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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闲半散     茁壮的草根txt下载     茁壮的草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一章 定局

    宁向红跟赵宝库正说三弟的事,赵宝库忽然把话题转到下蛋上,听的宁向红哭笑不得。

    “走开,别没个正形!”她用力推开赵宝库,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帮三弟啊?难不成还亲自跑市场摊位挨个去问?”

    “怎么可能,再说我也没那个时间啊,”赵宝库想了想说道:“还是让皮猴儿他们去弄吧。”

    皮猴儿是赵宝库在并纺上班时。带的徒弟,跟了他很多年,自从厂里改制,受他师傅和宁向红的影响,也主动申请下岗,拿了一笔买断费和原始股份后,在北二环装饰材料市场租了个铺面,专门销售广东佛山的彩釉砖。

    从人们对地板的审美上也能看出眼光在不断提高,从最初洋灰面,到洋灰面刷红漆打蜡,再到地板革,发展到现在的彩釉地板砖。

    皮猴的贴砖生意很不错,还吸引了厂里几个工友过来,也租了铺面一起干,在市场上形成了一个小气候。

    “对呀!让皮猴去干正好,他就是卖建材的,”宁向红高兴的说道:“都是自己人,弄好了说不定就是双赢呢,老公好棒!”

    宁向红越想越觉得赵宝库厉害,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刚刚还拒之千里,转眼间幽香满颊,赵宝库好似喝了一杯老酒,天旋地转找不着北,连忙用手扶住桌沿。

    “好了,哀家累了,小库子麻溜的,准备侍寝吧。”宁向红笑靥如花。

    “哎,哎。”赵宝库飞奔向隔壁的卧室去铺床,一时慌乱被脚下拖鞋绊住,身体猛的向前趔趄,连忙迈出一大步寻找平衡,却踩在一张复印纸上,前脚出溜,后脚没跟上,原地练了个大劈叉,当即疼的疼的热泪盈眶。

    ……

    第二天吃完早饭,宁向东把联系销售的想法跟付山根大概说了说,山根听完后双手赞成,说道:“那咱抓紧时间回去吧,我出来之前跟付跃进说了,让他再找几个干活的人,这会儿估计都找好了,咱们回去把料下出来准备好!”

    “不是这么急的事儿山根,路还没修到咱们村门口呢,你下好料也白扔着,再说现在就把人招齐了,剩下的日子可就得给人家发工资了,你乐意白花钱养人?”

    “你不是都把卖货的人找好了吗?时间长了人家愿意等着?万一跑了咋办?”付山根发急道。

    “跑了再另找,钱在咱们自己兜里也丢不了,可提前雇人就跟丢了一样。”宁向东指了指委托书说道:“这个东西只是意向而已,先写出来证明咱们的态度,等真的开始铺货之前,还要写正式文书,盖公章生效。”

    “那……人家能一直等着?”山根还是有点犹豫,他对怎么卖、卖给谁完全是一头雾水,现在看宁向东找着了下家,恨不得立刻就开始生产赚钱。

    “人家等什么?”宁向东失笑道:“城里的铺面跟陈村镇的供销社柜台一样,什么货也有,人家没有咱们的货,还可以卖别人的啊。”

    “我还能不知道这!你把我当傻子了宁娃子!”山根有点生气了:“我是说,万一他们卖别人的货卖顺手了,还会进咱的货吗?”

    “咦,你说的这个有点道理啊!”宁向东忽然发现,山根担心的事还真是个问题,有道是货走熟家,上家和下家合作的时间长了,彼此知根知底,再换个陌生人来,除非利益确实诱人,否则人家还真不一定愿意吃你的货。

    说起来宁向东也在汉正街呆过好几个月,整天往并原发货,却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他一直有炳叔罩着,那些批发户只当是跟炳叔合作,自然放心,这也是为什么炳叔被王大龙构陷,暂时退隐后,商户们不等合约到期,就逼着他支付货款的原因。

    诚信才是立身之本,而人力有时而穷。只有打造属于自己的诚信招牌,才能成为炳叔或者赵宝库那样的人,一个名字就是保证。

    想到这里,宁向东对付山根说道:“山根,我也不瞒你,我委托的这个人叫赵宝库,他是我姐夫,咱们在并原市场的管道构建,就是委托给他做,至于佣金,按照现在的行情惯例支付就行,你一会儿去找找振岳大哥,让他也帮忙拿拿主意,如果大哥有好的建议,咱们再改。”

    “好的向东!我听你的,这就找我大哥问问。”宁向东光明磊落,付山根也不懂矫情,两人一拍即合。

    “先给大哥打个电话吧,他是政府的人,万一上午忙抽不出空,你不白跑一趟了。”宁向东把电话分机递给山根:“去我屋里打吧,一会儿我妈从厨房出来,不方便。”

    付山根拿着电话进了宁向东房间,拨通付振岳办公室的电话。

    付振岳听他说了情况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说道:“不用过来了山根儿,我昨天在办公室跟你说的话,就代表了我的一切意见,今后有任何事情,只要你拿不定主意,马上找小宁,让他帮你!我说的是任何事情,采石场生意的事就更不用说了!全都听他的就好!”

    付振岳一通连珠炮般的话说下来,生怕弟弟消化不了,停了停才又说道:“像宁向东这样的朋友太难遇到了,你要好好跟他处,如果处不好,你就自己找原因,男子汉大丈夫,成大事不拘小节,万事得理让三分,做事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如果赵宝库听到付振岳这番话,只怕当时就会引为知己,没有谁的成功是偶然的。

    付山根挂了电话,没有马上出去,而是坐在床边仔细思考了半天,不是他理解不了付振岳的话,而是因为自幼困居深山,见识不足,所以才要消化一下。

    就这样坐了一会儿,付山根发现自己把大哥的话几乎全忘了。不过他记住两点,就是两人在一起干活,不能过于计较,再有要把宁向东当兄弟一样对待。

    “我大哥跟我说了一堆废话。”付山根从房间走出来,第一句话就这样说道。

    随后他把委托书递给宁向东:“咱们可以回鹅关吧,我觉得,省城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听了付山根的话,宁向东点点头表示同意,心里却暗暗想道:“其实还没有完,可惜这次没时间了,只能以后再找机会。”

    此刻,他想起了那位银发皓首的日本埼玉县老人,佳能株式会社驻北京事务所:二阶堂。

第二百四十二章 拿钱

    付山根给大哥打电话,向他征询对采石场下一步销售方面的看法。得到付振岳的肯定答复后,付山根认为自己的并原之行彻底达成心愿。

    只是此刻的时间已是早晨八点半,开往陈村的唯一一趟班车已经在一个半小时前发出,当天是没办法赶回去了。

    正当付山根对宁向东表示想回家时,霍敏芝提着个暖瓶从厨房里出来:“我煲了点汤,给老丁家送过去,中午也不回来了,跟你爸在那儿待一天,你俩出去的时候锁好门,中午饭就在外边吃吧,回来家里也没饭。”

    霍敏芝出去后,宁向东也换了衣服,对山根说道:“要不你跟我去钟楼街转转啊,我去宁宝隆拿钱。”

    山根不想上街,他一去人多的地方就头晕。

    宁向东笑道:“以后出来的时候多了,你总这样可不行。”

    “那就等以后再说,这次还是算了,我心里也没个准备。”付山根犹犹豫豫的说道。

    “上街有什么可准备的。”宁向东说完,看到山根用手拽袖口,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年头了,袖口磨得起了毛

    宁向东心里恍然,原来是顾忌自己的形象,复又一想,山根儿有这份意识也挺好,注重自身形象是一个人的基本素质。边幅不修,何以修德行;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要不你在家看电视得了,”宁向东把电视机遥控器递给他:“我拿到钱就回来,今天咱俩都不出去了。”

    “浪费生命啊向东。”付山根悲叹了一声,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哪怕是没在蛭石矿上班之前,忙完农活儿,自己在家也总要找点事情做。而付为政也是因为这个才在曹茂山摔伤后,把他介绍到矿上顶岗。

    付山根这两天在并原街头,偶然看到一副标语:浪费时间等于伤害生命,便记在心里,这会儿拿出来活学活用,反而把宁向东弄得呆住了。

    这话说的蛮有道理啊,宁向东想了想对付山根笑道:“我看你就是劳碌命,让你歇一天跟杀了你一样,那你跟我一起去得了,三万块钱不是小数,两个人还安全点,要我自己也不敢坐公交,还得打车来回,咱俩一起去,既省了钱你还解了闷,一举两得。”

    付山根闻言眼睛一亮,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你一说出去转,我就想自己是来办事的,不是来逛街的,再说我这身衣服也不是逛街穿的。”

    “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出门做不同的事还得穿不同的衣服。”宁向东失笑道。

    “这你就不对了向东,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付山根收起玩笑的口吻,一本正经的说道。

    宁向东认真看了看付山根,也很正式的说道:“山根儿,你还真的了不起!可惜跟我一样,就是书读的少了点。”

    ……

    两人走进宁宝隆的店门时,山根儿一边打量照在墙壁上的射灯,一边问宁向东:“你这店赚钱吗?怎么进门连个打招呼的人也没有?”

    “有的,人都在最里边,而且,就算服务员不在,老板也一定在。”宁向东对龚强坚守岗位这方面胸有成竹。

    果不出所料,两人走到尽头时,就看到龚强半靠在沙发里,望了他俩发呆。

    “胖子,我几乎每次来,你都是这么个姿势,早晚得石化成标本,跟望夫石一样。”宁向东对龚强大声说道。

    “老子还没结婚呢,你特码就这么咒我!”龚强早就看到宁向东进来,只是这样的意外相逢实在太多,早已失去了惊喜的感觉,因此龚强注视他的目光还不如看付山根的多。

    “这哥们就是你合伙人?挺像红高粱的哈!”胖子瞅着付山根好似剃了光头长起来的寸短发,忽然笑起来。

    “欺负老实人是不是很有快感啊?”宁向东踢了胖子一脚。

    龚强嘿嘿干笑两声,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角落里的保险柜旁,打开门取过一个包裹,丢给宁向东,道:“诺,三万块钱拿好,慢走不送。”

    宁向东接住包裹,骂道:“每次拿钱都像割了你块儿肉一样!”

    两人斗着嘴,付山根在一旁不请而坐,望着龚强微笑。

    胖子被看的有点不自在,又见宁向东拿了钱也不急着走,恍然道:“是不是老太太中午不管你俩饭了?打算在我这儿蹭?”

    “不愧是宁宝隆的隆字辈老板,硬是聪明!”宁向东竖起大拇指。

    “好说,好说!”龚强咧嘴一乐:“那中午还去海峡吧,我请客……”

    “呦呵,什么时候这么仗义了?”宁向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下打量着胖子:“抽奖抽中汽车了?两块变十万?”

    “你娃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呢,”胖子奸笑了两声:“我请客,你掏钱……”

    宁向东很认真的看了看龚强,说道:“刚才吓我一跳,这才是你嘛。”

    说完站起身,对不远处看着他俩偷笑的一个店员小妹说道:“小张过来。”

    小张是胖子很早就请来的小妹,不但知道宁向东是这家店的三个老板之一,连何萍和宋小青都认识,此时听到叫她,笑吟吟走过来道:“东哥好。”

    “这十块钱拿着,等中午去小胡同买四碗炒凉皮,有你一碗,剩下的钱先存你那儿,不用给我了。”

    说完,宁向东望着龚强说道:“看,我变了,这是现在的我。”

    还没等小张伸手接钱,龚强已经出声怒道:“真没看出来啊!你娃学的比我还抠!”

    “没办法,山里人穷惯了,钱比命重。”宁向东摸了摸头顶的短发说道:“看我像红高粱不?”

    “呃……”龚强翻了翻白眼:“你现在咋样啊,饭量还像上次那么大?”

    一想起宁向东在海峡的那顿海搓,胖子就心有余悸,正往事不堪回首着,忽然又看到一旁的付山根,浑身的肥肉立刻抖动起来。

    久未发言的付山根看到这个情景,不由大感有趣,实在没忍住,伸手在龚强的老腰上抓了一把,想看看衣服下边到底是不是肉。

    “你,你要干什么!”胖子浑身汗毛倒竖,蹭的一下蹦了起来。

    都说女人的腰只有最亲爱的人才能碰,其实男人何尝不是,付山根的温柔一捏,龚强脑袋嗡的一声,指着他颤声问道:“同志?”

    付山根看了看龚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听到他叫了一声同志,连忙点点头,问道:“你也是?”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上网

    付山根一句你也是,龚强听的头皮炸裂,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一言不发,拽着宁向东往外便走。

    宁向东被弄的莫名其妙,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你娃抽住了还是咋的?”

    “你什么时候改变取向的?”龚强严肃的问道。

    这可是大事,宁向东要是有这个爱好,那自己可得重新考虑跟他的关系了。

    只可惜了宋小青那么好的女孩儿了,龚强暗自跺了跺脚。

    “你能不能别抽疯了?有屁就快点放!”宁向东真有点焦躁了,付山根抓了龚强腰一把,他就跟触了电一样往起蹦,从没见过胖子还能跳高的,扔铅球还差不多!

    “人家山根儿抓你一把,你就不依不饶的,什么时候变这么脆弱了,真是缺少社会的毒打。”宁向东虎着脸说道。

    “他是同志你不知道?”胖子也瞪起了眼。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宁向东眨巴几下眼睛,凭直觉他感到,龚强此时说出的这个词,已经偏离了自己的正常理解,出于慎重,他决定好好问问。

    “就是网上说的那种嘛!”龚强一看宁向东的反应,心里踏实了点,看来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糟,宁娃子还是宁娃子。

    “什么……是网……上说的?”宁向东彻底懵圈了,一个名词还没搞清楚,胖子嘴里又蹦出一个词,这家伙每个字都听明白了,可宁向东有种强烈的预感,字还是那个字,意思绝对不再是那个意思。

    “完了!你娃真是彻底和社会脱节了!”龚强伸出小胖手啪啪的拍脑门,嘴里不住哀叹。

    “那你还不赶紧的,把我跟社会再接上?拍什么西瓜呢?”

    宁向东也有点炸毛了,自己在山里边,也不是钻进去就再不出去了呀,每年跑回家多少趟,怎么这次就听不懂死胖子说的话了呢?

    “得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废话少说,你现在跟我走!”龚强拉着宁向东就往外走,扭头一看付山根也站起来跟在后面,连忙用手一指,喝道:“你老实在这儿待着。”

    喝止了付山根,龚强心里舒坦了点,带着宁向东直奔大南门的电信局而去。

    宁向东这时才知道,原来的邮电局已经重新改制,被拆分成邮政局和电信局两家单位。

    到了电信大楼,龚强直接往旁边的东配楼走去,进了大厅后掏出一张卡交给前台,前台小妹拿出一本登记薄,迅速比对了一番卡上和登记簿的预留信息后,微笑着说道:“龚先生,您去3号台吧。”

    宁向东在旁边看的一头雾水,也不敢多问,直到离开前台,往里边走时才问道:“这是弄什么呢?现在干嘛去?”

    “上网……”胖子惜字如金。

    “日啊,老子就是弄不清什么叫上网!”宁向东恨得压根儿发痒。

    “你能不能别急,马上你就明白了。”

    说着话,两人来到一个类似大厅的地方,全都是开放式的格子隔断,每个隔断里有一台电子计算机。

    胖子坐下后,熟练开机,随即就传来一阵滋啦滋啦的声音。

    宁向东见过电子计算机,他姐夫赵宝库就有一个,只是跟眼前这个完全不同,因为这个屏幕是彩色的。

    ……

    过了一个小时,宁向东才揉了揉眼睛,拿起右手一直握着的玩意儿看了看:“唔,鼠标……”

    “这下你明白了?”胖子小声问道。

    “明白了,不过只明白这叫拨号上网,但是也没见拨号啊?”

    “谁问你这个,管它怎么拨号,我问你明白那个了吗?”

    “明白了,不过你这肉丸子脑袋里的想法太复杂!”宁向东终于知道什么是上网和龚强对山根儿的看法,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看着胖子肉乎乎的脑袋立刻扣了个外号。

    两人出门时,龚强又去吧台做了登记才离开,宁向东问他过去做什么,龚强答道:“销号。”

    “销号?”

    “对,进去开机,出来销号。”

    “那,这么一会儿要多少钱?”宁向东明白了,既然有登记有销号,肯定不会白白服务。

    “十六块钱。”

    “什么?”这次是宁向东蹦了起来:“就刚刚那么一会儿十六块钱?抢钱啊!”

    龚强撇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也叫贵?一看你就不是真爱!”

    “还真不是!对着屏幕看一堆文字,看的眼珠子快掉出来了就要十六块钱,还不如回家看报纸!”

    “你不还玩了会儿泥巴游戏啊?又不是光看信息了。”

    “那不也一样是文字?”宁向东连连摇头,看龚强的眼睛像看小怪兽:“你娃的兴趣爱好就是跟人类不一样。”

    “你大爷!”龚强怒骂挥拳。

    宁向东哈哈一笑,道:“主要还是嫉妒,你特码在并原接受新鲜事物,老子在山里撅着屁股苦哈哈。”

    “你不是快回来吗?”龚强说道。

    “谁说的?”宁向东看他说话那么肯定,奇怪的问道。

    “还有谁,你同事赵伟呗,”胖子说道:“前几天他来店里跟我闲扯,说听他爸说的,蛭石矿的人要撤回来了。”

    “要是他说的,那就真保不齐了。”宁向东点了点头,他知道赵伟家在并钢的路子挺野,当年刚进并钢,在总司培训时,就是他最先透露的消息,说他们班这批人全都要分配到连轧厂,最后果不其然。

    “哎,对了,那小子临走拿了两双袜子没给钱,我可都记你账上了啊。”

    正想着心事,龚强出声打断到。

    “唔……”宁向东点点头胡乱应了一声,心里却若有所思。

    回到宁宝隆后,付山根一看终于把他俩盼回来了,高兴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胖子这会儿也知道自己想错了他,兴高采烈的走过来,用力拍了付山根肩头一掌,说道:“根哥,一会儿兄弟做东,请你吃饭!”

    拍完付山根,胖子龇牙咧嘴的直甩手,说道:“我不光只请客,还买单!”

    “谢谢!”付山根呵呵笑道,心想我抓你一把,这么久了你还记得,回来就挠我一下。

    胖子看付山根没事人一样跟自己说话,心里暗暗吃惊,这小子难道是铁人,使那么大劲拍他都没事,反而把自己疼够呛,早知道就不出受惊吓的这口恶气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再起纠葛

    宁向东和付山根返回鹅关的那天,山里下了一场雪。

    班车中午到达陈村终点站时,只是有些阴天,付山根不想绕开修路的工地,坚持要去看看黄巢谷第一道山梁的隧道。

    宁向东知道他的心思,主要想看自己家那块地如今开发到什么程度,便随付山根一起,从工地围挡的一个缺口钻了进去。

    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一条笔直的黑色公路向横在远处的山梁延伸过去。

    付山根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平整的沥青路面,又把手放到鼻子下边闻了闻,说道:“为什么叫柏油路?闻着一股怪味。”

    宁向东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小时候把沥青叫作臭油……”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也是他童年的玩物之一。

    冶金学院的校办工厂里,有一口大锅,里面的沥青被熬成粘稠状后,小伙伴会拿着敲掉外皮的电焊条,从锅里绞出一团,趁热搓成圆球,等冷却后这些沥青圆球就变得坚硬无比,他们拿来代替玻璃球弹着玩。

    谁都喜欢玩玻璃球,可亮晶晶的玻璃球,很贵……

    在宁向东的记忆中,他直到不再稀罕玩弹球时,自己的玻璃球也只有可怜的几颗,而且还都有磕碰的疤痕。

    付山根站起身,两人继续往前走。

    道路两边的植被早已凋零枯萎,几台大型设备横七竖八的停在路边,散发着浓重的机油味。

    两人很庆幸今天的工地没有人,可能因为现在是午饭时间?

    宁向东和付山根走走停停,四处观看,靠近陈村这边的路面已经竣工了,只是路牙石还没有铺设,排水沟也开挖了一部分。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两人终于走到那座困扰了鹅关人近一年的隧道前。

    这条隧道前段时间已经贯通了,而且洞口的基础配套工程也已经完成。

    宁向东和付山根从地面看起,一路仰望到洞顶,如此往复三次,才算过完眼瘾。

    当初挖这条隧道,他俩曾经因为缺氧,差点把命搭在里面。

    站立良久后,宁向东忽然说道:“咱们从里边穿过去吧。”

    付山根眼前一亮,点了点头。

    山洞里很黑,但是能感到风从脸上吹过,由于穿堂风的效应,更加寒冷刺骨,但是两人越走越火热。

    走出隧道时,触目所及一片洁白,外面居然下雪了。

    望着眼前的景象,宁向东和付山根彻底呆住了,没想到在隧道里穿行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模样。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随后的日子恬适平淡,大雪封路后山里罕有人迹,各家各户进入冬藏时节,静静等待来年的春雷再次响起。

    元旦的时候,宁向东也没有回去,而是找了一个明朗的暖日,去镇上给家里打了电话。

    宁向红和赵宝库到底没有拧过霍敏芝,把原本订婚的元旦,改为举办了婚礼,只是新房没有来得及装修,接亲的人把宁向红接到了优美服务站,这也成了赵宝库最大的遗憾。

    而宁向东也因为不知道二姐临时改变计划,错过元旦的婚礼,被宁向红好一通抱怨。

    ……

    时间进入腊月后,村里人渐渐活跃起来,开始为农历新年做准备,于是不断有从镇上回来的人,带来修路的最新消息。

    而这些消息不用带大伙也心知肚明,因为每当深夜,夜空沉寂的时候,远处机器的轰鸣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在外地打工返乡的人也开始渐渐多起来。好汉寨也有不少人回来,窦二蛋甚至借了鹅关村部的会议室当宿舍,村里回来太晚的人,就暂时在这里住一晚,避免赶夜路的风险。

    这天晚上,付山根忽然急匆匆来找宁向东,见面就是一句:“付俊才回来了!”

    “谁?”宁向东莫名其妙。

    “哦,就是俊花他哥,山木!”

    “你俩这名儿起的……”

    “我们都是付家人,又都一个辈分,山木,山根挺正常啊。”

    “那他回来,你这么激动跑来做什么?”宁向东还是不明白。

    “哎呀,还不是因为曹二楞嘛!”付山根一跺脚。

    宁向东这才恍然大悟,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二楞和俊花这事我不方便参合,一来,不是本村的人,二来跟俊花他哥从来没有交集,现在莫名其妙干预进去,非但于事无补,说不定还会起反作用。”

    “那不会,你跟俊花奶奶那么熟,老太太早把你当一个村的了!”

    “其实你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曹二愣跟俊花他哥是同学,关系又好,再怎么也出不了麻烦。”

    “我刚忘说了,山木是小事,麻烦的是俊花她爸妈明后天也回来了。”

    “那你还不赶紧去老叔家说一下,跑我这儿来瞎耽误什么功夫?”宁向东一听,心里有点埋怨付山根,简直分不清主次了。

    “我早去跟老叔说过了,就是他让我来跟你打个招呼的!”

    “这样啊……”宁向东不说话了,付为政让山根儿过来通知他,显然是觉得他能发挥一定的作用,可自己能起什么作用呢?宁向东也想不明白。

    “既然这样,咱俩一块儿去趟俊花家。”宁向东想了想,觉得光坐在屋里瞎分析也不是个法儿,干脆过去看看。

    “我不能跟你去,要去你得自己去,”山根儿往后缩了缩身子,又觉得遇事往后躲挺不仗义的,说道:“是我老叔关照的,说让你自己过去,我绝对不能跟着。”

    原来是这样!宁向东瞬间醒悟过来,付为政一定顾虑他们都是老付家的人,去帮着曹家人说话,等俊花她爸妈回来,说不定会找他大闹一场,所以才把宁向东拉出来当挡箭牌。

    “你老叔还算有良心,虽然把我卖了,不过没让我帮着数钱,”宁向东哈哈一笑:“承蒙他老人家看得起,那我就自己去走走!”

    看着宁向东出门而去,付山根忽然有点不忍心,追在后面说道:“山木那个球货要敢骂你,你告诉我!”

    宁向东笑笑说道:“我觉得没事,不是有俊花奶奶在家做主吗?你就别出头了。”

    “我……我也不出头,”付山根一脸不好意思:“山木要是欺负你,我就告诉我老叔,这不快过年了吗?让我老叔祭祖的时候,请老祖宗骂他!”

    宁向东无语的望着山根儿,心想,看来俊花的爸妈在姓付的家族里,辈分应该也不小,不然怎么付为政也降不住?

第二百四十五章 授业

    宁向东来到俊花家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堂屋里坐着的一条汉子,跟付俊花眉眼略有相似之处,不用说一定是付俊才了。

    他上门之前已经想好,打着找俊花奶奶的旗号进去:“奶奶没在家啊?”

    付俊才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但看他一副跟自己家熟稔的样子,连忙站起身打招呼,同时把奶奶喊了出来。

    俊花奶奶走进堂屋,一看是宁向东来了,立刻明白是他过来的意思,忙丢了个眼风,手里摔摔打打的说道:“宁娃子啊,还好你来看我,这家我真是快住不下去了,你来看一眼少一眼!”

    “奶奶,看您说的,就您这身份,走哪保证有地方住,别说鹅关村,就是到了并原,不是还有我家嘛,随时欢迎入住!”

    宁向东一边说一边偷看付俊才,发现他果然有点坐不住了。

    俊花奶奶看到宁向东一点就透,脸皮虽然紧绷绷,但眼里全是笑意,只是隐藏着不让付俊才看见。

    “你……是不是蛭石矿的宁娃子?”付俊才听到宁向东和奶奶的对答,猜出宁向东的身份。

    “是的,付大哥!”宁向东点点头道。

    “那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也不用和我奶奶一唱一和,也不要开口说我妹妹的事儿!”

    “我本来就没打算说你妹妹的事儿啊,”宁向东乐起来:“我挺想问问你和二愣的事儿,听说你给他当过老师?”

    “你连这个都听说过?”付俊才张大了眼睛看着宁向东:“看来你挺关注我家啊?”

    “不是我关注你家,”宁向东淡淡的开口道:“而是我关注二楞,因为他现在跟我搭伙计干事儿了。”

    “跟你搭伙计?”付俊才吃惊的站了起来。

    要知道在鹅岭,只要认可了谁跟自己搭伙计,共患难同富贵虽然谈不上,但在一起做事时一定会彼此坦诚相待。

    “你凭啥能拉扯二楞?”付俊才打量着宁向东,除了知道他是城里人外,自己还真看不出他有啥出奇的本事。

    “我哪能拉扯的了二楞,”宁向东笑呵呵的说道:“二楞要靠你们拉扯!”

    “你娃耍笑我!”付俊才怒道,眼睛也瞪的溜圆。

    俊花奶奶见状,在旁边发怒道:“你想干啥!宁娃子在咱村是啥身份,你跟他瞪眼?连你老叔都跟他称兄道弟,你知道不知道!”

    “我老叔那是看他面子?那是看矿上的面子!”付俊才不服气的说道,他昨晚才回村,对鹅关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只了解个大概。

    “你放屁!宁娃子能跟你老叔坐一张桌子喝酒,你个死球货能吗?”俊花奶奶气的浑身乱颤:“我告诉你,就进山这两条路,没有宁娃子四处张罗起哄,再有三年也别想修!”

    “这路是他张罗起来的?”付俊才难以置信的看着宁向东。

    “当然不是,奶奶不清楚这事儿,所以有点误解。”宁向东笑道。

    其实这事儿,宁向东还真有点自负,尽管他性情淡然,但这件事却是他藏在心底的骄傲。

    因为他知道,修路如果不是因为他上达天听,就冲祝长明每日里千头万绪的工作量,鹅关群众自发修路的事迹,肯定不会那么快就传到他耳朵里。

    不过这些没必要在眼前这样情况下说出来。

    付俊才看到他出声否定时,一副淡淡的样子,心里不由狐疑起来,平常人的反应大体不该是这样的。因此,他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下来:

    “宁娃子,二楞的事儿我也很矛盾,你刚不是问我给他当过老师吗,那就说明你也知道我俩的关系,从上学起就一直是好哥们,只是这家伙偏偏跟我妹妹扯到一起了,弄的我实在很难做!”

    “付大哥,你才刚回来,我想有很多事你都不了解,不妨先问问俊花,听听她的意见。”宁向东总算说出自己的建议。

    “唉,昨天才问了一句,俊花就跑到城隍庙老蔡那儿去了。”付俊才叹了口气说道。

    “你那叫问?你那是骂!”俊花奶奶生气的说道:“你现在长大了,连我也敢顶撞,你爹可都不敢!”

    “我那是顶撞您吗?”付俊才急得涨红脸:“您让我妹妹跑,我去抓,您就拦着,我就轻轻挡了一下您打我的手,就成了我冲撞您!”

    宁向东在旁边,直到此时才听明白个大概,难怪付俊才什么也不清楚,难怪他憋着邪火,原来昨晚,这家人早就内讧过了。

    付为政也真是过分,既然让自己挡事情,却没把情况分说明白,搞得自己半猜半蒙好半天,才算妥善应对。

    “付大哥,既然俊花没在家,那干脆去二楞家看看,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宁向东劝道。

    “可我这个态度,还怎么好意思上门。”付俊才无奈的坐下来。

    “二楞又不知道你什么态度,你不只是在自己家里表过态吗。”

    “对呀……”付俊才抬起头来,望着宁向东说道:“其实我跟二楞真的没什么,只是不知道我父母亲回来会怎么样,他俩在广东听说我妹妹的事儿,连桌子都掀了!”

    俊花奶奶在旁边,伸手在桌子上猛拍一巴掌:“你爹娘什么态度不用管,只要你这两天别跟我犯浑就行!他俩回来看我怎么收拾!”

    “付大哥,你们不同意俊花跟二楞的事儿,归根到底是因为二楞身有残疾,怕俊花将来跟着受罪,对吧?”

    付俊才没有答话,低着头默不作声。

    “其实,你想过没有,二楞虽然残疾,但不发表从此就废了,他还有很多事能做啊。”

    付俊才忽的抬起头来,看着宁向东问道:“他能做什么?不是说人都坐进轮椅了吗?”

    宁向东点点头,笑道:“他是坐轮椅了,可他手能动,脑子不傻,眼睛明亮,耳朵也灵敏啊。”

    “我本来按照为政老叔的意见,安排二楞进采石场,可他不干,后来就跟俊花换了换,让俊花来当会计。”

    “你还有个采石场?”付俊才惊奇的问道。

    宁向东彻底无语,这付俊才也算是在外边闯荡几年级的人,回了家什么也不问就开始大闹,也太不冷静了。

    宁向东叹了口气说道:“采石场是我和山根合伙干的,刚才我在家里听说你回来了,忽然想到一件事儿,所以赶紧过来找你……”

    “付大哥,你不是有石雕手艺吗?要不,趁着这次回来有空,你也教教二楞?”

第二百四十六章 轻视

    “你让二楞学雕刻?让我去教他?”付俊才愣住了,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宁向东:“你知道石雕的分类吗?你知道我们干的是哪种石雕吗?你知道大型石雕其实也是一种体力活吗?”

    面对付俊才的灵魂三问,宁向东笑起来:“付大哥,您这三个问题,汇总起来就一句话,就是二楞干不来你这活,对吧?”

    “其实您想错了,我没打算让他学门口的镇宅兽,龙山大佛那种石雕,”宁向东快乐的叹了口气说道:“学学五福临门,花开四季,金玉满堂那样精致的小素材,难道就不香吗?”

    “家里熏香的小香炉,书案上石砚山等等这些精工的小品类……”

    “你先等等,”付俊才打断宁向东的话,说道:“你说的这个我也教不了啊,无论起稿、画线、运笔这些手法,它完全是两回事啊!”

    “万变不离其宗吧,我想。”宁向东看着付俊才,坚定的说道:“先让二楞学学基础的东西,比如画线……嗯,就是这样!”

    “基础教不教的吧,大山里长大的人,谁还不懂石头。”付俊才不以为然的说道。

    “对啊,付大哥,这样不就更轻松了吗?”宁向东眼睛闪亮:“这就是熟读唐诗三百篇,不会作诗也会吟,二楞怎么也是石雕之乡的后代啊!”

    付俊才苦笑一声,道:“我有点搞不懂了,你究竟是来劝我别管我妹妹的,还是请我教二楞雕刻的?”

    “这两件事其实也是一回事啊,付大哥。”宁向东笑得更开心了。

    “其实,我怎么都好说,你要能把我爸妈也说服了,那这个世界才算彻底安静了。”

    “我没这个本事,不过奶奶有。”宁向东摆出爱莫能助的样子。

    “没错!他妹妹的事儿由不得他爸妈做主,那孩子是我带大的!”沉默半天的俊花奶奶,看着宁向东发话了。

    ……

    两天后,俊花的爸妈也从广东赶回来了。

    这回连付为政也躲的不见了踪影,据说是星夜出山去镇里开会,因为马上快到农历新年了,陈村镇要给几个乡的首批个体劳动者颁发营业执照,其中就有鹅关采石场。

    虽然好事当头,可村里的扛把子跑了,宁向东也立马投奔了好汉寨,一切等付为政回来后再从长计议。

    这世上有心人何止千千万,就在宁向东落荒而走钻进大山的时候,前方的崎岖小路上,付山根横空现身:“你要跑路,也带上我。”

    两人赶到好汉寨时,把窦二蛋吓了一跳,当听完前情经过后,他禁不住大笑出声:“原来是付老鬼回来了,难怪把你俩惊走!”

    说完后又看着宁向东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俊花他爹难惹的?付为政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宁向东苦笑一声:“我发现付老叔听说俊花他爹回来后,立刻避而不见,感觉事情不太对劲,所以也想暂时躲躲,这不有日子没来您这儿了吗?就过来避避风头。”

    窦二蛋连连点头,佩服不已:“要不说你娃聪明的紧,老叔我也最喜欢你这一点!”

    说完后窦二蛋脸色一转,对着空气开口骂道:“付为政那个老货坑人不浅,就不该把你拉出来替他背锅!”

    付山根在旁边听到这句话,脸上有点挂不住,再怎么说付为政也是他付家的大辈:“窦二叔啊,您可别这么骂,俊花他爹和为政老叔他们之间的恩怨,怎么论也是本家门里的争斗,您这么骂,万一传出去,不是给您自己添乱吗?”

    窦二蛋这才想起付山根也是付家门的人,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对不住,二叔一激动忘了你也是付家人了,得罪得罪。”

    付山根笑笑没说话,心里腹诽道:“这跟付家门没关系,跟你骂我大辈有关系。”只是眼前处境卑微,避乱在窦二蛋家屋檐下,也就没敢再说什么。

    窦二蛋对宁向东的不期而至很高兴,这说明宁娃子心里有他。

    晚上,窦二蛋把两人安排在村部住宿,自己干脆也不回家,陪着他俩吹牛喝酒。

    “二叔,俊花他爹为啥这么凶,怎么一听他回来,付老叔立刻就撒了丫子?”宁向东一直想不通这件事,在鹅关这三年来,他可是天天目睹付为政和高存光两个人说一不二的样子。

    “别提了,他俩的事说起来,那真是小孩儿没娘,说起来话长,”窦二蛋长叹一声,放下酒杯:“其实付为民,哦,就是俊花他爹,一开始也不这样,想当年他可是年年获得生产队的劳动先进,不单单是农活干的好,石匠手艺更是在整个鹅岭首屈一指,也正因如此,付为民这小子眼里轻易不容人。想当年,跟他学徒的公社社员,有的比他岁数都大,可干的活稍有点问题,他张口就骂,说到底还是恃才傲物,不会与人相处。”

    “后来鹅关村的老支书,就是聂长河他爹,岁数大了退休,上边来人选拔干部,俊花他爹觉得自己肯定能选上,可人家说他有点成绩就骄傲自满,偏就不选他,把他堂弟付为政选上了……”

    “付为政这一干就是多少年啊,把付为民压的喘不上气来,他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就成天想鬼点子整付为政,付为政呢,觉得自己当了支书欠了他哥的,就一直让着付为民,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唉,这哥俩也是一对怪胎!”窦二蛋嘬了一口酒,接着说道:“你说这个支书,付为政上去也不是他自己要上,是组织的安排,结果他觉得自己理亏,付为民呢,自己身上有问题,组织上不用他,他就赖到他弟身上……”

    “不过我倒觉得,俊花他爹后来去广东打工挺明智的,”宁向东陪了窦二蛋一口酒,说道:“既然觉得自己一身本事在村里施展不开,走出去却发展的挺好,这就说明天生我材必有用嘛。”

    “也没什么好不好的,”窦二蛋撇撇嘴:“他自己都说过,假如在家过得舒心,宁肯不去外边受罪,干的再好,也是给别人打工啊!”

    窦二蛋这句话让宁向东心里骤然一紧,他似乎感觉到什么,可是那种感觉倏忽一闪就不见了,自己没有抓住。

    为了能留住刚刚的一闪念,宁向东始终把话题留在付为民身上,终于,窦二蛋冒出一句话,让他脑子里轰的一声,反应了过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评价

    “付老鬼确实有本事,做什么像什么,要不我们都叫他鬼才啊,他要是不去广东打工,留在鹅关弄个石雕厂,我敢保证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名气传遍鹅岭!”

    窦二蛋的一番话,说的宁向东心里好似翻江倒海一般,他暗暗看了无知无觉的付山根一眼,心想,鹅岭的群山里藏龙卧虎,不知有多少人先知先觉,正跃跃欲试要把石头变成钱,而自己竟然愚蠢的以为,自己事事都能掐个尖,干什么很容易就能弄的成,也真是有够脸大的了。

    随后的几天,宁向东和付山根在好汉寨无所事事的混着,每天有去镇上的人回来,都没听说鹅关有人骂架和干仗的事。

    宁向东和付山根心里踏实了点,这么看来,付为政回村后,也没跟他堂哥发生冲突。

    两人商量了一番,总在别人这儿待着也不是回事儿,便找了一个晴天,拖到下午从好汉寨启程,在山里捱到太阳落山后,才顶着月色偷偷溜回村。

    所有人都等待的战火并未燃起,俊花奶奶一场要死要活的大闹,化干戈于无形,付为民想找女儿谈谈,没想到孩子去了并原不知所踪,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来找宁向东打听。

    “我真不知道啊付大叔,俊花走之前根本没找过我。”宁向东摊着两手,一问三不知。

    “俊花我了解,她不是敢随便跑家的孩子,现在孤身一人去了省城,我不是想叫她回来,只是想知道下落,安全没事就好。”

    付为民认定是宁向东提供的帮助,但是眼下求人在先,心里火气再大,也不能说什么过分的话。

    “小宁,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你只要告诉我,俊花前几天来过你这儿没有,就行了。”

    听到付为民这么说,宁向东想了想,点点头道:“来过。”

    “好了,这我心里就踏实了,打搅你了,小宁。”付为民说完,转身向屋外走去。

    “付大叔,您停一停,除了打听俊花的消息,您不想再听听二楞的事儿吗?”宁向东说道。

    听到“二楞”两字,付为民的背影很明显的一颤,宁向东看在眼里,心里叹了口气,所有人都避讳着不说这个事,最终就会长成疥肿之疾,早晚要了命,不如趁早挑破的好。只是这个操刀人还是落在自己头上,真是令人无语。

    想想那晚在好汉寨,窦二蛋不经意冒出的那句话,让宁向东还是心有余悸,鹅岭到处都是石头,自己虽然算是抢占先机,但毕竟不可能占全了市场,总有一天,人们都看破了其中的利益,这片巨大的蓝海就不可能是自己独自戏水了。

    付为民转过身,看着宁向东,眼睛里隐隐有火苗跳动。

    宁向东波澜不惊的望着他,指了指椅子:“坐下说吧,付大叔。”

    “我没想劝您什么,”宁向东缓缓说道:“对二楞和俊花的事儿,我也没什么发言权,只是想告诉您,俊花如今都在我和山根的采石场里上工了,而且我跟俊才大哥也说了,希望他能教教二楞雕刻。”

    “你说让二楞学雕刻?”付为民惊呆了,又从椅子里站起来。

    “是的,”宁向东点点头:“而且俊才大哥也答应了,二楞的身体条件,不适合学习大型雕刻,但是可以学精雕。”

    付为民双眉紧锁,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就算他想学,俊才能教他多长时间?过了春节,我们就该去广东了。”

    “哦对了,付大叔,有件事我本来想过几天再告诉您,不过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您过来了,”宁向东停了停,望着付为民,用正式的语气说道:“俊才大哥决定春节后不去广东了,留在村里教二楞雕刻。”

    “你说什么?他怎么自己不跟我说?却告诉你?”付为民吼了一声,震得宁向东耳朵嗡嗡响,把自己竭力装扮出来的冷静差点震崩溃:“俊才大哥就怕您这样,所以才没跟您说,而我原本打算过了正月初五才告诉您的。”

    付为民又一屁股坐回了椅子,最近一连串的事情的发生,让他此刻的脑袋有点发晕,自己今年究竟触了什么霉头,才会诸事不顺。

    “付大叔,俊花和二楞是为什么在一起的,我说不好,但是为什么奶奶和俊才大哥都不向着您,我想肯定是有原因的。”

    付为民想开口说话,宁向东连忙伸手制止,说道:“有什么话别跟我说。付大叔,您其实应该跟奶奶好好聊聊。”

    ……

    鹅关村的第一家个体企业,以付山根为首的采石场终于领到了营业执照,于腊月里正式挂牌开张了。

    村民们听说这个消息后,都大跌眼镜,从古至今,就没听说过这么不会卡时辰开张做生意的人,采石场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号。

    付山根却顾不上管这些,他正在村部里跟付为政争辩,想把法人代表的名字换成宁向东。

    “老叔,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人家宁娃子出钱可比我多!”

    “这不是谁出钱多少的问题,执照上要换成宁娃子的名字,你们这个采石场,很多政策可就享受不到了!”

    “不就是税收吗,我不在乎那点钱,”付山根撇撇嘴,说道:“再说二楞现在又不来我们采石场,也不能算作福利工厂了。”

    “癞蛤蟆打哈欠,你娃好大的口气!”付为政怒气冲天:“还没挣一分钱,就看不上钱了?忘了你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了!”

    “向东告诉过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总盯着身边三尺之地,将来也别想有什么大的发展。”付山根不服气的说道。

    “哈!他就是个有点小聪明的毛孩子,你比他大多少,反而听他的话!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付为政恼怒的说道。

    “怎么又骂人!有本事对俊花他爹说这话去,”付山根小声嘀咕了一句后,又大声说道:“我听向东的话,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大哥千叮咛万嘱咐的!”

    “哦,振岳说过这话?”付为政坐直身子,盯着付山根问道,如果是付振岳的意思,那他还真得重视起来。

    “没错!”付山根挺了挺胸膛,说道:“我大哥说了,任何事情都要听向东的!”

    付为政知道他们两人去并原找过付振岳,但却没想到付振岳对宁向东的评价如此之高。

第二百四十八章 求贤若渴

    自从采石场挂牌之后,付山根闹了两个大心病,首先一个就是起名。

    虽然办理手续时没有来得及起名,但挂牌时打算就叫鹅关采石场,结果付为政眼睛一瞪,直接否决了:“不行!你娃的采石场叫这么个名儿,以后村里也想弄个石场,怎么办?”

    付山根一听有点傻眼:“老叔,听您这意思,以后要打算抢买卖啊?”

    “什么叫抢买卖,你娃这话说的老叔要脸红了!”付为政嘿嘿干笑两声,道:“鹅岭这么大的山,就你付山根那小破厂,几辈子也卖不完,老叔考虑村里也弄个小企业,这叫利益共享。”

    “那还是抢买卖啊老叔!”付山根哭丧着脸说道:“我说呢,我刚有了开石场的想法,您咋那么积极,又是帮着跑手续,又是帮着选地址,原来就是想让我冲头里探路!”

    “你这孩子越说越不像话了!我怎么发现自从你弄了这营生,跟你说话的时候,总是气不打一出来呢?”付为政怒道:“别再扯这些没用的了,反正你场子叫鹅关采石场就是不行!”

    付山根看了他老叔一眼,用力咬了咬牙关,一语不发,转身就走。宁向东听说这件事后,禁不住笑了:“山根儿,老叔说的没错,咱是个体经营户,按规定是不能叫鹅关采石场,必须得在行政地域名的后边加个后缀才行。”

    “可当初办采矿证和营业执照的时候怎么也没说这个要求?”

    “咱当时不是没要字号名称吗,没有字号也能过审,但就是没有公章了,所以采石场还是得尽快想个名字,万一以后签合同,必须得有公章才具有法律效力。”

    “按手印不行吗?”

    “屁话!你当是跟村里打白条借化肥呢?”宁向东笑道。

    “那叫什么呢?”付山根抓耳挠腮,头皮都快抓破了,忽然眼前一亮,说道:“要不就照你们当初开店起名的办法,咱俩的名字里各取一字?”

    “好啊!”宁向东眼前一亮,这办法确实不错:“那就用咱俩名字里的青东,怎么样?”

    “青东……”付山根砸吧砸吧嘴,用心品了品后,正色道:“这俩字调换一下,‘东青’,叫起来豁亮!不改了!”

    解决了名字问题后,付山根转天又带着楞货等人上了山。

    付愣货大名付跃进,当付山根前些日子满村招兵买马时,他第一个相应号召参与进来。

    付山根统共就请了三个人,另外两人都是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多年来一直在河北石乡打工的老石匠,这次回家过春节,听说山根儿招人,虽然待遇相比在外边低了点,但是采石场就在家门口,不像在外地打工,长年累月独自一人,所以隐性福利还是很诱人的,两人岁数大了,也厌倦了漂泊的打工生活,私下里商量,都觉得能接受,便一块儿过来了。

    对付愣货来说,他以前在蛭石矿就跟宁向东和付山根一个班组,现在来了采石场也没有一点陌生感。

    一行四人来到山顶,付山根大概介绍了开春后从哪里开始采料后,两个老石匠四处查看了地形,摇摇头说道:“从山顶开采,不但打炮灌药费工费时,还会造成碎料太多,不科学。”

    选择开采片区,也是付山根的一个心病,老石匠的质疑他也曾考虑过,但如果从山下开采,初期倒是方便,可随着作业面的扩大延伸,后期的安保防护就要投入大笔资金,因此付山根觉得,开始累一点,虽然浪费了开采时间,但是投入也会减少很多,以时间换成本还是很划算,毕竟山里娃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山根儿,老叔说得对,”付跃进看了眼老石匠后说道:“假如采石场就咱们一家,慢悠悠的干也无所谓,反正怎么安排都咱一家说了算,但是现在,连付老叔都想搞个村办企业出来,等过一段路修好了,难说村里人不会一窝蜂都跑去围山头,那咱们可就真没时间了。”

    付跃进的话让付山根沉思了半晌,村里人是啥操性他当然有数,大家几辈子一块儿穷过来的,眼看守着的大山就可以换钱,谁能不眼红,尤其是在黄巢谷里有地的那些人,一个个手里都攥着转让金,可谓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你说的有道理,楞货,”付山根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刚也琢磨了一件事,是从你这个看法上延伸出来的,假如按照你这个意思,从山下开始弄,作业面就有点小了,那不如再去县里,把附近几个山头都申请下来,咱们先备着,等山脚采差不多了,再往上面推进。”

    楞货和其他两位石匠听了这个建议都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没想到跟宁向东说了之后,他却坚决不同意:“如果按你的设想,那是粗放式开采,早晚国家会出台措施进行治理,到时候全面整治的时候咱可就傻眼了。”

    “山根儿,别想那么多,就现在批下来的这座山,够咱们采一辈子都采不完,你要心里不踏实,去办理变更登记的时候,可以考虑再申请一个山头,但这就是极限了。”

    “所以我觉得,还是要从完善作业规程上入手,虽然这样会麻烦点,”宁向东想起他在连轧厂培训时,学习操作规程的时间,整整用了几天,这种正规国企的制度,一定是最科学合理的,虽然看上去繁琐,但却有效避免了出现问题后更大的麻烦。

    “关于安全生产的作业流程,就由我来制定吧!”此刻的宁向东,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在连轧厂认真抄录过安全操作规程,当年下过的那些功夫,没有白费。

    种下什么因,注定会结出什么果,盖莫如是。

    当天晚上,宁向东便开始着手草拟安全生产规程,当他把大框架罗列出来,还没有细分的时候,付为民又来了。

    这次,不单是他自己,还有俊花的大哥付俊才也一起来到宁向东的宿舍,这让他又惊讶又摸不着头脑。

    上次付为民来找他,两人谈到最后,付为民因为听说儿子决定不去不去广东了,冲他发了雷霆之怒,此刻又带着付俊才登门,这爷俩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第二百四十九章 醍醐灌顶

    付俊才看着宁向东,意味难明笑了笑,这让宁向东好不自在,自己提前把对方的打算泄露给他爹,难道是来兴师问罪的?

    三人落座后,各怀心事,也就没了扯闲篇的兴致,付为民开门见山的说道:“你那个采石场,我今天去看过了,现在找你来,就是正式通知你,我也要加入!”

    宁向东被这句话惊的从座位上蹦起来,随后面露狂喜之色:“真的吗付大叔?这太好了!”

    付为民是远近八方有名的人物,如果他决定合伙,那东青采石场的未来将不可限量。

    “先别高兴的太早,我身价很高的,你请我,得按着广东那边的价格来。”付为民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

    “钱好说,但是你要跟我立个合同,加入我的采石场,就不能再到别处兼职!”说到正事,宁向东宁向东按捺住喜悦,正色说道。

    心中却暗暗发誓,只要你动了这份心,我就算当祖宗供起来,也得把你留在东青采石场!

    宁向东答应的这么痛快,完全出乎付为民的意料,自己开出的苛刻条件,本来是为了留出讨价还价的余地,却没想到这么上路。

    付为民愣了愣,随即笑道:“既然选择了你,当然不会再去别家。”

    “而且,我的钱你也不用马上给,什么时候见到效益什么兑现,省的你腹诽我以大欺小,”付为民转了转眼珠儿:“反正我闺女也在你们这儿当会计,有了效益不给我兑现,也瞒不过我。”

    付为民态度的巨大变化,让宁向东着实摸不清头脑。他却不知道,付为政到底还是私下里找了他这个堂哥,很认真的分析了当前的情况以及宁向东这几年在鹅关的表现,最后刻意强调了付振岳对这个年轻娃子的态度后,才算彻底打动了付为民决定留下来不回广东的想法。

    而且付为民还有个隐衷,就是他觉得俊花之所以所托非人,跟曹二愣混在一起,都是因为自己这些年不在家陪伴女儿的缘故。

    如此两害相权思虑下来,留下来是最好的选择,再加上附加在宁向东身上各种光环的诱惑,促使付为民下决心赌这一把。

    “我还有个要求,你那个采石场,主要是开采荒料做板材的,跟我熟悉的这一套有点不搭调,所以你们的作业区我就不去了,让俊才留在你们这儿了,我在你们旁边的山上另外采料,你得再给我找两个人跟着。”

    “那样您太辛苦了,付大叔!等正式投产一起开采不行吗?怎么也是放炮炸山,碎料估计都够您用的,这事儿不麻烦。”宁向东还以为付为民不愿意给他添麻烦,连忙劝道。

    “你们开采的大理石是变质岩,我要用的是雕刻岩,风马牛不相及,我加入你们,更主要是给你们增加一个品种罢了,不然我自己就可以独立撑起来一个门面,嘿嘿。”直到这时,付为民才说出自己的真实打算:“再说,我也是为了自己,毕竟俊花那丫头死心塌地要跟二楞了,我不参合到你们这堆儿里,她估计就敢在外边一直躲着……”

    付为民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宁向东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山木去教二楞可以,但二楞他是不是这块料,过一个月就能看出来了,那孩子当年辍学后,山木教过他,还算有点天分,不过,这也只是他具备吃这碗饭的条件,说明能学会基本的东西,但今后怎么样,还得看悟性,不然,这辈子也就是个匠人了。”

    “能成为匠人也不错啊,自食其力的人永远都受人尊敬。”宁向东笑道。

    “然而宗师却名利双收!”付为民瞥了他一眼,鄙视的神情一闪而没:“都吃同样的饭,匠人终身劳碌不过温饱,手停嘴就停,而大师呢,请他说说话都要给钱!”

    说到这里付为民站起身,看着窗外沉浸在夜色里的群山,说道:“例如发现龙山大佛的耕夫大师,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付为民居然提到耕夫,让宁向东心里暗暗惊讶了一小下,这位大叔回来才短短几天,就四处走访了解情况,也真是难为了他。

    付为民常年在广东无闲暇陪伴女儿,如今却终日操心,真是应了那句话,欠下的,早晚都得还。

    “我是学石雕出身的,这两天也抽空去猪圈沟看了看石佛,等以后路修通了,那里开发成名胜古迹景区,对我搞的这个分支,说不定能带来一部分收益,”看着宁向东若有所思的面部表情,付为民以为是因为他提到耕夫而心中激荡,笑了笑说道:“说起来我挺佩服你娃的,竟然能和耕夫大师有交集,而且还跟他一起发现了大佛,这个渊源对未来一定能起到良性的推动作用。”

    不得不佩服付为民,不愧是身在改革开放前沿的广东,这几年打工生涯的阅历果然不凡,眼界也确实比山里人开阔许多,当付山根打算开采大理石荒料,加工成板材赚钱的时候,付为民已经想到了石材的深加工。

    “粗放式开发谁也会,只有附加值高的产品才能赚到钱,”付为民微笑着说道:“这话是在广东听我老板说的,我觉得,也有必要甩给你听听。”

    这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宁向东激动的说道:“付大叔,就您说的这些道理,已经远远超越您提出的工资价值了!谢谢!”

    付为民连连摇头道:“宁娃子,这些道理在广东那边已经烂大街了,越简单的劳动越不值钱,跟体力活差不多,但只要稍微精致化一点点,获得的利润就能翻倍成长,他们广东佬叫这个为‘食脑者’。”

    “一直以来,都认为脑力劳动者是食物链的顶端,比如我们人类,而‘食脑者’,那是超越普通人类的存在了!”宁向东感慨的说道,眼神中充满了神往。

    冬日的阳光洒进窗棱,照在他依然带着些微稚嫩的脸庞上,在付为民的眼里,却引动了内心深处的激荡,直至多年后,他始终忘不了这一幕。

第二百五十章 人算不如天算

    付山根到底是意难平,跑到镇上申请更名的时候打算再申请一座山头,办事人员听了他的要求后哭笑不得:“你以为国家矿产资源的开采这么随意吗?任何石材都是不可再生资源,每个矿点的审批都要经过慎重考量,而且还要考虑到山体植被保护,绝不允许出现密集型开采区域!”

    “那就申请一个山头怎么样?离我家现在那个近点就行。”付山根陪着笑脸说道。

    “这就更不可能了,我刚才不说了吗?坚决避免密集型开采。”工作人员板着脸,无视付山根的献媚。

    “要不折中一下,离我们村远点,小点都行。”

    “好吧,”工作人员无奈的摇摇头:“那你先自己找个荒僻点的,植被少点的地方再来。”

    “一定一定,采石头的山本来植被就少。”付山根心花怒放,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预审表,连声应承道。

    一般拿到预审表,只要问题不是太大,基本上就是批准了,直接报到县里即可。

    回到鹅关村,付山根按捺不住兴奋,直接去宁向东家通报喜讯。

    谁知宁向东一见他就说道:“太巧了山根儿,我正要找你呢,你就来了!”

    “找我啥事?”山根儿抑制不住喜悦,开心的问道。

    “唔,看你一脸高兴,要不你先说吧,”宁向东打量了一眼山根儿,笑着说道:“虽然我的事也是好事。”

    “我敢打赌你的好事比不了我的这个!”都说好事成双,还真是这样,付山根挥舞的预审表,忍不住嘴角也翘了起来:“我去镇上又申请了一个山头!”

    宁向东一听高兴极了:“这可是大好事啊山根儿,俊花他爹刚寻到一块儿好地方,让我去跑手续,你就把预审表拿回来了!”

    “你说啥?!”付山根嘴还咧着,却变成了哭丧脸:“我这可不是给他申请的!”

    看着付山根的表情,宁向东明白了他还是对多占几块地方的想法不死心。

    这也难怪,靠山吃山,谁不想多占几个山头?想到这儿,宁向东郑重的说道:“山根儿,这次的事儿你必须听我的,咱们干的不是一锤子买卖,要从长远考虑,破坏人居环境去发展经济的做法,国家绝对不会放任自流的!”

    “你娃政策还是吃的不透,我申请的时候早就打听清楚了,咱们采石场连上我刚申请的这个,统共就两座山,而且人家也明确了,只允许申请不长草的荒山,这样就算整顿也轮不到咱家头上,”付山根嘿嘿一笑道:“不过他们也说了,为了减少不良矿点比率,以后的审批标准要提高了。”

    “既然这样,就更应该把这个指标给俊花他爹了呀!”宁向东一听以后申请指标难度加大,忍不住发急道。

    话音刚落,付山根眼睛瞪了起来:“知道以后难度大还要送人?向东,咱俩胳膊肘可不能向外拐啊。”

    “山根啊,有些道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宁向东语重心长的说道:“我问你,整个鹅岭山区,乡亲们知道东青采石场吗?”

    付山根哈哈一笑:“咱都没开张呢,人家凭啥知道?”

    “那大伙儿听说过付为民的名字吗?”

    “这不废话吗,你娃是不是傻了?”

    “现在付大叔加入东青了,你说咱这采石场离扬名的时候还远吗?”

    话说的已经非常透彻,这下付山根笑不出来了,傻傻的看着宁向东。

    “所以说,付为民这三个字的商誉价值远远超过整个采石场的价值,如果咱们是公司企业,这笔价值甚至是要列入资产负债表的,”宁向东双目灼灼,看的付山根不能直视:“人家凭啥来咱们这儿,还不是冲着他女儿付俊花的面子?付俊花为了谁,不就是为了二楞吗?咱们可以说是捡了个大便宜,一想起这些,我现在就想给付为政老叔磕个头谢谢他!”

    最后一句话出口,付山根整个人都呆了,他没想到宁娃子把问题想的这么深,照这么看,当初付为政塞给他俩的是一件宝贝金疙瘩啊。

    只是,付为政当初也未必看得出来,他要能看出来早留着自己用了!

    付山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预审表,咬牙瞪眼道:“罢了!罢了!从二楞来了咱们家,就没有一件事痛快过!”

    说完用力把预审表拍在桌子上,愤意难平的对宁向东说道:“我明白这是个天大的好事,可这心里怎么就堵得慌!”

    “那还不好理解吗?自己心爱的玩具,忽然又来个小朋友要跟你一起玩,虽然人多热闹了,可毕竟不是自己独享了呗。”宁向东笑眯眯的说道,付山根这种感受,当年自己在连轧厂的简易工房里,也曾遇到过,是乔旭把他独享寂寞的好心情给毁了。

    付山根垂头丧气的说道:“太对了,就是这种感觉。”

    刚说完又猛然想起什么,望着宁向东说道:“既然都这样了,那咱们把俊花接回来吧,给了她爹这么多好处,再跟自己闺女为难,就不像话了啊。”

    “对啊!这阵子每天乱忙,都忘了给我妈打电话了!”宁向东一拍脑门恍然道。

    付俊花因为她爹不可理喻的一通大闹,决定暂时出去避避风头,可想来想去到哪个亲戚家也不太合适,谁能顶的住她爹付老鬼的名头?

    万般无奈之下,偷偷跑到二楞家问主意,二楞立刻笑了:“你这个傻丫头,绕这么一大圈,放着现成的不找!”

    “谁呀?”

    “宁娃子呗,他家在省城,你又是他员工,找他帮忙天经地义。”

    “可是……人家愿意管这样的麻烦事吗?”付俊花的担心自有道理,村里什么忙都可以帮,唯独家里的内讧不能帮。

    “肯定愿意,你把他找来,我跟他说!”二楞胸有成竹。

    果然,宁向东不但满口答应,而且当场建议俊花,要躲就躲远点,干脆去并原,到他家呆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打电话通知她,什么时候再回来。

    俊花这一去时间可不短了,要不是付山根提醒,宁向东还把这事儿扔在后脑勺。

    第二天他急急忙忙赶到陈村镇,给家里打了电话,正是老妈接的。

    电话里,霍敏芝一反平常说话时的夹枪带棒,对儿子态度热情的不像话,听的宁向东心里直发毛,难不成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向东啊,你在哪?……哦哦,还在山里呢?你那个山里妹妹挺好的,哦对了……小青放假了来看我,现在就在咱家呢,你跟她说句话呀?”

    小青?

    宋小青!

    “坏了!”

    宁向东对着电话大叫一声。

第二百五十一章 归途在即

    宁向东万万没想到,暂时收留付俊花在家里躲躲,都能被远在北京的女朋友撞到。

    “小青,是向东打来的,你要不要跟他讲……”霍敏芝举着电话听筒问道。

    “不了阿姨,反正他也快回来了,我当面跟他说话更方便。”

    “哎……你这是要走啊小青,不再坐会儿了,哦哦,那我送送你……”

    随后电话里传来老妈压抑的声音:“我看你回来怎么办!”

    接着咣当一声响,大概是霍敏芝把听筒扔在了桌上。宁向东只好把耳朵使劲贴在电话上,用力捕捉已经不可能听到的声音。

    就在这时,听筒里又传出奚奚索索的响动,随即付俊花的声音传了过来:“宁班长……”

    “哎……俊花,你怎么样,还挺好吧?”

    “宁……宁班长,我是不是闯祸了?嫂子刚才走的时候,脸色看上去很难看……”俊花的声音带着哭腔。

    “什么闯祸?你可别瞎想俊花,小青脸色好看不好看,跟你没关系,她就那个样,等我回了家她立刻就好了。”

    宁向东嘴上挺硬,心里却越来越紧张,他最担心的事到底发生了。

    “别吹牛了,宁班长,”俊花啜泣着说:“我知道你们城里人都怕老婆,跟我们不一样,山里边都是女人怕男人……”

    “这个……”宁向东一时语塞,想了半天才说道:“宁班长可跟普通城里人不一样,是受鹅关乡亲们多年培养锻炼出来的,所以……呃,不怕女人!”

    这话说的如此不自信,俊花在电话噗嗤了一声,停了停才接着说道:“我爹和我大哥他们怎么样了?要是我爹脾气消了,那我就先回去吧,再在你家住下去,我心里慌慌的……”

    宁向东把付为民和付俊才的情况,跟俊花简单说了说。

    当听到大哥已经开始教二楞学习雕刻的时候,俊花禁不住哎呀了一声,轻呼道:“太好了宁班长,那我明天一早赶回去吧。”

    “还是后天吧,”宁向东不同意俊花的打算:“我一会儿回去跟你哥说一下,让他后天到陈村接你。”

    俊花嗯了一声答应了,虽说如今这山里,几乎没什么危险,可毕竟是一个单身女子,走山路还是有人陪伴的好。

    俊花去并原的时候,就是跟着村里去镇上买东西的人一道走的,所以付为民才知道自己闺女跑到省城去了。

    跟俊花说完后,宁向东也没心情等老妈回来打听宋小青的情况了,叮嘱了俊花几句去汽车站买票的注意事项后挂断了电话。

    从邮政所的公用电话亭出来,宁向东望着天上冷冰冰的太阳,长叹了一口气,早晨的天还是蓝的,到了中午就有点阴了,难不成又要下雪了吗?

    并原的腊月还是很冷的,而山里更是难捱,宁向东深一脚浅一脚赶回村里,直接去找孙勇告假,哪知一向好说话的孙勇,这次却不批准了。

    “小宁,先别请假了,眼看着没几天就过年了,到时候咱们一起走吧,”孙勇摇摇头说道:“而且现在是非常时期,厂里有小道消息传过来,很可能这一两天,咱们就真的要撤离了。”

    “什么?”宁向东愣了愣,用手虚指着大山的方向,说道:“山上的高炉不看着了?可都还没拆呢。”

    “听说厂里的最新决定是不用值守了,而且总司也专门来人上去看过。”

    “总司来人咱们怎么不知道?”宁向东惊讶的问道:“把咱们当摆设了啊?”

    “所以说啊,已经没有继续呆下去的道理了,”孙勇苦笑道:“我知道这事儿后还专门去了趟梨树坪打听,没想到那儿早撤的只剩下一个看门的了,听说就等着在过来车,把东西一搬,那里就彻底空置了。”

    “那咱们呢?有正式通知了吗?”

    “就这一两天,正在等电话通知,所以我才说别请假了,到时候一块走得了。”

    当晚,孙勇把姜军和陈大旺也叫到一起,四人团团围坐,喝了一顿愁肠百结酒。

    谁也不知道回到耐火材料厂后,将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蛭石矿没有关停之前,哥几个都恨不得早日完成定额,可以回到并原,继续城市生活,而此刻事到临头,却都发现,还不如留在山里,起码落个逍遥自在。

    四个人里孙勇资格最老,因此也心事最重,他在蛭石矿熬了七八年,现在再看,当初的梦想好似肥皂泡,看上去色彩斑斓,戳破后一切了然无痕。

    而宁向东最年轻,此时看起来也是一脸愁苦,似乎比其他三人更加的心事重重。坐在他旁边的陈大旺叹了口气,拍拍宁向东的肩膀,道:“小宁,愁也没用,早晚都得回去,至于回去后怎么样,看个人的造化吧。”

    一向与陈大旺逢酒必掐的姜军也罕见的附和道:“大旺说的对,想那么多也没用,该死的球朝天,不该死活了一天又一天,还是喝酒!”

    宁向东情绪低落的端起酒杯,跟三人碰了一下。

    其实姜军和陈大旺说什么,他一点也没留意,此刻满脑子正盘算着回去后怎么跟宋小青解释。

    怪只怪自己没有事先跟她打个招呼,怎么就忘了她放寒假这档子事了呢?谁能想到,一个在北京,一个在鹅岭的两个女生,竟然能在他家撞上!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宁向东长叹了一口气。

    谁知这声长叹像传染病一般,另外三人想起自己的心事,俱都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

    这时门帘被人掀起,带进来一股冷风,付为政人到话也到,看着屋里四个蔫茄子,幸灾乐祸道:“在门外就听见你们运气,躲着练什么气功呐?”

    说着话,他又一眼看见宁向东也耷拉着头,不禁惊奇的说道:“咦?你们几个里边就你最年轻,咋看着你脸上愁苦最大捏?要是回城这么糟心,那干脆别回去得咧!”

    高存光跟在付为政身后进了门,闻言马上接口道:“就是,我听付老鬼说他闺女被你弄到省城了,要不是俊花跟了二楞,老鬼百分之百能相中你!”

    这话直接戳中宁向东的病灶,吓得他浑身一哆嗦,连忙说道:“可不敢乱讲高老叔,万一传出去可就说不清楚了。”

    “哈哈,怕啥?”高存光打个哈哈:“咱们在鹅关随便开个玩笑,你那个仙女媳妇儿又听不见!”

    话音一落,宁向东脑袋嗡嗡乱响,要不是他知道高存光跟宋家没有一点交集,直接怀疑是宋小青派来拾掇他的。

    难道冥冥中真有天意不成,每个人的一生只在因果中流转轮回?

    宁向东使劲盯着高存光的双眼,想看出他的八卦炉藏在何处。

第二百五十二章 心有猛虎

    付为政和高存光夤夜来访,不用说肯定是听说了蛭石矿彻底拆迁的消息。

    两人坐下来,分别拉着孙勇的手,挤了半天眼睛,最后叹了口气说道:“算了,酝酿不出来。”

    孙勇打了个哈欠,瞬间热泪盈眶:“你俩要真有心,就明天另起一桌,我豁出去好好拼一场!”

    “就是,喝他个天荒地老,下辈子难忘!”宁向东插嘴道:“不嫌弃也叫上我。”

    “嫌弃!”付为政板着脸说道:“第一跟你娃喝酒没意思,别人都喝得掏心掏肺了,你那儿才刚起步,第二你跟山根儿弄的那个摊子早把你拴村里了,去外面再扑腾你不还得常回来看看?”

    “为政说得对,”高存光点点头:“明天我们几个老家伙单独乐呵乐呵,你去二楞家,山根儿和跃进他俩在那儿也支了摊子。”

    “那你俩这会儿来干啥?”孙勇没想到村里想的这么周到,这回鼻子真发酸了,鹅关就此一别,也许真的永远不会再有机会回来。

    “给你带了桶枣木杠子,等回了家再想喝这个味,可就没了。”付为政情绪低落的说道。

    一席话说的满座皆默,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蛭石矿建成十二年,早已成了鹅关村的一部分。孙勇在这里呆了七年,姜军和陈大旺四年,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草一木。

    宁向东来矿上最晚,到今年才第三年头,却已经跟这个村千丝万缕割扯不断。

    这一晚,付为政和高存光到底还是没走,跟矿上几人喝了个一醉方休。

    第二天中午,宁向东来到二楞家。他们这一桌成员就很纯净了,全是东青采石场的人。

    在座所有人如果论喝酒,除了宁向东是海量,其他人都差的太多,不过这样倒也挺好,大家小酌几杯,主要是谈心。酒本身就是用来助兴的,而不是用来整人的。

    席间,付山根感觉心里有点慌慌的,虽然竭力不表现出来,还是被半靠在炕上的二楞看了个分明。

    或许是行动不便的缘故,二楞每天就靠思考人生打发时间,把揣测人心的本事练的初露头角。他早就看出付山根不安,几次想说话开导开导,可看到宁向东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一副如若不见的淡定,钦佩之余也只好隐忍不发。

    二楞哪里知道,别看宁向东人坐在这里,其实早就神思不属,他恨不得现在就钻进宋小青脑子里,看看她到底是生气还是生怨气。

    这些人里,最放松的反而是付跃进,从矿山下达停产通知,解散回家后,他是实实在在窝了两个多月,憋的浑身要长毛。本来已经计划好,开春后跟村里人一起去外地找活干,没曾想付山根瞌睡塞了个枕头,把他请进了采石场,又跟老哥几个老伙计混在一起干活,心里的高兴劲儿简直压不住。

    这顿饭满桌人吃的各有心事,远比昨晚那场伤别离的酒要复杂的多。

    饭局快结束的时候,付山根终于忍不住说道:“向东,要不趁着今天人全乎,你交代两句啊。”

    一直神思不属的宁向东这才元神归位,从省城被拉回鹅关村的小炕桌。

    听了付山根的话,他短暂愣了一会儿,才恍然道:“这有什么交代的?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了。”

    “就是!山根儿哥你别跟丢了魂一样!”二楞憋了许久,终于等到话题:“并原离鹅关这么近,放个屁的功夫就到了,怕啥?”

    “我是怕万一有事来不及啊。”付山根嗫嚅着说道。

    “咱们采石场,前期工作主要是备料,只要严格按照我定的操作规程,就不会有来不及的事情发生!”宁向东伸手在空中有力一挥,看的二楞和跃进目眩神驰,就这个动作,也跟电影里的首长不相上下了。

    “还有爆破人员的培训和爆炸品专门存放的库房,也要提前建好。”付跃进进言道。

    这话一出,几个人连连点头,眼下万事俱备,只剩下雷管炸药的安置了。

    九十年代初期还没有劈裂机、破桩棒等设备,大理石荒料开采完全依赖打眼灌药和炸山这样的粗放式开采,再加上大理石变性岩的特征,本身脆性高,因此原料浪费极大,而且成品率也很受影响,加工出来的板材很难有不产生裂纹裂缝的,甚至工艺标准的制订,也允许一定裂隙存在,只有靠高度抛光打蜡来美化这些瑕疵。

    每座矿山对炸药极度依赖,都有专门的放炮员,东青采石场指定的放炮员就是付跃进,他在前段时间已经去镇里的派出所参加过两次培训,并带回了爆破器材保存库房的建造要求。

    宁向东想了想,对付山根说道:“按照目前公路施工情况,估计到年根儿,我们并钢这条路差不多就通了,通了以后才能运输爆破器材上来,所以这段时间,抓紧先把库房建起来。”

    付山根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山上的作业面,上次也划出来了,还是利用这几天准备生产材料的时间,先找土层浅的地方清理一下,我看过了,大概向下半米多就是石头。初期荒料不用备太多,等变更登记做完,有了公章后,跟下家签订供料合同,再根据需求扩大生产也不迟。”

    “就依你的意思向东,现在定下来这些事情,说早也不算早了,我听回来的人说,黄巢谷那三道梁子已经全部打通了。”付跃进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其他几人又惊又喜。自从进入冬天后,谁也不愿轻易出门,大家只知道第一条隧道已经贯通,没想到才一个多月,最后两座山也全都打通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除了惊喜之外,却并不知道,自己早已置身在一个伟大的历史.asxs.。鹅关村这场大戏的帷幕正在徐徐拉开,而他们,将是这个舞台上最重要的演员。

    “该来的总会来,而我们,早已上船……”宁向东凝视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喃喃自语道。

    “什么?”付山根没有听清,开口问道。

    “我们是幸运的一代人,你们信吗?”宁向东抬起头,眼里隐隐闪着泪光,环视着在场的每个人,轻声说道:“其实,每个碌碌一生的人心里,都曾经沉睡着一头猛虎,只是穷一生也没有机会释放出来,而我们,注定是幸运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云山依如故

    农历腊月二十三,那一天万里无云,白日挂在天上,撒下冬天难得的温暖,村里人都忙着打扫庭除,祭扫灶台,然后拿出早已买好的糖瓜,给孩子们品尝。

    等吃过中饭后,人们便懒洋洋靠在墙根角落里,晒晒太阳打个盹。

    就在这时,村口轰隆隆传来连续不断的闷响,大伙儿最初并没有注意到这一连串好似闷雷般的声音,直到空气中开始出现刺鼻的味道时,人们才惊觉的站起身。

    “柴油的味道!”宁向东在院子里耸了耸鼻子,随后便听到村口的机器轰鸣声。

    “难道是?”他猛然想到一个可能,浑身像过电般打了个激凌,拔腿便向门外跑去,等赶到村口时,已经看到不少人站在那里。

    在道路旁,十数台明黄色的筑路机停在路边,脏兮兮的机身散发着浓烈的柴油气味。

    “通了!真通了!”看着眼前这堆钢铁怪兽,村民们激动不断低语着。

    鹅岭山区,千百年来,为数不多的又一次,重型机械开进深山腹地。

    1993年1月15日,黄巢谷景观大道的主路铺装完成。

    这一天注定了鹅关村的不平凡。人们在村口整整呆了一下午,每个人都被冻成了紫红的脸膛,却依旧不愿离去。夜晚来临的时候,很多人举着电石灯来到铺好的柏油路上,缓缓的,轻轻的走着,生怕脚步重一点,就踩破了几代人的梦。

    而与此同时,宁向东却独自躲在宿舍里,静静地发呆。

    他没有开灯,而是让自己完全沉浸在黑暗中。

    窗外,隐隐能传来村民的欢笑,他凝视着这间简陋的房屋,过往一切清晰有如昨日。

    整整两年,终于要离去了吗?俊花家老羊啃的墙皮早已修缮,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上次为了迎接厂办的人,重新粉刷了墙壁,自己在这里的分分秒秒,犹如轻舞在空气中的微尘,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宁向东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拉开灯。十几瓦的小灯泡是为了节省电力,而此刻昏暗的光线却更代表了心情。

    宁向东开始慢慢收拾自己的行装,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

    就连那支不锈钢保温杯,他都有点不想拿走。杯子里已经附着了一层茶叶的茶山。

    是蔡老师的茶叶。

    想到蔡义和,宁向东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的立了一会儿,然后打开房门,向城隍庙走去。

    既然要走了,还是去告个别。虽然他今后,肯定还会为采石场的事情再回来,但是生活,不就是因为充满了各种仪式感,才显得丰富多彩,让人依依不舍吗?

    不用担心蔡义和不在。

    类似今晚这种场合,他注定不会身在其中,一定是选择超然圈外,用观察者的视角分享这份喜悦。

    自己跟蔡义和,还真是一路人啊,宁向东一边走,一边快乐的笑着。

    走进东廊坊,老蔡看到他来,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很大的报纸包放到桌上:“三年的老茶头,都给你包好了。”

    “都给了我,您喝什么?”宁向东用力撑着眼皮,生怕一用力,里面的泪滴就跑出来。

    蔡义和呵呵笑着,道:“老了,茶也喝不动了,你走后,我打算戒了。”

    “酒喝不动我信,茶哪有喝不动的。”宁向东笑着摇摇头,借机让泪水撒出去。

    “都一样,老了喝茶会引起钙质流失,所以到什么岁数干什么事,年轻时就要喝最烈的酒,追最爱的人,老了,一杯清水慰平生足矣。”

    “可我回去了还会再来的,又不是像别人那样,去了可能再也不见。”

    “归去来兮,自又一番意境,回来再说回来的事儿。”蔡义和微笑着。

    怎么感觉不像是告别,却像是送别?宁向东心里忽然升起这个念头,慌慌的问道:“您是不是要走?”

    “聪明,”蔡义和赞赏的望着宁向东:“此间事已了,不如早还乡。”

    自从龙山大佛现世后,蔡义和就萌发了离去的想法,他是历史学家,毕一生寻找史上未解的迷题才是自己的宿命。

    宁向东的眼泪终于淌下来,止也止不住。

    一天之后,道桥公司冒着山区最冷的腊月天,把靠近鹅关村的道路两边的路牙石和排水渠全部整修出来。单从村子这边看过去,一条崭新的双向两车道柏油路直接从村口经过。

    路桥公司将道路整修完毕后,施工暂时告一段落,所有机械都撤回了并原。看这架势,春节前不会再有大动作了。

    而另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并钢的机修道也修缮完毕,当第一辆搅拌沥青的泥头车开上来时,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看上去就像是事先准备好的一桌大餐,面对几乎同时竣工的两条道路,鹅关村的群众彻底陷入欢乐的狂潮中。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可怜的鹅关村都没来得及做好承受的准备。

    付为政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动身下了山,中午时又重新返回村子,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他骑了一辆陈旧的自行车。

    村里人万万没想到,付老叔竟然还在镇上藏着一辆自行车,八十年代以前,自行车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稀缺品,需要有凭物资局发的购车票才算取得资格。

    只是付为政这辆通身绿色的载重型大红旗自行车,一看就是哪个邮递员多年使用过,不知为何辗转到老付的手上。

    随着道路的贯通,村里每天都有事情发生着。

    1月20日,农历大寒节气。

    这天早晨,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两辆印有并钢字样的中巴车停到村里,这是来接蛭石矿所有留守人员的客车。

    司机跳下车,看着孙勇、姜军和陈大旺一趟又一趟往车里搬行李,几乎塞了车厢一半空间时,终于忍不住发话道:“就你们这俩人,怎么这么多行李?再塞别人该坐不下了!”

    孙勇眨巴了几下眼睛,有点不明白司机的话:“什么别人?就我们几个人啊!”

    “不是让我们来接蛭石矿全体留守人员的吗?”

    “我们四个人就是全体留守人员啊!”不等孙勇回答,陈大旺开心的大笑起来。

    最终,两辆客车一辆专门拉了行李,一辆连司机在内,就坐了五个人。

    车子缓缓驶出鹅关村,坐在最后一排的宁向东转过身,久久的望着这座笼罩在薄雾中的山村,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山还是那样的山,云还是那样的云,所有一切,仿佛从未曾在生命中出现过。

第二百五十四章 耐火材料厂

    冬天的并原,气温冷冽而无风,并钢的四座巨型炼钢厂,昼夜不停排放出绯红色的废烟,把这座城市的北方天空侵染成一片异常娇艳的颜色。

    空气中流动着淡淡刺鼻的专属于并钢的味道。

    九十年代的并原,作为重度工业城市,由于城区面积迅速扩张,很多大型企业由本来地处荒郊的位置,渐渐被城市民居所吞没,进化为深入城区的一部分。

    那个年代的人环保意识还不太强,相反把废气污染当做城市进步的象征,有一段很流行的话说道:“来并原的外地人永远不会迷路,只要闻到不同的空气味道就可以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比如带有硫磺味儿的地方,一定是距离南面焦化厂不远,闻到甜香浓烈的玉米味,则是在化工厂附近,而空气中含有各种复杂的气味,甚至能感到细微颗粒打在皮肤上,那一定是在并钢的耐火厂材料厂了!”

    耐火材料厂位于并钢东北方向,从主厂区进去不远就是。

    厂区道路,灰黑色发亮,两边是不可名状的低矮植物,在恶劣环境中残存的光合作用下,已经活成了异形。

    即使是这样别人眼中不忍直视的地方,宁向东也发自内心的喜爱,归乡的游子,爱桑梓。

    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嗅着空气中各种复杂的味道,尽管鼻腔内已经有了轻微的针刺感,也宁愿相信是因为冷空气的刺激,而不用停下来。

    他爱这种味道,这种融进内心的亲密的感觉,与健康无关。

    走进耐火厂的分厂区,这是他第二次来。

    上一次是从连轧厂来报到,紧接着就被分配到鹅岭山区,厂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而此时第二次来到这里,仍然是回家的感觉。

    只是,蛭石矿这几个人到厂里报到,并没有体会到凯旋而归的感觉,相反去办理手续时,听到不少牢骚和抱怨。

    “大过年的怎么还过来报到啊,好多人都找不到了!”劳资科唯一一个留守小姑娘不满的说道。

    春节近在眼前,虽然还没有放假,却已是人心浮动,都坐不稳办公室了。

    今天科里的人趁着科长不在,偷偷溜到附近的小食品批发市场采购干果,就留了她一个人值班,因此把心里的不痛快全都撒到他们几人身上。

    孙勇这几人在蛭石矿散漫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挤兑。姜军双眉一竖,脱口说道:“你以为我们愿意现在过来?要不是厂长追的紧,老子巴不得开了春再来……”

    姜军爆粗口,孙勇连忙拉住,压低声音说道:“现在回厂里了,不比跟村里打交道,别动不动就大嗓门,你看看,人家小姑娘被你吓得都要哭了。”

    姜军偷偷一看,果然看到女孩儿强忍着眼泪,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在登记。

    “我说什么了?我没说什么呀?”姜军低声嘟囔着:“脸皮这么薄,还上什么班啊!”

    “少说两句!”陈大旺看不下去了:“人家还是个孩子,你工龄都快比她年龄大了,还这么不依不饶的。”

    “孩子?那小宁呢?我看他俩差不多,可我心里从来没敢拿他当孩子看!”

    孙勇瞪了嘀嘀咕咕的两人一眼,对女孩儿温和的说道:“劳资科的人都去哪儿了?怎么就你自己在这儿?”

    “快过春节了,来办事的人不多,科里开始倒休,今天值班的还有几个人,都去小食品市场采购年货了。”

    小女孩刚查看了登记簿,才知道孙勇他们是一直在鹅关矿上班的人,跟上个月从梨树坪回来报到的不是一码事,连忙收住眼泪,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宁向东站在最后边儿,听到小女孩一开始说话不着调,本来不打算往里凑,这时又听说什么小食品市场,这个地方他以前从没听过,连忙挤过来问道:“丫头,你说的小食品市场,我怎么不知道呀?”

    “今年元旦才开张的,是个专门卖各种干货的大批零市场。”女孩儿一边低头给几个人做登记一边回答。

    “那都有什么呢?一会儿我也去买点。”

    “什么都有,瓜子花生,木耳蘑菇,鹅岭风干肉,哦对,还有整兔,不过这两样很少见……”女孩儿说着,正好登记到宁向东的信息,不经意扫了一眼年龄,不由微微一愣,停下手中的笔。

    她抬头打量着四人,找到正从孙勇肩膀处伸着头说话的宁向东,一看果然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不禁生气的说道:“自己才多大年龄,还叫我丫头,真是有够过分!”

    孙勇闻言哈哈大笑:“你看你看,发的这小脾气,还真是个孩子!”

    其余几人都跟着笑起来。

    宁向东在人群中点头点的最欢,不停的说着:“就是就是,哈哈。”

    几人正在热闹着,门外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聊什么呢?你们几个老伙计这么开心?”

    四人转身一看,厂长吴森林笑容可掬的走了进来。

    “吴厂长,我还说先在劳资科登记完才过去看望您的!”孙勇又惊又喜,连忙小跑过去,一把拉住吴森林的手用力摇着。

    “哎呦呦,轻点轻点!孙老弟!”吴森林半个身子都跟着直晃悠:“我这些年坐冷板凳都坐废了,可享受不了您这久经考验的大手!”

    “得了吧吴厂长,您那还叫冷板凳?没两下的人想坐也坐不上去啊,换了我还不把屁股给烫熟了?”孙勇和吴森林共事了半辈子,虽然这七八年分开了,可逢年过节的走动始终没有断过。

    “那我让给你坐吧,当年你也不是没有机会啊。”吴森林笑着,意味深长的对孙勇眨了眨眼。

    “呵呵,这些旧话就不提了吧,老吴,没什么意义,再说我也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孙勇颇有感触的说道,曾经那些本以为忘却的回忆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看来是真的回家了啊!

    孙勇抬起头,望向窗外色彩奇异的天空,由衷的想着。

    吴森林看着沉浸在感怀中的孙勇,会心的笑了笑,便不再打扰他,转过身面对其余三人,一一叫着对方的名字打招呼,当看到宁向东时,他停顿了停顿,学着鹅关口音说道:“宁娃子……”

    宁向东立刻摆出格外佩服的样子,惊愕的称赞道:“吴厂长,您记性太好了,这么长时间还能认出我,再有这句鹅关话说的太地道了!”

    “哈哈,不像不行啊,这可由不得我,住在鹅关村那一晚上,老乡们提到最多的就是宁娃子这三个字,不用学我也会了!”

    吴森林今天的笑声格外多,姿态也放的格外轻松。

第二百五十五章 烧砖

    吴森林来到劳资科纯属偶然,他是偶然从门口路过的,恰好听到孙勇在里边哈哈大笑,走进来一看,原来是蛭石矿的几个人正在登记备案。

    厂里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的岗位调配,吴森林正想着今明两天抽时间找这几人谈谈,没想到就在这儿遇上了。

    洽在此时,劳资科溜号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手里都拎着刚买的年货,进了门才看见吴厂长在科里,一个个脸上尴尬无比,打招呼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只好讪讪的站在门口。

    吴森林看了劳资科的人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用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几秒钟后,才一语不发出门而去。

    孙勇几人也顾不上观赏这几位惶恐的神情,紧随在吴森林身后去了他办公室。

    “你们都站着干什么?”吴森林走到办公桌后面坐好后,才看到他们进一直在门边站着,忍不住笑道:“都坐下,老孙你带头!”

    孙勇几人看到厂长的笑容后,才放心的坐在沙发上。

    “我先给你们说一下,为什么在大年根儿才把你们叫回来,”吴森林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说道:“首先明确的是,当初决定修路之前,总司就已经制定了方案,路通之日,就是接同志们回家之时!只是山区地质结构复杂,路桥公司的推进速度太过缓慢,所以直到腊月二十五才全线竣工。”

    吴森林叹了口气,说道:“不过,年前把接你们回来是我做的决定,总司的意思是年前时间太紧张,干脆过了年再说,宽宽松松的回来,可我认为,过了春节再让你们往山里跑一趟,太过折腾!所以,只好在年前受点委屈了,哈哈!”

    望着沙发上的四个人,吴森林很为自己的雷厉风行有成就感。

    孙勇几人这才知道了前因后果,仔细想想,吴厂长这么安排,也确实是从大局方面考虑。

    不过时间也真够紧的,尤其宁向东,甚至有措手不及的感觉,他当时走的匆匆忙忙,连二蛋叔家都没来得及去探望。

    “接下来,我再跟你们谈谈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说道此处,吴森林停顿了一下,先望着孙勇说道:“老孙,你是老同志了,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贡献,跟我也不相上下,本来厂里一直希望你能把蛭石矿的担子挑起来,但既然总司决定永久关停,那我们就要服从大局。目前,厂里很多岗位都有空缺,不过我再三考虑,有些地方并不适合你去,还是留给年轻人去锻炼吧……”

    说着,吴森林又停下来,孙勇明白这是给自己留出表态的缺口,点了点头,说道:“吴厂长,我这个人你最了解,只要组织上已经定下来了,那让我去哪儿都一样!”

    孙勇明白,看似吴森林单独找他们谈话,其实所有安排早已开会研究过了,基本不存在变更,况且厂里一把手亲自过来谈心,这让孙勇心里涌起一阵得意,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种待遇的,要不是因为自己这样的老资格,其他三人的工作分配最多就是劳资科长通知一下完事。

    “好!果然是老同志,觉悟就是不一样,你们几个要向孙勇同志学习!”吴森林提高了语调,对孙勇说道:“安排你去厂史办公室担任付主任,怎么样?”

    孙勇愣住了,随后心头一阵狂喜,这个位置虽然是个闲职,但级别待遇是响当当的中层干部,他在蛭石矿耽误了七年,早已心灰意冷,没想到晚景着落在这里,确实是望外之喜。

    宣布了孙勇的安排后,吴森林再次看向姜军和陈大旺,说道:“按照你们两个人的履历,组织上经过慎重考虑,初步意见是还回你们的原岗位,分别担任工段的大班长,今后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再重新调整,好吧?”

    姜军和陈大旺知道,吴森林虽然是征询的语气,实际上这就是最后决定了,两人一想到在蛭石矿还只是倒班班组长,回来后就成为工段大班长,直接负责四个倒班班组,心里都很满意,至于位置越高,责任越重这个问题,直接忽略掉了。

    “好吧,那今天就到这里,回去后有什么事,还可以再单独找我谈。”吴森林微笑着说道。

    孙勇,姜军和陈大旺三人面面相觑,怎么没有宣布宁向东的分配去向?难道是给他的待遇太高,不方便当着他们的面说吗?

    三人面色复杂的站起身,跟宁向东和吴森林告别后,走出厂长办公室。

    “说不定小宁要留在厂办了吧?”姜军最是沉不住气,刚走出耐火厂的大楼就忍不住说道:“总司的何书记都认识他,说不定在厂办过度一下就调到总司了呢!”

    “那他当初为什么不直接留在厂办过渡?偏偏要跑到蛭石矿?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陈大旺摇摇头,并不苟同姜军的看法。

    “好了,就别管人家小宁了,”孙勇打断两人酸溜溜的对话,说道:“咱们不得不承认,小宁确实有本事,人家去了鹅关村才两年,就跟乡亲们一起,干成那么多大事!所以能有个好去处,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话说的很实在,姜军和陈大旺回想起自己在蛭石矿呆的这些年,还真是不如小宁有想法,能干事,不禁都服气的点点头。

    ……

    “小宁,之所以把你单独留下来,是因为你的情况比较复杂,涉及个人方面的话题也比较多,所以采取这样的方式,你不要有负担。”吴森林依然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与刚才看不出有任何变化。

    “我明白的厂长,您怎么安排都可以,我坚决表示服从。”宁向东及时表态道。

    “很好!”吴森林点点头,道:“对于你的工作安排,厂里经过反复研究后,一致认为,你现在还年轻,未来的路很长,眼下最需要的是,不断加强自身综合素质的锻炼,早日在政治和业务上成熟起来,同时也是出于爱护和提高方面的考虑,目前还不适宜在你身上加担子……”

    “因此,厂里最终决定,安排你到耐火材料烧制车间工作。”

    宁向东抬头看着吴森林,平静问道:“就是去烧砖,对吧?”

    吴森林沉吟片刻,点头道:

    “通俗来讲,是这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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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则独善其身,达则锋芒毕露。
草根宁向东,逆天改命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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