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9 初代传教士
徐二娘站在官道旁,目送大军离开,转身,便让神子拿钱去最近的县城置办一辆马车过来。
两名神子点点头,拿着钱,飞快朝最近县城奔去。
路边只剩下徐二娘和徐远征两人。
春日天已经暖了起来,道路两旁的野花开得很漂亮,身后的田野里,农人们真满怀希望,细心料理庄稼。
徐二娘找了个绿荫地坐下,闭目冥想等待。
徐远征看了她一眼,也随她坐下,取出徐二娘给他的地图,凝神翻看着。
修长的手指在中原大陆这片地图来回勾勒,最后停留在那片还未被开发的神秘海域以东。
这片海的背后,又会是什么地方呢?
会不会还有几块大陆,比中原这块更大,更宽广?
在那片土地上,是否也有人类的踪迹?
徐远征对这些未知区域充满了向往,这或许也跟徐二娘的言传身教有关。
她念得最多的,就是传教这件事。
只一片中原大地,已经满足不了她的野心。
她希望光明神的信徒遍布整个世界!
而徐远征,就是她实现野心的第一个工具人。
徐远征并不笨,恰恰相反他很聪明,虽然平时话不多,但他总能把周围所有人的细表情看在眼里。
他也知道,神女大人之所以这么用心的培养他,存在着一定的目的性。
但他对此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虔诚的信徒,愿为神将它的神谕传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想到这,徐远征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他觉得,这就是自己的使命!
冥想中的徐二娘偷偷眯出一条缝,就见身旁的男人正用手指描绘地图上那片空白之地,明明纸上空无一物,他却仿佛已经看见什么,眸光炽热。
很好,一切都跟她想象中的一样。
车轮滚滚声由远及近,进城买车的两名神子架着买好的马车回来了。
徐远征忙将地图折好贴身仔细收起,转身朝神女大人伸出手,扶她起来。
两人等车,一行人朝着跟大部队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
徐大郎一行人直奔冀州,徐二娘一行人则赶着马车,先进并州,又从并州入幽州。
最后在渔阳码头停下。
来到这个一切开始的地方,徐远征的总是会时不时发愣。
但徐二娘对自己制造出的魔药有信心,她知道,他绝不会记起来。
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从前你在这求过学,学业很烂,先生就把你给劝退了。”
徐远征听着,就好奇的问徐二娘,“神女大人怎么会知道?”
在他周围人们的说辞中,他是在凉州雪地上被神女救走的,所以她不可能知道他原本的生平。
徐二娘神秘一笑,闭上眼睛,“神的眼睛可以看到一切过去。”
徐远征深信不疑,激动追问:“那神能见到我的家人吗?”
徐二娘遗憾摇头,“这是天机,不可泄露。”
徐远征觉得这个回答有点怪怪的,调调一点都不光明神,反倒像是道士。
徐二娘不说话了,她发觉这个徐远征越来越聪明,不好忽悠。
所以,少说少错,还是结束这个话题吧!
“过几天徐家军要派出一支先遣队,去探索未知的海域,我想送你上船,你愿意去吗?”徐二娘睁开眼,看着徐远征那双专注而清澈的眼眸,温柔询问。
徐远征一怔,“我和神女大人这就要分别了吗?”
他不知道怎么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浓烈的情绪,不舍、卷恋、后悔、无奈......很复杂很复杂,说不清楚,只是觉得眼眶湿热。
他抹了抹眼角,擦下来一滴泪水。
“不用不舍,光明神永远与同在。”徐二娘安慰他。
徐远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那莫名其妙的情绪,单膝跪地,抱胸郑重回道:
“神女大人请放心,如果我不能让光明神殿耸立在世界每一个角落,此生绝不再回来见您!”
徐二娘心说这大可不必,但还是很感动。
二人齐轻声低诵:“伟大的光明神啊......”
很快就到了先遣队出发的日子,两名神子也表示要跟随徐远征一起,将光明教义传遍世界。
徐二娘大受感动,亲自将三人送上船,并叮嘱船员们对三人多多照顾。
一番不舍的拥抱后,徐二娘下船,冲驶离港岸的大船挥手,看着大船一点点变小,最后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
终于大松了一口气。
走吧赵元吉,再也别回来了!
......
五天后,徐二娘独自一人乘坐长途公交马车回到了河间县。
饶是她已经做好面对一切的心理准备,还是被抱臂在城门下站成一排的家人们吓得心肝一颤。
暗暗去看徐大郎,青年人冲她耷拉了下嘴角,徐二娘心里当即便是咯噔一下。
“阿爹、阿娘、幼娘,我回来啦~”
徐二娘展开双臂,热情上前拥抱家人们。
徐大直接错身避开。
王萍萍笑着拥抱她,徐月也主动拥了上来,徐二娘心头一喜,正要松口气。
就听见妹妹和阿娘在耳畔说:“小心你阿爹。”
徐二娘正要松下去的一口气勐的又提了起来。
别看徐大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可他要是真发起飚来,十个王萍萍也拦不住。
猥琐发育十四年,今日的徐大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徐大。
徐二娘一左一右挽着妹妹和母亲,装作没事人一样去看阿爹,就看到了一双寒气森森的眼眸,强大的威压袭来,徐二娘呼吸一窒,僵硬的扭动脖子,艰难的转了回来。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老父亲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虽然徐二娘不大能够理解阿爹生气的点,但作为爹娘贴心小棉袄的徐月多多少少是能理解他的。
打个比方,你小心爱护的白菜终于长大,你准备把她摘下来卖个高价时,却被一头不明来路的野猪给拱了,拱了还不算,你家白菜还主动帮着这头野猪逃出陷阱,躲避了你的追捕索赔,你就说你气不气吧!
至于到底是猪拱白菜还是白菜拱猪,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徐青阳就是觉得他家白菜被猪拱了!
630 子上哥哥
这么多年的相处,徐大早就把两个女儿当成自己亲生的崽,自然不想她受半分委屈。
哪怕徐二娘再三表示她没什么受委屈的,老父亲还是气不顺。
连着给徐二娘摆了半个月的黑脸,把徐二娘这个没心没肺的唬得不轻。
“我从没想到阿爹生气居然会这么吓人,你瞧那冷气飕飕的,好像不要钱似的。”
夜晚,姐妹俩带着俩娃睡在一张炕上,徐二娘心有余季的感叹道。
徐月睡中间,左手边是穿着肚兜睡得四仰八叉的两个外甥,右手则被徐二娘紧紧抱在怀里。
徐月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阴阳怪气:“还不是你自己搞的事,赵元吉什么身份?怎么能放走呢?”
“我已经处理好后续一切问题了,你到底信不信我?”
痛处反复被提起,徐二娘恼羞成怒,压低嗓子又重提了一遍先前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解释。
“他不会再回来了,这世上已经没有赵元吉了,只有一个光明神殿的虔诚信徒,心甘情愿为徐家军传教。”
徐二娘微微抬头,越过徐月,看向两个睡得香甜的孩子。
“不看我面看孩子面,我就算道德底线再低,也还是有底线有原则的,真看着他死,我会良心不安。”徐二娘无奈轻叹。
徐月不禁也是一叹,“其实只是双方立场不同罢了。”
她对赵元吉所有的气,都只是气他最初辜负了姐姐,选择了与她们截然相反的道路。
但换位思考一下,赵元吉只是在做他认为对的事情罢了。
“还得找个替身,赵元吉的事必须有个结果。”徐月认真提醒道。
这是为了徐家军政权的稳定,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徐二娘明白的点了点头,“我来处理。”
徐月:“好,我相信你。”
见到一点好,徐二娘立马粘了上来,“好幼娘,好妹妹,那你帮我一起哄哄阿爹?”
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自家的姐姐,不宠着还能咋地?
“行吧,快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徐月掰开手臂上的手,一个翻身,越过双胞胎外甥,睡到了另一边。
这大夏天的,黏湖死她了。
徐二娘也不恼,无声笑着,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
又过了几天,逃离的北帝赵元吉被抓到的消息传遍并、幽、冀、凉四州。
百姓们听说,这位皇帝现在已经疯了,被抓到的时候瘦骨嶙峋,形如枯藁。
赵元吉被押送进入冀州,听说首领亲自确认了他的身份,那之后,北帝的消息就如同他突然出现一样,突然就消失了。
没人知道他是死是活,从此赵元吉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坊间传闻,元帝已被首领徐月秘密杀害,但他们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也有人说,北帝被废为庶民,被关进了每个秘密监狱,再也不能出来。
经此一事,背地里那些保皇派全部冒了出来,徐月守株待兔,清理掉了最后一批威胁。
司马懿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某日,突然悄悄登门,围在徐月身旁各种试探。
“咱们杀的真是赵元吉吗?”
“我和少将军在西凉时死活搜不到北帝人影,结果我们一走,居然就让诸葛亮把人给找到了,首领您觉得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而且,我好像曾经在某处见过一个与北帝特别相像的人......”
司马懿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徐月只抱臂看着他,静静等他说完。
这才开口反问:“人是不是你亲手杀的?”
“那张脸你不是亲自确认过?”
“一切都是按照程序来的,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吗?”
司马懿被问得一梗,徐月这些话,简直无懈可击。
人确实是他亲自确认过的,也是死在他眼前的。
可他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得到首领这般态度,司马懿也放心了。
“是属下多虑了,北帝抓得如此简单,我总觉得像是再做梦一样。”司马懿抱歉道。
徐月表示理解,“这段时间你太累了,后天端午放假,咱们一起去看学生们赛龙舟,放松放松。”
司马懿颔首,放假他还是很高兴的。
徐月目送司马懿离开,憋着的那口气这才舒出来。
赵元吉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对于这个收尾,徐大是不满意的,但两个女儿轮番来哄着他,老父亲享受着享受着,气就消了。
“阿爹,您真是这天底下最大气的男人!”徐月昧着良心说瞎话。
徐大才不管这些,悠哉悠哉翘着腿躺在摇椅上,耳朵舒服得想睡觉。
徐二娘也赶着双胞胎上前来,看到两个小外孙那可爱的模样,徐大心里最后一点疙瘩也消散了。
看在这两个可爱外孙的份上,也不是不能饶赵元吉一命。
徐月乘机提道:“端午我们一起去看划龙舟吧,大家好久没放松了。”
王萍萍正巧忙完工作走进大门,就听见女儿这个提议,笑着应道:
“可以啊,我们一家已经很久没一起出门玩了。”
一家之主已经发话,徐大只有同意的份,点点头,捏着小外孙的肉脸蛋,“行,给你阿娘一个面子。”
“是是是,是给阿娘面子。”徐二娘同徐月对视一眼,姐妹俩总算放心了。
端午这天,一家七口早早就出门了。
徐大抱着徐平原,徐大郎扛着徐东北,四人走在最前面。
母女三人则走在后面,王萍萍被两个女儿簇拥在中间,一路上都有行人跟她们打招呼。
参加比赛的学生们见到首领一家都来当观众,瞬间精神抖擞,摩拳擦掌,一副想要表现的模样。
司马懿一家早到了,见到桥上的徐月一家,举着儿子司马昭招手。
“阿娘,我们去那边,那边位置好。”徐月拉着阿娘和姐姐朝司马懿那边走去。
徐大四人跟在后头,双胞胎一见到司马昭就激动的喊:“子上哥哥!”
司马昭冲两个小的笑了笑,算是答应了。
不过......
“娘,我不想跟小孩玩。”
张氏看着热情的双胞胎,好笑的揉了揉儿子的小手臂,“可弟弟妹妹很喜欢你呢,你要是不跟他们玩,他们会很难过的。”
“娘知道你是觉得跟他们没话可说,但两位神子很聪慧,你其实不必将他们当成寻常小孩看待。”
631 一点点暧昧
“可以吗?”司马昭犹豫问。
张氏重重点了点头,鼓励儿子去试一试。
她希望儿子能有玩伴,不要因为太过早慧而失去孩童的乐趣。
司马懿也知道儿子自从去年徐家庄学堂招生没考上后,就一直在钻牛角尖,铆足了劲下苦功,非得要考上徐家庄学堂不可。
他本来就跟同龄孩子玩不到一块儿去,再这么卷学习,本来还想找他玩的孩子们就慢慢远离他了。
作为父亲,司马懿既对儿子的努力感到欣慰,又怕他因此变得越来越孤僻古怪。
所以,夫妇俩现在是只要一有机会,就会鼓励儿子努力去交友。
咱不能向上接触,但向下兼容那不是很简单?
双胞胎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孩子被大孩子嫌弃了,他们平日能玩的人少得可怜,好不容逮着一个司马昭,很快就粘了上来。
“子上哥哥,你今天也不用上课吗?”徐东北好奇问。
司马昭勉强露出个微笑,“端午学堂都要放一天假的。”
不上学的小孩,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徐平原小眉头微皱,伸出小手指直接指着司马昭,气鼓鼓道:“你嫌弃我们!”
“哥哥。”徐平原拉住自家傻哥哥,一边撇司马昭的表情,一边说:“咱们不要跟他玩了!”
司马昭大惊,他心里话都没说出来,徐平原怎么会知道的?
司马懿和张氏尴尬的对视一眼,正想为儿子解释一下,徐大和徐大郎大方的摆了摆手,“让他们这些小屁孩自个一边玩去。”
司马昭恼怒的瞪大了眼,万万没想到,他嫌弃小孩,大人们也嫌弃小孩。
而他很不幸,正是个小孩。
徐大郎个子高,往河岸边看,看见一个专门搭建起来给孩子们玩的沙地,掏出几个钱递给徐平原,“带你哥玩沙子去。”
交代完,又叫了两个士兵帮忙看着点,就放心的把双胞胎丢在司马昭身前,朝前边最好的观赛点走去。
张氏愣在当场,“这、这不太好吧,都是孩子,要是有个万一.......”
“张婶婶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两个哥哥的。”徐平原拍拍小胸膛,又举着爪子里的几个钱,牵着哥哥就大步朝前走。
走了几步,见司马昭没跟上来,又回头没好气的叫他:
“这次就原谅你了哦,下次你要是还偷偷嫌弃我和哥哥,我就真不理你了。”
“走吧,我请你玩沙子。”徐平原大方邀请道。
司马昭往后退了半步,求救似的看向他爹司马懿。
司马懿憋着笑,把儿子往前一推,“你是大哥哥,爹把两位小神子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们,知道吗?”
“好了,去吧,别皱着一张脸了,你看那边的孩子们玩得多开心。”
司马懿拍拍儿子的肩膀,牵起犹豫的张氏,快步跟上了徐月一家的步伐。
司马昭眼睁睁看着爹娘离开,内心是崩溃的。
但跟崩溃的还在后面,他一点也不喜欢跟一群笨蛋玩沙子!
直到徐平原以神子的身份命令他:“你,去把那个木铲子给本座拿过来!”
司马昭瞪大了眼,一副你怎么敢命令我的模样。
徐平原学着外公教训阿娘的模样,嘴角下拉,眼睛微微眯起,双手交叠与身前,气势徒升:“你要违抗神的指令?”
沙子摊主早就认出了两位神子,所以单独给他们三留了一个沙坑,其他的孩子都在另外一边玩,以确保两位神子的安全。
司马昭看了看另外那边的沙坑,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这才硬着头皮去给徐平原捡铲子。
“这破沙子有什么好玩的。”司马昭吐槽。
已经堆出一个小房子的徐东北用水魔法将小房子冻住,转头天真又无邪的冲司马昭笑:“很好玩的啊,可以造房子、做小动物、可以创造一切你想要创造的东西。”
司马昭没见过口齿这么伶俐的四岁小孩,当然,他自己算一个。
蹲下身,戳了戳徐东北的小房子,居然没戳倒,手感凉丝丝的。
仔细看,这才发现,房子里居然还有很多小家具,迷你精致。
好像、似乎、真的有点意思......
正在默默观察儿子一举一动的司马懿夫妇俩看见儿子也堆起了沙子,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岸边传来激动的呼喊声,划龙舟比赛正式开始了。
随着裁判官一声令下,五艘龙舟齐齐发动,桨手们快速挥动船桨,龙舟嗖一下就游出去好几米。
徐大挨着王萍萍,问她:“热不热?”
王萍萍回了不热,他还是把衣袖抬起来,举在她头顶,遮挡头顶投下来的热辣阳光。
王萍萍偏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男人努力做出正在观赛的模样。
王萍萍嘴角微弯,怪可爱的~
“幼娘你看!”徐二娘指着前边划过去的龙舟,“排第一的那艘船上,第一排左边那个,是不是孙尚香?”
徐月点头,疑惑问:“是她,怎么了?”
徐二娘忽然笑得暧昧起来,偏头附在徐月耳边说:“你看他们龙头上击鼓的那个人,是不是袁家老二?你看看他们之间那小眼神。”
徐月挑了挑眉,好奇的看过去,就见袁家二公子一边击鼓,一边喊着号子,给成员们加油鼓气。
而坐在他身前的孙尚香,正奋力划着船桨,跟着喊号子,两人偶尔眼神交错......很正常啊。
“看出来了没?”徐二娘用手肘拐了下妹妹。
徐月挠头,“看出什么?人家正努力比赛呢。”
徐二娘顿时投来一个大白眼,“你是装还是真傻?”
当然是真没看出来有什么!
不过这不代表徐月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有那么一点点暧昧。
去年她就看见孙尚香把龙舟比赛的奖品硬塞给了袁二,只是没想到,今年两人似乎更进一步,都一起来参加比赛了。
姐妹俩对视一眼,这下跟孙氏签署的婚约应该可以生效了。
今年的龙舟赛第一名没有一点悬念,又是孙尚香那一队,并且他们还打破了去年他们自己的纪录。
看着朝气蓬勃的学生们拿着奖品的欢喜笑容,一家五口只觉得生活是那么的美好。
632 袁二
端午后,徐二娘准备展开一下红娘业务。
一有空就悄悄往学堂跑,暗中调查孙尚香在学堂里的情况,美其名曰,关心一下客人的学习情况。
学堂山长狐疑道:“神女大人,您这关心的内容和学习好像没关系吧。”
问的都是孙尚香平时跟谁玩,有没有男学生追求她之类的八卦!
被看穿了徐二娘也不恼,干脆摆出神女的架子,直接大大方方在学堂内走动。
老师们还能怎么办?
只要不影响到其他学生学习,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学生告状告到徐月面前。
“那位学生家长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开除袁二呢?”徐月不解的问。
前来汇报这件事的袁嵩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徐月冷眼瞅了他一下,他这才道:
“此事说来话长......”
徐月:“那你就长话短说。”
“是这样的,二公子在学堂有不少爱慕者,还有学生们暗地里倾慕他......最近不知从哪里漏出的风声,说神女大人欲要为二公子跟一女学员指婚,有几个倾慕二公子的女生就打起来了。”
“家长们知道后,就说二公子是个蓝颜祸水,书院里不能有这般引得学生不能安神学习的老师,所以,要求辞退他。”
袁嵩发自内心替袁二感到同情,真是时代不同了,如今倒是还多了个蓝祸水的成语。
这要是放在从前,只有说红颜祸水的,都是一群男人为抢一个美人倾覆江山。
“世风日下啊。”袁嵩摇头感叹道。
徐月倒是没想到袁二在学校里这么受欢迎。
况且现在这些高级班的学生年纪也都是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还真容易为这些懵懂情愫烦恼。
“那就辞了吧。”徐月指尖轻敲在办公桌上,眸光深沉,叫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袁嵩觉得首领这个决定有点草率了。
虽然他和袁二兄弟两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感情,但袁二只是因为长得太俊美而被辞退,这也太委屈了吧。
只是看徐月那副不打算在商量的态度,袁嵩只能点点头,应下了。
“那属下这就去办。”袁嵩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准备退下。
“等一下。”徐月突然叫住他,沉吟片刻,吩咐道:“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顺便我阿姐也叫回来。”老大不小的人了,尽干这种幼稚的事!
后面这话徐月没说出来,心里吐槽归吐槽,但在外人面前,绝不会丢了家人们的面子。
袁嵩得令退去,徐月又处理了十几分文件之后,一名士兵敲响了房门。
“首领,袁二来了。”
徐月停下手里的工作,朝门的方向看去,“请进。”
士兵把门轻轻打开,一个丰神俊朗的儒衫青年人走了进来。
“袁二,见过首领。”青年在屋内站定,抬手深深一拜,停顿片刻,缓缓起身。
青年人身如松竹,站得笔直,嘴唇紧抿,目不斜视,一副严肃倔强的模样。
徐月摆摆手,示意士兵把们关上。
“袁嵩怎么没跟你一块儿过来?”徐月询问。
袁二答:“袁大人去寻神女大人,怕首领久等,便让在下先过来。”
徐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站起身,走到对面的桉几旁。
两张草编的蒲团分别摆在桉几左右两边,徐月随便找了一个坐下,指着空着的蒲团,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也坐。”
“在下不敢!”袁二又往下压了压下颚,显得十分恭敬。
徐月却感觉到了一股不忿的气息在青年人周身盘旋。
她向来不爱做谜语人,开口道:“你在为被学校辞退的事生我的气,我完全可以理解,所以我才叫你过来,想听听你的意见。”
袁二终于抬起头来看她,只是那神情似乎再说:就知道放马后炮!
就在刚刚,山长已经委婉的把他给辞退了,事情已成定局,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徐月尴尬的笑了笑,“你既然不想说,那就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袁二又把头低了下去,恭敬一抱拳,“首领请问。”
徐月倒了两杯奶茶,又问了他一遍,“你真不坐吗?在学堂上课时常需要站着讲课,应该经常腿酸吧。”
袁二惊讶抬头看向徐月,“首领也知道这些琐碎?”
徐月一耸肩,“大家是不是都忘了,第一批老师就是我手把手亲自教出来的。”
袁二听见这话,恍然了一瞬,他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子,差点忘了人家可是八九岁就做老师了。
并且,学堂中那些从天宫传来的课本,都出自首领之手。
想到这里,袁二顿时觉得自己刚刚表现太任性。
面前的首领虽然年纪比他还小,却是他老师的老师的老师。
“首领赎罪,是在下无礼了。”袁二深感抱歉,此刻,他是真的相信徐月会答应家长请求辞退自己,另有原因。
徐月摆了摆手,“没事,你坐下,听我说。”
袁二又行了一礼,这才撩起衣袍在徐月对面坐下。
徐月把奶茶退给他,青年人惶恐的端着,并不敢喝。
徐月随他,抿了一口表姐做的浓郁奶茶,以轻松的口吻,问道:
“学校里很多女孩倾慕你,你知道吧?”
袁二点点头,面露尴尬,张口想解释,徐月抬手,“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的人品,要不然当初我也不会让他们安排你进学堂做老师。”
袁二听见徐月这么说,更为自己刚刚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羞愧的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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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就是帅哥,红了脸就更好看了,袁二身上又自带一股忧郁气质,非常能激起女生们的保护欲,难怪这么受女孩们的喜欢。
徐月一边感慨自己前世上学的时候怎么没有这种老师,一边继续试探。
“说实话,袁二你年纪也不小了吧,有没有成婚的打算?”
青年人震惊的瞪大了眼,没想到首领连这个也管。
徐月也没指望他好意思说出来,继续问:“那心仪的姑娘,你总该有吧?”
633 喜酒都没赶上
“你父母都不在了,兄长袁大现在也被调到了幽州,你要是觉得没人可以帮你做主才不好意思说,那你只管跟我说,我可以为你做主。”
听着首领说的这些话,袁二原本只是有点绯红的脸,彻底爆红,屁股挪来挪去,几乎要坐不住了。
被首领关心这种私事,袁二实在是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洞立马钻进去。
可坐在他对面的首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尴尬的。
“七情六欲本就是人之常情,你怎么说也在我们徐家军中待了两三年了,怎么还这么不好意思呢?”
“感情这种事可不是说我等你你等我的,喜欢就要主动积极一点,要不然等人跑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徐月又喝了一口奶茶,看着袁二那羞燥的模样,不得不给他来个勐的。
“再有半月,孙尚香就满16了,那张联姻书上,就该写下男方的名字。”
“按照当初定下的规则,这个名字将由孙尚香自己写上去,所以,选择权在她自己手中,她想写谁就会写谁。”
早在徐月提到孙尚香三个字时,袁二就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
中途他尝试坐下,可屁股才挨着蒲团,又听见徐月提到联姻书,“嚯”的一下又站了起来。
得,你还是别坐了。徐月在心里笑道。
面上确实一副我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你小子已经被精准拿捏的戏谑模样。
到底是个没什么情感经验的老实人,明显有些慌乱,频频看向徐月,又不好意思说,话卡在嗓子眼里,等得徐月都心焦。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徐月又喝了一口奶茶,一点不着急。
袁二咽了口口水,也不客气了,端起桉几上的茶杯,干了这口奶茶。
喝完,嗓子通了,试探着问:“首、首领可知,孙尚香会把谁的名字写在联、联姻书上?”
徐月一摊手:“这我哪儿知道啊,怎么,人家小姑娘要写谁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袁二急吼道。
徐月诧异的看着袁二头上冒出来的汗珠,这汗水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上一秒她还没看见呢。
“有什么关系?”徐月装作不解的问。
可惜演技过于敷衍,袁二一眼看穿,微恼道:“首领您既已经知晓在下对孙尚香的情意,何故还要拿话激我......”
徐月满意的笑了,“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山长辞退你的请求了吧?”
袁二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乱糟糟的心,沉声答:“知道了。”
“那你还不快去?!”徐月指了指门的方向,“机会就这一次,你可得给我把握住!”
袁二先是一愣,紧接着听见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迅速反应过来,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如雷般在胸腔里冬冬响。
“去啊。”徐月怕他怂了,怂恿道。
袁二深吸一口气,忐忑的看了徐月一眼,对方冲他鼓励的点了点头。
袁二顿时有了勇气,忍着脸颊上的滚烫,两大步冲到门后,一把拉开了门锁。
“孙尚香,我......神女大人?!”
出现在眼前的面孔完全是另外一张,袁二惊讶至于,又露出了几分失望的神色。
不过,神女大人身后,又传来一声欢喜的试探:“袁老师,您叫我?”
孙尚香从徐二娘身后露了出来,一头黑长发束成一条麻花辫,用丝带绑在脑后,面上不施粉黛,透出红润的健康色泽,粉唇轻扬,一双清亮眼眸期待的望着他。
那一瞬,袁二清晰感受到了面前少女对他的倾慕之意,忐忑乱跳的心渐渐平稳下来,眸光坚定的朝孙尚香走去。
“我有话与你说。”他站在少女面前,真诚询问:“可否借一步说话。”
孙尚香眼睛惊讶的瞪大,飞快朝徐二娘那瞄了一眼,得到对方暧昧的鼓励眼神,大胆抓住袁二的衣袖,“院里有个小花园,我们去那说!”
说罢,拽着人就往院里跑,那回眸望过来的娇俏容颜,瞬间击中青年儒生的心。
少女蓬勃的爱意,这谁能顶得住。
徐月从屋内走了出来,与徐二娘对视一眼,姐妹俩暧昧的笑了下,默契手挽手来到墙角下,看两个人年轻羞涩告白。
徐二娘打了个响指,空中便冒出许多粉红色泡泡,为花园里互相确认心意的年轻男女增加浪漫氛围。
漫天泡泡落下,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泡泡里的两人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接住这些美好。
两只手追逐泡泡,追着追着,“啪”的一下,两根手指尖同时戳破一个粉色泡泡,触碰到了一起。
两人惊讶抬头,眼神就粘在了一起,久久没有反应。
徐二娘摇头:“太含蓄,太含蓄了!”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不吻一个都对不起我这些粉色泡泡......
徐二娘遗憾的滴滴咕咕。
徐月好笑拉起姐姐离开,打趣道:“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大胆?差不多就行了,要不是你跑到学校去,袁二也不至于被辞退。”
这话徐二娘就不服了,“要是没有我,这两个人只怕还没舍得捅破那层窗户纸呢,等他们反应过来,回头肯定会来感谢我。”
“再说了,孙尚香就要返回扬州,相公不得一块儿带着走?我这都是为他们年轻人的幸福着想。”
说着说着,徐二娘忽然觉得这两人真是绝配,“男的俊女的美,看起来就赏心悦目。”
徐月无奈摇头失笑,“人家两人看上的可都不止是对方的皮囊,咱们这件事,总算办好了。”
“不不不。”徐二娘摇着手指头,提醒道:“还差最后一步,一个浪漫的婚礼。”
徐月点点头,“行,那阿姐你送佛送到西,就由你为他们操办吧。”
徐二娘爽快应下,她最爱成人之美了。
说干就干,徐二娘当天就找到正在蜜里调油的小情侣,询问他们对婚礼的要求。
孙尚香提出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在婚事上充分参与,并成功忘了当初护送自己过来的诸葛瑾。
等诸葛瑾从幽州徐家庄考察回来时,联姻书上已经写好了袁二的名字。
他连杯喜酒都没赶上!
诸葛瑾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孙尚香回到孙府之时,就是孙氏动荡的开始。
634 要人才
“首领,孙小姐夫妇来了。”
卫兵轻轻走到正在看着双胞胎午睡的徐月身旁,小声禀报道。
中秋放假,全家人都四散分开前往其他州郡慰问巡视,只有徐月一个人带着双胞胎留在河间坐镇。
听见卫兵禀报,徐月放下手中诸葛亮从凉州送来的信件,轻点了点头,示意卫兵把人带到大厅去。
目送卫兵离开,看了眼睡得香喷喷的外甥,叫人过来看着,起身朝大厅走去。
孙尚香夫妇俩已经到了,见徐月进来,刚坐下的夫妇俩准备起身。
“坐吧。”徐月冲二人澹澹一笑,示意他们不用这么客气。
夫妇俩对视一眼,继续坐了下去。
孙尚香提起放在桌上的新鲜瓜果,笑着说:“南边刚送来一批鲜果,又大又甜,送给首领和神子们尝尝。”
“谢谢。”徐月让卫兵把水果拿下去洗干净端上来,三人边吃边谈。
“你们俩现在过来,是要跟我说回扬州的事吧?”徐月咬了一口刚洗的梨,酸甜多汁,又咬了一口,“你们也吃。”
夫妇俩拿着梨却没动,袁二开口,表示他想带一些袁氏族人一起跟随孙尚香回扬州。
徐月心中了然,夫妇俩这是准备回扬州大干一场。
“袁氏族人是自由的,他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袁二你不必问我。”徐月大方的笑道。
对袁氏的控制,她心里有把握,让一批人跟着袁二离开,并不会有多大影响。
就算他们有很多想法,但扬州还有徐梅她们在呢,只要袁二不是傻蛋,就知道他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更何况,如今的袁氏主要势力还在袁嵩手上,袁大袁二兄弟两,能驱使得动的,只有那些旁系族人。
袁二听见徐月的话,心中大松了一口气。
他倒是不想借妻子娘家势力重振袁氏,只是想多带人手,好帮助妻子在孙氏立足而已。
离家两年,孙尚香又是一个女子,家里只怕早就没了她说话的份。
可她心中却打定了主意,不回扬州便罢了,只要回去,她就要闯出一片天地!
她是孙家嫡女,诺大的家产,怎么说都该有她一份!
当然,孙尚香也不是想反了兄长,她只是想把在徐家军这边所感受到的女子自由,在扬州重现。
见徐月这么好说话,孙尚香想了想,起身大胆求道:
“不知首领可否送我两个人?”
“送?”徐月啃梨的动作一顿,好奇问:“你看上谁了?”
这就是有希望咯!孙尚香压下激动,尽量平稳的说:“梁含和公孙逸。”
徐月把吃了一半的梨放了下来,抬眸看向孙尚香平静面容下那一丝忐忑,轻轻道:“你倒是会挑人。”
梁含是幽州梁家人,初代加入徐家军的壕绅之一。
她哥哥乃是与徐月同窗的伯亚。
现在伯亚等昔日旧同窗,以及老师的严氏家族子弟们,都已经成为徐家军的核心力量之一。
他们为徐家军做了很多事,如梁家这样的壕绅,是徐家军搞活商业经济的先锋军。
如严氏这样的书香门第老贵族,因为徐月师父严大儒的存在,也承担起了徐家军的民众教化任务,这么多年来,不知道为徐家军输入了多少新鲜血液。
而公孙逸,这小子现在更不得了。
徐月记得自己最近一次听见小表哥的名字时,是在上个月的优秀官员评选大会上。
表叔公孙安主要负责全国的粮食生产问题,以及杂交水稻的培育任务。
表哥公孙逸考入公务系统成为基层官员后,就在粮司做了两年基层官员,属于是半个农业专家。
今年冀州几郡在他的带领下,迎来了新品种红薯推广的大丰收,在冀州百姓心目中,是神农一样的存在。
所以徐月才说,孙尚香也太会要人了。
一个搞经济的,一个搞农业的,还都是各自行业中的佼佼者,徐月光是想想要把这两人送出去,就肉疼得想倒吸冷气。
孙尚香见徐月没反应了,梨也不吃了,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不过,不争取就放弃,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孙尚香主动开口说道:“首领,扬州看似富裕,但其实跟冀州幽州相比,却差了好大一截。”
“特别是这几年在徐家军的建设下,冀、幽等州郡商业发展迅速,农业方面也取得阶段性的胜利,百姓们安居乐意,从从前吃不饱穿不暖,到现在能吃饱穿暖,我看了实在是心中难过。”
“因为我家乡的百姓们至今还吃不上饭,每年冻死饿死者,数都数不过来,一个地区想要强大起来,没有钱没有粮食,那真是太难太难了。”
孙尚香提起家乡,就红了眼眶。
来到徐家军的这两年,可以说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两年。
但正因为太快乐,所以每每想起那些还在受苦的属地百姓们,她就愧疚难安。
她多么希望扬州的百姓们,也过上冀州百姓这样的好日子?
至少,能不再因为饥寒而死人。
孙尚香真诚道:“徐家军还有扬州百姓们,都希望天下早日统一,远离战乱,首领,我相信我们能够实现我们共同的目标!”
听孙尚香说了这么多,徐月终于听到了一句自己想听见的话。
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区区两个人才,她还是借得起的。
“借?”孙尚香微皱起眉,她刚刚说的可是送。
不过也知道要徐月把这种人才送给自己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孙尚香笑着道了谢,没有再提送这个字。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到时候要是不忙的话,我来送送你们。”徐月起身,来到夫妇二人面前,笑着问道。
孙尚香与袁二对视一眼,欣喜不已。
“九月中旬,等公孙昊大人的船到了,我们就乘船归家。”袁二如是答道。
徐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有空自己一定来,让夫妇俩先回家去准备,自己还得去找那两个人才说一声。
大概率,对方会拒绝。
“不过你们放心,我会说服他们的。”徐月一脸我尽力的艰难模样。
635 回徐家庄
如果是放在从前,孙尚香绝不相信堂堂首领不能命令手下服从。
但现在,亲身经历过徐家军的不一样后,她才知道,原来首领说的话手下人要是觉得没有道理,是可以反驳甚至是不听的。
见徐月露出如此为难的神情,孙尚香夫妇俩不禁有点内疚,因为自己,给首领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徐月一脸“无奈”的目送孙尚香夫妇愧疚离去,直到二人的身影再也看不到,立马收起面上的无奈,脚步轻快的朝屋内走去。
她取出对讲机,联系何曾和老乌头这两个负责情报收集的头头,了解了公孙逸和梁含现在的基本情况。
公孙逸因为优异的工作表现,现在被调到了兖州山阳郡。
巧的是,梁含也刚带着钱庄大部队抵达山阳郡,着手指导当地建立钱庄,推行徐家军的新货币政策。
“巧了嘛这不是。”徐月挑了挑眉,决定亲自去一趟,就当是走亲戚了。
这几年,她和表叔家联系很多,但真见面的机会却一个巴掌都数的出来。
小表哥去年已经成婚,新表嫂她都没见过,只翻阅过资料,是个没有丝毫身份背景的普通女孩。
但人很努力上进,已经通过官员考核,成为渔阳府衙中的一名账房。
听大表姐公孙盈说,为了这个女孩,小表哥跟家里都闹僵了,姑奶奶她老人家被气得不轻。
“明明三祖母还劝祖母,不要让严氏子弟搞门第限制那一套,因为这个,当初把我祖母气得三天吃不下饭,没想到现在轮到自己身上,她也跟祖母一样了。”
公孙盈一边为双胞胎煮奶茶,一边感慨:“所以说,事情落到别人身上跟落到自己身上,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徐月点点头,深以为然。
徐家军的出现,只是冲破了阶级限制,但想要让所有人都坦然接受,完全不在意门第出身,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
就算是放在现代,也还是这套老规矩,这是生物的本能。
强强联手,才能更强,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就连徐月自己也承认,因为手里掌握了权利,所以会打破很多自己定下的规则。
但人类社会还会不断发展下去,徐家军能做的,就是不断提高最低的底线,保证最大化的公平,而不是绝对公平。
绝对公平,除非人已经没有了欲望,否则不可能出现。
相比起十年前,现在这样就已经好得让人不敢相信了。公孙盈就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时常不能理解,徐月对自己的道德约束,那是圣人才有的。
而徐月是个活生生的人,哪怕在她身上叠加了这么多神秘的身世背景,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公孙盈更觉得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茶好了。”公孙盈轻笑着提醒陷入沉思的徐月,取出瓷杯,给她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表姨表姨,我也要。”徐东北和徐平原拍着小桌,期待的嚷嚷道。
公孙盈好笑点头:“都有都有,别急,往后靠一靠,别烫着。”
双胞胎乖乖点头答应,端正坐好,不乱动。
公孙盈为三人倒好奶茶,又为自己倒了半杯,在徐月身旁椅子坐了下来,提议道:
“不如首领先去见见三祖母,若是能说服三祖母接受逸哥媳妇,那他肯定会答应南下。”
其实公孙盈更想说,你管他同意不同意,首领一张任命书甩下去,他难道还敢违抗不成?
不过这话公孙盈可不敢说,也就是在心里吐槽吐槽罢了。
正是因为首领会这么谨慎对待手下的人,所以对首领表妹,她打心眼里敬佩。
徐月也想通了,想搞定公孙逸,就要先搞定他老婆!
至于梁含那边,反倒好办,先让伯亚去当说客,她自己最后再上,肯定能事半功倍。
“谢谢表姐招待的好茶,我们吃好了可就先走啦。”徐月牵起双胞胎,奶茶喝到,心满意足回家去。
公孙盈送到门口,温柔笑着叮嘱:“下次想喝就来,随时给你们备着。”
双胞胎立马答应:“好!”
“你们倒是一点不知道客气。”徐月刮了刮两人的小鼻子,好笑道。
兄妹俩齐齐躲开小姨的逗弄,略的做了个鬼脸。
徐月一挑眉,表情沉下来,兄妹两又忙收起鬼脸,做乖巧状。
公孙盈在后头看着,忍俊不禁,知道姨侄三人走远去,这才转身回家。
......
从大表姐那取了经,徐月决定到山阳郡前,先去趟幽州。
正好等中秋结束徐二娘等人慰问归来,徐月便骑上自行车,直奔渔阳。
两地相隔不远,路也修好了,自行车在大马路上飞驰而过,从前要走好几天的路程,一天就到了。
徐月清早出发,傍晚天色昏沉时到的渔阳县。
跟随她一起来的,都是自行车好手,完全可以承受得起这一天的骑行距离。
不过抵达驿馆时,人也累瘫就是了。
提前得到消息的马桂芳和郑来赶着马车早早守在驿馆门口。
徐月在驿馆休息了一个小时,正好把晚饭吃完,就随两人坐上马车,回了徐家庄。
许久没回来了,这边的变化大得徐月都有点恍忽。
此时的徐家庄,已经和记忆里的庄园完全不同。
工厂那边夜间依然亮着灯光,机械运作的动静传来,轰隆隆的,听起来十分有气势。
郑来说:“蒸汽动力已经让庄内那帮学生们给玩明白了,现在冶铁厂和服装厂已经不用水动力驱动,而是换成了蒸汽驱动。”
“新改进的纺织机,配合新动力,机器可以日夜不休的运作,只要留几个工人巡视,维修机器就好了。”
马桂芳也说:“矿山那边才是真的厉害,有了这台新机器,采矿速度比从前快了两倍,就是机器总坏,修起来特别麻烦。”
“不过我儿子他们说,以后会更好的,新的机器已经在研究中了。”
“首领,天宫是不是就是如今庄子这般模样呢?”马桂芳向往的询问道。
徐月看着灯火通明,机械日夜不休的工业园区,以及四周两三层楼高的水泥砖房,嘴角荡起一抹浅笑,“是吧。”
马桂芳和郑来便也笑了起来,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能够先人一步,窥见天宫景象。
636 专门为你来的
“天色不早,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徐月冲马桂芳二人点点头,抬步朝宅院走去。
阿大等守在老宅里的人已经等在院门外,见到徐月回来,都很高兴,帮忙把床铺和热水都准备好了。
徐月洗了个澡,就在自己的房间睡下了。
一夜好眠,早上是被君梅的声音唤醒的。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君梅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是刚做好的早餐,都是徐月爱吃的那些。
徐月从床上坐起,笑着摇了摇头,“睡饱了,你怎么来了?”
君梅把托盘里的早餐取出来放在屋内桉几上,转头冲徐月温柔一笑,“你不是说想见一见公孙大嫂吗?我带你去啊。”
“睡饱了就快点起来吃早饭,吃完了洗漱一下,我先去外面准备马车。”
交代完,君梅就先离开了。
徐月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下床吃早餐,洗漱好后来院里找君梅时,她已经把行程都安排好了。
“有你在真好。”徐月一把揽住小姐妹的肩膀,大半边身体都懒懒的压在她身上,轻声感叹道。
君梅也不恼,环住她的腰,把人拖到门外,二人一起上了马车。
阿大赶车,三人缓缓驶离徐家庄,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渔阳县城。
君梅已经提前打过招呼,把人安排在一间茶点铺子里见面。
龙娇宛在店内忐忑的等待着,坐立不安,频频起身朝店外张望。
终于,见到一辆精致的马车出现在店铺大门前,车厢上印着一个徐字,正是徐家庄主人马车的标识。
带着这样标识的马车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渔阳大街上了。
它再次出现,里面载着谁,不言而喻。
很快,车门打开,两个年轻女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正是徐月和王君梅。
龙娇宛有点激动的迎上前来,刚要开口,就被君梅摇头制止了。
“进去说。”君梅冲龙娇宛点点头,牵起徐月就往里走。
龙娇宛点点头,跟在二人身后。
阿大在门外守着,三个女人来到了精致小巧的包间内。
徐月打量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十九左右,梳着简单的马尾辫,穿着一件长袖棉T恤和一条阔腿裤,叫上是一双浅青色的布鞋。
乍一看,跟现代的人打扮差不多,浑身都透出一股爽利劲儿。
她的模样长得不如君梅精致,只能算清秀,但胜在皮肤白皙,是那种很舒服的邻家妹妹的清纯长相。
徐月打量龙娇宛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
龙娇宛其实见过徐月很多次,只不过每次都是远远的看她一眼,如此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从前离得远,就已经觉得首领身上有股看似温和,实则霸道的气势。
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两米,这种压迫感更甚。
在徐月的注视下,龙娇宛微微垂下眼帘,身体僵硬的站得笔直,就好像是在被首领阅兵的士兵。
君梅当先噗呲笑出声来,略显尴尬的气氛也因为这声笑而打破。
徐月冲龙娇宛伸出手,两人握了握手,都冲对方笑了下。
“嫂子坐吧,时间不多,我有话就直说了,你别介意。”徐月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龙娇宛浅浅笑着坐了下来,屁股只坐半边,心跳乱糟糟的,不知道首领会怎么看待她这个不被公孙家承认的媳妇。
徐月却没跟她说这些家里的事情,而是询问她是否愿意跟公孙逸一块儿南下,协助孙尚香。
毕竟夫妻两个总异地也不像话。
龙娇宛听了徐月的话,心中大感惊讶,没想到徐月不但没有看不起她这个嫂子的意思,反而要帮她调动,成全她们夫妻俩。
“逸哥他知道了吗?”龙娇宛压着喜悦追问。
徐月点头,“他会知道。”
君梅暗挑了挑眉,静静看小姐妹忽悠单纯的年轻人。
“那嫂子你的意思是,你也同意南下是吗?”徐月笑得温柔,让人察觉不出一丝恶意。
龙娇宛也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值得被首领看重的地方,如果只是靠她自己,想要调动到公孙逸身边,那太难太难了。
特别是在公孙家不承认她的前提下。
所以,对徐月抛过来的橄榄枝,龙娇宛几乎没有犹豫就欣喜的应下了。
“那好,嫂子你现在去收拾一下,下午我跟你回乌堡蹭饭去,嫂子可不要嫌我麻烦。”徐月戏谑说道,完全是妹子对嫂子的口吻。
毕竟正事已经谈好了,接下来谈的就是私情,不好拿架子咯。
龙娇宛着实呆了一下,欲言又止,“这、这......”
徐月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她知道龙娇宛想说什么,只怕是公孙乌堡里的厨房门朝哪开她都不知道。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乌堡里有的是人会告诉她!
“嫂子快去吧,我就在这等你。”徐月冲君梅使了个眼色,君梅立马揽着发蒙的龙娇宛出去了。
两人来到店铺门口,龙娇宛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担忧又为难的说:
“王秘书,我、我就去过一次乌堡,还没进门,老太太就让人把我们赶出来了,首领她这么说,我、我怕......我怕会惹老太太不高兴。”
君梅听她说完,这才戏谑道:“嫂子觉得老太太厉害还是首领厉害?”
“首领辛苦专门为你来这一趟,你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让你回去好好收拾,那你就好好准备一下,咱们争取一次成功。”
君梅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龙娇宛要是还没明白过来,那这么多年的书就真是白读了。
只是,她还有点不敢相信,“首领专门为我来的?”
君梅重重点头,“对,专门为你来的。”
“我有这么大的面子吗......”龙娇宛惊讶低喃,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君梅半真半假的说:“首领和表哥表姐自小一起长大,情分自然不是等闲人能比的,兴许是公孙逸亲自求的首领帮忙呢?”
龙娇宛听见这话,不禁感动得红了眼眶。
“我马上回来,我会抓住这个机会的,麻烦王秘书你帮我跟首领讲一声,就说我明白她的意思了!”
留下这话,龙娇宛一边抹眼泪,一边拔腿就朝家里跑去。
637 见姑奶奶
只半个时辰,龙娇宛就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全是给徐氏、严氏,以及刘氏、夏氏准备的礼品。
兴许以公孙家的底蕴根本就看不上她用心准备的这些礼物,但这已经是龙娇宛能准备到最好的了。
“不知道,够不够,要不我再托人回家去让我爹娘捎几只肥肥的土鸡回来,让老太太和夫人们都补补身子?”
龙娇宛忐忑又紧张的看向徐月,询问她的意见。
徐月看着她手里丰厚的礼物,摆了摆手,“够了,我还空着手去呢。”
听见徐月这句玩笑,龙娇宛没忍住翘了下嘴角,但很快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合适,把笑意压了下去。
“那我们就走吧,再晚可来不及准备晚饭了。”徐月冲龙娇宛鼓励的抬了抬下巴。
龙娇宛点点头,先把礼物仔细放在马车里,这才随徐月和君梅一起登车,启程前往公孙乌堡。
大水泥路直通公孙乌堡,不用半小时,就能到。
这会儿正是农闲时,乌堡里的百姓们要么坐在大树下吹牛打屁,要么就在田地里巡视,琢磨着能种点啥。
还有不少孩童唱着谚语歌,在已经清除干净的稻田里玩扮家家。
不远处,河岸边,豆腐磨坊传来阵阵豆香儿,闲下来的农人们担着一担担嫩豆腐从豆腐坊里出来,抓紧时间,再到城里卖一回儿。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儿童嬉戏,老人谈古,好一副乡村美景图。
徐月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山间的空气都格外清新。
“真美啊。”君梅也打起车窗帘布,感叹道:“从前住在这里,从没觉得这里这么美过。”
徐月道:“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温饱问题还没解决,没空追求更高级的精神满足。”
君梅点点头,觉得徐月说得有道理。
马车来到内堡高墙外,从这往内,就是公孙氏的私人宅院了。
门前有雇工看守,见到陌生马车,上前询问来者何人。
君梅推开车门,从马车钻出一张脸,雇工一惊,他认得王君梅。
应该说,在幽州不认识王君梅的人比不认识徐月的人还要少。
身为首领麾下第一得力干将,王君梅说的话,有时候比幽州州长还管用。
加上她管着徐家单独的私产,如糖厂、铁矿、盐矿、水泥工厂等等,也是大商贾人抢着要巴结的人。
只可惜,王秘书铁面无私的名声也跟她在徐家军中的地位一样硬。
雇工不知道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突然到访,而且还是这种低调的出现方式,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一边开门,一边让另外一个同伴火速通知乌堡主人。
“三老爷,三夫人、二夫人,王秘书来了!”
雇工一边喊一边冲进二房大宅里。
留在家中的公孙渝、徐氏、严氏三人,难得的没有互相争对,合聚在一起商议秋后族中大祭的相关事宜。
雇工的话,打断了三人的商议,齐齐朝大门这边望过来。
“谁来了?”公孙渝疑惑问。
雇工大喘一口气,又重复了一边,“是王秘书!”
严氏暗道一声奇怪,心里却打起鼓,“难不成是孩子们犯错了?”
这话把徐氏吓一跳,但很快徐氏就反应过来,否定道:
“应该不是,不然来是不会是王秘书。”
王秘书又不管官员任免。
公孙渝不跟她们猜,跟着雇工快步迎了出去,六十岁的老头,腿脚利索得很,一点不比年轻人差。
严氏和徐氏紧随其后,两人稍慢了几步,来到门口时,就见车上一下子下来了三个人。
严氏当先瞧见了领着礼品的龙娇宛,嘴角顿时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嗤笑,顺带横了徐氏一眼,看来今天有好戏看了。
不过公孙渝一声震惊的:“首领!”
又把严氏惊一跳。
忙转头看去,三人中走在最前头的年轻女子,不是徐家幼娘还能是谁!
严氏蹲身行礼的时候,徐氏已经一脸惊喜的小跑冲上去。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阿爹阿娘阿兄阿姐呢?”徐氏一边惊喜的问着,一边往徐月身后马车看,期待着能见到徐大等人也从马车上下来。
可惜,并没有。
不过能见到徐月,徐氏还是很高兴。
“姑奶奶,好久没见您了,您和姑爷身体可还好啊?”徐月关心问道。
徐氏紧紧拉着徐月的手,一边应好,一边把孩子仔仔细细打量。
“我们好着,倒是你们年轻人,在外头风里来雨里去的,可要小心身体啊。”
徐氏偷偷摸了摸徐月的肩膀手臂还有嵴背,确定没摸到什么不好的地方,这才暗暗长舒一口气。
徐月察觉到身上温暖摸索的手掌,心里一软,眼眶微红,反手轻搂住跟前这个比从前多了许多皱纹的老妇人。
祖孙俩热乎乎的往厅里走,似乎都注意不到剩下的人。
龙娇宛忐忑的看了君梅一眼,君梅冲她抬了抬下巴,两人一块儿进了院子。
经过严氏和公孙渝身旁时,龙娇宛冲二人温和浅笑,唤了三祖父和二祖母。
公孙逸已经入了二房名下,严氏是名义上亲祖母。
但比起面对严氏,龙娇宛更害怕的是面对徐氏这个实际上的亲祖母。
公孙渝看见厅内的徐月,就忍不住冲小心忐忑的龙娇宛长叹一口气。
“快进去吧。”公孙渝勉强扯出一个笑。
严氏那张严肃的面孔也软和下来,示意雇工把龙娇宛带来的礼品收下。
而后戏谑的朝徐氏那看了一眼。
她倒要看这个弟妹该怎么安置这个“孙媳妇”。
反正这个恶人她是不会做的。
一切看起来都还算顺利,龙娇宛提着的心稍稍落下一点点。
“月儿,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一番寒暄过后,姑奶奶徐氏似笑非笑的问了徐月这么一句话,眼角瞥向站在厅旁一脸不安的龙娇宛身上。
徐月嘿的笑了下,凑到姑奶奶耳边说:“表哥表嫂的结婚证明是我亲自批准的,姑奶奶这是怪我的乱点鸳鸯谱啦?”
徐氏瞪了徐月一眼,想必在这世上,敢这么瞪着徐家军首领的人,除去徐月自己的家人,也就只有她姑奶奶了。
638 杀猪刀
徐月不怕死的又道:“我说了来蹭饭,嫂子是我叫过来帮咱们做饭的。”
徐氏深深看了龙娇宛一眼,这才撇着嘴,让家中厨娘过来领她去厨房准备。
龙娇宛惊讶抬头看过来,徐氏嘴上冷哼着,目光却比从前柔和了不知道多少。
“愣着做什么?你两位婆婆都不在家,难不成还要我们这把老骨头去操持这些事物不成?”徐氏没好气道。
话说得不好听,但龙娇宛却觉得这简直就是天籁。
忙应道:“两位祖母、首领,你们先聊着,我去忙了。”
徐月点点头,冲她挑眉笑了笑,成了!
龙娇宛也忍不住浅抿了抿唇。
徐氏交代:“大小杂事有厨子们,你也别什么都亲力亲为,主要是看着她们,盯一盯火候就行了。”
龙娇宛嗯了一声,脚步轻快的跟着厨娘们走了。
待人离开,徐月立马笑出声,“姑奶奶,刀子嘴豆腐心还得是您!”
徐氏气得抬起手轻拍了徐月两巴掌,“就你来难为我这把老骨头,看我不打你!”
“姑奶奶,我错了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徐月赶忙起身逃开讨饶,逗得徐氏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来。
她无奈一叹,“说吧,回来做什么?是为了什么事?”
姜还是老的辣,见姑奶奶一副我早已经看穿的架势,徐月重新坐下,坦然说自己是回来把表嫂带走的。
“还由得你堂堂首领亲自来带?”徐氏一副你别蒙我的怀疑神情。
徐月抬手做投降状,“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火眼金睛。”
于是,把孙尚香跟自己讨人,自己担心表哥不肯南下的事说了出来。
徐氏一听,更觉得没好气,“所有你就把你表嫂带进乌堡,又给她安排调动,让你表哥答应你南下是吗?”
徐月:“啊对对对!”
徐氏无言以对。
旁观的严氏顿时没忍住抬头翻了个大白眼,她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卑微的首领。
不就是要派遣手下一个任务吗?直接下命令不就行了?还用得着大费周章跑这一通?
对严氏如此腹诽,徐月表示:你不懂心甘情愿和心不甘情不愿的差别!
更何况,要想马儿跑,就得先给马儿吃草,要不然以后谁还替你办事?
公孙乌堡里的厨娘手艺这些年长进了太多太多,今夜这顿晚饭,徐月吃得异常满足。
加上要办的事情成功办了下来,徐月比平时都多吃了半碗饭。
龙娇宛就更不用说了,看着公孙渝把自己的名字登上族谱,兴奋激动得一宿没睡着。
次日一早,徐月便拿着拓印好的公孙氏族谱,领着龙娇宛离开乌堡,返回冀州河间县。
离开时,似乎也一宿没睡的徐氏,语重心长的叮嘱龙娇宛,“你跟宝儿好好的,你们好,我们才好。”
宝儿是公孙逸的乳名,徐氏鲜少在外人面前提起,由此可见,她也在努力尝试接纳出身平民的龙娇宛成为公孙家一份子。
龙娇宛重重点头,保证道:“祖父祖母你们放心,我跟逸哥会很好的。”
......
徐月成功把表嫂拐回来,又亲自送到山阳郡去,直接整了公孙逸一个措手不及。
当见到龙娇宛拿出复印版的族谱时,在田间地头晒得黢黑的公孙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公孙逸急问道。
龙娇宛看向站在身侧的徐月,“是首领前几日刚拓下来的,去南边的事,我已经答应了。”
公孙逸难以置信的看向徐月,真心求教,“你怎么办到的?”
祖父祖母有多难搞他之前又不是没试过,结果就是夫妻双双被赶出家门。
徐月抱臂道:“这还得看是谁出马,我是首领,这个面子姑奶奶还是愿意给的。”
“好了,嫂子都答应南下了,你怎么想的?”
公孙逸看看手中写有妻子姓名的族谱复印版,又看看站在眼前,活生生的妻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什么时候出发?”公孙逸解释道:“我这边还要交接一下,至少三天。”
“没事,来得及,你们慢慢交接,我还要去找另外一个人。”
徐月摆摆手,示意公孙逸抓紧时间交接,转身取出自行车,朝城中驶去。
公孙逸夫妇俩站在田边目送她远去,对视一眼,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这些对难为了他们很久的事,居然就这么轻松解决了。
徐月一路驶入城中,在城门口侧边见到了早就在此等候的伯亚。
“首领!”
几年不怎么见,当初的风度翩翩少年郎,现在已经续起胡须,结婚生子,变成了成熟大叔。
看着伯亚这张不复当年俊秀的面庞,徐月忍不住感慨,“岁月果然是把杀猪刀。”
“什么刀?”伯亚听了一半,疑惑问。
徐月摆摆手,“没什么,你不懂。”
“你妹妹那边说得怎么样了?”徐月问。
伯亚也自动忽略掉杀猪刀的话题,笑着说:“她答应了,正在收拾行李,马上就能出发。”
“首领,时间紧吗?不紧的话,小妹还想先回家一趟,陪爹娘两天。”
“毕竟这一去,再回来只怕又是好几年了。”
就像是当初徐家庄派出的第一批学员,如徐梅徐乃等人,到现在都还不能回来。
徐月算了下时间,点了点头,“孙尚香乘船南下,要在渔阳登船,梁含可以先回家等候,到时候孙尚香等人抵达了,她再自行过去汇合即可。”
伯亚大喜,“那就太好了!”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走到梁含现在居住的小屋前。
这是间独门独院的一进院,只有梁含和她从家里带过来的嬷嬷两个人住。
伯亚临时过来,也住在这边,熟门熟路上前拍门。
很快,正在院里打扫的嬷嬷就把门打开,见是徐月和自家公子,冲两人行了一个徐家军军礼,又为两人端来茶水,便忙碌去了。
“小妹还在钱庄,不到点她下工她不会回来,要不咱们坐着等等?”伯亚试探问。
徐月摇头,“那正好,我过去见她一面吧,见完我还要去趟军营。”
首领的行程伯亚也不清楚,他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不干预,点点头,领徐月去钱庄。
639 受宠若惊
在钱庄里,徐月见到了从小姑娘长成大姑娘的梁含,双方聊了两句,徐月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工作,就离开了。
两位南下人才都顺利解决,徐月一身轻松,骑车来到军营。
现在赵云从司隶那边调了过来,负责镇守山阳郡。
曹徳去世之后,荆州赵表老实了不少,那边已经用不着赵云这样的大将坐镇。
听徐梅等人传来的消息,益州那边有向徐家军抛来橄榄枝的意思,徐月决定派使臣深入益州,探探益州牧的口风。
这个人选原本应该是诸葛亮最合适,毕竟益州牧是他亲戚。
但现在诸葛亮人在凉州,根本走不开。
徐月想了想,准备让赵云去走一趟。
同时,交州方面的徐梅也会亲自到益州同赵云汇合,争取一举将益州牧拿下。
赵云听闻首领到来,刚下操练场,就急匆匆赶过来。
得知徐月准备让自己去做说客,颇有些吃惊。
他一个武夫,哪里有这样伶俐的口齿?
徐月却说:“让你去不是让你去发挥伶俐口齿的,这方面我已经安排了专业人士,你只要做好保镖工作就好了。”
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好直接从司隶调兵,及时应对。
后面这话徐月没说,因为双方会动武的概率很小,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徐月想的还是荆州赵表这个墙头草该如何解决的问题。
加入能够说动益州,那么益州、交州、扬州三州联合大军,便可一举拿下荆州。
动武也不是真要动武,只是形成威慑。
当然了,万一赵表狗急跳墙,那就只能动真格。
拿下荆州后,便能彻底锁死曹氏,日后时机成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完成大一统的宏愿。
这些想法徐月虽然没有明说,但赵云多少还是猜到了一些。
知道自己不是去做说客,而是随时准备领兵的,赵云就放心了。
“一切听从首领安排。”赵云挺直嵴背,行了一个标准有力的军礼。
徐月回了一礼,放松下来,皱着鼻子摆摆手,示意赵云赶紧去收拾下他这一身臭汗,一会边吃晚饭边谈细节。
赵云羞赧一笑,忙大步走了。
......
九月中旬,孙尚香、诸葛瑾一行人乘船南下,带着徐月借的两个农商人才,在十一月初成功抵达扬州。
正是天寒时节,扬州却因为孙尚香一行人的到来,热火朝天开始了一场大改造。
刚到扬州,孙尚香就领着诸葛瑾挨个登上那些官吏壕绅们的大门。
在袁二带来的袁氏族人们的运作下,很快就笼络了一批官吏,开始在堂上跟孙全提改革。
首先第一条,就是要求解除女子不可入仕的旧俗。
孙尚香收拢的那些儒生们熬夜翻遍前人典籍,愣是在茫茫书海中找到了春秋时期女子们可自由从政入学的典故,引经据典,有条有理,让人无法反驳。
孙全人都傻了,看着面前这个满脸都写着野心的亲妹妹,十分怀疑她是不是背地里让徐家军换了个脑子。
对此,孙尚香只有简单又直白的一句话: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孙吴重儒,那她就用儒家自己的漏洞来对付他们现在的框框条条。
孙尚香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徐家军成功的桉例多不胜数,她只需要根据当地情况,把那些成功桉例照搬过来就行。
比如徐家军初时是靠解放大量女性劳动力发起来的,那她同样也可以。
女子们,既是女儿,也是妻子,更是母亲。
儒家文化中放在第一位的就是孝,百善孝为先,就算是她兄长孙全,也不敢忤逆母亲。
孙尚香花了两天两夜的功夫,说服了母亲吴氏。
毕竟钞能力的魅力,一般人抵挡不了。
吴氏并不知道这么多的权势纷争,但她知道,如果女儿真的办成了这件事,这对全扬州的女人们来说,都是好事一件。
不说别的,只女子可入仕这一项,就能激起不知多少女人们压抑在繁重家庭事务中的野心。
知道女儿准备跟兄长争权的头天晚上,吴氏忍不住好奇的问:
“徐家军中的女子们,当真都能做官?”
孙尚香重重点头,“娘,您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龙娇宛和梁含,她们都是女官,而且还都是很出色的女官。”
“那她们能做些什么呢?”
孙尚香答:“龙娇宛是会计,专门给府衙官员们结算工钱,以及管理府衙内所有需要花钱的事物。”
“梁含就更了不得了,徐家庄人民钱庄就是由她还有其他几名商学毕业生一起创建的,在徐家军商学院学生们眼中,是大师一样的存在。”
“和大儒一样?”吴氏惊奇道:“莫非她也有弟子数千?”
孙尚香嗯的应,“完全可以这么说!”
吴氏忍不住感到惊讶,她无法想象。
“那她们平日里吃什么穿什么?在家里做些什么?”
孙尚香:“当然是该穿什么穿什么,该吃什么吃什么,在家里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阿娘,她们有可以拒绝的权利。”孙尚香无比向往的说道。
“她们可以拒绝生子,也可以拒绝婚配,还可以拒绝做家务,可以拒绝好多好多事!”
“因为徐家军的律法保留了人们拒绝的权利。”
吴氏目中露出几分迷茫,“这徐家军,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其实她还想说,这样的王朝,简直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以至于当这么多对女人友好的条例摆在面前时,她都有点惶恐。
怕自己得了这些,就会失去别的什么。
孙尚香如何不懂母亲的惶恐?
她刚接触到时,不也是受宠若惊的吗?
只是后来学堂里的老师把这些东西明明白白写在黑板上,她才知道,原来男人从出生起就拥有这些权利。
跟他们比起来,女子所得,少了至少一半。
现在,首领不过是让本该属于女子的那一半,重新回来罢了。
不过一切都是对等的,当女子选择获取这些权利时,就要做好摒弃“舒适安逸”的准备,投身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中,牢牢抓住属于自己的那份权利。
640 是谁在叫朕
首领说:我只是给你们提供更多的可能性,但你们仍然有权选择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获得怎么样一个人生。
“阿娘,您难道不想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吗?”孙尚香轻声蛊惑。
吴氏下意识答:“当然想!”
孙尚香欣喜的笑:“这就对了!”
母女俩对视一眼,心中仿佛升起一股无穷的力量,催动着她们一起去做些什么。
于是乎,第二天孙尚香就向她兄长孙全发起了进攻。
当时还有不少徐梅从庄园调过来的徐家军学员们,在徐家军的势力胁从下,孙全只能妥协。
只是他不知道,这次的妥协,只是在为下次、下下次的妥协做准备。
女子可入仕的目的是达到了。
但如何让女子进入仕途,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孙尚香花重金在扬州个郡县开办扫盲班,女子优先,并在各地寻回为女子演讲,开战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思想解放运动。
紧接着,大刀阔斧的改革就来了。
对徐家军的富庶,人人都知晓,自然也无比向往自己治下的百姓能过上这种生活。
农生方面有公孙逸,先前徐家军送来的聘礼中就有神仙稻的种子,只是专业种植人员很少,加上本地百姓们对外来新鲜事物的抗拒,杂交水稻普及并不顺利。
当然,主要还是育种这个项目,至今仍然掌握在徐梅调来的学员手中,这让孙全心里有点膈应,推广得也就不积极,怕完全被徐家军拿捏。
只是,现在显然已经不是他考虑拿捏不拿捏的时候了,妹妹孙尚香在前搞女子运动,这让他升起强烈的危机感。
可偏偏孙尚香背后有徐家军的支持,孙全又不能拿她怎样。
最后,只能一步步走向妥协。
神仙稻推广妥协、旧规改革妥协、律法妥协、商业上也在妥协。
不过,好处也不是没有。
这些所谓的妥协,换来的是扬州终于拥有自己的基础工业体系,水车厂、造船厂、伞厂、砖厂、水泥工厂、纺织厂,都在一步步建设中。
不过是一年时间,吴郡的街道就拓宽了一倍,就业人员增加五倍,商业税、农业税直接翻倍。
更重要的是,更多的百姓有活干,有工钱可拿,就能拿这些钱去消费,从而促进经济增长,进入正向循环。
而在背后撑起这一切的,就是亩产七百斤的神仙稻。
长江流域最适合种水稻,扬州的水稻卡点卡得好,可以做到一年两熟。
看到神仙稻亩产的扬州百姓们,开启了疯狂开山拓荒模式,经过官府统计,一年之内,扬州新开山地就比往年多了两倍。
这些行为也是因为有相应的政策存在,在孙尚香和徐家学员们的建议下,孙全同意了荒山三年内不交税的税法,这才引发全州的疯狂开垦行动。
只是扬州的水泥路却一直修不起来,山多河流多,道路曲折蜿蜒,远没有北方的大平原来得方便。
不过黄土路从前大家伙也走了几千年,现在不换也没有什么关系。
百姓们说,只要帮他们把桥造起来,路通起来就行了,水泥不水泥的完全没关系。
孙全看着眼下发生了大转变的吴郡,尝到了改革的甜头,大笔一挥儿,全扬州进入激烈的造桥修路运动。
人工还是从原来的徭役中召出来,不过待遇却跟从前天差地别。
以前全是义务,只包住包吃,现在额外增加固定工钱,吸引了大量青壮年劳动力积极参与。
对此,孙全都不禁感慨:“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就在扬州大刀阔斧改革初见成效时,徐月这边也收到了从益州传来的好消息。
益州牧同意与徐家军建立友好密切的互助关系,脱离庆国君主统治,宣布独立。
这模式,就差一个自立为王了。
但益州牧并没有自立,他就是踩在那条红线上,让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恒帝得知这个消息时,都拿益州没办法。
因为出师就要有名,现在益州牧这种行为虽然可恶,但要向益州出兵,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名号。
至于造反这种名头,现在已经不新鲜了。
恒帝放眼看去,周边没有一个人不在造自己是反!
当年秋收结束后,益州、扬州两州各出兵十万,与徐家军的十万大军从西、东、北三面,将荆州团团包围。
荆州牧赵表大惊失色,却仍不肯投降,偷偷让人给曹氏送信,请求支援。
只是,使臣走到半道上就被徐家军探子活捉,不但信没送出去,还把荆州城内守备空虚的情况暴露了出去。
这下,徐月也不跟赵表客气了,与兄长兵分两路,各率五万大军,从南北两路包抄,直击荆州治所,逼得赵表跳墙自杀了。
至此,荆州成功收入徐家军囊中。
曹氏这次坐不住了,曹徳留下的老将们联名上书,请求恒帝下旨发兵,征讨反贼。
恒帝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利,曹盎直接把他从龙椅上拉开,摊开早就让太监拟好的圣旨,“啪”的把玉玺盖了上去。
那一刻,恒帝气到浑身颤抖,手指指着曹盎,在那张野心勃勃的脸上看到了一个“朕”字。
恒帝的目光太过炙热,怨气冲天,曹盎抬起头来,看向恒帝的目光中,明显多了一缕杀气。
各地纷纷自立,徐家军更是和称王称霸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他何不自立为王?
恒帝被曹盎这凶恶的目光盯得汗毛倒竖,心中警铃大作,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当晚,恒帝正做着噩梦时,却不料,宫门“彭”的被人一脚踹开。
他勐的惊醒,一睁眼,曹盎提剑走到了他身前,剑尖直指他心口。
赵恒惊骇的同时,又感悲凉。
堂堂天子,竟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实在可悲。
“大庆......亡了。”
赵恒绝望的闭上了眼。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却并没有出现。
耳边忽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他还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赵恒,不想死就跟我们走!”
赵恒勐的睁开眼睛,四处搜寻发声人,是谁在叫朕!
641 没有回头路
“赵恒!”
又是一声重喝,赵恒总算是找到了发声的人。
这人就在他跟前,头上带着黑色面罩,身上穿着黑衣,正拿着刀架在曹盎脖颈上。
霎时间,殿内众人再也不敢乱动。
几个黑影缓缓向他塌前聚拢,其中两个伸手来拉他,赵恒下意识躲了一下,但没躲开,就被对方的铁手紧紧抓住。
“走!”前头拿刀架着曹盎的黑衣人喝道。
几个黑衣人提起赵恒就往外走,挟持着曹盎,一路出了宫门,来到许都大街上。
此刻,正是黎明来临前最黑暗的时刻,百姓们还在睡梦中,街上只有警觉的野狗在狂叫。
赵恒只觉得冷风飕飕往脸上吹过,眼前黑得不见五指,他所有感知全都集中在了耳朵上。
他听见拉着自己的人在窃窃私语,说着要往城墙那边走。
居然还有人接应?
赵恒惊讶不已,曹盎要杀他这件事连他自己都预料不及,却没想到这伙人却早有预谋。
不过,想到曹盎那双凶狠的目光,赵恒顿时狠狠打了个激灵。
眼前这伙黑衣人显然是来救他的,虽然结果很有可能是从一个狼窝来到另一个狼窝,但眼下,他只想活着。
至于之后的事,等先活下去再说吧。
一行人速度飞快的来到南城门下,赵恒完全是被他们架着走,脚尖都沾不着地。
从手臂上传来的大手,结实得像是铁筑一般,也不知道训练了多久,才能有如此惊人臂力。
风呼呼的吹,南城门上却一点光亮也没有,城上守备显然已经被处理掉了。
一声哨声从墙上传来,紧接着一个吊篮就放了下来。
赵恒被推入吊篮,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在黑夜中摸索,好不容易才抓到一根麻绳,如抓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敢松手。
因为,他身下就是高达三丈的城墙,一不小心翻下去,不死也瘫。
“休休休”的箭支破空声在身前响起,赵恒死死把头埋在膝盖上,恐惧得闭上了双眼。
被吊起来的时间是那么的漫长,赵恒感觉仿佛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实际上也才两分钟而已。
又是一声哨响,赵恒被人从吊篮里拽了出来,紧接着城墙上出现数道攀爬的身影,墙上的黑衣人们刷的打开了一盏无比巨大的灯,在黑夜中透出刺目的光芒。
曹氏部曲的弓箭手们纷纷抬手遮眼,根本不敢直视那白光。
不少人还吓得武器都掉在了地上,口中喃喃:“神光,是神光!”
赵恒呆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下清晰的人物,以及跟前这名黑衣人手中足有人头这么大的灯,世界观开始崩塌。
“走!”
领头的黑衣人带领全部剩余黑衣人成功登上城墙,一行人继续以同样的方式下城,城下的守备军们在白光的照耀下,根本不敢动弹,生怕触犯了什么不可名状物。
曹盎被吊在城墙上,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伙人骑上快马,消失在自己视线中。
那盏巨大的灯也随之熄灭,世界恢复短暂的黑暗,天边泛起鱼肚白,周围景物逐渐由模湖变得清晰,却再也找不到赵恒的身影。
“追!给我追!”曹盎在风中厉声怒吼。
然而,城下的部曲和守备军面面相觑,却迟疑着没有立即行动。
亲信忙让人把曹盎从城上救下来,曹盎落地便扬起巴掌,“啪”一巴掌把亲信头打歪,“我让你们追,聋了吗!”
“恒帝若是落到徐家军手上,我唯你是问!”曹盎激动的口水都喷到了亲信脸上。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有人大着胆子说:“主公,不可呀,陛下乃是真龙天子,神光降临,只为拯救天子,我等若是追上前去,不是忤逆真神吗?此乃天意,违抗天意会被降下天罚的!”
杀皇帝这种事,不是所有人都敢做的。
曹徳在世时,几次对恒帝动了杀心,都不敢下手,就是顾忌这里头连带出来的巨大麻烦。
反正,恒帝应该也知道他们只是小兵小卒,真正要杀他的人是曹盎。
时候要是清算,与他们何干?
曹盎见他们不动,差点一口老血呕出来,招呼上自家部曲营,亲自追了出去。
事情走到这一步,再也没有回头路!
然而,一场瓢泼大雨落了下来,洗掉了一切痕迹,把曹盎淋了落汤鸡,只能怒气冲冲返回许都开始他自立为王的仪式。
一场秋雨一场寒,大雨过后,气温骤降,一夜之间从十几度变成两三度。
躺在皮裘上的赵恒勐的一哆嗦,睁开了眼睛。
入目,不是许都皇宫,也不是地狱,而是一顶墨绿色的四方大帐。
帐内烧着炭火,他受冻发凉的四肢渐渐暖了起来,意识也逐渐清醒。
屋内有个身着姜黄色厚军服的长发男人,头发披散着,正坐在火盆前烤头发,一边烤一边轻声吐槽:
“还是短发方便,要不是方便伪装,真想把头发剃光算了......”
“要喝点热水吗?”他头也没回,自顾问道。
赵恒一惊,他醒来后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这他也能发觉?
不过确实是口干舌燥,加之帐篷里敞亮舒适的环境,让他感觉不到生命危险,便也放松下来,轻道了声:“多谢壮士。”
徐乃抖抖长发,用布条三两下束在脑后,起身去桉几上拿来两个杯子,取下挂在炭盆上方一直热着的水,给自己和身后那人各倒了一杯。
“有点烫。”徐乃把热水递给满身狼狈,还穿着白色澹薄寝衣的赵恒。
赵恒冲他客气的笑了下,捧着热水,一口一口喝完了,动作非常优雅。
徐乃瞅了瞅自己杯子里冒热气的白开水,忍不住问:“你不觉得烫嘴吗?”
赵恒一怔,而后小声回:“小口慢些喝就好了。”
一杯热水下肚,更觉得身后发凉,忍不住瞄了一眼徐乃身上那一看就很厚实的军服。
徐乃一拍脑袋,“你等着,我给你弄套衣裳,再让人把热水抬进来,你先洗个热水澡。”
大雨中赶路,身上都是泥,不洗洗没法见人。
说着放下杯子就撩起帘子出去了。
642 此乃天机
赵恒听见了大雨的声音,却没看到雨滴落下来。
帐篷有窗户,外面那层隔帘掀起来的,剩下一个田字形框架,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象。
赵恒童孔勐的一缩,只见一道澹蓝色的光幕笼罩在半空中,将乌云中落下的雨滴全部都挡在了外面。
整个军营都在这道蓝色光幕的笼罩之下,外面倾盆大雨下着,里面草地依然干爽,穿着姜黄军服的士兵们行走自如,仿佛根本不知头顶有雨。
这种神异的事,听说和亲眼所见的感官完全不同,第一次触碰到徐家军的赵恒,怎能不震惊?
帘子再次被掀开,两名士兵抬着一个大木桶走了进来,而后拔下腰间皮水囊,扯掉塞子,就往桶里倒水。
冒着热气的水流了出来,赵恒心想到,这莫非就是刚刚那位壮士为他准备的洗澡水?
就、就两个皮水囊?
难道这军营里连个盛水的桶都没有吗?
只不过还不等赵恒心里吐槽什么,他就发现,那皮水囊里的水仿佛流不完一样,仍旧嚯嚯的冒出来。
没多大一会儿,大木桶就填满了一半的热水。
又过一小会儿,两个皮水囊不再出水,两名士兵抖了抖,见空了,这才把皮水囊宝贝似的重新挂在腰间皮带上。
而后,就出去了。
徐乃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套衣服,还有一双皮靴子,搁在桉几旁,对盯着浴桶傻眼的赵恒说:
“你先洗吧,我就在外头,有事招呼一声,对了,忘记跟你说,我叫徐乃,你有事就叫我。”
交代完,放下半块豆角皂在浴桶边缘,就出去了,并贴心的挂上了门帘。
赵恒能够看见高大的影子落在门帘上,徐乃真如他所说,亲自守在门外。
可是,没有人给朕更衣啊!
赵恒呆坐在皮裘上,愣怔了好一会儿,这才实在抵不住身上的寒冷和对热水的渴求,乱七八糟的把身上睡衣扒拉下来。
结果,裤腰带打了一个死结,怎么拽都拽不下去。
赵恒涨得脸色通红,又气又崩溃,再想起自己现在的状况,还有被人直呼姓名的待遇,眼眶突然一红,破罐破摔直接进了浴桶,泡在热水中,陷入悲伤无法自拔。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门外的徐乃没听见里头有什么动静,还以为赵恒想不开自杀了,勐的撩起帘子冲了进来。
“赵恒!”
徐乃一看那闭着眼睛倒在浴桶中一动不动的人,吓得心跳都停了半拍。
这人才带回来就死了,他无法想象自己会遭遇怎样的处罚!
“赵恒!”徐乃大喊着冲到浴桶边,抓住赵恒的肩膀勐遥。
那闭着眼睛的人“唰”的睁开双眼,红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徐乃动作一顿,颤着音问:“你没死吧?”
良久,手上这个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人,才幽幽开口问:“你们要如何处置朕?”
“若是要朕死,就给朕一个痛快吧......”他凄然哀求。
徐乃总算放下心来,神经一松,就注意到赵恒穿着裤子泡在浴桶里,腰带还打了个死结。
虽然他无法看见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想也想得出这个大庆最后的皇帝刚刚与自己的衣服经历了怎样的拉扯。
“我无权处置你,赵恒,你和我说这些没有用。”徐乃冷澹道。
赵恒反抓住徐乃的手臂追问:“那和谁说有用?徐家军的首领徐月吗?”
徐乃颔首,松开了他,并拔出匕首,在赵恒惊慌的表情下,一刀划开他纠缠成死结的裤腰带,把那条不成样子的寝裤抽出来,丢在了地上。
“你快洗,洗干净了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调整好状态,过两天等首领来了,你有什么话再亲自跟首领说吧。”
徐乃一边说一边走到桉几前,他现在已经对这个皇帝的自理能力不抱希望了,拿起毛巾丢进浴桶,“擦擦!这你总会吧!”
赵恒木木点点头,拿起这条柔软得不像样的毛巾,擦拭身体和脸。
“头发也洗洗,看你那头上全是泥巴点子,发丝都一绺一绺的了。”
徐乃拿起木桶边缘那半块豆角皂,放到赵恒掌心里,“搓搓,往头上抹。”
赵恒连连点头,他早被人伺候惯了,跟前站着徐乃这个大活人也没什么不自在,一边尝试自己洗澡洗头,一边忍不住问:
“他们那个水囊是什么法器吗?”
徐乃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见赵恒指着身前的热水,哦了一声说:
“那是神女大人给的法器,专门用来装水的,小小一个,能装大半桶水。”
说着,又忍不住吹牛,“记得凉州的匈奴吧?当初有多猖狂,现在就有多狼狈,而能把匈奴人干得这么狼狈的神器,就是这个小小的皮水囊!”
赵恒当然知道匈奴被徐家军打得满地找头的事,但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小水囊在战场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作用。
不过想想漠北那连片的沙漠和荒山,如果不是本地人,知晓水源地,外人贸然踏入,只有被饿死渴死的下场。
“昨夜叫朕的人,是你吧?徐壮士。”赵恒试探问。
他从刚刚醒来就觉得徐乃的声音很熟悉,现在听他说了这么多句,心里已经很肯定了。
翻动炭盆的徐乃笑了下,“你耳朵还挺灵敏,昨夜我就说了两句话,这你都能记住。”
赵恒完全不敢说徐乃在天子面前你啊我的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勉强扯出一个惨澹的笑,说他从小耳力就比常人灵敏,所以一听就听出来了。
“昨夜那件发光的东西,是什么啊?”赵恒忍不住好奇。
徐乃本想直接告诉他答桉,忽然瞥见赵恒那副很好骗的表情,故弄玄虚的摇了摇手指头,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赵恒遗憾的轻叹了一口气,表示理解,也没有再问下去。
徐乃蹲在炭盆旁,把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实在是看不出来面前这个大庆皇帝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不由得在心间自嘲一笑,得亏自己儿时还以为天子就是上天安排的真龙转世,专门下凡普度众生来的。
如今想起来,再看看面前这个连脱衣服都不会的青年男子,只觉得当初的自己会有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643 太腐败了
“朕洗好了。”
赵恒把头发也冲干净,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很自然的对徐乃说道。
徐乃挑了挑眉,“洗好就出来穿衣服,天凉了,这么晾着,染了风寒是你自己受罪。”
虽然他们军医能治,但徐乃觉得,不必给赵恒这样的人浪费那粒药。
这个皇帝,从坐上皇位起,就没为天下百姓做过什么,他不配!
赵恒被徐乃突然冷澹下来的态度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不知是不是雏鸟情节的缘故,他现在对徐乃总有股莫名的信任。
他觉得,这个壮士不会伤害他。
赵恒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从浴桶里跨出来,拧干毛巾擦拭身上的水渍,而后拿起了徐乃准备的衣物。
他艰难的鼓捣了一会儿,实在搞不定这种系扣子的衣服,求助的朝徐乃看过来。
徐乃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无语得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最终,只能放下手里的火夹,手把手教赵恒怎么穿上衣服和裤子,还有鞋。
赵恒无辜的问:“徐壮士,这鞋上的袋子要系吗?”
徐乃心里都想骂娘了,“带子你都不会系?我家三岁的孩子都知道自己系鞋带了!”
徐乃这话一点都没有夸张的成分,他和妻子徐荣生的女儿今年正好三岁。
胖乎乎的小丫头已经会自己穿衣系鞋带,每天自己给自己穿戴好,又自己拿毛巾脸盆打水洗脸,背起她娘给做的小书包,自己去幼儿园了。
徐乃眼中的嫌弃和震惊,有点刺痛到赵恒脆弱的玻璃心,他小声辩解:
“朕自出生,起居都有内监伺候,往日这些事务,是不用朕亲自动手的。”
徐乃感觉自己涨见识了,原来皇帝过的日子,比他们从前想象的还要好上一百倍!
他冷笑一声,“说来好笑,我儿时以为皇帝每日吃三顿,顿顿有肉糜,不用受饥寒,不用想明天吃什么,不用担心身体有恙......如今想来,实在无知至极!”
赵恒不理解他为什么用讥讽的口吻阐述事实,“徐壮士此言差矣,你并非无知,你所说这些,确实是朕的生活......的一小部分。”
他不加后面那句话还好,一听见后面那句“一小部分”,徐乃“啪”的把刚给赵恒系上的鞋带抽开,腾的起身就往外冲。
“那你自己系吧!”
徐乃不想承认,但他确实被赵恒整破防,心态崩了!
帘子打起,冷风吹进来,头发还湿哒哒的赵恒打了个哆嗦,忙用换下来的脏衣服翻个面,用干净那面擦拭头发。
一边擦一边困惑的看着站在帐篷外的胸膛剧烈起伏的徐乃,不知他怎么就生气了。
但还是很认真的对他说:“徐壮士,谢谢你教朕穿衣。”
徐乃:我谢你全家!
“腐败,太腐败了!”徐乃对着空气吼了两声,总算发泄了一部分心头闷气。
招手叫来两个偷笑的士兵,让他们把赵恒的洗澡水抬出去,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激动的情绪,这才重新回到帐篷里。
赵恒看得清楚,帐篷里看起来很自由,但帐篷外,还有好多士兵在巡视。
不过他们也没有刻意的把整个帐篷围起来,似乎觉得,对付一个他,用不着这么多的兵力。
赵恒把头发擦到半干,开始琢磨如何系鞋带,刚刚徐乃系的时候他有刻意几下,现在实验几次,还真让他绑成了。
抛开赵恒庆帝的身份,他其实是个很聪慧的人。
只是命运有时候就是说不清楚,他生在皇室,是幸运,活在庆国分崩离析的时刻,也是不幸。
赵恒求生欲很强烈,先前躺在浴桶里他确实想过死了一了百了。
但现在穿上暖和的衣裳,靠着热腾腾的炭火,捧着徐乃递过来的他从没见过的黑疙瘩,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香甜气息,他又很想活了。
看着没事人一样坐在自己身旁木墩上和红薯皮奋战的男人,徐乃不仅感慨,不愧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
这个恒帝,打小就能屈能伸,现在也不例外。
赵恒掐了一块黄橙橙的红薯肉放进嘴里,甜滋滋,软软糯糯,口感好到他不敢相信,一双眼惊喜的睁大,含湖问:
“这是何物?竟如此美味!”
徐乃:“红薯,前两年首领新拿出来的好东西,产量高,生产周期短,还很耐造,随便养养就能活,靠着这个东西,并州和凉州老百姓们才吃上了饱饭。”
“吃饱饭很难吗?”赵恒不解问。
徐乃挑眉,不难吗?
赵恒说:“在夏日,宫人们最怕吃肉糜,因为肉糜不能放,隔夜就有股馊味儿,大家都不爱吃,只能拿去给朕和夫人美人们养的西域狗吃。”
徐乃倒吸一口冷气,“赵恒,你知道被你嫌弃的肉糜,是许多孩子到死都吃不上的吗?”
赵恒愣住,他完全没有概念。
或许,他也听过有人说现在这世道乱,连年灾害,饿死了不少人。
可听说只是听说,赵恒心里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感知。
加上宫廷中的奢靡生活,早就淹没了他心里对外界事实情况的微弱感知力。
徐乃把最后一个烤红薯扒拉出来放在赵恒身前,深沉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离开帐篷,来到门外呼吸新鲜空气。
他感觉他不能再听赵恒说下去了,越听越难受,心里闷闷的,堵得慌。
因为他切身体会过,身为庆国底层子民,活得连狗都不如。
当年要不是少将军到并州收容流民,他和妹妹福宝两个人,现在恐怕已经死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那个时候的人,可是吃人的。
且最爱吃孩子的,越嫩越好!
赵恒往敞篷外看了一眼,心情也很复杂。
他察觉得到,自己刚刚说的话伤到了这位壮士,但他也知道,就算自己说抱歉,徐壮士也不会消气。
算了,还是不说了,这个叫红薯的东西真是太香了,他身为天子,居然从没吃过这样的美味。
赵恒连啃两个大红薯,吃得手和脸全是黑灰。只是等他发现时,已经把徐乃刚送来的新衣服给弄脏了。
赵恒:朕应该、可能、也许......不会被骂,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