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想要交换
“大郎、二娘、幼娘，过来吃饭！”徐大招呼几个孩子，不想同王氏多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只要没威胁到他的性命，他又何须操心如此多？
真当他闲得蛋疼，一上午没进食，刚刚还打了一场群架，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唉~”徐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苦日子啥时候才到头啊！
王氏把背篓里剩下的米糠团拿了出来，一人一个，配着徐大抢来的那锅稀得能数出米粒的粥，一家五口囫囵混了个肚饱。
填饱了肚子，力气也恢复了，看着周围茂密的树林，王氏拿起自制弓箭，准备去林子里转转。
“你留下照看孩子们，旁边有很多草茎，琢磨琢磨看做几双草鞋出来替换。”
王氏很自然的给便宜丈夫派发任务，满满都是嫌弃。
徐大瞪眼，指着不远处奶孩子的佟氏等人，低吼道：
“王氏你不要太过分，你见谁家大老爷们留下看孩子做草鞋的？”
王氏“哦”了一声，瞥了他一眼，“你会打猎吗？”
“我......”徐大哽住，杀灵兽他会，甚至能细数出每一种灵兽的特性和弱点。
但这些凡间动物，他愣是一个都没见过！
但想来都是兽类，应当是差不多的。
徐大正要说我也可以，王氏已经走出去了，远远的，传来一声调侃：
“你这小身板，山鸡都撵不动，还是留着力气给我做草鞋吧，有老娘在，饿不着你。”
瞧这话说得，好像他尽指着她要饭吃一样，难不成刚刚那锅粥不是他找来的？
徐大胸膛剧烈起伏着，不知是羞是恼，一张脸涨得通红，是透过那黝黑的皮肤还能窥见的红。
特别是感受到王大有等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时，徐大恨不得追上去一刀砍死王氏。
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在村民中建立起来的高大形象全没了！
不过经过刚刚和别村灾民的一战，大王村的人都晓得徐大家的是个彪悍的，就算想笑也都忍住了。
只是那同情的目光，总是对徐大格外关照。
徐月呼噜喝完最后一口粥，把碗放到陶锅里，不敢招惹浑身都散发出冷气的便宜爹，默默叫上姊姊，两姊妹把锅碗端到水塘边洗干净。
徐大郎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保护妹妹安全。
大王村的人看到王氏进山，陆陆续续也跟了进去，可能也是想在山林里找些饱腹的食物。
就算打不到猎物，能有几把嫩叶，一捧野果都是好的。
空地上一时间只剩下妇人和孩子，佟氏领着女儿，背着儿子，在草丛里翻找什么，可能是想找出几个野鸭蛋之类的给孩子吃。
她家不到一岁的儿子刚刚只喝了小半碗稀粥，还没吃饱，饿得直哭。
那声音像小猫叫一样，细声细气的，却不停歇。
佟氏心疼，只好把他从背上解下来，撩起衣服喂奶。
至于那劳什子的什么礼教大防，她们这些饭都吃不上的亡命人可讲究不起。
小家伙嘴里有得含，顿时就不哭了，大口大口吸允。
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佟氏早没有了奶水，小家伙吸不出奶，很快又细细的哭起来。
这一家的哭了，引来连锁反应，邱氏怀里的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都是饿给闹的。
大人尚且能忍，孩子又不懂得忍，更何况是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孩，只能用哭表达需求。
徐大听得头都大了，忽然觉得自家这三个孩子还是很可人的。
然而，他刚拿着镰刀准备照着原身残留的记忆去找能用的草茎时，一转身，就见一个小女孩站在自己身后。
可能没料到他突然转身，小女孩被吓得往后退了大半步。
这女孩徐大知道，是王大有家的长女，很懂事的一个女娃娃，一路跟着大人走，从不见她哭闹。
小小的人儿头大身子小，打着赤脚，身上罩着一件不合身的大人旧衣裳，两只大眼就这么巴巴的看着他.....脚边藏有食物的背篓。
徐月兄妹三个洗完锅碗回来，就看到自家阿爹正跟一小女孩大眼瞪小眼。
徐大一看到徐月三个，像是看到了救星，他不善于同孩子打交道，忙给徐月打了个眼色，果断拿起镰刀略过王家大娘，割草去了。
徐二娘用手肘撞了撞徐月的肩膀，眼神示意她过去问问这小丫头要干嘛。
徐月把锅碗放下，先安抚好徐大郎这个“贴身保镖”，这才朝王家大娘走去。
可能因为都是孩子，王家大娘胆子大了很多，也往前走了两步。
不等徐月开口询问，她就把手往衣襟里伸。
不会要拔枪吧？
脑海中飞过的念头，徐月都忍不住服了自己，警匪片看多了，后遗症有点严重。
大庆这么落后的古代，不可能有枪，小姑娘掏出来的，是一块白色的石头。
婴儿拳头大小，油润发亮，看得出来它的主人盘了它很久。
徐月起先还以为是块玉，但又想起大王村和自己的村子水平差不多，不可能有人家用得起玉这玩意。
走上前两步，看王家大娘没有反对的样子，徐月把这块石头拿到了自己的手里，对着光看了看。
就是块普通的白色石头，准确点叫白火石，内含硅，高速碰撞下能够打出火花，所以也叫燧石。
但和古代的打火石不是一个品种。
因为颜色好看，白色中带晶体，徐月记得自己小时候在乡下姥姥家，和村里孩子们经常捡这种石头来玩跳子。
可显然，王家大娘把它当成宝贝。
她小声开口：“我弟饿得直哭，我拿它跟你们换吃的行吗？这是我唯一的宝贝了。”
看得出来，她很不舍得把自己的宝贝拿出来，但想起饿得直哭的弟弟，还是决定忍痛送出。
徐月觉得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瘦小的女孩，和周围那些满眼麻木的孩子不一样，她的眼睛亮亮的。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知道等价交换这个概念了，所以选择用自己的宝贝交换食物。
只是食物的事，徐月做不得主，她现在都还得指着阿娘吃饭呢。
015 是芋头啊
徐二娘可比徐月心硬多了，直接上前，把石头还给了王家大娘，一把拉走了心软犹豫的徐月。
“走吧，别看她。”徐二娘对妹妹小声叮嘱道。
但徐月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小女孩难忍失落的捧着手里的宝贝石头，都快哭了。
徐月心头一酸，忙别开头，不敢再看。
只是心里闷闷的，促使着她决定做点什么。
徐大割了一大抱野草回来，藤蔓根茎全都有，徐月这个不懂做草鞋的都知道这些东西怕是什么都做不出来，简直惨不忍睹。
徐月提醒阿爹，草鞋做不出来不要紧，可以试试做草垫子，晚上睡觉能用得上。
这样阿娘回来看到，就不会生气了。
徐大欣慰的抚了抚小女儿的发顶，千疮百孔的心得到了一丝慰藉。
徐月乘机道：“阿爹，我想在旁边转转，行吗？”
徐大看向徐月身后的徐二娘和徐大郎，兄妹两表示自己也和妹妹一起。
徐大又看看周围茂密的草丛，不太赞同三个孩子出去乱转。
徐月马上保证道：“就是在周围转转，绝对不走远，我想在附近找一找，看看有没有我认识的植物，不会进树林里的。”
徐大露出犹豫的神色，徐月看阿爹这样子就知道自己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就不会同意。
便道：“我看着附近的环境，很有可能会有一种能吃的植物，如果能找到，咱们能吃好几天呢。”
“真的？”徐大看了看周围的树丛，低矮些的地上不是草就是各种不认识的植物，没一样看起来是能从吃好几天的。
但看徐月自信满满的样子，还是决定放她去试试。
“不许走出我的视线。”徐大不放心道。
徐月立马笑着点头，“知道了，我们就在这附近，不走远！”
得到徐大首肯，徐月立马领着哥哥和姊姊往自己先前藏身的山坡上走去。
“咱们要找什么啊？”徐二娘好奇问。
脚上的水泡让她每走一脚都忍不住抽一口凉气，徐月本来不想让她跟来的，但耐不住姊姊的好奇心太过旺盛了。
徐月一边指挥抱着自己的徐大郎往左边走，一边答：“一种叶片像船一样的植物，专门生长在炎热潮湿的地方，我们叫它芋头。”
刚刚在坡上躲着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几株叶片特别宽大的植物，很像是芋头的茎叶，但没来得及去验证。
“芋头？”徐二娘默念了一遍，是她没听说过的物种。
因为好奇，徐二娘连脚上的疼都不管了，一个劲的催促徐大郎走快点。
很快，兄妹三人就来到了之前的藏身地点，再往前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丛和徐月一样高的绿色植物。
宽大的叶片和徐月形容的一样，像船一样，有两个巴掌那么大。
“是吗？”徐二娘激动的问。
徐月示意她别急，让哥哥把自己放下，捡了一块石头顺着植物的根茎往下挖，很容易就抛出了一团椭圆形的根块，大大小小错落着，每颗拳头大小，有十来个。
徐月心头一喜，这正是芋头品种中口感比较好的多子芋。
只不过现在她手里的这个个头看起来比后世的要小一点，而且也干了点，估计口感远不如后世精心培育出来的多子芋。
但能有的吃，就很不错了。
眼前这一小片，估计能挖出来四五十斤，徐月已经很满足了。
徐二娘等了半晌没听见徐月回话，忍不住又问：“是吗？”
徐月点头，从地上爬起来，把手里一大捧的芋头递给徐二娘看。
黑不溜秋的模样，徐二娘忍不住怀疑，“我亲爱的妹妹，你确定这东西能吃？”
徐月点头，“当然能了，而且很顶饱。”
“姊姊你快去把阿爹叫过来一起挖，记得带背篓来，我和哥哥在这边挖边等你们。”
徐二娘看着眼前这一小片芋头，也怕被人发现抢走，顾不上脚疼，飞蹿下山。
到水塘前，又故意放慢了脚步，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悄悄来到徐大身边，同他耳语，告知山上情况。
徐大眼睛顿时一亮，放下手里编得有模有样的草藤鞋垫，父女两个鬼鬼祟祟的避开人，背着背篓摸到了山坡上。
徐月有徐大郎这个人形“挖土机”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把芋头挖出来大半，黑不溜秋的芋头蛋子堆成了一个小山堆。
徐大看到这堆黑蛋子，呼吸微窒，但他前世也见识过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父女三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默契行动起来。
有了徐大的加入，很快这一从芋头就挖完了，装了满满一背篓。
徐大掂量一下，五十斤怕是打不住，七十斤都有可能。
徐二娘抓了一把草盖在背篓上，捡起从背篓里腾出来的饭团、肉块、竹筒，分一小半给徐月拿着。
徐大背起沉甸甸的背篓，父子四个悄咪下了山。
只是这沉甸甸的背篓有经验的打眼一看就知道有东西。
佟氏、邱氏两人在草丛边找了半晌什么也没找到，一抬眼就看到徐家父子几个放下沉甸甸的背篓，立马猜测到，这怕是找到好东西了。
为了怀里直哭的孩子，两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领着孩子走了过来。
不止是她们，其余三个留下的妇人也一道跟了过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父子四人。
徐月想着自家人总得吃饭，这东西瞒不住，干脆让阿爹带着自己兄妹三个来到水塘边，挖了个坑，单独引水进坑里，把背篓里的芋头倒出来洗。
黑不溜秋的圆蛋蛋，洗干净之后，看起来像是某种果子。
“这是啥啊？能吃吗？打哪儿弄来的呀？”邱氏好奇问道。
许是忌惮徐大是个男子，又见识过徐大郎揍大人的狠劲，没敢上前抢。
芋头这东西一长就是一从，徐月估计这周围应该还有，想了想，直接指着周围的山坡告诉她们，这叫芋头，煮了能吃，让她们自己照着芋头叶子去找。
邱氏等人看这黑不溜秋的玩意儿，目露迟疑，他们从没吃过这玩意，也没见过。
但王家大娘一听，小小的人儿立马就往山坡上找去了。
看方向，去的是徐月刚刚去的地方。
徐月看着佟氏也跟了过去，嘴角弯了弯，心里那股闷气散了。
016 不是一个地方的
没过多久，佟氏母子三人就回来了，衣服里兜着满当当的芋头。
有人开了头，邱氏等人也按耐不住了，管他到底是真能吃还是假能吃，只要有人吃，她们也吃。
几人生怕抢不到芋头，忙不迭领着孩子往山坡上去，一窝蜂的朝徐月等人之前去的地方挤。
但她们来晚了，长得最好的这两处已经被佟氏给挖干净，不过母女两个拿不走多少，还剩下一些。
邱氏和另外一个妇人抢得头破血流，还剩下两个看了看这架势，忙散开往四周去寻。
运气不错，虽然没找到徐家那么多，也都得了一些，总算有点收获。
而佟氏母女这边，拿来了芋头却不知道怎么处理，就照着徐家做。
见他们把芋头洗干净泥就放锅里煮，或者塞灰里烤，有样学样弄了起来。
没多久，一股香气在空地上蔓延开来，王家大娘盯着母亲锅里翻滚的芋头，狠狠咽了口口水。
但她没动，而是眼巴巴盯着不远处的徐月等人。
徐月用树枝做的筷子插了一个芋头出来，剥开外皮，张大嘴巴自己先咬了一口。
入口沙软，微甜，没有后世的芋头那么软糯香甜，但对吃米糠吃了好多天的徐月来说，嘴里这口芋头那就是顶尖的美味。
“咕噜~”
看着徐月那享受的模样，徐大、徐大郎、徐二娘父子三个的肚子适时叫出了声。
和徐大徐二娘刻在骨子里的礼仪优雅不同，徐大郎不顾开水烫手，直接朝锅里的芋头伸手。
幸好徐月发现得快，一筷子打开了他的手，忙把自己手里的芋头递给他，徐大郎的手这才免了一场烫伤。
“哥哥，吃东西要用筷子的！”徐月板着小脸严厉的提醒道：“开水会烫伤你的手，烫伤你懂吗？”
“......”
徐大郎埋头狂啃，一个囫囵就把拳头大的芋头咽下去了，眼巴巴的盯着徐月，水汪汪的大眼里写满了：还要！
徐月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才把喉咙里憋着的那股气压下去，没好气的用筷子把锅里芋头全部夹出来。
一共十二个芋头，一人三个。
徐大优雅拨开碍事的刘海，揣着怀里的三个芋头，撕开皮，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眼睛微眯着，里头隐有泪光闪动。
这特么才是人吃的东西啊！
徐二娘不吭声不吭气，默默吃完三个芋头，揉着撑开的胃，躺在徐大做的半成品草垫子上，看着天空中热烈的骄阳，幸福得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徐月人小，也不敢一下子吃太多，只吃了一个芋头，剩下的两个一个给了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徐大郎，一个揣怀里做余粮。
看着吃饱后躺倒一片的家人，徐月鼓起包子脸叹了一口气，走到水塘边，挖坑引水，散开发髻，舒舒服服洗了个头。
顺带着也把自己脏兮兮的小脸洗干净。
虚岁六岁的小女孩，脑袋圆乎乎的，浅浅的眉，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皮肤被晒成了麦色，脸颊鼓鼓，带着一点婴儿肥。
和其他瘦骨嶙峋的孩童比起来，她的模样好了太多。
徐月看着水光里那张完全陌生的小脸，有点发愣。
昨日种种好像近在眼前，又好像只是一个遥远的梦境，梦醒来，就是残酷的现实。
但......还是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徐月，加油，你可以的！
......
傍晚，出去狩猎的王氏等人回来了。
一回来就闻到食物的甜美香气，看到那一个个黑疙瘩，很是震惊。
有妻儿在的，都拿到了妻儿欣喜递上来的热腾腾芋头，沙沙软软的粉制口感，还有微微的甜味儿，让饥饿的众人感到惊喜不已。
一听说是徐家的娃娃在山坡上找到的，那些出去打猎却空手而归的大王村人立马就往山坡寻去了。
哪怕天色将黑，会有野兽出没也不怕。他们倒巴不得有几头野兽撞上来，到时候就能填饱肚子了。
王氏看看佟氏等人那欢喜的模样，又看看迎到面前的自家三个孩子，愣了愣神。
她没想到，家里的孩子居然这么能干。
“阿娘。”徐月姊妹两开口叫她，眼睛亮晶晶的，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萌化了王氏的心。
她“哎”的应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招呼三个孩子往火堆边走去，放下了背在身后的猎物。
其他大王村人空手而归，可能是猎物都跑到了王氏这里来，三只野鸡，四只兔子，其中三只还是活的。
一看就知道，兔子一家被一锅端了。
徐大拿来拧干水的帕子让王氏擦汗擦手，徐二娘拿来放凉的冷开水让她解渴，徐月把煮熟的芋头递给她，眼里含着两分期待。
王氏这俨然已经是一家之主的待遇。
“炖只山鸡给孩子们补补。”王氏把脏了的汗巾递给徐大，顺便吩咐道。
徐月几个立马笑开了。
徐大想着美味的鸡汤，忍着嫌弃把汗巾接过来，选了一只最肥的山鸡，拿起菜刀去了水塘边。
王氏这才拿起女儿递来的新食物品尝，那绵软的口感，和吃土豆差不多，比米糠饭团好咽多了，而且饱腹感非常强烈。
只吃了一个，王氏就觉得自己饿扁的胃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再就着大女儿给的水，王氏连着吃了三个芋头，穿越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吃饱的幸福。
“这是怎么找到的？”王氏吃饱后，好奇的问徐月。
徐月指着四周的小山坡，“无意间在山坡上看到的，叫作芋头，阿娘您不知道吗？”
徐月一直觉得家里这几个人，就属阿娘的各种行为观点和自己是差不多的，她还以为她们来自同一个世界。
但显然，从芋头这事就能够看出，王氏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不然，什么都吃的大天朝子民怎么可能不知道芋头！
王氏摇摇头，她从没见过芋头这样的植物。
说实话，眼前这个世界的动植物在她眼中，都是历史教科书上早已经灭绝的物种，古老得无法考证。
要不是有原身遗留下来的记忆，和自己四处征战积累出的生存经验，她根本不能这么快适应这个远古世界。
017 就瞅你咋地
王氏追问：“幼娘，那照你这么说，这附近还有很多芋头？”
如果真是这样，严峻的食物问题就能够得到缓解。
而有了食物，他们就能够填饱肚子，恢复体力，以更快的速度抵达安稳的城池，做好充足准备，渡过寒冷的冬天。
徐月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已经在架锅煮芋头的佟氏邱氏等人。
王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时就明白了。
她轻拍了拍徐月的发顶，笑得宽和，“幼娘很厉害了，有你们带回来的这些，再加上阿娘打回来的猎物，够咱们吃一阵子了。”
并没有责怪她把山里有芋头的事告知其他人，反倒夸赞她做得很棒。
徐月心里暖洋洋的，不过还是有点担心接下来的日子。
小声问道：“阿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啊？”
徐二娘和已经处理好山鸡回来的徐大，闻言全都看向了王氏。
不知不觉中，她早已经成为了一家子的主心骨。
虽然，这有可能是因为武力值之间的差距，但不得不说，王氏所展现出来的绝佳野外生存能力，让徐月等人觉得她比徐大这个便宜爹更靠谱。
王氏条理清晰的分析道：“这里有水，还能打到猎物，我们先在这休整两天，一边准备食物一边等风头过去再下山。”
徐大觉得可行，毕竟食物才是最重要的，之前逃得匆忙，什么都没准备好，难得现在有这个机会，自然要好好筹备一番。
只是......
父女三人默契的看向了已经从林子里回来的大王村村民们，这些人在，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人多力量大，他们可以保住眼前这个水塘。
但坏处也很明显，仅存的食物资源，得和这些人一起共享。
父女三人的担忧王氏岂会不知？
有所得必有所失，就像徐大先前说的，在他们没有强大起来之前，群体的力量还是很必要的。
不可能说需要的时候就利用人家，不要的时候又撇下。
那下一次呢？
不是每次想要用人就会恰巧有那么多人出现并让你利用的。
“林子里猎物不少，明天我就带他们去狩猎，至少我们先保住这个水塘，把赶路需要的食物准备好。”
说起这个，王氏就为装水的容器发愁。
这里是远古时代，没有折叠压缩水瓶，在无法确定下一个水源地在哪儿的前提下，他们至少要准备半个月的基础用水。
假如每人每天满足基础保障需要一升水，五人就是五升，半个月的量就是75升水。
以徐大郎的巨力，再加上她和徐大的分担，完全可以带得动。
可是，要用什么来装那么多水呢？
传统式的竹筒，本身的重量就很重了，背负力加倍，三百斤的负重不太现实。
而且竹筒还有漏水的风险，在崎岖颠簸的山路上，恐怕都能漏掉大半。
王氏陷入沉思。
陶锅里的山鸡开始炖出香味儿了，徐月兄妹三个盯着陶锅，哪怕肚子已经被芋头填满，还是馋得直咽口水。
新鲜的鸡汤啊，哪怕什么都不放，这也是穿越以来最好的一顿了。
人的天赋都是被逼出来的，在穿越之前，只懂品鉴美食的徐大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纨绔世家大少爷居然还能点亮厨艺这个技能。
一锅鸡汤，只放了几片从家里带来的干姜片和一点盐水，经过大火烹煮就能有这么香，这是他没想到的。
徐大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厨艺天才。
徐月和徐二娘对视一眼，看破不说破，为了以后有免费的厨师，昧着良心夸赞阿爹好天赋，乐得徐大更来劲了。
香气更甚，水塘边全是诱人的鸡汤味儿，吞咽口水的声音传来，那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叫人慎得慌。
王大有家还好，他之前专门跟在王氏身后，倒是让他捡到了一只从王氏手里漏下来的兔子。
这会儿炖了半只给孩子们改善伙食，王家大娘和刚开始学说话的王家小儿子吃得无比满足。
因为芋头的存在，其他村民或多或少的缓解了饥饿，是以在如此鲜美的鸡汤诱惑下，也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没有上前来抢夺。
当然，他们也知道瘦巴巴的自己不一定抢得过能干翻好几个外村灾民的王氏，所以不敢抢。
徐大拿出五个陶碗，给家人们一人盛了一碗鸡汤，每碗里还放了好几块肉，引人食指大动。
徐月顶着小孩的身体，也不要面子了，端起就呼哧呼哧先干了一碗鸡汤，美得打嗝。
她一动，其余人也动起来。
眼看着徐家和王大有家能吃上肉了，先前还搞性别歧视的王大海几个忍不住了，挪上来，腆着脸同王氏说话，以求她下次出去狩猎时，也把自己等人带上。
王氏一笑，大方得很，不但答应了，还给了他们一只较肥的兔子。
王大海几人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跪下来连连夸王氏是大善人。
徐大默默喝着鸡汤看着这一幕，目中鄙夷一闪而过。
之前还叫王氏徐大家的，看看现在，直接喊徐家嫂子。
只是这天下从没有白吃的午餐。
果然，王氏起身对王大海等人说：“我有一个条件，你们要是答应，就跟着我一起去狩猎。”
王大海等人抱着兔子，无有不应的，先说了一通给王氏做牛做马都行的话，这才安静下来等着王氏说条件。
王氏轻松道：“条件很简单，接下来我可以带你们去狩猎，但猎到的猎物都要统一交给我来分配，而动物的皮毛都得给我。”
“你们要是同意的就举手，不同意的自己去找食物，我也不管你们，至于这只兔子，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也还是你们的，就当我给家里孩子们积德行善吧。”
王大海几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条件这么简单。
不过也怕有诈，王大海特意确认了一遍，“能管饱吗？猎物咋分啊？”
“管饱不管饱的看老天爷，但我可以保证，所有人拿到手里的猎物都是一样的。”
“但是！”王氏神情一凛，盯着眼珠子乱转的王大海警告道：“偷奸耍滑的，也别想占大家一丁点便宜！”
王大海对上这冷冰冰的眼神，心道你瞅我干啥，我又没想偷懒。
王氏危险一眯眼：就瞅你咋滴！
王大海认怂，转头看向身后那几个人，大家都没有异议，同意了。
018 跟过来了
“那、那个，徐家嫂子，我们能跟你一起吗？”
就在王氏挥手示意王大海等人可以散了时，三个没孩子的妇人凑了上来，支支吾吾的问道。
本来她们的丈夫已经在王氏的狩猎队伍中，但现在没人嫌弃食物多的，而且她们不用照看孩子，多个人就多一份食物，所以也想加入。
但又怕王氏会嫌弃她们没有男人们力气大。
王氏抬眼一看，王大有和他妻子佟氏也走了过来，表示想加入狩猎队伍。
人是从众的，还有两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村民，本来在睡觉，但听见这边的动静，下意识也走了过来。
这一下子，大王村连同小孩在内的十九个人，都表示想要加入王氏的狩猎队。
王氏挑了挑眉，语气不容拒绝，“都听我的安排？”
众人没有反对，面露欣喜之色。
王氏让他们先去把肚子填饱，稍后自己会过来教他们怎么使用狩猎工具。
待众人散开后，王氏匆忙喝完鸡汤，叮嘱徐大监督孩子们按摩肌肉做拉伸，便拿着自己狩猎的工具朝王大有等人走去。
一看到王氏过来，大王村村民们纷纷起身，俨然一副她是老大的架势。
徐大暗暗撇了撇嘴，表示自己一点都不酸。
转头，叮嘱几个孩子做拉伸运动。
徐大郎还在吃，仿佛吃不够一样，剩下的汤底全部被他倒进了嘴里。
徐月越看小眉头就皱得越深，终于在见到徐大郎把手伸向背篓里的生芋头时，忍不住走过去用手摸了摸他的肚子。
鼓起的肚皮，微用力一摁，能够感觉到硬邦邦的胃，这是快要把胃撑炸了呀！
“唔？”徐大郎不解的看着忽然靠近的妹妹，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胃正在承受多大压力。
徐月看着他手里的生芋头，一把抢了过来。
这要是换成别人，徐大郎早一拳头砸过来了，但抢食的人是徐月，他只觉得委屈。
“哥，你不能再吃了！”徐月担忧道。
徐大郎拍拍肚皮，生涩的说了一个字，“饿！”
正监督徐二娘拉伸的徐大察觉到这边的情况，偏头看了过来，正好看到徐大郎鼓起的肚子和他说饿，眉头微皱。
他这好大儿看起来似乎灵肉还未完全结合，不然身体的状况他怎会感觉不到？
徐月抓起哥哥的手拍在他鼓起的肚子上，恼道：“你看看你的肚皮，再吃下去就要爆炸了。”
“会死人的，死！”徐月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个咔嚓的动作，吓唬徐大郎。
徐大郎眼睛一睁，忙摇头：“不死！”
但总算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低头看着鼓胀的肚子，又感觉了一下自己在叫嚣着吃吃吃的意识，愣了好久。
徐大走了过来，想抬手拍拍少年的肩膀，但手才刚抬起来，徐大郎凶狠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他只好悻悻把手放下，提醒道：
“多观察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要全凭意识做主，你这样的我倒是见过，过些天彻底融合就好了。”
徐大怀疑，自家这好大儿定然是因为把那满身的神力一并承接过来，原本徐大郎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才会出现这种灵肉不和谐的状况。
而他和王氏等人因为没有继承前世的力量，很快就融合了。
不过这好大儿前世到底是干什么的？
如此神力，定非凡人。
灵肉尚未完全结合就已经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要是等他完全融合，那又该是怎样的强大？
想到自己两次摁压徐大郎时所感受到的澎湃力量，徐大竟有点期待看到徐大郎全盛时会是什么情况。
只是再看此刻若有所思的徐大郎，徐大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夺舍之人融合之后，实力反倒因为肉体局限无法完全展现出来，也不知道这种状况会不会发生到徐大郎身上。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现在要操心的事，夜晚来临，猛兽出没，这空地毫无遮挡，须得布置布置。
可能是吃饱了的缘故，徐大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拿起镰刀割了很多草，做了个简单的窝棚。
得亏前世下山历练时带过低阶弟子，这才学得了这手野外露宿必备的搭窝技能。
徐大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堂堂金丹真人还有用得上这凡人之物的一日，仰头看着天空明月，叹了一声：
“命运无常。”
徐月那边，看着被便宜爹提醒过后就开始走神的哥哥，伸手戳了戳他，把人叫起来做运动。
顺带按摩腿部肌肉，免得明早一觉醒来，酸胀得不成样子。
......
篝火在空地上燃烧，时不时爆出噼里啪啦的火花，小型动物远远看到，就忌惮的不敢靠近。
它们默默调转到空地对面的山林里，小心翼翼顺着陡坡凑到水边喝水，和人类保持着安全距离。
夜半时分，空地的草席上，全是酣睡的声音。
忽然，听见“扑通”的落水声响，动静挺大，像是大型动物不小心掉进了水塘里，草席上睡着的众人瞬间被惊醒。
“救—命——咕噜噜——”
呼救声和呛水声从空地对岸传来，月光如水，银色的光芒洒落在大地上，树影投在水塘中，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几个狼狈的身影显露出来，其中一个在水里扑腾，余下三四个站在斜坡边，本想要去拉落水的人，没成想王大海一声厉喝：“什么人！”
准备救人的几人立马扭头就溜了。
树影重重，很快就没了踪迹。
水花还在扑腾，王氏实在是看不下去，拧着眉头喊了声：
“水不深，淹不死你！”
水花扑腾声渐弱，一个人从水里站了起来，手脚并用的往岸上爬，王大海看了王氏一眼，见她颔首，立马燃了火把，带上几个同村人绕到了对岸。
只是人早跑了，只留给他们一个踉跄的瘦小背影。
但这也足够他们看清那是什么人。
几人脸色凝重的从对岸撤回来，王大有急声追问：“是中午那伙人回来了？”
王大海摇头，“不是，是被徐家大小子揍的那帮人。”
“他们居然跟咱们跟到了这地方？！”另一个村民无由来的心慌。
吃人的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为了一口吃的，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019 皮水囊
所有人都看向王氏，经过昨日同那伙外村灾民的打斗，他们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
天边泛起鱼肚白，天快亮了，被这么一闹，谁也睡不着，干脆围坐在徐家的火堆前，让王氏拿个注意。
徐月几个被吵醒，到底不是真的小孩子，事关珍贵的水源，再难入睡。
徐大示意她们稍安，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顶着呢，再眯一会儿。
兄妹三个摇头，徐大也就随他们去了，起身去到火堆前，听听王氏有什么高见。
要他说，那伙人要是再来，直接杀了了事！
大人们在议事，徐月和徐二娘凑过去，立马被当成不懂事的孩子撵了回来。
姊妹俩无奈的对视一眼，只好找点事来做。
徐二娘神神秘秘的问：“妹妹，咱们从邻居老头家拿的皮水囊你带了吗？”
徐月点头，“带了，姊姊你要？”
徐二娘嗯了一声，示意她把皮水囊拿来，两人一起来到水塘边。
大人们围在火堆前商量如何对付那伙吃人的败类，女人照看着孩子，除了盯着徐月的徐大郎，没有人注意到水塘边的姊妹俩。
徐月把被用得都包浆的旧水囊从腰间掏出来递给徐二娘，因为她刚装满了水，水囊还挺沉。
徐二娘把塞子拉开，把里面的水倒出来，而后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后，冲徐月一挑眉，示意她看好。
徐月好奇的看着徐二娘，不知道她要搞什么把戏，但也猜到是见不人的，稍微往徐二娘身旁挪了挪，把她挡住。
只见徐二娘跪坐在地，把水囊平放在膝盖上，两只小手合于胸前，虔诚的开始吟唱冗长的咒语。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一团白色亮光出现在徐二娘掌中，从指缝间透了出来。
光不算太亮，像是手里藏了一把萤火虫。
紧接着，她忽然停下咒语，手指开始翻动，熟练且快速，很快就在皮水囊上方凝出一个淡蓝色的六芒星阵。
手指再一划，那六芒星汇成一道流光，融入水囊之中。
微光一闪，一切恢复正常。
但徐月知道，那只看起来破旧的皮水囊肯定发生了某些变化。
徐二娘比她还要迫不及待，立马蹲在水塘边，往水囊里灌水。
“咕噜咕噜”的气泡声响起，水流像是被吸入一个巨大的容器中，“嚯嚯”往水囊里流。
之前徐月装满水囊用了十几秒钟，但现在半分钟过去了，水囊似乎还没有装满。
“是空间阵法吗？”徐月惊呼道。
徐二娘摇摇头，“不是，是凝水术，我突然想到的。”
空间阵法那么高级的术法，她还没那个机会修习。
徐月好奇追问，“是把水压缩了吗？”
徐二娘点点头，“算是吧。”
两人说着话，水里的动静已经停了下来，徐二娘把水囊拿出来，递给徐月，自信满满的示意她倒出来看看。
徐月嗯嗯点头，第一次见识到魔法这种东西，有点小激动。
她把水囊拿在手里，明明多装了那么多水，却没有感觉到重量增加，真的很神奇。
两手捧着水囊往水塘里倒，“嚯嚯”的水流流了出来，徐月等了足足一分钟才把水倒干。
“这是多少升水啊？”徐月惊讶的看向徐二娘。
徐二娘估算了一下，很不满意的答道：“十升吧。”
足足二十斤水，比原本的翻了十倍！
徐月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想起之前阿娘正在为装水的容器发愁，但现在再看，只需要多弄七个皮水囊就好了。
徐月看向自家草窝里被便宜爹剥下来的兔皮，试探问：“姊姊你会做水囊吗？”
徐二娘扯了扯嘴角，“不会。”
“好吧......”
徐月有点小失落，不过很快又来了精神，“那用竹筒可以吗？”
徐二娘：“不可以。”
“陶锅呢？”
“不行！”
“树叶呢？”
“不行！”
徐月叹气，“那就只能试试看能不能多做几个皮水囊了，总要试试的，我去找阿娘说！”
徐二娘耸耸肩，随她去了。
王氏已经和大王村村民们商量出结果，准备继续执行“打跑”政策，刚部署好上午的防御，准备带一半人去打猎时，就见到徐月朝自己跑了过来。
小姑娘到了近前，见她还在安排，懂事的站在一旁等候。
王氏挥手让王大海等人先去准备，待人散去，这才低头看着身旁的小丫头，疑惑的问：
“怎么了？”
徐月招招手，示意阿娘低一点，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徐二娘研究出水凝术的事，并把装满水的皮水囊递过去。
“阿娘你看，足足装了十升水。”徐月压着激动，小声说道。
这可真是个惊喜，王氏掂量着水囊，抬眼朝徐二娘那看去，小姑娘俏皮的冲她眨了眨眼，眼底尽是得意。
王氏摇头无奈失笑，把水囊还给徐月，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我知道怎么做了，等我回来吧。”
这就知道了？徐月有点迷茫。
王氏没有多说，反正到时候看到就知道了，她蹲下身来问徐月：
“会编细绳吗？”
徐月嗯的点头，王氏让她们多找点细藤编制细绳，或者找到可以直接当绳子用的藤也可以。
交代完，早饭也没吃，王氏就带着王大有等八人向森林进发。
徐大、王大海还有另外一个男性村民，以及女人们都留了下来，再加上一个隐藏战力徐大郎，吃饱喝足的几人，就算突然遇到凸眼男人一伙人，也能撑到大部队回来。
况且王氏带着王大有等人，并不会走太远。
因为水塘就是森林腹地，光是这附近就有很多野物可打。
徐月听妈妈的话，在便宜爹那领了一个芋头后，就带着哥哥和姊姊在附近找能做绳子的藤蔓。
大山资源丰富，没费什么功夫，她就找到好几株构树。
这种树农村很常见，皮好剥，韧性强，一剥就是一整条。
小时候徐月跟着奶奶在山里砍柴，奶奶就会砍两根构树树枝，用撕下来的树皮捆柴。
村里老人还说，以前穷困没衣服穿的时候，他们就用这种树皮编成衣服穿。
徐月心想，拿回去和便宜爹一起研究研究，没准能搞双树皮鞋出来穿。
020 两只跟屁虫
徐月指挥哥哥直接砍了一颗较小的构树，让力气大的哥哥扛回水塘边，自己和姊姊跟在身后。
兄妹三人从山坡上下来，构树巨大的树冠在山林间撑开，动静很大，惊起无数飞鸟。
徐月一边提醒哥哥注意看脚下的路，一边打量四周树丛，看看能不能再发现一点芋头。
不过昨天已经被大王村村民们扫荡过一遍，芋头没看到，倒是看到不少挖掘过后留下的土坑和散落的叶片。
其实芋头的茎也是能吃的，就是口感有点反人类，没有烹制条件的话，徐月不建议食用。
加上现在有满山的猎物，食物暂时不用愁，芋头茎也不好保存，便没提这事。
兄妹三人扛着树回到水塘边，引来佟氏等人的注意。
王家大娘抱着瘦小的弟弟，站在不远处，睁着大眼好奇的看着兄妹三人收拾构树，剥出树皮，小嘴微张，似乎没想到树皮还能这样剥下来用。
徐月把剥下来的树皮又撕成小长条，而后拿了一把递给正在做草鞋的徐大。
“阿爹，你看看用这个能不能行。”
做草鞋最好的材料是稻杆，搓成细绳后编制成鞋，是百姓们最常穿的鞋子。
前不见刘皇叔卖草鞋起家？
那就是因为草鞋是普通人家里的刚需，加上草鞋耐久度不高，更换频率高，复购率也高。
不过昌邑这边农人大多也会编制草鞋，卖草鞋的生意在这边能不能做起来徐月也不知道。
但是，手艺先学起来，有备无患不是，没准也是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
徐大正对着脆弱易折的草茎头疼呢，看到徐月送来的树皮细条，上手拽了一下，感受到它强大的韧性和耐造性后，灵感爆棚，一把丢开那些不中看也不中用的草茎，兴冲冲编制起来。
徐月兄妹三个对视一眼，默契行动。
徐大郎剥树，徐二娘撕树皮，徐月则把树皮编成细绳递给徐大。
半个时辰后，一只类似人字拖模样的夹脚草鞋出现在徐大手中。
有了鞋模样，又多加了两根草绳，穿过预留的空洞，就变成一双可以绑在脚上不会掉落的鞋子。
不过一眼看去，鞋缝有点大，可能稍微尖利一点的石子都能穿透。
但父子四人还是很激动。
徐大穿上走了几步，眉头就扬了起来，不过不小心踩到石子上，还是能够感受到一股钝痛。
徐二娘提议：“要不鞋底做成双层的，再加一层草垫子？”
“反正做起来也比用稻草编的简单，不结实就多做两双换着穿好了。”
徐大听闻此言，福至心灵，把新鞋一脱，再次埋头钻研起来。
一大颗构树树皮全部被徐大郎剥完了，在草地上堆成一个小山堆。
徐月怕不够用，留下对草鞋很有兴趣的姊姊和便宜爹，又领着哥哥去砍了一颗构树。
不过这一次，兄妹俩后面多了两个跟屁虫。
是王家大娘，还有王大海家没了母亲的九岁儿子王有粮。
两个小萝卜头，看起来还没徐月长得结实，一人手里却都拿了一把沉甸甸的柴刀。
大庆国的锻造水平低下，铁器里蕴含的杂质很多，远比后世的铁器要沉。
反正徐月拿着柴刀是挥不动的，不由得多看了两人一眼。
王家大娘年纪小，提着柴刀显得有点费劲。王有粮年纪大点，看起蛮轻松的。
而且两人还打着赤脚，徐月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布满石头的山林里如履平地一般行动的。
两人看见她望过来，忐忑的瑟缩了一下，怕她会驱赶自己。
所幸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两人就巴巴的跟在了她身后，看她砍了构树，也跟着找了一颗。
树干太大不好砍，砍了他们两个小豆丁也抗不回去，就把树枝弄下来，一人拖了一大抱，带到了水塘边。
佟氏诧异的看了女儿一眼，王家大娘指了指不远处编制树皮鞋的徐大，又指了指她被磨损得厉害的脚，用稚嫩的声音说：
“阿娘做鞋，穿新鞋子不疼。”
说罢，又期待的补充道：“大娘也要穿鞋，弟弟也穿。”
佟氏眼中闪过震惊之色，女儿从出生起就不爱和同龄人玩，也不爱说话，且总喜欢盯着某处发呆。
邻居说这孩子可能脑子有点毛病，她身为母亲虽不愿这么想，但看着女儿时不时的愣怔，也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有点问题
至于聪慧这个词，佟氏从没想过会属于自己的女儿。
可现在，看着抱回树枝让自己做鞋，又是第一个领着自己去找芋头的女儿，佟氏可以肯定，她家大娘脑子没有一点问题！
不但没问题，还很聪明！
佟氏欣喜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重重点头，“好，给大娘和弟弟做鞋。”
“不过阿娘不知道怎么做，等阿爹回来，让阿爹给你们做好不好？”
“嗯嗯！”王家大娘心满意足的笑了，转头就跑到徐月家驻地旁，看着她们的动作，把做鞋的顺序默默记下来，等着阿爹回来给自己做鞋子。
王有粮就没这么有耐心，阿爹去打猎不在，他自己琢磨，把树皮弄得一团乱。
徐月暗暗看得可乐，很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宁静。
中午时分，王氏等人还没回来，肚皮咕咕叫的徐大给王氏单独留了一份，就领着孩子们先吃了午饭。
吃的是清炖兔子，炖了两只。
这没滋没味的，虽然管饱，但徐二娘还是想吃芋头。
想着芋头充足便宜爹却不给自己做，先前还和和气气一起钻研草鞋的父女俩，友谊小船说翻就翻。
徐大心道有得吃就不错了，你丫还挑三拣四的！
但还是忍着脾气解释：“芋头耐放，要留着当储备的，这些野物不耐放，不抓紧时间吃完就浪费了。”
有理有据，徐二娘垮脸，只好端起分到的兔腿恶狠狠的啃，边啃边嘟囔：“该死的上帝......”
徐月默默把吃不下的兔子肉递给徐大郎，而后背过身去，掏出早上留下来的芋头，细嚼慢咽，慢慢品尝。
徐二娘：狗还是你狗！
021 徐月被掳
吃完午饭，父子几人继续编草鞋编细绳。
徐月突然一阵尿急，起身准备去草丛里解决问题。
徐大郎下意识站了起来，把寸步不离的政策贯彻到底，裤子已经脱了一半的徐月冷不丁看到多了个人影，差点吓得尿裤子里。
“哥哥！”小奶音因气愤而变得尖利，徐月没好气道：“你回去！”
徐大郎茫然片刻，像是反应过来，“哦”的应了一声，转过身去，用手捂眼，“布看布看。”他不看。
徐月：“......”我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尿意容不得她再犹豫，想着自己现在还是个小屁孩，徐月一咬牙，心想着面前还有草丛遮挡，原地蹲下，就地释放。
“呼~”徐月舒坦的展开眉眼，拉着裤子站起身，正要抬头告知哥哥自己已经好了。
不成想，一双大手忽然从身后伸来，一把捂住了她的脸！
徐月一惊。
另外一只手紧接着抱了过来，把她整个提起，转身就往森林里跑去。
一股恶臭味儿从身后传来，恶心得徐月差点把隔夜饭都要吐了，她立马想到了那伙吃人的人，挣扎得更加剧烈，内心狂喊：哥！！！
可能是她剧烈挣扎的样子给身后那人带来了快意，他“嘿嘿”冷笑了两声，阴测测的低声道：
“小崽子劲还挺足，你只管扑腾，一会儿老子几个就宰了你吃肉！像你这种小崽子，骨头脆生生的一嚼就碎，最好吃了.....”
说得馋了，狠狠吸了一口口水。
然而这口口水还没吸溜完，身后风声逼近，一声惊天怒吼，黑影突然而至，轻灵一跃，两只手将他脑袋抱住，狠狠搬倒在地。
徐月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她稍一回神，就落到了哥哥熟悉的怀抱中。
“吼！！！”
徐大郎红了眼睛，怒急的冲倒在地上的男人咆哮。
他恨极了，也怕急了，一手抱着怀里的妹妹打量，一手再次挥去，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将他一条手臂抓起，恶狠狠的朝身后大树上抡去！
“嘭！”的一声巨响，恐怖的力量让大树都颤了三颤，更不要说人了。
那男人如破布一样，睁大了眼睛，倒在地上，身体诡异的歪曲着，似乎没了气息。
徐大郎再次咆哮出声，眼睛扫过四周，向躲藏在暗处的那些人发出警告。
草丛里陆陆续续走出来十个人，正是凸眼男人那一伙。
原本十二个人，现在地上倒着一个，队伍里的女人也少了一个，就只剩下九个男人和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
“老五？”那凸眼男人冲地上男人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他心中一冷。
旁边的矮个男人惊惧的看看徐大郎，又看看凸眼男人：“毒龙哥？”
毒龙用舌头顶了顶腮帮，满身不爽，就这么走了的话，那水塘他们就彻底别想要了。
他又舔了舔起了死皮的唇，那双凸出的眼中露出狠色，“王大有他们还没回来，空地上就剩下几个女人和孩子，先弄了他们！”
几个同伴点头，立马亮出了手里的武器，准备先干了徐大郎这个最大的威胁。
徐月心道完蛋了，一挑十，双拳难敌四手，忙拍徐大郎的手，“哥哥快跑！”
徐大郎也知道自己带着一个徐月，施展不开，转身就跑。
毒龙大声喊道：“先杀了这小子！”
一伙人飞快的追了上来，见到徐大郎跑了，还以为他也怕自己这边人多，心中最后仅存的忌惮散去，鬼喊着疯狂追赶。
看到徐大郎往水塘那边去，也不慌不忙，心里想着正好把那些女人孩子一锅端了。
却没想到，王氏手中的箭已经对准了他们！
“咻”的一箭，朝毒龙射来，他大惊，忙一把拉住身前的人挡在身前，自己朝左侧躲去。
却没想到，王氏早已经预判了他的预判，那一箭，正好从他拉来的人头顶飞过，将他左耳射了个对穿！
“啊——！”
毒龙痛呼出声，捂着耳朵倒在了地上，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下，连滚带爬的躲到了一颗大树身后。
王氏和徐大夫妇俩领着王大有等人冲了过来，人多势众，毒龙这一伙人一看，本来还雄心壮志要拿下水塘，立马怂得掉头就跑。
毒龙倒是有几个忠心同伴，冒着被王氏射杀的风险，也要把毒龙抗回去。
徐大手里举着镰刀就要追上去把毒龙杀了，那狠厉的杀意吓得毒龙等人跑得更快！
“徐大！别追了，都回来！”王氏喝道。
徐大不理解的看向王氏，然而就是这片刻的迟疑，毒龙那伙人慌不择路的从一处崖壁跳了下去。
徐大要是会说草，这会一定满口都是草你大爷！
满腹郁闷，又不敢冲王氏直接发脾气，只能挥舞着镰刀，恶狠狠的把周围树枝劈了个干净。
王大有等人倒是没那么多怨气，他们一上午都在追着动物跑，也没吃什么东西，累得够呛。
真要追上去，毒龙等人被逼到绝路狗急跳墙，谁输谁赢真不好说。
徐月看到阿娘，立马激动的喊：“阿娘！”
王氏摆手示意王大海等人先把猎物搬回空地，快步朝兄妹俩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脸焦急的徐二娘。
“没事吧？”两人站在兄妹面前，关心问道。
徐月摇摇头，她没什么事，只是被树枝划了几下。
倒是哥哥徐大郎的状态不妙，她明显能够感觉到他的紧绷。
可能是被她的突然被掳给吓到了，也有可能是杀了人，激起了他体内嗜血的本性，正无比煎熬。
徐月抱着哥哥的脖子，不停安慰他没事没事，并给了他自己吃剩下的半个芋头。
徐大郎一手抱着她，一手啃芋头，绷紧的神经这才稍微缓和一些。
王氏也看出了徐大郎的状况不好，不敢刺激他，让徐大领着兄妹三个先回去，她还要留下来查看一下情况。
徐大哼了一声，领着兄妹三人先离开。
王氏走到那个被徐大郎抡在树上砸死的人面前，面不改色的蹲下来，摸了摸那人的扭曲的骨骼，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眉梢一挑。
力量很强，就是明显没有章法，用的蛮力，但要是有她在旁引导，必成大器。
不过一想起大儿子现在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王氏摇头轻叹：任重而道远……
022 逃逃逃
回到水塘边，众人先把肚子填饱，而后就到了最令众人期待的环节。
一共八只山鸡，六只小兔，还有一只獐子，和一头野山羊。
只是一个上午，就能有这么多的收获，大王村众人自己都不敢相信。
只可惜都是死的，天气炎热，没有足够的盐巴腌制，最多放两天就会坏掉。
不过这大小有二十多个人，吃两天就能吃完了。
先前就说好的，猎物皮毛全归徐家，王氏先指挥大家伙把皮子和肉单独清理出来，之后好分配。
大家都没异议，这样确实公平点，不用担心自家多了骨头，他家少了肥肉。
不过山下大旱，山里也没有雨水，动物们食物也紧张，所以这些猎物都不肥。
特别是那只野山羊，身上的肋骨都能看出来，它能活到现在，全靠藏得好，
但还是被王氏火眼金睛找到了。
几只兔子加那头獐子，王氏一人包揽，和其他人粗糙的剥皮不一样，她特意同王大海借了他宝贝的那把杀猪刀。
王氏没有把兔子和獐子开膛破肚，而是砍下头，切掉四肢，从头部把整张皮给剥了下来。
“幼娘，拿绳子来。”王氏朝自家草窝那喊道。
徐月听到阿娘的呼唤，忙把躺着又要起来的徐大郎摁回去，抱着编好的树皮长条过去。
徐二娘也好奇的跟了上来。
“阿娘，您这是准备做什么？”徐月把绳子递上，干脆蹲在王氏身旁看她忙活。
王氏接过绳子，先扯了扯，感觉力度可以，这才头也不抬的答道：
“做皮水囊。”
说罢，拿起那块獐子皮，翻过来，剥了筋膜，又塞回原状，最后在四肢开口处用绳子扎紧，只留下头部较大的孔洞，一个水囊就成了。
装水后再扎紧口子，把水囊放到背篓里，一点水都不会溢出来。
就是这皮子没有经过特殊处理，不太卫生。
但现在这条件，还想啥自行车，有得喝就不错了。
“拿去试试。”王氏把獐子水囊递给徐月姊妹俩。
徐月问徐二娘：“姊姊，这个可以吗？”
徐二娘拎着快有背篓大的皮袋子，不太确定的说：“我先试试，你们继续，我到旁边去试。”
老头家的皮水囊是牛皮做成的，牛皮魔导性很好，但这个獐子的就不知道了。
不过都是皮，应该也可以。
徐二娘带着獐子皮水囊去了自家草窝后面，让徐大帮忙盯着外人，试了一下给水囊附魔。
一次就成功了！
徐二娘不敢高兴太早，先跑到水边装水，直到确定獐子皮可以承受住魔法，不会像竹子一样很快就散掉之后，忙冲徐月那边重重点了点头。
徐月和王氏对视一眼，母女俩一喜，一个獐子皮水囊抵得过五六个牛皮小水囊，只这一下，储水的目标就达到了。
剩下的兔皮王氏也简单收拾了一下，带回窝棚晾着，如果有机会，可以卖掉换点粮食。
傍晚十分，所有肉都被清理出来，因为狩猎队出力都差不多，每人都分到了一大块肉。
一时间，空地上全是馋人的肉香味儿。
只是，眼看着大家伙有了活路时，因为极度缺水，往山上来的难民越来越多……
一大早起来，王氏就看到几个人影在水塘对岸，鬼鬼祟祟的打水，打完就跑。
但这只是因为对方人少。
中午时分，徐月一家正在做午饭时，一伙人二十多个，忽然从林子里蹿出来，不顾一切的往水塘冲。
看那模样，渴了好些时候了，见到水，一脑袋扎进去，喝得胃要炸了才起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徐月一家和大王村村民们立马聚到一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只是对方人也不少，并不畏惧，就在空地的另一边躺了下来。
有几个饿急了的，胆子大得直接无视大王村人手里明晃晃的菜刀，直扑向架在火上沸腾的锅。
“滋”的一下，陶锅烫糊了手，那些人居然也不管了，滚开的食物也往嘴里倒，疼的嗷的惨叫出声，就端起锅往水塘边冲，一口凉水一口滚烫肉汤。
那几近癫狂的模样，看得邱氏愣是没敢动。
那是她家的锅，满满一锅都是山鸡肉，她先前还想着煮软一点好让孩子入口，没成想，给他人做了嫁衣。
邱氏肉疼不已。
但好在没有发生激烈的打斗，各家护好各自的锅，无暇顾及他人。
前一天王氏好不容搞起来的一点凝聚力，瞬间被打回原形。
王氏看向那伙人来的方向，和徐大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王氏把身后三个孩子往草窝里赶，小声吩咐，“把行李都收拾起来。”
徐月虽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照做，把展开的被褥全部叠好，用绳子照着先前王氏教过的方法，打成行军包。
徐大默默灭了火，把锅里的汤倒出来，一人一碗快速喝完。
剩下的肉单独捞出用树叶包裹着，和用山羊皮兜子装起来的芋头一起放在背篓里，最后压上獐皮水囊。
王氏正想把滚烫的陶锅拿到水边放凉一起放进背篓里时，一声惨叫从不远处传来。
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在这人身后，是一个手里举着大刀，如夺命恶鬼一般，头系红巾的流民军！
整个昌邑都缺水，山里这处水塘一般村民不知道，但常年进山的猎户再清楚不过。
眼看着昌邑里的同伴们刚夺下城池，福没享到却快要渴死了，首领立即下令，全县寻找水源，不放过任何一处有水的地方！
一大伙红巾军从树林里冲了出来，看到如同明珠一样的水塘，惊喜不已，没想到跟着这些灾民往山上走，居然找到了这么个好地方。
“徐大、二娘幼娘、跑！”
王氏低喝一声，立马丢了手里的陶锅，两步冲到徐大身后，帮他提起笨重的背篓后，冲到窝棚里，一手抄起徐二娘，一手把行军包甩到背上。
转头就往水塘对岸跑去！
徐大郎一看，抓住在拿被褥行军包的徐月，兜在怀里，迅速跟上。
徐大提着镰刀菜刀随后，不巧一流民军从他侧边举刀冲来，徐大骂了声倒霉，当即一菜刀先飞过去劈到那人脸上把人砍翻，惊险躲过后，拔腿狂奔。
边跑边喊：“王氏你个死婆娘你等等老子！”
而此时，空地上的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就是一凉，连惊恐都来不及，就死在流民军快刀之下！
023 故事重演
水塘边传来女人们惊慌失措的尖叫，还有孩童凄厉的哭声，绝望和恐慌弥漫在清翠的草地上，最终化成一片血色。
突如其来的流民军打破了原有的宁静，他们见人就杀，仿佛眼前这些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的难民和他们不是一个种族，而是人类可以随意宰杀的猪马牛羊。
这一刻，这些自言要拯救万千黎明与水火之中的天命之子化身，在严酷的生存环境下，摒弃了做人的底线，变成了比凶兽更加可怕的地狱恶魔!
他们杀害比自己弱小的灾民，或许在今晚沸腾的陶锅中，这些“两脚羊”将成为主食。
在徐月的眼中，他们和毒龙那些人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女孩黝黑的瞳孔清晰的倒映着渐渐从草地上沁出的红色，这抹红，深深刻进了她心里，在往后的艰难时刻，无数次提醒她，这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颜色。
燥热的风从脸颊拂过，恶魔高举屠刀，一刀将瘦弱得只剩下骨架的孩童斩成两截。
内脏、肠子、还有那双还未来得及反应，麻木彷徨的单纯面孔——
女孩轻眨了眨眼，瞳孔剧烈收缩，抵抗身体自我保护机制带来的眩晕。
她狠咬了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逼迫自己去看着这一切。
徐月从来都知道，逃避无法解决问题，只有直视恐惧才能战胜它。
她以后还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又怎能被眼前这些吓退？
徐月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一手勾着哥哥的脖子减少他的受力。
一手死死抓着比她人还大，沉甸甸的被褥，费力甩到哥哥背上，免得让被褥阻挡前进的视线。
徐月一家跑得最快，很快就甩开了那些流民军。
他们看着跑远的零散几个人，似乎也失去了追击的兴趣，只是冷眼看着，暗想着，可能过几天就自己饿死，或是被山里野兽填了肚子。
......
一家子狂奔着，不敢回头看，也不敢停下来。
直到跑到最前面的王氏发现身后已经没有追击的动静，随后的徐大郎和徐大这才相继停下。
“人都没事吧？”王氏气喘吁吁的问道，看家人一个没少，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徐大背着最沉的背篓，累够呛，吭哧吭哧喘气，摆手表示自己没问题。
徐月兄妹三个也表示自己没事。
王氏见状，抬头看了眼西斜的太阳，沉声道：“天快黑了，先找个地方落脚。”
一家人短暂喘息片刻，又继续向前。
此时，他们已经从森林腹地，跑到了森林的另一边，一路往前，都是下山的陡坡。
身后已经没有追兵，王氏把徐二娘放下，让她跟着徐大，自己快走到前方探路。
最后，王氏领着家人们顺着山脊横向走到了山坳，找了块相对平缓的地方停下。
天色已晚，太阳只余下最后一丝光辉，很快也隐匿下去，整个世界完全黑了下来。
徐大放下背篓，拿出火把点燃插在土里，开始清点家当。
菜刀当暗器砍了流民军来不及拿回来，没了。
劈柴的柴刀和放在草窝旁边晾晒的兔皮，以及两只杀好的山鸡也没了。
还有两个来不及收拾的竹筒，以及他辛辛苦苦编制的五双树皮鞋！
想起那五双把自己的手都编起泡的树皮鞋就这么白白便宜了流民军，徐大呼吸一窒，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
不过郁闷归郁闷，想到被褥草席都在，最重要的水和芋头也带上了，人一个没丢，且脚上都穿了新做的树皮鞋，徐大又觉心中郁气通畅了。
跑了这么久，就是一向坚韧不叫苦的王氏都有点受不了，坐在干树枝上，催促徐大赶紧生火做饭，先让大家吃点东西。
徐大腹诽道：老子也累呢，你咋不做饭伺候老子？
不过心里哔哔赖赖，手上动作麻利得很，招手叫来徐二娘打下手，又吩咐徐月兄妹去捡柴，父女四人很快把火生了起来。
然后......父女四人齐刷刷朝王氏这边看了过来。
徐月问：“阿娘，咱们家的锅呢？”
王氏一拍大腿，“草！锅还留在水塘边！”
徐大忙去翻家人带上的家当，别说锅了，连那几只破碗都没了！
一时间，五双大眼你看我我看你，陷入沉默。
徐大和王氏之前真没想到一口旧陶锅、五个破口碗有什么重要的。
当初小女儿把这些东西放到背篓里时，他们还觉得影响逃命的速度。
直到此时，这才意识到，这特么都是吃饭的家伙啊！
锅碗可以没有他们，但他们却不能没有锅和碗！
“烤着吃吧。”
沉默半晌，徐月弱弱出声道。
像是被人点了哑穴的一家子这才恢复过来，“嗯”的点了点头。
好在烤肉的香气很快就缓解了一家子低落的心情。
五人把中午徐大从锅里捞出来的肉块全部分吃干净，背篓里的食物就只剩下六十斤的芋头了。
不过，就在徐月一家看着背篓里的芋头暗自庆幸时，不远处的树林里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一家子腾的站起来，警惕的看着树林，祈祷千万不要是流民军。
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树林里走出，居然是带着一双儿女的王大有夫妇。
“徐老弟！”王大有一家惊喜的走了过来。
徐月一家也同时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王大有夫妻俩居然逃出来了。
一番寒暄过后，得知王大有一家什么都没来得及带出来，两个孩子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徐大为了维持他好老弟的人设，艰难的从背篓里掏出之前剩下的米糠团。
王大有眼睛一红，哽咽的握住徐大的手，“谢谢、谢谢！”
徐大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出，悄悄抖了抖背后爬起来的鸡皮疙瘩，扯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先让孩子吃吧，别饿坏了。”
王大有感动的点点头，把米糠团递给孩子，徐月姊妹俩难以下咽的食物，王家大娘姐弟俩却吃得很是满足。
但就在大家伙因为不会再有什么动静时，故事重演，树林里又传来了响动。
024 借一步说话
同一个方向，同一片树林，徐王两家警惕望去，里面走出来四个人。
带儿子的邱氏，还有带着儿子王有粮的王大海。
双方齐齐一愣，而后又是一阵激动的寒暄。
不过这次徐大可没食物给了，但为了和谐，还是均了半碗水给他们。
不是他心软，而是王氏看不得孩子们难受。
这个女人，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心软的时候，也不见她同情一下他这个可怜的男人。
徐大挺不爽的，小小的地盘挤进来那么多人，还让他均出去两个米糠团子和半碗水，心堵啊。
但没想到，更心堵的来了。
还是同一个方向，还是那片树林，又传来了响动。
这次大家已经见怪不怪，心想着可能是逃出来的同村村民。
不过这次要让他们失望了，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人不是大王村的，也不是其他村的。
而是少了一只耳朵的毒龙！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存在的，实力太过悬殊。
毒龙“扑通”一声在徐月面前跪了下来！
“好孩子，之前是叔错了，你小人不记大人过，绕了叔这回吧，叔来世给你做牛做马......”
“不！现在就能给你做牛做马，只要您给口吃剩下的就行了......”
徐月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毒龙，还没来得及开口，徐大提着镰刀大步走了过来，冲毒龙抬了抬下巴，
“借一步说话。”
徐大平和的语气，让毒龙有一瞬间的茫然，他下意识站起，跟了过去。
两人走到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徐大毫无预兆，突然一个闪身来到毒龙身后！
死神之镰套住毒龙的脖子，轻轻一拉，鲜血喷溅，毒龙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倒了下去。
徐大狠狠一脚，毒龙滚落下山，消失在密林之中。
“老子自己一家都不够吃，还要均你一口？尽想美事！”
徐大冷哼一声，顺手抓起一把枯叶抹干净镰刀，独自一人微笑着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火星“噼啪”闪了一下，营地上陷入诡异的沉默。
只有还不懂事的孩子，好奇的看着那片树林不解问：“阿爹，那个独耳的人呢？”
王大海心肝都让儿子这一声问，问得猛颤了一下。
忙一把捂住了儿子的嘴，揪起脚边的草根哄他这是甜的，让王有粮尝尝，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众人默契的没有再提起毒龙这个人，只是王大有看着他好老弟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
徐大特意多看了王氏一眼，见她没事人一样指导孩子们练她那什么体术，心里顿时舒服了。
他就喜欢这种该心狠时就心狠的伙伴！
只是没了水塘，接下来的日子要难过了
......
次日清早，天刚亮，徐月一家简单收拾收拾，开始下山。
其他三家也默默跟随其后，从早上天刚亮走到中午，一行人终于从山上走了下来。
眼前是一条可容一辆牛车通行的黄土路，抬眼望去，一片枯黄，干燥的空气混合着飞扬的尘土，徐月一不小心吸入一口这样的空气，呛咳不止。
徐大郎担忧的给她拍着背，看着这飞扬的黄土，把刚刚下地没走几步的徐月又抱了起来。
他身上已经背了全家的被褥，徐月不想哥哥这么辛苦，挣扎着要下地。
在山里她怕拖后腿就没自己走，可这都到了平坦的大路上了，再让哥哥这么抱下去，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王氏察觉这边状况，示意家人们把衣角的布料撕一片下来，捂住口鼻。
这是个好主意，徐大拿着镰刀一人割了一块，本就破烂的衣服彻底没眼看了。
但好在呼吸顺畅了很多。
徐大郎终于肯把徐月放下地，但还是要牵着她的手。
另外的王大有三家见此，虽觉得徐家人有点娇气，但也忍不住学他们，把孩子的口鼻用布捂上。
大家都以为王氏此举是为了隔离飞扬的尘土，就连徐月兄妹三人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往前走不到百米，看到一堆倒在路边，在太阳暴晒之下已经发出恶臭的腐尸后，这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要隔离飞尘？
这分明的要隔离病毒！
看到那堆无人管的腐尸，王大有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忽然跳出“瘟”这个词，舍不得布料只让孩子捂住了口鼻的他立马撕下自己的衣袖，一分为二，让妻子快点围上。
虽然这种办法远比不上后世的口罩，但也总比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好。
越往前越是触目惊心，死人多得徐月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头顶烈日，手脚却是冰凉的。
徐二娘再也不说什么要当亡灵法师的话了，眼前这些腐尸，丑得她头皮炸裂！
王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连个活人都没遇到，感受到的全是绝望。
而且，她连自己现在在哪儿都不清楚，只能从大方向上判断出来，她们正在向北走。
烈日在头顶暴晒，没有了森林中树木的掩映，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落。
徐大郎担忧的看着气喘吁吁的徐月，很想把她抱起来走。
徐月摆手，她能坚持，姊姊都还没喊累呢。
一行人又走了两个时辰，滴水未进的邱氏突然“咚”的一下，笔直往前栽了下去。
走在邱氏身前的佟氏听见动静，回头就看到邱氏抱着孩子倒在地上，惊呼出声：
“邱娘子！”
听见这声沙哑的呼喊，走在最前边的徐月一家也忙退了回来，王氏和佟氏一起把邱氏扶到路边，徐二娘则抱起了掉在地上的孩子。
“她没事吧？”徐月皱眉问道，她个矮，只能踮脚往姊姊怀里看，见到那小孩闭着眼睛，心都颤了一下。
别被摔死了吧？
徐二娘无语的瞥了妹妹一眼，“他在睡。”
瞧见小孩无意识蠕动的小嘴巴，又补充道：“可能饿晕了。”
“那我给他喝点水。”徐月松口气道。
徐二娘点点头，抱着这小孩在一颗枯萎的大树下坐下。
徐月把自己腰间的皮水囊取下来，扒开塞子，看着小孩那小小的嘴巴，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
徐二娘无奈接过，心道妹妹自己都是个孩子呢，又怎么会照顾另外一个更小的孩子？
不像她，曾在王宫里照顾过一群小萝卜头，经验充足。
把小孩上半身立起，水一滴一滴滴到小孩嘴巴上，他自己就知道吃了。
025 她试图教会我们
王氏给邱氏灌了半碗水，她这才幽幽转醒。
一睁开眼，下意识往怀里一摸，空的，吓得尖叫起来，“我的孩子！”
“在呢在呢，徐家二娘给你抱着呢。”佟氏急忙拉住要站起来的邱氏，怕她起得太猛又栽一跤。
“二娘！”站在一旁的王氏示意徐月姊妹俩把小孩抱过来。
徐二娘点点头，走过来把睁开眼睛的小孩塞进邱氏怀里，而后和徐月一起，转头看着护着背篓的阿爹。
徐大：“......”别看老子！
徐月和徐二娘无奈一叹，继续看向王氏。
王氏冲徐大使了个眼色，徐大这才不情不愿的拿了三个芋头和一碗水出来，一家一个烤芋头，一人一口水。
已经喝过水的邱氏母子自觉的没有去分那碗水。
徐月一家在路上背着众人偷偷吃了东西的，王大有等人却是结结实实的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也没吃。
几人感激的看着徐月一家，道了谢，默默记下这份情。
想着要是能活下去，日后一定好好报答徐家。
一碗水很快就被他们分光了，又一人吃了点芋头，疲惫的身体恢复不少。
天还没黑，王氏提议继续走。
大家看看这四周空荡荡的村庄，忙不迭点头，根本不敢留在这过夜。
众人小歇一会儿恢复力气，又继续走了两个时辰。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明亮的月亮挂在空中，在地面洒下一层淡淡的光辉，不用点火把也能看清路。
这会儿，大家已经走过三座全是死人的村庄，从小道来到了宽阔的官道上。
路边立着路碑。
王大海尴尬问道：“咱们有谁是识字的吗？”
王大有摇头，他个打铁的，就晓得怎么抡铁锤，再看看尺度什么的，字嘛，就认识自己的名字了。
两人不由得看向了徐月一家。
很诡异的，他们一致觉得这家子那么与众不同，应该识字的。
徐大郎第一个凑到石碑前看，前面看看，背面看看，起身冲徐月摇头，“不。”
徐月轻拍了拍哥哥的手臂，示意他不用太难过，这年头文盲多得是。
原本的徐家一家子都是普通小农民，尚且还在温饱线上挣扎，自然不可能读过书认过字。
现在就看这大庆国的文字，是不是她们穿越之前的文字了。
这感觉就像是在买彩票一样，强求不得，都得随缘。
徐二娘和王氏依次上前看石碑，都摇头。
徐大不信邪，想着自己前世也是饱读秘籍，通晓各族语言文字的，挥手示意娘俩让开，自信满满看了过去。
啊这......这这这！
这石碑上画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阿爹？”见徐大久久没有反应，徐月轻轻唤了他一声。
徐大挫败的叹了一口气，起身隐晦的冲妻女摇了摇头。
徐月不敢相信，这边到底是什么文字，居然难住了家里所有人？
徐二娘眉眼一挑，让徐月也去看看。
徐月忐忑的看了看家人们，众人已经不抱什么期望，只是让她走个过场。
徐月无奈的耸耸肩，来到了石碑前。
借着月光，能够看到石碑上写着几行字，是古体的从右向左，由上到下的排序。
意识到自己能够看出排序时，徐月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石碑上的文字自己能够看懂八九成。
因为这石碑上的文字就是繁体的汉字！
“怎么样？”徐二娘在背后问，觉得徐月久久不吭声，八成是没看懂。
没想到，徐月转过身来，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全家齐齐一怔，徐大最先反应过来，走上前在徐月面前蹲下，随意指了一个字。
徐月看了下，这是石碑上最复杂的一个字，她刚好认得，叫濮。
徐月瞄了瞄站在外围的王大有等人，凑到徐大耳边，小声告诉他这个字的读法。
徐大也很快反应过来徐月一个小小的乡下女孩识字不符合当前时代的认知，父女俩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定下唱双簧的行动方针。
“嘶，我又看了一遍，这好像是濮阳的濮字。”徐大站起身，回头对身后众人说道。
王大有和王大海一听，两人都露出了徐老弟果然深藏不露的神情，兴奋的围了上来。
“那这石碑是说咱们到濮阳县了？”王大海追问。
王大有不太确定的说：“濮阳县所属东郡，与咱们山阳郡相邻，我听村里的小贩说，从昌邑到濮阳得走半月呢，咱们没这么快吧？”
徐大暗暗看向徐月，徐月又小声的把石碑上自己看懂的内容告诉徐大。
徐大佯装在石碑前看了一会儿，这才道：“这石碑上指明了前面三条路的去处，往西走官道，十里就到东郡地界，距离濮阳县也只有一百里了。”
“东走，是去青州的路，往南则是回昌邑的路，咱们是到了两郡交界的地方。”
听到徐大这番话，王大有等人一时间迷茫了，这该何去何从？
但相比起去完全陌生的青州，隔壁东郡的濮阳县倒是个耳熟的。
王大有曾小贩说东郡郡守是个武将，兴许那边没有红巾军作乱呢？
又或者那边的红巾军叛乱已经平息，说不准会有一条活路。
想到这，王大有看向徐家几人，想听听他们的想法。
徐大看着空中明月和周围那两颗稀疏的星星，掐指一算，倒是让他得窥一线生机。
不过他正要开口时，王氏那边已经进行了一波头脑风暴，把红巾军从北到南的路线，以及水源可能会出现的地方一结合，抢先徐大一步做出了选择。
“往西去濮阳。”
徐大到嘴的往西顿时卡在嗓子眼，惊奇的看着王氏，很想问她到底是随缘乱指一个地方，还是也懂得测算之术。
很明显，王氏显露出来的一切都表示她是个坚定的现实主义，根本不会把命运交给所谓的玄学来决定。
可能是徐大探究的目光太过炙热，加上徐月兄妹几个都好奇的看着自己，王氏直接来了一次现场教学。
她从当前的地理情况和太阳运转中，估算到了一个和原来世界相似星球相对应的经纬度，并试图让他们融合。
由此，她得知自己还是生活在一个圆形且带引力的星体上。
又由此，结合周围观察到的地理情况，推测出大概在什么地方会有河流。
最后用丰富的战争经验，结合实际，推测出了红巾军的大概行军路线和目标，得出去东郡的结论。
徐大：虽然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徐月也被阿娘展现出来的惊人知识储备惊艳得说不出话来，两眼崇拜的望着阿娘，差点就给她跪下了。
徐二娘直接傻眼。
她一直觉得自己活了几百年，对魔法世界的研究已经到极致，但王氏这波，属实有点降维打击。
徐大郎盯着说得无比细致的王氏，脑海中飘过一行字：她好像真的试图教会我......
026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旁观的王大有一家、王大海父子、邱氏母子，面面相觑。
一个字都没听懂，也无法理解，仿佛在听天书。
但这不妨碍他们觉得王氏很厉害。
既然大家都想去东郡，那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说走就走！
随便找了颗歪脖子老树，在树下歇了一晚，清早起来，继续启程。
不过人多一起行动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四家人只有徐家逃得快，物资基本都还在。
但其他家就惨了，别说食物和水，就是草席也没有抢出来一张，露天席地而睡。
而小孩就跟着徐月兄妹三个挤一个铺盖。
徐月和徐二娘有点不习惯，但看到小孩这么可怜，她们也没说什么。
徐大现在已经放弃劝说王氏让自家先走一步了。
人和人之间一旦有过交集，再说抛弃，这良心就总有点过意不去。
如果从没认识过王大有等人倒还好，可现在人家一口一个徐老弟的喊着，徐大就是心再硬，在有余力的情况下，也做不出弃他们而去的举动。
只是这样一来，背篓里那几十斤芋头恐怕也撑不了几天。
只能希望老天爷发发慈悲，早点让他们走到濮阳。
到了有人的地方，就算是乞讨也比现在好。
一行人走了一个上午，终于在官道上看到活人。
可那些人的模样比他们还凄惨，身上瘦得只剩下骨架了，撑着拐杖，一副随时能够倒下的模样。
在他们眼中，徐月看不到一点生气，全是麻木。之所以不断向前，只是出于身体求生的本能。
这些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没有一个单独行动的，瞧见他们这伙人走上来，纷纷转头看过来。
起先，他们眼神麻木，可紧接着，眼里忽然泛出绿光，盯着徐大背上的背篓，以及徐月几个孩子。
那眼神，让徐月又想起了毒龙看自己时的那一幕，不像是看人，倒像是在看食物！
王氏冷眼扫过去，那些人不但没退，反倒有几分跃跃欲试。
徐大、王大有、王大海三个男人立马把妇女孩童护在中间，徐大那亮晃晃的镰刀闪烁着寒芒，大有这些人敢冲上来，他就一刀把人杀了架势。
双方边走边暗暗对峙着，直到徐月等人走远，他们没有力气追上来，这才作罢。
看着前边越来越多的人，徐月忽然觉得遇到活人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停有衣衫褴褛的灾民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官道上，看方向似乎都是从山阳郡逃过来的灾民。
偶尔徐月会听到几声乡音，但更多的还是其他地方的口音。
混入人群中，各种方言混杂，徐大王氏等人已经有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
一家子也是没想到这各地口音相差居然这么大。
倒是徐月听懂不少，前世上大学和工作的时候，各地同事都有，加上交通便利，各地人口混居，刨除南边的闽南语和北边的藏蒙语言，其他的方言都还算易懂。
她听着这边大部分灾民的口音都是河南地区的口音，基本能够听懂七八成。
就是她不会说。
她能听懂对方说的话，对方却听不懂她说的话。
灾民越来越多，抬眼望去，前面、后面，都是人。
刨除极个别穷凶极恶的之外，大多数灾民都无暇顾及别人，只麻木的顺着人流往前走。
人多，各种信息汇聚，徐月靠听，得到了很多有用信息。
比如说东郡叛军已除，太守亲自坐镇，各地通往东郡的道路已经打通。
又比如，兖州牧向北边邻居冀州求援，冀州牧已派遣兵力南下相助兖州平叛。
此时，援军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会进入山阳郡。
也就是说，太平日子就快到了。
只是，平息了红巾军，这天下就真的太平了吗？
灾民们想得简单，王氏却从中看到了很奇怪的一点。
兖州大乱，兖州牧不向中央朝廷求援，反倒去找隔壁邻居，这是什么骚操作？
而且红巾军是从冀州一路扫荡南下而来，冀州既然有这个实力解决红巾军，为什么红巾军在冀州作乱时冀州不直接把红巾军干掉以除后患？
“幼娘，你怎么看？”王氏偏头问走在自己身后的徐月。
她觉得这个女儿既然能够认得这边的文字，听得懂这边的方言，那她原来的世界或许跟现在这个时代有点关联。
徐月还真有这种感觉，之前听隔壁老头讲述天下大势，她就已经觉得这个时代和东汉末期十分相似。
现在再结合自己这几日混在灾民中打听来的消息，她几乎都可以肯定，这是一个和东汉末期差不多的平行时空。
眼下兖州和冀州的关系，不就像东汉末期皇权没落，各地有能之士纷纷崛起，上忽悠中央，下暗自拓展地盘时一模一样吗？
“中央已经管不了地方了。”徐月如是答道。
王氏点点头，这一点已经很明显，她把徐月抱了起来，示意她继续说。
徐二娘和徐大也暗暗在旁竖起了耳朵。
徐月缓缓道：“现在这样的状况，有能力的人都想搏一把，反正大家都乱了。”
“冀州实力强于兖州，是以兖州牧向冀州借兵，但我想，这兵不会这么容易就借来，兖州牧肯定是支付了让冀州心动的报酬，对方才会过来。”
“而且，更阴谋论一点，除去今夏大旱山阳郡受灾严重的事，兖州这个地方连接五洲，是天然的交通枢纽，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
徐月说到这，王氏脑海中纷杂的思绪已经有了清晰的脉络，她接道：
“所以冀州故意把红巾军赶到兖州来，等着兖州到时候主动上门求它，到时候冀州就可以提出自己想要的条件了。”
听到这话，徐大啧了一声，莫名有点雀跃，似乎很想一展才华，跟这些阴谋家们玩上一局。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房子、车子、地位、美人，什么都有了！
徐二娘古怪的瞥了徐大一眼，“阿爹你为何发笑？”
徐大一摸上扬的嘴角，“有吗？我笑了吗？”
徐二娘：“当我没问。”
徐大：“好的。”
“......”
027 抢粥啦
天气越发闷热，好像要把人蒸熟，亮晃晃的太阳高高挂在空中，努力的散发着光和热，仿佛不知道地上的灾民有多讨厌看到它。
又是一个大晴天，徐月每天从姊姊怀中睁开眼，心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今天会下雨。
然而，上天根本听不到她的心声，又是一个太阳早早就升起来的大晴天。
他们已经跟着逃荒大队伍走了三天。
因为带着王大有等人，食物分出去不少，背篓里现在只剩下三十升水和三十斤芋头。
所幸这一路走来，路上终于能够看到一点绿，偶尔还会在路边山坳见到一点从山上流下的泉水。
不然徐大根本解释不了为什么自家背篓里的水那么耐喝。
只是难民已经从之前的几百达到现在的上万，为了山涧里那一点细弱的水流，徐大和王大有、王大海三个每天都要同人打一架。
这会儿徐大又觉得人多挺好，不然水都抢不到。
因为你打水的时候，还得留两个人看着，才能保证不会被偷袭。
一开始那个讲风度讲优雅的徐大已经完全放开了，撸起衣袖，举起拳头，甚至用牙咬，只要你能想到的攻击方式，他都试了一遍。
偶尔错手杀一两个人，也成了家常便饭。
跟着他，王大海和王大有眼里的戾气都重了很多，有时候拳头不好使，直接操起石头就往人头上砸。
很快，徐大三人组的凶猛就在难民队伍里传开，畏惧于徐大杀人的狠辣，之后兄弟三个采水时也会轻松一些。
王大有现在已经不喊徐老弟了，都叫徐大哥，王大海更是直呼徐大做老大。
莫名其妙就收了两个小弟，徐大本人也是蒙的。
谁能想到，他一开始如此凶狠的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把这两个跟屁虫吓跑罢了。
没想到弄巧成拙，当了两人大哥。
依着徐大三人这份威名，徐月这群小孩也没人敢动。
当然，王氏和徐大郎也不是吃素的，不信你就上前试试，保管给你头都打掉！
就这样，徐家一行人带着孩子，一路过关斩将，终于等到了希望。
滚滚尘烟升起，一队人马气势汹汹的从官道上驶来，领头马队高举着一面黑色旗帜，上写着一个“袁”字。
随后还有多面小旗，上写着“冀”字。
正是南下平叛的冀州军！
马队呼啸而来，走在大路上的难民们急忙向两旁退去。
人群拥挤，不少人摔倒在地，引起短暂的骚乱。
徐大和王氏拉着自家的小孩默默退到旁边的田埂上。
很快，身着戎装的士兵紧随马队其后，手持长朔，目不斜视的从灾民中间穿过。
又一队马队驶来，领头那名将军骑着黑马，身材魁梧，满身都是肃杀之气。
骚乱的难民们这时突然安静下来，紧接着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啦啦跪了一地，口中喊着：
“大人救救我们吧，大人救救我们吧！”
求救声一浪高过一浪，徐月身旁的王大有一家双膝一弯，也要跪下来请求当官的大人物为自己做主。
王大海和邱氏已经顺着人群早早跪下了，望着那黑马上的将军，仿佛他就是救世主，能够带领自己脱离困境。
这般操作是徐月一家万万没想到的，旁边的人全部跪了下来，一家五口也不想这么突出，只得蹲下。
反正前面那么多人挡着，也看不出来他们跪不跪。
只是这些求救声根本没有效果，人家黑马将军忙着要去打仗，哪里有空管这事？
耽误了行军速度，他八个脑袋都不够砍！
这时，跟在黑马将军身后的白马小将忽然高声道：
“东郡太守仁慈，在城外设立粥棚，尔等可到濮阳安定！”
难民们闻言大喜，连呼太守仁慈，麻木的眼里都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徐月听着这小将的声音似乎年纪不大，抬眼望去，白马小将身着银甲，盔帽下的脸又白又嫩，不像是兵，倒像是富贵人家里娇养的贵公子。
看模样，不过是十二三的年纪，和前方将军的冷然不同，少年人满怀悲悯，同情的看着她们这些难民。
长长的行军队伍在官道上拉开，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完全从众人身前走过。
白马小将早已经不再了，徐月收回视线，感受着心中升起的暖意，默默把这小将的容貌记在了心里。
这世道，总会有那么一少部分人，在人们陷入黑暗之前，带来辉光。
“走！”徐大背起背篓，雄赳赳气昂昂的一挥手：“去濮阳喝粥去！”
“嗯嗯！”
众人点头，期待的向着已经不远的濮阳县城走去，就连脚步都比先前轻快了许多。
越往濮阳走，绿色越多，一条水流平缓的黄色大河出现在众人眼前，连成片的稻田出现在河道两岸。
虽然田里的稻谷已经收割完，但光是看这些肥田，一路熬过来的大家伙心里就觉得高兴。
丰收好啊，丰收了就有粮食吃。
沿河继续往前，没走多久，一座宽阔的木桥出现在众人眼前。
走过桥，往前三百余步，一座古老的青砖城墙映入眼帘，墙上写着“濮阳”两个繁体大字。
“到了到了！”
终于走到了！
众人欢呼起来。
徐月一家人对望一眼，都露出了笑容。
空气中隐约飘来米粥的香气，城墙下，一队官兵拖着巨大的粥桶从里面走了出来，在设下的简易粥棚前摆开。
灾民们一看，一窝蜂往前冲去，一眼看去，城下乌泱泱全是灾民。
不过为了吃的，再难也得冲！
王氏和徐大对视一眼，两人抱起年纪较小的徐二娘和徐月，让徐大郎在前开路，一家子冲进抢粥的队伍中。
热腾腾的食物香气实在诱人，什么面子什么风度，都抵不上这一口热粥。
有徐大郎在前面开路，王氏和徐大一鼓作气，冲到了最前头。
徐月从来不知道，一碗黄灿灿的小米粥能让自己这么馋，她早已经把之前阿娘用木头弄出来的木钵端好，仗着被阿爹抗在肩上的高度优势，把木钵使劲往前伸。
028 梦里啥都有
终于，官差注意到了她的木钵，舀了一勺黄灿灿的小米粥倒进她的碗里。
徐大立马架着女儿往旁边走，把位置让给王氏和徐二娘，母女两加上徐大郎，又得了两碗小米粥。
一家人目的达到，抱着碗就往旁边躲，有人想上来抢，徐大上去就是一大脚。
本就瘦弱的难民被踹得翻倒在地，凶狠的瞪他们一眼，爬起来就去找下家，不敢再往前凑。
一家五口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看着手里黄灿灿的小米粥，忍不住傻笑。
“快吃吧，我把这碗拿给她们。”王氏笑了笑，转身朝不远处的邱氏和佟氏走去。
这是她们之前商量好的，她们帮忙看着背篓和被褥，赢了水或是食物，她就分她们一些。
为了冲得快，家里的背篓被褥还在两人身后草丛里藏着呢。
看到王氏端着木钵走过来，佟氏和邱氏终于松口气。
不过现在大家都在抢粥，没人注意她们这边，压力倒是还好，就是闻着空气中飘来的味儿，胃里闹得慌。
“背篓呢？”王氏小声问。
邱氏有些心虚的指了指身后的草丛，眼睛盯着王氏手里的木钵，不停吞咽口水。
佟氏把背篓拉了出来，两人一手交背篓一手交木钵。
粥先到了佟氏手里，她自然先紧着自家的娃娃，忙让大娘和小郎一人先来了一大口，自己又喝了一口，这才把剩下的小半碗递给邱氏。
邱氏也顾不上埋怨佟氏占了大头，忙端起碗在旁边木墩上坐下，把粥一点点喂给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
王氏看到王大海和王大有也端了半碗粥回来，这才背着自家背篓回到家人身边。
徐大上来就是检查背篓，确定东西没少，松了一口气。
王氏则往邱氏和佟氏那看了一眼，她知道，这背篓里的东西之所以没少，都是因为佟氏。
这个妇人倒是比邱氏刚强得多，品行也不错。
邱氏刚刚看到她过来，明显心虚，而佟氏故意多分了一大口粥给自己邱氏也没敢吱声，不用想就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点什么。
王氏看向背篓，轻叹了一口气。
这世道，谁都不容易，既然背篓里的东西没少，她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阿娘，喝粥。”徐月捧着大半碗小米粥，递给阿娘。
她刚喝了小半碗，嘴角还沾着一点白色的糊糊，本就滚得脏兮兮的小脸看起来更不成样子了。
王氏心里揪疼了一下，面上仍然笑着，轻轻用手擦去孩子嘴上的糊糊，摇头道：
“幼娘吃吧，阿娘有芋头，吃那个才管饱。”
家里三个孩子，一人半碗，王氏早打算好了的。
徐大想吃都不敢明着来，还是诓了徐二娘和徐大郎，才蹭到一口。
绵绸热乎的小米粥，就算是在旱情没来之前，也算难得的美味。
这东郡太守似乎真的和白马小将说的那样仁慈呢。
手里的还没喝完，徐月已经开始畅想明天早上那一顿了。
“阿娘，你喝吧，大家都喝了。”徐月特意指了指跟着儿女蹭吃蹭喝的徐大。
王氏撇来，徐大悚然一惊，急忙解释：“是大郎和二娘硬是要给我的！孩子们都孝顺呢！”
徐二娘：“......”
徐大郎：“......”
“阿娘，你就喝吧，热的，喝了舒服。”徐月再次把木钵递上。
王氏心下感动，也不再推辞，接过木钵喝完了里面的小米粥，果然和孩子说的一样，喝完心里暖洋洋的。
布粥的官差们回去了，由于今天涌来的难民突然增加很多，原定的粥不够分，有大概三分之一的人都没有蹭上一口。
好在先来的难民们说早晚都会布一次粥，再熬熬，明早就有了。
徐月一家和王大有、王大海、邱氏母子一起盘了块墙根下的地，用草席搭了个简易的棚子，孩子们排排睡在里头，大人就依着墙根靠一靠。
人多势众，且这几个大人一看就不是善茬，暂且没人敢过来抢他们的地盘。
怀揣着对明天又有小米粥喝的美好幻想，徐月缓缓进入梦乡。
在梦里，她看到了自己配药的研究室，研究室的四周摆满了各类化学药品的原料和成品药。
而研究室旁边的临时简易小厨房里，一盒吃了一半的速冻饺子正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饺子旁边，是五灌没开封的八宝粥和一袋方便面。
这些都是她为自己加班熬夜时准备的夜宵。
而正当她饥肠辘辘的把那半盒饺子拿起来吃时，眼前世界剧烈摇晃，她被人一把摇醒了。
我的饺子啊！
徐月在心中咆哮，愤怒睁开眼，就对上了姊姊徐二娘没好气的脸。
“姊、姊姊？我的饺子呢？”徐月茫然问。
徐二娘轻敲了下妹妹的脑门，“什么饺子不饺子的，你咬我干什么！”
她举着自己的小手臂，上面留有可疑的透明液体，人证物证俱全，徐月立马就知道自己吃的饺子到底是什么了，忙给姊姊道歉。
“梦到什么好吃的了？”徐二娘嫌弃的把手臂在徐月的破麻衣上擦了擦，好奇问道：“你喊着饺子饺子的，那是什么东西？”
饺子这种东西，眼下这个时代可能还没出现呢，徐二娘不知道很正常。
徐月抹了把嘴角流下来的口水，答道：“一种面食，好吃的面食。”
“哦。”徐二娘顿时失去了兴趣，钻出窝棚去看看什么时候城门会打开。
她倒是蛮想念昨天吃的黄米粥。
徐月已经彻底从梦境中回归现实，看着破烂的窝棚成熟的叹了一口气，一扭头，就见王家大娘从被子里露出个小脑袋问她：
“幼娘，饺子好吃吗？”
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好奇。
徐月点点头，浅笑了下，“有机会我做给你吃。”
“嗯嗯！”女孩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充满期待。
“起来吧，快发粥了，不早点去占位置一会儿都抢不到了。”徐月看着城墙下已经排起来的队伍提醒道。
被窝里的几个孩子立马爬了起来。
还是照旧留下佟氏和邱氏母子看顾家当和年纪最小的王家小郎，其余人都跟着徐大王氏几个大人准备去排队。
忙碌间，没有人注意到邱氏今天格外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