。

    秦莳一派安然,不甚在意的反问道:“那你以为我师尊该当如何?温言软语两声,好换的真人接着痴心不悔?到那时候,也不知还有没有机缘,能救真人性命了。”

    这话自然也是好话,可七夕哪里听得了?

    看她似乎还要说些什么,秦莳却是一字一顿的反问:“真人自己承认所谓情出自愿,师尊亦是从未给过任何的回应,倘若如此,也算作是我师尊的错,倒是不知这世间还有没有公道了。”

    今日本就是为着了结因果而来,若是七夕不知所谓,想要寻她师尊的错漏,那怕是想岔了。

    秦莳也从不觉得自己是偏心偏到没边。

    云臣剑尊与望舒真人同云绮烟当初自是不一样的。

    那人骗了云绮烟一颗真心,哄得她信了这世上有人待她如珠如宝又一心一意,这才如同飞蛾赴火一般,至死不肯回头看一眼来路。

    但云臣剑尊与望舒真人间,从前以友人相称,后知晓了对方的心意,云臣剑尊便是直直疏远了对方。

    这样的做法或许是不通人情,也让望舒真人一直都走不出来,直至耽搁了修行,但秦莳并不觉得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总不能让她家师尊牺牲自己,成就望舒真人的一段深情厚谊吧?那岂不是欺人太甚。

    七夕沉默了一瞬,眉目间划过了几分惨淡,她轻叹一声,不知是在问谁一般,“那该当如何呢?”

    她家真人也只是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意,可却从未想过胡搅蛮缠、仗着从前的交情来要挟剑尊,难道这还不够吗?

    秦莳冷声道:“立场不同。”

    无需多言。

    好在,还没到这两人大打出手的时候,徐桢差去命峰之人很快带了陆盏辞来。唔,还“附赠”了一个命峰大师兄。

    似乎是发觉了徐桢面上的惊讶,李谛主动开口道:“徐师妹差来命峰之人说的不清不楚,只恐有要紧事,便随着盏辞一道来了。”

    咳,大师兄也是头一遭不请自来,自然是颇有几分不大好意思的。

    徐桢自然是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神色,“可巧也有些事儿想要同李师兄商议,今日倒是省了一趟麻烦呢。”

    秦莳眨眨眼,笑意颇为揶揄。

    “陆公子。”七夕落落大方的唤了一声。

    陆盏辞面色微红,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连连摆手,“七、七夕姑娘怎会在此地!”

    那来人竟也没有告诉他!

    若是知道这位在,陆盏辞虽不至于不肯前来,怎也要做好心理准备的。

    李谛微微侧眸,面上虽不显,却是在心底记上了一笔。毕竟,他的这一位小师弟实在是得让人所操心几分,才不至于有什么错漏,让人钻了空子。

    或许正是因着得以窥见几分天道命数,李谛虽情绪向来是淡淡的,但对于面前的这人,总归是有几分抵触。

    这也并非是他对旁人所修大道有所偏见,只不过,他们命峰上上下下都不会愿意陆盏辞与心思深沉之人往来。

    是以,李谛同徐桢一道去商议所谓正事前,还特特的给了自家小师弟一个眼神。

    好在这是藏锋山的地界,有秦莳在,多少还是能放心些。

    “那据说是师妹在外游历时结识的友人,又是师尊故人弟子,这才到藏锋山拜会,有阿莳作陪,李师兄不必担忧。”徐桢浅笑道。

    不论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总不至于在秦莳面前翻了天。

    她家小师妹可不是个吃素的。

    “这是自然,秦师妹做事妥贴,必不会有差错。”李谛亦道。

    徐桢又道:“原是说着小师妹赶了回来,命峰诸位师兄师弟也可少一人前来襄助开启三千秘境,又因那法阵同往年本该是一般无二的,是以便想快些定下,也省得日后赶不及。”

    李谛思量了片刻,终归还是说了句实话:“徐师妹还是太过小看此番之事。”

    按着师尊那语焉不详的两句话,若是没有这位秦师妹倒还好说,可偏生她是那个不能少的人,这一回的凶险才是一个不好,要将两峰之人的性命尽数填补进去。

    “师妹,此番虽说是按着从前开启秘境的章程,可有一事便是大不相同的。这一次,开启的不单单是藏有重宝的三千秘境,也是躲不掉的劫数。”

    劫数生于藏锋山,应于三千秘境之事,总归是要小心应对。

    徐桢一怔,衣袖翻飞间甚至带倒了一侧的茶杯,只不过这位向来稳妥的藏锋山大师姐也顾不得那些细枝末节了。

    “师兄所言可当真?天星子师叔、天星子师叔也是如此说的?”徐桢急言道。

    李谛自不会在意虚礼,心底却还是有几分迟疑。按理说来,师尊特地暗示了他可以将这些说与徐桢,那便是无碍的。

    可他们命峰之人,从来是习惯将所看到的一切命数都默不作声的收于心底,半个字都不肯吐露。

    如今骤然改了规矩,他一时间倒是拿捏不准能说与徐桢多少。

    “我今日打着不放心师弟的名号前来,便是得了师尊的吩咐。”李谛低声道。

    自然,也有几分他没能说出口的私心来。

    徐桢霍然道:“可否请师兄随我去见师尊?这样的事儿,实在是不能瞒着。”

    李谛想了想,“我猜,云臣师叔眼下应当与家师叙话。”

    毕竟,自家师尊平日里使唤起弟子来再是顺手,也清楚事关重大,还是他自己说出口的话更有几分份量。

    徐桢抿了抿唇,眉目间的无措却是已然消失不见了。

    她此刻心底情绪繁杂又紊乱,丝毫不知为何好端端的开启一回三千秘境,竟是还能与劫数扯上关系。

    想这天地间,但凡是与劫数相关,便是没有半点好事,连活路与生机都是渺茫,半步行错便要应了劫难。

    可愈是这样的时候,徐桢便也越清楚,她不能慌乱,不能没有章法。

    那些师弟、师妹皆是她一手带大,倘若她先慌了神,怕是藏锋山上再没有了可用之人。

    李谛亦是暗赞了一声,他向来知道这位是行事稳妥,眼下亲眼瞧了才更知徐桢为何能够稳坐藏锋山。

    “多谢李师兄告知此事。”徐桢郑重的施了一礼,温婉端丽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坚毅之色,“徐桢是知道命峰的规矩的,也清楚天星子师叔与师兄此番为我们做了许多的打算,倘若来日师兄有用得到徐桢之处,徐桢定然万死不辞。”

    李谛无奈,“徐师妹说的这是哪里话?”

    师尊有一句话说的是极对的,倘若为了自保一味缄口不言,倒不如扎进深山老林去做王八。

    人生在世,修行总是为了能够保护什么,眼下,他想要护着的便是徐桢。

    —

    虽说叶景江的身上还有“晋元事件”的嫌疑没有洗清楚,但眼下因着各类事务繁杂,倒也没有人顾得上他们了。

    叶景江索性便也来寻秦莳,只是没想到,会正巧遇上那样的尴尬局面。

    七夕倒是安然,秦莳自不会受到影响,唯一手足无措的大约便是可怜的五殿下了。

    这一瞧见叶景江前来,五殿下连忙迎了上去,态度殷勤的不得了。

    “叶兄可算是来了!”

    叶景江只好瞧了秦莳一眼。

    他倒是猜得出秦莳将陆盏辞带来的念头。不过是因着陆盏辞多少能够转移几分七夕的思绪。

    这般说起来,她家阿莳坑起人来,还当真是不管不顾呢,连平日里宝贝极了的陆师兄都肯丢出来转移七夕的视线。

    且瞧见陆盏辞这样颇有几分惊慌失措的模样,叶景江便也清楚了,他家阿莳的做法大约是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果。

    真是个调皮的小丫头。

    被叶景江在心底盖章定论的秦莳,其实心底还是有几分犹疑的。

    毕竟,她家陆师兄明显不是那七夕的对手,这若是不小心折进去……可不正是她的罪过了?

    秦莳倒也不是不愿意担责任,不过眼下,藏锋山与命峰日渐亲密,还是少有些争端最好。

    故而秦莳也一刻不肯放松的盯着自家陆师兄和七夕说话。

    倒也莫说,有秦莳在一旁虎视眈眈,七夕虽言语之间还是会撩拨陆盏辞一二,那等上手的动作却是再也没有过的。

    这一时间,不仅陆盏辞松了口气,秦莳自己也是松了口气的。

    “七夕姑娘,方才人多口杂,有一事我还没有问过你。”秉承着公事公办的念头,秦莳冷硬道,“七夕姑娘是我家师尊故人弟子,与我也算是旧日相识,只是眼下藏锋山事务繁杂,姑娘若是留下,只怕也少不得要遭了这些人的烦扰。”

    秦莳会这样说话,自然是算准了七夕不可能会留下。

    单看她家师尊的那番话边刺激了七夕一番,秦莳也不觉得七夕会留下来给自己找气受。毕竟偌大的藏锋山,她既是只与秦莳认得,那来往之人也只可能是秦莳了。

    只要七夕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便也该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什么。

    可谁知道七夕竟然也愿意留下来。

    秦莳一时间想不通,又思及前世那分明脑子也多少有些问题的云绮烟,大约是以为她们修合欢道的都这样。

第一百二十四章 所谓天魔气

    七夕长睫轻颤,心底却在冷笑,这人自然不知道她们这些修合欢道的都在想什么了。

    她倒也不是赌气,存着什么劳什子的要给自家真人出口气的念头。

    更不是为着陆盏辞。那位小公子自然是顶好的人,待她亦是多有尊重。

    但……七夕是个明白人。虽说原也不至于多明白,可见惯了自家真人与诸位姐妹,那一盆盆冰水浇下来,再是糊涂的一颗心也该明白了过来。

    陆盏辞决计不是她可以攀附的。

    资质平庸,修行多年不过是筑基期的小小合欢期修士,如何配得起那皎皎如天边月似的人物。

    更何况,那天边月从未垂怜与她,不过将她视为一普通友人尔。

    但她还是要留下来。

    秦莳细细地打量了她两眼,倒是让眼前人不同寻常的绮丽眉目晃了一瞬的心神。

    她们合欢道的女修,是不是都偏爱艳丽的颜色?偏生她也撑得住。

    “七夕姑娘若是要留下来一段时日,自是也使得。不过藏锋山少有人来访,说不得会有些怠慢之处。”秦莳不紧不慢道,“且近来又忙于三千秘境开启……”

    秦莳嗓音一顿,凤眼陡然凌厉了几分,这位七夕姑娘不是打的三千秘境的主意吧?

    倘若是云臣剑尊故人弟子,又与她算是旧日相识,更是同陆盏辞也有几分关联,这样的身份倒是也有可能在三千秘境之中掺合上一脚。

    尤其是,这一回的三千秘境还是由着藏锋山来开启。

    七夕却一脸无辜的回望了过去,甚至还颇为贴心道:“这是自然。秦姑娘不必太过挂念,只是真人可怜我成日里也不曾出过芳云台与婵娟洞,这才令我定要在外多多待上一段时日。”

    “可秦姑娘有所不知,”七夕甚至还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我何曾知道什么地界儿能去得,什么地界儿又去不得?少不得先在贵地叨扰一二。”

    秦莳缓缓地点了点头,“如此,自是好。”

    左右,她是不可能让三千秘境出现太大的变数的。

    叶景江亦是眯了眯眼,传声道:“静观其变,不论她是来做什么的,总是要有图穷匕见的那一刻。”

    秦莳微不可闻的应了声,倒是也做不来那等拉着人家的手来安抚的事儿。

    只不过,眼下她家大师姐既是不见人影,总归是要秦莳来安排七夕之事的。毕竟,七夕可是她的“旧日相识”。

    “看来,师尊和师姐一时间倒是没时候来收拾你我了。”秦莳瞧着叶景江取出了灵酒,也颇为不讲究的席地而坐。

    “也不知命峰那位李师兄到底有什么大事,要商议这样久。”

    亏得她还一心以为那位李师兄是转了性子,要向她家大师姐表明心意了呢,当真是没趣极了。

    叶景江微微一笑,眸光微敛,抬手为秦莳斟酒:“尝尝?”

    “旁人便也罢了,阿莳,你可还记得我从前与你提起过的天魔气?”

    秦莳微怔,却还是记得这一回事。

    当初在中州,叶景江便是借着那天魔气的借口,从宁家骗来了不知多少的好东西,还成了宁家主口中的“小友”,宁府的座上宾。

    “七夕身上也有。”叶景江浅饮了一盏酒,眸光冷冽。

    秦莳至今还记得当初叶景江是如何道那天魔气的。

    他道那些不过是由心而起,生于恶念,长于恶行。

    虽是难以理解了些,秦莳却也还是能够理解和明白的。

    “倘若上回见着七夕时便有这等东西,你又何故不曾提起?”秦莳握着酒盏,双眸却是直视着叶景江,“倘若人心不足,日久生魔,逐渐与魔界相通,打开两界通道致使浩劫,这样短短一段时日里,她身上又如何会有天魔气这样的东西?”

    秦莳只差指着叶景江道他糊弄人了。

    叶景江却是颇为自然的饮了两盏酒,眼底甚至还带着几分隐晦笑意,“话虽如此,可若是……她到了那天魔气之地修行呢?好比你我从前在宁府禁地所见。”

    秦莳挑眉,“我可是压根没瞧出来,她还能有这样的本事。”

    倒也不是秦莳看不上七夕。

    倘若随意是谁心底生出几分恶念,便能有那劳什子的天魔气,那这世上只怕只余魔界了,还哪里寻得到修仙界的影踪呢?

    叶景江道:“我愿也没有想到,不过眼下看来,倒是真真的。阿莳,让她留在藏锋山倒是也好,正巧能够观察一番。只是有一点,你的那些师兄们只怕个个没见过这等美人吧?”

    就好似……陆盏辞头一回见着七夕时,险些落荒而逃。

    秦莳冷笑道:“可莫要小看剑修。你既是将离剑尊之兄,怎不知剑修都说不讲道理的?”

    至少,他们藏锋山的剑修不是很讲道理。见着这样说不准来历的姑娘,再是美的惊心动魄又何如?

    “那至少,秦莳也得看好你那位陆师兄。”叶景江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我瞧着,陆盏辞待七夕,可也没甚防备之心呐。”

    “若说起来,岂不是你同七夕姑娘更是熟悉几分?”秦莳挑了挑眉,不紧不慢道。

    “且既是你瞧出了那天魔气,旁人也不好抢占你的功劳,便是由着你来询问一二,我看最是妥帖不过。”

    秦莳也不是全然在说些没道理的气话。

    毕竟,叶景江在七夕那儿,大约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七夕会防备着她们藏锋山的所有人,说不准连傻乎乎的陆盏辞也不会相信。

    但是对上叶景江,只怕她还是会有几分不同的。

    同是女子,即便秦莳与七夕是两个全然不同的姑娘家,那也多少还是会有几分相似之处的。

    至少,易地而处,秦莳会选择信任的,也只有最为熟悉的叶景江,或者是那没什么心机的陆盏辞。

    不过,她家陆师兄那人还是罢了。毕竟,自家陆师兄说不准还会让人家给算计进去,倒是不如叶景江用起来省心省力。

    叶景江如何看不出秦莳的小心思。

    他伸手捏了捏秦莳的手腕,瞧她也没什么反对的意思,眸底瞬时亮了几分。

    “阿莳不尝尝这酒?”叶景江的眸光落到了秦莳一直捏在手中的酒杯上,笑意清浅道:“这可是我特意寻出来给你赏鉴一二的。”

    秦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颇为不耐烦的皱眉,倒是依言尝了尝。

    那酒液通体澄澈,泛着一层浅浅的金色,闻之倒是没什么酒味,反倒是颇有几分清甜的果香。

    秦莳从来不重视口腹之欲,眼下不欲同叶景江痴缠,虽是饮下了那酒,却也没有细细品味的意思。

    倒是那酒液入口颇有几分回甘之意,不似寻常灵酒的醇厚,清爽之中夹杂着些许果香,很是让秦莳眼前一亮。

    叶景江自然算不上擅长察言观色,不过对于秦莳的情绪,他把握起来却一直都是极准确的。

    “可还合你的口味?”叶景江胸有成竹,但还是很想听秦莳的回答。

    秦莳瞧他眼底仿佛夹杂着几分淡淡的期待,一时间倒是也顾不得旁的,只好点了点头。

    叶景江颇为得意的又替她倒了一盏,“我便是猜你会喜欢。”

    秦莳:“……”

    所以,这同他们方才说的那些个正事有什么关联?她倒是不知道,说着什么戳人肺管子的了,倒是要让叶景江这样的敏锐。

    叶景江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这一招拖延的法子,虽说是“神来之笔”,对付他家阿莳颇为有效,但过更清楚依着秦莳的性子,定然是要刨根问底的。

    因此到也没有继续隐瞒的意思。

    总不好……真把人给惹恼了,他家阿莳可是个不好惹的。

    “说起来,你怕是不知道望舒的来历。”

    秦莳凤眸微眯,“你不是曾道与她也是旧日好友?难不成她还有什么大来历不成?”

    与其他修士不同。

    合欢道修士向来是没有什么大门大派的。

    望舒真人如今的芳云台、婵娟洞已然算是极具规模的合欢道派别了。

    毕竟这世上修合欢道的,到底还算是少数,且合欢道修士多是独来独往,也没有哪个有心思著书立传的,更何遑论开门立派不是个简单事儿,不单单要有名有钱,更要有实力。

    当代合欢道修士之中,不拘于修仙界还是魔界,秦莳所见过的修为最高之人,一个是望舒真人,一个是云绮烟。

    可瞧那二人,一个若非他们这回机缘巧合的插手,怕是早已经陨落了,而另一个……倘若秦莳只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去做那个坏人家“姻缘”的坏人,怕是也活不长久。

    如此,对合欢道修士的境遇也是可见一斑了。

    若是不遇情劫,合欢道修士怕是也走不远,可古往今来,任他多么惊才绝艳之辈,能够勘破一个“情”字的,又是少之又少了。

    是以,秦莳可才不相信,那位望舒真人的背后还能是有什么大宗门的。

    叶景江失笑:“你这是想到了哪里去?”

    “你既是多少知道合欢道,可曾知道合欢道的来历?”叶景江意味深长道,又压低了嗓音,“难道,阿莳这样聪明,便从来没有怀疑过合欢道其实来路不正?”

    这修士修行,虽是逆天而为,可除了天资高低之外,也看一个后天的勤勉,那肯在修行之上吃苦,肯静下心来受上无边孤寂者,无一不是大有成就。

    可合欢道,实在是太简单了些。

    合欢道众人修行,大都靠着双修采补。虽说合欢道修士也因此比起其余修士来少了几分战力,可如此简单,仍旧不算公平。

    秦莳微微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合欢道本不是天地规则之一?”

    叶景江哼笑:“这倒也不是。天地规则,本也不是全都是好的。”

    “与其说那是天地间凝就的三千大道中衍生的规则,便是不如说那本就是天地间存在的。”

    善与恶,黑与白,原本就是阴阳相生、混沌一体的。

    是以,修士所修行之道,本身也是携带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规则和念头。

    合欢道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便是与其他大道都背道而驰的。

    秦莳还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见解,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好奇来,听得倒是很是认真。

    既然也是得到了天地认可的一种规则,自然是可以修行,成就大道的,不过……终归不得长久。或许,这也是合欢道修士大都没有个好结局的缘故。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唯此而已。

    眼见着秦莳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叶景江也松了口气。他只怕这小姑娘嫌他唠叨,又不肯信他。

    那他才是不论有多少的本事也都要用不出来的。

    秦莳却是又看了他一眼,问道:“这同你那天魔气只怕也有什么关联了?”

    “是啊。”叶景江叹了口气,“我曾道天魔气生于恶念,长于恶行,可是阿莳,这样的‘偷懒’之法虽是得了认可,终归算不得正途。”

    更何况,不知多少修行合欢道的修士,心底都或多或少的对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

    这样积少成多下来,修习合欢道本身便有了一定的威胁性。

    秦莳若有所思,指尖却轻轻地敲了两下,“那……你也没算说清楚这位七夕姑娘会有天魔气的缘故。”

    叶景江道:“你急什么?我可还没说完。”

    “前一次也算在芳云台上走了一遭,那里给我的感觉很是不好。”叶景江缓缓道,“我从前也倒过芳云台,虽是有几分靡靡之意,倒也算个正经去处。”

    “上一次,便隐隐觉出了几分不详来。如今看来,只怕是有人借着芳云台行不轨之事。”

    秦莳却是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明华来。

    那人身在陵州,此事会是她的手笔吗?可秦莳又总觉得,明华其人,没有这样的本事。

    前世她与明华交手之时,便已然发觉了这一点。明华能够同她有来有往,靠的并不是她的修为或是手腕。

    只是不知道为何能够蛊惑了一群弟子来替她卖命。只不过,旁人蛊惑一群小喽啰,自然是没什么影响,可明华却是大手笔的蛊惑了天一宗主峰的高层。

    自然也能同藏锋山过招。

    倘若明华有这样的本事和谋划,秦莳不信她前世还是能够让她给一剑了结。

    不过说起来,这一回的明华,还当真是有几分不同寻常了。

    “你想如何做?”秦莳问道。

    “不如何。”叶景江答的漫不经心,“左不过她留在这,也不会有乱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去探查一番,实在也是叶景江没有那样的时间和精力。

    三千秘境……纵然没有旁人说道,叶景江也直觉这是个大麻烦。更何况,此刻还有天星子亲口盖章的“劫数”。

    唔,虽说是不小心听到的,可总也不能装作无事人一般。

    他学着秦莳的模样扣了扣指节,笑意透出几分漫不经心来,“这条鱼饵送上了门,何不顺势将那钓鱼人一并拖下水?”

    若是叫她能够稳坐钓鱼台搅弄风云,岂不是太得意了几分?叶景江可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爱好。

    秦莳盯着他看了一瞬,“你莫要做了那条蠢鱼便好。”

    叶景江轻笑,眸光锐利,“我可不觉得,那人想要钓的鱼……是我。”

    —

    钓鱼人是谁暂且不论,麻烦事可是一桩接着一桩的寻上门来。

    秦莳原还想着去偷偷打探一番那位命峰大师兄说了些什么,却让晋元给捉了个正着。

    晋元俊秀的面庞微绷,一手还时不时的抚过自己的后颈——实在是秦莳那一下还用上了灵力,险些没直接将人脖颈拍断,这样的后遗症,也着实太大了些。

    秦莳本一瞧不妙便想开溜,哪料她平日谨慎温和、被人严重影响后性子又颇为暴躁的八师兄此刻平淡的出声唤住了她。

    “秦、莳。”

    秦莳蔫搭搭的转身:“师兄近来可好?”

    “托你的福,还没能死成。”晋元冷声道。

    秦莳也知道自己这一回理亏,又得提防着她家八师兄“不开眼”的去对上叶景江,一时也不好回嘴。

    “师兄,我错了。”

    他家小师妹难得有这样痛快认错的时候,晋元却如何都觉得不对劲。

    他按了按自己的额角,“你简直是肆意妄为!”

    晋元自不会以为自家小师妹是要害他。

    说起来,自醒转之后,他自己也觉察到了这段时日的不对劲——那段经历好似隔着一层水雾,让人看不清楚。好歹也是藏锋山弟子,晋元自然想得到他是不知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心神。

    也明白小师妹那或许是在想法子帮他。

    可这从未听说过,谁家的小师妹帮忙是这个帮法的!哪里有直接打晕师兄,拿师兄去做钓鱼饵的道理?

    偏偏此刻对着秦莳,他又说不出重话来,半晌也不过是一句“肆意妄为”,真真是要将自己给憋死过去。

    秦莳也瞧出了自家师兄的不忍,眼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来,颇为讨好道:“晋元师兄,方才命峰的李师兄可是又来了一趟。”

    晋元:“……”

    他家小师妹也真是太不会找借口了。从前、从前他还是让旁物蒙蔽了心神,这才敢对着李谛无理。

    命峰的大师兄,哪里是他能够置喙的?

    “已然来了许久,我正想去瞧瞧呢,师兄不一起来吗?”秦莳又给叶景江使了个眼色,心中想着要先将这小白脸给劝走。

    叶景江是“客”,自然不能同他们一道去云臣剑尊那里听墙角的。

    若不然,失礼与否且不论,她这位心眼小的八师兄大约又要在心底记上一笔了。

    叶景江:“……”果然还是寻个机会,快些带着阿莳去魔界好。

    最起码,魔界可没有这些能让他家阿莳眼底看不到旁人的家伙在。藏锋山上有一个算一个,如今不过见着了一个徐桢,一个晋元。

    再想想她那些尚未出关的师兄、师姐,叶景江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

    可这也没法子,是他自己选的人、是他自己选的路。

    叶景江只好隔空点了点秦莳的额头,飘飘然“偷溜”进了某个不讲道理的小姑娘的洞府。

    藏锋山之人安排他住的自然是客居。

    但叶景江怎么可能那么老实?早早的打听到了秦莳洞府,住进去时也半点都不觉得心虚——谁让那小姑娘没时间来管他?还不是由着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了。

    秦莳同自家小心眼的八师兄自然是一路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

    原本秦莳还想着要不要借一借叶景江的势,有那人的神魂之力裹着,便是师尊也发现不了他们二人。

    可思来想去,到底是放弃了。

    左不过她在自家师尊这儿,行事不着调也算不得什么,偷听被发现……那便正好光明正大的去听。

    秦莳自然是想得很好。

    虽说她那位晋元师兄平日里很是规矩,但架不住这藏锋山上同她年纪相仿的便也只有晋元。

    晋元又总是有些心软,对上自家小师妹时,十回当中有八回都是妥协的。因而这些年,虽说也不曾闹出过什么大事儿来,秦莳却还是对带着自家八师兄“闯祸”这件事有几分经验。

    “那位李师兄,是来做什么的?”晋元低声问道。

    秦莳想了想:“许是天星子师叔有吩咐?若不然也不该说上这样久的话才对。”

    毕竟,云臣剑尊从来不是一个对着陌生的小辈也能有那样多的话的人。他那样喜欢清净,倘若没了正事,大约早该将人送出来了。

    “说起来,我怎好似听闻藏锋山又来了一位你的友人?”颇为关怀师妹的晋元问道。

    他家小师妹从前纵然算不得孤僻,那也不是个能轻而易举结交那样多友人的性子。这样算来算去,倘若加上叶景江与陆盏辞,在藏锋山“登堂入室”的便已经有了三人。

    实在是……难得。

    秦莳轻咳了一声,或许是叶景江的那番胡言乱语影响到了她,她还是问了一句:“这便也罢了,师兄方才醒转,哪个竟在你面前胡言乱语的?”

    这样的态度分明是藏猫腻,对自家师妹也算颇为了解的晋元哪里还看不出来?

    他不动声色道:“哦?我当早已经传开来了。”

    七夕又不是头一天到的藏锋山。

    秦莳无奈,只好认了下来:“也算不得是我的友人。不过是在陵州时,去过一趟秘境,刚巧结识罢了。若是说友人,倒不如说是师尊的故人弟子,特特上门来询问的。”

    “师尊哪里来的故人?”晋元皱了皱眉,“这人来历可算清白?”

    “是哪门子故人,自然不是师兄同我清楚的了,不过瞧着师尊那模样,应当是的确识得。”

    更多的,秦莳自然不敢胡言乱语。

    毕竟,云臣剑尊待弟子亲厚,也不爱教导弟子所谓的规矩教条是一回事,他这个为人弟子的,倘若敢胡作非为,又是一回事了。

    譬如眼下,秦莳是当真不干对师尊的私事也发表劳什子的意见。

    哪怕她才是哪个见过望舒真人之人,也知晓望舒真人所盼望、所渴求的事情。

    秦莳自也明白,这样的两句话可是瞒不过她家那位晋元师兄。

    晋元师兄小心眼归小心眼,可那也是因着他心细的缘故。

    秦莳想在他面前遮掩,还是须得费些力气。毕竟,前世那会儿,她又不用同什么人去解释,在什么人面前遮掩自己的脾性。

    身为一方魔尊,她要做的便是全然压制住那些魔修,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用。

    晋元应了声,看向小师妹的目光却是柔软的,他道:“知道你有事儿瞒着师兄,可无妨,师兄总归是会信你的。”

    就好似,晋元也没有一味的追究秦莳打晕他那件事一样。

    若非是信任,怎可能不追究?

    “虽说不知道你这小姑娘如何长了那样多的心思,不过出去了一趟,算起来也没多久的日子,便好似长大了一般,但……师兄信你。”

    秦莳骤然一愣,眼底滑过了几分水光。

    怎会、怎会是几日呢?算起来,她已经多久没有见过晋元师兄了?又有多久没有回过藏锋山了呢?

    可偏偏那些话,不能说,也说不得。她只能守着一个注定孤寂的秘密,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晋元,“师兄,我错了。”

    其实,秦莳后来不常去设想当初。

    毕竟算起来,当初的那些事情,实在是太过容易将一个人彻底地逼疯。

    她倘若去回想当初做过的每一件事,去设想倘若换一个法子、倘若她再能心狠一些,不管不顾的处置了明华,会不会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但,这样的假设太过伤人。

    每一次的回想都是硬生生的挖开心底的那一道疤。秦莳想,她是做不到不在意的。

    她还没有铁石心肠到那个地步,她还是会在意那些消息的面容。

    所以直到今时今日,直到再一次的与前世失去的人重逢,秦莳也不可能全然忘记。

    她那一句“错了”,却是让晋元哭笑不得。

    “罢了,我还不曾说你两句,这认错倒是快得很。”

    大约是为了保留身为师兄的“威严”,晋元还特特补充了一句,道:“这一回自然是可以一笔勾销。可是阿莳,下一回,你可不许再自作主张。不论是你想要做什么,总归是要告知师兄一声。”

    若不然,谁家的师兄整日里栽在师妹手里的?他也还是要面子的。

    深知自己这位晋元师兄的脾性,秦莳自然是点头应了下来,“不过说起来,师兄,你可知道师尊从前还有什么友人吗?”

    若是算时日,她家师尊是要比天星子师叔入门晚的。不过是因如今都是各峰峰主,因此不再以师兄弟论称,而是互相口称一句“师兄”罢了。

    算起来,天星子同叶景江、将离剑尊可是同辈,她家师尊却与望舒真人年龄相仿。

    可……偏偏,叶景江却好似也同望舒真人平辈论交的模样,倒是让秦莳难得的多了几分好奇。

    晋元想了想,“师尊一直都很好提起他从前的事情。不过,你只瞧着咱们师尊平日里不是在藏锋山,便是与小圆儿相伴云游,也该知道师尊平日里没什么能够说得上话的友人了。”

    小圆儿虽很是个聪明的鸾鸟,那也到底没有什么修成妖丹,总归是还不能开口吐人言。

    他家师尊若是当真有什么至交好友,怎还一味同小圆儿出行?

    秦莳却是瞧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我可是要在小圆儿面前告你一状才是。”

    那鸟儿记仇极了,倘若是她在小圆儿面前说上这么一回,来日待小圆儿再见着她家晋元师兄,非得来啄他几口出出气不行。

    晋元:“……”恩将仇报第一人,说的大约便是他那小师妹了。

    只可惜恩将仇报的小师妹此刻心情倒是不错,两人说说闹闹间倒是也没有忘记隐匿身形,摸到云臣剑尊洞府边上听墙角。

    虽说,秦莳自己也觉得这样的隐匿手段根本瞒不过她家师尊,大约也只能算是个乐子,可乐子归乐子,面上的功夫总归还是要做的。

    “若不然,怎能体现出你我是专门来听消息的?”面对自家师兄的质疑,秦莳不以为然,甚至还劝了两句:“依着师尊的修为,如何发现不了你我?只怕方才一谋划此事之时,师尊便是已经知晓了。”

    既如此……哪里还有什么要他们在意的?

    不过是做出来个面子罢了。

    晋元本还不欲赞同小师妹这般掩耳盗铃的做法,无他,他只是不愿费了力气,又没什么效果罢了。

    只可惜,他家小师妹振振有词,倒是说的他没什么反驳的理由,只好认了下来。

    秦莳语重心长道:“师兄,这不过是做给师尊看得罢了。”

    晋元:“……你同师尊还客气什么?”

    难道师尊会不知道他自己教出来的学生都是什么模样吗?

    秦莳理直气壮:“那又如何?该有的礼数可不能少。”

    晋元只觉得匪夷所思,这都要去偷听了,还管哪门子的礼数。

    但又一看他家小师妹难得会有那样好的兴致,倒是也没说话。

    他们二人磨蹭来磨蹭去,却是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云臣剑尊与徐桢、与李谛都在等他们。

    毕竟,不论是云臣剑尊还是徐桢,亦或是那位不常在藏锋山的李师兄,心底都是清楚秦莳的脾气,几乎已经默认了她会前来横插一脚。

    可左等右等,正经事儿都要说完了,却还是没见秦莳来。

    云臣剑尊自然不可能会说什么,只听徐桢道:“师尊,也不知道小师妹如何,弟子还是去瞧一眼。”

    毕竟,小师妹不让人省心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徐桢早已经习惯了帮着自家小师妹收拾各式各样的烂摊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云臣剑尊沉默了一瞬。

    他看着自家向来稳妥的大弟子,一时间竟是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半晌,云臣剑尊才道:“若是她那位友人也在,不妨一起带来。”

    虽说不知其人底细,多少也能瞧出几分不凡来,且云臣剑尊心底总有几分莫名直觉——倘若说有人还能解开困局,说不得要借助那一位的力气。

    徐桢亦是一惊,却还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又道:“师尊,有一事弟子还未曾向您回禀。”

    云臣剑尊似乎是有几分无奈,“说的可是晋元?那事为师已经是知晓了。”

    也是他这个为人师尊的没能及时发觉不对劲,竟是让这件事一直耽搁到了这等时候,还要阿莳同她那位友人来出手。

    虽说动起手来是没顾忌了些,到底、到底也是受了人家几分的“恩”。

    饶是云臣剑尊升起过几分想要赖账的心思,最终却也还是熄了。

    不过若是不赶巧,没碰上秦莳的那位友人,此事自然是作废了。

    徐桢总以为,那位固然是极好的人,但却总归是让人心生忌惮的。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小看任何人的,也从不会妄自菲薄,藏锋山首徒,自有其骄傲气度在。

    但……面对着叶景江,徐桢心底的忌惮却是越发深重。她从未见过秦莳那样信任一个外人,耶从未见过有谁能让她隐隐觉察出几分危险。

    那也与面对师尊、天星子师叔这些人不一样。徐桢心底很清楚,这些长辈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会对他们做什么的。

    但叶景江……她没那个底气去确认他到底在想什么。

    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确认。

    若非是因着秦莳,叶景江那样的人,大抵会是徐桢要远远绕开走的人。

    “云臣师叔似乎对那人有几分在意?”李谛问道,“不瞒师叔,家师亦是如此。”

    所以,他也才隐隐有些奇怪,什么样的人会让云臣剑尊同他家师尊都那样在意?分明瞧起来,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医修,便是当真出身不凡,命峰或是藏锋山,也已经是顶好的去处了。

    云臣剑尊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眼,面色平淡道:“自是有他不一般的地方。”

    倘若只是个普通人,大约也不会入了他家阿莳的眼。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自家弟子是什么念头,云臣剑尊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家阿莳,从骨血里都写满了“不安定”那三个字,倘若不是她自己真心认可,大约不论是谁,也不可能得秦莳一句好话。

    更遑论……是这样的事情。

    可得到秦莳的认可,并非是一件多么的轻松又容易的事情。藏锋山有名的天之骄女,思慕者多如过江之鲫,可也没见秦莳对谁另眼相看。

    云臣剑尊还记得从前有人玩笑似的同秦莳道,她到底是想要寻一个什么样的英雄人物才肯罢休。

    他家那小弟子可谓是掷地有声的回了一句,寻什么英雄人物?她自己便是!

    那时候云臣剑尊便明白,若是说起剑修心底的傲气来,只怕藏锋山上无人能够出其右。

    秦莳实在是太过于骄傲。

    她的那一身剑骨仿佛长在了不合时宜的地界上,偏生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目光,只好一心一意的待她。

    云臣剑尊说不出自己明白秦莳的骄傲后是什么样的复杂念头,但总归是为她骄傲的。

    秦莳的身上,有着藏锋山的脊梁。

    她骄傲又肆意,从来不肯说出半个认输的字眼。这样的一个小姑娘,想要得到她的全部认可,甚至能够让秦莳亲自带回藏锋山……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偏生叶景江做到了。且偏偏,这个叶景江的一应来历,还让人捉不到半分的错处来。

    云臣剑尊可不是愣头青,纵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眼下也明白他家阿莳或许是知晓内情的。

    若不然,也不是他看不上医修,他家阿莳大约怎也不会愿意与一位医修结下同心之好。别看那小姑娘在他面前嘴硬,道什么只是一个友人,可云臣剑尊又不是白长了一双眼睛。

    他家阿莳指望着瞒过他去,可真真是还差得远呢。

    见李谛似乎还是不太明白,云臣剑尊也不由得笑了两声,提点道:“阿莳也不好糊弄。”

    “你且等着瞧便是。”

    李谛应了一声,心底却在回想着上一回见着那一位时的感受。若非是他生来迟钝,此刻确实是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只觉得那位实在是不愧医修的名号,实在是个细致有耐心,极为妥帖的人。

    云臣剑尊摇了摇头,心底却在盘算着是不是要教一教自己的弟子们其他的东西?可不好让他们日后出门游历时连这些东西都瞧不出来。

    却说徐桢也没用费什么力气便是捉到了秦莳与晋元。

    实在是那二人已经躲在了“门”外,也不知在想什么,身上那一层拙劣的伪装连她的眼睛都骗不过去。

    看见自家大师姐,秦莳下意识的又瞟了一眼身边的“苦主”。这、这大师姐可是看着同叶景江是如何对待晋元师兄的,在大师姐的面前同晋元师兄同时出现的秦莳,此刻竟然还生出了几分诡异的不安来。

    徐桢:“……”

    她家小师妹在想什么?怎的瞧见了她竟然还想着要接着躲下去?

    “阿莳,你做什么?”徐桢无奈道,“师尊与命峰的那位李师兄皆是在里面等候多时,我难不成还会同你计较什么?”

    秦莳颇为心虚:“大师姐大人有大量,自然不可能同我计较,是、是我自己颇为心虚。”

    徐桢心情复杂,一时间也想不通自家好端端的小师妹怎么便显得有几分蠢了。好在,此刻的藏锋山也不会有什么外人瞧见。

    倒也不算什么了。

    秦莳自然不会是因着一时间见着自家大师姐惊了一瞬,她是不大明白大师姐说的那句话。

    什么叫做,他们师尊与命峰的李师兄都在等?

    倘若是在等人,那也不应当是在等她与晋元师兄才是。

    秦莳虽说因着前世的便利,对日后的事情知晓了不少,也颇为觉得自己有那个能耐来在此时的事情上掺合上一脚,但她同时也是颇为有自知之明的。

    这个时候的她,在师尊与诸位师兄师姐的眼底,定然还是哪个需要保护的角色,他们不可能让她轻而易举的接触到那些需要人来操心劳烦的事儿。

    更何况,还有晋元师兄在。若是说秦莳还自认自己有几分本事,那也不是她看不上自家晋元师兄,秦莳总觉得她家晋元师兄大约会是那等一直都不可能有这本事的人。

    毕竟,晋元师兄虽说平日里行事颇为谨慎,也算是个温和之人,颇有几分大师姐为人处事的风姿和意味,但到底是不一样的。

    晋元还是会意气用事的。

    大约是秦莳因着一时间没想明白,步伐上慢了几分,倒是还引来了她家大师姐几个颇为在意的眼神。

    秦莳连忙讪笑两下,也不敢胡乱问些什么。

    左不过瞧着也不像是有什么坏事。

    毕竟,秦莳瞒着从前的事情,不过是因着她担心说出来会引发什么变化,从而导致事情不能按照她安排的那样。

    但思来想去,眼下的局面可谓已经是一团乱。

    那分明是在前世时几年后才会出现在雍州的明华,昨日才亲自的挑衅了她一番。原本应当在魔界遇上的狐狸崽,这一回可是在陵州遇上的。

    再加之莫名其妙的出现的一些事情。

    秦莳再是心大,也不可能继续瞒着自己了。

    她也只好承认,不知道是否因为她的重活一世,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变得逐渐的陌生了起来,纵然她依旧还有从前的实力。

    这一切都仿佛在提醒着秦莳,她同前世的那个无忧无虑、眼中只有“修炼”二字的小姑娘,终归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这样心酸,又是这样的无奈。

    “师姐,李师兄可都是说了什么要紧事?若是正在与师尊说些重要事情,我同晋元师兄大约是不大合适在场的。”秦莳眨了眨眼。

    大师姐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眼下倒是知道不合适起来了?怎我看你们往这里凑的时候,便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道理?”

    秦莳:“……”

    晋元:“……”

    晋元只好赔着笑意,“师姐大人大量,我和阿莳不过是来四处瞧一瞧。”

    虽说本就是为着四处游荡,但这也实在是没有说服力了一些。且又因着主意本就不是他出的,这解释起来自然格外摸不到实处。

    徐桢大约也瞧出来了这一点,是以半点为难晋元的意思都没有,倒是看着秦莳叹了口气,“罢了,不论是来做什么的,左不过师尊传召,难不成还有那样许多的话等着推辞不成?”

    秦莳:“……”不瞒您说,还真是有这个打算。

    她虽然想知道什么,可也没有想过要将自己给搭进去,这命峰的那位不必想也知道定然是个不好糊弄的。

    可对上自家大师姐颇为认真的眉目,秦莳也只好是认命地点了点头,还不忘道:“大师姐,秦莳明白了。”

    徐桢颇为满意,虽说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家这位小师妹哪里养成的脾气,但总归是没有岔子。

    待到了自家师尊跟前,还有一位命峰师兄在,秦莳自然是不敢造次。

    毕竟,这世上若是说谁还能有那等本事治住秦莳,大约也是那些个钦天居士了。

    倒是云臣剑尊颇为在意的看了徐桢一眼。

    徐桢面露无奈,到底是摇了摇头。

    秦莳眼尖,一时间倒是看了个清楚。

    她眸光微动,倒是不怎么怕“胡言乱语”的下场,左不过一个是她师尊,一个是她家大师姐,还能当真将她如何不成?

    “师尊这是在同师姐打什么哑谜?”秦莳半真半假的好奇问,“我怎什么都没有看懂?”

    徐桢只是笑了笑,还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家师尊。

    毕竟,她说了也不算,这里做主的人还是云臣剑尊。

    若是师尊不肯说与师妹实情,她自然也是不可能会透露出半个字的。

    云臣剑尊颇为无奈的挥了挥手,心道这些弟子年幼时倒是贴心又懂事,如今却好似一个个都是来讨债的,他这个做师尊的竟是半点也要不得闲了。

    秦莳眨了眨眼,又看了一通云臣剑尊与自家大师姐之间的眉眼官司,心底倒是越发好奇了起来。

    自家大师姐同自家师尊,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

    徐桢颇为无奈,“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知道你同那位叶公子在外游历,是以师尊想看看你长了多少的见识,又想瞧瞧那位叶公子有多少的真才实学,这才差了我去寻你们二人。”

    只是没想到,人还没有寻回来,先在门口处遇见了前来“捣乱”的秦莳与晋元。

    秦莳:“……师尊,你寻他作甚?”

    似乎是被自家小弟子那一副十分少有的惊讶神色取悦了一瞬,云臣剑尊颇为淡然道:“那位叶小友瞧起来可是个有主意的。”

    秦莳无言以对,她家师尊的眼光……唔,倒是好得很,这便是看出了叶景江身上的不同寻常之处来。

    只可惜叶景江其人,她一时半会还是不愿意将这些都说清楚。是以也只好对着自家师尊露出一个无奈地笑意来,“这样的事情,怎好劳烦他?”

    这若是当真将叶景江给弄过来,说不准能做成什么事,但是他给人添堵的能力……可说不准能够发挥到什么地步。

    “不知师尊让我等前来,所为何事?”秦莳问道。

    云臣剑尊慢悠悠的看了她一眼,又慢悠悠的计划了起来。

    毕竟也不知道秦莳说的是真是假,他一个为人师尊的,也只好全都当做了真话。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云臣剑尊到底是会对着自己的弟子心软,一时间也舍不得她们心底存了太多的压力,因而纵然是将人唤到了眼前,也没打算说出所有的实话。

    半真半假,足以。

    “三千秘境事关重大,既然此刻不在闭关的只有你等三人,必然是谁都不能落下。”

    徐桢:“……”分明师尊可是没有想过告知晋元一声。只可惜她知道实情,却是不好说出来的。

    若不然,且不说师尊如何,她也是招架不住晋元的。

    “师尊请言明。”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认

    云臣剑尊却忽而传声道:“你那两只灵兽,是从何收服的?”

    秦莳:“!”

    师尊是如何发现的!

    云臣剑尊亦是颇为无奈,“小圆儿。”

    秦莳本想着无论如何亦是不能认下,可偏生若当真是小圆儿发觉的,她还抵赖不得。

    虽说顺心的灵兽难以寻得,可她师尊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寻找高阶灵兽的打算,还不全是因着小圆儿那特别的感知能力?

    思来想去,她也只好老老实实的传声回道:“是……在望舒真人的婵娟洞里,机缘巧合遇上的。”

    云臣剑尊自然也听得出她是在打马虎眼,却也没有要去揭穿秦莳的意思,竟是还嘱托了一句:“那只胖莲藕,唔,说不得会有大用处,可是要看好。”

    秦莳不解,她带回来那只胖莲藕笨的厉害,虽说修为有成,连她也不敢打包票道自己能胜得过,但放在她师尊这儿,却是不够瞧的。

    能有什么用处?

    “好生养着,来日也可带来给我瞧瞧。”

    秦莳直觉自家师尊的反应不大对。

    倒不是说云臣剑尊不能瞧她那宝贝灵兽,秦莳原本也没准备一直瞒下去。可她分明是有狐狸崽和胖莲藕两个小东西,师尊怎偏偏认准了一个胖莲藕?

    或许是她面上的不解太过明显,云臣剑尊又道:“你养的那只狐狸自然也极好,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还是莫要牵扯进来好。”

    秦莳不动声色的压下纷杂思绪,应了下来。

    无论如何,师尊决计不会害她。她只需……一如既往的信任师尊便好。

    徐桢与李谛自然是口观鼻、鼻观心。谁也没有试图去管那师徒二人在说什么。

    秦莳心底却是在盘算着那胖莲藕现下却是已经乖了许多,便是没有狐狸崽在一侧压制,应当也没有胆子在她师尊面前胡言乱语。

    若不然……大约胖莲藕也得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剑尊之威了。

    秦莳很希望她家师尊没有这个展示的机会。

    “师尊,有关秘境之事……”

    “现下还不好说。”云臣剑尊道,打断了徐桢的话,“虽说开启时间素来是定下的,但倘若牵扯到劫数——”

    劫数从非一朝一夕可酿成,也从来没听说过谁家的劫数那般听话,说什么来、便什么时候来。

    “弟子有一事不明。”秦莳拧了拧眉,“师尊,弟子从前听闻三千秘境,只道那是一场机缘。”

    可叶景江说的不错。

    什么样的机缘能供后来人千年百年如一日的从中取得宝贝?

    “如今为何又会同劫数连在一起?这劫数,又同什么有关?”

    师尊没有同她说起过有关劫数的事情,纵然从天星子与叶景江处已经知晓了些许的端倪,秦莳还是要再问上一句。

    她不得不问。

    云臣剑尊看着她,眉目间凝出了几分温和来,“倒是没想到你会问出来。”

    “三千秘境的确不简单。”

    秦莳微微叹了口气,她心底清楚从自家师尊这里是不大可能得到什么其他的结果了。

    她家师尊的嘴严实极了,倘若是他不愿说的,旁人如何逼迫,那也断然不可能说出半个字来。

    只不过,三千秘境之事实在也算事关重大,秦莳又在心底暗自琢磨着或许可以暗地里去见天星子师叔一面。

    那位师叔所知道的东西,可从来都不少。

    但这事儿,她大约还是要瞒过叶景江的。那厮同天星子师叔向来是“死对头”,便是心底并不反对,大约也是要嘴硬的。

    纵然她还不愿意将二人之间的关系说明白,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已经开始考量叶景江的心情了。

    这若是放在从前,她大约是不会管叶景江如何想的。

    “既如此,若是想法子不开启那秘境,难道不可以吗?”晋元颇为想不通。

    他才是半点内情也不知晓,今日陡然被自家小师妹给诓了过来,听了一通不知什么意思的道理,整个人都已然是昏了头,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说出口的话有道理没道理的。

    秦莳叹气:“哪有那样容易啊,师兄。”

    “这秘境从前便是这样的规矩,怎能轮到藏锋山时便说不开启便不开启了?咱们自己知道那劫数的事情,总不能公之于众吧?”

    “便是愿意说出去,同诸位同道一起度过这样的难关,也得人家信我们才是。”

    她家晋元师兄从前分明也是个聪明人的,这莫不是让明华影响到了脑子?

    那可真真是太可恶了些。

    “阿莳说的是。”徐桢亦是道,“虽说我们自己自然是知晓命峰的道理,可那些人如何相信?怕不是还会以为是命峰同藏锋山‘蛇鼠一窝’,要来坑害他们呢。”

    晋元只得闷闷应了一声,倒是看的云臣剑尊直皱眉,这日后可如何是好?

    虽说藏锋山的衣钵定然是要传与大弟子徐桢的,小弟子这样的天生剑骨亦是藏锋山日后的守护者,可难不成他座下这些男弟子便是全都扶不上墙?

    纵是师姐、师妹聪慧机敏,那也不该如此。

    真是瞧得他这个做师尊的都要赧然起来了。

    晋元自是不知自家师尊是如何想的,他自己可是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念头,“那师尊,倘若此路行不通,难不成所谓的劫数要靠着藏锋山一力担下?”

    这、这藏锋山上上下下算起来,也不到百人,如何担得起这般沉重的担子?

    李谛云淡风轻道:“晋师弟不必担心,天道有常,该是谁的劫数、自然还是谁的劫数。”

    “那这开启劫数的‘好事’怎偏偏落到了藏锋山的头上,当真是好没道理。”晋元又低声道。

    他自知在诸位同门中修为低微,倘若来日当真遭遇劫数,大约也是要留在藏锋山上的。

    可难道他的同门天资高、为人勤谨还成了错处不成?便要遇上这等倒霉事。

    云臣剑尊待他发了一通牢骚才轻飘飘道:“天资本就是天定。既是天定,遇上劫数也不算什么了。”

    左不过这世上也不可能会有人因着怕遭逢劫数便不肯修行的。倘若有,那也决计不可能入得了藏锋山。

    晋元一人,哪里比得过那四张嘴?再是心底不平,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下了。

    云臣剑尊倒是明白他的心思,颇为无奈道:“旁的便也罢了,晋元,来日你可要好生磨砺一番心境才是。”

    他的这个弟子,天资是不缺的。虽说比起秦莳来差了些进境,但若是放在天一宗年轻一辈当中,亦是算得上优秀。

    自家师尊教诲,晋元自然是当即应承了下来。

    “弟子明白。”

    这世上其实没有人比他更明了自己差在哪里。

    晋元并不觉得比师妹修为差算得上什么大事,他也是当真盼着师妹能够一直那样优秀下去的。

    他唯一受不住的,便是师尊、师妹在自己的面前受伤。

    不过,师尊的话总归是没错的,想要有朝一日也能够如同师姐、师妹护着他那样来护着她们,心境上的修行是断然少不了的。

    _

    “哦?你师尊指名道姓的要这小东西作甚?”叶景江说着,还用手指拨弄了那胖莲藕的绿缨两下,漫不经心道:“莫不是想尝尝排骨莲藕汤的味道?”

    胖莲藕气的想咬他,又碍于秦莳还在一旁看着,只好骂骂咧咧了两句,翻来覆去的还全是道他没良心。

    秦莳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当真有些用处。”

    虽说连秦莳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用处,但她家师尊可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来糊弄她的。

    秦莳想通了这一点,面色倒是好看了许多。

    叶景江轻哼了一声,却也到底没有冷嘲热讽什么,“喏,那送去便是。”

    “不如带上那狐狸崽?”叶景江说着便要起身,瞧得秦莳直皱眉。

    “师尊既是说此刻还没到时候,你便是要带上狐狸崽,那也是平白折腾它一通,反倒是不如让它好生在这歇息。”秦莳说着深吸了一口气,“旁的且不论,先来说一说,你作甚去我的洞府?”

    叶景江怎么可能承认?

    他的脸皮在面对秦莳的时候,一向厚的很。

    “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可是一直都没有了离开过半步。阿莳倘若不信,去问你养的那两个小东西。”叶景江胸有成竹,半点不怕秦莳当真能问出什么来。

    毕竟,胖莲藕一到藏锋山便是要玩的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仗着没人管它满后山的跑。

    狐狸崽倒是知道他都去了哪,可莫说叶景江已经暗中收买了那小东西,便是他不曾动什么手脚,叶景江也是瞧了出来——那小东西尚且不能口吐人言,是万万不可能给他告刁状的。

    秦莳:“……”别让她抓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叶景江挑眉,自然不可能留下马脚。

    他做事,那可是向来不留痕迹,最是稳妥。

    秦莳一时间亦是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偏生也不愿意不了了之,只好同叶景江又对峙了一番,奈何那小白脸抵死不认。

    可她那洞府中的阵法虽并未让人触动,偏生却是多了几朵不知从何处来的花,这等事除了叶景江,天底下还有谁人做的出来?

    叶景江听了秦莳的这一番论断,倒是颇为认真道:“说不准是阿莳的洞府占据的位子好,人杰又地灵,这才生出了花来。”

    秦莳额角直跳,“谁家安在山上的洞府还能生出来莲花?你打量着蒙我也该寻个好些的借口才是!”

    叶景江似笑非笑道,“唔,莲花?那倒是更好认了些,说不得便是那胖莲藕偷偷去了你的洞府呢。”

    胖莲藕:“……”委屈。

    莫说是在旁人的洞府之中做那样的手脚了,它若是当真有这样的本事,那当初在芥弥天地之时,早该给自己弄几朵花出来摆着看了。

    不过,叶景江无论如何不肯认,秦莳倒是一时间拿他没什么法子。

    叶景江最初倒也不是当真想要气自家阿莳。

    但这小姑娘逗起来倒是当真颇有几分意思,他家阿莳也只有在那样的时候,才会褪去重重心事,露出几分鲜活的模样来。

    可若是按着修仙界的年纪来算,她还当真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便是有天大的担子,那也不该一股脑的全都压在她的身上才是。

    “你何时带胖莲藕去见你家师尊?”叶景江低声问道。

    秦莳瞧了他一眼,亦是低声叹了口气,“且等上一段时日。我瞧着师尊现下应当也没有空闲。”

    方才,她和晋元师兄可谓是被自家师尊给“扫地出门”,也不知如今那三人又是在商讨些什么。

    “阿莳想知道?”叶景江挑眉,颇为矜持道:“不如来问问我。”

    “你家师尊知道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这倒也不是叶景江太过自傲。修仙界实力为尊,这世上的诸多秘辛,也唯有真正达到那个层次之人才能够知晓。

    依着叶景江这不知活了多少岁月来看,他知道些什么实在是再寻常不过了。

    眼见秦莳不肯应声,叶景江也不恼。

    他当然知道秦莳打的什么小算盘。这小姑娘不过是在等着他忍不住主动吐露秘密。

    毕竟,算起来,他主动透露给秦莳的事儿,也实在是太多了一点。

    叶景江不见兔子不撒鹰,秦莳也不肯轻易低头。

    “来日带着胖莲藕去问师尊也是一样的。”

    “倘若师尊不肯告诉我……”秦莳微微一笑,不怀好意道,“我便去求见天星子师叔。”

    叶景江:“……”这倒霉小姑娘,还真是会往人的痛处上下手。

    “你如今倒是不怕假道士坑蒙拐骗了。”叶景江咬牙切齿道。

    秦莳叹了口气,“若是说起来,我倒是从不怕天星子师叔骗我。你大约也最是清楚他那人的性子,倘若肯与谁费心思说上几句假话,大约是要插上一脚的。”

    如今已然是乱到了如此地步,秦莳从不怕天星子有所图谋。

    倘若天星子当真是个无欲无求之人,永远端坐命峰之上,他们所有人才是真真没了半点法子。

    叶景江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了解。”

    可不是,倘若是天星子执意不肯插手的事,譬如……当初将离的那档子事,他只会三缄其口,半个字不肯说,半点不肯沾手。

    秦莳又叹了一声,清冷眉目间恍然生出了几分悲悯,“哪里是我了解他。”

    分明是,天星子自己举出了这样的一面旗。

第一百二十八章信任

    分明是天星子自己,一点一点的向秦莳透露了那许多的消息。

    秦莳心道,便是没有遇上叶景江这个变数,只怕她与陆盏辞最终也会走到婵娟洞。

    天星子为人,素来是算无遗策的。

    叶景江却打眼看了秦莳一瞬,忽而勾唇笑了笑,“阿莳能看明白这一点,自然是再好不过。”

    “别瞧他眼下似乎是同你站在了一边儿,什么有的没的都替你考量妥当,可是阿莳,他可从来不会心软。”

    秦莳算是看清了,这厮便是来挑拨离间的。可偏偏秦莳也不觉得他挑拨的有什么错处。

    “天星子师叔……是个奇怪之人。”秦莳道,“他或许不在意天一宗,不在意命峰,不在乎所谓光明道义,但心底有一道线。”

    叶景江冷笑:“那假道士不是将天下仁义道德挂在嘴边?怎的在你面前却是转了性。”

    秦莳叹了口气,倒是没试图去说服叶景江什么。

    她心底明白极了,叶景江并非是不讲道理,不过是不愿意听天星子的半句好话。

    这也不算难以理解,倘若说是易地而处,她大约也不可能愿意多同天星子有什么交集。

    “我还是有些意外。”秦莳道,“你总道你同天星子师叔是那死对头,我却没瞧出来。”

    自然也是合不来、相处不到一起去的,可倘若又道是死对头,那便委实有些过火。

    “道不同。”叶景江难得的露出了几分困倦来,“他不欠我的。”

    甚至也不欠将离什么,连将离自己也都不曾怪过天星子,是他固执己见,是他不肯放下。

    “我倒觉得……这样也好。”秦莳难得朝着他露出一个眉眼弯弯的笑来,“想必,将离前辈便是嘴上不肯认同,心底也定是熨帖的。”

    叶景江原本还想着给秦莳递一个眼色,让这小姑娘能够明白。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不随便插手才是对的。他家的那个小姑娘,从来都不是简单的。

    他天然对秦莳有几分期待。

    那种期待说不出清道不明,其中除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纷乱的几个,仿佛都已经变得千篇一律。

    除了她,再也没有旁人了

    叶景江对于秦莳的信任,自然是天生一般。秦莳那姑娘也仿佛是来克制他的,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把话说到叶景江的心坎上。

    实在是很容易让人不由自主的对她多几分的信任。

    但是叶景江又是个聪明人。

    但凡是聪明人,又总是会有自己的一套道理,实在是不那么容易被人忽悠到。

    秦莳看着他想了想,“我答应你。”

    这并不容易。

    秦莳很难做到对旁人坦诚,她的防备心理那样的深重,并不是一句话两句话便能够解释清楚的。

    可她还是愿意答应叶景江的这一个小小的要求。不是为着旁的,也不是因为叶景江对她有多好。

    而是秦莳方才忽然间发觉,在问出那一句话以后,叶景江其实是忐忑不安的。他拿捏不住秦莳的心思,不知道秦莳会不会答应他,他也害怕秦莳会拒绝。

    但他还是问了。

    就好似将一颗心全然的放在了秦莳的面前,还颇为贴心的为秦莳递过来了一把刀,将那颗心上容易受伤的位置画的清楚又明白,让秦莳能够轻而易举的发现如何将叶景江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所以,她忽然间便心软了。

    她说不出那些伤人的话,做不出来那伤人的事情。她只能是拼尽全力的给叶景江一个承诺。

    不会欺骗,也不是意味着秦莳要将从前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而是秦莳给了叶景江一个答案。至少,从这一刻起,她会尝试着坦诚。

    只对叶景江一个人的坦诚。

    叶景江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好啊。”

    知道你是个小骗子,可我还是愿意再信任你一次。

    就算……会是在被你骗,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总不能轻而易举的放手。

    唔,她当真想象不出自家那位天星子师叔也会有那样的模样。

    “自我母亲故去,我便带着将离离开了那里。”叶景江语焉不详道,“后来辗转入了中州,遇上了天星子。”

    “他年少时,还没有如此老成,总归是还留有几分人气。且他初入钦天道,身上还没有那样深重的枷锁。”

    那时候的天星子,不过一温和又稳重了些的少年人。少年人的情感,总归是不讲道理的。

    将离少与外人接触,最初跟在他一起游历时,也还是沉默又寡言的小姑娘,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半个字也不肯多说。唔,她当真想象不出自家那位天星子师叔也会有那样的模样。

    “自我母亲故去,我便带着将离离开了那里。”叶景江语焉不详道,“后来辗转入了中州,遇上了天星子。”

    叶景江也笑过她着实胆小,可后来才明白,不是他的妹妹胆小,只不过是那些凑上来的人,都没能讨得她的欢心罢了。

    三人一道上路,一道同行,总归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谁让他先动心,谁让他先喜欢上的秦莳,谁让他偏偏看上了一个……心底防备那样重、浑身都是尖锐的刺的小姑娘?

    可这样的事情,也不是说后悔便能够后悔的。

    他天然对秦莳有几分期待。

    那种期待说不出清道不明,其中除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纷乱的几个,仿佛都已经变得千篇一律。

    除了她,再也没有旁人了

    叶景江对于秦莳的信任,自然是天生一般。秦莳那姑娘也仿佛是来克制他的,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把话说到叶景江的心坎上。

    实在是很容易让人不由自主的对她多几分的信任。

    但是叶景江又是个聪明人。

    但凡是聪明人,又总是会有自己的一套道理,实在是不那么容易被人忽悠到。

    秦莳看着他想了想,“我答应你。”

    这并不容易。

    秦莳很难做到对旁人坦诚,她的防备心理那样的深重,并不是一句话两句话便能够解释清楚的。

    可她还是愿意答应叶景江的这一个小小的要求。不是为着旁的,也不是因为叶景江对她有多好。

    而是秦莳方才忽然间发觉,在问出那一句话以后,叶景江其实是忐忑不安的。他拿捏不住秦莳的心思,不知道秦莳会不会答应他,他也害怕秦莳会拒绝。

    但他还是问了。

    所以,她忽然间便心软了。

    她说不出那些伤人的话,做不出来那伤人的事情。她只能是拼尽全力的给叶景江一个承诺。

    不会欺骗,也不是意味着秦莳要将从前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而是秦莳给了叶景江一个答案。至少,从这一刻起,她会尝试着坦诚。

    只对叶景江一个人的坦诚。

    叶景江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好啊。”

    知道你是个小骗子,可我还是愿意再信任你一次。

    就算……会是在被你骗,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总不能轻而易举的放手。

    唔,她当真想象不出自家那位天星子师叔也会有那样的模样。

    “自我母亲故去,我便带着将离离开了那里。”叶景江语焉不详道,“后来辗转入了中州,遇上了天星子。”

    “他年少时,还没有如此老成,总归是还留有几分人气。且他初入钦天道,身上还没有那样深重的枷锁。”

    那时候的天星子,不过一温和又稳重了些的少年人。少年人的情感,总归是不讲道理的。

    “自我母亲故去,我便带着将离离开了那里。”叶景江语焉不详道,“后来辗转入了中州,遇上了天星子。”

    “他年少时,还没有如此老成,总归是还留有几分人气。且他初入钦天道,身上还没有那样深重的枷锁。”

    那时候的天星子,不过一温和又稳重了些的少年人。少年人的情感,总归是不讲道理的。

    将离少与外人接触,最初跟在他一起游历时,也还是沉默又寡言的小姑娘,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半个字也不肯多说。

    叶景江也笑过她着实胆小,可后来才明白,不是他的妹妹胆小,只不过是那些凑上来的人,都没能讨得她的欢心罢了。

    三人一道上路,一道同行,总归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叶景江也笑过她着实胆小,可后来才明白,不是他的妹妹胆小,只不过是那些凑上来的人,都没能讨得她的欢心罢了。

    三人一道上路,一道同行,总归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谁让他先动心,谁让他先喜欢上的秦莳,谁让他偏偏看上了一个……心底防备那样重、浑身都是尖锐的刺的小姑娘?

    可这样的事情,也不是说后悔便能够后悔的。

    叶景江想,至少此刻,他心甘情愿。并且期盼着还能有一个未来。

    叶景江原本还想着给秦莳递一个眼色,让这小姑娘能够明白。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不随便插手才是对的。他家的那个小姑娘,从来都不是简单的。

    他天然对秦莳有几分期待。

    那种期待说不出清道不明,其中除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纷乱的几个,仿佛都已经变得千篇一律。

    除了她,再也没有旁人了

    叶景江对于秦莳的信任,自然是天生一般。秦莳那姑娘也仿佛是来克制他的,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把话说到叶景江的心坎上。

    实在是很容易让人不由自主的对她多几分的信任。

    但是叶景江又是个聪明人。

    但凡是聪明人,又总是会有自己的一套道理,实在是不那么容易被人忽悠到。

    秦莳看着他想了想,“我答应你。”

    这并不容易。

    秦莳很难做到对旁人坦诚,她的防备心理那样的深重,并不是一句话两句话便能够解释清楚的。

    可她还是愿意答应叶景江的这一个小小的要求。不是为着旁的,也不是因为叶景江对她有多好。

    而是秦莳方才忽然间发觉,在问出那一句话以后,叶景江其实是忐忑不安的。他拿捏不住秦莳的心思,不知道秦莳会不会答应他,他也害怕秦莳会拒绝。

    但他还是问了。

    就好似将一颗心全然的放在了秦莳的面前,还颇为贴心的为秦莳递过来了一把刀,将那颗心上容易受伤的位置画的清楚又明白,让秦莳能够轻而易举的发现如何将叶景江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不会欺骗,也不是意味着秦莳要将从前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而是秦莳给了叶景江一个答案。至少,从这一刻起,她会尝试着坦诚。

    总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去放手。

    唔,她当真想象不出自家那位天星子师叔也会有那样的模样。

    “自我母亲故去,我便带着将离离开了那里。”叶景江语焉不详道,“后来辗转入了中州,遇上了天星子。”

    “他年少时,还没有如此老成,总归是还留有几分人气。且他初入钦天道,身上还没有那样深重的枷锁。”

    那人少年人的情感,总归是不讲道理的。

    将离少与外人接触,最初跟在他一起游历时,也还是沉默又寡言的小姑娘,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半个字也不肯多说。唔,她当真想象不出自家那位天星子师叔也会有那样的模样。

    “自我母亲故去,我便带着将离离开了那里。”叶景江语焉不详道,“后来辗转入了中州,遇上了天星子。”

    “他年少时,还没有如此老成,总归是还留有几分人气。且他初入钦天道,身上还没有那样深重的枷锁。”

    那时候的天星子,不过一温和又稳重了些的少年人。少年人的情感,总归是不讲道理的。

    将离少与外人接触,最初跟在他一起游历时,也还是沉默又寡言的小姑娘,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半个字也不肯多说。

    叶景江也笑过她着实胆小,可后来才明白,不是他的妹妹胆小,只不过是那些凑上来的人,都没能讨得她的欢心罢了。

    三人一道上路,一道同行,总归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叶景江也笑过她着实胆小,可后来才明白,不是他的妹妹胆小,只不过是那些凑上来的人,都没能讨得她的欢心罢了。

    三人一道上路,一道同行,总归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谁让他先动心,谁让他先喜欢上的秦莳,谁让他偏偏看上了一个……心底防备那样重、浑身都是尖锐的刺的小姑娘?

    叶景江想,至少此刻,他心甘情愿。并且期盼着还能有一个未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闻所未闻

    天星子神色莫名透出了几分的悲悯,他端坐高台之上,倒真像是个来普渡众生的神祗。

    秦莳看着他,忽而问道:“你为什么又愿意了呢?”

    “唯心而已。”

    天星子依旧看不透自己为什么会同秦莳之间有那样深刻的因果联系,但无妨。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也知道他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于天星子而言,这便足矣。

    或许是觉察到了秦莳的疑惑,纵然他没有一双能看见的眼睛,依旧做出了侧目的举动,“这是正确的。”

    秦莳忽而觉出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不正确的?这是与非、对与错又是谁来评判的?

    或许是因着前世受过将离剑尊的恩泽,又或许是因着她当真将叶景江放在了心上,秦莳只看着天星子,一字一顿地问道:“师叔,您这一生,可做过什么不正确的事情吗?”

    她的语气自然算不上客气,连一侧的陆盏辞也忍不住侧目。

    可不料天星子沉默了片刻,面上千古不变的平静终于露出了一丝裂痕,让人得以窥见他假面后的真实。

    “我只是个寻常人。”

    既然是寻常人,哪里有永远正确的呢?

    但他不能后悔,也永远不能回头去看自己走过的路。

    那都是他从前下的决定,每一个其实都痛彻心扉,饶是天星子修行钦天道日久,亦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秦莳长舒了一口气,眼底划过了几分歉意。

    算起来,她是最没有资格来质问这一句话的,只可惜叶景江那厮虽说看着是个浑的,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口,偏生又是个有几分主意的,断然不肯轻易来向天星子说起当年事。

    毕竟,谁先提起,谁先一败涂地。

    “弟子逾越,还望天星子师叔海涵。”秦莳冷声道。

    天星子却竟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来,“非你之过。”

    “你……与她有过一段因果,如此,我受着也是应当的。”

    他难道不怀念吗?不,他只是不敢而已。

    于天星子而言,年少便在命峰修行,与师尊、与同门都颇有几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味。

    叶景江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不那般守规矩之人,也是他年少到如今,唯一能够称得上一句“至交”之人。

    将离……将离要更为特殊一些。

    那是他此生可望不可即的梦。

    人人都称道将离剑术惊艳绝伦,他却只记得当年那个连话都不大敢说的小姑娘。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将离的模样,连怀念都是隔着一层雾气,只有一个淡淡的剪影,仿佛一碰便会消散。

    天星子与叶景江、与将离的相识其实不过一场意外。

    奉行师命下山历练的钦天居士,其实并不注重磨砺修为,他那时走的是入世的路子,修的是道心。

    天星子一路历练,倒是也结识过几人,不过大都被此人颇有几分“高岭之花”的清冷给劝退了。唯有那时仓皇从叶家逃出来的叶景江与将离二人不一般。

    自然,如今是没有什么叶家在,沧海桑田,连将离也都已经故去许久,更遑论当年的一个小小家族。

    但如今的小家族,在当年如何也不是几人能有那等资本来抵挡的。

    叶景江的天资早早显露,纵然他母亲故去,也因此对叶家多有怨恨,但终归是叶家家主的嫡子,自然不可能会有人愿意轻易的放弃他。

    更不用提,叶景江那厮自年少时便是个不好惹的,纵然是要脱离所谓的宗族,也定然是要“拿”上属于他的哪一份东西,便是不冲着这天资颇高的家族继承人,单单是为着他的那点子东西,叶家也不会任由他和将离在外逍遥。

    叶景江混不吝,将离却还是个颇为懂事的姑娘家。

    因而瞧着兄长带着她大约也走不掉,干脆用起了小性子,想要成全自家兄长的海阔天空。

    她是知道兄长的抱负,也清楚以兄长的心性,倘若是回了那,才是真真要毁。

    可她不一样。纵然那时候的将离还没有展露自己身为剑修的天赋,但亦是有一张清丽面容。

    修仙世家之间,尤其是这些小家族中,颇有几分世俗意味,与世俗凡界的纠缠也是更为深刻,因而她纵然是回归家族,做的大约也只不过是联姻的事情。

    这也算不得什么。

    左不过她一个在修行之上没有什么天资之人,落得那样的结局,已然算是极好了。

    但叶景江怎么肯。他怎么可能会愿意瞧着自己唯一在意的妹妹,也不能得以善终,再一次的踏上他母亲曾经走过的绝路?

    便是拼上了这身命,也绝不可能的。

    而天星子,说来大约也是命中带煞,颇为倒霉。

    旁人都瞧得见这二人的形容颇有几分狼狈,心知那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若是贸然结识,怕是会惹上不小的麻烦。

    但天星子他偏偏看不见。

    他不光是看不见,也还颇有几分“明知山有虎,偏行虎山行”的意味在。

    天星子有并非是听不见,自然也知晓旁人议论那二人是姿容、气度矜贵,偏生又显得狼狈落魄,大约是得罪了什么人。

    可他一个钦天居士,原本便是为着修心而来,在听到那小姑娘开口时,便莫名的想要结识。

    那自然不能压着自己的念头。

    或许是修行日短,并不知所谓的人心艰难,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惹祸上身,也或许是心底清楚,无论如何还有命峰兜底,他倒是难得主动的同二人搭上了话。

    这一下可是了不得了。

    虽说天星子从来不是一个话多之人,但叶景江是,又有将离在一旁时不时的搭腔,几个算起来年纪差不大多的少年人,身上尚且沾染着初出茅庐的意气,相处起来自然是颇为顺当。

    后来、后来的事情,是天星子此生不愿意回想、提及的。

    将离有一劫,他并非全然无知。但他不能插手。

    哪怕他尚在懵懂中,纵然不清楚自己对将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却也生出了几分不忍来。

    可天星子更明白,什么叫做可为、什么又叫做不可为。将离的劫难牵扯的并非是她一人。

    而天星子也还未到此时的修为。

    他也不过是一个尚且稚嫩的钦天居士罢了,能够知晓将离有一牵扯甚广的劫难,已经实属不易。若是想要逆天而行、逆转阴阳,那便并非是那时候的天星子能够不付出任何代价做到的。

    倘若只他自己,自然不妨事,左不过一条命,也牵扯不到旁人。

    偏生这世上没有人比天星子更明白,所谓逆转阴阳,、改天换命,从来不是轻轻松松能够做到的。

    将离的劫难因她自身而起,若是她不去应了,总归是有旁人在,若是天星子修行有成,自是不必怕。

    偏偏他做不到。而他也做不到用旁人的命来填这所谓的劫难。

    其实不止是天星子,无论是叶景江还是将离自己,也都是做不到的。

    所以叶景江只是与他不再往来,而非是同他死生不论。

    “那位前辈的事情,总也轮不到我来置喙。”秦莳却是摇了摇头,眼底到底是划过了几分可惜的。

    她只可惜生的太晚,没能亲眼瞧见将离剑尊的模样。

    天星子也不去同她争论,依旧是浅浅笑了笑,那笑意却是一转而逝,“她若是尚在,大约会很喜欢你。”

    将离不是同谁都处得来,但秦莳却会是她喜欢的性子。

    ——

    或许是修行日短,并不知所谓的人心艰难,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惹祸上身,也或许是心底清楚,无论如何还有命峰兜底,他倒是难得主动的同二人搭上了话。

    这一下可是了不得了。

    虽说天星子从来不是一个话多之人,但叶景江是,又有将离在一旁时不时的搭腔,几个算起来年纪差不大多的少年人,身上尚且沾染着初出茅庐的意气,相处起来自然是颇为顺当。

    后来、后来的事情,是天星子此生不愿意回想、提及的。

    将离有一劫,他并非全然无知。但他不能插手。

    哪怕他尚在懵懂中,纵然不清楚自己对将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却也生出了几分不忍来。

    可天星子更明白,什么叫做可为、什么又叫做不可为。将离的劫难牵扯的并非是她一人。

    而天星子也还未到此时的修为。

    他也不过是一个尚且稚嫩的钦天居士罢了,能够知晓将离有一牵扯甚广的劫难,已经实属不易。若是想要逆天而行、逆转阴阳,那便并非是那时候的天星子能够不付出任何代价做到的。

    倘若只他自己,自然不妨事,左不过一条命,也牵扯不到旁人。

    偏生这世上没有人比天星子更明白,所谓逆转阴阳,、改天换命,从来不是轻轻松松能够做到的。

    将离的劫难因她自身而起,若是她不去应了,总归是有旁人在,若是天星子修行有成,自是不必怕。

    偏偏他做不到。而他也做不到用旁人的命来填这所谓的劫难。

    其实不止是天星子,无论是叶景江还是将离自己,也都是做不到的。

    所以叶景江只是与他不再往来,而非是同他死生不论。

    “那位前辈的事情,总也轮不到我来置喙。”秦莳却是摇了摇头,眼底到底是划过了几分可惜的。

    她只可惜生的太晚,没能亲眼瞧见将离剑尊的模样。

    天星子也不去同她争论,依旧是浅浅笑了笑,那笑意却是一转而逝,“她若是尚在,大约会很喜欢你。”

    将离不是同谁都处得来,但秦莳却会是她喜欢的性子。或许是修行日短,并不知所谓的人心艰难,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惹祸上身,也或许是心底清楚,无论如何还有命峰兜底,他倒是难得主动的同二人搭上了话。

    这一下可是了不得了。

    虽说天星子从来不是一个话多之人,但叶景江是,又有将离在一旁时不时的搭腔,几个算起来年纪差不大多的少年人,身上尚且沾染着初出茅庐的意气,相处起来自然是颇为顺当。

    后来、后来的事情,是天星子此生不愿意回想、提及的。

    将离有一劫,他并非全然无知。但他不能插手。

    哪怕他尚在懵懂中,纵然不清楚自己对将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却也生出了几分不忍来。

    可天星子更明白,什么叫做可为、什么又叫做不可为。将离的劫难牵扯的并非是她一人。

    而天星子也还未到此时的修为。

    他也不过是一个尚且稚嫩的钦天居士罢了,能够知晓将离有一牵扯甚广的劫难,已经实属不易。若是想要逆天而行、逆转阴阳,那便并非是那时候的天星子能够不付出任何代价做到的。

    倘若只他自己,自然不妨事,左不过一条命,也牵扯不到旁人。

    偏生这世上没有人比天星子更明白,所谓逆转阴阳,、改天换命,从来不是轻轻松松能够做到的。

    将离的劫难因她自身而起,若是她不去应了,总归是有旁人在,若是天星子修行有成,自是不必怕。

    偏偏他做不到。而他也做不到用旁人的命来填这所谓的劫难。

    其实不止是天星子,无论是叶景江还是将离自己,也都是做不到的。

    所以叶景江只是与他不再往来,而非是同他死生不论。

    “那位前辈的事情,总也轮不到我来置喙。”秦莳却是摇了摇头,眼底到底是划过了几分可惜的。

    她只可惜生的太晚,没能亲眼瞧见将离剑尊的模样。

    天星子也不去同她争论,依旧是浅浅笑了笑,那笑意却是一转而逝,“她若是尚在,大约会很喜欢你。”

    将离不是同谁都处得来,但秦莳却会是她喜欢的性子。

    偏偏他做不到。而他也做不到用旁人的命来填这所谓的劫难。

    其实不止是天星子,无论是叶景江还是将离自己,也都是做不到的。

    所以叶景江只是与他不再往来,而非是同他死生不论。

    “那位前辈的事情,总也轮不到我来置喙。”秦莳却是摇了摇头,眼底到底是划过了几分可惜的。

    她只可惜生的太晚,没能亲眼瞧见将离剑尊的模样。

    天星子也不去同她争论,依旧是浅浅笑了笑,那笑意却是一转而逝,“她若是尚在,大约会很喜欢你。”

    将离不是同谁都处得来,但秦莳却会是她喜欢的性子。

第一百三十章 烦心事

    “你来此处,并非全然是为着当年的那些旧事,秦莳,我不同你绕弯子,你直说便是了。”

    天星子少有这样直白的时候,可或许是回忆起那些旧事实在是让人痛苦不堪,饶是天星子自认还算磊落光明,也不由考量起来。

    秦莳沉默了一瞬,眸光却落在了陆盏辞的身上。

    陆盏辞:“……”

    五殿下还没有那般没眼力见,自然是自己一个人悄悄退了出去,心底还念着他家秦师妹当真是越发让人看不透了起来。

    从前,他也觉得秦莳看不透。

    但那时候他同秦莳、叶兄二人去了一趟婵娟洞,陆盏辞又以为他已然算是秦师妹认可之人了。

    可直到秦莳随着他来了命峰,直到亲眼瞧见秦莳在他师尊面前的冷静,陆盏辞才算明白,他从不了解秦师妹。

    秦莳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从来都是与他没有什么干系的,但若是论起来,陆盏辞并不喜欢那个眉眼间的冷淡仿佛透到了心尖上的秦师妹。

    他忽然有几分莫名其妙的难过,他认识的那个秦师妹,纵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但分明、分明是个极好的姑娘家。

    她也会喜欢笑,也会在碰上那胖莲藕时生出逗弄的心思,她和世上所有的姑娘家没有什么不同。

    但方才那个不知藏着多少难言心事的秦莳,是他没见过的。

    “你支开他作甚?”天星子似乎有些疑惑,“阿莳,我也这般唤你一声。你难道看不出,陆盏辞在命峰是什么样的角色吗?”

    “自然看得出,我听闻陆师兄是梁朝那位端慧大长公主亲自送来的命峰,自然也明白他在天星子师叔的眼中会是什么样的地位。”

    但是秦莳还是不想顺着。

    毕竟,若是真要论起来,那也是天星子自己做的“初一”。

    若非他差使了陆盏辞去陵州,秦莳不会认识陆盏辞,也不可能会有心思维护一个不算熟悉的师兄。

    天星子亦是不意外,淡声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倘若劫数将至,莫说是天一宗,便是梁朝皇室也算不得什么。”

    此刻不让陆盏辞听见分毫的真相,难道便一定是对的?

    陆盏辞的赤子心肠无疑是极好的,也没有人能够轻易的拒绝他那样的人。

    但倘若一味的相护,难道是要打算护着他一辈子吗?

    天星子从不认为自己有那样的本事,也不认为秦莳能够做到。

    倘若是天下太平的时候,这也便罢了,可这等火烧眉毛的时候,逞能作甚?

    “师叔,现在可否是到了那等地步,你莫不是最清楚的那个了?”秦莳叹气,眼底却划过了几分笑意,“师叔想必也能看得出我身上的不妥当。”

    天星子默然,自然看得出来。

    “你仿佛与我有因果,但却不似是当世。”天星子道。

    秦莳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师叔所言不错,但师叔,便是当真有前世,那也是我欠命峰的。”

    从再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秦莳就在怀疑这一切。

    她并不认为眼前的一切都是心魔幻境,那实在是太过真实,也太过美好了,倘若当真有那样强大的心魔,大约早能将她一口吞下去,何苦还要纠缠这许多时日呢?

    可秦莳亦是很久以前便明白,这世上的一切,都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

    她好端端的,凭什么会拥有这样的机会?倘若当真是那所谓的天道开眼,只怕也开不到她的头上才是。

    直到遇上叶景江,在那人口中听了一通关于三千秘境的、乱七八糟的话开始,秦莳才终于明白了,或许这一切的确有代价,但不是由着她来背负。

    且这一回,她遇上的明华也着实不对劲儿极了。

    自然而然的,秦莳也只能是怀疑到了天星子的头上,毕竟除了这一位师叔,她也不觉得旁人有那样的本事,来拨弄命途。

    而她真正确认这一点,却还是在方才,天星子自己亲口所言,他那时修行尚短,做不到逆转轮回。

    那么,后来的天星子,却大约是能够做到的了。

    天星子沉默了一瞬,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可谁欠谁的,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或许最终的结果,亦不是他能够接受的,所以他才会选择插手这一件事。

    秦莳微微叹气,自然也清楚,仅凭着这一两句话,是不大可能说得通了。

    毕竟,前世虚无缥缈,不可追寻。饶是天星子清楚明白,怕是也说不出的。

    “那可当真是有些遗憾。”秦莳道。

    天星子嗓音淡淡:“既是过去事,自然已经过去。”

    “好,那弟子再问师叔一句,”秦莳亦是干脆利落的翻过了那一页,“师叔,你可知劫数因何而起?”

    “你。”

    秦莳深吸了一口气,果真。

    “那师叔,可曾见过自己此番的命数?”

    天星子沉默了一瞬。他修行钦天道,一双慧眼堪破天下因果,独独看不破自己的。

    但秦莳是对的,他见到了自己的命数,或者换句话说,他从秦莳的身上也看到了自己。

    “师叔应当明白,虽说你我现下都记不得这一回事,但倘若当真有前世,那大约也是你我二人一同做出的决定。”

    若不然,天星子不可能透过她看见他自己的命数。

    “那所谓劫数,因我而起,自然也是因着师叔而起。”秦莳嗓音清浅,“这便是师叔为什么会执意插手此事的缘故吧?”

    天星子坦然道:“不错。”

    既是已经无法袖手旁观,自然要占据先机才是。

    秦莳只觉得眼前的天星子瞧起来让人舒服多了。

    原本便该是如此的,倘若天星子不肯同她说实话,她倒是要再费上许多力气。

    好在,天星子还不曾自欺欺人到那等地步。

    但天星子却不大明白秦莳一定要他承认的缘由。毕竟算起来,不论秦莳做什么,他都不可能会直接出手干预。

    “师叔不明白,有些事倘若不问出来,倒是让人心底过意不去。”

    秦莳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又道:“我想同师叔合作,至少也得清楚师叔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倘若天星子这一回不是站在她这边,那她岂不是要倒霉了?

    天星子似乎不大理解秦莳的想法,但到底没有多问,只是平白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他并不清楚自己能给秦莳什么,也不知道秦莳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

    秦莳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问道:“这话叶景江同我说起过,我也曾问过师尊,但都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今日我便想听一听,天星子师叔到底是如何看此事的。”

    天星子哪里还不知道秦莳会问什么,可他下意识的生出了几分紧张来,仿佛他当真回答不出一般。

    “三千秘境由来已久。”天星子道,“我知你大约是要问这个的。”

    “从前,也并非没有人质疑过三千秘境的由来,可阿莳,你可知道那些人的下场?”

    虽说天星子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平淡,秦莳却从其中听出了几分冷意来。

    她下意识地追问道:“如何?”

    “形神俱灭。”天星子道,“死于雷劫之下,无一例外。”

    秦莳一怔,似乎不大理解天星子说了什么一般,什么叫做死于雷劫之下?

    天星子抬手指了指天,嗓音平静无波,“此处是命峰,我自然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秦莳心道,这倒是没瞧出来。

    倘若当真是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她这位天星子师叔也不至于近乎直白的告诉她,那些人都是死于“天意”。

    “从来知晓天意弄人,却不想还有这般内情。”秦莳喃喃道。

    天星子却又笑了一声,“何为天意?”

    天道虽无形,却是三千大道之一,那天意又算得了什么?

    秦莳悚然,倒是觉出了几分不对劲儿来。照着她这位师叔,应当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毕竟,天星子那可是修行钦天道,既是修行钦天道,哪里有质疑“天”的道理?这岂非是自毁道心?

    天星子又不紧不慢的解释道:“阿莳倒是不必担心我的道心。”左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的。

    “命数可推衍,天道可修行,独独所谓天意,是不该存在于世。倘若当真是天道有意,岂非于万灵不公?”

    倘若是大公至简的天道也生出了私意来,那这世道便是该乱。

    秦莳看了天星子一眼,颇为奇怪道:“师叔这般想着,到底是如何修行到了今日的?”

    那天意怎没来个雷劈死他呢?

    天星子却仿佛也听出了秦莳的未尽之言,只道:“这便是所谓天意管不到的地方了。”

    秦莳却好似也明白了天星子的意思。天星子不过是说,那所谓的三千秘境是出自天意。

    所谓天意,也不过只是天道的私意罢了。

    旁的且不论,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家这位师叔的意思,只怕她这位师叔是极为看不上这点“私念”的。

    这般算起来,天星子倒是还真算是个悲天悯人的圣人心。

    “我若是想要保全藏锋山,师叔可愿帮我?”同天星子说了这样久,秦莳也不愿再同他绕弯子,只好直截了当的问道。

    天星子沉默了一瞬,颇为想不通地反问道:“难不成如今,我还不算是在帮着藏锋山?”

    他甚至已经默许了藏锋山与命峰之间的越来越深切的联系。

    倘若是天星子自己不愿意,大约也不可能有人能够违逆他做到这一点的。

    只看同藏锋山越来越为密切的那一位命峰大弟子便知他的态度了,甚至,他更是从最初的那时候,便已经开始默许了陆盏辞同秦莳的交好。

    秦莳不动声色的放松了几分,心神中不可避免的传来了几分疲惫。

    这些日子,烦心事可谓是一件接着一件,从来没有停歇过。

    倘若今日再是让秦莳确认了天星子并不是站在她们这一边的,她大约也是要怄死了。

    毕竟,天星子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哪怕不算上命峰那些惊人的力量,仅仅凭着他一人,也足够扭转乾坤了。

    “既是得了师叔这一句话,弟子也能稍稍放心几分了。”

    秦莳正打算告辞,回去好生思量一番,便听天星子又迟疑着问了一句:“你既是记得从前之事,为何此刻才来寻我?”

    他能想到这些,是因着他能够从秦莳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命数,因而推论出来的。

    但秦莳呢?秦莳可不是修行钦天道,又从来没有堪破因果的慧眼,她是如何知晓的?

    天星子又不是那等没脑子的货色,自然能够想通其中的关窍。

    “大约是因着我最初想的太过简单了。”秦莳嗓音淡淡,却仿佛含了几分苦涩。

    她最初的确想的太过简单。

    她那时候,甚至以为只要她赶在一切发生之前,解决掉前世的那个变数,一切便都能够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却不想所有的事情都是一环扣着一环,倘若不寻到那个串联起一切的线头,终归是做无用之功。

    他能想到这些,是因着他能够从秦莳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命数,因而推论出来的。

    但秦莳呢?秦莳可不是修行钦天道,又从来没有堪破因果的慧眼,她是如何知晓的?

    天星子又不是那等没脑子的货色,自然能够想通其中的关窍。

    “大约是因着我最初想的太过简单了。”秦莳嗓音淡淡,却仿佛含了几分苦涩。

    她最初的确想的太过简单。

    她那时候,甚至以为只要她赶在一切发生之前,解决掉前世的那个变数,一切便都能够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却不想所有的事情都是一环扣着一环,倘若不寻到那个串联起一切的线头,终归是做无用之功。

    他能想到这些,是因着他能够从秦莳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命数,因而推论出来的。

    “大约是因着我最初想的太过简单了。”秦莳嗓音淡淡,却仿佛含了几分苦涩。

    她最初的确想的太过简单。

    她那时候,甚至以为只要她赶在一切发生之前,解决掉前世的那个变数,一切便都能够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却不想所有的事情都是一环扣着一环,倘若不寻到那个串联起一切的线头,终归是做无用之功。

第一百二十九章 躲不开

    陆盏辞颇为认真道:“我知道师尊会见秦师妹的。”

    况且,便是他不应下又如何?秦莳倘若当真一定要见天星子,哪里还没有法子呢?

    不过是给了他一个面子罢了。

    陆盏辞也很清楚他自己算不得什么,至多不过是一个在命峰修行的小角色,他改变不了任何人的任何决定。

    “秦师妹,我也清楚,我算不得是什么正经师兄。”陆盏辞顿了顿,总觉得自己那话有些不大对劲儿,“可师妹,有些事我总归是躲不过的。”

    “我知晓师妹是为了我好,不愿我卷进这些污七八糟的事。”

    若不然,秦莳为什么要用那样“歉疚”的眼神看着他呢?那只能是说明,她努力过,但没有成功。

    可陆盏辞不需要秦莳的愧疚。

    他的秦师妹是自由的,她的肩上本就不该有那样深刻的责任。

    秦莳抬眸,却问道:“方才天星子师叔所言,师兄是如何看待的?”

    陆盏辞一愣,莫名透出了几分茫然,仿佛不知道秦莳在问什么似的,“嗯?师尊、师尊的私事,我怎么好妄言。”

    虽说他也是不大明白,自家师尊和秦师妹为什么任由他听了那些。说起来,陆盏辞还以为依着自家师尊的这模样,不该同谁有过什么才是。

    是以一开始听着那二人提起来将离剑尊,他几乎是愣在了原地。

    身为弟子,自是不能评判师尊做法的对错,但陆盏辞想,他其实是明白师尊的。

    他有私心,所以会想要留住将离剑尊,他也有底线,做不出将那劫数转到旁人头上的事来。拉扯之间,真正伤的还是他自己。

    可幸好,那时的将离剑尊大约也是明白的。倘若没有最后那一面,大约……现在的遗憾更是要深重几分。

    “那自是天星子师叔的私事。可倘若当真论起来,与眼下的境况却也没什么不一样了。”

    天星子……不一定是全然因着那所谓的道义二字,其中多少也掺杂着他对那“天意”的憎恶。

    秦莳虽还没有证据,但从那只言片语里,已经开始逐渐拼凑出了一个骇人真相。

    言破三千秘境不妥之处的修士无一例外死于雷劫、身负剑骨亦是诅咒……只恐怕天道至公至简,那所谓“天意”里却不知掺杂了多少的妄念。

    天星子说的不错,这天地间,不需要那“天意”来做幕后操纵一切的人。

    陆盏辞深深看了秦莳一眼,“师妹意有所指。”

    他难得会露出这样的尖锐来,倒是让秦莳颇为刮目相看。

    秦莳点点头,道:“不错。只不过当年是当年的将离剑尊换成了如今的藏锋山。”

    其实还是没什么不一样。

    既然陆盏辞是躲不过,那不如让她来决定告诉他多少,总归,她比起天星子师叔来,或许还要更心软一些。

    天星子看陆盏辞,大约是喜忧参半,既是颇为喜欢他那小弟子的赤子之心,又颇为担忧他日后的处境。

    可秦莳只是出于私心了。

    她看着陆盏辞,像是透过那纵然了无痕迹也再也寻不回的过去看着当年的自己。她固执的不肯透露给陆盏辞分毫,其实也是因为她清楚这位陆师兄的脾性。

    虽是话唠又心软,却是个极其通透洒脱之人,这样的人,是不会受到旁人太多的影响的。

    “师妹。”陆盏辞恍然间生出了几分近乎失落的错觉来,“从前端慧殿下护着我,一心将我送出皇室操戈,后来师尊同诸位师兄也颇为护着我,从不嫌我话多,在外行走,又有了你同叶兄。”

    “我受了太多的庇护恩泽。”

    可阿莳,其实我也想尝试着护着什么人。师尊也好,端慧殿下也好,你也好。

    分明也不是毫无修行之辈,甚至算起来,陆盏辞也还算个颇为出名的有为少年。

    秦莳并非不理解他的心思和念头,一时间倒是又心软了几分。

    她忽而想到,倘若再也没人能给他分毫庇护,这位天真又心软的五殿下,大约又要走一走她那条满是血泪的路了。

    那怎么行呢。

    “师兄也庇护了我。”

    陆盏辞苦笑,他还能不知道自己?

    他能帮上秦莳什么?算起来,他只要不曾给秦莳惹什么麻烦,便是已经极好了。

    秦莳瞧着他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来,心道若是没有这么一个人在她面前,她大约才是要当真忘了从前的她是什么模样。

    或许也会因着眼前尚且安好的藏锋山而放松警惕。

    只有看到陆盏辞,让她明白此生再也回不去了,才能给她几分继续下去的勇气,也让她永远不会轻易放松。

    算起来,这也是世上独独一个陆盏辞能够做到的了。只可惜,这话是不好说出口的。

    陆盏辞却奇异的平静了几分。

    “阿莳,我从来没有这样唤过你。”陆盏辞看着她,“我想,你是对的。”

    秦莳没有对不起他,但却仿佛一直都对他抱有几分莫名的歉意。

    且其实陆盏辞也能够感觉得到,秦莳对他仿佛一直都是抱着善意的,那个小姑娘分明不是很好接近,但却因着他一句师妹便信了他。

    这对秦莳而言,根本是不同寻常的。秦莳那人,纵然是说起来有些待她不好的意味。

    可陆盏辞很清楚,秦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很清醒,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从来都能够为她所选择的一切负责。

    陆盏辞不是秦莳的选择,却也是她的选择。

    “既然躲不过去,总也得面对不是。”陆盏辞自己倒是洒脱,左不过他孤家寡人一条命,当真是不愿意再活在旁人的庇护之下了。

    秦莳看着了他半晌,颇觉得有几分怔然,她好似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认识过这个人一般。

    “倒是让人好找。”

    熟悉的嗓音自不远处传来,秦莳眼底带上了几分浅淡的笑意,亦是道:“哦?我当你早知道我在命峰。”

    她可是用得阳谋。

    她明明白白的跟着陆盏辞来命峰,可从来都没有打算要瞒着叶景江,是叶景江自己不肯踏进命峰半步,这怎么能够怪到她的身上来?

    叶景江瞧着这小姑娘耍心眼,一时间却并没有想要拆穿她。毕竟算起来,他还是颇为喜欢看这小姑娘神气活现的模样。

    秦莳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不过说起来,你来的也挺快。”

    她几乎是前脚踏出了命峰,这人便迎了上来。

    叶景江哼笑了两声,避而不答:“还不去带上那倒霉莲藕,见你那师尊?”

    这可是云臣剑尊亲口要求的,叶景江可不信秦莳会不按那话来。

    果不其然,秦莳犹疑了一瞬,便暂且告别了她的陆师兄,乖乖地跟在叶景江身后,正打算着要如何对他师尊交代。

    毕竟胖莲藕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小东西。秦莳从来都是很清楚那一点的,也从来都没有打算过要胖莲藕如何听话。

    但若是去见她师尊,那胖莲藕可是要好生管教一番,至少不能在她师尊面前口出狂言,将她和叶景江在婵娟洞芥弥天地的那些事儿都给抖出来才是。

    毕竟算起来,秦莳也不愿意让她师尊掺合进来。

    那到底是……望舒真人的婵娟洞。

    “七夕可还在藏锋山上?”这话,秦莳倒是说与陆盏辞听的。

    她虽不觉得七夕是个良配,不过倘若她那陆师兄有意,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叶景江哭笑不得,却是默认了秦莳的小心思。算起来,这小姑娘大约是能够看得出七夕的念头,但却从来都没有看清楚陆盏辞的心意。

    倒不是说陆盏辞对她有意。

    那人大约现在还没到懂得那些事情的时候,总是有几分懵懵懂懂的。

    “你且放心,徐桢大师姐亲自安排的,又有命峰那位大师兄从中协助,怎可能会有差错。”

    这两个人便是单单拿出来一个,也能是将一切事情都处置妥当的,更遑论是他们二人一起?

    只不过让秦莳心底觉出了几分不妥当的还是七夕的心思。

    她着实是看不透七夕此刻想做什么?

    “陆师兄可要去见一见七夕姑娘?”

    陆盏辞连连摆手,俊秀的面容微微有几分涨红,他一字一顿道:“还是莫要见了。”

    他当然不知道七夕在想什么,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

    七夕从前道他是个君子,陆盏辞其实并不那般认为。他至多……不过是能算是个闲人罢了。

    正是因着一身富贵闲人的毛病,才会四处多管闲事。可陆盏辞也知道,这世上有些事儿是能做的,有些事儿……却是从来也不可能发生的。

    七夕便属于绝对不能沾染的那一类闲事。

    他不清楚七夕的心思,只是本能的以为那人不大好相处,最好的法子便是要敬而远之。

    从前在婵娟洞的那一出,已然是让陆盏辞颇为后悔,不过如今看来,倒是还有了新的用处。

    见他这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秦莳挑了挑眉,但是却没有多问什么,她看着叶景江的神色,心底清楚这人大约同她一般,都在盘算着什么。

    但不一样的是,叶景江这人不知道,倒是还颇有几分心机的。

    秦莳看着他,眼底透出了些许笑意,却是也没有勉强陆盏辞的意思,“既是如此,陆师兄放心便是。”

    左不过眼下还是有些事需要料理,倒是也不急于一时。

    _

    睡的舒舒服服的胖莲藕被人拎着绿缨喊起来时,一时间还没有全然的清醒。

    它颇为茫然地动了动自己的身子,这才反应过来是被叶景江给拎在了手里。

    胖莲藕:“……”简直是忍无可忍!

    哪里有这样欺负灵兽和妖兽的?

    “快快放开小爷!”胖莲藕尖叫。

    叶景江挑了挑眉,“哦?你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上一遍来听听?”

    胖莲藕:“……”

    “爷,您拎的可还舒服?”兽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饶是胖莲藕那般的妖兽,也可不能直接违背叶景江的意思了。

    见它还算识时务,叶景江自然是不会有为难那胖莲藕,毕竟,他家阿莳虽说很是喜欢那狐狸崽,可如今看来竟然是这只胖莲藕,也已经占据了一定的地位了。

    “你随我去见师尊。”

    胖莲藕震惊:“啊?什么师尊?你的师尊?你要我见你师尊作甚?”

    它自问也算是一个见过世面的灵兽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认一个人族小小修士为主,还要去见过她的师尊。

    秦莳颇为嫌弃,她也不知道自家师尊怎会忽然看上这胖莲藕了,因而回答起来颇有几分不走心,“大约是想换个灵兽,瞧你是个有福气的,便要亲自看看。”

    胖莲藕:“!”

    好兽不奉二主的!

    这小东西大约是已经忘记了,秦莳从来都没有答应过它,要同它彼此契约。毕竟算起来,便是那狐狸崽,也还没有在秦莳这里得到那样的优待呢。

    只不过,秦莳一直都不与狐狸崽契约,大约是因着她知晓那是她的狐狸崽。

    她和狐狸崽的前世便是如此相处,彼此之间自然是已然习惯了不少,但这胖莲藕不一样。

    胖莲藕初来乍到,哪里知道秦莳的那些个小心思呢。

    只可惜,现在秦莳是懒得同它遮掩什么的,伸手抚了抚那胖莲藕的绿缨,便问道:“我拎着你去?”

    胖莲藕十分屈辱,可谁让它腿短的。

    这难道不是天意?同它哪里有关系了。

    可不论如何,它还是不可能反抗的了秦莳的。不单单是因着秦莳还有狐狸崽那个杀手锏,更多的是因着她自己心底清楚,这不是真的。

    秦莳清醒又冷漠,若是落在旁人眼中,怕是要骇得不行,偏生这胖莲藕也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分明觉察到了秦莳那不知道从何而起的心软来,因此越发放肆了几分。

    ——

    胖莲藕十分屈辱,可谁让它腿短的。

    这难道不是天意?可不论如何,它还是不可能反抗的了秦莳的。

    可不论如何,它还是不可能反抗的了秦莳的。不单单是因着秦莳还有狐狸崽那个杀手锏,更多的是因着她自己心底清楚,这不是真的。可不论如何,它还是不可能反抗的了秦莳的。

    秦莳清醒又冷漠,若是落在旁人眼中,怕是要骇得不行,可不论如何,它还是不可能反抗的了秦莳的。偏生这胖莲藕也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分明觉察到了秦莳那不知道从何而起的心软来,因此越发放肆了几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还想如何

    若不然,秦莳也实在是想不出,当年的宗主有什么理由忽然间对着藏锋山发难。

    纵是藏锋山与主峰之间的矛盾早已经到了无可调和的地步,这些年一直都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关起门来过日子,但……今日瞧那封印,秦莳心底却是明白极了。

    只要这封印在藏锋山上一日,主峰绝不会无故发难。

    哪怕她们那位宗主让人迷了心智也是如此。

    秦莳这还在思索之中,叶景江却是越过了她走上前了几步。

    唔,这还真是让人眼熟极了。

    云臣剑尊默默地打量了一番叶景江的神色,问道:“如何?”

    他自然知晓叶景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但却也没想到此人能够将一切都看得清楚明白。

    叶景江神色古怪,“剑尊当真不知晓这是何物?”

    云臣剑尊莫名其妙:“自然。”

    他若是知道,这些年还能不想法子快些解决了?说起来,云臣剑尊本也不是个一味在洞府里待着而不出去走动之人。

    毕竟他也知晓自己天资有限,修行突破往往是在生死一线之间,但那封印,已经将他牢牢困在了藏锋山。

    倘若不解决这封印,他如何放心的下?

    “想必,剑尊也不曾去问过命峰那位吧?”

    叶景江虽心底却是清楚,所谓天魔气乃是这天下的一桩隐秘之事,但……谁说那隐秘之事,天星子便不知道了?

    可依着方才那说法,倘若这位云臣剑尊去问了,天星子不该全然瞒着他才是。

    云臣剑尊耐着性子,“封印之事不宜牵扯过多,天星子师兄平日出手稳固封印,所做已然良多。”

    叶景江无言以对,又觉出了几分愕然来,这难不成不是整个天一宗一起招惹出来的祸端?怎的云臣剑尊竟是一股脑揽在自己身上了?

    他这般肯替旁人着想,怎偏偏又不肯成全了望舒的一番心意?

    云臣剑尊冷哼道:“不论是命峰还是藏锋山,自然是与天一宗休戚与共,不可随意脱离的。”

    “但如今这封印既是在藏锋山便也罢了,命峰分明也没有寻到那东西,何苦一定要拉着他们下水?”

    他并非是慈悲为怀,只不过心底有一杆秤罢了,如今是天一宗欠着他们藏锋山的,若是说的难听些,那便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呢。

    但命峰不一样。

    自然不能混为一谈。

    “唔,剑尊当真算的一笔好账。”叶景江挑眉,颇为不走心道。

    他倒也不是冲着云臣剑尊,只不过实在是想不通,这天底下到底有多少这样“大公无私”之人,一个两个的竟还都让他给碰上了。

    云臣剑尊:“……”

    秦莳连忙打圆场,“怎净是说些无用之语,这封印里到底是什么?”

    叶景江懒洋洋道:“阿莳在宁府后山不是也见过?”

    秦莳一脸冷漠,他们当初拿了宁家主的好处,仿佛也曾经答应过宁家主不会将此事泄露分毫的。

    这人翻脸倒是快得很。

    叶景江摊了摊手,无奈道:“那能如何?阿莳莫不是还想看我骗你师尊?”

    云臣剑尊面色冰冷:“……”

    他那小弟子与这位不知来历的小子,莫不是当真将他当成个死的了?

    云臣剑尊已经许久都没有如此憋屈过了。

    不过仔细想想,倒是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倒是很愿意瞧着叶景江对他家阿莳好的。

    阿莳那样的姑娘家,性子本就偏向内敛,这若是再来一个同样半个字不肯多说的,云臣剑尊都担忧那二人相对无言。

    那也着实是没什么意思。

    “你何时见过?宁家,可是中州那个宁家?”云臣剑尊拧眉,嗓音亦是凝重了几分。

    秦莳不明所以,从前也没听说过自家师尊同宁家还有什么往来,“弟子一路前往陵州时,曾途径中州,还在那结识了一位十分可爱的姑娘家。”

    唔,或者换句话说,她是在那被一个小姑娘给缠上了的。

    云臣剑尊倒是知晓这些,毕竟秦莳也没想过要瞒着他,早将自己一路上的事儿都抖了个干干净净。

    “那这封印之物又是如何?”

    这才是云臣剑尊真正在意的,那东西着实危险,便是他也不敢轻易沾染,他家阿莳怎会卷进去的?

    秦莳轻咳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师尊有所不知,中州宁家有一秘密所在,其间便是有此物在。”

    云臣剑尊哪里还不知道这其中藏了问题,他打量了秦莳两眼,到底是不忍心朝着自家小弟子逼问,转而看向了叶景江,冷声问道:“你来说。”

    叶景江哪里有那般多的顾忌,他纵然会顾念着秦莳的心意,也不会有所隐瞒。

    毕竟,这事儿可是瞒不住的。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剑尊问在下可否识得此物,那是自然识得。”叶景江漫不经心道,“不仅在下知晓,倘若剑尊寻过药王谷出身的医修来看,大抵也都是知晓几分。”

    “纵然不知晓,也会传信回药王谷,寻人来解决。”

    云臣剑尊一愣,很快觉出了几分心惊来,“难道、难道此物竟是已然成灾了?”

    旁人不知药王谷底细,他虽也不清楚,却也知晓,若无天大的事儿,药王谷是轻易不会插手的。

    那群医修据说性子古怪,轻易不肯透露身份。

    叶景江微微一笑,“是啊,这可是上古天魔气,不过说起来,在旁处倒是不曾见过如此浓郁的,可见天一宗已然是烂到了骨髓里。”

    云臣剑尊心底对天一宗本也没几分归属,闻言只是泛泛,却是一心一意的问起了那天魔气来。

    秦莳不着痕迹的瞪了叶景江一眼,她自然知道自家师尊的性子,本来也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云臣剑尊知悉这些。

    毕竟她家师尊嫉恶如仇,如今可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呢。

    叶景江只当自己没瞧见,还朝着秦莳眨了眨眼。

    秦莳咬牙切齿,这倒霉的小白脸医修!

    可偏偏她又不好出声打断。她最是明白云臣剑尊的脾气,此事既然已经在他这透露了出去,便断然没有轻易结束的道理了。

    倒霉的小白脸医修没想那般多,毕竟他家阿莳是为人弟子的,总也没有总叫师尊躲在她身后的道理。

    再者,云臣剑尊也不是什么小角色,总也是要知晓这些的。

    “我曾与阿莳说过此事,所谓天魔气,并非是魔界而来。魔界与修仙界皆是依附人间而存在,彼此间原也是相通相连的,不过是后来堵上了罢了。是以无所谓灵力、魔气,都是天地灵气的一种体现。”

    “但这天魔气,却是生于恶念,长于恶行。”叶景江意味深长道,“剑尊,天一宗藏污纳垢至此,你还要同他们共进退吗?”

    虽说不知道阿莳想做什么,但先将人忽悠过来总归是没错的。

    云臣剑尊一怔,却是轻声念了两边,向来平静的眉目间多了几抹苍白。

    秦莳低声唤道:“师尊。”

    “无碍,”云臣剑尊嗓音透着几分喑哑,心底想起的却是老峰主的模样。

    他从没有对天一宗有什么归属,他留在藏锋山是为着老峰主的恩泽,护佑天一宗是因着天一宗能给藏锋山带来庇护。

    可云臣剑尊从来没有想到过,困囿了他、也困囿了那些先辈们的,却也是他们一心一意想要护着的天一宗。

    多么讽刺。

    而他心底却只觉得庆幸,幸好是他,幸好不是师尊。

    云臣剑尊再瞧向叶景江时,已经收敛好了那一瞬的失态,他没有去打探叶景江的身份,虽说是因着他心底很清楚,叶景江绝不会轻而易举的告诉他。但多少也是因为秦莳。

    他唯恐那样会让阿莳心底不喜。

    “你既是识得,可有解决之法?”

    叶景江笑眯眯道:“剑尊客气什么,左不过迟早都是一家人。”

    云臣剑尊:“……”这小子是故意的!

    秦莳莞尔,却也难得在自家师尊的面上看见那样多的神色来,一时间倒是也觉得有趣。

    “可剑尊,我虽有解决的法子,却不觉得眼下是解决此事的好时机。”叶景江收起了面上的玩味神色,认真道。

    云臣剑尊蹙眉,他自不会是想要替天一宗打算,“三千秘境说不准什么时候便要开启,待到那时,只怕也来不急解决此事了。”

    “怎会?”叶景江笑了笑,眼底却含着几分冷意,他可还记得那个在他手底下逃了的。

    秦莳倒也明白叶景江的意思,一时间也顾不得多谢他肯帮着劝说两句,便匆忙道:“师尊,可正是有这封印在,旁人才会投鼠忌器。”

    须知,封印虽也可以重建,但看守封印之人,不也是得要重新择选?谁又会想要接住这样的一块烫手山芋?

    也唯有她家师尊了。

    云臣剑尊沉吟片刻,这般倒也不是不可以。

    左不过他们也没算计什么,倘若那些人不曾有对藏锋山不利的念头在,这封印之事早晚都能解决,倘若有那等念头,谁还愿意替天一宗收拾这样的烂摊子呢?

    云臣剑尊又不是个不管不顾的良善人。

    秦莳莫名的瞧了叶景江一眼,拎着那自知逃过一劫的胖莲藕,低声道:“如此,弟子便先行告退了。师尊切莫冲动,此事早晚都会解决妥当。”

    云臣剑尊失笑,又总觉得自家小弟子那副认真的模样颇有几分可爱的意味在。

    “你这般小心嘱托为师是作甚?难道为师还能不知轻重?”

    自觉劫后余生的胖莲藕又开始不知死活的嘀嘀咕咕:“真晓得什么叫轻重还能想拿小爷填那劳什子的封印,也不怕小爷丢进去给那封印撑爆了。”

    秦莳:“……”这胖莲藕也就是在芥弥天地那等荒芜人间的地界儿猫着,才能修成金丹。

    这若是在外界,只怕早让人捞起来做成一盘桂花糖藕了事。

    “嗯?”云臣剑尊眯了眯眸子。

    “桂花糖藕”大约也清醒了过来,惊恐地往秦莳身后躲。

    秦莳颇为沉重道:“你日后便叫桂花糖好了。”

    又一次死里逃生的胖莲藕晕乎乎的,一听那话却是来了精神,“你终于看到小爷的好处了?”

    这都愿意给它起名字了,可不是要同它契约的意思。

    倒是叶景江明白秦莳在想什么,轻飘飘地戳破了桂花糖的幻想,“我看阿莳是想将你做成菜。唔,桂花糖藕,倒是不难。”

    胖莲藕:“!”

    “小爷不叫这个!你这个胆大包天的人族修士,还不快些给我换个名字!”

    秦莳面无表情:“桂花糖。”

    胖莲藕嘀嘀咕咕:“不讲理的人族修士。”

    秦莳却没有理会它,转而看向了叶景江,“谈谈?”

    叶景江挑眉,“阿莳想知道什么,我还会不说不成?”

    秦莳面无表情的想,你是不会不说,可大约十句里也只有那么一两句真话,余下的全是不知在说些什么连篇的鬼话。

    “你既是说那是生于恶念,长于恶行,怎偏生只药王谷知晓此事?”

    叶景江不慌不忙:“自然是因着有我在了。”

    “阿莳,我修行的可是轮回功法。”

    秦莳黛眉微蹙,“轮回功法又如何?”

    “我且问你,何为轮回?”

    秦莳想了想,“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因果循环,天数自有盈亏。”

    叶景江轻笑,“如此说倒也不算错。轮回功法如此特殊,本也是因着‘轮回’二字实在是太大了一些,它的缺陷便是天数盈亏。可阿莳,既是修行了轮回功法,又怎会连半分天地间真相都窥不见呢?”

    秦莳只觉得心底一动,半是相信半是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叶景江哭笑不得:“你这样警惕作甚?”

    这小姑娘一双凤眼睁的溜圆,仿佛一直抱着警惕一般,倒是不好骗的很。

    秦莳自知也不可能轻易从叶景江这里得到其他的答案了,但还是颇为认真问道:“那你又为何知晓如何解决?天魔气到底会去哪?”

    “从哪来,回哪去。”叶景江说这句话时,眼底划过了几分暗芒,一闪而逝。

    “阿莳,轮回功法是我的依仗,你可知上古凤凰涅槃的传说?我能将其化解,与这道理也差不多。”

    但他可做不到让一切都回归原样,只不过这样一来,受苦受难的只是始作俑者,同旁人再也没了干系。

    叶景江对这些人,可是从来不可能有半分歉疚的心思。

    他也不想如何,他只是单纯的想寻些事做。毕竟这个修仙界,是妹妹将离曾经用心保护过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无锋

    秦莳原本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良善之辈,好容易发了一回善心,倒是还落了个埋怨。

    七夕轻笑:“若是原本,你同我说这些,我想必是能够听得进。”

    毕竟,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又怎可能会分不出来呢?

    秦莳漠然道:“随你。”

    “你怎又不怕我动手脚了?”七夕倒是有些惊奇,依着秦莳方才那副急切模样,她还当秦莳会追问下去呢,却不料这人根本不再问了。

    秦莳神色冷淡,却缓缓地朝着七夕笑了笑,她一字一顿道:“你当我藏锋山无人不成?”

    倘若什么人都要怕,什么人都要防着,那想必“活着”这件事本身,也便没了意思。

    秦莳从来不会轻易看低谁,可也不会以为藏锋山当真是要被她护在羽翼之下的。

    藏锋,不是无锋。藏锋山千百年一直守护着雍州,甚至连她师尊的大殿里还藏着那所谓的天魔气封印。

    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便是不算作是他们的功德,可也怪不到他们的头上才是。

    秦莳自己清楚得很。

    眼见着秦莳这副反应,七夕也坦然了许多,“你便是不问,我也是要说的。权当是叨扰你们这般久的答谢了。”

    秦莳沉默了片刻,凤眼怀疑的在七夕身上打转,她是知道自己的脾性的。

    虽说此刻没有想过要反对,但也决计不可能会是因着七夕这个人,说起来,或许是望舒真人当日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以至于秦莳看向七夕时,总会想起那人来。

    她从来不是个喜欢委屈自己的,既是此刻想到了,心底又实在好奇,便也问了出来。

    “望舒真人可还好?”

    大约是没有料到秦莳还会过问望舒真人之事,七夕却是也想了片刻,才犹豫道:“想必是极好的。真人她其实也是个洒脱之人。”

    在她来藏锋山之前,望舒真人大约也已经料到了此行不会有结局。但她还是将七夕唤道了自己身侧,一字一句的托付她定要带给云臣剑尊那样一句话。

    “真人大约也一直以为,她牵绊了剑尊前辈的脚步,是对不住云臣剑尊的。”

    这世上本就没有那样你喜欢旁人,旁人便一定要也同样回以喜欢的道理。

    这个道理,七夕明白,望舒真人更是明白。所以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依靠着她与云臣剑尊从前的交情,逼迫云臣剑尊低头。

    这是望舒真人的骄傲。

    秦莳看了她一眼,嗓音里莫名带了几分叹息:“是以,这一回,你是一定要来的。”

    倘若不将这些说出来,大约永远都不可能会有人全然放下。

    云臣剑尊嘴上不说,可秦莳身为云臣剑尊一手带大的弟子,哪里看不出来自家师尊心底总归是存了几分愧疚呢?

    那点愧疚或许放在平日里无伤大雅,还会让他身上多上几分鲜活的人气,可倘若是在现在的这等时候,便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儿了。

    秦莳半点都不想给藏锋山留下什么意外。

    所以她才会在婵娟洞里难得的说了那样多的话,为的便是赌一把。她其实只是在赌,望舒真人心底对云臣剑尊没有怨恨。

    幸好,她赢了。

    “终归是我对不住真人。”秦莳又沉默了良久,才道。

    七夕看着她摇了摇头,“真人不会怪你的。”

    望舒真人难道会在这方面比不上秦莳吗?怎么可能呢。她家真人只不过是当真不介意罢了。

    因着心底思慕那位云臣剑尊,所以可以甘愿放弃留到眼前的机会。毕竟,算起来,她们也不是正派人,那样的做法虽说是为人不耻了些,可好歹能够先保住她家真人的命。

    分明那时候,真人心底不是不心动的,到底还是因着秦莳的身份而放弃了。

    “真人道,她与你是一报还一报。”

    秦莳挑了挑眉,眼底划过了几分笑意,干脆道:“既是如此,我便厚颜以为,我同望舒真人之间是再也没了恩怨纠缠了。”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七夕嘟囔了一句,此话一出,她自然是只能点头应下了。

    这样算起来,她家真人和秦莳之间的因果却也是已经要了结了。

    七夕自然不会质疑自家真人的决定,她只是觉得,秦莳那小姑娘,分明年纪也没多大,更不是在外行走惯了的主儿,心底的小心思竟然还是一套接着一套的,足可见这藏锋山上没几个好人。

    说不准便是因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全然是让那位云臣剑尊给教出来的呢。

    这样一算起来,她家真人会输给云臣剑尊,仿佛也只能是算作自己倒霉了,总归是找也不可能再找上门来一回。

    不过秦莳说的也不错,总归也不能总有往来。

    倒不是说她们婵娟洞瞧不上藏锋山,不过是因着七夕好歹也能觉察出来,目前的局势可不是从前那样的轻松呢。

    这样的时候,自然是老老实实在家带着才会更有几分活路呢。

    秦莳看了这难得的沉默了片刻的人一眼,半晌才漫不经心道:“那事儿是谁交代你的,便可不必再提了,左不过我猜的过来。”

    便是猜错了也无妨,秦莳可从来不会因为冤枉旁人而觉得羞愧。

    毕竟算起来,倘若这一回当真是猜错了,说不定才是好事一桩呢。

    秦莳这样想着,又难得的好心情的嘱托了一句:“最好,连你自己也要放个清楚干净才行。我可不想有朝一日让你给连累了。”

    七夕莞尔浅笑,又道:“大约是不会有那一日的。”

    倒不是她对自己有那样深切的信心,实在是因着七夕心底明白,倘若当真有那一日,秦莳大约不会给她连累她的机会。

    秦莳大约会在那苗头起来前,便先下手为强,总归是不可能任由旁人拖累她分毫的。

    她又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秦姑娘,既是说你知晓那人是何方神圣,倒是不如猜猜看,左不过眼下也没有其余之事。”

    秦莳心底自然是颇有几分动心的,毕竟算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有收到明华的消息了。

    秦莳不喜欢这样的一切局面又一次的脱离掌控的感觉。

    她喜欢把握一切,不仅仅是因为秦莳心底总觉得那样更为安全,大约也是因着她已经因为失控的局面失去过太多的人和事儿了,所以秦莳经不起任何的波澜。

    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在藏锋山上生活罢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饶是秦莳也不可能做到事事皆如心意。

    “七夕姑娘大约也还记得,我曾是请过望舒真人替我在陵州留意一人影踪的事情吧?”秦莳凤眸凌厉,面上却多了几分笑意,“只不过,我眼下倒是好奇,这番事儿,望舒真人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分明,那时候望舒真人答应了帮她,并非是全然的虚心假意。

    “果真是瞒不过你,”七夕此刻竟是也不笑了,眼底带了几分错愕,又仿佛是有些不甘愿一般,“你既是知晓,怎还敢放我进来?”

    虽说不知道那人有什么值得秦莳这样在意的,可秦莳不是个疯子,她行事向来是有一套章法的。

    秦莳想了想,“大约是正好可以用来解解闷儿。难道,你不觉得一成不变的日子,颇有几分无趣吗?”

    七夕夜瞧出来了秦莳没有说实话,可那又如何?

    秦莳便是明晃晃的告诉七夕,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诚心的。但七夕又不可能来质问秦莳。

    “秦姑娘,”七夕道,“我从前怎会没有发觉,你竟还是个小心眼的。”

    若非小心眼,怎可能一直还留着这句话,拿到现在来给她找不痛快呢。

    秦莳面色冷淡了几分,又想了片刻才道:“大约是闲来无事,总得给自己寻一点事情做不是?”

    七夕缓缓地摇摇头,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秦莳的做法,自然是说不上有多么的光明磊落,偏偏在这一件事情上,七夕自己可还是比不得秦莳在旁人知晓得那些呢。

    “秦姑娘倘若是当真无事,倒是不如听我一言。”七夕笑了笑,那一瞬间那张潋滟的面容上仿佛还多了几分厉害的模样。

    秦莳犹豫了片刻,终归还是点了点头,“看在我们曾经受过长辈照料的份上,想我大约是有几分地位的,倒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想说什么。”

    “这倒也简单。”七夕大约也知晓秦莳是什么意思,压根也没有想过要去揭人伤疤,是以倒是显得十分的通情达理了起来,“总归是你自己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了。”

    难不成还当真有人胆敢质疑秦莳的话?七夕觉得没那个可能。

    可七夕设想的那些事儿到底是还没有成型,秦莳便已然被不知何时来了藏锋山的陆盏辞给拉走了。

    他行色匆匆,仿佛心底急切得很,因而一时间竟然也没有顾得上同七夕寒暄什么,只草率的点了点头,便一心一意的对着秦莳说道:“这等时候,你怎还四处乱跑?”

    秦莳:“……”这位天真的五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们在乱跑?

    秦莳只想好生问一问陆盏辞。

    可又一瞧那人当真透着几分焦虑的神色,倒是又好奇了起来,“陆师兄,你且好生说道说道,方才那到底还是什么意思?”

    陆盏辞看了她一眼,颇为有几分不好意思道:“师尊已然提醒过我,道我该是要负责的。”

    秦莳:“?”这位五殿下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

    秦莳神色严肃,唯恐一时之间惊动了什么一般又问了一遍:“你在说什么?”

    陆盏辞一脸茫然:“秦师妹莫不是忘记了,虽说当时没有及时躲开,的确是我的不是,可后面不是都还上了?”

    秦莳只觉得自己有点头疼,不知道要如何“处置”这一位师兄了。

    好在,陆盏辞并不是当真坏了脑子,不过片刻光景倒是又想起了起来自己应当做什么。

    他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四周,才压低身份道:“秦师妹,我这倒是还有一个好主意。”

    秦莳听得云里雾里,压根不知道陆盏辞说的是什么,只好一股脑的笼统问道,“什么?”

    “七夕既是一直都不肯离开,那莫要管她便是了,左不过藏锋山上阵法森严有趣,倒是陪我四处看看可好?”

    秦莳没能说出拒绝陆盏辞的话。

    大约是因着那人实在是太知道如何来骗取旁人的同情心了。

    “不过说起来,陆师兄,你怕七夕作甚?”秦莳又不是当真看不出这人的用意。

    别看陆盏辞说了那许多的奇怪的话,可说到底,这人也不过是想要躲着七夕罢了。

    被自家师妹一下子戳破了小心思的陆盏辞颇为无奈,“秦师妹,你戳破我作甚?”

    秦莳面无表情,大约是因着这人时不时的便要来她面前晃一晃。

    她如今对陆盏辞,可是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有求必应。大约也是因着秦莳已经逐渐发觉了这位陆师兄的真实面目。

    陆盏辞固然是一直都那般简单的性子,可他到底是通透之人,怎么可能轻易的因为什么事儿困住自己?

    她的这一位陆师兄,也不可能是什么全然的良善之辈。

    秦莳看着陆盏辞,颇为无奈道:“陆师兄,你当真不需要做到如此地步。七夕那人固然是有些执着,但……”

    却不料陆盏辞认认真真的摇了摇头,还煞有其事的解释了一通:“这可不是在躲她。秦师妹难道还不明白这样的道理,我既是对待人家姑娘没什么意思,怎么能在看出了那样的苗头后,还欺骗自己是以友人相交?”

    那不是个混账吗?

    陆盏辞做不来混账,便也只好小心地改了自己的习惯,一心一意的要躲那人。

    只可惜,今日倒是着实有些不是时候了。毕竟算起来,方才秦莳可是正等着同七夕说什么呢,便让这人给打断了。

    陆盏辞大约也知道自己这一回做的不大地道,因而对上自家秦师妹的目光时,还颇为隐蔽的多了几分的心虚。

    秦莳:“……”她家这位陆师兄,到底是怎么在群狼环伺的梁朝皇室长大成人的?便是一路上有端慧大长公主替他保驾护航,那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端慧大长公主可不是无名小卒,偶尔间管一管小辈之事,已经算是了不得了。

    陆盏辞眨眨眼,似乎觉察到了秦莳的打量一般,因而朝着她笑了笑,“七夕姑娘很好。”

    但也仅此而已了。

    秦莳不得不再一次感慨,这些修合欢道的,一个个都是死心眼。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旧事

    秦莳可不愿意去管这些闲事儿。

    倒不是她看不上七夕,不过时强扭的瓜不甜。

    倘若是陆盏辞自己不愿意,旁人说什么,也净是些无用功。

    她这样想着,便又问了句:“陆师兄寻过来是作甚?好端端的,难道命峰上竟是半点要紧事都没有了吗?”

    陆盏辞摇了摇头:“师妹这是说的哪里话?”

    “师尊方才道,他有句话忘了说与师妹你,这才特特让我走一趟的。”

    只不过,陆盏辞也的确是有他的私心,他实在是对那位七夕姑娘无意,也不愿意打搅旁人终身,正巧遇上,若是能斩断孽缘,也是好事一桩。

    秦莳看了他一眼,神色里透着几分复杂,“师兄只管说便是。”

    陆盏辞却没接着说道,反倒是颇为认真的看了秦莳一眼,嗓音里莫名透出了几分低沉来,“阿莳,梁朝皇室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去处,我已然是无法脱身,何苦连累旁人呢。”

    再者,不会有人同意梁朝皇室的五殿下来日的道侣是合欢道修士的。

    他如今能够在命峰度日,过他的舒坦生活,分明也是靠着梁朝皇室。既然是享受了皇族身份带来的一切便利,他如今便是没有资格做那个掀翻棋盘的人。

    “我很懦弱的,阿莳。我没有你同叶兄那样不顾一切的勇气,我做不到辜负端慧殿下的期待,所以也不敢给旁人任何的承诺。”

    因为他知道,他做不到。

    秦莳心底一震,一时间只觉得有些难过。

    这是怎么了呢?

    分明她从来也不是什么感性之人,可对上陆盏辞略略显得几分沉郁,半点都不似他往日明朗的模样,秦莳却觉得有些难过。

    “只要是陆师兄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有天星子师叔在,没有人能够逼你的。”

    毕竟,天星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梁朝皇室当日选择了将人送到命峰修行,已经沾染了命峰的因果,得了不少的好处,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付出呢?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修仙界更是没有免费的馈赠。

    既然是人已经是在了命峰名下,那便是命峰之人了,秦莳无比熟悉自家那位天星子师叔的想法。

    陆盏辞收起了眉目间的沉郁,仿佛方才那一瞬间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一般,他轻笑了一声,道:“哪里有那样容易的事情呢。”

    师尊愿意替他背负压力,陆盏辞从来都是知道的。他师尊那人平日里总是不声不响的,但心底却是将自己所有的弟子都放在心上。

    天星子愿意护着他们,陆盏辞却不愿意将本应当是他自己来承受的那些压力尽数转稼到旁人的身上。

    毕竟天底下哪里有那样的道理?他师尊做高高在上之人便好,他从来不愿意劳烦天星子为他奔波。

    秦莳心底自然是不赞同这样的意见,但是想了想,她本也不是命峰之人,自然不清楚命峰诸人平日里到底是如何相处的。

    这般算起来,她才是不该随意置喙才是。

    “说起来,天星子师叔到底是要陆师兄替他转达什么话?”秦莳好奇地问道。

    在她离开命峰的时候,秦莳的确是觉得天星子有些不对劲儿,颇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意思,可那人自己没有说出来,秦莳便只当自己没瞧见。

    眼下倒是又怎么换了主意,甚至还特特让陆盏辞来说与她。

    说起来,她的这位天星子师叔可真是很会对症下药。知道秦莳心软,还是对着特定性子的人心软,便不怀好意的让陆盏辞过来传话,打的可不就是秦莳不可能不听一听陆盏辞说什么的道理吗?

    还真是,让人半点法子也都没有。

    秦莳那般想着,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她家那位陆师兄的神色,见陆盏辞神色如常,仿佛不知道她在奇怪什么的时候,陆盏辞只觉得自己心底也明白了几分。

    “师尊不是死缠烂打之人。这几日无非是接连遇上了事儿,才会显得有几分不依不饶。”

    秦莳挑了挑眉,这说的是什么人,天星子?

    “那我可是到要看看,天星子师叔不依不饶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不过到底是陆盏辞先行败下阵来,“师尊说道,眼下虽有劫数将至,可到底是还没来,他道你同叶兄,尚且可以出去看看,说不准还能寻到一线生机。”

    “这是什么意思,阿莳?”陆盏辞颇为不解地皱眉,半点都不觉得身为师兄询问师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秦莳亦是颇为自然的想了想,连腹稿都没有打便开始随口忽悠道:“许是天星子师叔瞧着我是要在这给闷坏了,才特特出的主意,要帮我们瞒过师尊呢。”

    陆盏辞便是个极其天真之人,也听得明白这话里的蹊跷之处,他家秦师妹分明就是在敷衍他。

    秦莳一时间却是没有注意到陆盏辞的情绪,她现下满心满眼都是如何将此事告知叶景江的念头。

    毕竟算起来,秦莳当真是一个想去看看的地方,自然,便是魔界。

    她想去看一看,在这一世已经有了那样多的变动的时候,她还能不能改变更多。

    其余的事儿、其余的人,秦莳与叶景江都不会太过在意,是死是活,也都是命数罢了。

    但大约是因着现在的魔界里,或许还藏着一个人,一个秦莳与叶景江都十分在意的人。

    那她便没有办法了,也只好是有着秦莳亲自跑了。

    好容易摆脱了自家那位陆师兄,秦莳再次见着叶景江时,却还是毫不迟疑的问起了魔界的通道。

    她前世来往魔界时,最初是让人大打落深渊,更是在云绮烟机缘巧合的帮助下,得到了回复。

    这样算来,云绮烟根本不仅仅是秦莳的好友,更是她的救命恩人。

    可她却也只能是这样小心的打量着。

    “阿莳,你问起魔界作甚?不是原本已经说好了要等到来日,再去正式的解决此事。”叶景江颇为奇怪,但确实有问必答,甚至还颇为主动的同秦莳说起了一些魔界的事儿来。

    秦莳心道,魔界?魔界怕不是她才是更熟悉的。

    魔界本身没有灵气,积累天地间的灵力,而成为了妖物,但不论如何,魔界的一些也都可能会上伤害过头。毕竟,魔界的一切生物,本身都是可悲的。

    “天星子师叔已然是答应了,他会在你我下山之前,将此事告知于你我的。”

    叶景江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心底破想骂上一通,可又实在是不好对着秦莳将一切都说的那样的清楚明白。

    秦莳看着他,又到:“不过这样过也好。”

    叶景江不明所以,也好?也好什么呢?

    他不清楚,也无从下手,可是叶景江心底清楚,秦莳提出的要求,他大约是没有法子来拒绝的。

    他很喜欢秦莳。

    “不过是去魔界罢了,你既是想去,那便去。”

    “但阿莳,不必先去拜会你师尊吗?”

    秦莳想了想,此事大约是不可能瞒的过云臣剑尊的,但又思及上一回,她家师尊已经是见识了叶景江的,便也十分爽快的同意了。

    叶景江挑了挑眉,笑眯眯道:“那好,上回带你师尊见了桂花糖,不如这一回带上狐狸崽去?总不能厚此薄彼。”

    胖莲藕尖叫:“喊谁桂花糖呢!小爷不叫那个!”

    倘若不知道这凡人之中还有一道所谓“桂花糖藕”的菜,胖莲藕大约是会喜欢这个名字的,毕竟也颇为好听。

    但叶景江与秦莳当着他的面说劳什子的桂花糖藕,那岂不是在逼它做出一个决断?

    它好歹也是在芥弥天地间修行日久,怎么可能轻易妥协呢。

    叶景江微微一笑,心道这些灵兽在修炼时固然是有几分得天独厚的优势在,只要血脉足够纯净,升到金丹期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这也偏偏使得这些灵兽当中颇有几分错漏之处,就好比这胖莲藕,虽说也还算机灵,但终归是比不上狐狸崽那般。

    秦莳自然也不可能理会这小东西的抗议了,她想了想,忽然间觉得叶景江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便也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你那话说的不错,我倒是应当带着狐狸崽拜会师尊的。”

    胖莲藕气的跳脚,那狐狸崽却是顺着秦莳的衣襟爬上了她的肩膀,颇为亲昵的蹭了蹭秦莳的侧脸,又仿佛是在催促着秦莳快些动身一般。

    胖莲藕敢怒不敢言,只好看着这两个可恶的人族修士同那狐狸崽一道大摇大摆的去了云臣剑尊处。

    真真是、真真是太欺负人了!

    秦莳微微弯了弯唇角,心底倒是觉得这胖莲藕很是有几分可爱。

    她很喜欢胖莲藕的脾气,总是觉得有这样一个小东西在,身边都已经热闹了不少。

    叶景江大约也知道秦莳是在为着什么而高兴,因而一时间亦是打算好了,来日给那胖莲藕几分好处。

    全当是谢礼。

    这世间能够让他家阿莳这般欢喜的,可从来都不多的。如今那胖莲藕,竟然也是已经能够排的上号了。

    “那便去魔界。”

    秦莳却又摇了摇头,道:“中州。”

    叶景江:“……”这个他自然是当真不是很愿意去看。

    去中州能看谁?自然是那位小狐狸精了。

    这般一想,叶景江连带着那个端坐在秦莳肩上的小狐狸崽都觉得碍眼了几分。

    偏生秦莳颇为无奈的眨了眨眼睛,道:“你别吓狐狸崽。”

    好端端的,吓她家狐狸崽作甚?

    叶景江咬牙切齿,“不想见那小狐狸精。”

    秦莳:“?”

    狐狸精?说宁宁吗?

    那可真真是让人心底不明白了。宁宁那小姑娘,那般可爱,谁能不喜欢她呢?

    叶景江只好自顾自的生闷气去了,“那姓宁的小丫头,又不是多好想与的。”

    秦莳一个没忍住,又弯了弯唇角。趁着周围也没有旁人看,她飞快地握了握叶景江的手腕,嗓音亦是轻轻柔柔:“这便是受不住了?”

    叶景江心道,哪里有跟他家阿莳这样的,用美人计竟然是为了旁人。

    不过,他倒是受用极了。

    “那是自然。我们阿莳生的好看,讨人喜欢,我哪里受的住。”

    “比不得叶公子,红颜知己遍天下。”秦莳跟他对着来,面上却是一派轻松笑意,显然是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叶景江心底明白秦莳的想法,“宁家那小丫头,你可是答应过她什么?”

    秦莳神色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仿佛还藏了几许困惑,“那倒是不曾。”

    只不过,她总觉得她是亏欠宁宁的。她看着那小姑娘的时候,心底总是会忍不住的酸涩。

    但这些话,秦莳自然是从来都没有打算过要让叶景江知道分毫的。

    那小白脸惯会小题大做,这若是知晓了秦莳的感受,大约要当真将宁宁看成一个“小狐狸精”了。

    秦莳可没有那样不为旁人着想。

    叶景江轻哼了一声,念叨道:“阿莳不说,我心底也清楚。不过阿莳,我虽不在意这些,可你也得注意些不是?”

    秦莳好生想了想,大约是因着她这人天生如此,总是没有那样多的忌讳,不论旁人给的是什么样的谢礼,他也都会勤勤恳恳的帮着人家。

    “这倒是不得了了,难不成你还介意这些不成?”秦莳问道,“那大约只能委屈你改一改了。”

    她自己,是不大可能改的了。

    她本身便是个淡漠之人,很少会有想要管什么闲事的时候,可此刻却是问道:“可要顺路去看一看宁府此刻是什么情形?”

    她那话说的委婉,叶景江却是听了出来,也只好是道:“自然是极好,但阿莳,你可清楚,人心底的念头会是无穷无尽的?”

    人心底的恶念一日不曾停止,那天魔气便一日不会消失殆尽了。

    秦莳面色微微绷紧,“那也要看。”

    总不能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她要看一看,叶景江出手,可否扭转形式。

    叶景江想了想道:“或许不会有如今这样的强烈,但也有苗头在。阿莳放心,有我在,定然会让他们再次掏出些好东西来。”

    秦莳又想了想,忍住了没给这青年一个微笑。

    这大约便是所谓的解释了,虽说让人莫名觉得有几分奇怪,可总归是还有的。

    秦莳只觉得自己如今的要求实在是太容易了。

    叶景江叹了口气,他家阿莳的性子,他也算是清楚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心愿

    尽管叶景江不情不愿,可秦莳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去见宁宁。

    说起来,她倒是觉得叶景江那副要气不气的模样很是有趣,让人瞧了不觉间心情便舒爽了几分。

    但在云臣剑尊面前时,秦莳却也只略提了两句。

    她知道她家师尊对这事儿不大在意,只道是命峰那位天星子师叔准允她出门历练。

    云臣剑尊向来是疼爱弟子的,哪里会有不同意的道理呢?

    “你若是要出门长长见识也是好的。”云臣剑尊垂眸,心底却极快划过了几分淡淡的愧疚来。

    说起来,他的弟子还这样小,却险些让他困在了藏锋山上。纵然秦莳天生无双剑骨又如何,总不能让她也跟着藏锋山一道,来日便是藏锋山有覆灭的那一日,云臣剑尊也盼着自己的弟子能够逃出生天。

    “劫数未至,眼下倒是四下走走的好时机。你素来也是个有分寸的,为师便不多嘱托你什么了。”

    秦莳眨眨眼,心道她家师尊哪里是知道她素来有分寸,分明是瞧着有叶景江一道,这便懒得多说什么了。

    可自家师尊到底是一番好心。

    “剑尊,还请收下此物。”叶景江用灵力递了一个玉瓶过去,他肃然道:“虽说为着长远打算,那封印不能在此刻解开,但倘若是遇到了什么必须解开的事儿,还请剑尊不要迟疑。此种灵泉水,可以暂且压制封印里的天魔气。”

    左不过云臣剑尊与秦莳之间定然是有联络的法子,只要撑上一时半刻,他们便是能够及时赶回来,解决那天魔气。

    云臣剑尊应了一声,目光又落在了秦莳的身上,到底还是嘱托道:“珍重己身为上。照理说,出山历练一番归来,为师该是压着你闭关巩固修为心境的。”

    秦莳:“可惜劫数将至,弟子不敢闭关。”

    云臣剑尊默然,一时间几人间的气氛竟还显出了些许的沉滞来。

    还是那不知人间事的狐狸崽,三两下的从秦莳身上跳了下来,歪着头朝着云臣剑尊轻轻叫了一声。

    云臣剑尊:“……”

    他家阿莳这是什么意思,特特带了个小东西给他解闷儿吗?

    秦莳亦是没想到这乖乖在她肩膀上做着的小东西还有这样的小心思,一时间也是没能反应过来。

    狐狸崽自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它又能够觉察到秦莳对此人的孺慕和亲近,见云臣剑尊不肯动,小东西自己倒是不客气的顺着云臣剑尊的衣襟爬了上去。

    云臣剑尊惊得一时间甚至没敢动弹。

    他自然知道自家小弟子有多么宠爱这小东西,只怕自己一个不知深重的伤到了狐狸崽,惹他家阿莳伤心难过呢。

    倒是秦莳,只好轻轻地瞪了狐狸崽一眼,“师尊,这小东西不知事,师尊莫怪。”

    颈侧传来温热的毛绒绒触感,云臣剑尊身形微微僵硬,只好挺着背道:“无妨,这小东西很是可爱。”

    秦莳只觉得自己要没眼看了,这小东西实在是太知道如何丢她的脸了。

    云臣剑尊对狐狸崽却是有几分喜爱,颇为温和道:“这样的天生灵体,倒是难得一见。”

    秦莳一怔,是了,天生灵体。

    她的狐狸崽虽说不能化形又不能言语,却是个天生灵体。

    这样的天生灵体本就有着特殊的天赋,也因着那所谓的天赋而修行坎坷。秦莳瞧着那小东西乖乖的模样,心底只觉得微微一暖,“师尊既是认出了,还请师尊帮着想个法子才好。”

    总不能让她家的狐狸崽也一直不能修炼。她很想听这小东西有能够开口说话的那一日。

    云臣剑尊凝眉思索,“你大约不知道,修仙界的天生灵体并非全然都不能修炼,从前仿佛有一位大妖,便是天生灵体修炼而来的。”

    这一下,不光是秦莳,连叶景江都微微带了几分惊讶。

    这事儿他们怎么不知道?秦莳自忖好歹也是曾经在魔界呼风唤雨之人,妖修虽说是在魔界和修仙界的夹缝中生存,但在魔界的妖修无疑是更多几分的。

    这样算起来,她怎可能不知道那样出名的妖修?

    “弟子从未听闻过。”

    云臣剑尊面露怀念,笑道:“莫说是你,连为师也是从你师祖那听来的几分话罢了,谁知道能不能当真。”

    毕竟老峰主一辈子最是个洒脱脾性,云臣剑尊可不敢说自家师尊口中的话是真还是假。

    他师尊又不是没做出过那糊弄人的事儿来。

    “师尊可否仔细说说?”秦莳急迫道,她是当真想知道天生灵体要如何修炼的。

    前世,便是她对不住狐狸崽,这好容易有了机会能够重来一回,秦莳不愿给自己、给狐狸崽留下任何的遗憾。

    云臣剑尊难得见小弟子这样在意什么事儿,也没藏着掖着,只道:“这倒是得让为师好生想上一想。”

    “那大妖到底出身何族不详,据说是你师祖的一位师叔四处云游时结交的友人。当年,那位前辈还曾想过要邀请大妖前来藏锋山一叙,可终归没能成行。”

    “为何?”秦莳忍不住追问道,藏锋山从来都不是偏颇之地。

    云臣剑尊叹道:“大约是身陨了,只是不知是陨落在魔界还是修仙界,你既是要外出游历,倒是不妨留心一二,倘若有那机会遇上,自是再好不过。”

    “便是一时间没能遇上也无妨,左不过藏锋山也不是养不起一只狐狸崽。”

    秦莳心底暗暗记上了此事。

    她原本是打算在三千秘境开启之时,替自家那个小狐狸崽好生探寻一番,却不料三千秘境牵扯诸多,倒是让她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但秦莳又不是那样容易放弃之人,她既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促成此事,便决计没有放弃的道理。

    叶景江轻轻地瞥了那小姑娘一眼,心底大约也明白了秦莳的打算,左不过他们也是得走一趟魔界,这倒是好说。

    云臣剑尊瞧着秦莳又叹了一声,道:“为师知道你心思重,向来是什么都放在眼底、心底。”

    秦莳抿了抿唇,没出声。

    那能怎么办呢?这些都是她视若珍宝的人,她哪一个都做不到放手。所以只能将他们一个个的全都放在心上,替他们考量上所有的事情,倘若有朝一日能够用得上,便是她的好处了。

    “阿莳,别让自己那样辛苦。”

    云臣剑尊说罢,便是挥了挥手,让这二人自行回去准备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弟子只是出了一趟门,算起来也不过是几个月的光景,心底便是藏了那许多的事。

    就好似,云臣剑尊也不知道他还能为秦莳做什么一般。

    他的那个小弟子心思细腻,从来不肯让旁人替她操劳,心底端着的自有一杆称。

    秦莳倒是也不知道她家师尊能够在心底想上这样多,一时间只好是顺着自己的心意,看向了叶景江。

    叶景江也明白秦莳的意思,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我并不知晓那大妖之事。”

    真若是算起来,他那时候虽说也已经算是声名鹊起,有了几分本事,但此事也不能如此算。

    毕竟,但凡是天生灵体,即便能够修行,也定然是要藏着掖着,不肯让人知晓分毫的。

    那位大妖当年必定是极其信任藏锋山的前辈,才肯将自己的身份透露出来。

    这样的事儿,原本便是秘密。

    秦莳微微点头,倒是也不曾泄气。狐狸崽依旧乖巧的端坐在她的肩上,天真又可爱的蹭了蹭秦莳的侧脸,压根不知道那二人都是说了些什么。

    且它也不在意,它只需要快快乐乐的待在秦莳身边,就满足了。

    秦莳颇为上愁,“这都成了整日里混吃等死了呀。”

    云臣剑尊浅笑:“倒也没什么不好,阿莳不喜欢吗?”

    秦莳轻哼了一声,自然不会。那小东西什么样子,她都会喜欢的。

    但秦莳又总是想给狐狸崽最好的一切。到那时候,她家的这个小东西可以选择不修行,可总不能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这点小心思别扭极了,叶景江在心底感叹了几分后,倒是也没有为难秦莳,只是道:“旁的便也罢了,来日若是去魔界,打探此事时,必得是小心为上。”

    在修仙界,打着云臣剑尊的名号,总归是安全几分的。

    可修仙界与魔界之间的往来通道虽是早已经封死了,但叶景江有打开的法子,旁人自然也有。

    更何况,从人间界也不是不能辗转来到修仙界。

    是以这些年之中,死在云臣剑尊手中的邪魔不知凡几。倘若是在魔界露出了身份行迹,那可是麻烦了。

    秦莳当然清楚这些。算起来,前世魔界决定要与修仙界一战时,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除掉云臣剑尊,为的也是这个。

    这些年的血海深仇,可不是轻易能够摆平的。

    “你且放心,我又不是什么不知轻重的。”

    而远在中州的宁宁,此刻正是在无所事事的看着自己新谱的曲儿。

    自打她家秦姐姐离开后,宁宁很是勤奋了一段时日,直到后来侥幸突破了练气期,便也一时间没有了继续努力的目标。毕竟,秦姐姐虽说过会来瞧她,但这一时间哪里还有秦莳的半点消息?

    她对自己可没有什么信心。

    虽说前世的那个秦姐姐更是不好接近。

    “姑娘,您怎么还在这?”

    宁宁漫不经心的抬眼看了过去,杏眼里带着几分疑惑,“这是什么话?我不在这,难道要在哪?”

    “家主不是早已经传您过去了吗?”那小丫头急得直跺脚,也不知道她家姑娘怎么有这样大的心,仿佛什么都能不在意一般。

    宁宁这才反应过来,好似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好姐姐,我这不是没记住、没记住嘛。”宁宁抓着小丫鬟的手晃了晃,又道,“爹爹寻我作甚?”

    宁家家主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散漫性子,平日里又因着她是小女儿,多有娇惯。

    小丫鬟嗓音又脆又甜,“姑娘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左不过家主寻姑娘,定然是好事。”

    宁宁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又自己叹了口气,心底颇觉出了几分无奈来。

    那也是从前了,自打见过了秦姐姐与她的几分亲近,她家爹爹便有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总是旁敲侧击的督促着宁宁好生修行。可修行之事最是看重天资与心性,宁宁纵然有几分天资在,但心性到底是不够的。

    她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心思全都放在修行之事上,这世间有趣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纵然是中州边界的小城算不得多大,宁宁也早就都全都逛了一个遍,她也依旧是性质颇高的四处耍玩。

    “你呀你呀,仿佛总也长不大似的。”宁家主颇为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你可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宁宁一脸茫然,“爹爹,女儿近来没有出去鬼混。”

    宁家主眼前一黑,听听,这是一个姑娘家该说出来的话吗?

    “便是知道你记不得,为父才特特寻你过来。”宁家主按了按额角,“三千秘境开启在即,宁家也有些许名额。”

    宁宁满脸拒绝:“爹爹,女儿没出息,唯一的愿望便是快快乐乐的,便是哥哥们已经去过秘境,此番不能再进,旁支也有许多天资优异之人,爹爹莫要厚此薄彼才是。”

    宁家主叹气,“谁还不知道你不学无术?”

    宁家好歹也是中州有名有姓的修仙世家,偏生当代宁家大小姐是个不爱修行爱音律的,此事可是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那爹爹寻我作甚?”宁宁轻哼了两声,眼底流露出了几分好奇来。

    宁家主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你知道三千秘境是由哪个宗门开启?”

    宁宁小声嘟囔道:“总归不是我们家。”

    宁家主额头青筋直蹦,简直想要跟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女儿来个你死我活,半晌才平静了心绪,道:“是天一宗藏锋山。”

    大约是怕宁宁当真连藏锋山是什么都给忘记了,宁家主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那位秦姑娘正是出身藏锋山,乃是藏锋山云臣剑尊座下弟子,她平日颇受剑尊宠爱与重视,又是金丹修为,此番开启三千秘境,秦姑娘定然会现身的。”

    宁宁眼睛一亮,“爹爹,女儿可否跟着去长长见识?”

    宁家主心底只觉得无奈。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家宁宁一门心思的全都放在了那位秦姑娘的身上。若非秦姑娘同样身为女子,身侧又有人相伴,宁家主几乎想要把宁宁打包嫁过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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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她重生成白月光了介绍:
前世的秦莳亲眼看着师尊被人算计,同门尽皆惨死,而她自己也落得个声名狼藉、根骨尽失的下场。她堕入魔道,报了那血海深仇,也成了这世上人人畏惧的魔头。
重来一次,人人喊打的女魔头秦莳却长成了大家的白月光。
对此,秦莳表示:“不好意思,还是做女魔头更快活。”魔尊她重生成白月光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尊她重生成白月光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尊她重生成白月光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