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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羽惊鸿     回到大明当神子txt下载     回到大明当神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章 捋一捋白莲教的事

    王灵善被砍了一刀,然后住进了皇宫。

    朱元璋还命人给他配了两个宫女两个太监,宫女名为秋水春弄,宦官唤作敬德敬福。

    他现在,一日三餐有人送,后宫花园随便逛,就是不能出皇宫。

    当然,王灵善也没那个胆子往朱元璋的后宫跑,也就每天在后世所谓的御花园逛了逛,然后老老实实呆在自己住的院子里。

    春弄身段玲珑,秋水娇憨可爱,两个娇滴滴的宫女一个比一个听话懂事,一副任凭自己为所欲为的模样,王灵善就不禁感叹,谁说舔狗没有好下场?

    看!忍辱负重的自己在被朱元璋狠狠伤过之后依旧不忘初心一顿狂舔,这不就成功的入住后宫了么?

    不过……难道自己在那亭子里的话威力太大了?这配置让王灵善有了一种自己成了贵妃的错觉。

    要不是朱元璋把自己扔到这里之后始终不管不顾,他还真以为自己露骨的“表白”成功的激发了老爷子的另一种兴趣。

    在那天之后,有关仙人下凡的事情也愈演愈烈,让本就是应天谈资的王灵善变得家喻户晓。

    这回比之前的仙人临朝堂更神奇,什么天神下凡救太子,普度万民泽四方……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听的王灵善都有些汗颜,大有一种自己莫名其妙成了邪教头子的既视感。

    好在这些说法都是相对正面的,和之前不一样,没有反朝廷的成分,不然王灵善恐怕早就开溜了。

    不过长时间在这个院子里憋着也不是个事儿,这应天皇宫规模上比不了之后的北平紫禁城,御花园就那么大,逛上几天也就没了兴致。敬德敬福两个太监跟在自己身后寸步不离的样子,让他严重怀疑自己被变相软禁了。

    有时候他偶尔会在花园里看到后宫的一些妃子,看着她们在自己身后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总有一种莫名的尴尬。

    这感觉怎么说呢……好像自己当小三被人家正牌老婆抓了,然后人家的正牌老婆发现和自家老公偷情的人还特么是个男的!

    总之要多怪异有多怪异,所以最后王灵善干脆就不出去了,一个人在院子里发霉。

    而就在这几天,因为闲着没事,他也将自己穿越过来之后遇到的所有事情给捋了一遍。

    首先,就是白莲教的事情。

    白莲教谋反,是计划已久的事情,他们谋反的大致过程王灵善也想明白了七七八八。

    首先,扬州在二十多年前的劫难后几乎成了一座空城,这二十多年的兴民政策在人口增长的同时也成了白莲教地下发展的机会,扬州不为人知的阴暗处几乎已经是白莲教的天下。而它距离应天极近的天然优势成为了白莲教造反的首选之地。

    所以,周显这个舵主便一直在扬州通过鬼神之事在百姓之间发展信徒,应该还通过一系列的谋划控制了扬州的官场和卫营,从而暗中控制了扬州的一切。

    比如那个利用美色控制了扬州知府的女杀手,还有利用权力半夜私发火药进城的千户。

    而另一边,秦王那里囤积了私兵,一旦时机一到,便可以借助隋唐之时的古运河从西安借大船快速的运兵扬州。

    要知道,西安便是隋唐时的长安,隋炀帝搞的京杭大运河的的广通渠本来就是以西安为起点的,而扬州本就是京杭大运河之中最大的港口之一。

    而至于这个时机,恐怕就是应天传出太子身亡的时候。

    太子一死,应天必乱,然后西安就会偷偷运兵到扬州。

    扬州这边,扬州卫指挥使一旦被刺杀,扬州就会彻底落入白莲教手中,之后粮仓一炸,百姓看到粮仓被炸之后必定生乱,广收信徒的白莲教就可以抛出粮食的同时揭竿而起,和西安来的私兵一起攻向应天。

    粮饷方面,白莲教好像通过之前的郭桓案和空印案已经颇有准备,再加上扬州粮仓,恐怕撑个一两年不是问题。

    不过王灵善从历史书上怎么都想不到这两个案子竟然和白莲教有关系,虽然这两个案子在历史上确实蹊跷就是了。

    至于在外的掌兵藩王……这场谋反秦王本就颇有嫌疑,而王灵善还在扬州见到了姚广孝这个妖僧,太子一死,这个立志造反的道衍和尚再回去和朱棣吹几口枕边风,这位历史上的永乐大帝会做什么还真不好预料。

    这个谋划,一环扣一环,若是真的实施了,还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

    可惜这个谋反计划在王灵善一行人一头撞进扬州之后就迅速崩坏了。

    王灵善和君宝他们把徐妙锦绑了过来,还在扬州城内的江都县衙将行踪暴露给了锦衣卫,所以徐辉祖来了扬州,白莲教在扬州卫营的谋划失败了大半。

    王灵善在青楼又撞见他们密谋谋反的事情,他们自己在王灵善面前将所有事情吐了个一干二净,随后又和锦衣卫干了起来,从那时起,他们能否谋反成功竟然取决于他们能不能先于锦衣卫抓到王灵善等人,整个计划一下子就变的岌岌可危了起来。

    之后王灵善等人又好死不死的跑到了史人叚家里,阴差阳错的知道了他们把炸药运进扬州粮仓的事情。

    于是第二天王灵善等人就引着锦衣卫和风尘仆仆的徐辉祖跑到扬州粮仓,把他们一锅端了。扬州谋反计划彻底破产。

    最后的最后,王灵善又跑回了应天东宫,直接釜底抽薪把他们已经刺杀成功的太子给救活了!

    把一切串到一起的王灵善不由默默捂脸。

    他穿越过来就是专门克白莲教的吧,来之后的每一步都在白莲教的七寸上疯狂蹦迪!

    我呸!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他明明就是被某个该死的秃头当成工具人了!

    恐怕君宝从应天城外知道了他和徐妙锦的身份的时候就开始算计这一切了!

    他和徐妙锦,一个是诏狱里的逃犯,后边跟着一群锦衣卫。一个是身份显赫的朝廷勋贵,牵一发而动全身!

    君宝两个人就绑着徐妙锦忽悠着他,说什么去扬州吃鱼!然后一步步把白莲教的计划揭个底儿掉!

    白莲教那群造反的人,恐怕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失败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一直被他们轻视的圣子!

    君兄呀君兄,看上去二不唧唧的,结果肚子里也是藏着一堆算计!

    对了,他说他姓什么来着?

    姓张?

    我艹!

    王灵善惊的从院中的躺椅上坐起!

    张君宝!这个名字……好像在武侠剧里挺有名?

    他该不会是张三丰吧!

第四十五章 一片真心喂了狗

    就在王灵善坐在躺椅上纠结张君宝的身份的时候,宦官敬德走了过来。

    “主子,有客人来。”

    “嗯?”

    由于王灵善在这皇宫之中属于无官无职无身份的三无人员,所以服侍他的这四个人便称他为主子。

    听着更像是后宫的妃子了……

    不过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拜访他?

    王灵善给了对方一个疑惑的眼神,那宦官立刻回复道:“是中山王府的徐三小姐。”

    徐妙锦?

    王灵善眼前一亮,“快让她进来。”

    他在这皇宫里待了七八天,总算是有个人能说上几句话了。

    结果徐妙锦进来之后反而显得分外拘谨,整个人正襟危坐,哪还有一点儿在那羊肉铺子的嚣张模样?这可不像你徐家小三爷呀。

    王灵善以为是因为她到了皇宫不太适应的原因,于是挥手让杵在那当棒槌的敬德敬福退下了。

    “别紧张,皇宫也没什么可怕的,这里又没有其他人,那么拘束干嘛!忘了在扬州抱着我不撒手的事儿了么?”

    徐妙锦抬头瞪他,然后在桌子下狠狠踢他一脚。

    “你不知道宫外的事?”

    “嗯?什么事?我被当今陛下安排进这个院子之后就没出过宫,要不是你来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宫外怎么了?”

    “没什么。”

    “……那你提宫外干什么?”

    徐妙锦没接他的话题,反而问道:“那天在扬州,你们三个怎么突然消失了?你又怎么去了东宫?”

    “唉,说来话长。君宝那个死秃子说那天的爆炸把我给炸晕了过去,他和隋珠两个人趁混乱把我藏到了仓房的空箱子里,因为扬州粮仓被你哥和锦衣卫看守的严严实实的,所以我们就在那藏了三天。后来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运往应天的船上了。”

    “结果那船上的东西是运到东宫的,于是我们就稀里糊涂到这儿了……现在想想,这个说法的可信度暂时存疑……对了,你知道君宝他们两个后来怎么样了么?”

    徐妙锦则是一脸惊讶:“君宝他们两个那天也在东宫?”

    王灵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对啊,我们一起来的东宫,那天太子出事的时候,我们三个一块儿在东宫灶房啃萝卜来着。”

    徐妙锦摇头:“不对,那天太子殿下出事之后,灶房被封锁的里三层外三层,你或许能靠着法术溜出来,但其他人绝对一个都走不了。”

    “太子无事之后,和太子接触过的下人还有灶房里的人全部移交给了锦衣卫,那天的灶房里除了东宫的下人外便只有荟雁楼里的人,若是有两个生面孔锦衣卫早就查出来了。”

    王灵善:???

    那这两个大活人去哪了?

    两个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说起来,这件事最后是怎么结束的?”

    徐妙锦低头说道:“锦衣卫拷打之后死了一些人,最后活下来的人都被充作贱籍了,荟雁楼的那位主厨受不了拷打自尽了,最后也没查出来到底是谁害的太子,甚至连太子殿下发病的原因都没有找出来。”

    王灵善:“……”

    那位自尽的主厨就是凶手啊……

    不过他那天对朱元障他们说过,那天的事与宴会的膳食无关,可朱元璋还是让锦衣卫将灶房的人拷问发落了一遍。

    这就是这位帝王的疑心病么?

    “君宝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王灵善冷笑一声:“确实是白莲教的人,一路把我们两个算计的死死的!”

    徐妙锦面露不解。

    于是王灵善便将自己关于两个人的推测说了出来。

    “现在的白莲教,有很大一部分人都参与到了谋反之中,这些人的主导者应该就是那天周显口中的副教尊,我们可以称这些人为谋反派。”

    “不过白莲教中除了这些谋反派外还有一部分人希望天下太平,主导者应该就是君宝隋珠他们,或许还有那个舵主纪飞歌,我们可以称他们为和平派。”

    “谋反派的人一心谋反,和平派的人为了太平就阻止他们谋反。君宝和隋珠两个人或许一开始就知道谋反派的所有计划,所以就利用我们在扬州一步步摧毁了谋反派的所有计划。”

    “当时我是个逃犯,身后有一大批追捕我的锦衣卫,你又是中山王之后,朝廷更是不敢怠慢,他只要带着我们两个在扬州把该踩的雷踩上一遍,自然就能让朝廷知道这群谋反派的事情。”

    “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我们刚离开应天,就遇到了私运火药的粮船,刚从粮船下来,就碰到了白莲教装神弄鬼,刚进了扬州城,他就拽着我们去县衙撞见锦衣卫!还有那天在青楼……”

    徐妙锦皱眉:“这么说起来还有一件事确实蹊跷。扬州粮仓的事情过去之后,我在回京之前曾带人去找过百户史人叚,可史人叚却消失不见了,包括他那个回娘家的媳妇,都不见了。”

    王灵善:“……”

    原来连史人叚都是君宝的人!

    说起来那天晚上确实是君宝这个死秃子带着他们在扬州小巷七拐八拐的,最后拐到了史家的院子里!

    我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案子,合着只是为了吸引他们去县衙而已!

    人叚人叚……两个字合起来可不就是一个“假”字么!

    这个死秃子还把谜底写在了谜面上!

    说起来那青楼也是君宝领着他们跑到那的!

    所以青楼的事也是他安排好的呗!就是故意让他知道那群谋反派的计划!

    如此说来,最后他们来到应天东宫应该也没那么简单,我说他们两个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藏在重兵把守的火药箱子里,锦衣卫往东宫运火药都不打开箱子看一眼的么?

    他们恐怕本来就是来应天阻止谋反派刺杀太子的,只不过最后一步失败了而已。

    结果王灵善还帮他们把失败的一步给纠正了过来。

    最后,这一系列的事情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场意外,一个从诏狱里逃走的逃犯掳走了中山王之女,最后在扬州被锦衣卫找到,顺便阴差阳错的撞破了一桩谋反案。

    而太子被刺杀的事件里,他们两个更是局外人,甚至最后消失个一干二净。

    王灵善成了这两件事的引导者,他们两个主导者都藏到了王灵善的背后,最后人间蒸发。

    王灵善颇有一种失意的感觉,他那天在灶房,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救这两个人,甚至把自己的命赌了出去,闯到寝殿救了朱标,为此还挨了朱元璋一刀。

    结果如今回头一看,他要救的两个人反而在一直利用他。

    这就是所谓的一片真心喂了狗?

    想明白一切的两个人彻底了沉默了下来,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他们两个认识之后的所以记忆都离不开那两个人,一个二不兮兮的贫嘴秃头,一个沉默寡言的美人杀胚。

    结果现在那两个人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却忽然之间变得神秘莫测了起来。

    这种落差感让两个人都有些难以接受。

    于是徐妙锦便走了。

    而王灵善则还在想君宝两个人的事。

    他感觉还是有哪里不对。

    如果说君宝二人是和平派的人,那当初在应天城外,他们为什么会被一群刺杀秦王的人追杀?他们为什么来应天给秦王报信有人要杀他?

    秦王被杀了不是更符合他们的利益么?这样的话白莲教的谋反一开始就失去了西安的支持。没了秦王的私军和旗帜,白莲教的谋反不是就失败大半了么?

    王灵善突然一拍大腿!

    我去!刚刚忘了问徐妙锦秦王的事情了!

    秦王造他老子的反,朱元璋不管管?

    唉,深宫里的王灵善又失去了一个吃瓜的乐趣。

    --

    皇宫外,徐妙锦坐上了马车,打开车帘看了一眼跪在奉天门外的大臣们。

    有一点儿王灵善猜错了,她徐妙锦进皇宫怎么会紧张?

    中山王府与皇室交好,她不会走路的时候便被她娘抱着来皇宫了,甚至还在马皇后的怀里睡着过。大姐嫁给燕王之后,更是多次带她入宫,当今皇爷待她们兄妹几个如亲子侄一般,从小便是备受皇恩的。

    她今天之所以拘束,是因为王灵善。

    因为他,因为皇伯父的一个决定,这朝廷的大臣们已经在这里跪七天了!

第四十六章 明天是你的大日子

    “将军!”

    王灵善笑眯眯的躺倒在了躺椅上,任凭徐妙锦皱着好看的眉毛盯着棋盘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

    两个人在下象棋。

    自从那天徐妙锦来过之后,每隔个三五天徐妙锦就会跑过来探探监。

    两个人为了打发时间,便开始下棋。

    一开始两个人下的是围棋,王灵善还自信满满,毕竟他从小在爷爷的熏陶下便对围棋的规则了然于心,和同龄人下围棋几乎没输过。

    等到王灵善在棋盘上被徐妙锦杀的一个棋子都不剩的时候,他才知道对规则了然于心和会下棋是两回事,下赢六百多年后的同龄人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毕竟那时候的同龄人连会下围棋的都很少!

    看着小姑娘一脸不加掩饰的嫌弃眼神,王灵善毅然决然的把象棋给搬了出来。

    象棋起源于六博棋,在宋朝彻底定型,不过比起围棋更接近市井民间,在明朝的地位远不如被士族追捧近千年的黑白围棋。

    不过王灵善的老爸喜欢象棋,然后没事就拉着儿子杀两盘,所以象棋场上王灵善终于在徐妙锦这儿扳回了一局。

    徐妙锦坐在那不死心的在棋盘上寻找活路,可象棋不比围棋,一旦将死很少有活路出现,更不能另辟战场。

    所以王灵善和徐妙锦下象棋,就像徐妙锦和他下围棋一样,完全吊打。

    他百无聊赖的躺在那里,又一次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

    “快了!”

    “你上一次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这回真的快了!别烦我!”不断被将死的徐妙锦一脸烦躁。

    她心里默默想到,这二十多天跪在奉天门外的大臣已经越来越少,仅剩的几个顽固派晕倒几次之后朱元璋干脆让太医在那守着,确保他们不死就行。久而久之,人是越来越少,今天她来的时候发现外边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所以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要变天了。

    只是这个一直呆在院子里的天神还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想到这儿,徐妙锦也无心棋盘,赌气的将棋子一推,拿起糕点发泄自己的脾气。

    “秦王那里还是没有任何的举动?”

    “没有,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老老实实在他的府邸里呆着呢,前几天太子殿下还去找他吃过饭。”

    嘶~奇了怪了!这不科学!

    秦王在洪武二十四年年末的时候便被朱元璋从封地召回了应天,所以就在不久前扬州的谋反事件急剧发酵的时候,秦王本人就在应天。

    可如今距离谋反事件都过去快一个月了,秦王竟然还安然无恙?

    要知道蒋瓛的密信之中早就有关于秦王囤积私兵的信息了呀。

    难不成是他们没从白莲教那里查到秦王头上?

    王灵善是因为在君宝的刻意引导之下,早早的开了上帝视角,知道秦王朱樉和白莲教有勾连。可现在想想,这应该是白莲教内部的最高机密才对。

    所以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应该相当有限……王灵善当下便在脑海里开始了推理。

    知道秦王和白莲教勾搭在一起的,有君宝和隋珠——这两个人pass掉,已经人间蒸发了。

    其次还有王灵善,他现在最好当一个哑巴,他这个天神下凡没多久就开始离间人家父子关系,很容易让朱元璋对他再起杀心。

    谁不知道朱元璋疼儿子!

    敌方阵营那里呢?

    扬州之中,王灵善知道的就周胡两位舵主,还有姚广孝这个妖僧。

    姚广孝暂且不去说,因为他自始至终只暴露在了王灵善的眼皮子下,扬州事件他几乎没有参与,现在估计已经回到北平了。

    那场爆炸之后周显估计已经死了,毕竟连他都昏迷了四天。

    而那姓胡的舵主被他砸晕之后应该还在那扬州粮仓之中,按道理应该已经被锦衣卫控制起来了,所以他们审了这么多天都没有从这位舵主这儿审出一点儿东西?锦衣卫不应该这么废物吧?

    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眼前的徐妙锦。

    王灵善看一眼周围确定那四个宦官宫女不在周围之后,小声的问徐妙锦:“你就没有把秦王的事情告诉锦衣卫?这可是大功一件呀!说不定能让你们徐家皇恩更盛飞黄腾达!”

    徐妙锦不屑冷哼:“这天下还有比我们徐家和皇家走的更近的么?中山王府也不缺那点儿功绩!”

    好了好了,知道你爹和皇帝关系铁了。

    不过徐妙锦想了一想还是说道:“事关重大,我曾偷偷把这件告诉过大哥,大哥知道之后曾去找了蒋瓛,之后的事情纵使是我们中山王府也不适合过问此事。”

    也是,毕竟上一个开朝秦王直接把他老子送到了太上皇的宝座上……

    最坑爹的是……按照王灵善自己给自己编的设定,干那事的人还是自己这个紫微大帝!

    哪个坑爹的造谣说的李世民是紫微转世啊!

    “主子,有人来了。”

    “哦?又是来量尺寸的?我这就过去。”

    王灵善见怪不怪了,自从半个月前开始,便时不时的有尙衣局的人来他这里给他量尺寸,好像是为了给他做衣服,从头到脚量了一个遍,还一次次的核定。

    王灵善曾偷偷看过他们记录的数据,按照他们的数据推测,自己以后春夏秋冬各种衣服是不用愁了。

    这是真要把他当宠物圈养起来啊!

    “是孤!”

    嗯?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一旁的徐妙锦已经开始站起来行礼了。

    王灵善一回头,便看见朱标笑眯眯的站在那里。

    我去!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王灵善连忙跳起来跟着徐妙锦有样学样的行礼,结果不等他弯腰朱标便一步跨了过来扶住了他的肩膀。

    “怎么敢劳烦先生给我行礼呢?折煞孤了!”

    王灵善:……

    太子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不知太子殿下过来……”

    “我是来给你送礼服的。”

    礼服?

    王灵善一脸不解。

    朱标挥手,身后尚衣局十几个人捧着托盘走了上来。

    除了王灵善预料之中的各季衣物之外,还有一大部分都是头上戴的腰上配的各种东西。

    从宝冠,到玉佩,乃至腰佩的宝剑,应有尽有。

    “明天是先生的大日子,还望先生今日早些歇息,养足精神。”

    王灵善:???

    “妙锦,走了,不要在这里叨扰先生了。”

    徐妙锦乖巧的点头,随朱标离去。

    满头问号的王灵善甚至没有注意到,朱标在临走之前,向着王灵善弯腰行礼,一旁院中的宫女宦官们也齐齐跪下,跪拜的方向……是王灵善!

    王灵善还站在院子里一脸懵逼。

    大日子?这是要把我嫁出去么?

    他看着那宝冠上的明珠。

    这宝冠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第四十七章 天坛之上,奉为神子

    朱标和徐妙锦离开之后,春弄秋水欢欢喜喜的带着尚衣局的人走了下去,将衣服放在偏房。

    虽说分给他的这四个人对他言听计从,但王灵善总觉得他们四个是来到他身边监视他的,自己这个囚犯就不要忤逆牢头的决定了,所以任由他们将这些衣冠带了下去。

    晚上,王灵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这朱家父子到底想干什么!

    他甚至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要不要现在开溜的问题。

    后来觉得朱元璋如果要杀他的话不必要用这么麻烦的方法,直接派人过来再砍几刀就是了。

    只是心中忐忑的他一晚上没有睡好,好不容易睡着了一会儿就被两个宫女风风火火的拉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们激动个啥,一问就说今天是个好日子。

    在这里呆了一个月,王灵善已经对被人伺候这件事司空见惯了,反正昨天送过来的衣服看着穿起来就费劲,王灵善便站在那里摊开双手任由两个丫头随便摆布。

    等到最后的宝冠压在头上的时候,王灵善的第一感觉就是挺沉的。

    他抬头的时候还能看到宝冠上垂下来的旒冕垂珠,细数之后,王灵善心中“咯噔”一声,当场愣在那里。

    身边的的春弄见他愣在那里,连忙催促到:“神……主子,该走了,外边的车马步辇还等着呢。”

    这这这……这走个屁啊!这头上的旒冕垂珠是特么十二串白玉串珠啊!

    这是古时候皇帝才能穿的礼服啊!现在朱标都没资格带这玩意儿!他戴着这玩意儿出去真的不会被乱刀砍死吗!

    抵不住身旁四人一直催,王灵善咬着牙出去了。

    反正这衣服也是朱标送的,要杀要刮随他便!

    抬腿走出房门,外边的天还只是微微亮,这让他想起了刚从诏狱跑出来的那一天。

    走出院门,王灵善又被外边的车马震了一惊。

    那马车拉的轿子几乎有一个房子那么大,以玉为饰,光拉车的马就有三排多,更是由一水儿的锦衣卫护卫身旁,规格极高。

    这些人见到王灵善之后整齐划一的齐齐跪下,一言不发。

    王灵善看着眼前的小房子,问道:“这是我要坐的?这里边还有其他人吧?是陛下还是太子?”

    跪下的锦衣卫没人理他。

    还是春弄出面说道:“回主子,这是您的步辇,陛下派人特意赶制的。”

    他看着这些跪下的人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似乎是在等他上车,于是便壮着胆子往那步辇走去。

    到了步辇旁,敬福将他扶了上去,真正坐到步辇里边之后,王灵善看着偌大空间,有一种极其不现实的感觉。

    步辇中镶金戴玉的,极致奢华,整个布局就像一个小书房,王灵善扫了一眼,从笔墨纸砚到托盘果实,甚至连会客区都能找到,凡是他能想到的应有尽有。

    这屁股下的座椅能当床使,足足能躺下两个他!

    我记得我是身穿吧?我不是穿越到什么王公贵族身上吧?系统你是不是又偷偷篡改什么东西了?

    四下无人,王灵善连忙摸了一下眼前晃悠的旒冕珠子,用手一个个掰了数过之后再三确认,这确实是十二串珠。

    他低头,开始看身上穿的衣袍。

    一身华丽至极的白色衣袍,腰间左配镶龙纹的白玉长剑,右配巴掌大的翡翠宝玉,而最显眼的还是身上绣的白色龙纹!

    王灵善抬起袖子数了一数,然后人麻了。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龙袍,龙生五爪,一爪不少!

    这对儿父子到底想干嘛?

    他掀开帘子,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回主子,去圜丘坛祭天。”

    王灵善:???

    --

    应天,圜丘坛,这里是朱元璋当年祭天称帝的地方。

    当步辇停下来的时候,敬福说道:“主子,到了。”

    这一路上的时间已经足够王灵善平复心情,他心里有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但是感觉荒谬至极。

    被人扶着下了步辇,天空已经艳阳高照,王灵善在不远处看到了和自己这步辇形制差不多的步辇,是朱元璋的天子步辇!

    他那种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劲头又上来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他倒要看看这位洪武皇帝有没有他想的那样大胆。

    王灵善左手搭在白玉剑上,深呼吸将自己的气势提到最盛的状态,抬步向着天坛走去。

    祭天之地,群臣已经穿着官员冕服好整以待的等在那里,王灵善踏入到他们的视线之内的时候便能感受到群臣明里暗里的灼热视线。

    王灵善无视掉了这些视线,心无旁骛的向前走去,两旁站立着的官员衣袍从绿色变成了青色,最后又变成了绯色。

    在这条路的尽头,他看到了朱标,身着太子冕服,脸上如常日一般勾着自信满满的笑,向着他微微点头。

    朱标的身旁还站在一个着亲王冕服的人,看他的眼神一脸阴沉。

    他看到了蓝玉,和几位年龄较老的人站在武将最前端,看他的眼神意味不明。

    他看到了徐辉祖,此时的他还未改名,应该叫做徐允恭,哪怕他是中山王之后,现在也只能和几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勋贵之后站在武将的第二梯队。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朱元璋,在那祭坛之上,身穿华丽的黑色冕服龙袍,正低头看他。

    那种俯视众生的目光压在王灵善的身上,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威压,王灵善只能硬着头皮和他对视。

    两个人,一黑一白,隔着台阶彼此注视着,身后,群臣拱卫。

    这情景,看似漫长,实则瞬息。

    朱标走了过来对王灵善说道:“先生,父皇在等你上去。”

    王灵善微微点头,抬步迈上台阶。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能够听到,当他踏上台阶的时候,身后群臣的呼吸声齐齐的一窒,整个广场上的心跳声,擂动如雷。

    一步,两步,三步……王灵善默默的数着,当他第三次从一数到九的时候,终于和朱元璋站在了同一块平台上。

    天坛之上,两袭龙袍,一黑一白,共俯群臣!

    朱元璋点了点头,用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朕说过,要让天下拜你这个神仙,一言九鼎,必不会食言。”

    “如今朕给你和朕一样的地位,为此不惜惹得群臣死谏,你以后可要给朕,好好的当好这个仙人!”

    王灵善:“……”

    “往日祭天,多是焚香祭神,可如今你这个仙人都下凡了,倒也不知道焚香给谁了……如此,朕便在你来之前把敬天敬神的流程搞完了,如今就差最后一步了。”

    朱元璋挥了挥手,礼部侍郎任亨泰在众臣之前宣旨。

    “自,前元运终,新朝初立,朕受命于天,以牧万民,而今二十有五年矣。自受命以来,征北虏,息万民,惩贪吏。晨醒暮眠,唯恐己所不逮,以负万民之托。”

    “幸而,上有天命照拂,得赐风调雨顺,下有贤臣相助,以备咨诹善道,二十余年,如长夜秉烛立悬崖之侧,恐不谨慎以至家国一倾,而今民已愈兴矣。”

    “今,上天感召,有仙人紫微临世,顺天道,护储君,屡露神迹,广泽仙恩。此乃上天念朕劳苦,乃赐同袍,以励君王。”

    “是故,冕白神龙袍,奉为神子,虽无天授牧民之权,却有仙身圣体之实。故,位同天子,受万民拜。”

    虽然已经有过荒谬的猜测了,但王灵善没想到能够这么荒谬!

    位同天子,受万民拜!

    这特么……这是被砍一刀就能换来的东西么?

    任凭他心中掀起何等巨浪,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但握着剑柄的手有些发麻。

    礼部侍郎任亨泰念完诏书之后,低头双手捧着,奉上祭天台,递给朱元璋。

    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直接给王灵善。

    于是那侍郎便转身,将这诏书递给这位史无前例的神子。

    按照流程,这时候应该将这诏书投入祭鼎,一把火烧了,表示让老天爷看一下。

    但王灵善看着祭天下跪拜的众位大臣,突然福临心至。

    他一手拿过诏书,举过头前,对着手中的诏书使用了【治愈】!

    一时间,他手中的诏书白光乍放,晃晃如手握星辰!

    然后,在群臣的惊异之中,将这耀眼诏书,投入大鼎。

    一缕青烟,神子礼毕。

第四十八章 太子与神子与诸王

    什么是天子呢?

    他刚刚穿越过来的那一天,在朝堂上问过这句话。

    当时的翰林学士刘三吾如此答道:王者,父天、母地,为天之子也,天子受天命而立,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

    那么,问题来了。

    神子是个什么玩意儿?

    回宫的步辇上,王灵善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在华夏这片土地上,皇权和神权在几千年的殷商时期就已经二合为一了,天子之称就是这么来的。

    而如今朱元璋搞这么一出儿,是想把已经和皇权合而为一的神权抽出来交给他?

    想想都不可能!

    这可是朱元璋啊,为了巩固皇权不惜一脚踢掉宰相的人,怎么可能会把手里的神权分出来。

    况且,真分给他他也不敢要呀,且不说几千年的皇权思想已经让神权变成了一种虚无缥缈类似于信仰的东西了,就说他如果真的敢拿“位同天子”这句话来和朱元璋平起平坐,恐怕第二天自己就会被人拿刀捅上几个小时,用来验证“仙人到底能不能死”这个让人好奇的话题。

    然后对天下发一个声明:咱们前不久刚刚立的那位神子,已经功德圆满重新回到天上去了,大家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他的庙宇马上建成,大家以后多去光顾一下。

    而且,朱元璋在那诏书里边也写的明明白白的,“无天授牧民之权”,意思就是朝堂上的事,你少插手。

    没想明白朱元璋到底想干嘛的王灵善暂时给自己找了一个还不错的定位——就当一个神座上泥菩萨就好了。

    认清自己位置的王灵善,心情总算在入宫一个月后变稍微轻松了一些,不用每天担心落得一个拉去砍头的下场。

    多少封了一个神子,名义上可是和天子一样的尊贵,那太子朱标见了本神子还得行礼呢!

    说曹操曹操到,朱标掀开神子步辇的门帘走了进来,熟门熟路的在一旁的小几上拿了一个苹果,坐在王灵善旁边的副座上啃了起来。

    王灵善还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个名义上比自己品级还低了一级的大明皇太子,索性就没有说话。

    朱标上下打量了王灵善一眼,赞叹道:“这白神龙袍穿在先生身上还真合身,果然是仙家身姿,如此器宇不凡。今日在那祭坛上先生宠辱不惊,想来过去先生转世做皇帝的时候没少祭天祈福吧,古时候的祭天礼是怎样的?”

    你就是来打趣我的是吧!早知道一个月前就应该给你治个一半,让你在床上躺着!

    不过王灵善却不敢打趣回去,只能淡淡开口:“循《周礼》便是,那时也有礼部官员主持核定,按照步骤一步步来就行了。人间礼法,心诚即可……你是来和我说这些的?”

    朱标笑道:“自然不是,册封神子之事,亘古未有,怕先生误会,所以前来看看。”

    “既然是亘古未有,那你为何不拦着他一点儿?”

    朱标反问:“你觉得父皇,是怎样的一个帝王?”

    王灵善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就人间经历来看,亘古未有。”

    “是呀,父皇同样是亘古未有之帝王,就连那汉高祖刘邦也多少是一个泗水亭长。而父皇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天人之下,所思所想,又岂是孤能妄自揣度的?”

    王灵善静静的看着他。

    你就编吧!你崇拜你爹不假,可你爹做什么事不和你说才奇了怪了!

    朱标看出了王灵善眼神里的不屑,也有几分尴尬:“哎呀,被你看出来了。”

    估计是王灵善曾经救过朱标的缘故,两个人现在相处的还是比较融洽的,王灵善这个现代人本来就没有君臣意识,朱标对这个被奉为神子的救命恩人也没有太多高高在上的感觉。

    “其实当初父皇如此决定的时候孤也是反对的。”

    “你确实有非凡之处,救我的手段堪称神迹,或许真是天神下凡,可即便如此,加封一个国师也就足够了,没必要像如今这样。”

    “可父皇说,与其让民间百姓去拜那些乱七八糟的神明,被那些邪教愚民祸事,倒不如让天下人拜一个正儿八经的神。”

    并且易于掌控。

    当然,后半句话朱标没说出来。

    不过王灵善已经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了。

    朱元璋这是经历过白莲教谋反的事情之后,想要统一天下百姓的信仰啊!

    他记得历史上的明朝在初代皇帝朱元璋的有意引导之下确实极为尊崇老子道教,虽说他当过和尚,可他对和尚并不感冒,明朝道士的身份确实要比和尚高出不少。

    哪怕之后出了一个姚广孝也没有改变这个大趋势,毕竟这货说到底也是道教出身,他师傅也是道士。

    而如今,他这个“仙人”的出现,直接顶替了道教在朱元璋这里的作用。

    一个活着的仙人不比佛道两教好使?况且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好掌握!

    这是真把他当做神座上的菩萨使了啊!

    王灵善不知道该哭该笑。

    看来这次白莲教产生的影响比想象的要大呀。

    他看着身旁的朱标:“扬州的事情最后怎么样了?”

    朱标侧眼看他:“神子不应该关注朝堂上的事吧。”

    这就开始敲打我了?

    王灵善掀开窗帘看向窗外:“毕竟扬州的事情是我亲身经历的。有所关注也是正常。”

    朱标笑道:“也没什么,那天在粮仓那里已经将白莲教在扬州的话事人都抓了起来,扬州知府下了狱,一干涉案官员都被他吐露个干净。扬州卫打散重组,混在其中的小鱼小虾有蒋瓛在自然能慢慢挖出来。”

    “只是那头目周显现在还关在诏狱里,抓回来之后一言不发,蒋瓛都拿他没办法。”

    “周显没死?”

    “没有,那天你大发神威,救了粮仓所有人,自然也救了他。”

    “我记得那粮仓之中应该还有一个头目,姓胡,当时在锦衣卫过来之前被我砸晕了过去。”

    朱标沉默了一下:“他跑了,那天在粮仓趁人不备用短铳击杀看管的士兵。随后用火药炸开了围墙,夺了火铳跑了出去。”

    “那人的火器用的极为娴熟,封城之后和锦衣卫在城中缠斗许久,最后不知所踪。”

    王灵善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朱标冷笑:“无妨,终究不过是一条漏网鱼虾而已,成不了什么气候。”

    王灵善看着朱标,这个太子身上有一种和朱元璋贼像的气质,一种名叫帝王气象的东西。

    他突然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我记得那天说过,让你不要再造杀孽,为何灶房的人还是下了狱?”

    朱标倒也坦率:“可先生也说过,我那天的病症,是中毒所致,先生你说,我是通过什么渠道中的毒?”

    王灵善:“……”

    合着那天他还是说漏嘴了?

    “先生放心,父皇本来要把他们全杀了的,最后孤还是劝动了父皇,让他们留了性命。可惜还是没能查出来那毒药是何毒药,又是如何下的,先生可有指教?”

    王灵善摇头:“我救你用的不是医术,我也不知道。”

    “哦,那倒是可惜了……算了,不打扰先生休息,孤先走了。”

    “你这么一个太子,整天叫我先生不觉得别扭吗?”

    “哈,怎么会,你现在不止是神子,还是太子太师,称你一声先生是应该的。”

    朱标走了,王灵善凌乱了。

    太子太师?

    这个虚衔有点儿烫手啊,历史上朱标死后,蓝玉就是因为没当上朱允炆的太师而大发脾气。

    如今王灵善何德何能?当朱标的太师?

    那些大臣在背后恐怕已经骂死他这个神子了吧。

    --

    秦王府

    秦王从祭坛回到应天府邸之中,顺手抄起灯盏便对着身后的宦官一顿打。

    将宦官打的昏死过去之后,才随手丢了灯盏,喜怒不定的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那宦官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也没人敢将其抬下去。

    神子?什么东西竟然敢和父皇平起平坐?父皇到底是信了谁的馋言,竟然封了一个史无前例的神子?

    哪怕他救了大哥,也不能和皇帝平起平坐!

    可惜他向父皇谏言的时候,父皇根本不听他的,一意孤行执意要加封那个仙人!

    我倒要看看你能在那个位置上做多久!

    “来人!都是聋子吗?本殿下饿了!吃的呢!那该死的贱人呢!”

    秦王一怒,周围的宦官宫女全都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生怕一不留神没了性命。

    许久,一位貌美的女人捧着食盒走了上来,周围的宫人将头低的更狠了。

    朱樉看着那面容极美的女人发出了狞笑,一把打翻她手中的食盒,扯着她的头发拉到了床上。

    紧接着便是衣物被撕碎的声音,秦王朱樉心中的余怒找到了自己最满意的发泄口。

    周围的仆人连忙冲上去将倒在地上的宦官拖了下去,心中忍不住为那位承受怒火的女子叹息。

    那可是秦王妃呀。

    秦王妃伯也台氏,史称观音奴,是北元齐王扩廓帖木儿的亲妹妹。

    --

    北平

    庆寿寺的主持道衍和尚,终于从南方云游回来了。

    与此同时,大明多了一位与天子同尊的神子的消息也传到了北平。

    庆寿寺的大殿之内,燕王朱棣看着殿中古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开口道:“大师,这世上真的有神佛么?”

    “贫僧也不知道,或许信则有,不信则无。”

    朱棣轻笑转身,回眸的神情在道衍眼中像极了那位皇座上的帝王。

    “大师此去云游访友,可还顺利?”

    “劳殿下挂念,一切顺利。”

    “顺利就好,以后大师还是莫要乱跑才是,高炽可是时常念叨着你呢。”

    “劳世子挂念。”

    “走了走了,本王此来是陪王妃礼佛而已。”

    “殿下,对于那位神子怎么看?”

    朱棣脚步不停:“本王很感激他,救了本王的大哥。”

    殿中只剩下了这位面若病虎的和尚。

    他抬头看佛,心中轻叹。

    我的皇啊……习得斩龙术,何处斩蛟龙。

    师兄啊,你的命,比我要好。

    --

    洪武二十五年,大明册封神子,天下震动。

    历史的洪流,从这里开始,与原本的轨迹,有了不同。

第一章 紫微宫

    步辇停下,王灵善跳了下来,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之前的小院。

    身旁的敬福低头解释道:“主子,这里原本是西宫,是陛下偶尔燕居的地方。半个月前陛下下旨,将这里重新修缮,以后便是紫微宫了。”

    王灵善抬头看着新挂的牌匾,上边的油漆好像还没干。

    抛去把他当泥菩萨的事情不说,朱元璋对他是真的好,连自己后宫度假的地方都给他了。

    这西宫原本是用来给朱元璋度假休息的地方,只是朱元璋这个工作狂热爱奏章大于一切,因此这西宫在他身体无恙的时候几乎是一直闲置着的,一直到最后病倒的那几个月才在这里居住,最后便是在这里驾崩的。

    结果现在倒是便宜他了。

    进了门,春弄秋水两个小丫鬟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见到王灵善之后便跪下行礼,跪拜的礼数竟然是和跪拜帝王是一样的。

    “奴婢见过神子。”

    或许是往天坛走这一趟让自己多了个神子的身份,有朱元璋的祭天诏书在,他的腰板自然就硬了起来,也就不再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囚犯。

    咱也是有丫鬟仆役的人了!

    他看着这两个已经和他相处了一个月的宫女,她们对他成为神子这件事没有丝毫惊讶,反而礼数如此周到,不由气乐了。

    他走上前去,两个手捏着两个小姑娘的下巴把她们的脸抬了起来:“说吧,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陛下让我当神子的事儿?你们四个竟然还一直不声不响的!”

    春弄性子婉约,秋水却是性子跳脱的,她看着眼前身着白神龙袍的王灵善,眼里透露着实实在在的欢喜:“主子,这可不怪我!看着您每天郁郁寡欢的,本来我早就憋不住了,可春弄姐姐和敬福哥哥一直在私底下教训我让我不要多嘴,说是陛下要瞒着你的,说出来是会掉脑袋的。”

    春弄的下巴也被王灵善捏在手里,她看着身旁秋水多嘴却也不敢动,只好暗瞪她一眼,被王灵善捏着的小脸变的通红。

    王灵善看着两个人仰慕的眼神,不由一愣。

    他突然意识到,他的神子身份在朱元璋父子那里或许就是个摆设,或许连那些大臣都对他的身份有所不齿,可对于这皇宫里的宫人来说却已经是高的吓人了。

    位同天子,受万民拜,这是在大明广而告之的祭天诏书,不久就会传诏天下。

    对于这些宫人来说,皇宫中无疑于又多了一个皇帝,所以这两个小丫鬟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皇帝一样。

    神子啊……

    王灵善竟然就这样发起了呆。

    徐妙锦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王灵善捏着两个小丫鬟的下巴不撒手的画面。

    这个淫贼!亏得我一听说他回来了便来看他!

    她走过来一脚踢在了王灵善的屁股上,力道还不轻,将这位大明神子踢的身子一斜。

    目睹了全过程的春弄秋水都惊呆了。

    她怎么敢这么对待我们主子!

    护短儿的两个小丫鬟连忙将王灵善扶了起来,然后用一副救驾的架势挡在了王灵善的身前。

    “徐姑娘!从今天开始我们主子便是大明的神子了,教习嬷嬷说过,主子和陛下一样尊贵!你这样算目无君上!”

    秋水瞪着徐妙锦一脸义愤填膺。

    春弄在后边给秋水打补丁:“秋水,不得对徐姑娘无理,不过这件事确实是姑娘你的不对。”

    徐妙锦本来就是一个有点儿小跋扈的个性,见到这两个下人竟然敢如此顶撞他,不由冷笑:“哼!你知道你们家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么?一个进青楼还要白嫖的人,让人家姑娘从房间里追出来要钱的神子,你们两个还护上了,小心今天晚上他就对你们意图不轨!”

    春弄秋水:Σ(っ°Д°;)っ

    王灵善为了防止自己的形象崩塌,连忙跳出来说道:“诽谤!她诽谤我!”

    徐妙锦继续输出:“还没说你,如今当了神子,本色就暴露了,刚进门就想对两个宫女意图不轨,小心我去皇伯父那里告你一状!”

    王灵善看着徐妙锦像一个小媳妇一样得理不饶人,没好气的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就你还告状?告什么状?告你踢了龙袍一脚么?”

    徐妙锦这才看见王灵善身上的这一身白竟然是一身五爪龙袍!然后整个人就不好了。

    看着徐妙锦吃瘪,王灵善笑道:“祭天用的冕服,还没换下来。”

    亵渎龙袍,上纲上线的话就是死罪,徐妙锦自知理亏,但还是小声嘟囔:“色胚!”

    王灵善苦笑不得。

    他就算是色胚也不会对着你们三个小家伙发情吧!

    眼前的三个人看上去还数春弄年纪稍大一些,但有没有十六还是个未知数。

    对于王灵善这么一个现代人来说,对这三个小家伙有想法那可真是太刑了。

    “好了,你怎么来了?”

    “哼,我想进宫就进宫,你管我啊!”

    “那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让敬福准备膳食,我先去把这身儿衣服换了。”

    一直在不远处当透明人的敬福弯腰道:“主子,尚食局的人已经把中午的膳食送来了。”

    哦?

    现在还有专门做饭的人么?

    --

    换过衣服,王灵善看着桌子上一大桌子的菜有些咋舌。

    虽说知道朱元璋不会亏待了他这个泥菩萨,不过什么事都和皇帝的待遇对飙也太离谱了吧?朱元璋自己估计都不会这么铺张浪费吧!

    他看着尚食局的女官还在不断的往桌子上摆菜,不由问道:“当今陛下每顿也吃这么多么?”

    这么多菜,如果要实现光盘行动的话……就算你们把饭做的再好吃也不能把人当猪喂吧!

    那女官不卑不亢的说道:“禀神子,陛下的御膳由尚膳监负责,具体菜单由光禄寺拟定,奴婢不晓得的。”

    “那我的菜单是谁定的?”

    “也是光禄寺。”

    “……”

    你说了和没说一样!

    徐妙锦说道:“皇伯母之前还在的时候,皇伯父的三餐都是皇伯母操持的,后来皇伯父嫌光禄寺和尚膳监太过铺张,花样也太过繁琐,吃起来太浪费时间,便让光禄寺每餐只列三个菜,由尚膳监的人在乾清宫小灶房做饭。”

    合着光禄寺的人憋屈这么多年总算在自己这儿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饭桶?

    他看着刚刚抬到桌子上的烤乳猪,毅然决然的说道:“告诉光禄寺,以后我的饭也在小灶房做!咱这紫微宫有小灶房吧?”

    身后的敬福说道:“有的。”

    尚食局的女官为难道:“可太子殿下交代过,神子的伙食一律不得怠慢……”

    “按我的话来,我是神子,位同皇帝,这点儿事情还是可以决定的!”

    主要是皇帝三餐俭朴,他如此铺张浪费,这要是传出去,朝堂上那些原本就看他不顺眼的言官还不得骂死他!

第二章 把皇子打哭了

    王灵善一身便装,带着敬德和秋水走在应天皇宫之中。

    他终于敢光明正大的在这皇宫里随便逛了,而不是只在御花园那一亩三分地瞎转悠。

    虽然这应天的皇宫也没多大就是了。

    不过想来朱元璋也不放心他这个神仙出宫去住,以后也只能住皇宫了。

    敬福和春弄性子稳重,被留在紫微宫干活,刚搬过来,有好多东西都需要从六局置办。

    秋水是个待不住的,每天叽叽喳喳的像个麻雀一样,有着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吵闹,王灵善这几天便带着这小姑娘到处晃荡,就当带了一个免费向导。

    至于跟在身后的小太监敬德,看上去是一个憨厚的个性,平日里敬福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话不多,每次发现王灵善在看他的时候,便露出憨憨的微笑,两个眼睛一眯,傻傻的模样。

    王灵善也是这两天才知道,春弄秋水敬德敬福四人都是尚仪局精心选拔出来的宫人,太子出事后,东宫的太子近人大换血,他们四个原本是选来伺候太子的,结果被塞给了他。

    自从知道了朱元璋想让他干啥之后,他便整个人轻松了下来。

    不就是当一个傀儡的神嘛,待遇比起王爷也不差,也算的上穿越后的几种极品待遇之一了。

    而他这几天最大的感触就是朱元璋已经把皇权集中到一个很可怕的地步,真正意义上的说一不二,至少皇宫之中完全如此。

    说王灵善的地位和他一样,整个皇宫便如此行动起来,衣食住行对飙皇帝,没有一个人敢忤逆的。

    包括朱元璋后宫的那些妃子,自从他那天从天坛回来,有了一个明确的身份之后,在御花园再遇到那些妃子,便没有人会在背后议论纷纷,而是一个个向他恭敬行礼……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后宫中已经没有让朱元璋足够珍惜的人了,马皇后死后,这些后宫的年轻妃子对他来说,估计也只是身份高贵一些的奴婢而已。

    这让王灵善时不时的会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个皇宫里边他好像真的拥有了和皇帝一样的权力,生杀予夺一念之间。

    好在王灵善足够清醒,没有让自己陷入到那种错觉之中。

    “刚刚我们经过的地方是尚衣局,主子您的衣服就是在那里做的,据尚衣局的姐姐说,当时陛下下旨为您做神龙袍的时候,着实让尚衣局着急了一把,谁也不知道神仙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用什么样的色彩,和当今陛下的衮冕应该有什么样的区别。”

    “一开始他们查遍典论,准备以紫色和金色两种颜色作为底色,毕竟您是天上的紫微星嘛,但后来还是尚宫和礼部官员讨论后改成了白色,因为您下凡的时候便穿着一身白,他们便猜测您在天上喜穿白色了。”

    嗯……主要是我姐喜欢白色吧……

    王灵善对秋水的言论不做评价,任由她在那叽叽喳喳。

    走着走着,他突然看到前边有很多人,便问道:“前边是什么地方,站着那么多人?”

    导游秋水说道:“那里是文华殿,里边有詹事院,是原本的大本堂,诸位皇子和陛下应允的勋贵子孙听课的地方。门外的那些人应该是伺候皇子的宫人吧,皇子上课不能带着他们,他们只能在这里等着。”

    “哦?进去看看?”

    朱元璋泥腿子出身,造反前期吃够了没文化的亏,于是在教育子女这一块儿抓的特别紧,外出打仗的时候还不忘给太子找了一个好老师——宋濂。

    就是写了《送东阳马生序》的宋濂,六百年后被选进了国语教科书里,“余幼时即嗜学”成为了多少人一辈子也忘不掉的背诵文言。

    上一辈子大学因车祸肄业的王灵善看到古时候的皇子学堂,不由起了观光的兴趣,就像许多人考上大学之后喜欢回到高中看看,看着那群题海里醉生梦死的学弟学妹,会生出一股“老子终于苦尽甘来”的快感。

    大本堂里,正在讲课竟然还是一个熟面孔,是之前王灵善穿越到朝堂的时候,回答王灵善何为天子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儿。

    白胡子老头儿原本正在讲《左传》,对于那些难啃的儒家典籍来说,左传相对算是比较轻松一些的内容,当成一个个小故事听倒也有趣,于是下边的几个小皇子也都听的津津有味。

    结果老头儿在摇头晃脑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窗外的王灵善,于是没好气的将书一摔:

    “接下来我们来讲一讲《论语》,孔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

    王灵善:……

    你个老头儿!咋还人身攻击呢!

    感觉到自己不受待见的王灵善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准备离开。

    结果转头的时候发现有一道影子趁着屋里夫子不注意,“噌”的溜了出去!

    朱元璋,你儿子逃课!还被我抓了个正行!

    王灵善来了兴致,偷偷的跟了上去。

    正面有侍卫在,朱元璋交代过,夫子不下学便不能放这些皇子出来——证明逃课这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于是那位逃课皇子选择了翻墙——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王灵善不能带着秋水和敬德一块儿翻墙,于是打发他们去墙外找他,然后一个闪现消失在了这里。

    秋水满脸星星眼:“咱家主子真是神仙!”

    敬德憨笑的点头儿。

    等到两个人追到文华殿外的时候,已经不见王灵善和那个皇子的身影。

    --

    王灵善跟着那小皇子一路来了靶场,结果刚进靶场便有利箭呼啸射来。

    他一把抓住了飞来利箭。

    不远处,之前偷溜到靶场的朱橞看到一路跟着自己过来的小贼竟然能徒手抓住箭羽,不由的兴奋的大喊:“好玩好玩!你来陪本王玩!”

    说着便又抽出三根箭羽,向着王灵善拉弓射来。

    王灵善皱眉,抓着手中的箭羽一挥便打掉了射来的三发羽箭。

    这小家伙,年龄不大杀心不小!

    若是他没有神躯,命已经没了。

    他走进靶场,侧目看向靶桩,发现桩子上已经绑好了几个瘦弱的太监,四肢之上挂着活鸡,显然是要以人当靶!

    “哈哈哈,原本是想让这几个太监当靶子,不过竟然你能徒手接箭,就换成你好了,若是本王玩的开心,就赦了你尾随本王的不轨之罪。”

    小皇子朱橞一脸兴奋的舔了舔舌头。

    “既然你能徒手接箭,不如试一试能不能接下军中的弩箭!”

    说着便不给王灵善说话的机会,伸手拿来一旁的军弩,随手突突两发打到桩子上的太监身上,确定弓弩可用之后,瞄准王灵善就射了过来。

    王灵善看着桩上死掉的太监,顿时大怒,十米的距离一闪而逝,手中的箭羽狠狠的抽在了朱橞的脸上!

    被抽翻在地上的朱橞瞪大双眼,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痛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王灵善成为神子之后的第一件事,先打哭了一个皇子!

第三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王灵善愤怒之下并没有完全收住手劲,这一箭抽下去,自小娇生惯养的朱橞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的血印子。

    他能从大本堂逃课来靶场玩人肉靶,自然有他手下的宫人提前来到这里为他准备好一切,谁都没想到上一刻还在十米开外的王灵善会瞬间出现在朱橞身边,将这位大明谷王给抽翻在地。

    等到朱橞哭出声来的时候,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宦官才反应了过来,急急忙忙的一拥而上,将谷王给围在了身后,唯恐王灵善再次施暴。

    王灵善没理会大哭的朱橞,也没理会这群宦官,阴沉着脸来到了那被当成人肉靶的瘦弱太监身旁,在他脖子上伸手一探,脉搏已经没了。

    被绑在另外几个靶子上的太监,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一个个脸色灰暗无光,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带着伤,显然是在绑在靶子上之前便受过皮肉之苦。

    虽然王灵善知道朱元璋的儿子有一些是出了名的荒淫残暴,可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觉得荒谬!

    堂堂皇子,就这么不把人命当命吗!

    他回头,面无表情的走向朱橞。

    这些下人自然已经认出了王灵善,这些宦官不敢对王灵善怎样,只能色厉内荏的大喊道:“你要干嘛?你别过来,这位可是当今的十九皇子,陛下亲封的谷王!侍卫!侍卫呢?”

    靶场的侍卫听到宦官的叫喊之后只能硬着头皮跑了过来,不敢对王灵善拔刀相向,只好用肉身拦在王灵善身前。

    王灵善看着被侍卫和宦官层层护住的朱橞,冷笑道:“好一个大明谷王,你父皇打下来这偌大的江山,就是让你这么不把人当人来看的么!”

    被人层层相护的朱橞,心里终于有了安全感,他一脸歹毒的盯着王灵善:“你们上去!把他的腿脚打断,绑到靶子上去!”

    宦官和侍卫顿时心中叫苦不迭,朱橞认不出王灵善,可他们却是认识的。

    宫里多了一位身份地位和皇帝一样的人,他的画像早就被这些下人在私下传阅过了,唯恐在宫里行动认不出这位神子。

    在宫里讨生活,自然是要万事小心一些。

    “呵!巧了,他们还真奈何不了我!”王灵善挥了挥手里的箭羽,空中发出划破空气的啸声,看的朱橞一阵后怕。

    随后更是怒甚,大叫道:“你们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把你们的刀拔出来!不然我让母后杀了你们!”

    终于有宦官凑到朱橞耳前嘀咕了几声,朱橞愣在当场,随即嘴巴一扁,又哭了起来。

    王灵善看着拦在他眼前的两个侍卫,怒斥:“让开!靶场出了人命,你们这些当值侍卫竟然当做没看见,你们是有几个脑袋可砍!”

    侍卫怕王灵善真的对这位谷王动手,只能齐齐的跪了下来。

    他们夹在中间两面为难,一位是陛下亲自下旨昭告天下的神子,一位是陛下的亲生皇子,若是这两个人只有一人在场,让他们干什么只需要俯首听命就是了,可眼前这种情况……虽说名义上这位神子的身份要高于皇子,可说到底他的权力也是陛下给的呀……

    神子之事亘古未有,这些下人哪摸得清这位所谓的神子到底应该有多大的权力?

    王灵善知道他们的为难,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两难,把事情禀报上去即可,在这儿跪着像什么话!”

    几个侍卫感激的低头,其中一个行礼后站起来向靶场外跑去。

    “站住!不许去!”朱橞大急,连忙叫住了那位侍卫。

    若是他逃课在靶场射杀宫人的事情被报给了父皇,那他就完了!

    想到这儿朱橞便有些腿软,指着那侍卫大骂道:“你个狗娘养的贱种!本王白赏你们这么多银子!竟然帮着一个外人!你要是敢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本王有的是办法把你打入牢狱!”

    那侍卫站在了那里,一脸难堪。

    这个时候靶场外终于有人得到消息赶了过来,步辇降下,走下来一位一身锦绣的妇人,朱橞看到那妇人之后便哭喊着大喊:“母后!”

    啧啧啧,这一声母后喊得叫一个委屈十足,那妇人看到朱橞脸上的血痕之后当场就心疼的不行,跑过去捧着朱橞的脸,当场就落了泪。

    跟着那妇人一起过来的宫人和朱橞原本的宫人汇在一起,虎视眈眈的盯着王灵善。

    真够护主的,自己倒像是闯到别人家里的贼人一样。

    朱橞生母郭惠妃看过朱橞脸上的伤之后,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她看向王灵善:“不知我儿究竟哪里得罪了神子,竟然被神子打成了这样!谷王虽说只是一个皇子,比不得神子天神下凡,可到底也是陛下的儿子!”

    这就是后宫斗争中的倒打一耙么?

    王灵善指着靶子上没了呼吸的太监:“你儿子在宫里以杀宫人为乐,别告诉我你这个当娘的不知道?”

    “哦?这个呀,神子误会了,橞儿他不过是好玩了一些,这才让人拿着活鸡站在桩上。陛下弓马打天下,身为陛下的儿子,射杀活物也是男儿血性,至于那宫人,应该只是失手而已。”

    “男儿血性?这话你敢说给皇帝听吗?皇帝杀人多少还有个原由,你儿子可是纯粹玩乐杀人!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就敢这么把人命当儿戏,他可是一名皇子!以后要就藩封地,成为大明守卫一方的王爷!”

    徐惠妃看了一眼死的不能再死的太监,说道:“说到底不过是死了一个下人,神子你和一个孩子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这么说还是我小题大做了?

    人命在他们嘴里就这么不值钱?

    王灵善冷笑:“那他还妄想射杀本神子呢?”

    “神子天神下凡,一个孩子怎么能伤到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回头本宫一定好好教训他。”

    如今娘俩抱在一起,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倒像是自己在持强凌弱一样。

    他看着这位穿金戴银的妃子,估计在宫里这么长的时间早就暗知生存之道,想要先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说。

    可王灵善却懒得和她们这群喜欢在宫里斗来斗去的女人斗嘴皮子,突然感觉到无趣。

    说到底,他又没什么义务帮朱元璋管儿子,如今熊孩子的娘过来了,一副护犊子的架势,他还真不好说些什么。

    只是对这深宫的娘俩儿有些厌恶。

    就像上辈子在公交车上,有熊孩子将冰激凌甩到了你身上,熊孩子的家长没事人一样,你较真的话就一脸鄙夷的看着你。

    你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较什么劲?

    只是这宫里面的人命,比上辈子熊孩子手里的冰激凌还要贱!

    王灵善摇了摇头,转身向靶场外走了过去。

    一直躲在郭惠妃身后暗笑的谷王朱橞,见到这个可恶的神子终于“胆怯”的转身走了,不由的面露狰狞。

    他的手里还拿着军制连弩,鬼使神差的,他抬起手便向王灵善射了过去。

    你不是神仙吗?我看神仙能不能死上一死!

    “主子小心!”

    一旁的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敬德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扑到了王灵善的身上。

    箭羽入肉之声响起,扑到王灵善身后的敬德当场中箭。

    王灵善只感觉有人从背后抱住了自己,转身后才一脸不可置信的扶住中箭的敬德。

    这个谷王,他竟然还敢射箭杀他!

    倒在地上的敬德看着王灵善怒气升腾的脸,虽然疼的倒抽冷气,却还是眯起了眼,憨笑道:“主子没事,敬德屁股上肉多,死不了的。”

    王灵善将敬德侧放在地上,手握箭羽咬牙走了回来。

    受到惊吓的谷王朱橞,顿时手抠弩机开关,一连串的箭羽发射了出去。

    王灵善挥手,用手中的箭羽将它们纷纷打落在地。

    郭惠妃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夺过弓弩,丢在了地上,然后一把将朱橞护在身后:“神子你要干什么!橞儿是大明皇子!本宫是大明皇妃!我爹是滁阳王郭子兴!我与马皇后情同姐妹!”

    郭子兴?马皇后的义父,帮助朱元璋崛起的关键人物。

    最初朱元璋加入红巾军,去濠州投奔的便是郭子兴。

    仗着郭家对朱元璋有旧恩,怪不得敢如此跋扈!

    王灵善盯着面色大变的朱橞:“因为你是一个皇子,有一个当皇帝的爹,当皇妃的娘,生来命好,一直高高在上,便可以视人命为儿戏!”

    “那你们两个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第四章 打都打了,还想怎样

    朱元璋特别重视子女的教育,但他也特别重视明朝的朝政。

    而且对于后者的重视显然要比前者要更胜一筹。

    虽然这两者看似并不矛盾,但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随着年龄越来越老,他想做的事情却越来越多,关注的事情便愈加的往朝政倾斜,马皇后死后更是一门心思扑到了朝政上,以至于后来的子女的教育被完全扔给了詹事院和他的后宫妃子们,不再像朱标兄弟几人一样,几乎都在朱元璋的眼皮子底下长大。

    所以他那些年岁较小的儿子一年到头和他几乎是见不了几面的。

    而历史上朱标在洪武二十五年离奇死亡,年幼皇孙朱允炆被封皇太孙,朱元璋为了给他这个好大孙巩固皇权,草草的将他这些年幼皇子分封到各地当起了小王爷。

    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朱元璋一大堆儿子里边,有朱标和朱棣这样的帝王之才,也有恶贯满盈的残暴王爷,特别是一群不明世事的小孩子早早的到了地方,稚子手握大权,行事不荒唐一些好像对不起自己身上的血统。

    谷王朱橞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自幼在母后那里备受溺爱的谷王还未就藩便展露出了他那残暴荒谬的一面。虽说没见过朱元璋几面,但老朱家一脉相承的暴君之血倒是被他继承的彻彻底底!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王灵善是在告诉他们,这些宫人在你们眼里,不过是贱命一条,而在我这个天神眼里,你们也是一样的!

    郭惠妃看着王灵善喷火的眼神,终于慌乱了起来。

    --

    武英殿,朱元璋捧着奏折一脸头疼。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使他这个皇帝再勤勉,国库无钱始终没办法大手大脚。

    而现在,好不容易风调雨顺了几年,老天爷又开始兴风作浪。

    淮北大雨,徐州黄河决堤,虽然不至于洪水滔天,但终究淹了不少农田,严重的地方颗粒无收,一时间多了不少流民。

    而关中却大旱,正闹饥荒,要不是官府的人拦着,那边的百姓都开始将寥寥无几的青苗收割以果腹了!

    不过这两点都还好,虽有灾情但都不算特别严重,调钱调粮也就是了。

    最让朱元璋头疼的是源自台州的蝗灾,一路北去,一路上禾稼竹木皆尽,百姓辛苦一年全让这群铺天盖地的魑魅魍魉给霍霍了,偏偏各地官府拿它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大涝之后易生大疫,大旱大涝易生蝗灾,都特么在今年碰上了!若是这群无法无天的蝗虫一路北上去了原本就受灾的淮北关中,百姓们还怎么活!

    狗日的老天爷,天上掉下来个神仙你不管,天天就会和老百姓作对!

    朱元璋将奏折往桌子上一丢,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太子呢?”

    一直在一旁伺候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云忠回答道:“太子一早便去了户部,现在还没回来。”

    “嗯。”

    朱元璋淡淡应了一声。

    标儿应该又去找户部侍郎傅友文去商量银子的问题去了,也是难为这位大明的钱袋子了。

    这时候,门外突然有太监小跑进来,云忠无声的走下去去处理这些宫中琐事。

    只是听过这小太监的禀报之后,云忠倒是一时间拿不定注意,只好又小跑到了朱元璋身旁:“皇爷,后宫出事了。”

    朱元璋一愣,大为皱眉:“何事?”

    后宫出事,这个句子对于他来说显然有些陌生,一群婆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生什么事?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有暂领后宫的郭宁妃和太子妃商量着办,根本传不到他耳朵里。

    “皇爷,神子身边的秋水姑娘来报,神子在靶场和谷王殿下起了争执,事涉神子,太子又不在宫里,后宫……没人能管啊……”

    朱元璋气笑了:“胡闹!一个堂堂天神,和一个孩子闹什么!”

    云忠不语,这种事情他是插不了话的。

    朱元璋看了一眼桌上的奏折,纵使他再热爱工作,现在也有点儿被工作搞得有些心烦意乱。

    靶场……倒是好久没松松筋骨了……

    “走,过去看看!”

    --

    一个大人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些什么呢?估计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那个家伙闲着没事和一个孩子闹着玩,这些宫人们碍于他神子的身份不敢相劝罢了。

    在未曾踏入靶场之前,朱元璋是这样想的。

    可当他踏入靶场之后,发现那个天下掉下来的混蛋正绑着一个孩子往靶子上挂,他的爱妃正跪在地上扯他的衣袖,一副受尽欺辱的样子。

    这孩子是老十九?老十九已经这么大了?

    不对!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么?这个混蛋想对朕的儿子做什么!

    朱元璋大怒:“住手!”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将所有人的视线引了过去。

    正跪在地上拉王灵善衣角的郭惠妃见到朱元璋之后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心中大喜,直接扑到了朱元璋脚下。

    “陛下!你可要为橞儿做主啊!橞儿纵使再不懂事,也是您是皇子,这神子怎敢如此侮辱我母子二人!”

    那群原本跪在地上手足无措的宫人也一时间声泪俱下,七嘴八舌控诉王灵善的蛮横无理。

    而王灵善此时已经将谷王朱橞挂在了靶子上,和那名死去的太监在一个桩子上,刚好两人一前一后一人一面。

    看到当爹的来了,王灵善也就放弃了将这小家伙挂在桩子上打的想法,无视掉周围人对他的控诉,自顾自的走到躺在地上的敬德身旁。

    “疼么?”

    “回主子,不疼!”

    王灵善点头,直接将他屁股上的箭给拔了出来。

    然后大喊不疼的敬德在地上疼的打摆子。

    “不是不疼么?”王灵善没好气的削他头皮,同时白光闪过,【治愈】将他屁股上的伤瞬间恢复如初。

    另一边,郭惠妃已经声泪俱下添油加醋的将王灵善控诉成了一个傲慢无礼目空一切的放浪之徒。

    她扯着朱元璋的裤腿哭诉,将眼底的恶毒藏的无影无踪,只流露出楚楚可怜和悲苦无助。

    王灵善就站在一旁任凭她忽悠。

    你要是能把朱元璋给忽悠瘸了,他就不是那个史书上威名赫赫的洪武皇帝!

    “陛下,橞儿自幼便仰慕陛下武德万方,所以喜欢在靶场练箭。可今日在靶场却不知怎的惹恼了神子,神子不顾下人阻拦,执意要惩戒橞儿,竟然用箭羽抽打橞儿的脸!”

    “橞儿才多大呀!从小娇生惯养细品嫩肉的,怎么受得了神子的抽打!”

    “后来臣妾来了之后,神子更是枉顾臣妾的苦苦哀求,要把橞儿给吊了起来,橞儿可是皇子啊!”

    随着郭惠妃的述说,朱元璋果然不出王灵善所料的,渐渐从上头的怒意中冷静了下来。

    抛去历史功过不谈,朱元璋无疑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而一个合格的帝王是不会相信一个人的一面之词的。

    所以郭惠妃伏在他脚下哭诉半天,只是给了他冷静下来的时间而已,而就在这段时间中,他也已经看出了靶场各处的不对劲。

    “陛下,你可要为臣妾和橞儿做主啊!”

    随着郭惠妃最后一声哭诉,靶场安静了下来。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看向王灵善:“你有什么要说的?”

    “没什么要说的,只是觉得这位……应该是皇妃?口才不错,年少在闺房时应该没少读书。而且欺上瞒下的功夫不错,但脑子却不太好,总觉得陛下你是个瞎子,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朱元璋脸色顿时一黑。

    你还真敢当着我的面说我是瞎子啊!

    王灵善手持箭羽,在手心轻轻摔打几下,然后指了指被吊在桩子上的谷王:“一个皇子,嫌夫子的春秋大义无聊,便公然逃课来靶场玩耍……这也没什么,毕竟是个孩子,贪玩一些正常,若是真的武运昌隆,以后当一个镇守一方的塞王也没什么问题。”

    他又指了指一旁的侍卫:“贿赂靶场侍卫,对靶场的恶行隐瞒不报,仗着皇子身份欺上瞒下。”

    他又指了指谷王身边的那群恶仆:“纵容恶仆,在宫中横行霸道,肆意欺凌宫人,甚至掳来身份低下的宦人,在这里供他玩乐。”

    最后冷笑,指了指那几个靶子上的宦官:“最后,堂堂皇子,在宫中肆意虐杀宫人,小小年纪便要以人肉为靶,滥杀无辜枉顾人命!”

    “你这位妃子说的好啊,身为陛下的皇子,要学***身上的血性,不过是几条贱命而已,杀了就杀了,和这些靶子上挂的活鸡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个宫里的玩意儿而已!”

    “罔顾人命成了血性,真是荒天下之大谬!强者血性,是向更强者挥刀!有血性不去塞外战场,在这里虐杀几个不敢还手的下人!算什么血性?丢人!”

    “他可是一个大明皇子,以后要去藩地统御一方的大明王爷,如此暴虐成性!儿戏人命!以后到了地方,没人管束,不知道又该如何鱼肉百姓!真是祸害!”

    王灵善短短几句话,条理清晰,嘲讽之意十足,将罪责从轻到重一条条的说了出来,那一声“丢人”简直就是直接打在朱元璋的脸上一样,让朱元障青筋暴起。

    每一个好强的男人都受不了家丑外扬,而王灵善这个“外人”则是当着他的面将朱橞的遮羞布揭个底儿掉!就差没指着朱元璋的鼻子说:你怎么有这么一个混蛋儿子?

    而最让朱元璋暴怒的,是王灵善所说的:他是大明皇子,以后是统御一方的王爷。

    鱼肉百姓?那样的官员他不知道杀了多少,如今想到自己的儿子以后可能会变成那样一个德行,朱元璋顿时七窍生烟!

    他督了一眼这里的侍卫:“神子说的可是真的?”

    侍卫“哗啦啦”的跪到一片。

    谁敢瞒这位大明皇爷呦,不要命了?

    朱元璋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便知道了一切,顿时变的杀气腾腾。

    他走向朱橞,路过王灵善的时候伸手把他手里的箭羽夺了回来。

    “好啊!小兔崽子反了你了!当着外人的面给你爹脸上扣屎盆子!”

    “父皇!父皇!父皇饶命!”

    谷王朱橞看到朱元璋双眼喷火的走来,悬在空中的两个腿当场就开始打摆子。

    “饶命?你虐杀这些下人的时候,怎么不听他们一声饶命!”

    气急了的朱元璋狠狠的抽在朱橞身上,边抽边骂,箭上的尾羽很快就见了血。

    “糟践人命!让你糟践人命!你知道咱当初是为什么造反吗!就是因为那些当官的不当人,一天三顿打,人命如草芥!”

    “现在咱的儿子可真是好啊!已经要想着法子逼着别人来造咱的反了!”

    跪在一旁的郭惠妃都傻了,这怎么几句话场面就翻转了?见到朱元璋如此打自己儿子,显然是动了真怒,手足无措的她连哭都忘了,拦又不敢拦,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只有一个想法。

    要是马皇后还在多好,多少还能拦上一拦。

    朱元璋在教训儿子,郭惠妃昏倒,靶场连个敢去扶的人都没有。

    王灵善看着昏倒的郭惠妃,无奈的摇了摇头。

    只能说她还是不够了解朱元璋。

    朱元璋嗜杀暴虐,可那只是因为他手段强硬,而杀人只是他稳定朝纲巩固皇权最方便的方式,简单粗暴!

    王灵善之前在皇城外转了一圈,知道他对于百姓是何等重视,而朱橞这草菅人命的性子无疑是触动了朱元璋的逆鳞。

    这个站在尸山血海上的帝王,最想要的就是在这一代苦点儿累点儿,为后代子孙打造一个牢不可破的江山!

    而最怕的估计就是后代像他一样,手上沾染太多人命,最后官员上行下效,惹得天怒人怨,官逼民反!

    这也是他如此满意朱标的原因,朱标虽然像他,但性子里是仁善的。

    朱元璋在朱橞身上抽了十几下,怒气终于散了不少,抬头看见朱橞惊吓的涕泗横流的脸,和他脸上的那道血痕,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将沾血的箭羽往地上一丢:“把这母子两个带下去,禁足,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屋子一步!”

    “谷王身边的这些宫人,拖到宫正司,杖毙!”

    “靶场侍卫,领军棍二十,发北平戍边!”

    一条条旨意下达,一直在靶场门口站着的云忠向身后使了个眼神,自然有一大批宫人和侍卫涌了进来,该禁足的送去禁足,该杖毙的杖毙,该打军棍的打军棍,靶场很快便被清空,连绑在桩子上当靶子的小太监都被解开绳索带了下去。

    于是场上就剩下了朱元璋和王灵善两个人。

    被告状的“家长”和告状的“外人”对视了一眼,场面似乎变的有一丢丢尴尬。

    朱元璋看了一眼一直站在王灵善身后的敬德,他刚刚看到了王灵善治好了敬德身上的伤。

    “你身上的伤怎么弄的?”

    敬德紧张的扣衣角,低着头不说话。

    王灵善开口道:“谷王刚刚想开弩杀我……呵,倒是无伤大雅,他若是能伤到我才算本事,只可惜射到了下人身上。”

    朱元璋:“……”

    合着你不只是个告状的,还是个受害者?

    王灵善自然不会用“你儿子试图刺杀大明神子”的理由向朱元璋告状,他的神子身份本来就是朱元璋给的,若是还仗着神子身份在朱元璋这儿作威作福,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没好果子吃。

    所以朱元璋不问便罢了,问起也只是轻轻带过。

    不过给谷王上上眼药却是可以的,所以他一脸怒其不争的摇头:“陛下可真该管管这些无法无天的皇子们了,在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算怎么回事?”

    朱元璋没好气的抬头:“你打都打了,还想怎样?”

    呃……

    王灵善不可思议的抬头。

    这是……恼羞成怒?这语气里怎么还有一股护犊子的味道?

第五章 期待见证辉煌大明

    “你家孩子这成绩不太行呀,得给他请个家教好好补习一下……已经请了?请了还考成这样……”

    “你家孩子体质太差了,走几步就喘成这样……得让他多练练……”

    “你家孩子毕业早到工作了吗?没有?哎呦,一个大学生怎么毕业连工作都找不到……”

    “你家孩子成家了吗?哎呀,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对象都找不到……”

    生活中一些家长估计会时不时的听到一些这样的声音,专挑自家孩子的短处指指点点,听到之后能恨得你咬牙切齿!

    又不是你家孩子,你在这儿逼逼赖赖个毛线!

    而最让人接受不了的,就是他们说的事情是事实!

    朱元璋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听着王灵善在这里对着朱橞指指点点,不由得恼羞成怒。

    我家孩子,我怎么打都行,你搁这儿说个屁!

    再说,你打都打了,还想怎样?给我这儿添堵是吧!

    王灵善听到这句话后不由一愣。

    呃……老爷子这是在护犊子吗?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

    原本朱元璋高大上的帝王形象一瞬间就崩塌了,变成了一个对儿子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整个人一下子就有些接地气起来。

    这巨大的反差让王灵善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他很及时的忍住了,但这一声笑还是让朱元璋的脸色有点儿挂不住。

    于是他气急败坏的跺脚:“云忠,传旨!那臭小子醒了之后给朕抄三百遍论语!抄不完这辈子就别想出来了!”

    说完犹豫了一下,又说道:“让太医过去看看。”

    啧啧,三百遍论语,一遍论语一万五千多字,依照古人写毛笔字的速度,这熊孩子就藩之前是别想出来了。

    朱元璋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王灵善,后者连忙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不成器的东西,只会给他老子添堵!”

    朱元璋稍微平复了下心情,走到了靶前,对王灵善说道:“既然来了靶场,不如我们比一比射箭?”

    嗯?

    他看着朱元璋眼神里涌起的好胜之色,心中不由疑惑。

    你个工作狂不去批你的奏折,在靶场找什么乐子?

    不就打了你儿子一下么,你这是要给你儿子找回场子么?

    不过朱元璋都这么说了,王灵善也不好拒绝,只能说道:“愿陪陛下尽兴。”

    --

    皇帝要在靶场和神子射箭,云忠很快就吩咐宫人将真正的靶子给抬了过来,弓弩箭羽准备齐全。

    朱元璋拿起弓箭,心中微微兴奋,好胜之心涌起,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箭羽飞过,正中靶心!

    作为马踏天下的开国皇帝,他自然精通骑射。

    王灵善也云淡风轻的抽出箭羽,搭上弓弦,箭羽“嗖”的一声射出。

    脱靶!

    王灵善:“……”

    朱元璋:“???”

    王灵善尴尬的摸鼻子。

    朱元璋一脸怀疑的看着他:“汉武光武,乃至唐朝太宗皇帝都是武功卓绝的帝王,他们作为你的转世,你竟然连弓箭都不会?”

    呃……你让一个医学生拿拿手术刀还没问题,搭弓射箭这玩意……两辈子加一起我这也是第一次啊!

    看着朱元璋失望的眼神,王灵善突然就意识到他刚刚那一股莫名其妙的好胜心是哪来的了。

    这哪是给儿子找回场子呀,这老爷子明明就是抱着和前面几位千古一帝一决高低的心思来的!

    可关键是我不是啊!

    不过王灵善都把自己给忽悠成神子了,自然不怕这些质疑:“谁说汉武光武就必须会射箭的?我也就隋末转世的时候拿过弓,回天上这几百年也忘的差不多了。打仗的事儿自然有臣子去做,当皇帝的往前冲算怎么回事?”

    朱元璋听到这儿立刻就不乐意了:“当皇帝的怎么就不能往前冲了?你不往前冲,手下的人怎么可能给你卖命?”

    王灵善看老爷子起劲了,脑海中立刻就开始搜刮历史,将自己代入到了汉武光武唐太宗的身份之中。

    “以前我有个臣子叫韩信,他跟我说,他领兵多多益善,我领兵最多十万,所以打仗这种事儿还是要交给最擅长的人,知人善用就行。”

    朱元璋冷笑:“然后你就竹签子进红签子出,给人家给捅了?你领兵要是能多多益善,还怕他功高盖主?”

    王灵善:“……”

    咋还人身攻击呢?你就仗着打天下的时候你最能打,武将之中没人功高镇主是吧!

    现在朱标被我救活了,你不用大杀武将是吧!没我的话,跟你打天下的淮西武将集团明年就没命了!也不看看前边的文臣都快被你杀几轮了!你还说我?

    虽然这话不能说,但王灵善还是不忿:“人各有长,君王驭群臣,本就不必事必躬亲,不然总有力所不及之处。我虽然不通骑射,但汉时有卫青霍去病在,不照样打的匈奴蛮族无处可逃?你几次北征大漠还不都是我几千年前玩剩下的,霍去病这孩子封狼居胥知道不?”

    你特么给我这儿炫耀你的“大汉双壁”是吧!就你有两个百年难遇的将帅之才?

    朱元璋被王灵善拙劣的箭术所扑灭的好胜之心又升了起来。

    “朕也有天德和玉春这两名虎将,天德运筹帷幄,遇春战无不胜,不比你的卫青和霍去病差!再说,朕起于微末,没次打仗都得精打细算,能有今天,哪是刘彻这种天生帝王所能比的?”

    天德就是中山王徐达,徐妙锦他爹,遇春就是开平王常遇春,太子朱标的老丈人。

    听到朱元璋这么说,王灵善也逐渐上头。

    “我转世成刘邦刘秀的时候,你是一点儿都不提啊!谁还不是起于微末了?再说霍去病这孩子封狼居胥旷古烁今,你几次北征大漠还不都是我几千年前玩剩下的!”

    “蓝玉瀚海饮马,大破元庭!不比你差!”

    “呵!他追到瀚海了么就瀚海饮马!瀚海饮马最早本来就是形容我家霍去病的!”

    “你那霍去病还早夭呢!”

    “你那常遇春还杀俘呢!活的也不长!”

    “我有刘基刘伯温,算无遗漏!”

    “我有张良张子房,谋定天下!”

    “哼!朕弓马天下,功盖群臣!论决战千里,纵使天德也得甘拜下风!”

    “切!我为太宗时被封天策将军,当时若论打仗,谁也不如我!”

    “朕以少胜多,潘阳湖打陈友谅,二十万败八十万,历史少有!”

    “我刘秀守昆阳,两万多人打四十二万,不比你强!”

    双方皆上头,王灵善这个臭不要脸的,手握三个千古一帝的好牌打朱元璋一个,略占上风!

    朱元璋被逼急了,连自己最不愿意说的得天所助都说出来了。

    “朕得天助,屡次大战得风雨相助,大破敌军!”

    “就你有天助?我打王莽的时候还天降陨石呢!”

    两个人像个公鸡一样在那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旁边一向淡定的掌印太监云忠都傻了。

    他伺候自家皇爷十几年,见到的都是皇爷躬耕政务,多干少说,什么时候见自家皇爷像一个喝醉酒的醉汉一样和别人吹嘘自己当年的功绩的?

    朱元璋和王灵善瞪了半天,最后哈哈大笑,只觉得自己心里因为政务带来的烦闷消散一空。

    随着朱元璋的大笑,王灵善也逐渐冷静,然后后背一片冷汗。

    艹!我刚刚是在怼朱元璋么?

    朱元璋却是十分高兴。

    “朕从不否认前人功绩,不然也不会为前朝修史。”

    “不过,朕还没死,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现在若不如你,便不如你,反正现在,已是我大明的天下!”

    王灵善看着虽已年迈,却依旧意气风发的朱元璋,忐忑的心也平静了下来,反而升起了一股正在见证历史的别样心情。

    穿越到六百年前的他,可不正在见证历史么。

    “往事随风,我期待能见证这大明的辉煌。”

第六章 蝗灾

    朱元璋因政事而忧心忡忡的来靶场,在王灵善身上和三位千古一帝攀比吹嘘过后升起了一股畅快淋漓的快感。

    这种快感,就像大家喝过酒后在酒桌上和狐朋狗友吹牛逼一样,吹过之后,满身畅快,压力全无。

    不过朱元璋毕竟不是常人,短暂的爽了一爽之后便回到了现实,再一次为政事发起愁来,后续射箭也有些心不在焉。

    王灵善自然看出来了老爷子的心不在焉,那箭都飞到三环外去了,哪还有一点儿命中靶心的迹象?

    于是他开口问道:“陛下因何事烦忧?”

    朱元璋犹豫了一下。

    神子权同皇帝但不涉政务,这规矩是他定下来的,不过……他想起了刚刚两人的攀比,这位天神下凡的紫微星既然当过三次功绩斐然的皇帝,说不定会有什么好办法呢?

    于是朱元璋便将烦心的政务稍微说了一点儿。

    “关中大旱已经月余,百姓庄稼减产不说,现在严重的地方已经出现了饥荒,需要朝廷赈济。”

    “淮北连日大雨,黄河决堤侵淹良田,严重的地方颗粒无收,已经开始滋生流民了。”

    王灵善的脑子立刻就转了起来,将关中淮北的地理位置与后世地图相互对应,确定了地理位置,然后暗中皱眉。

    听老爷子的语气,两地虽然有灾情,但都带着一个修饰——“严重的地方”,有严重的地方就有相对不严重的地方,证明灾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两地灾情没有到全面崩盘的状况。

    既然如此,无非钱粮问题,关中缺粮便济粮,淮北给钱修河堤,便能解决七七八八,这点儿事情应该难不倒朱元璋才对,毕竟现在的大明,朱元璋说一不二,下边的官员若是敢阳奉阴违贪墨粮饷……之前三大案中砍头的诸位前辈就是他们的榜样。

    那朱元璋在烦恼什么?难不成国库无钱粮?

    于是王灵善问道:“国库……”

    朱元璋面不改色的说道:“国库自然是充沛的!”

    开玩笑!

    在朱元璋眼里,王灵善可是功绩斐然的三代帝王!两个人刚刚还在嘴皮子上一争高低来着,现在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国库不济?那不是揭自家的短么?打肿脸充胖子也不能落入下风!

    “既然如此,送粮送钱不就完了!”

    朱元璋摇头:“台州起了蝗灾,蝗群绕过江浙和直南隶,正在北上。”

    王灵善听过之后,在脑海里简单的翻译了一下。

    浙江台州起了蝗灾,绕过了江浙地区,从安徽省西部往北飞过去了。

    蝗灾这个东西对王灵善来说只是一个概念,因为在上一辈子的经历中,华夏早在他出生的半个世纪之前就已经消灭了这个天灾,就连教科书上都快看不见这种灾害的踪迹了。

    而好巧不巧,他穿越的前几年,国外刚好经历了这种天灾,视频里的蝗虫铺天盖日,国内无数网民从视频中意识到了蝗虫的可怕,从而普及了一波当年国内克服蝗虫的历史。

    六百年后的蝗灾是弟弟,但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却是名副其实的三灾之一,甚至比水灾旱灾更可怕!

    因为蝗灾找不到克服的方法,蝗虫飞过,什么都吃!地里的庄稼,地上的植物,甚至粮仓的储量!无孔不入,寸草不生!

    严重的时候,连人都咬!

    要想安然的度过蝗灾,唯一的方法便是天气转凉,等到季节过后,蝗虫自然消失。

    可那时候,又该饿死多少百姓!

    蝗虫北上,下一站是哪?

    王灵善脑海里的地图给出了轨迹——淮北!

    “陛下……淮北的水患过去多久了?”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已经月余,水位已经快要正常了。”

    王灵善心里咯噔一声,顿时知道朱元璋在忧心些什么了。

    他是医学生,所以生物课算是他的必修课之一,对于蝗虫习性也算知道一些。

    蝗灾兴起的原因是因为干旱,干旱滋生大量蝗群,蝗群觅食向低洼易涝的地方进行大规模的迁徙,这就形成了蝗灾。

    低洼易涝,可不正是刚刚决堤的淮北地区么?

    水灾刚过,水位下降,露出涝地的河床,这北上的蝗灾便会在这里大量产卵,形成二次蝗灾,甚至会成为明年蝗灾的发源地!

    这些产卵后的蝗虫若是仍由余力,再次北上,可就是干旱的关中了!

    关中正在大旱!那里的气候只会加剧蝗灾!

    这场蝗灾若是处理不好的话,就会贯穿南北,甚至在下一年重新肆虐,大明这几年的收成几乎可以想象是如何惨淡!

    大明毕竟不是六百年后,储粮的技术和数量肯定都远远不足,王灵善纵使不知道国库和各地粮仓的储备,但也能想象到,蝗灾若真如此南北肆虐一通,粮食绝对远远不够!

    要知道,再过两百多年,明朝灭亡的一部分原因就是连年的蝗灾!

    朱元璋看着王灵善的脸色一变再变,便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果然是紫微星下凡,这么快就和朕想到了一起去了。

    朱元璋默默在心中肯定了一下王灵善,随后问道:“你可有什么法子阻止蝗灾?”

    王灵善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吃!”

    朱元璋:……

    老爷子突然想起了曾看过的史料,然后脸上晴转多云。

    唐太宗李二李世民做皇帝的时候,曾经在长安发生过一场大规模的蝗灾,那时候刚刚玄武门之变不久,长安蝗灾的到来让得位不正的李二那叫一个气啊!

    我刚刚谋反坐了这把椅子,老天爷你就降下蝗灾搞我是吧!你这不是让别人趁机说我谋反引得天怒人怨么?

    气急的李二带着群臣在庄稼地里商量对策的时候,抓起地里的蝗虫张嘴就给吃了。

    跟着他打天下的大臣急了,说这玩意儿吃了生病咋办?有伤龙体啊!

    结果李二大义凛然: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这逼玩意儿吃百姓的庄稼,老子就吃了它!

    吃完之后又下了一道罪己诏:若使年谷丰稔,天下乂安,移灾朕身,以存万国,是所愿也,甘心无吝。

    然后再也没人说他谋反的事了。

    那么李二李世民是谁呢?可不就是眼前这个家伙的转世么!

    朱元璋一脸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下凡的紫微星。

    “你是让朕和你一样吃几个蝗虫,然后随便下个罪己诏就完事了是吧!放屁!”

    听着朱元璋态度大变的语气,王灵善一脸懵。

    啊?我说啥了?怎么突然就杀气腾腾的?

第七章 爸爸不爱我了

    唐太宗下罪己诏,是因为刚刚即位,得位不正,又突逢天灾,为了自己的政治立场,才口吞蝗虫,下罪己诏,以平舆情民怨。

    可对于现在的朱元璋来说,这大明朝就是他一手打下来的,他就是开国以来的第一任帝王,二十多年来皇权已经极为牢固,下罪己诏干嘛?下罪己诏那蝗灾就不来了吗?

    他要的是阻止这场蝗灾的方法!他要让他的百姓不忍饥不挨饿!

    轻飘飘的下一道罪己诏,然后不管不顾,让百姓在蝗灾中家破人亡?简直放屁!

    这就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罪己诏,亏他想得出来!

    一旁的王灵善听着朱元璋语气中的怒意,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罪己诏?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的是遏制蝗灾!”

    朱元璋冷笑:“就凭吃?”

    “就凭吃!”

    “蝗灾飞过铺天盖地,人就是拿麻袋去抓都是杯水车薪,怎么可能吃完?”

    王灵善笑道:“谁说只有人吃了,当然是让畜生吃,让鸡鸭鹅去吃。”

    朱元璋皱眉,表情大为不解。

    王灵善转身,对敬德说道:“去,给我捉几只蝗虫过来。”

    然后神秘莫测的对朱元璋说道:“治理蝗灾,要遵循天理的……”

    来来来,就让我这个医大高材生给你讲一讲生物防治的事情!

    --

    所谓概念,便是从无到有的一种理论,它本身或许并不难理解,但是在第一个人发现并总结出这条概念之前,纵使再简单的事物都不会有人去思考他的因果。

    譬如达尔文的进化论,其中最重要的观点“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条理论在推广开之后很容易理解,甚至在后世的小学教材中就可以轻易见到,但是在这条理论没有被发现总结出来之前,很少有人会去关注这些地球上的生物是怎么来的。

    对于朱元璋也是一样,他是一个卓越的帝王,但他也是一个古人,具有时代的局限性,利用生物链去抑制生物种群密度从而达到防灾的目的,这种后世人一看就理解的事情,朱元璋并不能凭空想出来。

    用鸡鸭防止虫害,最早也是在明朝中期被一个叫陈经纶的人提出来的,只是王灵善现在将这个过程提前了近百年。

    “陛下,请问,蝗群何以成灾?”

    “所过之处,禾稼竹木皆尽,与人畜争口粮,且数量庞大,无孔不入,防无可防。”

    这时候,敬德已经跑了回来。

    这个季节的蝗虫是很好找的,只是他不知道自家主子要这些蝗虫干什么,也不知道要活的还是死的,生怕伤到了这些蝗虫让主子不好在陛下那里交差,所以干脆用衣服的下摆紧紧的包成了一个球,把还活着的蝗虫都放到了那个布球里边。

    王灵善随手将一根箭羽折断,从断口抽出一根细长的木丝做成木签,将布球中绿油油的蝗虫一个个穿到了木签上,然后将木丝放在靶场的火盆中炙烤。

    当然,这期间两个人对话也没有断。

    “那再问陛下,蝗群为何数量庞大。”

    “当然是能生!这群魑魅魍魉在地上边吃边生,一天数量就能翻倍。”

    “对!根源就在这儿,蝗虫繁衍太快,子子孙孙连绵不绝,但是如果将蝗虫从子子孙孙这里断掉呢?”

    朱元璋一脸不解:“怎么断?”

    “蝗虫之害,源于数量之广,陛下且看,刚刚敬德捉到的这几只蝗虫是青色的,纵使会飞也不过数尺之遥。”

    “可一旦他遇到干旱,蝗虫就会大量繁殖,并发生变异,生出双翅,攻击性极强!为了觅食而四处迁移。”

    朱元璋不耐烦:“别卖关子,说点而朕不知道的!”

    急性子,还不允许我显摆显摆了?好不容易有了一回穿越者的优越感!

    “蝗群因干旱而生,却喜欢在低洼易涝觅食产卵,所以刚刚大涝的淮北的一定会让蝗群大量停留产卵,虽然已经发生的蝗灾无可挽留,但我们可以把蝗虫阻隔在淮北!让这批蝗灾在淮北断子绝孙,防止他们北上关中,更防止它们来年肆虐。”

    “猫吃鱼,狗吃肉,此乃天理所然,所以鸡鸭吃蝗虫,天经地义。”

    “蝗虫飞起来无法可治,但终归是要在地上产卵的!我们就从他们的子子孙孙做文章!”

    “你是说,那些鸡鸭去吃那些幼虫?”朱元璋一点就透。

    “对!只需要将鸡鸭赶到淮北地区,然后不予投食,这群鸡鸭自然会自己觅食,无论这些蝗虫在地下产卵多少,这群鸡鸭都能将他们的幼虫吃掉!鸡鸭大军只需要迎着蝗群这么一路吃下去,就能将新生的蝗虫削弱大半。”

    “至于天上飞的蝗虫,只要没有新一批的蝗虫成长,后继无力,自然不足为惧。”

    这时候,火盆中的已经有异香飘了出来,蝗虫烤好了!

    王灵善满意的闻了一下,一抬头,发现朱元璋一双眼睛锃光瓦亮,脸上哪还有之前的阴沉表情?

    妙!太妙了!天上飞的拿他们没办法,就从蝗群子子孙孙下手,用鸡鸭吃它个一干二净!

    这个方法简直太妙了!

    朱元璋不是什么死板的帝王,当时就在脑海中推演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在没有什么其他方法的情况下,竟然觉得这个方法越想越可行。

    王灵善看他盯着蝗虫越来越亮的眼神,不由说道:

    “陛下……来一串?”

    朱元璋一手夺过,一口一个蝗虫,嘎嘣脆。

    王灵善:……

    你个老小子!你知道这家伙在后世一串几块钱不?你刚刚不还鄙夷李世民生吃蝗虫的事么?

    于是王灵善装作一脸担忧的开口:“陛下呀,这玩意儿不干净,吃了恐伤龙体啊!”

    “怕啥!朕又不是没吃过,以前饿极了的时候,有树皮吃就不错了,这东西害人不浅,可吃起来可是好东西!可惜蝗虫过境太快,蝗灾的时候没粮食吃,想抓这东西却抓不了多少。”

    “再说了,就允许这蝗虫吃百姓的粮,不允许朕吃它?”

    说完之后,朱元璋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他刚刚说的这句话怎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句话当年李二是不是也说过?

    王灵善忍住嗤笑,说道:“看来陛下也觉得我这个方法可行!”

    “可行,若是实施好的话,绝对可以阻止蝗灾肆虐!”

    “来人,给太子传旨!让他给朕去淮北养鸭子去!”

    王灵善想了一下,说道:“陛下,虽说这件事听起来可行,不过还是有一定的困难和损失的。鸡鸭治蝗,需要一定的数量,需要在淮北汇集大量的鸡鸭。如何将鸡鸭运到淮北是个问题。”

    朱元璋想了一下说道:“你刚刚不是说人各有长要知人善用么,这件事可以交给光禄寺来办,他们常年和这些鸡鸭打交道,让他们想办法去。”

    “还有,这次治蝗是在淮北,蝗群从台州往淮北的路上……”

    王灵善适时的沉默。

    朱元璋叹了口气:“你是说,从台州到淮北的这一路上,依旧拿这群无法无天的蝗虫没办法是吧。”

    王灵善不语。

    大明毕竟不是六百年后,蝗群移动速度太快,吃的也太快,如果是六百年后,在蝗灾起始阶段硬着头皮用直升机喷洒杀虫剂,就能大大延缓蝗群的规模和行进速度。

    可对于现在的大明,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尽人事,听天命吧,能把蝗群拦在淮北,让他们不再北上,不在明年肆虐就已经让朕出乎意料了。”

    “让户部准备赈灾吧。”

    想起自家的国库,朱元璋不由的一阵肉疼,关中旱情还需要赈灾,如今蝗虫从南方到淮北的一路又不知道要吃掉多少粮食!

    想起地里庄稼被蝗群糟蹋,朱元璋不由心疼!

    于是他便又骂了起来:“狗日的蝗灾,和百姓抢粮!户部还不能及时把粮运进去!”

    王灵善自然知道朱元璋为何生气。

    蝗群成灾,在于不断生卵,一波蝗群飞过去,把该吃的吃完了,但卵都在地下,户部若是把粮运去,地下的第二波蝗虫再出来,说不定又要掠夺一次,平白的浪费粮食!

    对于这个,王灵善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说道:“蝗灾的时候,蝗虫人也能吃,只是要注意,已经变色的蝗虫身上有毒,要让百姓确保烤熟了才能吃。”

    “有毒?吃了会怎样?”

    “会引起肠胃不适,严重的会恶心呕吐,甚至丧命。”

    朱元璋又沉默了,随后说道:“把神子的话吩咐给太医署,让他们想办法。”

    “蝗群未过之前,也只能让百姓吃这种东西,多挨过几日了。”

    “陛下爱民如子,实乃圣君。”

    王灵善小小的拍了一下马屁。

    朱元璋看着这个刚刚还在那和自己吹嘘谁的功绩比较大的神子,真没想到几句话竟然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于是心中对于他打自己儿子的那点儿小小不快也一扫而空。

    那个孽子,打就打吧。

    于是朱元璋的脸上和善几分:“以后你还是继续叫朕光纪吧,称朕陛下的人,已经太多了。”

    王灵善一愣,面上不动声色。

    “好,光纪。”

    --

    皇宫外,跪在地上接旨的朱标都惊呆了!

    “陛下旨意:让太子收拾一下,给朕去淮北养鸭子去!”

    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抬头:???

    我就去了户部一趟,到底发生了什么?

    爸爸不爱我了?

第八章 你和我一起去

    紫微宫原本作为皇帝燕居之地而建,自然景致一流,湖水亭阁一应俱全。

    王灵善当上神子的第一天就把尚食局的人给打发了,从此之后他的饭食都是春弄这个大丫鬟在紫微宫的小灶房做的,吃饭的地方也被王灵善从屋内改到了园中的小亭里。

    不得不说,他这位大丫鬟的厨艺是真不错。

    王灵善坐在小亭里对春弄煲的鸭汤赞不绝口,春弄和敬福在一旁伺候他的饮食,秋水则是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敬德的屁股。

    “你这屁股上真的扎了一箭吗?真的完全看不出来啊!”

    “主子给我治好了……秋水你别看了!”

    敬德忍不了秋水那露骨的视线,当着王灵善的面也不敢坐下,干脆两只手捂着屁股,一副受欺负的小媳妇模样。

    “这么扭扭捏捏的干嘛!大不了我也给你看嘛!”

    春弄没好气的瞪她:“秋水!没个正形!你就别欺负敬德了!”

    秋水虽说活泼,不过却很听春弄的话,但还是一脸羡慕:“敬德真有福气,竟然被主子用法术治好了箭伤,这可是和之前太子殿下一样呢。”

    王灵善打趣:“那要不在你身上也来一下?”

    秋水连忙摇头:“不了不了,会疼死的!”

    “好了,你们也快点儿来吃饭吧。”

    一旁的敬福最为持重:“主子吃完我们再下去吃。”

    唉,封建礼教害死人。

    虽然王灵善几次强调在他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但四个人还是规规矩矩的,连上桌吃饭都不敢。

    “哎呦,正吃着呢?刚好给你加盘菜!”

    亭外突然有声音传来,王灵善回头一看,竟然是朱标来了。

    敬德四人跪下行礼,朱标自顾自的走进小亭,他身后的太监李恒将食盒打开,将带来的菜摆到了桌子上。

    王灵善低头一看,好家伙,好大一盘硬菜,油炸蚱蜢!

    他一脸无语:“殿下竟然好这口?”

    “哼,父皇赏的!”

    他一脸不忿:“听说今天神子和父皇在靶场好一阵唇枪舌战呀,你一会儿韩信点兵,一会儿卫青霍去病的,父皇也搬出了中山王开平王和我舅父,你来我往,两个人在那和打叶子牌似的。”

    “殿下也知道了?”

    “宫里现在都传遍了,我一回来就知道了。”

    “传的还挺快。”

    “也没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而且父皇和你一番辩论之后还挺高兴,回了乾清宫就让尚膳监的人去捉这些蚱蜢,尚膳监的人为了炸这些蝗虫差点儿没把御花园的草丛给犁一遍,司苑司的司苑都疯了,差点儿没和尚膳监的人打起来。”

    司苑司隶属六宫一司的尚寝局,负责宫中囿园种植。

    王灵善乐了:“看来陛下在靶场还没吃够。”

    “你还笑!你们两个在靶场斗嘴斗了个尽兴,父皇一道旨下来把我打发到淮北养鸭子去了!我听到圣旨的时候都傻了,还寻思着哪惹父皇不高兴了呢!”

    怪不得你一脸不忿。

    王灵善从桌子上的老鸭煲里捞出一只鸭腿,放到了敬德刚刚摆到朱标桌前的碗中:“殿下为国事操劳,苦点儿累点儿没关系,来,吃腿儿!”

    朱标看着碗中的鸭腿,也是一笑:“今天因为你,不止司宛司疯了,光禄寺和尚食局都疯了,下边的大臣估计也疯了。”

    王灵善:???

    “父皇下旨,要光禄寺想办法把京中以及周边地区近万鸡鸭毫发无损的运到淮北去,尚食局之后几个月给各宫拟定的餐食全都要改,光禄寺和尚食局能不疯么?”

    “那大臣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提的这个治蝗灾的方法太新奇?让鸡鸭靠吃治理蝗灾,亏你想的出来!这么荒谬的方法明天肯定有一大堆言官弹劾你,想起这个就头疼,明天又不知道该为你浪费多少口舌!”

    王灵善翻白眼:“那你到是让他们拿个办法出来呀,弹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管朝上的事。”

    朱标打趣:“你可别难为这群咬笔杆子的文官了,这群士族里出来的先生,哪见识过蝗群蔽日的场景?让他们治理蝗灾,吓都能吓死他们。让他们想办法,他们就只会一头扎在典籍上。”

    王灵善想了一下,现在刘基没了,胡惟庸也没了,李善长坟头草已经长三四茬了,文官杀了好几轮,现在的朝中作学问的人暂时不缺,但实干的能臣似乎还真没几个。

    至少他脑子里想不起来。

    于是顿时为这位事必躬亲的太子佩服起来:“来,太子吃个鸭脖补补嗓子,明天上朝和那群文官大战三百回合。”

    “算了,还是让父皇头疼去吧,明天的早朝我就不去了,咱们明天就要出发去淮北。”

    “嗯……也对,那群大臣也就陛下能镇的住他们……等等!咱们?什么咱们?”

    王灵善一下子就抓住了朱标话中细节。

    “就是你和我一起去呀。”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朱标冷笑:“这治蝗之策本来就是你提出来的,你不和我去谁和我去?放心,我已经和父皇说过了,父皇已经同意了。”

    “我不是不参政事么!”

    朱标一脸大义凛然:“为了天下百姓,自然要让神子去大显神威!”

    “大显屁的神威!我去了是能帮鸡鸭多吃几只蝗虫还是咋地?”

    “吃蝗虫这儿就能吃,这不一大盘子呢么?趁热吃!”

    宣布完大事的朱标夹起碗中的鸭腿,吃的津津有味:“唉,以后好长时间要吃不了鸡鸭了,谁能想到这些家禽以后可都是我大明的功臣能将啊!”

    王灵善:“……”

    朱标没吃饭来的,两个人将桌上原本为王灵善一人做的餐食一扫而空。

    你还别说,尚膳监炸的蚱蜢还真好吃。

    --

    吃完饭,朱标走了,他中午过来就是为了通知王灵善去淮北这件事的。

    敬福四个人忙着去给他收拾出行的东西,留王灵善一个人在亭里盯着池水发呆。

    上次离开应天,还是为了逃命,这次却摇身一变成了大明神子。

    再遇到君宝估计会让他大吃一惊吧,这神子可比他那个圣子要牛掰多了,简直不在一个档次。

    只是神子出巡,免不了要和地方的大臣打交道,还真不知道那些官员会怎么看待他这个所谓的神子。

    在他们眼里估计我就是一个蒙蔽圣听的神棍吧……想想还挺忐忑。

第九章 出发凤阳

    第二天,无论早朝上是怎么样一副吵天吵地唇枪舌战的景象,已经与王灵善无关了,反正他们再吵也没什么用,朱标已经在玄武门集结队伍准备出发了。

    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俩拍板的事,直接就开干,谁还管你大臣同不同意?你管得了么你!

    多事!

    整体来看,明朝的皇权集中程度较之前的王朝来说再度拔高,可若论整个明朝十几位皇帝谁的皇权最为说一无二,还数开国皇帝朱元璋。

    就连之后的永乐大帝,想打仗还得问问自己儿子呢。

    别的不说,他这个位同皇帝的神子都被朱元璋说立就给立起来了,要是在宋朝,还不得被大臣们给骂死?估计直接罢工都有可能。国无二君,臣无二主,神子的出现就相当于他们这群大臣头上又多了一个君王,虽说不理朝政,可见面该磕磕该拜拜,这让那群崇尚儒家思想的士族怎么能受到了呀?

    可不同意有什么用呢,本朝皇爷是朱元璋啊!

    王灵善一身白袍,腰佩他那柄白玉剑,坐着宫中的便轿来到了玄武门。

    不知道是不是受他那套白神龙服的影响,尚衣局送来的各种便装也都是白色和浅色为主,搞得他每天总有一种披麻戴孝的感觉。

    玄武门前,朱标以及出发去淮北的一应人选已经集结完毕,等到王灵善下了轿,玄武门前便是哗啦啦的弯腰行礼声。

    “参见神子!”

    就连朱标也在这种公共场合下向他点头行礼,只是行的不是对君王的礼仪,而是对师长的。

    毕竟他还担着一个太子太师的虚职。

    宫中月余,王灵善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也是颇为处变不惊一手虚抬:“起。”

    待到众人抬头,王灵善在队列中见到了几个熟面孔。

    领头的武将是曾在扬州有过一面之缘的魏国公徐祖辉,他现在还叫徐允恭,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不会改名了。

    而随驾的还有锦衣卫的指挥佥事宋忠。

    至于一些文官,王灵善倒是不认得。

    朱标迎了过来:“哎呦,比我想的要快,我还以为还要多等神子半个时辰呢。”

    王灵善翻个白眼:“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轿,有什么可墨迹的?这宫里都呆了一个月了,我都快捂的长毛儿了!”

    “行,那我们这就走。”

    王灵善看着身后的应天宫墙,奉天殿里还上着早朝,那里想必吵的正欢呢。

    “这样真的没事?”

    “没事,那些聒噪的大臣让父皇头疼去吧。”

    “……”

    你可真孝顺!

    --

    这次去淮北是为了公务,春弄秋水不得随行,只能呆在宫中,所以随他去的是敬德敬福二人,这两个人原本是要送到太子身边的,所以除了服侍人的细琐事物之外,也是上得马行的军的。

    倒是王灵善,第一次骑马有些忐忑,好在这马儿乖巧,神躯给他的身体素质和平衡能力又太过强横,从玄武门到应天城门的一路上还有百姓,不易疾驰,因此王灵善很快便适应了骑马出行。

    队伍中也是有马车的,只是这次去淮北需要与蝗虫赶时间,所以不是那种夸张的步辇,而是便于疾行的马车,这样哪怕是晚上也可以赶路,朱标和王灵善只需要在马车里睡就行了,自然有人赶车。

    不过想来马车颠簸,睡也睡不好,更多的作用还是稍作歇息和运载货物罢了。

    出京的路上,王灵善感觉自己变成了吉祥物,被来往的百姓瞪着眼一顿乱瞧。

    大明的皇位旁多了一位神子,这件的事情现在已经举国皆知,如今太子出行身旁多了一位穿着龙纹衣袍的年轻人,两人被车队围在中央并肩驭马而行,下边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王灵善被下边的那些视线盯的尴尬无比,无奈叹息:“我感觉我自己现在就像动物园里的大马猴。”

    朱标不解:“动物园是什么园?”

    “逛三园的园。”

    “???”

    “哦,我在天上养各种灵宠神兽的地方,在蟠桃园隔壁。”王灵善面无变色的胡扯。

    “大马猴,你在可天上真会玩!”

    “呵呵!”

    你四弟孙子的孙子的孙子建的豹房,可比后世的动物园热闹多了。

    朱标看王灵善着实尴尬,也就劝解道:“习惯了就好,你可是大明神子,以后少不得受万民跪拜,你们神仙不都被凡人跪拜供奉香火么?你就把自己当成神像,就当他们是你神像前祈愿的人就行了。”

    “我是神像你是啥?神像旁陪侍的金童玉女?”

    朱标皮笑肉不笑:“呵呵!”

    王灵善刻意无视掉身上的那些视线,问道:“此去淮北,我们先去哪?”

    “中都。”

    王灵善一愣。

    中都,凤阳啊?

    “这次和我们一块儿去的除了你认识的允恭和宋忠,还有光禄寺少卿岳堂和光禄寺的寺丞以及主薄,工部的郎中,还有个礼部给事中。”

    王灵善不解:“礼部的人去干嘛?还是个言官?”

    “因为你呗?”

    “我?”

    “之前父皇要奉你为神子的时候,朝臣们在奉天门跪了一地,一跪就是一个月,这个小小给事中是少有的跪到最后的言官,哪怕天坛祭天之后依旧一直上疏批判此事。每次早朝必先出列弹劾,父皇拿这个铁鼎石没办法,就干脆寻个由头让他出京,刚好他作监生游学的时候对淮北一带颇为熟稔,这次出京也能派上用场。”

    铁鼎石?铁铉?

    这是个人物啊!这家伙后来差点儿把朱棣给阴死在济南,在济南守了三个月,把朱棣气的咬牙切齿。

    王灵善不由回头去看,很轻易便看到队伍中有一个长相与旁人稍有不同之人,那应该就是铁铉了。

    铁铉是色目人和汉人的混血,外貌自然是与普通汉人有所不同的。

    他看到王灵善回头看他,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把王灵善当空气。

    这位就是一身“忠臣孝子之肉”的铁铉么?respect!

    王灵善默默的给他点赞,然后回头问道:“那么多鸡鸭鹅,怎么运到淮北去?”

    朱标无所谓的耸肩:“谁知道呢?让光禄寺的头疼去,要多给他们点儿时间,你这主意提出来还没十二个时辰呢……父皇就给了他们三天时间。”

    “这时间是不是……”

    “太长了是吧?所以我谏言改成两天了,估计明天就会有消息了。”

    “……”

    你们父子两个,太残暴了!

第十章 徐妙锦

    出了应天城门,行人渐疏,一行人终于可以策马奔驰起来。

    前世的王灵善在年幼时还曾幻想过江湖侠士之类的故事,也曾幻想过自己在草原上肆意驰骋的快感。

    如今来了大明,终于骑上了骏马,王灵善才知道骑马可不是什么特别舒服的事情,特别是马匹奔驰起来,上下颠簸,若是马术生疏,不一会儿就会颠的屁股蛋儿生疼。

    大明重农抑商,民以食为天,以民为本便是以农为本。所以京城固然繁华,但出城不过六七里,便可以看到城外的大亩良田。

    季节已入初夏,田中小麦绿油油一片,将黄未黄,一眼看去随风浮荡,甚为壮观。

    朱标和朱元璋一样,深知百姓不易。自家又是农民出身,见到这些庄稼有着天然的心喜,可是想到此去出行的目的是为了整治正在北上肆虐的蝗群,便颇为怅然。

    “既方既皂,既坚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朱标自幼受大儒宋濂教导,四书五经无一不通,刚刚随口念的便是《诗经·大田》中的句子,大致意思就是祈求农神保佑田间没有杂草空穗,用神火烧去田间吞噬庄稼的蝗虫之类的美好祈愿。

    身为医学生的王灵善自然不会博古通今到朱标随口念一个句子就能知晓来源出处的地步。

    他也在看着眼前的麦田,心中顿生曾经沧海难为水之感。

    后世的麦田,放眼望去麦浪起伏,只见麦杆不见土地,蔚为壮观,而眼前的麦田对比后世稀稀疏疏,算的上是贫瘠的有些可怜了。

    后世有便捷的化肥农药,用来肥沃土壤除草除虫,更有深井水渠,用来灌溉粮田,就连播种的农种都是经过特殊育种的产物,产量自然远胜现在的大明。

    朱标触景生情,不由吩咐道:“日夜奔袭,尽快在十日之内赶赴凤阳!”

    王灵善心中哀嚎,我的屁股蛋子哟!

    --

    太子一声令下,车马疾驰不停,中午在驿站短暂停留后便继续上路,一直到了傍晚才停下来短暂歇息。

    马队里的马跑得呼呼歇歇,溪边洗马鼻的时候一个个站在水边不抬头。

    是时候让马歇一歇了,于是朱标下令生火做饭。

    王灵善下了马,纵使自己身体再好,屁股也被颠的有些僵硬,于是四下走动一番,活动活动身体。

    有意无意的,走到了铁铉的旁边。

    铁铉原本正坐在石头上拿着水壶饮水,见王灵善向自己走来,便不卑不亢的站起来行礼:“拜见神子。”

    “你是铁铉?”

    “臣,礼部给事中,铁铉。”

    王灵善看着他从善如流的对自己行礼,好像也没多大的抗拒,看上去也不像对自己有多大意见的样子,不由的有些好奇,于是便直接问道:“听说你对我很有意见?我还以为你会对我破口大骂,再不济也会视而不见。”

    铁铉听到王灵善的质问,倒是面无惊色,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君令既下,陛下一代雄主,为臣者无所不从。”

    “故,神子一日不废,臣一日便执臣子礼见神子。但,神子之位,荒谬至极,一日不废,臣便上疏弹劾一日。”

    王灵善无言以对。

    这位铁铉铁鼎石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皇爷是一代雄主,他既然下了旨,我这个当臣子的就得听,就算他让我像对待皇帝一样对待你,我也得照办。但神子之位太特么离谱了,只要一天不废,我就誓不罢休。

    这就是你的忠孝之道么……你活的可真矛盾啊!

    王灵善不知对这位忠臣孝子说些什么,只能转身离去。

    但他心里却是一沉。

    他成为神子之后,一直居于宫中,从未见到朝中的大臣。宫里只认朱元璋这一个主子,他的话自然说一不二,宫中宫人对他这个神子无有不从。

    可这朝中的大臣……虽然王灵善心中早有预料,可还是觉得自己想象的太过简单了。

    上辈子常见到一些电视剧情节,里边的皇帝对自己的兄弟情深意切的说什么共享天下,可翻遍史书哪有共享的江山?

    位同天子,哪有说的这么简单。

    --

    吃过晚饭后继续上路,不过一日疾驰,再这么跑下去马都得罢工,况且夜间行路本就要小心一些,所以便放缓了速度,徐徐而行。

    王灵善和朱标二人也纷纷坐进了马车,稍稍歇息。

    马车上晃晃悠悠,王灵善暂无睡意,便开始思索此去凤阳之事。

    中都凤阳,是朱元璋的龙兴之地,当初跟着他打天下的人中很多都是这里的人,建朝之后大封功臣,凤阳也变成了这群勋贵的老家,公候扎窝,一砖头下去能砸死不少带爵位的。

    可惜这群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武夫,打完天下之后便觉得自己可以享受一下了,荣归故里之后便开始大肆屯田捞财,作为龙兴之地的凤阳,百姓却是苦不堪言。

    尚在朝中的勋贵还在一起结党,上瞒下欺。胡惟庸就是这个时候起来的。

    后来,胡惟庸案事发,卷到这里里边的勋贵数不胜数,被朱元璋杀了一批又一批,前前后后杀了十年还多,最后更是将文官之首的李善长给搭了进去,跟朱元璋打天下的兄弟死了大半。

    而活下来的另外一些人,算是相对老实一些的,因为太子没有按照原本的轨迹意外薨逝,所以现在还没有什么大的危机。

    只是不知道在朱元璋的血洗之下,这凤阳的淮北勋贵有没有老实一些。

    王灵善绞尽脑汁的在脑海里搜刮洪武二十五年之后还活下来的凤阳勋贵,猜测凤阳一行会遇到几个,结果马车外突然有人俏生生的禀报道:

    “启禀神子,路途劳困,要不要进些水食?”

    王灵善疑惑,不是刚吃过饭么?怎么又吃?

    结果不等王灵善回答,对方就说道:“好的,属下这就跟您送进去。”

    说完,马车停下,有一个身着盔甲的士兵手拿干粮水袋,撩起车帘走了进来。

    王灵善一脸防备的看着这名不告而来的士兵,却见这士兵进来之后将干粮水袋随手扔在一旁,伸手把沉重的头盔摘了下来。

    王灵善看着来人的小脸傻眼了。

    我去?徐妙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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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明当神子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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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的开朝盛世,造反称帝的永乐大帝,朱高炽父子的仁宣之治……这历时276年的大明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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