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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子莫语     文圣天下txt下载     文圣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四章 榜首何人?

    提前交卷!

    这四个字回荡在考场当中,足以令所有人为之变色。

    诚然,在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天才,虽然州考第一场的诗词考校极少有人能够全部答完,但极少并不代表没有,更别说是如徐焕之这等人物,连州考都未曾参加,便能一朝悟道,文位呈加身。

    可是,州考百年以来,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够在答完题目的同时,还能提前半个时辰交卷的!

    上一个于州考中提前交卷的人是谁?

    好像是天澜国的半圣谢一吧?且不论当时谢一参加州考的时候题目还远不如今日这么繁琐杂多,便说他当时所耗费的时间,也不过是于交卷时限前提早了一刻钟左右而已!

    而如今苏文,将这个时间提前了八倍!

    这令在场的不少考生纷纷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一番:“哼,真是狂妄!”

    更多的人,则是抱着一副质疑和鄙夷的神色,轻声自语道:“不用说,这苏文肯定是在虚张声势,说不定是因为太多的题目答不上来,索性就自暴自弃了。”

    “嘿,我就知道,这苏文虽有创作之才,但若是比起背诵的功力,还是太嫩了些,看来这第一场定是考砸了啊!”

    怀着这般想法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因为唯有于此,才能解释苏文为何能提前半个时辰交卷。

    便连沐夕,也忍不住于眼底闪过了一丝失望,轻轻叹了口气。

    场前的三位主考官都盯着苏文,沉默不语,许久,州主大人才打破了这片沉默,声音微寒:“你确定要交卷?”

    能够在这里参加州考的学子,都是已获文位之文生,可以说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未来人族的栋梁之才,这场州考,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他们未来的命运是继续扶摇直上,还是就此**,永绝圣道,关乎他们每个人的文名,关乎贡生之位,更关乎书院弟子的名额。

    所以从来没有考生会中途放弃,哪怕再多的题目不会,也断然不至于用提前交卷这样的方式来哗众取宠。

    没看到场间有不少考生虽然抓耳挠腮,眼中迷茫,也不肯放下墨笔,放弃答题吗?

    苏文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淡然问道:“学生不知道可不可以?”

    州主大人微微皱眉,这苏文原本是本届州考的榜首人选,即便有太多的人在期待着他的失败,但也有更多的人对其寄予厚望,却没想到,仅仅是第一场的表现,苏文便如此令人失望。

    是的,便是失望,因为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苏文是圣才,不论场间的考生、巡视的院官,还是座上的主考官,都对苏文的文名如雷贯耳,但是依旧没有人相信,苏文能够提前半个时辰便答完了所有的题目。

    州主大人,自然也不例外。

    见苏文仍旧坚持,州主大人也不再相劝,而是有些不悦地说道:“按照州考的规则,提前交卷当然是可以的……”

    苏文接口恭声道:“那学生便交卷了罢。”

    州主大人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轻轻挥了挥手,立刻便有白衣院官来到苏文身前,将他桌上的那一沓厚厚的考卷收起,然后呈了上去。

    此时尚未到评卷的时候,所以三位主考官大人当然也是无法提前阅得苏文答卷的,不过想来,定然也是空白处居多了。

    “既已交卷,便到一旁的棚子里面候着吧。”

    此时虽然尚未到午时,但头顶上的炎炎烈日已经开始初显峥嵘了,所以在考场的一侧,搭建了一座凉棚,便是为了考生在交卷后休憩所用的。

    州考的时间要持续整整一天,期间所有考生都是不得离开考场的,于午间和傍晚时分,自会有人进行统一的食物、饮水发放,倒也不必众人自备干粮了。

    苏文的提前交卷,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惹来了很多的震撼与非议,但是很快,其他考生便将其当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重新把心神集中到了身前的考卷之上,若是为了这么一个自暴自弃的家伙,而耽误了自己答卷,那可真是千古奇冤了。

    场间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于考场之外,一墙之隔,十丈之远,却完全是一副截然不同的光景,喧嚣声议论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在热切地讨论着这第一场的榜首到底能花落谁家。

    这也是州考与城考的不同处之一。

    虽然最后的甲、乙两大榜单,同样会在州考两日之后一齐放出,但是州考还有一个惯例,便是于每一场结束之后,下一场考试之前,会即刻公布当场榜首的名字!

    当然这个名字只有考场外的众人才能够提前获知,而场内的考生们却是暂时无从知晓的。

    自神书临世以来,百年之中涌现文人才子不计其数,而随之而被发现的各式文宝,自然也是千奇百怪。

    如州考中的诗词考校这般有着固定答案的试卷,早就不用人工批阅了,而是交由文宝正误判筒来评判,届时只需主考官将众考生的答卷放入判筒当中,于片刻间便能显示其内答对的题目几何,谁为榜首,自是一目了然。

    所以用不了花费太长的时间,第一场的结果便能得出,从而向外公布榜首之名。

    随着第四道钟鸣之音,考场内所有人都停笔交卷,而场外那些看热闹的民众,则是伸长了脖子朝内探去,尤其是那些考生的亲属好友们,更是希望能够在之后听到一个自己最为熟悉的名字。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想必考场中的那些文生们都已经开始用饭了,而榜首之名却迟迟未出,惹得外面那些人无比焦灼。

    苏雨站在人群中靠前的地方,合拢着双手,似乎在默默祈祷。

    一只手从旁边伸来,递过一个雪白的大馒头,皓马笑着道:“先吃点儿东西吧,估计这结果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再说,你也得对苏文有信心才是。”

    苏雨接过馒头,眉宇之间的焦急之色却没有丝毫的减轻,轻手撕下一片送入口中,如同嚼蜡。

    皓马叹息着摇摇头,也知道这事儿是自己劝不来的,只能在心中暗暗腹诽,于圣域所定下的这一州考规则当真是不知所谓,莫名其妙,最后一起发榜不是挺好的吗,干嘛非得玩儿出这种花样?

    这不是让这些在外等候之人活受罪,干着急么?

    随着越第二场考试时间的临近,场外所有人都变得越发急切了起来,因为到了这个时候,那榜首之名随时都可能会出现。

    那些议论纷纷之声,也变得更加热烈了起来。

    有人猜测本场的榜首可能会是孙执事的儿子孙虎,也有人觉得那黄城中素有记忆神童之名的某位文生更有机会,还有人更是直接点出了大小姐的名讳,顿时惹来阵阵附和之声。

    甚至还有人在现场开了盘,让那些还没有来得及在赌坊下注之人,也找到了新的乐子。

    便在众声鼎沸之间,那原本紧闭的考场石门,再度缓缓开启,一名圣裁院的白衣院官款款行出,石门随后再度合上。

    负责宣布每一场榜首的院官,不得再返回考场,这也是其中的规矩之一。

    “来了来了!”

    “噤声!噤声!要宣布诗词榜首了!”

    刹那间,原本热火朝天的人潮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翘首以盼,等待着那位白衣院官念出手中的名字。

    白衣院官慢慢走到距离人群还有三丈的地方站定,然后缓缓展开了手中的布卷,上面是主考大人之一,圣裁院的院君亲笔题上的本场榜首之名。

    所以理所当然的,上面只有一个名字。

    白衣院官看着那两个熟悉的字样,瞳孔微缩,随即深吸了一口气。

    于宣布之前,所有人都期待着能够听到一个自己熟悉的名字,如此便可能是自己的亲人,也可能是自己的好友。

    此时,他们终于如愿所偿,听到了那个耳熟能详的名字。

    “苏文。”

    片刻的沉寂之后,整片人群,轰的一声炸开了。

    考场之内有着特殊的隔音功效,所以理论上来说,哪怕任其外再如何喧闹,所有考生都是听不到半分杂音的。

    可是便在此时,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一声惊若雷鸣般的哗然之声,不禁为之面面相觑。

    “外面发生了什么?”

    有经验老道的考生暗暗皱眉道:“算起来,此时应该是宣布上一场榜首的时间,或许,他们在为那榜首之名欢呼吧。”

    这样的解释能够骗过那些新晋文生,却无法让那些曾经参加过州考的学生为之信服。

    因为在往年的时候,不管是哪一次发榜,都没有遇到过这等震天铄地的呼声吧,竟然能够打破考场间的声音禁制,那得要多么盛大的欢呼?

    唐吉用胳膊肘碰了碰苏文,好奇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不?”

    苏文结结实实地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也是跟你一样,第一次参加州考,哪里知道那么多,我又不是那号码百事通。”

    说着,苏文也懒得再理唐吉,而是柔声对身前的宁青冰说道:“这一场对你来说会比之前的诗词简单一些,记住,你此次州考,能不能上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积攒经验,总结得失,所以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宁青冰点点头:“是,先生。”

    苏文又向宁青冰交代了几句,那熟悉而悠扬的钟声又一次缓缓响起,第二场考试便要开始了。

第一百零五章 众望所归?

    圣者百途,但到最后,终究是殊途同归。

    所以第二场的文章之考,考的便是各学子对于自身圣道的选择,以及方向。

    如果说得更直白一些,便是需得将你最擅长的东西展现出来,不论你最拿手的是种花还是垂钓,也不论你最善于的是编织或者烹饪,只要你能够将自身之体会化作文字,落于纸之上,那么便算是完成了答卷!

    这一场最终的评判方式比起前一场来说,则更为简单直白,也更为便捷。

    只需离开镇气钟所笼罩之范围,所有文章自然会散发出与之对应的才气光芒,届时根据才气色泽以及高低,很容易便能选出当场榜首来。

    相较而言,更擅于诗词歌赋,或者书画绣染这八大文道的考生,在这一场将会略微占一些时间上的优势。

    毕竟他们不用去书写长篇大论,能诗善词的,直接临场创作一首诗词便是,书成画就者,于考卷中作上一副字画即可,两个时辰的时间,绰绰有余。

    当然,这种优势只是于考试时间而言的,对最终的成绩产生不了本质上的影响,毕竟大家最后所拼的,都是自身的真才实学!

    在往年的州试当中,这一考乃是最为精彩的,也是最具悬念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能跳出一匹黑马来,从哪里又会冒出一位不善诗词,文名不显的天才来。

    这些人或许在第一场考试中无法获得太好的成绩,但在各自所追求的圣道之上,却天赋异禀,这样的例子在过往屡见不鲜。

    比如上届州考的最大黑马,那位来自唐国的李侍,便是对诗词一窍不通,但偏偏在棋道上却是难得的奇才,凭借一篇,于壁州府夺得州考第二场榜首,让人不禁感叹,或许十数年后,唐国将会再添一位棋道大家。

    是以,每一届州考的第二场,都是众人最为期待的焦点。

    可惜在今年,整个人族十国,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了一个地方,那便是卫国的徽州府。

    今年州考还会不会有黑马出现?没有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敢肯定的是,起码在徽州府,是断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因为今年的徽州府,有苏文。

    便在州考第二场正式开始的一刻,整个人族十国都在屏息以待,那位传说中的苏文苏圣才,此番到底能作出何等的惊世佳作?他此次是准备写诗还是写词?其境界层次能不能再次达到传世,甚至惊圣?

    而对于此时正聚集在考场之外的一应民众来说,几乎已经确定,苏文一定能获得本届州考的榜首了。

    所有赌坊在收到苏文获得第一场榜首的消息后,全都不约而同地封了盘,不再接受下注。

    因为整个徽州府的人都知道,这一场的榜首,定然是苏文无疑了。

    州考总共才三场而已,苏文若能接连夺得两场的榜首,那么只要他在最后一场的时论不犯原则性的错误,没有因为突然昏迷等意外情况弃考的话,三场成绩加总下来,最终的榜首之名,也已经失去了悬念。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在白衣院官宣布首场结果之后,会在人群中造成如此大反响的原因了。

    一来是在此之前,几乎没人会想到苏文能拿到诗词之考的榜首,毕竟创作是一回事,背诵默写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在得知苏文“发挥超常”后,每一个人都不禁为之深深震撼。

    二来,虽然提前获知了最终的州考结果,难免让人有些扫兴,可是这榜首之名最起码没有被那些燕国人夺去,这可是一件令所有卫国民众都很激动的大喜事。

    最重要的是,百年以来,谁能够在州考当中,单凭第一场考试的结果就决定最终胜负的?

    唯苏文一人尔!

    这可是足以被载入史册的一刻!

    能亲眼目睹如此历史性的一幕发生,让在场的所有民众都为之雀跃兴奋,甚至有些从临川城远道而来之人,已经开始提前为苏文唱起了赞歌。

    而此时于考场当中,所有的考生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苏文已经提前将州考的榜首之名揣进了荷包中。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知道,想要争夺本场考试的头名,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哪怕是对苏文最不以为然的柴南,也不得不承认,本场考试,大概是州考诞生以来,最没有悬念的一场了。

    位于上座的三位主考官大人,此刻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苏文的身上,只是神色各异,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不同的想法。

    圣裁院院君眼中闪烁着震惊之色,回想起之前于正误签筒获得榜首之名的一幕幕,仍旧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提前交卷,考题不但全部答完,而且全篇无一处错漏,正确率高达十成十!

    若非在拆封考卷之时,当中所蕴含的那丝不容作假的圣力,他甚至会以为苏文提前获知了考题!

    可是,这个苏文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州主大人同样在想着这个问题,不过他脸上的神情并不是震惊,而是疑惑,他绝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一名文生如此妖孽,提前半个时辰便能将所有的题目尽数答对,所以他认定,此中定有猫腻!

    只是,那苏文的身上确无才气波动,也并未携带任何可能作弊的文宝,难道说,真的是负责出题的某位大学士将题目泄露给了苏文?

    还是说,他的运气实在太过逆天,今日所考之题,皆在他的复习范围之内?

    一时之间,州主的头都想大了,也未能得出丝毫结果。

    坐于正当中的那位书院女院士,此时并未注意到身边两人那截然不同的反应,而在她的眼底,却存留着淡淡的欣赏之意。

    “真不愧是我族圣才啊!”

    与两人相反,女院士很容易地便接受了苏文拿到第一场榜首的事实,对其根本没有半分的质疑,因为她相信自家老师的眼光,更相信书院陆大人的判断。

    “若是能连获三场榜首,那才真是有意思了。”女院士轻轻一笑,看向苏文的目光更多了几份期待。

    苏文当然不知道,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寄予了如此厚望,更不知道在场外徽州人的眼中,自己已经提前夺得了州考的榜首。

    此时的他只是有些发呆地看着眼前一片空白的考卷,握于手中的笔迟迟未能落下。

    因为选择太多,反而无从下笔。

    苏文脑中所存在的诗词,皆是脍炙人口,传颂千百年的名篇佳句,说句不客气的话,他即便是随便抄上一篇,也定然胜过场间文生无数。

    哪怕抛开诗词不说,苏文就算是临场写一篇短文,也能震撼世人。

    这样的选项同样不少,比如刘禹锡的,周敦颐的,陶渊明的,乃至于韩愈的,都是一些不错的选择。

    可是,真正到了下笔处,苏文反而考虑的东西更多了一些。

    他想找到一篇既能够名传千古,又能够一抒自己求圣之心的诗词或者文章,如果能够契合自己的圣道便是再好不过了。

    “还是找一首诗吧。”略加思索之后,苏文首先定了一个大方向,然后在脑中将那些著名的诗篇一页页重现于眼前,开始细细筛选起来。

    苏文的这副模样,落在他人眼中,自然便成了寻找创作灵感的表现。

    这一次,苏文可不再是第一个提前交卷的了,不少具有诗词之才的文生都已经纷纷完成了他们的作品,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于一旁的凉棚中休整,还有一些以书法入道的年轻人,也早早地放下了手中的墨笔,将考卷交由白衣院官呈上。

    而这些人在来到凉棚之后,自然便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文的身上,不知道这位诗词圣才,今日又会写出何等逆天的作品出来。

    说不定,明年的,便是以苏文的这首诗词作为开端了!

    与此同时,苏文的双眼骤然迸发出了灿烂的光辉,心中大喜。

    “便是它了!”

    言道间,苏文终于动了。手腕轻轻一转,苏文将手中的墨笔于石砚中蘸饱了墨,随即笔锋一点,在考卷当头,写下了三个大字:行路难。

    见苏文终于动笔,不论是凉棚中的考生,还是位于前首的三位主考官大人,都纷纷情不自禁地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可惜距离太远,又有镇气钟对才气的压制,别说是普通的文生了,就连三位考官大人都没能看清,苏文到底写了些什么。

    这种感觉,便如同猫爪挠心,欲求而不得。

    院君大人甚至在暗暗期盼着下一道钟声赶紧响起,如此一来,他们便能借着拆封榜首考卷的名义,正大光明地观看苏文此次所创的佳作了。

    于数个呼吸之后,苏文终于写下了最后一个字,顿时长长地在心中舒了一口气,再看此诗,不论是意境还是行文,都很符合他的要求,字体工整,卷面整洁,这第二场的答卷,便算是完美落成了。

    便在检查错漏的同时,苏文再度将此诗在心中默诵了一遍。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大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当读完最后一句之后,苏文的心中不免升起了对于追求圣道无比坚定的信念,整个人的精神也为之振奋起来。

    待墨迹稍干,苏文这才站起身来,恭声道:“学生答完了。”

    早就守候在一旁的白衣院官甚至等不到主考官大人的批示,便已迫不及待地走到了苏文的身前,郑重其事地将桌上的考卷捧了起来。

    因为镇气钟的存在,导致哪怕苏文写出了一首传世之作,也是无法立刻引来才气天降的,所以众人也就无从判断,苏文的这首诗词,到底达到了何等的层次。

    一时之间,不少人看向那白衣院官的神色都充满了无比的限。

    因为严格说起来,此人才是唯一一个能够在评卷之前,率先获知苏文的答题内容的,稍后那答卷便将被重新密封,直到榜首之名的诞生,或者州考之后的复审,才能重见天日。

    苏文将笔墨收好,然后微微向那白衣院官致意行礼。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在那白衣院官的眼中,竟然莫名闪过了一丝疑惑和古怪。

    “嗯?”苏文心中一突,然后立刻在脑中浮现出了一件至关重要之事,他随即意识到,在这场考试中,他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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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后面还有一篇感言哟,是跟这一章一起发出来的,请大家看一看,谢谢啦!

上架感言

    今日两更已发,莫语需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看标题诸位恐怕便已知道,这本书,即将上架了。

    终于,还到了这一天,从第一天发布新章节至今,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是漫长的,也是短暂的。

    在你们的陪伴下,我们一起走过了这两个月,一起踏上了一段新的旅程。

    本书一路走来,在前半段的时间,真可谓是顺风顺水,一路的推荐,读者朋友们的支持,让收藏直线上升,也上了三江。

    莫语说过,这是莫语踏进这一行以来,写过成绩最好的一本书,至今仍然如此。

    但让人唏嘘的是,便在莫语怀着无比的雄心壮志,信心满满之时,三江推荐却给了我当头一棒,我们一直在榜单上保持在了前五的行列,可是收藏的涨幅,却惨不忍睹。

    惨到了什么地步呢?惨到了莫语觉得愧对编辑的程度。

    无疑,这本书能够走到今天,靠的多是编辑大人,天佑老大的提携和赏识,一次次的鼓励,一次次的推荐,让莫语受宠若惊,甚至在当时本书收藏不到三千的时候,便给了三江的推荐。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你们每一个人的每一次点击,每一张推荐票,每一次点赞,每一笔打赏,还有在书评区里面每一条留言,莫语都记在心中,不敢相忘!

    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莫语或者早就为之绝望了。

    但莫语不得不承认,我始终还是辜负了老大的期望。

    可是即便如此,老大仍旧通知我,十一可以上架了。

    当然是安慰上架。

    成绩不好得不到强推的机会,这是理所当然的,也是无可厚非的,莫语很清楚。但莫语也从未想到竟然能这么快上架,而且是赶在了一号上架,对此,莫语已经心满意足了。

    只是希望,莫语的这个故事,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

    莫语不是一个新人了,在这之前,比这成绩更糟,更渣的书都写过,并且坚持到了完本,那么,又怎么会轻言放弃此书呢?

    所以请各位放心,本书是绝对会完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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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便是莫语全部的加更计划,在没有存稿的情况下的加更计划,哪怕这个月无法还完,下个月也接着还!

    为的,便是争一口气!

    哪怕这最后的求票变成了一个笑话,哪怕到最后也一张票没有求到,莫语也无怨无悔,因为至少,莫语已经为之而努力过了!

    诸位,接下来的这个月,莫语敢疯,你们敢陪着莫语一起疯吗?

    最后的最后,莫语在此祝各位读者朋友们在国庆之际,能够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假期愉快!

    感谢你们!

第一百零六章 苏郎才尽?(求首订!)

    苏文站在场间,脑中竟然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两世为人,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受到了考试失利的惊慌失措。

    眼看那名白衣院官将自己的考卷重新密封,苏文顿时心下一紧,他知道,一切都悔之晚矣。

    千不该,万不该,放着那么多传颂百世的诗词佳篇不去抄,偏偏抄了一首李白的!

    当然,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李白的,所以苏文的这首诗,绝不会被人冠上抄袭的罪名,可是直到他落笔完成的那一刻,他都在不经意间,忽略了一个更加重要的事情。

    如果不是那白衣院官满脸的疑惑和不解,或许苏文根本就不会因此而惊觉!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是这首诗中间有着偏向妖族的倾向?还是字里行间出现了不该有的禁忌词汇?亦或者是苏文错写漏写了什么?

    都不是。

    这首诗最大的问题,是在体裁上!

    总的来说,圣言大陆在诗词的发展上,与苏文前世的历史进程是隐隐吻合的,诗、词、歌、赋之类,均已早在神书临世之前便存在了,所以才气对其的判定标准,也是按照每一种体裁的规范而来的。

    不论诗词歌赋,都必须先有了规范,再谈意境。

    可是偏偏,在这个世界中没有曹家三父子,也没有诗圣杜甫,于是,圣言大陆便缺少了两种十分重要的诗体。

    那便是继和之后。以搜集整理诗歌而成的一种新的诗文,乐府诗!

    苏文所写的这首。准确地来说,是属于“新乐府”。也就是在汉代乐府诗的基础上创新而成的一种新的诗歌体裁,曾经得到过白居易和元稹的大力倡导。

    而新乐府的创始鼻祖,正是杜甫!

    圣言大陆上没有杜甫,所以才能让苏文以首夺文位,诗成传世,但与此同时,也使得这首,成为了这个世界上从未出现过的杂言体乐府诗。

    换句话来说,这首诗恐怕是不能得到才气之认可的!

    然而。州考第二场的评判标准是什么?正是才气!

    如果以此而判,苏文很有可能在这第二场考试中折戟沉沙,别说是榜首,甚至很有可能名落孙山!

    苏文竟然在如此关键的一场考试中,忽略了这般重要的问题!

    一丝冷汗匆匆地从苏文额间滑落,他目送着那位白衣院官越行越远,直至将自己的考卷呈交到了三位主考官的手中。

    木已成舟,他便再也无力回天了。

    “该死!”暗骂一声,苏文尽力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毕竟州考还没有结束,他还有最后时论的机会。

    事到如今,苏文已经不奢求那所谓的榜首之名了,能够入得甲榜。拜入书院,便是心满意足了。

    当然,他的这番想法。只有他自己从知道。

    场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文已经呈交的那份答卷上。唯有一个人,发现了苏文脸上的那抹异样。

    “出了什么问题?”沐夕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但不知为何,却让苏文心中为之一暖。

    轻轻摇了摇头,苏文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苦笑道:“如今你可以放心,又能少一个对手了。”

    闻声,沐夕瞳孔骤然紧缩,再度问道:“你犯了什么忌讳?”

    苏文再度摇了摇头,却不说话了。

    不是他不愿意向沐夕解释,而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难道告诉沐夕,说自己因为写了一首不属于这个世界体裁的新乐府诗,所以很可能被判定落榜?

    沐夕也随之沉默了起来。

    良久,唐吉和宁青冰几乎同时完成了答卷,起身朝着凉棚处走来,而沐夕的眼中,也悄然闪过了一丝最后的犹豫。

    便在唐吉与宁青冰即将走进棚内的时候,沐夕终于做出了决定,她踮起脚尖,于苏文耳边,轻声说了两个字。也不管苏文听清了没有,沐夕随之身形一闪,躲进了凉棚大片的阴影当中,神色平静如常,便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然而,苏文的神色却为之一震。

    可惜还不等他转过头去寻找沐夕问个清楚,唐吉便已经抢先一步迎了上来。

    “哈哈,苏圣才,这一场对你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吧?”唐吉满面红光,看来应该是考得不错,却全然不知,他的快乐此刻正建立在苏文的伤痛之上。

    或许是沐夕的那两个字如同魔咒一般产生了效果,苏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你不是作的诗词?怎么花了那么长的时间?”

    苏文成功地转开了话题,而唐吉则是神秘一笑:“嘿,等到发榜的时候你就知道啦!”

    苏文面带疑色,备考州试的这段时间,他可是一直与这个死胖子在一起复习的,不可能对方准备了什么杀手锏是他不知道的啊?

    不过见唐吉坚持不说,苏文也不再强求,转而看向宁青冰:“考得怎么样?”

    宁青冰带着微笑,开口道:“算是正常发挥吧。”

    苏文点点头,鼓励道:“那便足够了,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场时论,按照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方法来答题,即便无法获得高分,也不至于偏离大势,拿个合格的分数是没有问题的。”

    宁青冰恭声道:“谨记先生教诲。”

    苏文无奈地笑了笑,对于宁青冰这等恭敬的态度还是有些不习惯,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似做不经意间,再度将目光扫向了棚内那片阴影处。

    而沐夕,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片刻之后。便到了鸣钟收卷的时候了,白衣院官将所有的答卷整理密封。全部呈到了三位主考大人的面前,然后复又急匆匆地前往后院拿来食盒。发放给一众考生。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三位主考官却根本无心用饭,便拿着那一摞摞厚重的考卷离开了场间。

    所为的,只是能够尽早看到苏文所作的那首诗词。

    三人很快来到一座朴素的营房当中,这里便是州考第二场的评卷点,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其内蕴藏了一道玄奥的繁花阵,可以抵御镇气钟对于才气的压制作用。

    所以三人才刚刚步入其内,怀中的各式考卷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散发出了高低不一的才气光芒。

    却并没有引得才气天降。

    这说明。此次州考的第二场,并无悟意及以上境界的作品诞生。

    待发现这一点之后,三人在大感意外的同时,都不约而同地轻轻皱起了眉头,心中想着,难道苏文发挥失常了?

    与此同时,州主大人率先开口道:“看起来,这次苏圣才似乎没有写出能让我等惊艳之作啊,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证明了我所发现的一个有趣的现象。”

    院君大人对州主的这番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疑声问道:“有趣的现象?”

    “不错!”州主点点头,解释道:“不知道两位知不知道,那苏文于榜中的两诗一词。分别是何时所作的?”

    不等两人开口,州主大人便自问自答道:“临川城盛传,苏文作的时候。是他刚刚于圣庙开智之时,也就是初获文位的时候。而那首,则是苏文在离开临川城前所留下的镇城之宝。”

    “至于词作。想必只要是光临过林花居的客人,都能看到墙上所挂之原作,也就是说,这首词乃是苏文入徽州府之后所作的。”

    顿了顿,州主轻轻一笑:“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发现,苏文虽然是我人族当之无愧的圣才,可是他所作的诗词,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从传世之境,到超凡之境,最后再到悟意之境,其品阶竟然是在逐渐跌落的!”

    院君大人眯了眯眼睛,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州主迎着院君那凌厉的目光,坦然道:“如今两位已经看到了,本届州考的第二场,是没有悟意之作诞生的,所以我只是猜测,那苏文,是否已经是江郎才尽了?”

    随着州主的这番话,场间顿时陷入了一片如死寂般的沉默当中。

    片刻之后,那来自鸿鸣书院的女院士深深地看了州主一眼,随即从堆砌如山的考卷中抽出了一份,开口道:“这便是今日第二场的榜首,二位可有异议?”

    在才气光芒的强弱对比之下,选出此轮榜首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也是最为公平的评判。州主与院君当下反应过来,只是抬眼在剩下的考卷中轻轻一扫,便纷纷点头道:“自是无异。”

    “那便当场拆封了。”女院士说着,当着当人,轻轻抹去了考卷上被封住的考生姓名。

    下一刻,三个人都愣住了。

    上面极为工整地写了两个字。

    却不是苏文,而是柴南!

    这份当下才气最强的考卷,竟然是属于如今燕国第一天才,柴南的!

    良久,那名女院士才将考卷交到了圣裁院院君的手中,深吸了一口气,不容置疑地说道:“先暂时以此为榜首对外发布吧。”

    州主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声道:“暂时?”

    女院士微微点头,于轻描淡写之间,从腰间取出了一张金丝渔网,开口道:“这里的剩余考卷,我将以第一主考的名义进行存封,所有人不得借阅!州考结束后,我希望二位与我一起,联名要求复审!”

    ps:下一章在早上6点!

第一百零七章 内战【第二更】

    苏文并不知道,因为鸿鸣书院那位女院士的一句话,他于本场考试成绩的评定,出现了一丝转机。

    他更没想到的是,在很多时候,还当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塞翁失马,又焉知非福?

    可是那所谓的复审,要等到州考结束之后才能进行,而此刻位于第二场榜首的那个名字,已经从另一位白衣院官的口中,对外公布了。

    这一结果,顿时让考场外的人群再度陷入了疯狂当中。

    苏圣才的榜首之名,竟然被那燕国人给抢了去?

    这怎么可能!

    难道那柴南竟作出了惊圣之作吗!

    与的发榜不同,州考每一场的榜首只有一个名字,却没有其他详尽的说明,所以此时众人根本不知道,柴南只是写了一篇窥形之文,便轻轻松松从苏文的口袋中,拿走了榜首的名号。

    但这并不妨碍众人的一片哗然之意。

    原来所有人都猜错了,本届卫国徽州府的州考,才是真正的一波三折,充满了无穷的变数和意外啊!

    也不知道那些各大赌坊的老板,此时是不是连肠子都悔青了,若是敢大胆一些,开出第二场的单场赌盘,哪怕苏文的赔率再小,恐怕也有无数豪客趋之若鹜,等到此时开榜,庄家绝对已经赚了个盆满钵满了!

    可是,这样的结果,又有几人能够想到呢?

    苏文于第二场未获榜首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各国各府之中,顿时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的震撼。又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于徽州府两百里外的一处驻营内,小侯爷徐轲是除了现场一应民众之外。最先收到消息的。

    他只说了一句话:“如此,便有意思了。”

    随即。徐妄的身影便与徐轲的数十名亲卫一齐从驻营中悄然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

    书院于半月之前发声,警告所有人不得在州考之前惊扰苏文,那么等到州考结束之后,若是苏文不幸落榜,注定无法拜入书院,那么,书院还会对其继续提供庇护吗?林花居的长夜还有半圣相守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但总有人得去试一试……

    苏文此时才刚刚用完了晚饭,根本来不及考虑因为自己的失手落榜,将会在考场外引起何等的轩然大波,又将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在前方等待着他。

    他只是安静地将自己手中的食盒放回到篮子中,然后开始静静地思考,先前沐夕对他所说的那两个字,如果是真的,他该如何来应变?

    不得不感叹苏文的心理承受能力实在是足够强硬,仅仅是一顿饭的功夫。便已经彻底将上一场发挥失利的负面情绪尽数抛开了。

    当然,在这其中,沐夕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是沐夕的那两个字,让苏文看到了翻盘的希望。

    即便此时场内的考生还不知道前两场的榜首是何人。很多人都在猜测诗词之考沐夕获胜的几率较大,而苏文则是板上钉钉的第二场榜首。

    唯有苏文心知肚明,情况与众人的推断。很可能恰恰相反!

    第一场的诗词背诵,苏文几乎有九成九的把握能拿到头名。但却偏偏在他最为擅长的文章之考中栽了跟头,所以对苏文来说。想要争夺最后综合成绩的榜首,他是已经没有希望了,不过入甲榜拜书院,却还存有最后的一线生机。

    那便是最后一场时论之考!

    “铛……”

    一声清脆的钟声,将苏文从沉思拉回到了现实当中,这同样也代表着,本届州考的最后一场,即将开始了。

    对苏文来说,成败,便在此一举!

    众考生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很快便有白衣院官为其发放答卷,苏文看着眼前那一片空白的纸页,并没有即刻开始动笔,而是于脑中再度回响起了沐夕的声音。

    只有两个字:内战。

    首先苏文需要从沐夕这两个字当中明白,何为内,何为外?

    徽州府算不算内?凉州府和壁州府算不算外?那么所谓内战,是否是说卫国各州之间即将发生战乱?

    想要了解这个问题,苏文便必须先要知道,州考的试题,是由谁出的,最后的时论部分,又是由谁负责评卷。

    所幸,苏文为了更了解这个世界,也为了更好的备战州考,他读了很多的书,其中在一本名为的书籍上,便提到了州考的由来以及传统,包括会于两场考试中间公布前一场考试的榜首这样的规则,苏文早在来此之前便知道了。

    而文中曾详细地说明过,州考的试题乃是十国统一命题的,最后的时论评分,则是交由四国各州府交叉审评。

    所以说,沐夕口中的内战,绝对不是指的州与州之间的战争,而是国与国之间的交锋!

    所谓之内,便是人族之内部,而与之相对的外,便是人族之外的妖族!

    经过沐夕这番提醒,苏文便立刻回想到了州考第一场的时候所出现的不同寻常之处,当时的他便已经察觉,这一届州考中的诗词填写,边塞诗的比例也占得太多了一些,而且大多是具有反战情结的边塞诗,为何?

    此时苏文终于得出了答案,便是出题人在向考生隐隐灌输一个思想,与妖族的连绵大战,已经让出征的将士厌倦了,疲惫了,不如便将他们撤回来,与妖族讲和吧!

    至于那些曾血染疆场的大好男儿们在被征召回来之后,又将何去何从呢?沐夕将谜底直白地告诉了苏文内战!

    可是,为什么有人试图挑起人族内战?沐夕又是从何得知的这一结果?

    这一切,苏文无从知晓,他如今需要做的,便是判断沐夕的这两个字到底是不是真的,而他又该如何将其利用在答题纸上。

    至于最后人族十国到底会不会爆发内战,却不是苏文能够操心的了。

    只是如此一来,便彻底打乱了苏文原先拟定的一篇时论之策,临时改变自己的答题策略,无疑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一个不好,便是万劫不复。

    那么,要不要赌一把呢?

    最后苏文的决定是,赌了!

    反正他在第二场的考试中已经遭遇了滑铁卢,如果时论这一场再不搏一下的话,单凭中规中矩的文章,恐怕是很难翻身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赌了这一把!

    念及于此,苏文彻底沉下了心来,他暗暗吐了一口浊气,然后执笔而落,与纸上题下了六个大字。

    攘外,必先安内!

    “以学生之所见,余窃惟内寇不除,何以攘外;近郊多垒,何以服远。比年群盗竞作,朝廷务广德意,多命招安;故盗亦玩威不畏,力强则肆暴,力屈则就招。苟不略加剿除,蜂起之众未可遽殄……”

    苏文的这番话,其实是借鉴了南宋抗金名将岳飞对宋高宗的上书,随后又详尽阐述了一番,点出人类长远的目标当然是将驱逐异族,收复疆土,但为了能够更有利,更团结地抗击妖族,则必须先清除人族内患,拔除流毒。

    哪怕苏文于行文之间,已经尽量采取了一种比较委婉的笔锋,但这番言论仍旧足够惊世骇俗。

    反正也是个赌,便索性赌大一点好了。

    落于那评判的考官眼中,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惊艳,要么,便是惊吓。

    苏文希望是前者,但是即便是后者,想来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

    抱着这样的态度,苏文似乎重新找回了当年作为文科状元的自信,今日作为圣域特封之圣才的傲骨。

    苏文的双眼越来越亮,行笔之间越来越快,到了最后的时候,他甚至已经沉浸于了一种无比玄妙的状态当中。

    如果此刻苏雨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发现,如此类似的状态,当日苏文于临川城苏府的书桌前研读之时,便曾经出现过,只是当时的两人都不知道,那便是传说中的悟道境界第一重。

    谓之,废寝忘食。

    而那个时候的苏文,甚至还只是一个未获文位的普通人。

    如今苏文已经成为了一名货真价实的文生,所以情况再度发生了转变。

    只见苏文的神色已经全然凝注于那逐渐被填满的考卷,以及自己手中的墨笔当中,于落笔之间甚至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笔端便已经自动呈现出了他所希望表达的内容。

    淡淡的清光于不经意之间,将苏文笼罩在内,便如同一层通体晶莹的轻甲,静默地为他守护。

    苏文身在其中,自然感受不到其不凡之处,反而只是觉得习以为常。

    但这一幕落在他人眼中,却完全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感受,尤其是原本安坐于前首的三大主考官,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场间那丝绝不可能出现的才气波动。

    下一刻,三人齐身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脸上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圣裁院院君便如同是见了鬼一般,失声惊呼道:“那是,那是……奋笔疾书!”

    书道一重境,奋笔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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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镇气钟裂!【第三更】

    悟道三重境,一道一重天,每一境对于每一个文道之人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不仅仅要靠个人的慧心与感悟,更需得有大机缘。

    读书以获废寝忘食,执笔可得奋笔疾书,泼墨成就以假乱真,出言所谓字字玑珠!

    如此种种,虽然均为悟道一重境,却因所行之道的差别,最后所产生的效果自然也是南辕北辙。

    苏文这已经是第二次进入悟道一境了,但这两次的情况却有着天壤之别,读史书而废寝忘食,论天下而奋笔疾书,这等机缘,便是位及御书的那些大人物们,恐怕都只能限不已。

    入废寝忘食之境,便不用吃饭睡觉,以才气养身,对书籍的感悟之力事半功倍。

    那么,奋笔疾书呢?

    便是可以不用思考,直接将心中所想化作笔端文字!

    试想一下,若是在对战当中,书者只需心中默想,字墨便能天成,一挥而就,那将是何等恐怖!

    当日于临川城城主府中,要是殷无殇也能够入奋笔疾书之境,那黑衣人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机会取出残卷,便会被殷无殇的一书镇压!换言之,黑衣人必败!

    可惜的是,苏文的文位实在太低了,即便靠着自身机缘激发了书道一重境,也无法彻底将其中的奥妙悟透,化为自身所有。

    所以今日之后,苏文如果还想进入奋笔疾书的状态,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若是什么时候苏文能够自主进入废寝忘食、奋笔疾书此等境界。才能真正算得上是文道小成。

    圣道文途,苏文要走的路。还很远。

    可即便如此,他的此行此举。也已经足够骇人听闻了!以文生之资,于州考之间成就奋笔疾书,百十年来,谁能做到!

    三位主考官大人的失态,很快引起了众考生的注意,循着三人的目光看去,却只有极少的人看破了苏文此时身上的那层淡淡清光。

    而在这极少的人里面,便有沐夕。

    “奋笔疾书!”

    沐夕眼中异彩连连,便连她自己也不曾注意到。自己此时的内心是多么的惊愕震撼,乃至于她身上那种冷峻的气质,也为之一顿。

    一直以来,沐夕所表现出来的都是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冷静,哪怕当日苏文于春熙楼诗成极叹,到后来于鸣瑟轩刹那成曲,哪怕是发布之时三度登榜,都没有让沐夕如此震惊过。

    因为她是知道苏文的诗词之才的。

    可是悟道入境以奋笔疾书,则代表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意味!

    这说明苏文在追求圣道的路途之上。拥有着无与比拟的天赋和潜力!比起诗词文采来说,这样的潜力,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实的圣才!

    苏文一路行来。见证他一步步成长,一次次创造奇迹的人有很多,而沐夕则是唯一一个。从来没有低估过苏文的人,可是此时的她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将苏文看得太轻了一些。

    “看来,我还真是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强大的对手呢。”沐夕偏过头。若有所思地呢喃道:“或许,是朋友?”

    除了沐夕这等独具慧之人,场间绝大部分的考生都并不知道苏文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苏文身上的那道清光为何会隐隐散发出才气波动?

    便在众人一头雾水之时,却听得头顶之上钟声急鸣。

    “铛……铛……铛……”

    数道急促的钟响,顿时令所有人脸色为之一变,随即整个考场都乱成了一锅粥。

    自入得考场以来,众考生已经接连经过了两场州考,不管是新晋文生也好,还是往年落榜的老生也罢,所有人都很清楚,每一场考试中,只有三道钟声。

    第一响,是提醒考生入场落座。

    第二响,是发放考卷之信号。

    第三响,则是代表了本场考试结束!

    此时所响起的钟声,正是第三场时论之考的第三响。

    可是,此时距离刚刚开考还不到半个时辰!

    怎么回事!

    别说是在场的这些考生们,便连那些负责巡考的白衣院官,也是满脸茫然地抬头看着那口古朴铜钟,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钟声如涛,变得越发急促和尖锐了起来。

    不少考生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形色慌乱,更多的人则是将目光落在了三位主考官大人的身上,眼中惊疑不定。

    三位主考官大人还尚未从苏文入奋笔疾书之境中回过神来,此时听得镇气钟的声声急鸣,竟然没有能在第一时间做出任何应对。

    待他们反应过来场间发生何事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整个考场之内,只有一个人能够不被钟声所扰,或者说,他根本就未曾受到外界的半分影响。

    苏文。

    但见他执笔的右手越来越急,行文之间越来越快,于眨眼之间便已经写满了整整三张答卷!而且看样子,他还远远没有写完!

    苏文此时眼中的肃穆之色令人不敢直视,身上的淡淡清光散发着圣洁之意,隐隐之间,他手中的考卷,竟然开始散发出赤色才气!

    一开始的时候,还没人注意到这等异状的发生,但很快,考卷之上的赤色才光从苏文的笔端蔓延开来,附上了他的手腕,染红了他的臂膀,到最后,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与那层清光交相辉映。

    “才气!那苏文的身上怎么能激发出才气!”

    一声惊叫,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转回到苏文的身上,没有人知道,苏文是如何在镇气钟的压制之下。还能引发自身才气光芒的。

    这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

    赤红色的才气光芒于苏文体外越发厚重,色泽越发深沉。终于,于眨眼之间,便开始向着空中缓慢增长。

    一寸,三寸……

    一尺,五尺,一丈……

    终于,那无比凝实的才气光柱与空中的镇气钟短兵相接,而那声声钟响,也随之变得越发凄厉了起来。震得人耳膜生疼。

    与此同时,三位主考官大人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州主大人急声喊道:“不好!”

    说话间,州主于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然后身形一掠,便向着苏文而去,看样子,竟是要以外力中断苏文的奋笔疾书!

    不过是一个呼吸之间,州主已经来到了苏文身前。单手一抖,便于袖中抽出了一支竹笛,向着苏文的手腕刺了出去!

    无奈,因为镇气钟的存在。州主自身的才气也已完全被压制,所以只得用这般最笨的方法来阻止苏文。

    可惜,他手中的竹笛尚未碰触到苏文分毫。便于空中停住了。

    有一个人及时抱住了他的胳膊。

    “你想对先生做什么!”宁青冰死死地抱着州主的手臂,怒目横视。

    若是放在以往。她一介青.楼女子,哪里敢对一州之主如此不敬。甚至来说,能跟对方说上一句话便已经是无上荣耀了。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已经不是柳嫣阁的秋叶了,而是一名叫做宁青冰的堂堂文生。苏文也不再是那个初入柳嫣阁的推销小贩了,而是被她视为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老师!

    所以在这一刻,宁青冰甚至想也未想,便在第一时间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成为了拦在州主身前的唯一一道屏障。

    “放肆!”

    见到自己竟然被一名小小的文生所阻,州主心中急切的同时,也是暗生恼怒,手臂一挥,便将宁青冰甩飞了出去。即便不能激发体内才气,但他毕竟是堂堂州主,位及翰林的存在,其身体经过才气数度洗伐,不论是力量还是身体强度,都远远不是宁青冰所能比拟的。

    宁青冰于口中发出一声惨呼,随即整个人倒飞而出,被重重地砸在了青石地上。

    “嘭”一声闷响随之而起。

    宁青冰落在地上,一道血线从她的嘴角急速渗出,神色萎顿之间,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而是挣扎着爬了起来,再次朝州主行去。

    宁青冰这样的举动,无异于螳臂当车,哪怕她再努力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可能再阻得州主半分。

    而州主大人也根本无意理会宁青冰,他再一次举起竹笛,朝着苏文的手腕击去。

    等不到宁青冰走到州主身前,苏文的奋笔疾书便眼见要被打断了!

    宁青冰见状,心中一沉,她虽然与其他人一样,根本不知道苏文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州主大人为何会突然对苏文动手,但是她很清楚地判断出了州主此举的恶意所在,所以她哪怕豁出性命去,也要护得先生周全。

    可惜,她的实力与州主相比起来,不论有没有才气的加持,都显得太过渺小了。

    但即便如此,宁青冰也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而努力,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总是能获得回报的。

    宁青冰或许无法撼动州主的意志,也不能夺下他手中的那支竹笛,但是她已经在最关键的那一刻,出现在了苏文的身前,阻了州主片刻,为苏文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也为其他人赢来了出手的机会。

    她拦不住州主,但是有人能。

    一袭翩翩白衣出现在了州主身前,青丝淡颜,却带着无上的权威,轻然而道:“冷大人,你想要做什么?”

    州主看着这位来自鸿鸣书院的女院士,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极大的压迫感,呼吸为之一滞,开口道:“我们必须打断他此时的状态,否则镇气钟不保!”

    女院士轻轻一笑:“此事不劳冷大人费心,若有人怪罪,我担了便是。”

    此言一出,州主脸色急变,对方代表鸿鸣书院而来,那么她说的话,便是书院说的话,她愿意担下这损毁五品文宝的责任,那便是书院担下了!

    谁还敢有异议?

    一时之间,州主眼中神色数度而易,却始终不敢在对方的眼皮底下,对苏文再次出手,而便在此时,空中的钟鸣声却骤然而止。

    众人抬头望去,便见在那宛若实质般的才气光柱的照耀下,于镇气钟的铜身之上,有一道极细的裂纹,赫然乍现。

第一百零九章 天降文位,一眼贡生!【第四更】

    “嗡……咔……”

    于万众瞩目之下,镇气钟开始发出低沉的暗鸣,听起来便像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在生命最后一刻的回光返照。

    钟声不再悠扬,也不再肃穆,而是带着淡淡的悲戚,让闻者无不为之感伤。

    那道看似微不足道的裂纹如同一条蚯蚓,附着钟身慢慢向上攀爬,越来越长,也越来越深,紧接着,更多细密的裂纹于古朴的铜钟上浮现,似千万江河,朝着镇气钟的顶端汇集而去。

    便在此刻,那包裹着镇气古钟的才气光柱再度产生了新的变化,原本艳若鲜血的赤红色,竟然于眨眼之间开始渐渐黯淡了起来。

    红光越来越淡,越来越浅,就像是苏文在林花居中那杆蘸满了胭脂调料的画笔,在青花笔冼中被褪去了色彩,重新变得清澈澄亮起来。

    苏文身上所激发才气光柱,便是那支画笔,而青花笔冼,却是整片天空。

    一开始半径足有一尺之余的才气光柱逐步凝缩,最后竟变成了一根极为纤细的红色丝线,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彻底消亡。

    这根线,一头连接于苏文身上,另外一头,则从镇气钟底扎了进去,尽没其内。

    便在所有人都以为苏文其上的才气光柱将会完全湮灭的时候,于苍穹之顶,一道纯粹而浩瀚的才气波动悍然而落,精准地砸在了镇气钟的最顶部!

    “嗡!”

    镇气钟随之而剧烈颤抖起来,发出一声惨烈的呐喊,紧接着。那千万道努力不懈的江河,终于成功在钟顶之上汇聚成了一片海洋。

    镇气钟。镇的是才气,阻的是天地。所以当苏文体内第一次出现才气波动的时候。镇气钟便及时发出了警示长鸣,但它仍旧没能镇压住苏文身上的那抹赤红,还是让其直掠而上,与钟身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而到了此刻,不仅仅是才气镇不住了,便连天地间的禁锢也即将被打破,两处才气合二为一,镇气钟还能耐其何?

    “砰!”

    终于,镇气钟还是未能难承住如此强大的才气负荷。彻底碎成了漫天铜片。

    便在那由镇气钟碎片化作的璀璨烟花之中,一道浑厚的才气光柱自天而降,疯狂地从苏文头顶灌入,如汹涌波涛,势不可挡!

    与此同时,苏文手中的笔终于停下了。

    他终于感受到了外界的变化,被迫中断了奋笔疾书之境。

    一丝明悟自心中升起,一声长啸从文海传出,苏文的身体随之一震。然后他轻轻闭上了双眼。

    圣言大陆每一位开启文位的学子体内,都有一座文海,苏文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与他人不同的是,苏文的这座文海。真的是一片海。

    于很久之前,在苏文首次在圣庙中开智的时候,他便看过这片海了。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面,苏文也不时将心神沉入其中。仔细钻研。所以他知道自己在同一时间激活了八大文穴,开启了八道文位。更能以此看到自己各文位的提升情况。

    此时在苏文的文海之上,有八座正闪烁着淡淡光辉的洞穴,其内深邃而幽静,哪怕是苏文将心神尽没其中,也查探不到分毫。

    这便是文穴。

    每一道文穴之上,都静静地浮立着一面简洁的图案,其上绕着或急或缓,色彩各异的才气气旋。

    当苏文的心神潜入此处的时候,正看到那八道气旋于急速流转之间,宛若海上风暴,宏伟而壮阔。

    无数的橙色光线从四面八方掠入,有的与空中风暴相遇,变成了风暴的一部分,有的坠入海中,彼此相融,相互折射,在海上荡起碧波粼粼。

    苏文的心神化作海中的鱼儿,徜徉其中,丝毫感受不到海上风暴的恐怖,只觉海水的温暖。

    他自由地游弋在暖和的海水当中,看着整片海光从深邃的赤红色,逐渐便浅,便淡,恰如先前苏文与镇气钟的那道才气光柱一般。

    但是直到最后,海水也未能变成完全的清澈透明,或者说,那海水变得透明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短到苏文即便身处其中,也根本来不及发现,随即他便看到,这片汪洋,变了一种颜色。

    随着橙色光辉的不断灌入,随着其上两道金色气旋,六道橙色风暴的反哺而归,终于在这一刻,将海水染成另一种色彩。

    不再是如鲜血般的赤红,而是如太阳朝晖般的橙色。

    刹那之间,苏文直感觉整片大海都充满了勃勃生机,他能清晰地捕捉到那丝于四周无处不在的欢愉感,以及身体上下所传来的畅快之意。

    海水变得更加暖意盛人,半空中的气旋风暴也渐渐止息,一切仿佛都归于了平静当中,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苏文于海风之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他看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更多的色彩。

    比如代表了梨木桌椅的红棕色,比如代表了砚中石墨的黑色,比如代表了青石地面的青灰色,再比如面前女子身上的那一袭雪白。

    苏文意识到,他的心神已经在不经意之间,回到了考场当中。

    他的手中还握着墨笔,他的身体还坐在木椅上,他的眼前铺着尚未完成的考卷,此时,应是还在州考当中。

    苏文面露疑惑地看着身前的两位主考官大人,来不及询问发生了什么,便突然感受到了什么,然后他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空中。

    包括两位主考官大人在内的所有人,也将视线抬其朝空中望去。

    苏文的心神于文海中欢快徜徉,目睹了气旋风暴的狂烈和平静,也见证了海水由赤红转为淡橙的整个过程,所耗费的时间自然很长,但对于他身体所在的真实世界中,只不过是在短短的一瞬之间。

    便在这刹那之内,众人只能看到苏文闭上了眼睛,然后复又重新睁开。

    所以此时于半空中那些爆裂开来的镇气钟碎片尚未落地,而空中的橙色气柱才刚刚将苏文包裹其中。

    下一刻,令所有人都无法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在那苍穹之巅,夜空之极,一杆墨笔携无上才气,以橙光披身,从容而落。

    那不是一支真的笔,而是如孩童涂鸦般的简单图符,只是相比起苏文文海中的那支笔来说,要更加栩栩如生一些,也更加完整了一些。

    这便是贡生书位。

    古来循例,唯有参加完州考之后,待放榜之日,甲乙两榜其上的二十人,才能沟通天地,引才气灌顶,获贡生之位,除了如徐焕之那般逆天的人物之外,人族百年来极少有人能够打破这一规则。

    对于鸿鸣书院的那名女院士来说,除了徐焕之以外,这辈子便只听说过老师创造过这等不可思议的奇迹,却不想,今日她在苏文身上也看到了。

    文位前四位,文生、贡生、侍读、御书,都必须通过考试才能取得,哪怕体内才气色泽转变,亦无法晋升到更高的层次。

    便像是苏文前世的那些莘莘学子,哪怕你已经掌握了大学生所需的全部知识,也必须要经过最后的高考,才能拿到高中文凭,获得继续进入大学深造的机会。

    在圣言大陆上,亦是如此。

    文位便如文凭,州考便如高考,在最终发榜之前,是很少有人能够得到天地才气认可的,但是很少,并不代表没有。

    圣言大陆从来都不缺乏天才,所以总会有那惊才艳艳之辈,在某种大机缘之下,不经州考放榜,便引得天降文位,以获贡生。

    多年前徐焕之是如此,今日的苏文,亦是如此。

    徐焕之的机缘至今无人能知,而苏文的机缘,则是挥毫而入奋笔疾书。

    是以,空中所降的那枚笔型图符,代表的是书位。

    苏文看着那缓缓来到自己身前的那支完全由橙色才气勾勒而出的墨笔,心中出人意料的平静,他伸出手,轻轻握在笔杆之上,下一刻,他体内的才气喷薄而出,与那笔型图符交相辉映。

    于大片的橙光之下,那笔型图案渐渐隐入苏文的手腕当中,下沉至文海,替下了那原本代表文生之位的书道图符。

    沐夕站在旁边,看着这令人无比震撼的一幕,嘴角轻轻扬起了一丝不自然的微笑。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苏文的诗词背诵是短板和弱项,而对方那提前半个时辰交卷的举动似乎也应证了这一点,其后她又得知苏文于文章之考中失手,所以如此看来,苏文这一次的州考便恐怕要落榜了。

    所以沐夕犹豫了很久,还是将此次州考中时论的关键之处,告诉了苏文,便是希望他能够就此翻盘。

    却不想,她给了苏文一丝希望,而苏文则带给了她更大的惊喜!

    如今看来,哪怕最后苏文双榜未上,也无关紧要了。

    因为他不仅以奋笔疾书入无上书境,更借此引得天地才气共鸣,突破了镇气钟的桎梏,得以天降文位!

    是的,便在沐夕的浅笑之下,于千百名考生震撼的目光当中。

    苏文,已经是贡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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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这算什么?【第五更】

    州考第三场的时论之考,是于傍晚时分开始的,此时太阳已经落下,考场内外皆早已点起了万千灯火,所以远远看来,场间仍旧宛如白昼。

    但即便再多的光明,也只能照耀人间,却无法点亮夜空。

    所以在片刻之前,当那抹橙光翩然而降,将夜幕中的星月尽数遮掩之时,整个徽州府都被惊醒了。

    于茫茫夜色当中,那橙色气柱就像是一支无比巨大的火把,醒目且耀眼。

    竟然有人在州考当中晋升贡生!

    今日之州考实在是发生了太多震撼人心的事情,比如苏文于诗词之考勇夺榜首,再比如苏文于文章之考中意外失手,似乎每一次但凡有意外发生,都与苏文密切相关,那么,如今的那抹橙光,难道也是苏文所引来的吗?

    这几乎是考场之外每个人心底的疑问。

    因为在不知不觉当中,他们已经认定,唯有苏文这等百年难得的圣才,才能屡屡创造奇迹。

    可是,这一猜测难免让很多人不能接受。

    能够登上便也罢了,能够诗成传世也是常人羡慕不来的,以区区文生之位获书院庇护似乎也情有可原,就连州考最后拿个榜首,大家恐怕也能接受。

    但于考中文位加身?这算什么?

    你苏文有诗词大才有目共睹,哪怕我再怎么嫉妒你也只好口服心服,可如今你连州考都不用考完,便直接晋升为了贡生。那其他人所苦苦追求的圣道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你莫非真是哪位圣贤的亲儿子吗?

    而这样的情绪落在考场内千百考生的心中,便越发浓烈了起来。

    打个比方。就像是苏文前世的无数高三学子们,哪怕再怎么佩服某位学霸的天资过人。拿到了多少竞赛大奖,模拟考获得了多么可怕的高分,他们也只是佩服而已,因为毕竟学霸再如何逆天,也是要跟他们一样经过高考的试炼的。

    即便你平日成绩再逆天,也有可能于考场中一朝失利,名落孙山,反倒是很多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学生,却往往能超常发挥。一鸣惊人。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只有在考场中那短短的100多分钟里面,才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可是若当大家都正在考场内为自己的未来苦苦拼搏的时候,却突然看到那学霸竟然收到了来自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你会怎么想?

    若是如此,那考试还有什么意义?

    包括那燕国柴南在内的诸位考生,此刻都神情迷惘地看着苏文,心中想着,若是这么轻松便获得了贡生之位。那么他们又何必千里迢迢赶来州考?

    虽然苏文今日文名极盛,但所有人都只闻得其创作之才,尤其是消息灵通之辈,早就打听清楚当初苏文在城考的时候。在诗词默背这一项就是短板,所以很多人都认为此次苏文不一定能够通过州考。

    别说是最终的榜首之名,便是能不能上得甲榜。也有不少人心怀疑问。

    所以就连各大赌坊都放心地对苏文开出了各自的赔率,而且赔率不低。起码比起诸如沐夕、柴南和孙虎这些人来说,要高得多。

    可以说。几乎没有几个人看好苏文此次的州考成绩。

    但是现实,却给了所有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诚然,此次州考苏文能否上榜,能否夺得头名仍旧没有定论,可是那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意义,因为他已经成为贡生了。

    至于说入书院的名额,能够于州考当中引文位加身,这样的天纵圣才,难道书院会不收?

    如果鸿鸣书院不收,恐怕另外六座书院也会巴巴地跑来卫国把苏文给请去。

    谁说州考没有入得甲榜就不能进入书院?那当年徐焕之还没有半点战功就被封为镇国半圣呢!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规则都只是一个笑话,这才是圣言大陆弱肉强食的基本法则!

    此刻几乎所有的考生的感受都是,对这位来自临川城的少年来说,晋级贡生,仿佛便如吃饭睡觉般简单,如日出日落那般寻常。

    常人于日落而息,日出而作,闭眼之间便是黑夜,睁眼之际,则是天明。

    而苏文在闭眼之后再次睁眼,便已经是贡生了。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疯狂了?人族史上又是多久没有诞生过这样的天才了?即便是徐焕之一日成半圣,人家起码也已经有了数十年的累积和底蕴,你苏文先前不过才一介文生,你凭什么?

    他们当然不知道,若是单纯以读书积累的多少来进行计算的话,苏文脑中所记得的东西,与当年的徐焕之相比,并不逊色。

    因为所有的东西,苏文只需要看一遍,就全都记住了。

    读书百遍,则其义自现,那么若是脑中自有书册千卷呢?

    则悟道只在一瞬之间。

    苏文一朝以奋笔疾书入境,则引得贡生之位加身,很多人都在疑惑,这到底算什么?而其实在苏文心中,这真的算不得什么……

    除了一众考生之外,在场的三位主考官大人,则是各有心中滋味。

    可是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他们还没有忘记,此时并不是追求此事的时候,因为州考还需要继续。

    圣裁院院君此时仍旧立于考场前首,只听得他冷哼一声,随即开口道:“怎么,都打算在这一场弃考了吗?虽然镇气钟已毁,但到了时辰,还是会如时封卷的,你们的时论这么快便答好了?”

    院君的声音如一记重锤,立刻将所有人打醒过来,这才猛然惊觉,此时尚在州考中。又怎能为他人分心!

    一时间,所有考生都不得不暂时按下了各自心中的异动。重新提起墨笔,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身前的考卷之上。苏文可以在考中得才气灌顶,晋升为贡生,他们可不行!

    所以想要获取更高的文位,对他们来说,便只有州考一途!

    片刻之后,大多数考生都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再度开始答卷。

    但是苏文却没有再度行笔。

    被迫中断了奋笔疾书之境,苏文的损失无疑是巨大的,但这并不是他一动不动的原因。毕竟此刻的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理,苏文自然也不会因为离开了奋笔疾书的帮助,就变得大脑一片空白,事实上如果他愿意的话,想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面完成时论答卷,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苏文的身前站了两位主考官大人,一位是堂堂徽州府的州主大人,而另外一位则是来自于鸿鸣书院的院士。

    如果是其他人,在骤然惊醒后发现自己身前莫名多了两位主考官。肯定会心中忐忑,即便是心理素质极为强硬的考生,也起码会为之疑惑一下。

    但苏文的目光,却没有落在这二人身上。

    或者说。对于这两人为何会在自己身前出现,苏文根本不想去关心。

    他此时的目光很冷,脸色很沉。丝毫没有因为获得贡生之位的激动和兴奋,甚至连平静都算不上。

    因为他看到了衣襟染血的宁青冰。

    宁青冰当然没有在自己应该所在的座位上。她站在距离苏文三丈开外的地方,嘴角的鲜红尚未被全部抹去。但眼中却喜意连连。

    见苏文看向自己,宁青冰并没有解释什么,她只是笑着比出了一个口型。

    “恭喜先生!”

    宁青冰不说,是不希望自己给苏文带去麻烦,但苏文却不可能不问,因为他不怕麻烦。

    终于,苏文慢慢转过头,看向眼前的两位主考官大人,寒声问道:“请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有考生于场内受伤?”

    听到这声问话,众人皆是一愣,没人想到,苏文在创造出如此举世皆惊的奇迹之后,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州主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冷冷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那名女院士抢先了一步。

    “此时考试尚未结束,严禁于考场之内交头接耳,更不准考生与主考官之间有所交流,此乃圣律所言,可有疑议?”

    女院士的这番话,看似是在斥责苏文,但实际上却是对他的一种保护,不希望苏文在这个时候与州主产生不必要的冲突,否则不但会影响苏文接下来的考试,而且恐怕事后会更加难以收场。

    州主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不是因为自己理亏,而是对苏文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忌惮。

    能够于考中才气加身之圣才,要么永远不要与其为敌,要么,就干脆一掌拍死!

    这样的道理,州主自然是很明白的,所以他选择了退让,甚至并没有打算追究先前宁青冰的冒失之举。

    诚然,州主才是最先对苏文动手的那个人,但当时他所为的,不过是希望保住镇气钟而已,毕竟那可是一件五品文宝,哪怕对他这样的翰林看来,也是极为珍贵的!如此毁掉,怎能不让人痛心疾首?

    而反观宁青冰呢,作为一名参加州考的考生,竟敢于考试当中擅自离位,甚至对主考官大人大不敬,就算要定她一个作弊乱纪之罪,也是无话可说的。

    而这样的后果,无疑是十分严重的,不仅所有考试成绩作废,而且于十年之内不得再参加州考!

    宁青冰知道,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苏文能够获得文位,而她也不会因先前的莽撞而受到惩戒,只不过是受了些伤,相比起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如此想着,宁青冰对着苏文再度一笑,随即便转身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苏文握着墨笔的手指越来越紧,但在那位女院士的提醒之下,他也已经意识到,此时绝对不是探究此事的最佳时候,否则恐怕会耽误宁青冰的答题!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强制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见状,那女院士也忍不住在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头对州主开口道:“冷大人,回去吧。”

    州主沉默着点点头,举步转身朝着主考位走去。

    然而,便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就此圆满解决的时候,于场间却猛地响起了一道如黄莺出谷般动听的声音。

    “冷大人,秋叶是我的学生,所以,我想要讨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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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弃考!【第六更】

    一个谁都未曾想到过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了考场上空,于月色之间温婉而立,白色衣裙轻轻飘扬之间,宛如天仙。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所有人为之一震,众人抬头望去,随即看到了一张绝世容颜。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从未见过这位女子,但即便只是惊鸿一瞥,也足以让所有人将其深深地印在脑中,再也无法忘怀。

    整个圣言大陆中能够拥有如此倾城之貌的女子很少,如果将这个范围再缩小到卫国之中的话,便只有一个人。

    除了柳施施,还能有谁?

    宁青冰自小命运多舛,自来到徽州府后,唯拜了两位老师,其一自然是对她有再造之恩的苏文,而另外一位,便是教得她漫天雨蝶的柳施施。

    所以来人自然就是柳施施,也只能是柳施施。

    自从宁青冰获得文生文位之后,便再也没有人会叫她的花名了,整个徽州府都险些快要忘记了当日拿下四楼魁首的秋叶之名,但作为宁青冰曾经的老师,柳施施这一声秋叶唤来,非但不会让宁青冰感觉到任何的别扭,反而倍感亲切。

    “老师!”宁青冰又惊又喜地看着傲立于空中的柳施施,眼眶在刹那间便红了。

    苏文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柳施施了,可是即便如此,苏文也不得不再次为其倾城之貌而倍感震撼。

    “真是没想到,再一次与其见面,竟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苏文微微一叹。知道宁青冰之事,已经用不着自己来出头了。

    他只是有些好奇。这柳施施到底有何凭恃,竟敢让一州之主给她一个说法?

    苏文是在场为数不多的。并没有因为柳施施的容颜而失去理智的人,所以他从柳施施的语气当中听出,对方并不是前来向三位主考官大人问好的,而是来问责!

    可是,她哪里来的底气?

    苏文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柳施施单凭那无上娇颜,便能朝州主讨一个说法,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在发榜当日。作为柳施施唯一学生的宁青冰便曾经猜测过,今日的柳施施,很可能已经位及翰林!

    也就是说,至少在文位之上,柳施施是绝不逊于州主大人的!

    但是,这便足够了吗?

    至少苏文认为是不够的。

    暂且不论两者的身份地位上的差别,单从柳施施只身闯入州考考场来看,便殊为不智,别忘了。在场的三位主考官,都是堂堂翰林!

    若是州主一定要以此为借口向柳施施发难的话,他一个人不够,三个人还不够吗?

    念及此处。苏文不禁暗暗皱眉,有些不太明白为何柳施施会突然出现在此处,又为何以如此强硬的态度执意向州主发难。

    忽的。苏文似乎想起了某件事情,想到了当初与柳施施初次见面的一幕。于是,他终于明白了。

    可是此时此刻。苏文的判断起不到任何作用,实际上柳施施到底有没有资格在此质问一州之主,她又到底以何为凭恃,其他所有人说的都不算,只有一个人的态度是有意义的。

    那便是当事人之一的州主大人!

    也许是巧合,也或许只是偶然,在场的这些人当中,见过柳施施的寥寥无几,苏文是一个,宁青冰是一个,而州主,也是一个。

    他不仅见过柳施施,而且见过柳施施身后的那位,所以此番听得柳施施的责问之声,一时之间脸色数变,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便恰在此时,柳施施的声音再度传来:“若是冷大人不愿给我一个说法的话,那么,我便给冷大人一个说法!”

    柳施施的声音很冷漠,听起来与她那沉鱼落雁之貌并不相符,更与她作为曾经的柳嫣阁魁首,作为如今的卫国第一美人的声名不符。

    但是试想,若柳施施真是一位娇弱女子的话,她又怎么会立于戍北城头,面对千军万马毫无惧色?她又怎么能被称为巾帼不让须眉?

    此刻的柳施施,才应该是柳施施。

    但无疑,她的这番话,很快便引来了一阵轩然大波,圣裁院院君厉声大喝:“狂妄!”

    言毕,院君前踏半步,身上青色才气乍然而现,此刻没有了镇气钟的压制,院君的翰林实力已可以尽数施展!

    他作为州府圣裁院之首,掌无上权威,行制裁之事,但凡有文位加身之人,均归圣裁院掣肘,此时柳施施擅闯考场,按圣律可先押后审!

    若是常人,见到圣裁院院君在场,是定然不敢造次的。

    且不论文位高低,圣裁院身为专门惩戒文人之所在,本身就具有许多限制类文宝,哪怕是柳施施这等高居翰林之位的文人,若是真的被圣裁院追捕,任你逃到天涯海角,也绝对跑不掉!

    可是,柳施施不是常人。

    此时听得院君之厉喝,柳施施也依旧面不改色,她只是遥空朝着院君大人微微颔首,便重新将目光投在了州主的身上。

    而与此同时,州主也知道,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否则若是真的引得院君出手,他便难辞其咎!

    “何大人,只是一场误会。”州主转过身,向着院君,脸色有些发白。

    说完,他又看向柳施施,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道:“我先前并不知道她是您的学生,此事,冷某定然会给出一个交代,只是,此处为州考考场……”

    州主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其中的意味已经非常明确了。

    作为堂堂徽州府的一州之主,他竟然低头了!

    刹那间,场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院君身上的无上威势也为之一顿。但他并没有将自身才气敛去,而是沉默地向后退了半步。

    一进一退之间。便足以表达了他的态度。

    始终还是那句话,在足够的实力面前。任何规则都是可以被逾越的。此时的柳施施什么也没做,但是州主却间接证明了她拥有足够的实力闯入考场,所以院君退了,即便他是州府圣裁院执牛耳者,即便他所代表的,便是最公正严明的圣律。

    柳施施也并非是真的想要大闹考场,她所想表达的,也是自己的态度。

    如今场间两大主考官,州主已然低声服软。而圣裁院君也后退了半步,柳施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她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宁青冰。

    “能获文位,是你的机缘,既然如此,那便跟我走吧。”

    柳施施不是在询问,也不是在商量,而是要求。便如当初在柳嫣阁中,要求秋叶将一个简单的舞蹈动作重复百遍一样。

    可是宁青冰却并没有如当年那般。斩钉截铁地一口应下,并非贪恋今日的州考机会,而是她需得征求一个人的同意。

    她已经不是秋叶了,如今的她叫做宁青冰。是苏文让她重新获得了这个名字,她亦承诺过苏文,此生愿与其未仆为奴。她从未签订过卖身契。却早就将自己视为了苏文的人,便如当年她也并未将自己卖给林夫人。却仍旧将自己的最好年华留在了柳嫣阁一般。

    若是旁人如此说,恐怕宁青冰根本不会予以理会。但此刻她面对的是柳施施,亦是她的第一个恩师,所以她无从拒绝。

    苏文看到了宁青冰眼中的挣扎和犹豫之色,所以他淡然一笑,无声地比了一个口型。

    “去吧。”

    宁青冰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泪光,同样还有不舍浓情。

    苏文见状,叹然一笑,然后转头看向前方的三位主考官,开口道:“三位大人,学生已经答完了,就此交卷吧。”

    说完,苏文也不等白衣院官上前封卷,便抬步走到了宁青冰的身前,然后笑着道:“行了,走吧,我送送你。”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便连三位主考官大人都知道,苏文的时论根本就没有答完,可是他竟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交卷,所为的,只是给朋友送行!

    宁青冰同样也傻了,她面带焦急之色,此时也顾不得考场的规矩,匆匆道:“先生!”

    苏文微微一笑,然后抓过了宁青冰的胳膊,轻声道:“我心中有数。”随即拉着她便朝着考场门口行去。

    而这个时候宁青冰的考卷之上,才写了寥寥数语,如此看来,便算是弃考了!

    这还是州考建立以来,第一次有人弃考!

    不过苏文心中清楚,宁青冰的诗词和时论并不过关,哪怕是舞道之文章,也只是经过了半月突击而已,想要于州考上榜,难如登天。

    而且宁青冰跟在苏文身边,虽然叫他一声先生,但是苏文却是明白,自己是教不了她什么的。

    所以跟着柳施施离开,便是宁青冰最好的选择!

    两人同样出身于柳嫣阁,柳施施还是宁青冰的老师,宁青冰也成功地从柳施施的手中继承了漫天雨蝶之舞,若是往后柳施施肯将自己一身之所得传与宁青冰的话,说不定宁青冰便能成为下一个花魁传奇!

    与这样的大好前程相比,让宁青冰跟在苏文身边,无异于暴殄天物!

    苏文对此心知肚明,他当然不愿耽误了宁青冰的未来,所以哪怕是选择提前交卷,也要坚定宁青冰离去的信念。

    他拉着宁青冰的手,且行且叹道:“可惜这实在太过突然了一些,不然怎么也得准备几样好菜为你践行才是,不过机不可失,既然你老师愿意回来再度收下你,那么日后你便得好好修习才是,切不可辜负了大家对你的期望啊。”

    苏文口中的大家,既是包括了林花居众人,当然也包括了与宁青冰交好的柳嫣阁的一众姐妹。

    宁青冰低着头没有说话,泪珠忍不住地向下落着,有哽咽之声轻轻响起。

    苏文强迫自己硬下心肠,带着宁青冰走到了考场门口,他抬起头看着半空中沉默不言的柳施施,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推开了身前那座沉重的石门。

    大片的光亮随之洒了进来,而前方,便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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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离别之后是新生【第七更】

    考场的大门缓缓而开,顿时惹来场外人群一阵错愕,因为此时尚未到收卷的时候才对,难道有人提前交卷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苏文早在第一场的时候,就有过一次提前交卷,而且还以此夺得当场的榜首。

    这一次,苏文再度提前交卷,却不是因为胸有成竹,而是伴随着文位加身,他的州考,已然提前结束了。

    他一直认定自己所写的那首难以获得高分,索性也就不必再去争那最终的榜首之名,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坚持答完时论呢?

    只是不知道在苏文提前占去一个书院名额的情况下,这一届的州考甲榜,还会有十个人吗?

    不过这一切,并不是苏文所应该担心的,他只是因为与宁青冰的突然离别,而觉得有些感伤。

    从此以后,林花居内将会缺少一道倩影,苏文的耳边,也会少一声先生。

    想来,或许会有些不习惯吧。

    苏文来到这个世界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而与宁青冰所共处的时光便占据了其中的四分之一,虽然一直以来苏文都并未对宁青冰产生真正的男女之情,不过一想到日后再也没有人会如此倾慕于自己,便不禁有些淡淡的遗憾。

    “还真是虚荣心作祟啊。”苏文于心中悄然一叹,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变得不舍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那些一直等候在外的围观民众,也终于看清了那走出考场的到底是何人。刹那之间,议论声。猜测声不绝于耳。

    “咦?那不是宁姑娘和苏圣才吗?他们怎么提前出来了!”

    “难道刚才在考中获得才气灌顶的真是……”

    苏文牵着宁青冰慢慢步下台阶,一路走过之前清晨所在的候考区。再行到那被白衣院官拦下的十丈长道,在经过那头独角神驹的时候,对方似乎还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苏文一眼。

    距离人群越来越近,那嘈杂之声自然就越来越响,甚至有人鼓起勇气向苏文求证道:“苏公子,先前那才气光柱便是你引来的?”

    苏文脸上挂着有些伤感的微笑,却是不答,只是静默地走过。

    苏雨于人群中是第一个看到苏文的。小丫头在片刻的惊诧之后,便兴高采烈地挥舞起手臂来,生怕苏文没能看见她。

    见到两人手牵着手走来,苏雨的心中难免升起一丝淡淡的落寞,但她仍旧努力地洋溢着笑容,若是能够说话,恐怕早已大声呼喊起苏文的名字来了。

    苏文又怎么可能没看到小丫头呢,他牵着宁青冰来到苏雨身前,笑着道:“等着急了吧?”

    苏雨摇摇头。双手比划着道:“考得累不累?”

    苏文抬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小脑袋,回答道:“不累,只是,有件事要跟你们说一下。宁姑娘恐怕要走了。”

    苏雨一愣,似乎还没有明白苏文这句话的意思,片刻之后。才复又匆匆比划道:“去哪里?去多久?”

    苏文似做豪迈地说道:“别担心,她只是跟着她老师去修习圣道。以后有空便会回来看我们的。”

    说完,苏文转过头看着宁青冰。笑道:“是吧?”

    宁青冰咬着嘴唇,使劲点了点头。

    苏雨见到宁青冰似乎哭了,立刻迎上前来,轻轻替她抹掉了脸上的泪痕,然后伸手将宁青冰用力地抱住了。

    苏文在看到这一幕后,不禁再叹了一口气,而便在此时,一旁的皓马也凑了过来,却并没有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中,而是如往常般微笑着对苏文道:“恭喜。”

    苏文微微感到有些惊诧,还来不及做出回应,却听得皓马又重复了一声:“恭喜。”

    同样是一句恭喜,但皓马却是对两个人说的,其一是恭喜苏文晋升为贡生,自然可喜可贺,其二却是恭喜宁青冰寻得良师,日后必将圣道无阻。

    这也隐隐表明,在那十丈之遥,一墙所隔之外,皓马竟然对考场内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苏文知道,皓马是不会告诉自己他的消息来源的,所以在片刻的错愕之后,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轻轻点头,表示了感谢。

    “好了,你老师也等了很久了,我送你出去吧。”良久,苏文还是忍不住打断了苏雨和宁青冰之间的告别,目光朝着人潮之外看去。

    此时柳施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考场的上空,也没有在考场之外现身,想来也是为了防止人群产生骚乱。

    那么自然她便应该在人群之外等着宁青冰。

    重新将宁青冰的手掌牵过,对苏雨道:“我送她出去,你们便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去就来。”

    说完,苏文拉着宁青冰向人群走去。

    虽然于考场外聚集的人非常多,此时对苏文抱着强烈疑问和好奇的人也非常多,但眼见苏文行来,竟无一人敢阻,纷纷如潮水般向两旁散去,硬生生地给苏文让出了一条足够两人并行的道路!

    这不仅仅是代表了众人对苏文的尊重,更是一种敬畏。

    苏文脸带笑意,虽然不曾回答来自四面八方的问题,却不断向众人颔首致意,以示感谢。

    在大家的帮助之下,苏文很轻松地便从人潮中走了出来,来到最外围的地方,苏文回头望去,这才发现自己身后当真是一片人山人海。

    如果不是自己文名太盛,想要从里面走出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念及此处,苏文再度向众人躬身行了一礼,这才从容不迫地与宁青冰缓缓离开,便在徽州府郊外行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身后的喧嚣之意已经彻底湮灭,苏文这才停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苏文意料之中的那道声音也恰时响起。

    “便送到这里罢。”

    说话的自然是柳施施,她虽然从始至终都未曾现身,但可以预料的是,从考场走出之后,她的注意力便没有离开过苏文与宁青冰二人。

    苏文松开了宁青冰的手,缓缓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柳施施,酝酿了一下说辞,这才有些紧张地开口道:“见过柳姑娘。”

    苏文的这番开场白,与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如出一辙,而于他此刻的称呼,却与当日有着不同的意味。

    当日在春熙楼中,苏文只以为柳施施是一名奇女子,称其为“姑娘”自是无可厚非,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已经知道,实际上柳施施乃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翰林!那么按照习惯,便应该恭称其为“柳大人”才对。

    但不知为何,苏文竟然在有意无意之间,故意忽略了这一点。

    柳施施对于苏文这略显轻佻的称谓并不以为意,她只是点了点头,似有感慨道:“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没想到,你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看来,当日我对你的评价,还是低了些。”

    于春熙楼中,苏文曾作了一首引得柳施施的注意,后者曾称赞苏文日后必能成为卫国之栋梁。

    而这个评价,还低了些?

    苏文轻轻一笑,没有接话,只是问道:“不知道柳姑娘此番离去,何时才能再见?”

    这话便显得有些轻薄之意了,不过实际上,苏文问的是柳施施,想要知道的却是宁青冰的归期。

    柳施施似有所觉,并未责怪,淡然道:“有缘自然能相会。”

    说完,柳施施走到宁青冰的身前,以无比寻常的语气说道:“走吧。”

    这一刻,宁青冰终于于口中发出了抽泣之声,苏文见状,心中怜意大盛,复又给了宁青冰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开口道:“忘了我跟你说的了吗,作为文人,便要有文人的骨气,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宁青冰抽动着鼻翼,连续深吸了两口凉气,这才终于忍住了哭声,低着头,声音中带着哽咽:“谨遵先生教诲。”

    苏文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他再次向柳施施行了礼,然后狠下心来,转身离去,竟然连最后的告别也未曾对宁青冰说起。

    或许,没有告别,便不会永别吧。

    “先生……”宁青冰猛地哭喊了一声,却见苏文脚步不停,于眨眼间便消失在了眼前,不禁把后面的两个字默默吞进了独自中。

    片刻后,宁青冰终于收拾好了心情,擦干了眼泪,跟着柳施施,向着属于自己的圣道行去。

    离别,或许只是一次新的开始。

    然而,便在两人离开后不久,苏文却重新于场间出现,他目视着她们所离去的方向,轻轻一叹:“保重。”

    只是两个字,却道尽了苏文心中的不舍。

    但不管怎么样,这对于宁青冰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想到此处,苏文也放下了心中的沉重,回头朝着考场方向行去。

    却不想,苏文才刚刚走过不到半程,便意外地与一队形色匆匆的人马在林中遭遇,而那为首之人,竟然是逃离徽州府多日,让苏文欲寻而不得的徐家子弟,徐妄!

    便在同一时间,徐妄也发现了苏文的存在,在刹那的错愕之后,徐妄的脸上不禁浮上了一抹灿烂的微笑。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苏文,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逃!”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何惧一战!【第八更】

    苏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徐妄,而徐妄对于苏文的出现则更加意外。

    事实上,两人的相遇,完全是一个意外。

    而苏文的神色于刹那间便变得凝重了起来,如果是在其他的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苏文都不会对徐妄的存在有丝毫的畏惧,他甚至对于此情此景求之不得。

    他可没有忘记,不论是当初在花魁大赛中针对柳嫣阁的打压,还是其后利用霓裳来陷害自己,幕后主使都是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翩翩公子。

    然而苏文在这两次事件当中,都没能抓住徐妄的小尾巴,一次又一次让其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

    尤其在放榜之初,徐妄便十分明智地逃离了徽州府,彻底消失了踪影,这也使得苏文对他无计可施。

    所以苏文恨不得能够亲手抓到徐妄,以牙还牙。

    但是两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相遇了,这对于苏文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徐妄并不是一个人出现的。

    他的身边,还跟着徐轲的数十名亲卫。其中,包括徐妄在内,有整整三名贡生,四名文生,武者之流更是人数众多!

    而反观苏文,此时此刻,却是他实力最为孱弱的时候!

    为何?因为他手中唯一的文宝幻灵笔,燕北所赠的神兵冷月,甚至于那块来历不凡的牡丹玉牌,都被他留在了林花居中!

    换句话来说,现在的苏文。是真正的赤手空拳!

    于是便在这一瞬之间,猎人与猎物的关系。彻底发生了翻转。原本被苏文苦苦追寻的徐妄,此时却正以一种看着死人的眼神看着苏文。嘴角扬着和煦而灿烂的微笑。

    两边人马相隔不过五丈,如果全速奔袭,也不过是数息之间的事情,所以在第一时间,苏文犹豫了。

    是逃,还是战?

    诚然,从苏文的孑然一身来看,此刻的他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可是。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却也是他最强大的时候。

    因为如今的苏文,已经是一名贡生了!

    在这个世界最普遍的观点当中,文生与贡生最大的区别,便在于一个无法战斗,而另外一个则可以!

    所以一般在入得书院之后最重要的一课,便是要教会这些新晋的贡生们,如何来利用自身的才气作为媒介,从而激发诗词书画等文作的力量。也就是以战文御敌。

    毕竟人族百年以来,所培养了如此多的文人学子,除了个人对于圣道的追求之外,更重要的。便是希望使其在将来能够为族人效力,灭杀妖蛮!

    而只有在成为贡生之后,才是这些学子们真正掌握才气力量的开始。

    等到日后晋升侍读。便需要入边关以战火洗礼,从而促使他们能够更快地习惯利用战文来保家卫国。并将其融进自身血液。

    这也是为什么,在获得侍读之位前的国考当中。会特地加入战文的武试,而且其在总成绩中所占得的比重,要远远超过文考的分量,由此可见,各国对于学生们的战文能力有多么的看重。

    而苏文呢,尚在他还是文生的时候,便已经能够使用战文来御敌杀人,如今晋升贡生,其威力又能增加到何等程度?

    对此苏文没有答案,唯有一战之后才能知晓。

    而这,也是他如今最强大的底牌。

    基于双方的信息不对称,徐妄根本就不知道苏文已经是一名贡生了,所以在他看来,此时的苏文便如一头待宰的羔羊,想跑都跑不掉!

    苏文考虑的事情与徐妄有相似之处,只不过,他所犹豫的是直接逃离此地,还是静观其变,在徐妄踧踖不妨之下激发战文,杀他个措手不及?

    苏文仍在抉择之中,而另外一边的徐妄,则已经摇着折扇笑着走来。

    “苏公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徐妄脸上的笑容很温和,若是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他们两人是久别重逢的好友。

    苏文没有答话,他只是眼看着徐妄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脚步越来越快,不禁嘴角轻扬。

    因为徐妄是一个人过来的。

    若是徐妄带着所有人一起向苏文逼近,在三位贡生的压迫之下,或者苏文便唯有选择逃跑一途,可惜,徐妄还是终于自大了一次。

    这种自大,注定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便在徐妄来到自己身前一丈以内的时候,苏文终于开了口。

    而他的开口,却不是问候和寒暄,而是仿若从冥殿升起的死亡之音!

    “襄王梦里。草绿烟深何处是。宋玉台头。暮雨朝云几许愁。

    飞花漫漫。不管羁人肠欲断。春水茫茫。欲度南陵更断肠。”

    一道浅浅的砚型图符泛着淡淡橙光,自苏文的手腕处悄然惊现,而徐妄对这一切却恍然未觉。

    因为他所在的,已经不再是真实的世界,他所看到的,也不再是真正的苏文了。

    左零作为徐轲手下的精英护卫,实力早在两年前便达到了贡生中品的层次,距离贡生高品只有一线之差,所以以他的眼力,是最先发现徐妄情况不对的人。

    不仅仅是因为徐妄的脚步突然停住了,更是因为徐妄的双肩竟然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似乎是落入到了某种绝望而痛苦的境地之中。

    下一刻,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徐妄的口中响起,如鬼哭狼嚎,让人不寒而栗!

    而与此同时,左零也在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只可惜,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拍,苏文口中的最后一个字符已经落下,紧接着,他的身上开始燃起了熊熊橙焰。

    先有诗词之力。再现才气光芒,这等奇景。在之前苏文还是一介文生的时候,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但是如今对于苏文。却只是信手拈来。

    口中之所语,便是文道之原力,再附才气加持,便能杀敌与瞬息之间。

    如此便可谓之,出口成章!

    当初临川城徐家两大护卫之中,武者花非已经被燕北斩于剑下,而另外那位文道之辈李星宇,却护送着徐凌逃出了临川城。

    这个李星宇最大的底牌和凭恃,便是出口成章!

    可是。李星宇成就贡生之位多久?

    而苏文呢?他不过才在一炷香之前才晋升的!

    两者之间有着质的差别。

    徐妄便连苏文已经成为了贡生都不知道,又哪里会想到苏文一上来就能施展战词不说,还能领悟出口成章?

    徐妄在最不该低估苏文的时候低估了他,所以,他死得不冤。

    是的,便在左零来到徐妄身边一把将其扶住的时候才发现,后者已经停止了呼吸,表面没有半死伤痕,只是那扭曲而狰狞的面容。足以让所有看到的人都为之心惊胆战。

    徐妄,死于肝肠寸断!

    左零的反应也是极快的,即便他完全想不通,那苏文是如何在悄无声息之间如此轻松夺走徐妄的性命的。但是在书院的试炼当中,他早已形成了于危险中急速应变的能力,这种应变力。几乎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条件反射。

    所以在下一刻,左零的手腕急抖。如同变戏法一般,一粒黑色棋子于指间乍现。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橙色气芒也已经激散而出!

    很难相信,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面,左零便已经摆出了他最习惯的战斗姿态!

    不做任何调整,左零手腕之上一枚棋型图案迎空而起,他手指尖的那枚黑色棋子,也沿着一条完美的轨迹,向左前方呼啸而去。

    按照左零的记忆,之前苏文所在的方位,正是左前方!

    奔袭、查探、预警、反击,左零的这一系列应对如行云流水,几乎无懈可击,而这,便是一名经过严格训练的战文者,与新晋贡生的最大差别!

    但让左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棋子,落空了。

    因为苏文早已不在远处。

    诚然,左零的反应很快,也很及时,几乎已经做到了自己身体的极致,但很可惜的是,苏文比他,还要快。

    从始至终,苏文便从来没有设想过正面迎击一名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文生,所以在他落下中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在他确认徐妄已经有死无生的时候,他便提前动了。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他紧接在之后,立刻衔接上了另外一首战诗。

    同样来自于黄庭坚黄双圣的,!

    大风起时,苏文的身形便动了,而那个时候的左零,才刚刚从袖中抖落那枚黑色棋子。

    行战如下棋,左零根据临场的变故,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应对,可是苏文,却早在左零的应对之前,便已经想好了下一步应该如何去做。

    他看破了左零的棋局,所以自然能比左零多想一步。

    左零作为棋道贡生,却不想在这关键一刻上,竟然败给了同样以棋道在进行思考的苏文手中。

    左零败得也不冤,因为苏文本身,也是棋道贡生。

    一步先,步步先。左零还在为自己落空的棋子大惑不解之时,苏文已经绕到了他的后方,他并没有向左零发起攻击,反而直接冲到了对面那人数众多的队伍当中。

    对面还有一位贡生,但苏文没有向他掠去。

    苏文如今最大的短板,不是才气不够,也不是文位太低,而是他的攻击手段实在太过匮乏,除了之外,他便剩下了最后一张底牌。

    幸好,对面除了那位贡生和四名文生之外,还有人数众多的武者,其中自然也不乏执剑之客,苏文的攻击手段太过简单,那是针对于贡生而言的,对普通的武者,苏文只需要凭借其两经洗伐的身体强度,便能将其完爆!

    所以接下来他需要做的,便是在这些人当中,夺下一把剑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吟诗仗剑可杀人【第九更】

    苏文很明白,如果他直接面对三名贡生的夹击,根本没有丝毫的胜机,既然他已经选择了击杀徐妄,那么便没有想过要退。

    如今面对唯一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两名贡生,苏文的选择便更加简单了。

    逐个击破而已。

    但是在此之前,他还需要一把剑。

    所以此时他所选定的目标,只是人群中一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武者,之所以选他,苏文有一个很简单的理由。

    此人腰间的长剑看起来比较精良而已。

    在的加持之下,苏文的速度已经发挥到了极致,甚至比之前左零更要快,也更加坚决。

    那位武者大汉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便突然感觉眼中一花,一个有些戏谑的笑容于面前绽放开来,下一刻,那大汉直感觉自己是被一头犀牛撞上了一般,胸口一闷,整个人便向着空中倒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苏文的手中,终于多了一把剑,没有冷月那般沁人心脾的感觉,却依旧让人无比的踏实。

    “比我想象中容易了很多啊。”苏文淡然一笑,不作任何停歇,身形急转,朝着他的下一个目标翩然而去。

    与此同时,苏文口中的吟诵之声也变得高亢了起来。

    “霜重天高日色微,颠狂红叶上阶飞。”

    身随剑走,轻若红叶,苏文于疾行之间,将手中剑锋随意而抖。随之便是一声声厉啸声响起,剑锋虽不利。但杀人足矣。

    苏文便似那穿花蝴蝶,与众武者之间悄然行过。手中剑刃微钝,可是苏文的身形却没有为之产生半分的停滞。

    在这一时间,人群中的那名贡生也已经回过神来,他并没有贸然让那四个文生上前送死,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面巴掌大的小鼓,手指在其之上重重一敲。

    “砰!砰砰!”

    橙色的才气光芒骤然而现,随即在空中荡开了阵阵宛若实质般的音波,摄人心魄。

    这音波一出,可是不认人的。所以于苏文身边的那一名名武者,都纷纷忍不住用双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口中发出声声惨叫。

    而苏文也在那富有节奏性的鼓点当中,直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正随之慢慢加重,逐渐加快,便像是要从口中蹦出来一般!

    下一刻,一口暗血从苏文体内急涌而上,带起淡淡的血腥气息,而苏文的脚步终于被打乱了节奏。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

    两名原本还在抱头惨呼的武者见得便宜,顿时抄起手中的刀剑向苏文的要害处刺砍而去,却不想苏文竟于跌跌撞撞之间。口中含着血沫,再道一声:

    “北风不惜江南客,更入破窗吹客衣。”

    随即。苏文的身速骤然再度拔高了一截,于转眼之间便消失在那两名武者眼中。便在两人面面相觑,满脸茫然之时。谁料那苏文竟复又辗转而回,将手中的剑尖轻松送入了两人的体内,这才继续踏血前行。

    而到了此时此刻,苏文距离那名贡生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谁都不曾注意到的时候,此时的苏文,竟然将手中之剑插回到了腰间。

    因为他终于需要动用那一剑了。

    这一剑的起手式,是从拔剑开始的。

    前面当苏文吟诗仗剑之时,看似潇洒飘逸,不绝风尘,实际上只有苏文自己才知道,他的这番杀戮,其实只是完全不讲道理的力量碾压而已。

    而且苏文此举,还有着更加重要的意义。

    他根本不懂剑法,也不懂如何用最小的力气将敌人一剑封喉,所以他便干脆借用了的力量,虽然究其根本是在增强自己的速度,但与此同时也能激发自身才气,以手中长剑为笔,以数十武者鲜血为墨,于泥地之上,简单勾勒出了一副画卷。

    是的,看似苏文的身形飘忽,行无定处,但实际上,他所走的每一步,所杀的每一个人,都是在作画。

    他的画很简单,只有横竖线条,却仿佛构成了一道道栅栏。

    或者说,那是监牢。

    这便是所谓的,画地为牢。

    苏文的这座牢,当然不是为了将自己面前的那位贡生困住,让其逃脱不出,因为便在苏文行到对方身前,开始拔剑的那一刻,那人已经逃生不得了。

    所以这座牢不是让他出不去,而是让其他人进不来。

    比如说,此时已经回转疾行,于眨眼间便来到了苏文身后的左零。

    然而,便在左零再度将手中的棋子弹射而出的时候,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但见那原本地上的一笔笔简单线条,一根根粗滥轮廓,却仿佛在一瞬之间全都活了过来,与清亮的橙色光辉之间,竟然真的在苏文身后立起了一道防护之栏!

    黑色棋子撞击在栅栏之上,发出一声闷响,却无法直穿而过,反而原路反射回来,径直朝着左零击去!

    左零瞳孔一缩,却是反应极快,脚下连踩数步,身形暴退,同时于手间再度精确地弹出一枚棋子。

    两枚完全相同的棋子与空中相遇,然后撞击,最后湮灭,彻底化为粉末消散在空气当中。

    而此刻左零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一片,他惊声开口道:“你的第二道文位,竟然是画位!”

    左零的震惊是有道理的,因为世人皆知苏文有诗词之才,更传其第一文位乃是诗位,那么所有人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苏文的第二文位必是词位无疑,可是如今苏文所展现的力量,却是源自画道!

    可惜在先前苏文坑杀徐妄的时候,左零离得太远,所以根本没有听到苏文口中所吟诵的乃是一首词作,他更没想到自己首枚棋子的落空,是来自于苏文在用棋道的方式来进行思考。

    否则的话,此时的他只会感觉到更加震撼。

    而此时的苏文,却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左零的声音一般,他的神色很专注,也很肃穆,他看着身前的第三名贡生,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以画地为牢将左零隔绝其外,更逼其退避三舍,苏文便是为了避免自己腹背受敌,而如今他的这一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他可以拔剑了。

    “铮!”

    一道无比清亮的剑吟之声从苏文的腰间响起,然后他的腹部急沉,以一个无比怪异的姿势,将手中的剑,刺了出去。

    于仓促之间,那贡生便想要用手中的皮鼓去挡下一瞬,但他的动作比起苏文的这一剑起来,实在是太慢了,所以他只来得及在口中发出一声惊呼,随即便感觉心口一凉,低首望去,半柄剑身,已经尽数没入了他的体内。

    “怎么会……剑道……”

    他最后的这句遗言,也成为了毫无意义的断言碎语。

    而时至此刻,徐妄一行数十人,三名贡生已死其二,武者几乎全军覆没,而至于那四名文生,虽然暂时性命无虞,但他们不是苏文,体内并没有足够的才气支撑战文的激发,所以对苏文来说,这四个人,毫无威胁。

    唯一让苏文有些忌惮的,只剩下了左零。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可以说整个局势已经发生了惊人的逆转,苏文仅仅凭着一诗一词,便将对方的整支人马数十人,屠戮殆尽!

    如此场面,便连左零也隐隐有些为之胆寒了。

    这人,真的只是一名新晋贡生吗!

    为何其战斗意识和战文技巧,比起那些在书院试炼多年的老猎人还要可怕?

    心念急转之间,左零竟然渐渐萌生了一丝退意,他抬起头看着那与苏文共处“画牢”中的四位文生,眼中闪过一重狠戾。

    他知道,如果他退了,那么这四个文生必死无疑。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对不住诸位了!”心中暗道一声,左零当机立断,转身便逃。

    而身处“画牢”当中的苏文也未曾想到,对方竟然是如此贪生怕死之辈,一时之间,心中便有些急了。

    因为他绝不能让左零逃走!

    不是因为苏文嗜杀,也并不是因为对方是徐家的人苏文便要穷追不舍,而是因为今日在场的这些人,均目睹了自己手中最大的底牌,知晓了自己除了重生之外的最大秘密!

    那当然便是苏文身负多道文位之事!

    诚然,此时的左零只是以为苏文开启了画位而已,但是实际上,很快整个徽州府的人都会知道自己的第二文位乃是天降书位,如此一来,两相映照,很可能自己文海的秘密就会被曝光!

    即便这个几率再小,苏文也不能冒险让左零活着离开。

    可是此时他身陷“画牢”当中,若想要破之而出,需要一定的时间,而那个时候,左零早就消失无影了!

    “怎么办!”苏文心中暗急,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左零越行越远。

    谁曾想到,便在苏文无计可施之时,一位身形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却轻而易举地拦住了左零的去路,冷然一笑。

    “我记得陆老弟可是特意警告过你们,在那老匹夫出关之前,最好不要来招惹苏文,怎么,这么快就忘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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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谢‘爱上九筒的五条’100赏!最后还有一更在9点左右送到!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看好你【十更到!】

    那位中年男子身着锦衣华服,体态微微发福,看起来就像是一名普通的富家翁,不过其脸上的倨傲之色,嘴角所噙着的那丝浅浅冷笑,却让人忍不住为之心惊胆颤。

    左零惊疑莫名地看着此人,既没有听懂对方那句话的意思,也一时之间摸不清其来路。

    但是起码有一点左零听出来了,此人,是敌非友!

    既然如此,那便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滚!”厉喝一声,左零的十指一齐从袖间探出,每一道指缝当中,都夹了一枚黑色棋子,在同一时间朝着那中年男子激射而去。

    谁曾想,那中年男子竟然不闪不躲,只是轻松写意地挥了挥衣袖,那掠至身前的八枚棋子便如同是失去了翅膀的鸟儿,纷纷急坠落地,与满地的大小石子儿混迹于一起,再难分彼此。

    “星罗密布之法,需要的是万千黑白错落有致,你这不过寥寥数子,还尽数为黑,也能拿得出手?”

    中年男子的声音中充满了嘲讽,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必要与对方说这么多,不过此时正好碰巧他的心情不错,才会想着调侃对方几句。

    却没想到,他的这一番话落在左零的耳中,却宛如惊涛骇浪!

    “你怎么看出这是星罗密布?”左零骇然而道。

    中年男子如同赶苍蝇一般摇了摇,开口道:“我还以为你能问出点儿什么有趣的问题呢,你很让我失望啊,既然如此。你可以死了。”

    中年男子的喜怒无常,让人难以捉摸。还不等左零有所反应,便见他从怀中掏出了一纸画卷。轻轻展开。

    “正好,也省得浪费了,我这还差上几分戾气,便由你贡献一些吧。”

    说完,中年男子单手一抖,将整幅图画彻底展开,其中所蕴含的血腥杀戮之意扑面而来,左零只看了一眼,便双腿一软。活生生被吓倒在了地上。

    不仅仅是因为这幅画卷实在太过残暴骇人,更是因为借由这幅画,左零终于知道这个中年男子是何人了。

    “血海白骨”白半圣,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然而,左零明白得太晚了,他尚未来得及开口求饶,便见一根圆润的手指轻轻点在了自己的眉心之上。

    下一刻,左零整个人“嘭”的一声,爆成了一团血雾。附着在画卷之上,将其更添了几分艳红。

    收拾起手中图画,白剑秋这才不急不缓地来到了不远处苏文所在的“画牢”前站定,看着满地的武者尸体。禁不住摇了摇头:“真是暴殄天物啊!”

    饶是苏文在听到这番话后,也忍不住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定了定神。他这才微微躬身行礼道:“见过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白剑秋并没有理会苏文,而是绕着附近转了转。发现还有两名贡生竟也死在了苏文手中,这才咂咂嘴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苏文不敢隐瞒,轻轻点了点头。

    随即白剑秋复又看向苏文身边的那四名文生,开口道:“他们你准备怎么办?”

    苏文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坚定之色:“杀了。”

    “哦?”白剑秋笑了笑,仿佛又变回到了当初于圣庙中与苏文初见时的样子,点点头:“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不能留下,这一点,你倒是看得很清楚。”

    苏文叹了一口气道:“对敌人任何的心慈手软,都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未知,便是最可怕的。”

    白剑秋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笑道:“嘿嘿,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能有这番感悟,不错!不过,我记得当初在圣庙里面,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白剑秋指的,当然是苏文当时放过了其他开智学子之事。

    对此,苏文从容答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于开智当中,除了徐易,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我们也有一个最好的嫁祸对象,可是这一次,他们都亲眼见到了我所施展的画地为牢,所以,留不得!”

    不知道为何,在白剑秋的面前,苏文会不自觉地产生一种无比放松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此时知晓自己八穴同启的大秘密,而且还帮助自己善后掩盖了吧。

    总的来说,当初于圣庙一遇,白剑秋对苏文可是有恩的,而且两人共享了苏文文海中的隐秘,所以在白剑秋面前,苏文便无话不可说。

    然而此刻听得苏文之言,白剑秋仿佛这才注意到那简陋的“画地为牢”,颇有些惊异地问道:“这是你画的?”

    “不错。”

    “嘿!”白剑秋又笑了一声,发自内心地赞叹道:“虽然笔锋还是稚嫩了些,不过以你才刚刚获得贡生之位来看,已经是极为出色,不错,真是不错!我很看好你啊!”

    苏文恭声道:“他日若有机会,是定斩尽妖蛮,将其彻底驱逐出我人类疆土,不负圣恩!”

    这是当初白剑秋在圣庙中对苏文说的原话,不过谁曾想,此时再度听得苏文的表态,白剑秋却难得的于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不知道你在八大文位中,对哪一位最感兴趣?我看你天赋不错,不如跟着我学画?”

    白剑秋盯着苏文手中的那柄长剑,似乎对于对方能够执剑为笔颇有一番兴趣。

    这样的机会,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毕竟整个卫国也没有多少的半圣,若是真能拜在圣者门下,对于苏文日后追求圣道,定然有着极大的好处。

    只是,苏文却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他在这个世界中最大的优势,还是诗词文章之类,其余琴棋书画虽然他也有涉猎,但毕竟广而不精,若是以此作为自己日后的主修圣道的话,恐怕反而是困难重重。

    想了想,苏文也没有明确地拒绝白剑秋,而是疑声道:“可是,等州考结束后,我恐怕就得入书院修习,届时恐怕便不能跟您学画了。”

    白剑秋听得此言,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好吧,既然如此,你再考虑考虑,到时候去了书院,再告诉我结果吧!”

    被白剑秋一眼看穿了心中所想,苏文也有些尴尬,随口问道:“不知道大人怎么这次会突然来到徽州府?”

    白剑秋闻声,竟然老脸一红,然后似做随意般说道:“只是偶尔经过,经过。”

    苏文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却没想到让白剑秋难得窘迫了一番,随即想起自己之前的推测,倒也对白剑秋的来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恐怕也是苏文能在白剑秋面前畅所欲言的原因,因为白剑秋是他所见的所有大人物中,最不会摆架子,最真实的一个人。

    于是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大人,以学生看来,你们二人的差距实在是……”

    白剑秋惊然抬头,看着苏文轻轻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悦:“这都被你猜到了?”

    苏文顿时明白,这是属于人家的隐私问题,自己实在不该贸然开口,想到此处,苏文赶紧解释道:“学生只是随便一说,还望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白剑秋明显不想再将此话题继续下去,于是轻手一挥,当场解除了画地为牢,对苏文道:“今日便到这里罢,下次若还能再见,记得告诉我今日考虑的结果。”

    顿了顿,白剑秋又指着那四名文生,声音渐渐变冷:“这四个人便交给我吧,正好我的画卷还少几分戾气。”

    苏文刚才可是见过左零是怎么死的,此时想来,仍旧忍不住鸡皮疙瘩直冒。

    不得不说,这白剑秋什么都好,就是所修习这丹青之道,似乎有些魔道的意思啊。

    不过刚想到这里,苏文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这个世界,可是没有正魔之分的,恐怕唯一的区别,便是人族和妖族的种族之异了吧,不知道日后随军戍守边疆的时候,到底能不能看到那传说中的妖族人?

    苏文正在胡思乱想着,而白剑秋已经将四名文生控制在了自己身前,此时见得苏文迟迟未走,又开口道:“你可有兴趣一观我的施展?”

    苏文闻言,当下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摇摇头,向着白剑秋行礼以作告辞,随即朝着州考考场的方向落荒而逃了。

    然而苏文并不知道,便在他离开之后,白剑秋却并没有立即以画卷取得那四位文生的性命,而是将四人弄晕之后,带着他们,与那满地的尸身,消失在了野郊深处。

    等苏文回到州考考场之外的时候,第三场的时论之考,也已经到了尾声,今日之州考一波三折,意外频发,终于在苏文离开之后,一切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考场上空的镇气钟已经被苏文所毁,自然不再有鸣钟收卷,只能依靠天色的判断,由主考官大人下令停止答卷。

    苏文慢步行到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外围,便听得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原来,考场的大门终于再一次打开了。

    而这也意味着,本届州考,圆满落下了帷幕。

    可是对于三位主考官大人来说,这场州考,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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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三场的榜首之名

    苏文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味,便如那刚刚完成了猎食的野兽,让人心悸胆寒,所以他并没有挤入人潮当中,只是置身于人群的外围之外,远远地看着。

    他看着前方人头攒动,众生齐呼,他看着考场石门大开,三位主考官大人当先而出,他看着一众考生踱步走来,有人欢喜有人愁,最后,他看到了柴南,看到了沐夕,也看到了唐吉。

    一路之上,不时传来各自对时论之策的探讨之声,有胸有成竹之人在开导着面露沮丧的同窗,告诉他们,其实自己也没有考好。

    也有人在轻声对照着第一场诗词之考的答案,随即有人恍然大悟,也有人捶胸顿足。

    但更多的人,却是在沉默地想着先前场间发生的那件大事。

    苏文天降文位,一眼贡生之事。

    沐夕踏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来到了华叔身前,微微颔首。

    华叔并没有开口询问沐夕到底考得好不好,他只是笑着说道:“今天我可是特意请了春山楼的厨子来家里面做鱼,好好庆祝一下。”

    沐夕没有表示,只是轻声道:“苏文于考中晋升贡生了。”

    华叔的笑容微微一顿,并没有太过意外,毕竟才气天降乃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而人们猜测得最多的,也是苏文。

    如今得以证实,倒是不负众望。

    “要请他入府以为贺吗?”华叔躬身征求着沐夕的意见。

    谁料,沐夕竟然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们走吧。”

    华叔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却不再多说什么,他跟在沐夕身后。很快便汇入了人群当中,只是他分明看到。在离开之前,沐夕还是情不自禁朝着林花居众人所在的地方,投去了一缕目光。

    在人群的最前方,唐吉正风风火火地走到了苏雨和皓马的身前,急声问道:“苏文跟宁姑娘呢?”

    “宁姑娘当然是跟着她老师走了,苏文去送送她,应该也快回来了。”皓马如此答道。

    然而唐吉却发现苏雨的脸上竟也带着一抹忧色,复又问道:“小雨怎么了?”

    皓马转过头,看着那远方幽暗的夜色。解释道:“苏文比你们出来的时间早很多,按理来讲,只是为宁姑娘送行的话,也用不了太长的时间,他早该回来了。”

    唐吉恍然大悟,不禁对苏雨安慰道:“苏文这家伙你又不是不知道,送别嘛,难免要多感慨几句的,比如回忆一下共处的美好时光啊。展望下未来啊,最后再依依不舍一阵,这时间自然便花得多了些,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

    唐吉的信心当然不全来自苏文本身,而是来源于柳施施。

    虽然他跟在场的绝大多数考生一样,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那一袭飘飘若仙的白色裙摆。但他知道宁青冰的老师是谁,所以便在宁青冰喊出口的那一刻。唐吉自然也知道了来者何人。

    对于柳施施与州主大人的对峙,唐吉看在眼中。惊在心里,他终于知道,所谓卫国第一美人,可不仅仅是一座花瓶而已。

    苏文是去为宁青冰送行的,那么柳施施必然在场,有堂堂翰林为守,苏文能出得了什么事?

    故此唐吉对于苏文可是一百个放心。

    似乎是为了转移掉苏雨的注意力,唐吉赶紧又道:“对了,你们之前见到苏文的时候,他有没有告诉你们,他已经晋升为贡生了?”

    皓马默笑不语,而苏雨则是瞪大了眼睛,满脸全是惊喜之色。

    唐吉成功地让苏雨暂时放下了担心,于是如趁热打铁般接着道:“你们在考场之外应该看到那才气光柱了吧,苏文这次开启的第二道文位,乃是书位呢!”

    说到这里,唐吉似乎满脸疑惑,又道:“只是不知道,于州考榜中,苏文还会不会被计入其内?”

    “对了!”唐吉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皓马,问道:“第一场的榜首是谁?”

    皓马神秘地一笑,如实道:“苏文。”

    “哈?”唐吉闻言顿时被吓了一跳,虽然于州考之前他也对苏文颇有信心,但即便是他,也从未料到,苏文竟然能够拿的首场诗词之考的榜首!

    可是,还不待唐吉缓过神来,皓马便再次开口道:“第二场是柴南。”

    “哦……”唐吉顺势应了一声,随即瞪着小眼睛惊呼道:“谁?”

    “就是之前咱么遇到的那个燕国人。”

    唐吉将头摇得如拨浪鼓般,对于皓马的这番解释毫不在心,语无伦次地说道:“不是,我是说,你说第几场?燕国的谁?不是,那柴南是谁?第二场的什么……”

    唐吉的这番话颠三倒四,莫名其妙,但是皓马却听懂了唐吉的意思,他笑着点点头,重申了一遍:“第二场,文章之考的榜首,是燕国柴南。”

    唐吉沉默了。

    但很快,唐吉便回过神来,撇着嘴道:“无所谓了,反正苏文已经成了贡生了,这州考的榜首,倒也没太大意义。”

    唐吉的口气未免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味,但此话却是事实。

    说着,唐吉也不禁转头看着不远处刚刚走出考场的柴南。

    柴南或许是众人当中最不像文人之辈的人,他喜欢穿麻布短衣,而不喜欢穿长衫,他更喜欢用拳头来解决问题,而不是诗词书画,可是,他却不是一名武者,而是正儿八经的文生。

    这样说起来,他倒是与司马朔颇有些相似之处,但实际上,两人的情况却截然不同。

    司马朔本身便痴醉于武道,只是顺应了文道昌盛的大势,不得已转而取文位。成侍读,但他的骨子里。却是一位武者。

    而柴南,则是一个真正的文人。自小熟读圣贤书,阅千家文,识生死事,让他知道,文人,不是所穿的衣服来决定的,更不是由话语中的儒雅来决定的,能吟诗作对的人不能叫做文人,真正的文人。是上战场屠蛮杀妖的战士!

    所以他不喜欢穿长衫,只是他更习惯于粗布麻衣的质感,或者说,他觉得这样会更舒服一些。

    他自小便不喜欢诗词书画之流,但为了将来上得战场后能够杀尽妖蛮,所以他开始拼命学习一切自己可学之文道,如果能够将异族赶出人类疆土,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追求文之圣道。

    此时的柴南也从他人的口中听说了前面两场的榜首之名,无疑。结果是让人意外且震惊的,但柴南的脸上却露着淡然之色。

    这样的结果,很好。

    苏文与他各拿了一场的榜首,但苏文于第三场的时论之考中。在并未答完考卷的情况下提前交卷,也就彻底失去了争夺最后榜首之名的机会,既然如此。那么自己获得头名的机会,自然就大了很多。

    如果能拿到最终州考的榜首。那么,距离自己的目标便更近了一些。

    所以很好。

    此时州考三场已毕。主考官与众考生都已经走出了考场,可是人们依旧没有离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州试三考,每一场之后都会现场公布榜首之名,诗词之考是如此,文章之考亦是如此,那么时论之考,当然不会例外。

    只是这最后一场的评判标准实在有些复杂,既没有任何文宝能代劳,也不能单纯依靠才气高低来判断,甚至连评卷也是交由十国各州府交叉进行的,所以这最后一个榜首之名很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得出结果。

    不过这依然阻止不了那些普通民众高涨的热情,人们聚集在考场之外,久久不肯散去,这样的等待绝不会是枯燥而乏味的,因为属于文人墨客的盛会,才刚刚开始。

    因为三年一届的州考,整个徽州府之文生齐聚一堂,这样的机会自然是很难得的,所以众人自然也不会放过这大好的交流机会。

    所谓交流,有可能是思想与理念的碰撞,也有可能是经验与情报的交换,但最直接的,却是物品的流通。

    也就是所谓文市。

    文市有由官方举办的正规市场,也有由一些走私贩子举行的拍卖集会,而像是此时这般,由来自州府各地的文生们所开展来的文市,则更加闲散自由一些,各家有各家的规矩,所卖物品的价格完全由买卖双方私自商定,摊主也不用缴纳税收。

    所谓摊位则更为简单,只要那些已经参加完州考的考生们,随便于场外拿出一块布铺在地上,再陈列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用来贩卖或者交换的物件,便算是成了,接下来,只需静待顾客光临即可。

    文市中什么东西都可能出现,寻常一些的有比如能够增加才气的各类书籍,临摹字画、茶草丹药,如果运气好一点,还会碰到诸如妖兽幼崽、低阶文宝这样的东西。

    不过此次州考来的大多都只是文生而已,即便能拿出东西来贩卖,想来其价值也很有限,只是图个热闹罢了。

    沐夕显然对此看得很明白,所以她根本没有在场间停留,便与华叔离开了此处。

    对她来说,单场的榜首之名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最关键的,还是两天后的正式发榜,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沐夕走后不久,柴南也悄悄消失了,来的时候,他是与一众燕国考生一起来的,但如今他却一个人独自离开,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反倒是唐吉,饶有兴趣地带着苏雨走走逛逛,一方面让小丫头分心不去担心苏文,另一方面他对此也是好奇得很。

    如果不是他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件的话,恐怕唐吉早就拉着苏雨和皓马,成为众多摊贩中的一员了。

    只是在兴趣高涨的同时,唐吉也不禁暗暗心中起疑,不断朝皓马使着眼色,似乎是在询问道:“都过了这么久了,苏文那家伙到底死哪儿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文市淘宝

    皓马只是百事通,他不是神仙,更不是预言家,所以对于唐吉这样的问题,自然也就无从回答。

    他只能耸了耸肩膀,无奈地笑着道:“这事儿你不该问我,应该问城西的算命先生。”

    唐吉结结实实地白了皓马一眼,小声猜测道:“会不会他已经回去了?”

    谁料,两人的这番对话却被苏雨听了个正着,于是她转过头来,认真地对唐吉比划道:“他说过会回来,那么就一定会回来的。”

    小丫头的神色难得的坚定,似乎如果苏文不回来,她便不会离开这里。

    唐吉只好认同地点点头:“我也就是胡乱猜一下,反正时间还早,没准儿一会儿咱们逛着逛着苏文就回来了。”

    此时的唐吉可不知道,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因为苏文的确是偷偷回到了林花居中。

    没办法,苏文身上的血煞之气实在是太过浓郁了些,如果不先想办法处理掉的话,很可能会引起麻烦,所以他只能先回了趟林花居,利用草药将身体擦拭洗涤了一遍,确定将所有的血腥气息都除去了,这才作罢。

    而苏雨心中所坚持的,也是正确的,因为苏文从林花居出来后,便再度马不停蹄地朝考场赶去。

    苏雨知道苏文一定会回来,苏文也知道,苏雨一定会在原地等他。

    所以哪怕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考,一番死战,身心俱疲之下。苏文也没有选择休息,而是再次出城。期间为了避开严五爷的耳目和绕过守备军的巡视,苏文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不过所幸一切顺利,使他此番出入州府几乎无人可知。

    只是等苏文重新回到考场之外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终于等到苏文归来,唐吉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而小丫头也终于一扫脸上的阴霾之色,重新变得开心了起来,至于皓马,当然是报以万古不变的淡然微笑。

    出人意料的,没人追究苏文到底因为什么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倒是唐吉一脸遗憾地对苏文说道:“你来晚了,好东西都早就被人家挑走啦!”

    苏文也是第一次参加文市,此时听得唐吉这话,不禁好奇地问道:“都有什么好东西?”

    “嘿,你还真别说,这一趟咱们就算没考上也来值了,刚才一圈儿逛下来,真是让我大涨见识啊!”

    “哦?”苏文挑挑眉,一边听着唐吉的滔滔不绝。一边朝着一旁的摊位看去。

    “比如说刚才我就见到有人在卖一种淡黄色的小花,看那人可能是走的花卉之道,据说将那小花摆上一盆在卧房中,便能让人天天都做上美梦!”

    苏文不禁哑然失笑。这算是什么功效?不过想来对于某些做多了亏心事的恶徒来说,这样的东西也算是宝贝一件了。

    “你买了?”

    “那倒没有,主要是人家不是拿来卖钱的。只能用东西换。”唐吉满脸的可惜,似乎对于做美梦这种事情极有兴趣。

    不过随即唐吉的脸上就闪过一丝得意。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凑到苏文眼前。嘚瑟道:“不过,我买到了这个!”

    苏文面带狐疑地将小盒子打开,只见其中正躺着一只小巧而精致的金属物件,在月色中泛着冷冷寒光。

    苏文眉头一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东西,有些犹豫道:“这是,一个鱼钩?”

    唐吉脸上的得意之色更加浓厚了几分,笑着道:“嘿,这可不是普通的鱼钩,而是能够发出警示的鱼钩!”

    见苏文那满头雾水的样子,唐吉只好继续解释道:“比如说,你去海边钓鱼的时候,若是遇到了强大的蛟鲨或者迷虹鱼靠近,这鱼钩就会发出红色的光芒,提醒你尽快逃离,以此达到警示的作用!”

    苏文彻底败了,他扶着额头,无奈地道:“胖子,我有三个问题。”

    唐吉傲然一笑,抬手道:“请讲!”

    “这鱼钩警示的范围有多远?”

    “诶?”唐吉一愣,随即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大约,有三丈开远吧。”

    “三丈左右的距离,你能逃得掉蛟鲨的追捕?”

    唐吉再度愣住了,随即挠了挠头,声辩道:“我这只是打个比方,并不一定是蛟鲨啊,万一遇到的是游得慢,但杀伤力极大的皇极贝呢?”

    苏文翻着白眼摇摇头,叹道:“好吧,就算如此,第二个问题。你会钓鱼吗?”

    唐吉没有回答,而是瞪大了眼睛。

    “第三,咱们这徽州府,连条何都没有,哪儿来的海?”

    这下子,唐吉彻底石化了。看起来,他是完全被人家给忽悠了啊!

    紧接着,苏文郑重其事地看着唐吉,用一种极为严肃的语气问道:“其实,我还有第四个问题,胖子你老实说,这玩意儿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于是在片刻之后,在某个简易的杂物摊前,响起了唐吉的咆哮之声:“我不管!我要退货!这什么破玩意儿,居然敢卖出一千两银子的高价?你这是把大爷当傻子玩儿是吧?把钱还给我!”

    唐吉对面的那位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此时被唐吉的唾沫星子喷了一脸,却发作不得,只能酝酿着说辞,笑着道:“这位……唐公子是吧,你看,这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啊!你先冷静一下,听我来分析啊,首先,这东西不是我逼着你买的吧?”

    唐吉脸上的怒意为之一顿,却无从辩驳。

    “其次,这价钱也是你回给我的吧?本来我是开价要卖两千两的,你这足足杀了个半价,已经很不错啦!”

    唐吉顺势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不对,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对方抢了先。

    “最后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请唐公子看这儿。”说话间,那摊位老板抬手指着地上立着的一块木牌。

    木牌是很普通的木牌,并不是用什么上好的木料制成的,其上也无才气宝光,所以也不是文宝之类,只是,在上面,写了一行小字。

    “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小本经营,概不退换!”

    唐吉一下子就懵了,而苏文见状却是心中大感意外,轻声问道:“你先前来买这鱼钩的时候,有没有这块牌子?”

    唐吉苦着脸,犹豫着道:“当时没太注意,或许有,或许没有……”

    倒是一旁的苏雨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比划着表示:之前来的时候,自己就看到了这上面的字了。

    既然如此,苏文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只好拍了拍唐吉的肩膀,无奈道:“算了,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吧。”

    事实上,如果今天没有苏文在的话,对方绝对不会这么和气的,能够任唐吉骂了这么久不还口,还耐心地解释一番,这老板也算是够给苏文面子了,要知道,对方可不是普通的生意人,而是有文位在身的堂堂文生啊!

    唐吉苦着个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好吧,这事儿大爷认了,也不让你退钱了,但你怎么也得表示表示,比如搭个物件儿什么的……”

    苏文笑着摇摇头,这胖子还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啊,不过那小老板也是个痛快人,当即从怀中掏出了一沓残旧的纸张,递到唐吉身前。

    “那这样吧,我这儿收集了一些古籍的残页,不过大多都损毁得非常严重,也有很多都只有一两页,但如果唐公子手中有相应的篇章的话,可就是无价之宝了!一般这东西我都是不卖的,不过为了表示咱们生意人的诚意,你便从中任意挑两页吧。”

    残页?

    苏文闻言,倒是生出了些兴趣,跟着唐吉从对方手中接过那一沓如废纸一般的纸张,一一看了起来。

    只看了两页,苏文便知道,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几乎毫无价值。

    说白了,这些所谓的残页,便是不知道从什么古籍中掉落缺失的篇章,没头没尾的,让人根本就看不懂,距离残本都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但与此同时,对方说的又的确没错,若是你手中能有相应的古籍,正好便是缺了这么一页的话,那么只要将其补全,整本书的品阶便会立马提升一个档次!

    可关键是,只是这么一页前言不搭后语的纸张,根本连属于哪本书都不知道,又谈何对应?

    唐吉手中的那一沓纸起码有四五十张的样子,几乎每一张都属于不同的书籍,能出现两页以上的连篇非常之稀少,所以苏文才会觉得,这东西真的就跟废纸没什么两样。

    不过反正也就是意思意思,你也不能指望人家老板真的拿出一本人阶或者宗阶的善本来补偿吧。

    如此想着,苏文倒也没有开口,看着身旁的唐吉,却不想这家伙竟然真的开始一页一页仔细看了起来!

    “真是个死心眼……”苏文正想要笑骂几句,目光却猛地凝住了,因为他在唐吉正在仔细研究的一张皱巴巴的残页顶端上,看到了这么一句话:

    “凡谋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审得其情,乃立三仪。”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立刻在苏文心中狂呼起来:“鬼谷子!这是鬼谷子的残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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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谢‘为你千百世轮回’连续的打赏,轮回兄威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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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书临世,百圣齐出。
十国内乱而止,开创真正的文昌武盛之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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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最坏的年代,精怪横行,妖兵侵人世,祸乱百丛生!
百年光阴,圣道凋零,人族成危。苏姓少年,携满腹经纶,才气傍身,向圣而行。
夺文位,拓文海,铸文心,凝文魄,争文宝!
至此以后,他所到之处,便是圣地,他所道之语,便是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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