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血月在雪山的上空凭空出现,存在于这时间静止的世界。
无边的血色杀气从这一轮血月之中蔓延而出,在这里空气似乎揪着你的每一寸皮肤撕扯着想尽办法要了你的命。
杀气,恶意,怨念,怒意。
这四种情绪是血月放出的最为主要的成分。
杀气宛若贴近皮肤血管,让你感到寒意的刀锋。
恶意像是那勾起皮肤弄得血肉模糊,惹人痛苦折磨的倒刺。
怨念化作一条条束缚身躯,撕扯肉体的细绳。
怒意却是那在仿佛在灵魂深处燃烧着的,要把你留在地狱的炽热。
此四者凝于心,化为手中兵刃者代为执行。
这一刀,名为鬼哭。
这一招,乃是血腥教派祭祀执行人一脉的不传之秘。
祭祀执行人不同于刽子手那般,需要不留予手下亡魂者无端的苦痛,干净利落的结果自己的处刑对象。
他们是祭祀,处刑对象乃是用于献祭的祭品。
那么,让“祂”知道祭品的品质如何,以及那灵魂的强度便变得极为重要。
就算亚·格勒尔异作为最特殊的一任祭祀执行人,其所使用的鬼哭其实也没能逃过前人的留下的轮廓。
而从亚·格勒尔异手中习得此招的随湦,自然在使用“鬼哭”这一式之时也未能脱离这个模板。
原本乃是随湦所习得的招数,在此刻于其附属人格周帆的手中再次呈现。
理所应当的,四种情绪在以操纵情绪提升自我的人的手中爆发出了远超师徒二人的程度。
血月的轮廓恰巧的切割了随湦飞速下坠的身体,同时也荡起黑红色的涟漪。
随湦的脸庞上浮现出带有些许错愕和莫名情绪的神色,手中不断挥舞的银色水滴长剑也在此刻停息了下来。
“咔擦哗啦.......”
鲜血弥漫,血肉四溅。
随湦的身体被竖着切割成了两半,其左半边身子更是被不知名的白色存在直接吞噬殆尽。
浑身的肌肉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干扰了一般,难以被自身所调动。
切割开的巨大范围的伤口传出令随湦都有些难以忍受的痛楚,下坠的身形头一次呈现出隐隐减缓的趋势。
口腔之中不能控制的灌入冰冷,仅存的一只血色眼瞳之中闪过一抹决然。
艰难的调整仅剩半边的背部和那一只透明的蝠翼,不让自己的速度加以衰减。
在空中的随湦,艰难的朝着龙脊雪山落去。
伴随着银白的彗星染上血色落入卧龙的雪山之中,战场之上总算拥有了双方的喘息之刻。
血月散去,血红的气息仍在弥漫。
周帆不自觉的喘着粗气,就连客观的时间都开始缓慢的流逝。
原本灰白色的世界此时宛若故障的电视一般时不时闪过颜色各异的扭曲的景象,看起来让人目睹而大脑眩晕。
这是维持时间特异性的操纵者难以为继的表现。
一直以来,维持因果线都是陵颖身为红尘历练的经历者才要去做的事情,自然他们这些附属人格也自然如此。
可作为想要将这一切扰乱的修罗,随湦可不会费尽心力的想办法做到如此一般最为低级概念的时间暂停。
这种除了维持因果线以外毫无用处的事情,可不是随湦的立场会去做的。
不过......就让他改变自己的立场就行了。
世界的色彩再次稳定于灰白两色,周帆的身体宛若被迟缓了数十倍一般消散了开来。
(“禅定印都用出来了吗......不过这样也好。”)
(“接下来,将会是......属于......”)
(“......他的战场”)
周帆有些模糊的这么想着,意识伴随着身体的消散止不住的沉沦。
就好像,堕入了被无数重物挤压的黑暗之中一般。
经历了这么多,再加之对鬼哭这相性与自己并不高的秘技的强制使用,这具不过随手制造的躯体终于抵达了属于他自己的极限。
可如今,周帆的脸上却是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也是他不计代价,发疯似的使用不断使用·暴·怒·之·罪·的·特·性·的原因。
不然,明明目的是拖延时间,明明实力无论如何都难以和随湦抗衡.......
......他又为何不使用黏缠效果更强的贪婪之罪,而是要执着于概念偏向“爆发”的暴怒之罪呢。
况且......
在周帆的视线中,世界变得逐渐模糊了起来。
而在其中,那完全由黑色勾勒出的世界里.......
黑红...苍白...还有......
那宛若童话梦幻一般的粉红色......
伴随着视线中的那别样的三种颜色逐渐被黑色吞没,周帆的身躯化作点点暗影在空中散开。
暗影在空中无法滞留,缓慢的朝着下方顺应重力缓缓坠落。
在高空之中,绘制出了一道道暗夜的黑色流光。
......
周帆,正式退场,无力再战。
......
龙脊雪山之中,时间停止的区域:
银白色的彗星早已陨落于此,周围的一滩被染上血渍的雪地也展露了其目前的状态。
而在这里,三道身影各自矗立着,沉重的气场让寻常人难以维持自我。
“果然啊......”
随湦这么说着,语气之中带着些许不爽的情绪并夹杂着含糊的音节。
身体虽然已经恢复了大半,但嘴部的左半边的嘴唇之间还残存着粉嫩新生的肉芽上下连接。
很明显,这不是很有利于唇齿的发音。
但现在同样很明显的是,随湦可不在意那些个小问题了。
陵颖手持纯白的长剑,一双银白色的眼眸平静的看向面前的随湦。
而在其身后,有着一道倩影被停止纷飞的雪花衬显而出。
熟悉的淡淡的咸腥的“海风”在此处弥漫,让随湦原本还包有侥幸心理的一颗心彻彻底底的落到了内心最深的海沟的最低处。
略微银亮的长长白发宛若海水于浅滩拍打而起的浪花,柔顺而带有一种无序随意的美感。
明明在这静止时间的世界里没有风儿歌唱,但那仿佛萦绕在随湦的心上的白发却伴随着一朵朵在空中迭起的浪花轻轻摇曳,在随湦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轻微而巧妙的挠动着。
一股接近瘙痒的感触从随湦心中涌出,可此时的随湦却仿佛唯有苦笑。
“......还真是差点啊......差点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