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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子莫语     文圣天下txt下载     文圣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三章 篝火之前有渔歌

    当苏文睁开双眼的时候,天边仍旧是一片漆黑,只是于身前升腾着阵阵热浪,柴禾燃烧的噼啪声不绝于耳,空气中也再也没有了那浓重的血腥气息。

    苏文有些疑惑地坐起身来,觉得浑身都有些发软,紧接着,他看到了眼前的那一簇篝火,以及篝火对面的那个人。

    “我睡了多久?”

    苏文如条件反射般问道,却忘了询问对方是谁。

    “一个时辰而已,其实你如果再睡久一些会更好,只是你身体的本能似乎不允许你睡这么久。”

    那少年的声音有些生硬,带着一些外乡人的口音。

    苏文愣了愣,一时之间没听懂少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什么叫身体本能不允许?不过他并没有发问,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少年的怀中。

    吱吱正惬意地躺在那里,时不时抬起爪子挠挠少年的脖子,看起来颇为热络的感觉。

    苏文如条件反射般摸向自己的腰间,冷月还在。

    怀中的完美拓本、书碑笔、无量壶、幻灵笔皆在。

    苏文的这一番动作落在少年眼中,却并没有生气,而是轻轻笑了笑。

    苏文随即感觉到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讪讪地挠了挠头,尴尬地笑道:“出门在外,总是要小心一些。”

    “应该的。”

    少年点点头,笑着将怀中的吱吱放在了地上,吱吱颇有些不舍地蹭了蹭少年的裤腿。这才慢悠悠地踩着小碎步跑到了苏文身前。

    苏文一把抱起吱吱,微微颔首:“谢谢你。”

    少年同样以点头回礼,淡然道:“大家都是出门在外。总是应该相互帮衬一些才是。”

    苏文的确应该感激对方,如果不是这个少年,或许此刻他已经成为了某只妖兽的宵夜,或者被其他行人抢劫一空。

    顿了顿,苏文开口问道:“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少年并没有忌讳什么,大方地回答道:“渔歌。渔夫的渔,唱歌的歌。”

    渔歌?

    苏文一愣。这算是个什么名字,这个少年的长相颇为奇怪,没想到。名字也这么奇怪。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施手相助,此时的苏文倒是不觉得对方难看了,只是看着仍旧有些怪。

    怎么说呢,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五官倒也算是端正。但额头上的那两个大包,却将这一切破坏殆尽。

    那两块无端冒出来的骨头,将少年的额头凸显得特别宽大,以至于在视觉上,让人觉得他的眼睛和鼻子被压缩得有些发紧,再加上浓密的双眉和细薄的嘴唇,若是下巴再尖一些,就整个一张雷公脸了。

    如果他愿意将头发放下来。把额头盖住,或许会显得好看一点。但偏偏这少年却将头发梳在了脑后,将其挽成了一个髻,更让他那宽大的脑门一览无余。

    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苏文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些不礼貌,当下挪开了视线,开口道:“哦,对了,我叫……”

    渔歌对于苏文的目光不甚在意,或许自这一路以来,他也已经习惯了,所以只是淡淡一笑:“我知道,你是苏文。”

    看着苏文那错愕的神色,渔歌抬手指向了吱吱。

    苏文低下头,正看到吱吱满脸无辜的样子,一双小爪子轻轻揉搓着,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般。

    直到此刻,苏文才惊觉,他脸上的黑纱已经不见了。

    “你认识我?”不知道为何,苏文的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丝警惕。

    渔歌笑道:“不认识,不过,整片圣言大陆,谁没听过这个名字?”

    苏文顿时恍然大悟,随着的发布,他的名字已经响彻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所以对方的言行举止,并不足以为奇。

    但与此同时,场间却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只能听到柴禾燃烧所发出的哔哔啵啵的声音。

    片刻之后,苏文率先打破了这片沉默,再度开口问道:“听你的口音,不是卫国人吧?”

    渔歌点点头,指了一个方向,笑道:“我从南方来。”

    “来卫国探亲访友吗?还是来参加州考的?”

    渔歌并没有回答苏文的这个问题,而是颇有兴趣地疑声道:“听说,你是这届州考的榜首?”

    苏文点点头,如此看来,对方并不是来考试的。

    “三登,再获州考榜首,苏公子不愧于圣才之名啊!”渔歌的声音似在感慨,又像是在试探。

    苏文不明其意,只好客气了一声,场间再度沉默了下来。

    苏文从来都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或许对于朋友还能调侃两句,但是对于陌生人,他却很难与对方在短时间内建立起友谊。

    暖意盎然的篝火还在熊熊燃烧,却不知为何竟没有引来一只妖兽的窥伺,眼看着,天便要亮了。

    苏文没有再沉沉睡去,渔歌也没有再往火堆中添加柴禾,两人只是沉默以对,相坐无言。

    终于,渔歌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他站起身来,对苏文说道:“能在这里巧遇苏公子,的确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过,久闻公子之名,却不得识君文采,实在有憾,我即刻便要踏上归途,所以还望能得以苏公子赠诗一首。”

    渔歌的这个请求有些突兀,也让苏文颇感意外,不过,他没有推辞的理由。

    于情于理,苏文都应该还对方一个人情。

    若是作诗的话,倒还简单了。

    念及此处,苏文也站起身来。向渔歌拱了拱手,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苏文站定于篝火之前,静静地回想着脑中的诗词,希望能够找到一篇既应景又有意境的诗文。

    片刻之后,苏文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开口轻诵道:

    “孤梦初回夜气清,世尘扫尽觉心平。”

    只此一句,边让渔歌那浓密的双眉轻轻挑了起来。一首诗词,一个好的开头便成功了一半,而苏文的这第一句。无疑已经足够令他惊讶了。

    只是不知,此诗是对方临时创作,还是以往所写呢?

    紧接着,苏文声音再起。

    “月沉洲渚渔歌远。人语比邻绩火明。”

    此句一出。渔歌顿时从脸上浮现出一丝震撼之意,因为无论怎么看,这句诗都是对此情此景的真实呈现,那天边即将消失的圆月,那身前还在熊熊燃烧的篝火,甚至其中还夹带了自己的名字!

    这首诗真是苏文临场而作的!

    “独汲寒泉鸣细绠,静听漏鼓下高城。”

    渔歌已经不知不觉张大了嘴巴,诚然。不远之处的徽州府城墙之上,便坐落着两面战鼓。可是,那地底的幽泉,苏文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他见过鸣师!

    此时的苏文当然不知道,他随口吟诵的这首来自陆游的,在不知不觉当中,竟然让渔歌产生了一个天大的误会,从而在某种程度上,将会影响整片大陆的局势。

    当然,这种影响对于苏文本身来说,是福是祸还难以预料。

    伴随着篝火的阵阵热浪,与渔歌那惊骇的目光,苏文的最后一句诗终于脱口而出。

    “悠然坐待东方白,却看林头淡日生。”

    诗毕,一道碧蓝色的才气光柱翩然而降,将苏文笼罩其中,更将林间映照得如白昼一般。

    “悟意之境!”渔歌惊然而道,一开始的那丝疑惑,终于随之彻底消逝不见。

    此番北上,他为的便是苏文这个人,他想看看,这位被圣域特封的圣才之人,到底何德何能三登,这其中又是否存在着一些他所不知的隐秘。

    历经大半个月的长途跋涉,于今时今日,渔歌终于在一种机缘巧合之下,得见苏文真身,而苏文临场所作的这首,也彻底打消了他心中的疑惑。

    他终于知道,苏文的圣才之名,绝非妄言。

    蓝色才光渐渐隐去,而苏文身上的疲乏之意,也在这天降才气的滋润下,被彻底消除,重新焕发出活力。

    渔歌也随之掩下了脸上的震撼之色,他对着苏文拱了拱手,开口道:“今日能闻得苏公子此诗,实乃大幸。”

    苏文淡淡一笑,摆了摆手,说道:“渔公子客气了,这诗,便赠予你吧。”

    渔歌闻言,却颇为懊恼地摇了摇头,说道:“可惜,我不能久待此处,以见公子风采,但想必不就之后,我们便能再次相见的。”

    苏文不禁好奇道:“不知道渔公子归途何处?若是日后我游览他国之时,也好登门拜访。”

    渔歌再度摇头,遗憾地说道:“抱歉,家规甚严,不得吐露族地,不过他日若是苏公子真的来到了我的家乡,我定会在第一时间知道的,届时必以好酒相待。”

    听得渔歌这么一说,苏文也不再追问,而便在此时,渔歌也开口告辞了。

    “此番与苏公子一见,收获甚丰,今日一别,望来时再会。”

    苏文也拱手道:“一定。”

    言毕,渔歌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转身疾行,于片刻之间,便消失在了苏文的视野当中,让苏文好生费解。

    “有这么赶吗?”

    苏文可不知道,渔歌之所以急着离开,便是因为他先前那首所致,苏文解决了他来时心中的困扰,却带给了他一个更大的疑惑。

    所以,渔歌需要在归南之前,再去确定一件事,见一个人。

    而苏文,则看着天边的隐隐发白,拍了拍吱吱的小脑袋,开口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那死胖子今天晋升贡生,要是我不在场的话,说不定被他念叨成什么样呢。”

    吱吱还有些留恋地望着渔歌离开的方向,此时听到苏文的声音,这才有些不情愿地搭耸着脑袋,发出一声轻吟。

    “吱吱……吱……”

    似乎是在回应苏文的话,又似乎是想要告诉苏文什么。

    可惜,苏文听不懂小幻鼠的语言,所以吱吱注定是在对牛弹琴,而苏文也在下意识地忽略了,先前的渔歌,却是从一道道吱吱声中,听出他的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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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破,而后立!

    当苏文回到林花居的时候,正看到苏雨坐在后院儿的石榴树下,脑袋如小鸡啄米般打着瞌睡。

    看样子,似乎是等了一夜。

    苏文这才知道,为什么吱吱会出现在旷外野林中,原来,自己的离开,自始至终没有瞒过小丫头啊。

    苦笑着摇摇头,苏文颇为心疼地走到石榴树下,将苏雨搂在了怀中。

    小丫头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待看清是苏文后,这一次却没有像往常那般再哭鼻子,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苏文发现丫头醒了,低声道:“回屋再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午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苏雨乖乖地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趴在苏文的身上,不多会儿便昏昏沉沉地合上了双眼。

    苏文将小丫头抱回到卧房床上躺好,又给她仔细盖上了薄毯,自己却没有接着睡觉,而是转身走到屋外,看着远方渐渐发亮的天光,有些出神。

    此时,天刚刚破晓。

    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本届州考入双榜的考生,获取贡生文位的时候了。

    榜单分甲乙两榜各十人,入甲榜者可以获得入书院修习的机会,同时,在晋升贡生之位的时候,也比较轻松容易一些。

    便如此刻还在呼呼大睡的唐吉,届时只需持书院所发放的入院令,便能引来才气相映,文位天降,而不用如乙榜的那十人一般,还需得聚集在一起进入圣裁院中。经由院君的引领,才能获得才光普照。

    说起来,苏文也有些好奇。到底唐吉能获得什么样的文位呢?

    吃饭也能吃出个文位来,这胖子也真是算是一个怪才了。

    多想无益,苏文先去烧了热水洗了个澡,换掉了那一身灰衣,彻底洗去了一身的疲惫,这才不慌不忙地煮了两碗葱油面,便这么直愣愣地端到了唐吉的床前。

    唐吉睡得像一头死猪一样。伴随着沉重的呼噜声,整张床仿佛都在微微颤抖。

    突然,唐吉那硕大的鼻头使劲抽了两下。似乎是嗅到了什么美妙的香气,眼睛还没睁开,唐吉便已经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探着头寻找着香味的来源。

    苏文一手端着面碗。不断在唐吉的眼前晃悠着。脸上憋着笑意。

    终于,在苦苦寻觅不得之后,唐吉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了小眼睛,立刻看到了苏文那得意的笑容。

    “胖子!快起来收拾一下,准备接受文位了,怎么,不想当贡生了?”

    唐吉张大了嘴,实实在在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猛地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抢过苏文手中的瓷碗。牙也不刷,便坐在床头狼吞虎咽起来。

    “真是个吃货……”苏文无奈地摇摇头。

    唐吉吃着面,头脑也清醒了一些,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要不是爱吃,大爷还成不了贡生呢!”

    苏文笑了笑,也坐在唐吉身边,慢条斯理地提起了手中的筷子。

    一顿早饭很快过去,吃完饭后,唐吉在苏文的催促之下简单洗漱了一番,穿戴整齐,这才于后院中正襟危坐。

    临到头来,原本满脸轻松写意的唐吉,也终于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好在苏文早就有了晋升的经验,不禁连声安慰道:“其实跟圣庙开智也差不多,到时候才光一落,文位一降就完了,不用担心。”

    唐吉扭了扭腰身,硬着嘴说道:“大爷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会担心?切……”

    可惜,唐吉的这番豪言壮语还没有说完,天边就已经异象突生!

    如果此时有人立于徽州府半空中,便能看到这么一番壮观的奇景:十道橙色光柱于空中破云而落,坠入徽州府各地,将天空与大地连接在了一起,瑰丽无双。

    唐吉的后半句话被才气的呼啸之声淹没而去,消失无踪,而他的眼前则彻底变成了一片无比纯粹的橙色,与之同时,他腹中的文海也为之沸腾雀跃了起来。

    适时,一道齿型图案翩然而降,于刹那之间便来到了唐吉的眼前。

    这便是唐吉所开启的第二道文位,食位!

    民以食为天,食为人身之本,故,食之亦有道!

    如果此时的苏文能够看到唐吉获取的第二文位的话,一定会为之深忧不已,因为食之一道,是几乎不可能激发战文的,自古而往,也没有与食物相关的战斗手段,那岂不是说,唐吉得到了一道无用的文位?

    但正如当年谋圣张良便曾说过,圣道百途,从无虚妄,亦无废道,只是个人悟道之心不同,机缘不到,从而南辕北辙而已。

    更何况,此时的苏文,也暂时没有功夫去关心唐吉的贡生文位到底是什么,因为他赫然发现,自己的头顶之上,竟然也落下了一道橙光!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已经拿到贡生之文位了吗?

    苏文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腰间的那枚入院令的关系。

    晋升贡生之时,圣域所降的才气光柱,可是不管你的等阶如何的,它只认入院令所在的位置!

    当然,苏文手中的入院令如果落在了他人手中,也有这样的待遇,不过入院令是不得转交或者借取的,如果有人将其抢夺用以晋升,一旦被圣域发现核实,那便只有一个下场。

    彻底抹杀!

    所以从来也没有人敢打这些上榜考生手中入院令的主意,或者说,即便其落在他人手中,也只是一块烫手山芋而已,非但没有好处,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苏文蓦然抬头,任凭那暖意盎然的才气光柱将自己包裹。下一刻,更加震撼的一幕出现在苏文的眼中。

    当日于州考当中,苏文获书位加身。是所有考生齐齐目睹的,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其实在苏文的体内,有八道文位。

    而时至今日,苏文文海上浮立的八道图符中,也只有代表了书位的笔型图案焕然一新,而其他七位。仍旧保持了原先的模样。

    对此苏文也曾经有所疑惑,不过自州考之后意外频发,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他终于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时候未到而已。

    下一刻,更加栩栩如生的纸、墨、砚、镇纸、琴、棋、草七大图案,齐至!

    于刹那间便印入了苏文的文海当中,将原先的七位图符彻底更换!

    这一日。必定是整个徽州府才气最为充沛的一日。整整十道橙色才气光柱不断散发着澎湃而原始的文道之力,照耀整个人间。

    甲榜位列第十的熊天卢获得的第二文位是画,而名列次席的沐夕,所获取的第二道文位,自然是除了琴之外的第二大乐符,钟!

    只有极少的人注意到,在这十道才气光柱当中,唯有一道没有出现在徽州府城内。而是于城外的旷外野林中,轰然降下。

    此时的天色已经越来越亮。破晓之后,便是黎明。

    而在破茧之后,才能化蝶。

    只有先破,才能后立。

    一只布满了老茧的手掌突然从大片的橙辉当中扬了起来,这只手往常所握的,都是一把看似平实无华的砍柴刀,而此刻,它却想要握住那来自天际的一缕光。

    才气中所蕴含的磅礴的生命力,足以让苏文在徐易的一剑之下顽强地活过来,那么,又为何不能拯救一个还强撑着一口气的砍柴人呢?

    诚然,今日柴南所受的重伤,比起当日苏文在圣庙中受到的伤害,要更严重很多。

    但庆幸的是,今日的才气光柱,也不是赤红色,而是橙色的!

    色泽的提高代表了品阶的提升,亦代表了生命力的更加雄浑!

    此时的柴南正躺在肮脏的泥地当中,地上的艳艳鲜红,代表着他曾经距离死亡是多么的触手可及,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残破的布娃娃,于胸口处一个骇人大洞让人心怀悲悯。

    可便是这样,柴南也仍旧没有死,整整一夜,他都这般静静地躺在这里,一动不动。

    但是,他并没有死。

    他咬着牙,沉着气,憋住体内的最后一丝生机,不肯死去,也不愿死去,为的,便是等待这一刻的才气天降!

    他熬了过来,所以,他活了过来!

    充沛而浩瀚的生命力不断注入柴南的体内,将他胸口的那处大洞轻轻掩盖,新的皮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生长,在他的胸前结成了一个无比丑陋的疤,与他全身上下的大小数十个疤痕交相辉映,别无二致。

    碎裂的骨骼,断裂的经脉重新愈合,恢复了蓬勃生机,但比之以前,却有了一些堵塞和交错纷乱,就像是将一堆杂乱无章的碎片随意地缝合在了一起,虽然勉强拼凑成了一副完整的图案,却很别扭。

    或许以后每到特定的时候,他的胸口便会绞痛难忍。也或许从此之后,他的胸口便成为了他的命门。

    但对于此时的柴南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加重要了。

    只有死活一次的人,才知道活过来的珍贵。

    于片刻之后,才气光芒慢慢收敛,柴南终于喘着粗气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沉默地走到一边,拾起落在杂草堆中的那把砍柴刀,轻抚刀身,他感到了一种无与比拟的亲切感。

    “我会找到你的。”柴南低声自语,像是在对自己的砍柴刀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发誓。

    他的眼中,终于恢复了从前的平静。

    就像是前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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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好吧,莫语必须承认,我高估了自己,连续的疲乏和紧张之后,一旦稍微放松下来,便大脑一片混乱,莫语昨夜通宵,一章都没有写出来,然后今天于下午1点左右醒来,坐在电脑前,仍旧是删了写,写了删,直到现在,才堪堪写出这一章。

    好在,这一章总算是写出来了,来不及检查,莫语先去写今天的第二更,如有错漏,还望各位谅解包涵,谢谢你们!

第一百三十五章 神木山下

    徽州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即便此事的发生,是每个徽州人都可以提前预见的,但真的当这一刻来到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深闺中的姑娘少女都为之深深不舍。

    有官宦大族的夫人小姐为其黯然神伤,也有四大楼的姑娘们默默祝福,还有更多胭脂铺的老板伙计终于一扫先前的阴霾之色,高兴得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这一天,林花居关门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林花居的大老板、二老板、老板娘,甚至那个光头小伙计,都要走了。

    去哪里?自然是入书院。

    苏文与唐吉以州考入甲榜,从今日开始,便要进书院修习,在试炼和国考之前,恐怕是很难有机会下得神木山了。

    入书院者,每人可带一位侍童伴读,苏文当然不可能将苏雨留在家中,所以自然就将苏雨以伴读的名义带在了身边,至于说皓马,却不知道为何非要跟着苏文等人进书院,更不知道他施了哪般手段,最后竟然说服了唐吉,把这一宝贵名额占了去。

    坐在平稳的马车当中,苏文一脸好奇地看着唐吉,挪揄道:“我记得你不是跟我说过,等考上书院之后,就把小芸给接过来吗?”

    唐吉听得这话,顿时满脸的郁结之色,闷声道:“没关系,小芸还小呢,再等等。”

    见状,苏文忍俊不禁地又看向皓马,笑道:“我说百事通啊。不得不说,你真是我见过史上最强的电灯泡了,怪不得你的光头这么亮啊!”

    皓马一愣:“电灯泡是什么?”

    苏文摆摆手。打了个哈哈:“这不重要,关键你这事儿可做得不厚道啊,极有棒打鸳鸯的嫌疑啊,老实说,你不会看上胖子了吧?”

    苏文这番话,顿时让皓马和唐吉纷纷感到了一阵恶寒,两人相互打量了一下。默默地向两旁挪了挪,隔得更远了些。

    吱吱在苏雨怀中似乎也在窃笑着,看得唐吉一阵恼火。

    “你这小东西。还敢笑!信不信大爷一会儿就把你给炖来吃了!”

    可惜的是,吱吱对于唐吉这样毫无新意的威胁已经免疫了,甚至还示威一般地举起了小爪子,朝着唐吉挥了挥。

    见状。唐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想要教训吱吱一番,却听得苏文问道:“说到吃,胖子,你那食位到底如何运用啊?”

    唐吉挠了挠头,自己似乎也有些不敢确定,弱弱地说道:“其实我也没怎么搞懂,不过暂时发现了两个作用。”

    苏文一脸好奇地看着唐吉:“说说看?”

    “第一个作用是,如果我在吃饭的时候开启食位的话。能吃下比以往多数倍的东西,而且不会撑着。”唐吉竖起一根手指。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不定,似乎自己也有些心虚。

    果不其然,他这句话一出,车内所有人都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

    苏文紧紧地皱着眉头,不得不说,这食位的作用也太坑了吧,开启之后能够多吃几碗饭?这算什么!

    唐吉又不是食尸兽,能够靠着吞噬尸体来增强自己的实力,唐吉吃得再多又能怎样?无非是长得更胖一些而已……

    不过念及此处,苏文不禁又想到了一件关键的事情,立即开口问道:“莫非你这食位的提升是靠……吃东西……?”

    唐吉有些尴尬地点点头,说道:“目前看起来,的确是这样的。”

    苏文不禁露出一丝苦笑,看来万事有弊则有利啊,虽然唐吉这食位的作用不明显,但是提升起来倒也蛮方便的,人每日都得食得三餐,这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而谁能想到,唐吉在吃饭的时候,便是在修行?

    顿了顿,苏文复又问道:“那第二个作用呢?”

    这一次,唐吉的声音明显大了一些,他竖起第二根手指,说道:“第二个作用,便是能够识毒!”

    “嗯?”苏文眼中一亮,这还有些意思啊。

    出门在外,事事都需得小心,至今为止,苏文便已经遇到过了两次下毒事件。

    一次是苏文等人在从临川城来州府的途中,花非为了在半路狙杀他们,给马匹下了慢性的毒物,那次若不是有燕北在的话,或者苏文便折在鬼望坡之前了!

    第二次,则是严子安为了陷害他,而在林花居的胭脂中掺杂了申露草,将黄小娥的面容全毁!

    毒,一直是最为隐秘而奏效的暗杀手段,不论在哪个世界,哪个时代,擅用毒者,都是最为被人所忌惮的所在。

    文道百途当中,毒,并不在其中,也没有所谓的毒位,但在很多时候,医者,也可以成为毒者,甚至于很多对于医理一窍不通之人,或者身无文位的普通人,也能下毒!

    所以唐吉这食位的第二个作用,实在是很有价值啊!

    不过,紧接着,唐吉又补充道:“不过,那个,想要从食物或者空气中辨别出毒物,还需得开启文位才行,所以……”

    唐吉的这番话说完,苏文也是一愣,他之前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识毒是唐吉文位所带来的效果,那么自然在识毒的过程中,是需要开启文位的,这一点,无可厚非。

    可关键就在于,你总不可能无时无刻开启文位吧,如此一来,面对下毒本身的突然性和隐蔽性就失去了作用,如此一来,这么一个能力,也变得有些鸡肋了。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苏文不禁安慰道:“现在只是贡生而已,也许随着你的文位越高,其效果也就慢慢出来了,毕竟这文位提升还是很容易的。这是好事儿啊!”

    唐吉倒是没觉得伤心什么的,他咧着嘴笑道:“放心吧,我可没有气馁。能够将自己最喜欢的事情用以开启文位,还能以此晋升贡生,我已经很满意啦,别的事情,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此话就此搁下,众人很快岔开了话题,开始憧憬着书院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不多时。马车在神木山脚下停下,众人翻身下车,随即看到已经有不少人在他们之前到了。

    站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沐夕和华叔,只是两人与其他人的兴奋和紧张不同,都是满脸的淡然之色,毕竟这神木山。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若不是沐夕坚持要等着苏文一起上山的话。恐怕这会儿两人已经在书院中喝茶了。

    苏文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意,与众人向着沐夕走去,一路行来,其他的数十位贡生看向他的目光,都颇为复杂。

    钦佩者有之,忌惮者有之,仰慕者有之,不屑者亦有之。

    这些人大部分苏文都没见过。毕竟今天是书院开院的日子,除了徽州府意外。其他三座州府的甲榜学子也已经赶到了,所以一路上,对于苏文来说,都满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苏文淡然而行,并没有因为众人的目光而感觉到有丝毫的不适,毕竟这样的场面,自从他重生以来,已经见得太多了。

    只是,四人还尚未走到沐夕身边,一道人影便从旁边走了出来,拦住了苏文的去路。

    苏文轻轻挑眉,很明显,自己不认识对方,对方也不是在徽州府进行州考的学子。

    不等苏文发话,那人便已经自我介绍起来:“我是苍州府的娄止。”

    苏文打量着这个叫做娄止的少年,满脸稚气,看模样,似乎比十五岁的年纪还要小一些,脸上带着淡淡的雀斑,眉宇中满是倔强和不服之意,很明显,这种不服是冲着苏文来的。

    “我知道你是苏文,也知道你是徽州府的榜首,不过我也是苍州府榜首,所以我只是想知道,你凭什么成为四州榜首?”

    说实话,苏文对于这种孩子气般的愤怒没有丝毫搭理的兴趣,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任其不管的话,说不定待会儿又会跳出来什么凉州府的榜首,壁州府的榜首,所以他很干脆地笑了笑。

    “你是苍州府榜首是吧,那么想必在发榜的那一天,你应该已经听说了一件事情。”

    顿了顿,苏文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接着开口道:“我不仅仅是本届州考的总榜首,而且,还是御封的镇国贡生!你一来横身拦路,二来直呼我名,三来语意挑衅,我想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

    娄止脸色一白,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却听得苏文再道:“念你初犯,我便饶过你这一次,不过若还再犯,哪怕你是苍州榜首,我也一定上书及翼,夺了你的书院名额!”

    “行了,退下吧。”苏文一双眼睛亮得瘆人,逼得那娄止丝毫不敢与其对视,只能讪讪地让开了道路。

    苏文轻轻一笑,带着众人再度迈步,走到沐夕身边站定。

    “我记得,你不是这么嚣张的人。”沐夕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

    苏文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了,如果我还想着整日低调的话,还不知道多少麻烦会找上门来呢,毕竟我现在文名太盛了。”

    沐夕没有接话,而是淡淡地道:“既然都来了,那便上山吧。”

    苏文点点头,抬头遥望那耸立云端的山峰,心中激荡澎湃,曾几何时,他也只能站在山脚下对其仰望,而今天,他终于能够登顶眺望了。

    说着话,众人便准备入得山门,却没想到,便在此时,又是一个人影,从远方急掠而来,而他的出现,却令苏文瞳孔紧缩。

    那人身上穿着粗陋的麻布短衣,脚踏一双劣质草鞋,腰间悬着一把看起来无比普通的砍柴刀。

    柴南终于到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入山门,见故人

    苏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微微垂首,掩住了眼底的那一抹错愕,然后似做轻蔑地重新转回头来,不再向柴南多看一眼。

    他怎么可能活下来?

    这是苏文此刻脑中唯一的问题,随之而来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柴南有没有认出自己?

    这些念头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诞生,苏文已经下意识地将手掌移到了腰侧,但那里什么也没有。

    今日是入书院报道的第一天,所以苏文便如参加州考那日般,卸下了冷月剑。

    毕竟这里是文人之书院,习的是文道之本事,拜师之时腰悬刀剑,不论怎么看,都有些失礼,苏文是一个心思极细之人,自然对此已经考虑周到。

    柴南是最后一个到的,行色匆匆之间,步履显得有些疲乏,他的身上满是热汗,头发有些蓬乱,看起来颇有几分狼狈。

    这并不是柴南对于书院的不尊重,也不是他刻意想成为全场的焦点,只是他这两日过得的确有些混乱,没日没夜地搜寻那灰衣剑客的踪迹,让他身心俱疲,所以直到此刻,柴南才堪堪赶到神木山下。

    只是有些可惜,即便以他那如老猎人一般的嗅觉和敏锐,也依旧没有发现当日重创自己的神秘剑客,想来入了书院之后,就再无机会了。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苦苦追寻多日的仇敌就在眼前。

    但此时的苏文已经想明白,原来柴南根本就没有认出自己来。

    当日于旷外野林。苏文以黑纱蒙面,灰衣遮身,唯一让柴南见过的冷月剑。此时正安静地躺在马车中的木箱里面,不论怎么看,柴南都不会知道他就是那个灰衣剑客。

    念及此处,苏文心神微微放松了一些,他向沐夕点点头,开口道:“走吧。”

    苏文与柴南两人之间有些不对付,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一个是卫国人。一个是燕国人,更在于州考报名时柴南的那一番挑衅。

    所以此时苏文对柴南有些可以冷漠的态度,在很多人看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沐夕不理解。

    她举步跟在苏文的身边,开口道:“我记得,你也不是一个这么小气的人。”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沐夕对于苏文表达自己的疑惑了。她清晰地捕捉到了苏文身上所产生的某些变化。但是她却不知道这种变化来自何处,又是因何而来。

    苏文沉默了片刻,这才低声道:“这件事情有些复杂,以后有机会我再仔细跟你说。”

    听到苏文这明显的推诿之意,沐夕也不再多问,缄默而行。

    苏文和沐夕两人走在最前头,唐吉、苏雨、华叔和皓马则紧随其后,而在众人之后的。还有一大片浩浩荡荡的人群。

    卫国有四大州,每一州的州考皆取十人入甲榜得进书院。所以包括苏文和沐夕等人在内,今日同入鸿鸣书院的人,足有整整四十个,再加上很多学生都带了一位侍童伴读,导致这个人数再度激增到了七八十人之众。

    这么一大片人在同一时间齐齐朝神木山涌去,看起来,还是颇为壮观的。

    不知为何,今日在山脚之下并没有书院负责守山的师兄,所以众人一路行来,倒是不曾受到半分的阻拦。

    于片刻之后,苏文便已经顺着山前的青色石阶来到了一片宽阔地中,在前方,耸立着一座巍峨的白玉山门,山门之前,有一缕赤焰。

    苏文抬头仰望着那由整块白玉石块建造而成的,上面只雕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图案,那是一只看似朴实无华的大鸟,正于山门之间双翅极展,仰颈高歌。

    在中,这鸟叫做鸿鸟。

    鸿鸟长啼,便是鸿鸣。

    一旁的唐吉皱着眉头走到苏文近前,压低了声音,有些不解地问道:“苏文啊,咱们这书院怎么会以一只妖兽为名?”

    苏文摇摇头,他胸中自有万卷千书,也未曾见过鸿鸣书院这名称的由来,自是无可解答。

    目光顺着那高耸的山门而下,苏文又一次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赤焰红光,还有红光之上的那个人。

    拱手行礼,苏文恭声道:“见过刘院士。”

    红光自然来自于刘院士座下的赤炎鸟,而刘院士,则是此次书院新生的接引人。

    面对苏文的问候,刘院士并没有开口,只是淡淡以颔首为回礼,随即便将目光落在了山门前这片黑压压的人群之上。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刘院士并没有对着众人长篇大论,或是说几句勉励之话,他只是淡淡抬手,开口道:“手持入院令者,可先行进入山门,至于其余人等,待会儿自有人来接你们从别路上山,若是准备好了,便出发吧。”

    苏文闻言,有些不明其意,一旁的沐夕则为他轻声解释道:“这上山之路,也算是书院的一种考核和检验,关系到之后的择师和修习方向。”

    这么一说,苏文便明白了,原来哪怕是这个世界的书院,也有摸底考试这一说啊。

    不过想来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文道百途,今日得入书院的这四十名学子,所怀文位各不相同,潜力天资也有所差别,想必书院也需得根据每人的情况不同,因材施教。

    不过想到沐夕口中的择师,立刻让苏文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众所周知,鸿鸣书院中所有的学生,都有一个共同的老师,那便是书院的院长,陆羽,陆茶圣!

    但陆羽毕竟是圣者,虽然常年居于书院深处的不知地,但必定是不可能亲自来教导这些新晋的贡生学子的,那么教书育人的任务,便落在了书院其他老师的身上。

    书院老师众多,有文道大成的强者,也有以前书院的留院学生,有如刘自得这般的书院院士,也有普通的院内教习。

    每一个刚入书院的学子,都有机会选择一位专门的老师来指导自己今后的求圣之路,这或许是每个文人学子都需要面对的,人生中的最重要的选择之一。

    那么能选得什么样的老师,就要看这一条上山之路了!

    便如苏文前世的很多重点高中一样,即便入学的学生已经在之前就经历过了竞争残酷的中考,在进入学校之后,也得经过摸底考试进行分班。

    并不是说进入重点班的学生就一定能够在未来的高考中大放异彩,但毕竟机会要比普通班的学生更高一筹,不是吗?

    不论哪个世界,都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

    所以哪怕此间有整整四十名贡生能够入得鸿鸣书院,但真正能够选择到适合自己,并且实力强大的老师的学生,恐怕还是少数。

    包括刘自得院士在内,书院一共只有十名院士,即便算上有可能担任老师的几位半圣,也不够四十之半数,这也就代表着这四十位贡生,有一半以上的学子,只能选到普通教习作为自己的老师!

    所谓僧多粥少,不过如此。

    想通了此节,苏文回头向沐夕点头致谢,又对苏雨交代了几句,这才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入院令,第一个,踏进了山门之中。

    一道清光自山门之顶飘洒而落,先是落在了苏文手中的入院令之上,然后将苏文整个人包裹其内。

    苏文对此浑然不觉,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在进入山门前后有丝毫的差别,但他眼前的景象,却已经彻底改变了。

    绿树依旧葱郁,虫鸟依旧长鸣,天空之上的碧蓝与金光共存,看起来与山门之前别无二致,却又天差地别。

    以苏文那逆天的记忆力,能够明显察觉到,这里与自己之前所见的景象,全然不同。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神木山。

    神木山,是一座茶山。

    蓦然回头,苏文却发现自己身后的那座白玉山门已经消失不见,而原本立于自己身后的唐吉、沐夕和刘院士等人,也已经不见了踪迹。

    回想起沐夕对他说过,登山的过程也是书院的考核过程,苏文立刻心中了然。

    既然是考核,自然是每个人单独进行的。

    但苏文并没有着急着踏步而行,而是淡淡开口道:“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除了苏文体外激散而出的橙色才光之外,没有任何异象。

    至此,苏文可以完全确定,他所看到的这一切并不是幻象,那便可以登山了。

    苏文举目而望,立刻发现在前方的不远处,正有一条天然的小径在等待着他,其上并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不知这条小径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踏步而至,苏文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条小径,中间有些许折曲,前路很快消失在苏文的视野范围之中,两旁茶树稀疏,看不出有任何的危险。

    只是不知,此曲径,通幽何处?

    多想无益,苏文一手握紧了怀中的无量壶,终于向着小径迈出了第一步,却不想一个人影,却即刻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此人与苏文有旧,已在此处恭候多时。

    见到苏文那无比震惊的目光,白剑秋脸上笑意更盛,开口道:“上次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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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谢‘爱上九筒的五条’100赏!

第一百三十七章 苏文之名,半圣之争!

    苏文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白剑秋,一时之间觉得脑袋有些短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剑秋看着苏文那无比震惊的样子,心中好不得意,想着当初这小子于圣庙开智的时候,可是把自己吓得不轻,如今可算是一报还一报啊。

    轻轻摇了摇头,白剑秋笑着道“整个卫国之半圣,有几个不是鸿鸣书院的守护者?”

    苏文闻声,恍然大悟,脸上露出阵阵苦笑,开口道:“大人又何必如此捉弄于我?”

    白剑秋眉头轻挑,一副大义凛然地模样,说道:“这怎么能说是捉弄呢?当初是你说要考虑考虑的,我虽然是半圣,也不能强迫你跟我学画不是?”

    苏文无奈地笑了笑,当时他与白剑秋在徽州府外相遇的时候,对方便曾经试探着问过他,要不要跟自己学画,当时苏文的回答是,自己马上就要入书院修习,自然是无法再拜师于白剑秋的。

    然而苏文却没想到,白剑秋本来就是鸿鸣书院之人,入书院与拜其为师,根本毫不冲突!

    而且能够拜得一位半圣为师,何其荣焉!

    只是,苏文心中还有一些小小的困惑,于是他再度开口问道:“可是大人,不是说在登山完成后才能择师吗?现在这么做,会不会不合规矩?”

    白剑秋一拂衣袖,淡然道:“规矩?什么是规矩?不论是在圣言大陆,还是在我们鸿鸣书院。拳头大,便是规矩!”

    “在书院中,比我拳头大的。真没几个人。”

    听得这话,苏文不禁乐了,如此一来,倒也简单了,于是他双膝一弯,便准备行拜师礼。

    谁曾想,便在此时。竟然从旁边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没几个人,并不代表没有人,不是吗?”

    这人的嗓音有些细。也有些柔,但话中所言,却有些挑衅的意味,可是。谁敢在鸿鸣书院当中。当面挑衅一位半圣?

    苏文认出了这个声音,白剑秋也认出了这个声音,所以两人都是一怔。

    下一刻,一个脸上带着阴柔之色的男子从旁侧翩翩行来,所到之处,四周的茶树纷纷垂枝,似在行礼。

    陆三娇!

    苏文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总共就见过两位半圣。而这两人,竟然在今日一齐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什么情况?

    见陆三娇款款行来。白剑秋的双眉不禁如一对利剑般高高扬起,但随即又轻轻放下,笑着道:“陆老弟今日也来了?正好,我寻了一个好徒弟,正准备拜师,不如陆老弟便作为见证人如何?”

    陆三娇轻轻一笑,开口道:“白兄,苏文尚未登顶,你便准备收其为徒,此举有些欠妥吧,毕竟应该给苏文一个选择的机会才是,择师择师,没有选择老师,怎么能叫择师呢?”

    白剑秋的笑容微微一顿,反问道:“以陆老弟所见,难道山顶还有谁,比我更有资格当苏文的老师吗?”

    陆三娇笑容敛去,脸上轮廓之间的阴柔之色更加明显了一些,看着白剑秋的目光满是肃然。

    “山顶有没有我不敢保证,不过,在白兄的面前,便有一个。”

    说完,陆三娇转头看向已经有些呆滞的苏文,问道:“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一时间,苏文有些傻了。

    什么情况?这位陆半圣也要收自己为徒?

    若说白剑秋想要收自己为徒,苏文还能理解,毕竟对方是知道自己八穴同启的秘密的,所以苏文的潜力,白剑秋再清楚不过。

    可是,陆三娇?

    苏文与陆三娇只见过一面,所以他根本就不明白,对方为何会从半路杀出来,并且与白剑秋抢着让自己拜师。

    不过此时还等不到苏文表态,一旁的白剑秋已经开口道:“陆老弟,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陆三娇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说道:“刚才听白兄说,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在鸿鸣书院中,比白兄拳头大的的确没有几个,但巧的是,我便是其中一个。”

    当日于徽州府城墙之上,陆三娇对于白剑秋的前来深为忌惮,但是忌惮,并不意味着他就打不过白剑秋。

    正如他所说,在鸿鸣书院中,他的拳头,真的要比白剑秋要大那么一点点。

    因为白剑秋不过是一名下品半圣,而他,是中品!

    一品之差,看似毫不起眼,但到了半圣这个层次,却是天差地别,如云泥之判!

    紧接着,陆三娇又是轻轻一笑,开口道:“如若不然,你我打一场,谁赢了,苏文归谁?”

    白剑秋对此极为果断,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两个字。

    “不打!”

    顿了顿,白剑秋复又摇着头说道:“陆老弟,虽然我不知道你看中了苏文什么,不过,此事总得讲一个先来后到吧,好,就算你拳头比我大,可以不讲这规矩,可你也总不能将苏文绑了去逼他当你徒弟吧,既然如此,是不是得看苏文自己的选择?”

    陆三娇柔声道:“自当如此。”

    苏文还没有回过神来,便突然看到两位半圣的目光都齐齐地看向了自己,顿时心中一突。

    白剑秋的笑容很和善,很和蔼可亲,像极了雨后天边的彩虹,又像是诱拐邻家小孩的怪叔叔。

    “苏文啊,你可得想好了,当初在圣庙里面可是我帮你处理掉麻烦的啊。”

    这是在忆往昔,来提醒苏文,他可是欠了自己人情的。

    却不想,这番话落在陆三娇耳中,却有了别的理解。如今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白剑秋会想要收苏文为徒了,也知道那日在徽州府墙头上。白剑秋的那番话到底是何意思了。

    所以陆三娇的反击更加简单明了,他缓缓开口道:“在圣庙外的麻烦,是我出的手。”

    白剑秋一愣,他也在刹那间明白了,为什么陆三娇会与自己抢徒弟,原来他也知道了苏文文海中的秘密!

    随即,白剑秋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开口道:“可那日在徽州府郊外,帮你收拾掉那逃跑贡生的,也是我!”

    说完。白剑秋一副得意洋洋的看着陆三娇。

    而陆三娇脸上的阴柔之色,却丝毫不改,缓缓开口道:“或许你不知道,在你登上当夜。徐家派了一个杀手潜入林花居欲以对你下手。那个人,是我收拾的。”

    顿了顿,陆三娇再度补充道:“顺带提一下,那人是侍读。”

    白剑秋有些急了,赶紧掏出了怀中的圣笔,在苏文眼前一晃:“别忘了,我可是丹青半圣,能教你如何在画道之上走得更远!”

    陆三娇的笑容更灿烂了些。缓缓道:“可惜,如今画圣吴道子已经陨落。而我茶道圣者却还健在,更是如今鸿鸣书院的院长!恕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陆圣后人,也是他的首席大弟子!”

    苏文睁大了眼睛,看着两位堂堂半圣,如两个孩子一般在自己眼前各展其优势,一时间,竟然生出了一种无比荒唐的感觉。

    不过是为了让我拜个师而已,真的用得着这样吗……

    您二位这般,将圣者之名置于何处?这一幕要是被他人瞧了去,您二人的圣者威严又于何在?

    便在苏文满目不可思议之时,却见得白剑秋身上骤然激发出了灿烂的金色光辉,对着陆三娇怒目横视,显然,他这才发现,自己在对苏文的人情方面的优势,竟然没有对方大!

    如此下去,恐怕这苏文还真的要被对方给抢了去!

    “打一场就打一场!”

    陆三娇有何畏惧,他只是淡然而笑:“先前白兄说我不讲道理,如今看来,不讲道理这事儿,还是白兄更为擅长啊。”

    一开始陆三娇便说要打,而白剑秋不依,说是要让苏文自己来选择,于是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谁曾想,当白剑秋发现自己在人情方面也不占优势的时候,却又提议来打一场。

    不得不说,以无耻的功力来看,还是白剑秋更加深厚一些。

    苏文哪里敢让二位半圣真的打起来,赶紧急声道:“那什么,两位大人,别冲动别冲动,这事儿咱们还有得商量啊……”

    说完,白剑秋和陆三娇两人的目光,再一次整齐地落在了苏文的身上。

    随即,他们听到了一个最不可思议的答案。

    “我想问一下,咱们鸿鸣书院有规定,一个学生只能选一个老师吗?”

    ……

    片刻之后,苏文终于顺利来到了神木山山顶,可以说,他是在场所有贡生当中,登山登得最惬意的一个了,可是因为某些原因,他却是最后一个到的,所以他的出现,立刻引来的大片或是嘲弄,或是惊讶的目光。

    此次登山的重要性,众人皆知,所以每个人都拿出了看家本领,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登顶,谁的速度最快,自然也就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谁的实力最强。

    苏文是最后一个到的,当然会被认为其实力最为孱弱,一时间,先前在山脚下便挑衅过苏文的娄止,眼中的不屑之意也变得越发浓厚了起来。

    苏文懒得跟这些人一般见识,笑着走到唐吉身边,开口道:“真别说,咱们这神木山的景色可真是极好的,空气也比其他地方要清新很多,怪不得在这里修习文道,能够事半功倍呢!”

    唐吉瞪大了一双小眼睛,满脸的痛惜和恨其不争,沉声道:“苏文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怎么在登山途中还有心思看风景!”

第一百三十八章 百草院

    唐吉的愤怒和失望是有道理的。

    因为书院登山,决定了每个人在之后能挑选什么样的老师,而每个人的老师,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未来所能达到的成就和高度。

    这是每个文人之辈在贡生阶段最重要的一次选择,场间的这么多人,哪个不是在登山途中手段尽施,不惜一切代价只为比别人早一步来到山顶?

    而苏文呢?竟然在登山路上欣赏风景!

    沐夕此时也来到了苏文身边,冷声问道:“出了什么问题?”

    同样的话,在当初州考的时候,沐夕也问过一次,那次是因为苏文自以为自己的文章之考出现了失误,时隔多日,虽然两人中间出现了一些小误会,但随着误会的澄清,沐夕对苏文的态度,也恢复了当初之始。

    苏文摇了摇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自己在半路被两位半圣堵住,非要抢自己当徒弟吧。

    这话说出来别人信不信倒还另说,关键是有损两位半圣的文名啊。

    而苏文的这副神色落在他人眼中,则变成了悔恨和懊恼,娄止站在人群靠前的地方,眼角带着冷笑,开口道:“镇国贡生怎么样?四州榜首又怎么样?我看这苏文真是太过狂妄自大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登山视同儿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倒要看看,没有名师指导,这苏文还能猖狂到几时!”

    他转过头来,看着身边壁州府的榜首莫洵。连声道:“莫兄,到现在你还会认为这苏文是个劲敌吗?”

    比起娄止的锋芒毕露,莫洵则显得内敛了很多。他保持着一贯的谨慎和冷静,淡然道:“老师并不是圣道之上最重要的因素,更关键的,还是得靠个人的天赋和努力。”

    娄止对此不以为然,冷笑一声:“难道莫兄还真以为他是第二个徐焕之吗?”

    面对娄止的这番言论,最为不服气的,当然是徽州府的学子们。第一个出言反对的,便是排在徽州府甲榜榜末的熊天卢。

    “哼,州考考不过。正面挑衅也吃了亏,就只敢在背后嚼舌头了吗?”

    娄止脸色顿时一沉,还不待说话,那熊天卢便又开口道:“徐半圣固然值得我等敬仰。但即便是徐半圣。在苏文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曾有这等成就?苏镇国的文名,又岂是你这三言两语便能抹黑的?”

    熊天卢这话可谓一针见血,苏文之所以被圣域特封为举国圣才,被卫帝冠以镇国之号,并不单单是因为他所创造的一个个奇迹,更重要的,是他的年纪!

    要知道。如今的苏文,不过是一个未满十六岁的少年啊!

    神书临世百年以来。有谁在未满十六岁的时候,便达到苏文这等高度的?诗成传世,三登榜单,未经州考发榜便成就贡生,更一举夺得四州榜首!

    答案是,没有人!

    不论是圣域中的一众圣者,还是被称为卫国第一半圣的徐焕之,都不曾做到!

    而这,正正是苏文最了不起的地方。

    一时之间,娄止无可辩驳,只能沉着脸保持了沉默,一旁的莫洵则适时地岔开了话题:“除了苏文之外,徽州府三甲的其他两人,也不容小觑啊!”

    随着莫洵的这句话,娄止也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挪到了队伍的前列,徽州府三甲当中,除了苏文,大小姐沐夕之名自是不用多说,但是眼前这个陌生的身影,那个原本不曾让他们放在心中的陌生名字,却在这一刻让两位来自苍州府和壁州府的榜首都为之深深警惕。

    那个人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他是第一个登及神木山顶的,他叫柴南,同样来自于徽州府州考,却是一个燕人。

    此时的柴南并没有去关心苏文的登山情况,也没有在意他人的目光,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山顶前的那座大殿,心神激荡。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便在说话间,有十位白衣院士翩翩行来,于众人身前站定,为首一人,正是苏文最熟悉的刘自得刘院士。

    刘院士的目光在苏文身前一扫而过,带着淡淡的关切之意,随即开口对众人道:“诸位已过山门,登顶神木山,从此之后,便是我鸿鸣书院的学生,书院的规矩,其后自有礼科老师教予你们,现在,先根据各位在登山途中的表现,来进行分院!”

    鸿鸣书院有十位院士,自然便有十大分院,所谓分院,便有些像是苏文前世的大学中的分专业。

    每个人所分之院的依据,并不看你来自哪个州府,也不看你来自哪个国家,更不看你的在文道之上的实力强弱,而只看一点,那便是你的文位所长。

    比如沐夕最擅长的是琴鼓,那么就肯定是会被分入宁乐院,而像是娄止这般以诗词见长的,则会入得言文院。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每个分院的教习和院士,都是鸿鸣书院中于相应某种文道最强之人,除了宁乐院和言文院之外,还有长于书道的鸣书院,长于画道的山水院,长于厨道的甲味院,长于棋道的星纳院,长于铸道的精器院,长于药道的百草院。

    当然,还有鸿鸣书院的第一分院,茶道院!

    然,文道百途,又岂是上述九大分院能够包括完全的?所以在九院之外,还有一个杂学院,便是集中了除此之外其他文道的学生和老师。

    从规模上来讲,杂学院和茶道院自然是鸿鸣书院最大的两个分院,而以各院的综合实力来看,却是言文院、鸣书院、山水院和宁乐院为最强!

    没办法,谁叫诗词歌赋。书画琴文这几大文道,是整个圣言大陆最主流的文道呢?

    这或许就是热门专业和冷门专业之分了。

    自从鸿鸣书院创立以来,每一届州考所取的这四十名学生中。大半部分都是进入的上述四个最热门的分院,其余六院中,茶道院和杂学院收录的学生次之,而剩下的另外四院,与其相比起来,则冷清了很多。

    不过,即便你如今最擅长的是厨道。而被分入了甲味院,在修习自身分院所教内容之余,也是可以进其他分院进行旁听的。

    这便是必修课和选修课的差别了。是以往年也有不少冷门分院的学生,在学得主流文道后,申请转院的情况发生。

    在众人面前的十位院士中,苏文见过的有两个。其中刘自得刘院士所在的。便是四大强院中的鸣书院,而另外曾作为书院主考官的谢漓谢院士,则是百草分院中的执牛耳者。

    在将众人分院之后,才是择师,选择老师并没有限制只能选择自己所在分院的规定,所以跨专业选导师这等事情,也是时常发生的。

    当即,刘院士便开始宣布起诸位新晋书院学子的分院情况来。

    名单是根据登山次序所拟定的。所以当先的第一人,自然是柴南。

    “柴南。鸣书院!”

    没想到,第一个宣布之人,便是自己分院的学生,刘院士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温和的笑意,特意抬头看了看于下首处满脸平静的柴南,心中很是满意。

    而至此,苏文才终于知道,原来柴南所行之道,乃是书道!

    “原来如此。”苏文暗叹一声,将目光在不经意之间,轻轻扫过了柴南手中的那柄漆黑的砍柴刀。

    但此时在他眼中,那已经不再是一把刀,而是柴南的墨笔!

    “莫洵,山水院!”

    莫洵躬身垂首,向刘院士行了一礼,然后转头看向刘自得身边的那位白发老者,如无意外,此人便是自己今后人生道路上的导师了。

    随着一个又一个名字的公布,场间四十名新晋贡生,都有了不同的归属。

    沐夕果然是进入了宁乐院,娄止也入了言文院,而至于四大州中最后一州,凉州府的榜首梁山,则出人意料地入了杂学院。

    今年的新生也果不其然与往届一样,多数都进入了四大热门分院之中,其余的也基本上都进了茶道院和杂学院,直到场间还剩下不到十人的时候,其余六院竟然还尚无一人入选!

    谢漓的脸上不由得浮出了淡淡的苦涩,难道今年百草院还是颗粒无收吗?如此情况,已经持续了整整两届了啊!

    想到这里,谢漓忍不住转头朝身旁那红光满面的林子聪看去,便连往日与自己分院一样冷清的甲味院今年都招到了一名学生,看来这死胖子又能嘚瑟好一阵了吧。

    只是,在这么下去的话,恐怕下一届百草院便要合并到杂学院中去了……

    林子聪林院士的确有理由高兴,不仅仅是因为他今年终于招来了一位学生,而且从对方与自己一般“健硕”的身姿来看,就绝对是一颗好苗子啊!

    入得甲味院的,不是别人,正是唐吉!

    对此,唐吉也极为满意,虽然他一向自诩自己的诗文也不差,不过相比起来,单单听这个“甲味院”的名字就颇对自己的胃口啊,貌似以后能过上美食遍桌的美好人生了呢。

    一时间,不论是林子聪还是唐吉,都对于各自的学生和老师,相看两对眼。

    很快,整份分院名单便宣布到了最后,而面对这最后一个名字,一向冷静刻板的刘院士,竟然也忍不住“咦”了一声。

    短暂的犹豫之后,刘院士还是皱着眉头,将这不可思议的结果公布了出来。

    “苏文,百草院!”

    人群中的纷纷议论之声戛然而止,便连人前的十位院士,也分别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所有人当中,唯有苏文怡然自得,面不改色,似乎对于这一结果,早有预料。

    “谁说,书院就不能走后门的?”苏文淡淡一笑,默然而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半圣为师!

    苏文被分到了百草院?这怎么可能!

    这是在场绝大多数人所不能理解的,因为长久以来,苏文所行的都是主流之文道,不论是早已广为人知的诗词之才,还是在州考中所获得的书道文位,不论怎么看,都跟药草不沾边儿啊!

    书院是不是搞错了?

    手持这份分院名单的刘院士对此也有些难以置信,因为他一直以为,苏文哪怕没有进入自己的鸣书院,也应该进入老白的言文院才对,怎么会是百草院?

    但刘院士没有去质疑这份名单的正误,也没有资格去质疑,因为这份名单是由诸位半圣亲手拟定的!

    既然诸位半圣认为苏文更适合百草院,就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各类分辨类文宝可能出错,才气的判别也可能出错,但是人,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刘院士深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向苏文投去了一抹惋惜的目光,既是对自己学院未能招得如此圣才惋惜,亦是对苏文的未来而惋惜。

    “看来只能在来年让苏文自己申请转院了,即便被耽误了一年,想来以他的圣才之资,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刘院士心中有了计较,神色之间也重新恢复了常色,可台下的数十位新晋贡生,却猛地炸开了锅。

    娄止脸上的得意之色越发明显,他面露嘲讽地转头看向苏文,低声笑道:“苏镇国,没想到你竟有药道之天分啊。看来以后咱们入边关杀蛮灭妖之时,还得多多靠你的后勤支持啊!”

    行药道者自然是难以与妖兵正面抗衡的,所以大多数人都只能作为勤务兵。负责为伤者治疗施药。

    可是但凡文道之辈,大好男儿,谁不希望能金戈铁马,于战场之上将妖蛮屠戮殆尽?若是连战场都上不得,又何敢言之人族圣才?

    苏文听出了娄止言语中的戏谑之意,却懒得搭理对方,这个世界上。这种自以为是,自命不凡的所谓天才实在是太多了,要是每一个都要苏文去回应的话。他还不得累死,反正待到日后,孰强孰弱,谁对谁错。自见分晓。

    有些事情。光打嘴炮是没用的。

    可是一旁的唐吉可忍不了这个,当下眉头一挑,冷声道:“你是在挑拨十大分院之间的关系,职责药道不堪吗!”

    这话可谓诛心,要知道,此时百草院院士谢漓,可就在眼前啊!

    娄止闻言,顿时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连声解释道:“我绝没有那个意思,你个死胖子可不要栽赃于我!”

    这话一出。唐吉的小眼睛便眯了起来,他胖是没错,但绝不喜欢被人叫做死胖子,苏文可以这么叫,那是因为两人是兄弟,而且苏文的称呼中绝不带任何贬低的色彩,只是一个昵称,可是这个娄止算什么东西?

    不仅仅唐吉,便连台上甲味院的院士林子聪,脸上的笑意也低沉了下来,原因很简单,不仅仅因为唐吉是他院今年唯一的学生,更是因为,他也是一个胖子。

    更别说百草院院士谢漓,此刻看着娄止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因为一时的得意忘形,娄止在来到鸿鸣书院的第一天,便接连得罪了两位院士,这绝对是他所始料不及的。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苏文,却只是面带微笑,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眼看场间气氛有些凝重,站于刘自得身边的言文院院士,白齐却突然开口了:“大家均为书院学子,这番吵闹,成何体统!行了,下面便开始择师吧!”

    白齐的这番话,看似是一碗水端平,将唐吉和娄止都责骂了一声,但实际上,还是偏于娄止了。

    毕竟娄止是言文院所有学生中州考成绩最好的,也是最先登上山顶的,这便意味着,娄止很可能会选择白齐作为自己的老师,既然如此,白齐的偏袒,也算是合情合理。

    刘自得当然也不想在众学子入书院的第一天便出什么乱子,当下点头道:“如此,便按照各人的登山顺序,准备择师!”

    轻咳一声,刘自得补充道:“原则上,择师全凭各位自愿,但最好能选择与自身文道相契合的老师,包括我们十位院士在内,各分院的教习均可选择,但若是想要选择书院内名誉学士、大学士,则需得提前申请,得到对方批准后方能作数。”

    “下面,我便简单公布一下各分院院士与教习所修习的主文位与次文位,以作各位参考……”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刘自得将整个鸿鸣书院十大分院的各位院士和教习都简单介绍了一遍,又给了众人一些时间来消化和思考。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刘自得这才大手一挥,开口道:“如果都听明白了,那么便开始择师吧!”

    柴南是第一个登顶成功的,所以他自然是第一个出列选择老师的,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他很平静地从口中说出了刘自得的名字,这也代表着,从此以后,刘院士便是柴南在书院当中,文道之前的引路人了。

    接下来是莫洵,这位壁州府榜首的目标同样很明确,便是山水院院士康明。

    依次而选,几乎前面几位先行登顶的学生,都选择了各自分院的院士,直到轮到一位名叫叶瑶依的女孩儿的时候,事情发生了变化。

    “我选百草院的谢漓院士。”女孩儿的声音很清脆,也很坚定。

    自她开始,其余学子也开始纷纷选择其他书院的院士,直至十大分院院士被选完之后,大家才终于把目标重新放在了各自分院的教习身上。

    而苏文,也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位同门。

    虽然刘院士一再强调,选择老师的时候,不要光考虑对方的文位或者职务,更需要考虑是否与自身文道契合,但真正到了择师的时候,大家最为看重的,仍旧是老师自身的实力。

    毕竟如今大家都才仅仅是贡生而已,文海中只开启了两道文位,便如叶瑶依那般,谁说她的第三道文位,就不能开启药位了呢?

    所以很自然的,等到唐吉进行选择的时候,他所在的甲味院的唯一院士林子聪已经被人给选走了,不过幸好,唐吉心中还有一个备选方案,而此人,竟然迟迟没有被人选走。

    拱了拱手,唐吉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我选杂学院的李醉教习。”

    苏文无奈一笑,这个李醉乃是一位御书,说起来倒也算是实力不错,所以其一直没有人选,自然是有一定原因的。

    这个原因说起来也有些好笑,因为此人的主次两大文位,都有些奇葩。

    一个是仿位,一个是酒位。

    如此看来,唐吉选了这个李醉,是准备从此以后,彻底过上吃吃喝喝的美好人生了啊!

    当然,这个酒位,看起来总算是与唐吉的食位也有些联系,所以苏文也说不好,唐吉的这个选择,到底是好是坏。

    唐吉过后很快便终于轮到了苏文,此时十大分院中但凡文位比较强势的都已经被选走的,剩下的,都是些什么主修花位的啊,主修绣位啊什么的,对于苏文来说,几乎是选无可选。

    所有人都在看着苏文,有人如刘自得那般惋惜,也有人如娄止那般幸灾乐祸。

    当然,也有如唐吉和沐夕这般的关心。

    苏文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对于他自己来说,则是异常的镇定,微微躬身,苏文开口道:“我选择白剑秋白大人,以及陆三娇陆大人。”

    此言一出,众学子为之一愣,而十大院士,则纷纷脸色急变。

    苏文的这句话中,并没有说明这两人是属于哪个分院的,也没有在其后加上这两人的职务,而最关键的是,他竟然选了两个人!

    下一刻,议论声纷纷而起。

    “咦?可以选两位老师吗?我记得书院没有这种规定啊!”

    “那白剑秋和陆三娇是谁?听起来有些耳熟,可是刚才刘院士并没有介绍这两个人啊!”

    娄止一怔之后,嘴角不禁掀起大片的轻蔑:“莫名其妙,哗众取宠!”

    但这两个名字,落在十位院士耳中,却宛若惊雷,便连沐夕看向苏文的目光,也充满了震惊。

    这两个人当然不属于任何一个分院,也并没有担任分院的任何职务,因为这两人可是堂堂半圣啊!

    刚才刘自得便说过,如果学生想要选各分院的荣誉学士,或者大学士的话,都需要先行申请,经由对方同意后才能算数,何况是半圣!

    苏文疯了吗?他不禁选了半圣,而且这一选就选了两个!

    白半圣和陆半圣怎么可能答应!

    谁料,便在苏文这句话落下之后,空中便争先恐后地响起了两道雷鸣圣音,在众人的耳边炸响。

    “可!”

    惊雷过后,书院诸生,包括前面的十位院士,都纷纷如遭电击,全部呆立当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下一刻,一道无比夸张的狂笑之声于场间响起,当然不是苏文,而是唐吉。

    他张大了嘴巴,眼中满是喜意,嘴角咧得老大,看着前方不远处脸色惨白的娄止,开口道:“说真的,我要是你,干脆找棵歪脖子树吊死算了,这样不仅脸色好看一些,还能博得大家对你的同情,而不是鄙夷,哈哈哈哈……”

第一百四十章 其实,我是一个全才

    唐吉的笑声很嚣张,也很张扬,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更没有给那娄止和站在前方的白院士半分面子。

    其中所饱含的嘲讽之意,足以让人羞愤欲死。

    娄止的脸色从苍白变成了铁青,再由铁青变得涨红,他强伸着脖子,开口道:“老师并不是圣道之上最重要的因素,更关键的,还是得靠个人的天赋和努力。”

    听到这句话,唐吉笑得更欢了,摇头道:“说实在的,我活了这么十几年,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娄止的这番话,原本就是他先前嘲弄苏文的时候,莫洵对他说的,此时照搬出来,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至于说天赋,在场的所有人,谁敢说比苏文强?

    娄止闻言,直感觉心中一闷,竟然张嘴便吐出一口鲜血来,落在地面之上,溅起艳红点点。

    顿时令众人一片哗然。

    娄止竟然被唐吉的这句话气吐血了!

    唐吉摊着手,一副无辜的模样,心想这跟我可没关系,我只是说了事实,谁让这货心理素质这么差呢。

    白齐站在原地,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地走上前来,搀扶起神色萎顿的娄止,拂袖而去。

    苏文苦笑道:“胖子,你这又何必吗?”

    唐吉眯着一双小眼睛,撇了撇嘴:“怎么,明明自己不要脸。还不让人说了吗?”

    苏文摇摇头,也不再多说。

    经此风波,刘院士也不再啰嗦。干脆利落地开口道:“行了,分院、择师都已经完成了,大家便各自回院吧。”

    说着,便领着属于鸣书院的几名学生匆匆离去。

    接下来,各位院士也纷纷带着学生离场,而留在最后的,自然是百草院院士谢漓。以及甲味院院士林子聪。

    谢漓直到此刻还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的百草院不仅在今年招到了学生,而且是州考总榜首。人族圣才,卫国的镇国贡生!

    有些时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也难免让人惊慌失措。

    倒是林子聪满面红光地大步走到唐吉身前。狠狠地拍了拍唐吉那宽厚的肩膀。大笑道:“好小子!没给我们甲味院丢脸!竟然能让白老头儿吃瘪,这可是几十年难遇的大喜事啊!走,回去咱们得好生庆祝一下,老子专门下厨给你烧俩菜!”

    唐吉一愣,没想到这林院士如此奔放,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笑着点头道:“好!”

    唐吉跟着林子聪走了,场间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谢漓。苏文,以及谢漓新收的弟子。叶瑶依。

    不知道为何,被分到宁乐院的叶瑶依也留了下来,并没有跟随沐夕等宁乐院的学生离去。

    愣愣地盯着苏文看了许久,谢漓才终于回过神来,对两人道:“走吧,我先带你们二人去我们百草院看看。”

    苏文正觉得被谢漓看得有些发毛,此时听得此话,如蒙大赦,赶紧躬身道:“是,先生。”

    跟在谢漓的身后,苏文和叶瑶依终于踏进了书院的大门,院门之内,是蓬勃朝气。

    此时第一堂早课刚刚结束,不少书院学生都神色好奇地走出了课堂,想要看看今年新来的这些学弟学妹们,到底适合模样。

    论年纪,这些年轻学子们比起苏文,也长不了几岁,统一穿着书院所发放的青色院服,男生的头上包着灰白方巾,而女生则将青丝拢起,挽成了利落的发髻,与青青草坪和简约的石墙相映,显得格外的清爽。

    这些人的脸上都没有呈现出书呆子的气息,而是散发着青春洋溢的美妙,便像是初升的朝阳,活力四射。

    这一幕幕看在叶瑶依的眼中,不禁生出了无比的向往和兴奋,尤其是面对好几位相貌俊朗的师兄的炙热目光,叶瑶依都已经感觉到双颊在隐隐泛红了。

    苏文对此,也有些感慨,突然有些怀念自己当初的校园生活了。

    “这才是青春啊……”

    心中默默一叹,苏文的脚步却不停,跟着谢漓很快穿过了书院前方广阔的草坪,泛着湖波的长亭书廊,再行过结构复杂的书舍小院,谢漓一路都在为两人简单介绍着。

    “这里便是书院的饭堂……这里便是山水院……这里是学习礼科的地方……这里是藏书阁……”

    所谓礼科,便相当于苏文前世的公共课,是所有分院的学生都要共同学习的地方,所以那一间书舍显得格外宽敞,当然,除了礼科之外,还有一些比如数科、御科等公共课,也是大家一起上的。

    对此苏文并没有觉得太过意外,一路行来也面色淡然,唯有听到藏书阁三个字的时候,神色微凛。

    他是本届州考的总榜首,其中最大的奖励,便是拥有入藏书阁三日之权限,虽然苏文暂时还不知道这藏书阁中到底藏了什么书,不过能让沐夕都为之争取的东西,想来也不会太差。

    三人在书院中走了大约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才终于来到了一座偏院之前,这便是百草院了。

    大门之上并没有刻出分院的名字,往内走去也并没有鼎沸的人声传来,虽然还不至于破败荒凉,却也显得有些与世隔绝的味道。

    谢漓笑着道:“这便是咱们分院了,总共有四处比较重要的地方,一个便是你们眼前的这座书舍,同时也是咱们百草院的藏书楼,里面所有关于草药类的书籍你们都有权抄阅,这也是你们今后学习草药知识的地方。”

    说完,谢漓又指向书舍旁的一座黑岩石房。开口道:“那是咱们百草院的炼药房,是主要用来炼制药丹和研究配方的地方,今后我会详细向你们讲解。”

    苏文跟着谢漓的步伐来到书舍和炼药房之后。视野顿时变得开阔起来,这是一片广袤无边的园圃。

    “这便是我们的药圃了,也是百草院的根基之所在,里面不论是凡草还是灵草皆有,也是我们日后用以炼制药丹的材料的主要来源。”

    苏文放眼望去,正看到药圃间有一名青衣少年,在给草药浇水。其神色恬静,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得枯燥无聊,而是兴趣盎然。

    谢漓接着道:“那是你们的师兄。叫做河图,性格比较木讷,不爱说话。”

    说话间,河图仿佛也发现了众人的到来。不禁抬起头来。挥了挥手,接着便又埋头舀起桶中的水,继续灌溉起来。

    谢漓苦笑道:“你们师兄做事比较认真,如果一件事情没有做完,是不会理会其他事情的,所以你们不用见怪,如果不是他,我这药圃恐怕早就荒掉了。”

    苏文点点头。心中对于这河图师兄倒是蛮佩服的,一个认真且执着的人。值得他的尊重。

    沿着药圃边缘继续向前,便又有几座木屋出现在众人眼前,谢漓接着介绍道:“这便是百草院的宿舍了,苏文你就住在丙字房吧。”

    叶瑶依自然是不会住在这里的,所以谢漓也并未给她安排宿舍,此时的叶瑶依虽然一直沉默不语,但眼中的好奇之色却是丝毫未减,此时正看着一株奇光熠熠的幼苗怔怔发呆。

    苏文见状,不禁笑道:“那是苦参,可清热解毒,如果能加上一些醋,也可以治得伤寒。”

    言罢,叶瑶依顿时看向苏文的目光充满了惊讶,复又指着另外一株长有羽状复叶的植物问道:“那这个呢?”

    苏文对答如流:“那是决明,可清肝明目,不过种子和叶子均不能大量食用,否则将会引起腹泻。”

    “那个呢……”

    “那是赤剑,其根便是天麻……”

    “那个红红的花是什么?”

    “噢,那个啊,那个就叫红蓝花……”

    ……

    一番问答下来,叶瑶依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感觉,而旁边的谢漓则是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撼之色,她突然伸过手,一把抓住了苏文的胳膊,打断了这场“考校”,颤声道:“这药圃中的草药,你认得多少?”

    苏文被谢院士这一惊一乍吓得不轻,此时听得对方这么一问,顿时粗略地在药圃中扫视了一下,随即犹豫着答道:“这个,差不多八九成吧。”

    下一刻,谢漓看着苏文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

    这种眼神,苏文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比如他在白剑秋和陆三娇的眼中,就曾经看到过。

    心中不免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说全都认识,否则还不把这谢院士给吓傻了?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草药与自己前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嘛,几乎在这儿种的这些,都能在上找到相应所属,如果说认识的话,又有何难?

    而这番话落在谢漓耳中,却完全有了不一样的感受,她此时才知道,这苏文被分入百草院,真的不是书院出错了,而是他真的有草药之道的天分啊!

    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谢漓才终于将心情平复了下来,斟酌着用词,轻声问道:“我记得,你最擅长的,不是诗词和书法吗,从你的择师来看,似乎对画道和茶道也有所涉猎,可是,你怎么连草药也懂?”

    这下子,苏文的神色终于变得无比的郑重其事起来,他看着谢院士,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认真地答道:“其实,我是一个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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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终于实现早更了,先容莫语如唐吉般仰天大笑三声,哇哈哈哈……

第一百四十一章 书院的第一堂课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有此三镜,可防己过。”

    这是苏文来到鸿鸣书院之后所上的第一堂课,也是堂中老师所讲的第一句话。

    此时苏文身上所穿的,乃是书院统一发放的青色院服,头上也如其他学生一般包着灰白色的方巾,于书桌之前正襟危坐,脸上神色肃然。

    自百草院药圃离开之后,苏文还没有来得及学习药理知识,也尚未再见两位半圣师尊,甚至连苏雨和皓马的身影都没有看到,便在院钟的急鸣声中,来到了最大的那间书舍。

    在这里,苏文重新见到了唐吉、沐夕、柴南和娄止等人。

    书院的第一堂课,是所有分院学生一起听讲的大课。

    坐于桌前,看着台上先生脸上和善的微笑,苏文心中有些怅然,也有些怀念,但这些,都并不是他此刻认真听讲的原因。

    因为超忆症的关系,苏文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认真地听过一堂课了,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即便是当年那最让他头疼的数学学科,也被苏文生生用背诵题库的方法给轻松化解了。

    况且此时台上那先生准备要讲的内容,应该是史学的部分,苏文熟读史记,对整个人族历史了若指掌,又哪里用得着再仔细听讲?

    苏文之所以神色肃然,并不是因为台上先生所讲的内容。而是因为他这个人。

    作为鸿鸣书院新生入学的第一堂课,负责开讲之人竟然不是十大分院的任何一位院士,而是一位身形枯瘦的老者。

    老人身穿一身浅灰色的短袍。双眼窝深陷,脸上布满了代表知识和岁月的褶皱,浅褐色的老人斑非但没有让他看起来面容狰狞,反而显得有些慈爱。

    这人并未在鸿鸣书院中担任任何具体的职务,只是挂了个荣誉教授的名号,但不论是老者双眼中所散发出来的智慧光芒,还是他那让人难以企及的高阶文位。乃至于其在民间广为流传的博学名声,都值得苏文尊重。

    因为他是卫国大学士,王阳明。

    说起来。苏文虽然与王阳明大学士乃是初见,但其实他与对方有着极深的渊源。

    这种渊源不是说两人在经历过往中有过交集,而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上的沟通和交错。

    如果没有王阳明,或者苏文连圣庙开智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王阳明是第一个于城考落榜后。还能在圣庙中依靠夺文位晋升文生的。而苏文当初决定入圣庙开智,正是受到了王阳明这段经历的启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阳明才是苏文在文道之上的第一个老师。

    所以当苏文看到王阳明踏着沉稳的步子走进书舍的时候,险些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了,他哪里能够想到,便在进入书院的第一天,第一堂课,便见到了他仰慕已久的王阳明大学士!

    在卫国之中。大学士王阳明绝对是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大人物。

    苏文当初为了探寻王阳明夺文位的秘密,将所有关于王阳明的书籍都买回了家中。日夜研读,所以他知道这位老人过往所有的传奇经历。

    除了15岁的时候凭借一首夺得文位之外,王阳明还创造过无数的奇迹。

    比如说他曾于人族圣地观无字碑一日悟道,连书数篇悟意之文章,以此导致提前发榜,同时也一举晋升大学士!

    也正因为如此,王阳明也被卫帝封以镇国之号,成为了卫国的第一名,也是唯一一名镇国大学士!

    很多人都觉得苏文的发迹之路与徐焕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实际上,苏文如今所走过的这些路,却是当年王阳明所走过的!

    比起徐焕之来说,苏文的人生轨迹,其实更像王阳明!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王阳明还有一项最大的成就,这也是苏文所难以企及的高度,便是这位老人曾以大学士之资,写出了圣阶著作!

    只是令世人费解的是,王阳明并没有因为此书一举成圣,反而将文位停留在大学士阶段举步不前,这也成为了圣道百年来,世人所总结而出的十大谜题之一,而这道谜题的答案,恐怕便只有王阳明自己才知道了。

    此时见到这么一个具有无比传奇的人物,对自己人生有着重大影响的精神导师,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苏文又岂能不为之震惊?

    震惊过后,苏文对于这第一堂课,已经抱上了无比强烈的期待。

    王阳明并没有让苏文失望,因为他口中说出的第二句话,便让在场的所有贡生,都为之一怔。

    “今日我要给你们所讲的,便是我圣言大陆除了人族、妖族以外,曾经作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同时也是被淹没在历史尘埃中的最强种族,魔族的兴亡史。”

    一时之间,整个书舍静得落针可闻,所有学生都瞪大了眼睛,呆立当场。

    苏文满脸的不可思议,下意识地开口道:“不可能!我熟读司马先生所著之,其中从未提及过魔族这个词!”

    一语言毕,苏文当即惊觉自己有些失态,不禁起身向王阳明拱手行礼,以表歉意。

    依照鸿鸣书院的规矩,上课期间是可以随意提问的,所以苏文的质疑声显得无可厚非,不过这毕竟是书院的第一堂课,所以书舍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不少人都将目光落在了苏文身上。

    不过王阳明倒是不以为意,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笑意。开口道:“这位同学,可否问一下,你对熟读到了何种程度?”

    苏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如实答道:“倒背如流。”

    书舍中顿时一片哗然,倒不是这些学子认为苏文在夸大其词,而是一种对于苏文的钦佩和震惊。

    王阳明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你可知,司马先生所著的,总共有几部?”

    苏文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些疑惑,开口道:“共分本纪、表、书、世家、列传五部分。共一百三十卷,不知先生所问之部是其何意?”

    王阳明对于苏文的回答似乎早在预料当中,却并没有直接给出自己的答案。而是继续反问道:“那在你所读的当中,可曾有记录妖族帝王、世家之史事?”

    苏文一愣,顿时明白了王阳明的意思,神色微凛。躬身道:“确不曾有。学生受教了。”

    王阳明脸上的笑意越发和煦了一些,他深深地看了苏文一眼,这才将目光扫向整间书舍,笑道:“我知道大家心中或许都有相同的疑惑,既然先前那位同学提到了,那么我们便不妨先从上来说一说。”

    “我想除了刚才那位同学之外,在座的各位也或多或少读过一些史书,但其中却从无对外族之记载。且不说我所告诉大家的魔族,便连妖族的历史。想必各位也知之甚少吧,何故?”

    王阳明顿了顿,留给众人一些思考的时间,随即开口道:“因为在今日之前,你们都只是刚刚踏入圣道之途的初行者而已,所看到的风景太过有限,如果有一天你们中能够有人成为大学士,甚至踏足半圣,你们才能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广阔。”

    王阳明的这一席话,顿时带给了众人极大的震撼,接下来,王阳明突然伸出了三根如老树枯枝般的手指。

    “让我们说回到,先前那位同学所说的没有错,却并不完整,确切地来说,司马先生所著之,共有三部,其一为我人族之史书,其二为妖族之史书,其三,则是魔族之史书。”

    “如果日后你们各位有得机缘能入得我鸿鸣书院的藏书阁,自然能够一览全貌。”

    说到这里,王阳明的目光在不经意之间,在苏文的脸上轻轻拂过,苏文顿时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原来在书院的藏书阁中,竟藏有司马迁所著之的完整版!

    顿了顿,王阳明等着众人将他所说的这些完全消化之后,这才回归到了一开始的讲题:“所以接下来,希望大家不要对我说之话太过惊讶,虽然这是一个你们从未看过的世界,却是一个最为真实的世界。”

    “首先各位便必须要知道,在数百年之前,这片大陆的真正主宰,并不是我们人类,而是魔族,曾几何时我们人族的最大敌人也不是妖蛮,而是魔族。”

    “即便这个种族已经彻底消亡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堙灭于风沙走尘之间,但我们必须要正视其存在,因为没有魔族,便不会有我人类今日之壮大,更不会有神书圣道的百年庇佑,所谓以史为鉴,不仅仅需得参照我族之历史,更需得纵观整个圣言大陆的历史。”

    “而魔族的存在,则是这份历史书卷中,所最不能缺失的一部分。”

    台上的王阳明侃侃而谈,而台下的一应学子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听漏了一字一言,至于苏文,则随着王阳明的那和煦之音,仿佛徜徉于历史长河的波澜壮阔当中,化为了一粒细细的尘埃,随风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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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历史的尘埃

    “首先,我想先问一下在座的各位,妖族与我人类,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王阳明话音一转,突然提到了妖族。

    一个学生立刻举手抢答道:“外貌不同!妖类各族至今仍保留了其祖先,也就是妖兽的外貌特征!”

    王阳明点点头,向那学生投去了一抹鼓励的眼神,再道:“还有什么?”

    娄止立刻接口道:“妖族无法激发才气!这是我们人类与妖族最大的区别!”

    王阳明笑着道:“不错,还有呢?”

    “我们人类以国家作为划分,而妖族则以部落和族群作为划分!”又一个学生开口答道。

    经受此人的启发,又有人补充道:“但我们人族十国有十位君王,而妖族却只有一个王族,也只有一位妖帝!”

    “很好!”王阳明对大家的各式答案都表示了赞同,但他似乎还不够满意,再一次问道:“除此之外,你们还能想到什么?”

    这一下,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每个人都在搜肠刮肚地回忆着人类和妖族的不同之处,直到一道无比冷静的声音从角落处响起。

    “妖族的战斗方式与我们不一样,他们的力量更强,速度更快,更像是一个个强大的武者,虽然无法激发才气,但妖族同样有着属于他们的实力划分,并以此对应我们人类的文位九阶,在相同等阶之内,妖族更强!”

    众人闻言均是一愣。转头望去,说话的是柴南。

    王阳明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祥了一些,他点点头。同样对于柴南的答案表示了赞赏,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人族凭什么与妖族对峙百年,不曾遭其灭族?”

    柴南甚至连一刻钟的思考都没有,张口便答:“因为我刚才说的,乃是妖族的个体力量,但如果论及其团队配合的能力。却不如我们,而且相比于我们人类,妖族有一个最大的弱点。”

    “哦?”王阳明此刻展现了一个循循善诱的优秀老师的特点。顺着柴南的话问道:“是什么?”

    “是他们的人口!”

    顿了顿,柴南接着补充道:“妖族族人的繁衍不如妖兽那般强大,导致他们的人口增长缓慢,另外。之前有人将妖族的部落、族群。比之我人族之国家,其实是不准确的!”

    “确切地来说,妖族各种不同的族群之间,应该对应我人族的不同文道!”

    听到这个答案,王阳明的眼中悄然闪过了一抹精芒,接着问道:“怎么说?”

    柴南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王阳明眼中的鼓励之色,沉声道:“诚如我之前所说。妖族与我人类相比,除了人口基数的天然性缺陷之外。在团队配合方面有所欠缺,因为如果不是妖帝下令大举侵犯我人族疆土的话,其实每个不同的族群和部落之间,并不齐心!”

    “这便导致在很多情况下,当妖兵犯境之时,都只有一个单一的族群和部落,兵种过于单一,而我人类即便只是一个国家,也能有不同的文道相辅相成,共御外敌!”

    “说得好!”王阳明大声赞扬了柴南的观点,并表示支持。

    而台下的各位学生,则是神色各异,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柴南竟然对于妖族如此之了解!

    他不是跟自己一样,都只是一个贡生而已吗?

    王阳明迈步走到了柴南的座位之前,笑着道:“下面我来总结一下。”

    “作为如今仅存于圣言大陆的两大种族,我人类之所以能够于此屹立百年不倒,有几大优势,其一是人口众多,其二是能激发体内才气形成战文,其三是能够懂得各式文道间的配合,懂得团结。”

    “妖族呢?则依靠其个体的强大,同阶之内能完胜我人族,而更关键的一点,如果将这位同学之前的话反过来说,一旦妖帝一声令下,各部落族群也会集结一致,各兵种搭配之下,同样能对我人族造成不小的威胁!”

    说到这里,王阳明返身走回到台上,笑着对众人道:“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我之前所提到的魔族,优势又在哪里?凭什么成为数百年前这片大陆唯一的主宰?”

    在场的所有学生今天都是第一次听说“魔族”这个词,自然对于王阳明的这个问题无从回答。

    所以紧接着,王阳明便给出了一个震撼全场的答案:“如果将我上述人族、妖族的所有优点集结在一起,便是魔族!而且,魔族还有一个我们人类所无法企及的优势,那便是他们是文位晋升的速度,我们的数倍,甚至数十上百倍!”

    “我人族之所以会选择在15岁的时候进行开智以成文生,是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我们的身体强度才能承受得了才气灌顶,也唯有那个时候,我们的心智才算是有所成熟。”

    “可你们知道魔族的开智年龄是多少吗?是5岁!”

    王阳明的言语之中似乎带了一丝感慨,叹然道:“即便是我人族最优秀的天才,想要从文生一步步触摸到圣位,也起码需要六七十年的时间,而魔族最短的记录,是十五年。”

    所有人都被镇住了,没有人说话,便连柴南也面露惊诧。

    王阳明给了众人一些消化的时间,这才继续说道:“当然,数百年前魔族所修习所得并不是才气,而是天地间的另外一种力量,但在百年前神书降临之时,并不只有我们人类才获得了才气的馈赠,魔族也一样!”

    “换句话来说,魔族同样能够激发才气!”

    “一个文明的形成需要多少时间?我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但是你们需得知道。在这片大陆之上,魔族所存在的时间,绝对比我们人类要久远得多!”

    “诗词书画。并非我人族特权,或者准确地说,我们人类如今文道百途之所得,其实是沿袭至魔族的传承!”

    “当数百年前,我们人族便像如今的妖族一般,还在茫茫野林中野蛮地与妖兽厮杀,想要觅得一分生存空间的时候。魔族的贵族们,早就已经在华丽的宫殿阁宇中举办了诗词文会,品鉴着最好的美酒。欣赏着最美的花卉!”

    整个书舍,陷入了长久的死寂中,就像是一片坟墓。

    没有人愿意接受,自己的种族。曾经是那般卑微的存在。也没有人愿意相信,原来自己所引以为傲的文道手段,其实是来自他人的遗藏。

    娄止第一个开口道:“可是便如先生所说,魔族哪怕曾经多么辉煌与强大,都已经被湮没于历史光阴之中,而我们人类,却屹立到了今日!”

    王阳明点点头,笑着道:“不错。所以接下来,我便要告诉你们。魔族是如何覆灭的!”

    这一番话,顿时惹来了众人极大的兴趣,所有人都想要知道,一个如此强大的文明,到底是如何消亡于无形的。

    苏文自始至终都保持了沉默,但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他仿佛看到自己的眼前,真的打开了一扇大门,而在其中,是一片全新的世界。

    接下来王阳明便如同一位说书人,以完全旁观的态度,深入浅出地剖析了魔族灭亡的原因,这一切在众人听起来是那么的新鲜,也是那么值得警醒。

    可是却让苏文有些淡淡的失望。

    因为几乎苏文前世所在的每一个朝代,都是这么灭亡的。

    无非四个字,内忧外患。

    魔君的残暴不仁,魔族各路豪强的纷争,再加上人族和妖族的崛起,都促成了魔族的灭亡,唯有一点,让苏文有些意外。

    原来当年的人族和妖族,曾经是盟军,双方于大河之畔结盟,强强联手,一步步蚕食掉了魔族的疆土,最终兵临魔都城下。

    这便是大河之盟。

    至于两族是如何决裂,从此展开了百十年的相互倾轧,王阳明却没有透露。

    对此,苏文的理解倒是相当简单,无他,不过排外和不容异族而已。

    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的例子,历史上还少吗?

    但不知道为何,在听完王阳明这堂课之后,苏文脑中的疑惑反而更多了,直觉告诉他,魔族的灭亡,绝不会这么简单。

    如果王阳明的这番话真的毫无保留的话,那么如何解释今日一个魔族之人都不曾存在?

    百年光阴,说短不短,但说长也绝对不够长,起码还不足以让一个曾经如此辉煌,人口基数如此之大的种族彻底湮灭,竟然没能留下丝毫的痕迹,甚至于连“魔族”这两个字都快要被世间淡忘。

    这其中,绝对有问题!

    当然,这些话,苏文是不会问之出口的,他与其他人一样,用热烈澎湃的掌声送别了王阳明大学士,然后静静地思考着一个问题。

    书院的藏书阁当中,真的会有完整的,魔族版的吗?

    毋庸置疑的是,王阳明大学士的这第一堂课,带给了苏文,以及其余所有人太多的震撼,以至于谁都不曾注意到,此时已经临近正午,他们还在热切地相互讨论着,迫不及待地抒发着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苏文并没有加入其中,他只是一个人安静地走出了书舍,嗅着空气中淡淡的青草香,低声道:“这就是书院啊。”

    一个声音同时在苏文身后冷冷地响起:“唯有进了书院,才算是真的踏上了文道之途。”

    苏文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沐夕,很显然,后者并没有被王阳明大学士的这堂课给震撼到,或者说,早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了这段历史,所以这堂课对于她来说,的确有些无聊。

    苏文笑着道:“你想进藏书阁看什么书?到时候我去了回来,背给你听。”

    沐夕嘴角轻轻扬起一丝浅笑,较之以前,似乎熟练了很多,她并没有回答苏文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开口道:“按步程来计算,这会儿苏雨应该已经到了百草院了,你不回去看看她吗?”

    苏文闻声一愣,回身向沐夕道了谢,赶紧疾步朝百草院行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到底谁才是老师?

    沐夕说得没错,当苏文回到百草院的时候,苏雨正坐在院门口发着呆,似乎对于这个陌生的环境还有些无所适从。

    听到脚步声,苏雨蓦然抬起头来,待看清来人是苏文之后,眼中立刻绽放出了灿烂的笑意。

    苏文上前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柔声问道:“等了我多久了?”

    苏雨简单地比划着道:“不久。”

    苏文笑了笑,说道:“从明天开始,我便开始教你诗词文章,这样以后我上课时候,你就可以在家中练字默写,也不至于太过无聊,再过一年多的时间,你便可以像我跟胖子那样,去参加城考啦!”

    苏雨闻言,顿时开心起来,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走吧,我们先去食堂吃饭去。”说着,苏文习惯性地牵起了丫头的小手,朝外走去。

    让苏文感到意外的是,书院饭堂的菜色还真算不得太差,不论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还是吃进去的口感,都与州府的大酒楼相差不多了,只是在人声鼎沸的饭堂里面,苏文却没有瞧见唐吉的影子。

    估计这家伙有了个厨位师父,肯定是偷偷开小灶去了。

    吃完午饭,两人回到百草院的丙舍当中,将屋子简单地收拾了一番,还来不及午休,便已经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了。

    下午的课并不是大课,而谢漓在发现苏文那逆天的草药天赋之后。似乎也开始着手修改起自己的教学计划,所以暂时还没有想好应该怎样教导苏文,只是除此之外。苏文还有两位半圣老师。

    将苏雨哄睡着了之后,苏文才刚一打开房门,便看到白剑秋和陆三娇两人正齐齐地守在门外,活脱脱就像是两尊门神一般,脸上明白无误地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

    “两位先生。”苏文躬身行礼,改口而称。

    陆三娇淡淡点头,开口道:“走吧。我先带你看看我们的茶园,跟你讲解一下茶道到底是什么。”

    听得此言,还不等苏文应声。一旁的白剑秋便反驳道:“不对不对,应该先去我的画池看看,让为师告诉你接下来应该如何提升画位之才气。”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或者你我打一场,谁赢了听谁的。”

    “不打!”

    ……

    苏文无奈地看着两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两位先生。可否先听学生一言?”

    两人顿时停下了争吵,齐齐地转头看向苏文。

    “您们两位都是堂堂半圣,有着天纵之才,可是我只有一个人,不论是学什么,都得一样一样的来吧,所以不如我提个建议,今后我单日跟着您学。双日跟着您学,如何?”

    一听这话。白剑秋立刻高兴起来,因为苏文口中的“单日”是对着他说的,而今天恰巧就是单日!

    而陆三娇则微微皱眉,但这样的分法的确足够公平,至于谁占了先,倒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如此可行。”两人同时点头道。

    见两位半圣都同意了自己的提议,苏文便接着说道:“另外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两位先生对于我文海当中八穴齐开之事都是知道的,而这八道文穴之中,诗、词、文章这三大文位我自有办法提升,所以最关键的,还是落在其余五道之上。”

    白剑秋听得此言,心中更加得意了,笑着道:“那跟我学习画道,岂不正好?”

    谁料,陆三娇竟也丝毫不觉尴尬,点头道:“虽然我所修习的主文位乃是茶位,不过你此言有理,那从明日起,我便教你习琴吧。”

    陆三娇竟然会琴?

    这对于苏文来说,绝对是一个意外之喜,当下恭声道:“那便劳烦先生了。”

    三人协商好之后,陆三娇很快便离去了,而白剑秋则喜滋滋地留了下来,如愿以偿地将苏文带到了他的画池之中。

    作为鸿鸣书院镇守之半圣,白剑秋当然于神木山上也是有一处居所的,只是却不像苏文等学生或普通教习、院士一般住在宿舍当中,而是另外开辟了一个小世界!

    开辟小世界,是文位及半圣的大人物们才有的神通,对于如今的苏文还太过遥远,当然,在他这个年纪,这等文位,便能接触到小世界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

    饶是苏文两世为人,见识非凡,在初入小世界的时候,也被彻底震住了。

    白剑秋的小世界,其实只是神木山山腰处的一池水塘,从外表上看起来,与一般的池塘相较起来并无异处,只是在白剑秋靠近之时,开始散发出淡淡金光。

    “跟着我走。”

    白剑秋的声音很轻,苏文却听得很清楚,他没有太多的犹豫,便跟在白剑秋的身后,一只脚踏在了池塘的水面之上。

    下一刻,池塘之中水汽急速弥漫升腾,伴随着淡淡金光,将苏文眼前的一切,都完全遮挡而去。

    水汽来得快,消失得也很快,几乎便在苏文的数个呼吸之间,就彻底消散无踪,而苏文面前的一应景物,都于这刹那之间,全然变了个模样。

    对于第一次进入小世界的苏文来说,这样的改变未免也太过突然了一些,导致他在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当即便愣在了场间。

    苏文的眼前只剩下了两种颜色,黑与白。

    黑色的天空如夜幕降临,白色的池水仿佛在泛着粼粼波光,黑色的老树盘踞在林间如守卫的士兵,而白色的山石,则让人无端生出丝丝寒意。

    不远处,还有一阵瀑布流水声寥寥而至。苏文举目远眺,虽不见银河落九天,却有一座淡雅朴素的小屋伫立在远方。其内透出的点点光亮,颇有宁静温馨之感。

    “这便是为师所画的一幅水墨,如何?”

    苏文醒过神来,如实答道:“足可以假乱真!”

    顿了顿,苏文又接着补充道:“只是,色泽未免太过单调了一些,如果天空是蓝色的。树木是绿色的,土地是黄色的,想必会更加栩栩如生。”

    白剑秋笑着摇摇头:“这世间哪里会有这种画?”

    苏文犹豫了片刻。试探着说道:“如果我有办法,制作出有色彩的画墨呢?”

    白剑秋一愣,有些不明白苏文是什么意思。

    苏文想了想,换了一个角度。说道:“先生既然要教我画道。那么不如便看看学生如今的画作到底有何欠缺之处?”

    对于这个提议,白剑秋很痛快地就应了下来,开口道:“世人均知你有诗词之才,便是为师,也从未见过你所作之画,看来你倒是早有准备啊。”

    苏文浅浅一笑,然后伸手入怀中,掏出了一卷画布。

    白剑秋见状。眼底闪烁着淡淡的期待之色,他虽然是第一次当老师。也知道对不同的学生应当因材施教才是。

    苏文乃是人族百年难遇之圣才,虽然白剑秋的画位已经达到了半圣的层次,但所行教导之事,也需得看如今苏文的画道到底走到了哪一步,才好对其有所针对地指导。

    苏文手持画布,深吸了一口气,将其缓缓展开。

    随即,白剑秋脸上的期待之色凝固住了。

    同一时间,在他的这个水墨小世界当中,终于出现了一种别的颜色,那是一种无比炙热的红色。

    那是一朵鲜艳灿烂的朱瑾牡丹花。

    作为画道半圣,白剑秋这辈子不知道画过多少牡丹花,但他从来没有一次,会觉得手中所画之牡丹,是如此生动,如此令人震撼。

    而唯一的区别,便是苏文的这朵朱槿牡丹,并不是黑色的,而是还原了其本身的红色!

    “这是……这是……”一时间,白剑秋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苏文淡淡一笑,开口道:“这便是我于林花居中,用胭脂所研制调配出来的红色画墨!”

    “永不褪色?”

    “暂时无法达到这样的程度,但至少能保持两三年的时间!”

    良久之后,白剑秋这才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他有些艰难地动了动喉头,开口问道:“你刚才说,你有办法研制出有色彩的画墨?是指,还有除了红色之外的其他颜色?”

    苏文笑着道:“其实也不用太多种,只要能从某些植物和岩石中,再提取出绿色和蓝色,便足够了,其他的所有色彩,都能够用红、绿、蓝这三色调配而成!”

    白剑秋颤抖着嘴唇,对于苏文的这番理论全然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

    对于这个问题,苏文便有些难以解释了,他总不能把三原色的理论跟白剑秋讲解一番吧,估计解释了对方也很难听懂,只好含糊地说道:“这是学生偶然所得。”

    看着白剑秋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神色,苏文知道,对方已经完全明白他这幅画的价值所在了。

    当初在林花居中,当苏文想到在这个世界的画道当中添加色彩的时候,便已经意识到他即将掀起圣言大陆的一场画道革命,那么作为浸淫画术数十年的白剑秋,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又愣了半晌,白剑秋这才一把拉着苏文于一块白色山石间坐下,急声问道:“你刚才说,任何色彩,都可以用三种颜色调配而成?具体怎么个调配法,你来具体给我说说……”

    苏文无奈地看了看白剑秋,终于还是被对方那强烈的求知欲给打败了,只好简短截说地开始为白剑秋讲解起其他各色的配色表起来。

    心中不禁长叹,这到底,谁是谁的老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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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战画,杀破狼!

    如果说今天早上王阳明的一番话,是在苏文的眼前展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的话,如今,则轮到苏文,在这片水墨世界中,为白剑秋描绘了一幅他前所未见的圣途。

    不论是色彩的调配方法,还是提取的手段,都是白剑秋数十年来闻所未闻,不敢设想的。

    无疑,苏文的这番话如果传扬出去,将会立刻引起整个圣言大陆画道的惊涛骇浪,甚至白剑秋怀疑,若是自己能以此为基础和方向,精心研习数年的话,说不定便能摸到那圣阶的门槛了!

    其价值可谓难以估量!

    一时间,白剑秋看向苏文的目光,已经多了一分凝重,他沉声道:“你为什么愿意将这一切对我全盘托出?”

    白剑秋不傻,所以他知道,苏文也不傻。

    苏文的嘴角噙着一丝苦笑,开口道:“不瞒先生,这幅朱槿牡丹图,在我很早的时候便完成了,可是从其才气高度来判断,也只不过是可观之作而已。”

    其实苏文也很无奈,按理来说,凭借他这番来自前世的对画道的见解,应该足以将此画的境界提升到传世才对。

    可正如他于州考所作的那首一般,这牡丹图虽然能够惊艳世人,却难以获得天地才气的认可,否则,他体内画位之上的才气气旋,早就已经转化为金色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的这幅画作。打破了圣言大陆所既定之规则,除非他能够一举以此成圣,否则是不可能使引起天地间才气共鸣的。

    唯有成圣。才能直接激发神书其内之紫金才气,从而修改天地间规则,如此,苏文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可是,如今的苏文距离最终的圣道还差了十万八千里,想要得以封圣,还有很长的路需要去走。绝非一日之功。

    所以他便将此希望,寄托在了白剑秋的头上。

    如果白剑秋真的能够因此而跨过半圣与圣阶之间的那道隔阂的话,对于苏文也是大有裨益的。

    因为如今的他。已经作出了这片大陆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幅彩画!

    其存于天地之间,是绝对不容他人所抹杀的,这份功绩。哪怕日后白剑秋想夺也夺不去!

    对于此时的苏文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白剑秋听得苏文之叹息,几乎在片刻之间,便已经了解了苏文心中所想,可以说,双方对此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但即便如此,白剑秋依旧不肯占苏文太多便宜,当下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今日是你我成为师徒的第一天。按道理来说,接下来我要许诺的这些。都是我这个当老师的应该做的,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亲口告诉你。”

    “从今往后,只要我白剑秋丹青墨笔不倒,你苏文之文位,便永世不会凋零!”

    “为此,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乃至于生命,如果你现在便希望要那驸马爷的脑袋,我也立刻为你取来!”

    苏文闻言微微一怔,却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

    还是那句话,在这个世界中,修行,高于生死。

    淡淡一笑,苏文摇头道:“先生厚爱,学生铭记于心,但那徐家却是不必劳烦先生动手了,有些时候,适当的压力,也是学生的动力。”

    白剑秋也不愧为半圣,只是在这片刻之间,神色便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眼底那份浓重的欣赏之意,是怎么也抹不掉的。

    “只是如此看来,你在画道之上的领悟力,实在强我太多,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教你的,那么今天这第一堂课,便直接教你战画吧。”

    苏文闻言顿时大喜,这白剑秋也够直接的啊,一上来就教战画,这正是苏文如今最需要的东西!

    一直以来,苏文都觉得自己能够用以对战的手段还是太过贫乏,虽然他领悟了出口成章,但作为杀敌之战诗词,却只有和两首,而这两首诗词的境界都不是很高。

    在徽州城外,苏文即便在灵感偶得之下,使出了“画地为牢”的雏形,但那也只能用以困敌,而不能杀敌。

    最后,苏文还有冷月剑,但正如燕北所说,这一剑,只能搏命,而不能用其缠斗。

    那么苏文还有什么?

    无量壶?

    无量壶虽好,但却不利于苏文的持续作战,况且苏文今后所对阵之敌人,不可能永远都只有一个,那日柴南突袭,若不是苏文文海中还有一丝圣力,他就已经栽了。

    所以总的来说,虽然苏文底牌繁多,但真正能够用来战斗的手段却很少,而在晋升贡生,进入书院之后,战斗将会成为苏文日后生活的主题曲。

    书院的试炼需要战斗,未来的国考需要考校战斗,日后入边关抵御妖蛮更需要战斗。

    能够在入学第一天,便从白剑秋手中习得战画,对于苏文来说,便比其他人再度先行了一步。

    一步先,则步步先。

    战画,自然也是属于战文的一类,凭借自身才气激发出画作中的战斗能力,可将其用于文人之间的对战,亦可以之杀妖灭蛮。

    谁料,白剑秋的下句话,便给苏文泼了一桶冷水。

    “我知道,你在文战之上极有天分,当初刚刚获得文位之时,便能激发战词杀死徐易,可是说到底,你却只知战文之运用,却不知战文到底是什么。”

    “长此以往,即便你能熟练掌握各道之战文,也难成大器,因为你需得知道,战文之文,不在于运用,而在于创造!”

    苏文愣住了。

    因为白剑秋这番话,戳中了他的要害。

    说到底,苏文能够有得今日之成就,靠的是他前世那逆天的记忆力,却不是他本身对于这个世界,对于文道力量的感悟。

    如果只是想要抄抄诗词博得举世文名的话,这当然是一个好方法,或者说,是一条无比通畅的捷径。

    可是,战文,并不只是单纯的抄诗!成就圣位,也绝不是仅仅靠书写他人之文章就能达到的!

    白剑秋短短两句话,宛如醍醐灌顶,让苏文突然惊醒,原来,他险些踏入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当初能够在鬼望坡一剑刺破吱吱所布置的幻境,靠的,其实并不是苏文的哪一首,而是他本来就已经看破了眼前的虚幻。

    唯有苏文在旷外野林中,对柴南刺出的那一剑,才是真正激发了的力量,引来了天地才气的共鸣。

    何故?

    因为苏文的那一剑,融入了自己对剑之一道的理解!

    换句话来说,如果没有之前燕北对他的教导,当日对战柴南之时,苏文的那一剑是绝对发挥不出战文之功效的。

    而这,便是创造和运用之间的差别!

    深吸了一口气,苏文微微躬身,正色道:“学生明白了。”

    白剑秋点点头,开口再道:“当然,如今的你不过位及贡生,即便有圣才之资,这样的要求对你来说也略显严苛了些,我这么说,只是希望你在今后学习战文的过程中,一定要注重于领悟,而不是单纯而刻板地拿来便用。”

    顿了顿,白剑秋话锋一转:“现在,我先为你展示一幅战画,你且在一旁观看,稍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苏文眼中一亮,依言后退了数步,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剑秋的双手。

    一枝白莹透亮的笔杆突然于白剑秋的手掌间浮现,其上包裹着淡淡金辉,让笔身看起来更加通透无暇。

    白剑秋信手一挥,笔尖墨色急淌,便于其身前勾勒出了一条简单的线条,立于空中久久不散。

    仿佛在白剑秋身前的空气中,蕴藏了一张看不见的宣纸。

    空中的墨色曲线一笔而就,隐约之间已经浮现了一丝粗略的轮廓。

    如天边悠淡之野云,更似林中孤啸的独狼。

    一息之间,白剑秋第二笔落下,于是野云之间仿佛露出了日月同辉之异象,而独狼的头颅之上也亮起了一双闪烁着幽光的眼睛。

    最后一笔,让苏文终于能够识得,白剑秋的这幅画,不是一片云,而是一头狼。

    因为他看到了狼牙之上的那一点寒光,泛着淡淡的嗜杀之意,以及杀戮之气。

    狼头之上,三点浓墨分别落于双眼和獠牙之上,便如夜空中骤然亮起的三颗星辰,隐隐之间相互照耀。

    如果有研究过星图之人,便会赫然发现,这三点浓墨的位置,正好对应了浩瀚星海中的三大主星。

    七杀、破军、贪狼。

    是以,白剑秋的这幅战画,便是杀破狼!

    寥寥三笔,画势已成,墨色于空中形若流水,闪若辰辉,画中之独狼,正目露残忍地看着苏文,似乎随时都会脱画而出,将苏文撕成碎片。

    苏文直感到一种无比沉重的恐惧感和压迫感似潮水般向自己急急涌来,他仿佛已经嗅到了独狼齿间的淡淡血腥。

    顷刻之间,白剑秋收笔而回,画中嗜血孤狼的身上开始绽放起灿烂的金色墨辉,随即,这头野狼活了过来,它的利爪落在了黑色的土地之上,口中喷吐的灼热之气在空中升起淡淡白雾,而它的双眼,则一直死死地锁定在了苏文的身体之上。

    下一刻,这头墨色独狼,朝苏文扑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画给天地看

    独狼浑身泛着墨色涛焰,气势汹汹,于瞬息之间便已经来到了苏文身前一尺。

    然而苏文却没有躲避,也没有如条件反射般出口成章,事实上,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身前的这匹巨狼,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在白剑秋行笔之前,便告诉他在一旁仔细观看。

    所以自始至终,苏文的目光都没有飘离过。

    一开始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白剑秋的手腕上,其后落在他手中的白色玉笔上,再之后,他全神贯注地看着白剑秋身前的那幅杀破狼。

    而如今,他在看着那匹脱画而出的狼。

    只是看着,却什么也没有做。

    便在苏文那无比冷静的目光注视下,巨狼身上的墨色气焰开始急剧倒流,整个狼身于片刻间崩解还原成了最初始的简单线条,然后汇聚成一团乌黑的墨点,最终溶解在空气中,彻底消失无踪。

    对于苏文从始至终的冷静,白剑秋显得有些意外。

    “你看到了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苏文思考了片刻,将先前所发生的一切在脑中重新再现了一遍,这才谨慎地回答道:“其实学生觉得,我看到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看到什么。”

    “哦?”白剑秋来了兴趣,顺着苏文的话问道:“那你没看到什么?”

    苏文整理了下思路,开口道:“先生所画的这头巨狼。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一头青木狼兽,而青木狼兽则是狼族妖兽中。比较嗜杀的一种,可是在刚才,我并没有看到狼眼中的杀意。”

    白剑秋目露凝重之色,点头道:“说下去。”

    苏文知道自己说到了点子上,于是不再拘谨,侃侃谈道:“以先生的半圣之尊,显然是不可能于着画之间徒有其形而不具其意的。那么,这头战狼为何没有杀意?”

    “我想,究其根本。是因为先生对我本就没有杀意,所以我猜测,或许所谓战文,便是将行文者的意念表达出来的一种方式?”

    这一次。白剑秋是真的震惊了。便在片刻之前,他还在说苏文不懂战文到底是什么,而仅仅在自己施出一次战画之后,苏文便能有这样的感悟和理解,虽然还不尽完全,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样的天资,也太过可怕了些……

    定了定神,白剑秋不禁开口问道:“这真的是你第一次学习战文?”

    苏文点点头。笑着道:“看来我答对了。”

    白剑秋笑着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像子桑、盛夏和欧阳克这些天才,与你同处一个时代。到底是他们的幸运,还是不幸。”

    苏文一怔,白剑秋所说的这三个名字,都是他闻所未闻的,不过还不等他开口询问,白剑秋已经继续说道:“你的理解不能说错,但是还不够完全,首先你必须要知道,不论是战诗战词,还是战乐战画,其真正的听众和观众到底是谁?”

    “就如我所画的这幅杀破狼,到底是画给我自己看的,还是画给敌人看的?”

    苏文犹豫着答道:“当然应该是画给敌人看的。”

    白剑秋摇摇头,纠正道:“错了,我们所作之战画,既不是画给我们自己观赏的,也不是画给敌人参观的,而是,画给天地看的!”

    画给天地看?

    苏文有些不解,天地又不是人或者生灵,怎么可能看得懂书画,听得懂诗词?

    白剑秋看出了苏文的疑惑,继续说道:“战文,是依靠我们自身的才气进行激发,从而获取文字、声音或者图符的力量,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力量的根源到底从何而来?”

    苏文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轻声道:“来自于天地?”

    “对了!”白剑秋赞道:“如果把我们体内的才气比之一杆笔,那么战文便是我们书写出来的文字,是一种于天地间沟通的媒介,正如你前面所说,战文是一种表达行文者意念的手段,那么,我们的这种意念,是表达给谁看的?当然是表达给天地的!”

    “唯有天地通过战文,了解了我们心中之意图,才能激发书画文章的力量,以此达到行文者的目的。”

    苏文恍然大悟,若有所思般说道:“所以先生才会告诉我,战文之本并不在于应用,而在于创造!”

    白剑秋的眼中满是欣慰之意,说道:“是的,这就好比这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两幅完全相同的杀破狼,即便你从我这里习得了这幅画的精髓,一笔一画将其完全临摹出来,但最后经由你手所表达出来的情况,肯定也是与我不同的。”

    “如果只是一味地学习他人所创造的战文,你便永远都不可能将战文的力量发挥到最大,因为你所激发的战文力量,与创造者当初的意念不可能完全一致。”

    “哪怕是我自己,连续画出两幅杀破狼,最后破画而出的那头巨狼,不论是在力量上、速度上,乃至于综合的强弱上,也会有细微的差别。”

    这么一说,苏文便立刻明白了白剑秋的苦心之所在,顿时感激道:“苏文定谨记先生之教诲。”

    白剑秋摆摆手,对苏文道:“不过你如今文位尚低,一切还是要先从学习开始,一步步才能了解到如何创造出适合于你自己的战画。”

    “刚才我所画的那幅杀破狼你可看清楚了?如果有把握的话,便可以尝试着画来试试看。”说着,白剑秋拿出一叠宣纸,交到苏文的手中。

    白剑秋是半圣,他手中的墨笔亦是高阶文宝。所以他当然可以凭空作画,但对于苏文来说,可是暂时办不到的。

    苏文点点头。接过白剑秋手中的白纸,手握幻灵笔,在脑中将白剑秋的一笔一画重现于眼前,立刻执笔而行。

    初次试作杀破狼,苏文足足用了近百笔,才终于堪堪将那头巨狼重现于纸上,不过因为过于将注意力集中在行笔之间。让苏文没有办法在同一时间将自己的战斗意念灌注其中,导致最后所形成的这幅画,只是普通画作。尚未能形成真正的战画。

    抬手擦了擦头顶的热汗,苏文不禁感慨,看来想要习得战画,还真不是一日之功便能完成的。

    圣途百道。并非处处有捷径啊。

    倒是一旁观看的白剑秋。却露出了期许之色,开口鼓励道:“不错,能够在第一次尝试中就有了一些狼之雏形,已经很出乎我的预料了,如果你能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初步掌握此画精髓的话,那便正好可以赶在试炼当中来进行实战强化!”

    白剑秋的这番话并没有半分的夸大之词,要知道,虽然文位到了贡生之后便能开始施展战文。但真正想要熟练运用第一篇战文,起码也需要贡生中品的层次才可以。

    而如今白剑秋直接忽略了苏文的文位。将目标缩短到了一个月之内,已经可谓是对苏文报以了很大的期望了。

    可是对于苏文自己来说,却对于自己的初次尝试不甚满意,因为自己这幅杀破狼所需要的笔画,实在是太多了些。

    诵读诗词的语速,书画写文的笔画,以及琴弦钟鼓的音鸣,都是战文中最重要的关键。

    如果苏文与敌人同时作画杀破狼,那么谁的笔画越简洁,自然就画得越快,画成的时间,便决定了出手的先后。

    而出手的先后,往往便决定了对决的胜负,或者说,生死。

    如何用最少的笔画画出战意凛然的战画,便是接下来苏文将要攻克的最大难关。

    当然,这与手中是否持有速度加成的文宝有关,也与每个人对画作的熟练程度有关,更重要的,是跟每个人对这幅画的理解和感悟有关。

    换句话说,就是与文位相关。

    感悟越深,文位之上的才气色泽自然更深,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苏文甩了甩手腕,知道自己需要走的路还很长,沉声道:“再来!”

    ……

    当一个人沉浸在某件事情中的时候,时间总是流逝得很快的,在苏文向白剑秋学习那幅杀破狼期间,他总共尝试了三次,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而为了加深苏文的感悟,白剑秋也同样演示了三次,并根据自己的经验,直接而简短地告诉苏文,他每一次的不足之处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便是有个半圣老师的好处之所在了,白剑秋对于画道的感悟,对于战画的经验,比起翰林院士,不知道高了多少筹,对苏文的指点往往一针见血,简洁却有力,甚至他能将自己多年作画所积累下来的技巧尽数授予苏文,让苏文少走的弯路,较之他人是少之又少。

    而且在这片小世界当中,才气之充沛令人难以想象,苏文几乎察觉不到身体的疲惫以及才气的消耗,便在不知不觉中,于其中整整修习了三个多时辰。

    当苏文从走出画池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白剑秋深知张弛有度的道理,所以强制打消了苏文继续作画的打算。

    “修行除了不断实践,还需要总结领悟,你今天练习的次数已经足够了,接下来,便是思考整理,如此,等你下次进入画池的时候,才能事半功倍。”

    苏文点点头,知道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他才刚刚入得书院,以后的时间还很长。

    告别了白剑秋,苏文走在通往百草院的小径之中,嗅着空中淡淡的茶香,想着明日便要跟随陆三娇学习琴音,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遗憾。

    “我到底要不要顺带学些茶道的知识,为第九文位做好准备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陆三娇的建议

    苏文的烦恼是幸福的,因为他同时拜得两位半圣为师,别人就算是想要羡慕也羡慕不来。

    可是与此同时,苏文也难免会有些贪心,若是自己当日所开启的八大文位中,能有一道茶位就好了。

    身在鸿鸣书院,其最强之文道,自然是茶道,而陆三娇作为陆羽后人,其在茶道之上的造诣,也绝对是最为深厚的,更别说,陆三娇所修习的主文位,也就是他的第一道半圣文位,本来就是茶位!

    只可惜,苏文距离开启最后一道文位也实在太远了些,因为唯有成就圣阶,才有第九文位!

    如今的苏文不过一介贡生而已,若是说只是为了今后那遥遥无期的圣途,便将自己的大半精力浪费在茶道之上的话,未免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一路这么想着,苏文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回到了百草院中,走到丙舍门前,苏文突然有些好奇,那住在甲舍之人到底是谁?

    说起来,如今的百草院实在是没落得有些厉害,除了谢漓这个院士和刚来的苏文之外,便只剩下的两个学生。

    当日于药圃之中,苏文已经见过了其中一位师兄,就是那个叫做河图的木讷少年。

    但是另外一人,苏文却一直不曾见过,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又是何模样。

    只是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贸然打扰似乎也颇有不妥,苏文想了想。还是按下了好奇心,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刚一走进门,苏文便看到小丫头正端坐在桌边。认真地写着字。

    苏雨自然是认得字的,不过这却不是苏文的功劳,而是当年荣伯一笔一画教给她的。

    见到这番情景,苏文脸上顿时浮起了灿烂的笑意。

    轻轻走到书桌旁,苏文不禁柔声道:“在复习以前学会的字吗?”

    苏雨全神贯注地书写着诗词,浑然没有察觉到苏文的归来,此时听得此言。顿时被吓了一跳。

    苏文笑着拉过一条凳子,坐在苏雨旁边,准备将苏雨写的字拿过来瞧瞧。

    却不想。小丫头竟然一脸慌张的样子,一把扑在桌案上,将桌上的宣纸遮了个严严实实,脸上带着微红的羞意。恐怕是怕苏文会嫌弃她字写得不好看。

    苏文见状哈哈一笑。开口道:“这有什么的,以前在临川城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让我看看咱们小雨到底进步了没?”

    对于苏文的这番“花言巧语”,苏雨丝毫不为所动,将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趁着苏文一个不注意,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宣纸揉成了一团藏进了怀中。

    如此一来,苏文便只好无奈地笑着举起手。表示了投降。

    “好啦,不看便不看吧。过两天我再给你找些临摹的字帖来,你跟着练练就好啦,嗯,最好是樱花小楷,女生写出来会好看些。”

    苏雨终于开心地笑了,使劲点了点头。

    苏文伸出手,溺爱地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开口道:“既然已经练好了字,那便开始跟着我学习吧。”

    苏雨闻言,立刻满脸认真地看着苏文,眼中隐隐透着欣喜之意。

    她之所以会在宿舍中突然复习起荣伯教她的字来,便是因为之前苏文承诺过她,会在回来之后教她学习诗词文章。

    苏雨虽然口不能言,但是她可以背诵,可以默写,想来日后在苏文上课时候,她也不会那么无聊了。

    苏文并没有拿出一本现有的出来,事实上,他所带到书院的家当中,也并没有这本书,不过好在,他能记得的全文。

    “我写一句,便教你一句,如果记住了,我们再开始下一句。”说着,苏文手中的幻灵笔已经添饱了墨,于纸上写出了第一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句话便是说,关关鸣叫的水鸟,栖居在那河中的小岛上……”

    伴随着苏文那柔和而轻缓的声音,整座百草院,便只剩下了丙舍的一盏残灯,便如此时空中探出云层的那轮皎月,总能在黑夜中,带给人们无限的希望。

    第二天一大早,苏文便在晨钟当中起了个大早,今天早上没有大课,所以一早陆三娇便已经候在了丙舍的大门口。

    能够让一位半圣老师等待学生起床的,恐怕苏文还真是第一个。

    对此,苏文自然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向着陆三娇微微行礼,他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便见到对方递过来了一枚椭圆形的令牌。

    上面刻了一个古纂大字:书!

    苏文轻轻挑了挑眉,有些不明其意。

    “这边是你今后出入藏书阁的凭证,千万别弄丢了,那守阁之人可是认令不认人的。”

    苏文闻声大喜,没想到书院的办事效率竟然如此之高,他才刚刚来到这里的第二天,这藏书阁的权限问题便已经搞定了,当下喜不自胜地将书字牌贴身藏好。

    而陆三娇那细柔的声音也再度传来:“记得你这次所获的只有三日入阁的期限,所以要好好把握,不要在一些无谓的书籍上浪费时间。”

    苏文顿时眼中一亮,随即开口问道:“不知道先生有何建议?那藏书阁中,除了增加才气之书籍之外,最应该看的书是什么?”

    如果是在这之前,苏文对于这种问题,恐怕只能自己瞎琢磨,或者去寻求沐夕的帮助,既然沐夕如此看重那榜首的奖励,想来她应该早就有了既定的目标和详细的规划才对。

    不过如今苏文却有了一个更好的询问对象。

    要想问任何关于鸿鸣书院的问题,还有谁比陆三娇更合适呢?

    不过陆三娇却没有立刻回答苏文,反而是饶有兴趣地反问道:“如果是你自己选择的话,会对哪一类的书籍最感兴趣?”

    不知道为何,苏文于第一反应,便立刻想起了昨日王阳明大学士那番关于魔族的言论,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如果在藏书阁中真的有魔族的存在的话,我想那一定是我的首选。”

    谁料,陆三娇听到这番话后,却笑了。

    “可是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即便那魔族的摆在你面前,你也一个字也看不懂吗?”

    苏文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陆三娇笑声渐止,正色道:“记住,想要了解一个文明,首先,你需要懂得其文字和语言,所以,不论是基于你的兴趣也好,还是出于你的未来也好,我都建议你,在进入藏书阁之后,第一个要学习的,便是妖族和魔族的文字!”

    “除此之外,如果你还有剩余的时间,那便最好是选择适合自己的战文记下,不论是否理解,即便是硬背也要背下来,而且记住,在我人族和魔族的战文中,优先选择魔族之战文记诵!”

    这一下,苏文更加吃惊了,条件反射般问道:“在藏书阁中,还存有战文?还有魔族战文?”

    陆三娇眼中闪过一丝神秘,淡淡开口道:“不然你以为藏书阁是什么地方?除非你为书院立下不世奇功,否则,想要再次进入藏书阁,便只能等到你下一次国考之时再夺榜首了!”

    苏文心中一震,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进入藏书阁的机会竟然如此之珍贵,但随即,他便感到了万分的庆幸,幸好自己有拜得陆三娇为师,否则就这么三天的时间,哪怕是被浪费一丝一毫都是要遭天谴的啊!

    牢牢将陆三娇的这番话记在心中,苏文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那在学完文字,记完战文之后呢,若还有剩余的时间,是否便能观看了?”

    陆三娇当然不会相信苏文届时还会有剩余的时间,不过还是点头道:“当然,那也算是藏书阁的珍藏之一。”

    说到这里,这番对话便应该结束了,可是陆三娇犹豫了片刻,还是补充道:“当然,刚才我所说的这一些,并不包括一种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苏文挑了挑眉头。

    “是的,如果你能够有幸在藏书阁的万千书海当中,找到那本书的话,那么其他什么文字、战文、史记都可以不用观看了,你只需要将那本书的每一个字,完完全全地记下来,那么便足够了!”

    苏文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什么书?”

    “其实……”陆三娇斟酌着用词,逐字逐句地说道:“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并不算是一本书,甚至从来都没有人敢肯定,它真的存在于世间,又真的如传闻那般,隐藏在人族七大书院中的某一座藏书阁中。”

    “只是据说,那是一本笔记。”

    “笔记?”苏文心中一突,难道是某位圣人所书写的修行感悟?

    不过转念一想,陆三娇原本就是茶圣之后,别人或许会将圣人之笔记视若无上瑰宝,但对于陆三娇来说,却绝对不值得他如此郑重其事。

    “不错,据传,那是一本由魔族灭族前最后一位魔君所书写的笔记!”

第一百四十七章 琴音之间有寒雪

    苏文微微一怔,却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浓厚的兴趣,反而在心底升起一丝淡淡的失望。

    原来只是一本来自魔族的笔记?

    刹时间,苏文看向陆三娇的目光,不禁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似乎自己的这个老师,对于魔族十分感兴趣?

    推荐自己一定要观看的书籍中,有魔族的文字,魔族的战文,哪怕魔族的历史是自己提出来的,可这最后一本所谓的魔君的笔记呢?

    即便在昨日的课堂之上,王阳明已经跟大家说过,当初魔族文明的辉煌,远胜今日之人类,可如今的魔族毕竟已经消亡在了时间长河当中,自己想要了解魔族的历史完全是出自于兴趣,可是陆三娇呢,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苏文并没有把这番话真的问诸于口,他只是微微躬身,掩下了自己脸上的那抹异色,同时开口道:“毕当谨记先生之言。”

    陆三娇点点头:“嗯,那下面便先跟我走吧。”

    诚然,此刻的苏文正心如猫挠,恨不得立刻奔向藏书阁,一窥其庐山真面目,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做,那便是跟着陆三娇学琴。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对此,苏文还是很明白的,所以他很快收拾好了心情,跟在陆三娇之后,来到了神木山最神秘的禁地之一。

    茶园。

    茶园的名字就叫茶园,前面没有任何的前缀。听起来,就跟普通的茶农采茶之所别无二致。

    但因其坐落在神木山上,便有了一种别然的意味。

    这里是整座神木山。整座鸿鸣书院最神圣的地方,因为陆羽便是在此处封圣的。

    一般情况下,苏文仅凭贡生之资,哪怕是他圣域亲承圣才,是卫帝特封的镇国贡生,也远远没有资格进入此间。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有一个好老师。

    茶园的镇守者。原本便是陆三娇本人。

    便在踏进茶园的那一刻,苏文顿时就能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彻底变了,但这与他初次踏进书院山门之时却并不相同。

    初入神木山山门的时候。苏文只是察觉到了眼前景物的变化,于其余感官却并没有太多的差异。

    但茶园不一样,或者说,与苏文踏进山门时的感觉。正好截然相反。

    苏文眼前的一切依旧没有丝毫变化。不论是每颗茶树的位置,还是树间飞蝉的位置,都与他先前所见别无二致,回首望去,便是那来时之路也并没有消失。

    可是除了视觉之外,苏文的嗅觉、听觉和触觉,都接连感应到了这里的不同之处。

    淡雅而清幽的茶香气息扑面而来,与神木山中的其他茶树暗香相较起来。要显得更加沁入心扉,也更加心旷神怡。

    微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飞蝉于树干上的急急清鸣声,还有那茶树叶飘落于地,荡起数缕灰尘的声音,都仿佛在苏文的耳边被放大了数十倍,让他闻之触目惊心。

    只是这么静静地站在茶园门口,苏文便能够感觉到那宛若实质般的茶香已经将自己牢牢包裹了起来,伸出手掌似乎便能触及到那可闻而不可见之悠然茶意,无处不在,无所不在。

    “你是知道的,我的主次文位都不是琴位,不过不要紧,因为哪怕是我最不擅长之文位,也已经形成了蓝色气旋,换句话来说,哪怕我之琴音不曾位及半圣,但我对于琴道的领悟,也绝对比宁乐院院士要强上一些。”

    苏文的心中虽然仍旧抱着淡淡的遗憾,却依旧点头道:“那么,我们为何要来这茶园中练琴?”

    对此,陆三娇给出了一个最简单的答案:“因为这里清净。”

    苏文笑着不说话了,的确,如果是要学琴的话,能够择得一处幽静而不受打扰之处,绝对是重中之重。

    而陆三娇则为他挑选了茶园这个地方。

    对此,陆三娇似乎早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只见他走到一棵茶树之下,弯腰便抬过两架古琴来,一架置于自己身前,而另外一架,则当然是给苏文练习所用的。

    苏文尝试着拨了一个音,立刻能够感觉到陆三娇给他准备的琴,比起鸣瑟轩的灰木琴,不知道好了多少个档次!

    心中赞叹一声,苏文抬手抚过琴身,便像是抚摸着情人的身体,用双手细细感受着琴弦之间那久经岁月的沉重之感。

    可若是真的让他知道,自己手中的这架琴,便是宁乐院院士的专用古琴的话,却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陆三娇并没有废话,而是直切主题:“昨日你已经跟着白老弟学习了战画,不知道有何感悟?”

    苏文谦虚地答道:“感悟不敢说,不过至少我已经知道了战文之所用,到底是什么。”

    陆三娇点点头,却话锋一转:“可惜我不得不告诉你,我所要教你的琴之一道,其尚存于世的战文,大部分都不是用来进攻所用的,所以如果你以为战音也如战画那般简单的话,便大错特错了。”

    苏文没有答话,而是聚精会神地听着陆三娇的讲解,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毕竟如今的他还无法弹出如这般的琴曲经典,除了当初在沐夕那里偶然习得的漫天雨蝶伴曲之外,他一切都需得从零开始。

    “既然白老弟直接教你战画,那么今日我便直接教你战乐,不过诚如我刚才所说,战乐如今流传在世的作品,大多都是用以团队辅助之用,而并不能直接用于斩杀敌寇,你可明白?”

    苏文点点头,至此他才明白。原来琴之一道,多是走辅助之路的,却不知道当年乐圣李龟年的战乐手段。到底有何等奇妙之处?

    不等苏文去憧憬和向往,陆三娇的声音便已经再度响起。

    “在教你战乐之前,我需要给你简单说明一下,战乐发展至今,都有了哪些类别。”

    “类别?”这还是苏文第一次听说,战文中还有细分别类的,看来果然如陆三娇所说。这战乐,可不如战画那般简单啊。

    “首先,最广为被广大琴师所运用的。便是能够在即刻间加强天地才气的共鸣,提升他人战文杀伤力的主攻战乐,此间的代表作有和。”

    “其次还有一种战乐被运用得极其广泛,便是能够在瞬息提升个人速度的主身法战乐。比如说和。”

    “除此之外。还有如这等主限制战乐,以及主治疗之战乐,等等。”

    苏文一一听来,非但没有因为琴道缺乏真正的进攻型手段而沮丧,反而有些惊喜于琴乐的无穷变化和面面俱到,这如果全部都能学会的话,岂不是就直接成了一名超级大辅助了?

    可惜,苏文的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没那么简单。

    只是一幅杀破狼,便已经令苏文有些束手无策。所以即便如此多可供选择的战乐摆在苏文的面前,他也不可能一口就吃成个大胖子。

    果不其然,陆三娇接下来便说道:“这几种或加持,或限制之手段,以你现在的阶段,只能则一习之,所以接下来,便得看你对哪一类型的琴乐更感兴趣了。”

    既然只能选一个,那么苏文便需得慎之又慎了,他首先排除的,便是主身法类型的战乐。

    因为他已经有了一首大风可作此用,虽然不知道如果将琴音与战词相结合的话,会把苏文的速度提升到何等恐怖的状态,但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尝试,毕竟剩下的还有更好的选择。

    接下来,主攻型战乐也可以不用考虑,相比起为身边之伙伴提升战文的杀伤力,苏文更相信自己的力量和手段,毕竟他需要考虑到一个月后的书院试炼,届时如无意外,他的战斗实力绝对是同窗当中最强的一个,如此一来,他又何必去以短补长呢?

    最后,留给苏文的选择便剩下了主限制之战乐,以及主治疗之战乐。

    这两样,都是苏文所欠缺的,即便当初苏文以剑为笔,在徽州城郊施展出了画地为牢的手段,但画地为牢只能用以奇攻,而不能追敌,否则当时也不会险些让左零逃之夭夭了。

    至于说主治疗型的战乐,却绝对是什么时候都能用得上的,不论是为同伴疗伤,还是在关键时刻为自己保命,看起来似乎都是不错的选择。

    思来想去,苏文终于还是决定让自己的各方面实力均衡一些,而不是去过分追求杀敌之能力。

    “我选!”

    陆三娇对于苏文的这等选择并没有显得太过意外,他点了点头,赞同道:“这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说着,陆三娇席地而坐,将古琴枕于双膝之间,幽然道:“既然如此,那便看仔细了。”

    下一刻,于茶园之间,风雪悄然而至,琴音深处,似有暗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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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首先为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咱们的均订终于攀升到200啦!撒花!鼓掌!按照先前的约定,莫语将加更一章!

    不过再跟大家报告另一件事情,莫语因为昨天的超级黑色星期四,已经自昨晚凌晨5点到现在,一刻都没有闭眼过了,是的,您没有听错,是昨晚的凌晨5点,而不是今天的凌晨5点!

    所以莫语实在是扛不住了,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所以莫语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是通知各位,加更的那一章,将于明日兑现,即,明天三更!

    感谢您的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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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圣天下介绍:
神书临世,百圣齐出。
十国内乱而止,开创真正的文昌武盛之治。
这是一个最好的年代,文道崛起,诗词可杀人,书画能御敌!
这是一个最坏的年代,精怪横行,妖兵侵人世,祸乱百丛生!
百年光阴,圣道凋零,人族成危。苏姓少年,携满腹经纶,才气傍身,向圣而行。
夺文位,拓文海,铸文心,凝文魄,争文宝!
至此以后,他所到之处,便是圣地,他所道之语,便是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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