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布道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沃利江面上折射出粼粼波光。
卢克帮忙卸下最后一桶硝石矿后百无聊赖的爬在船舷上望着新修建好的码头。
几个月个月前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狭窄破旧的小码头如今完全换了个模样，厚实的木板栈桥，用一块块大青石铺就的平整宽阔的货物装卸区。
以前岸边是一个颇为陡峭斜坡，出了码头还要艰难的爬上去才能见到平地，如今数十上百层石头台阶通向河岸之上，为了方便车辆运输台阶两旁专门铺了两道专供车辆运货斜平道，虽然仍要费些力气，但总比台阶要平顺不少，台阶尽头河岸之上还建成了几座砖石小屋。
这规模比圣马镇那繁忙的码头都毫不逊色，但比起圣马镇码头的繁忙热闹来就显得冷清得多，偌大的一个码头只有卢克的船停靠，实在是有些寂寥。
过了约莫一个小时，视线中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的雇主伯恩大人身着一席白色长袍，厚实的黑色连帽斗篷正款款走来。
他已经从修建码头的工人处得知，伯恩大人是镇上希望教会的主教，他没有去深究一个在这么荒野的小镇的教会主教为何会如此阔绰，因为这世界上有太多他想不明白的事情了。
“好久不见，卢克船长。”伯恩身后着一个随从，远远的冲着船上的卢克招呼道。
“好久不见，大人。”卢克赶忙从甲板上搬出一块长条木板架在船舷与码头之间，供伯恩两人上船。
“最近要运输的货物较多，辛苦你了。”伯恩登上船微笑着说道。
“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进船舱里说吧，这鬼天气实在太冷了。”卢克施礼后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说道。
伯恩点点头跟着他走进了船舱内。
船舱里生着炉火，炉子上放着一个铜壶，正往外不停的翻腾着白烟。
炉子旁边凌乱着放着一些粮食，以及被褥，显然最近忙起来卢克有时候无法赶回圣马镇，而他又不愿意到希望镇住宿，便在船舱里凑合了，至于他为何不远到希望镇住宿，伯恩自然明白，对于黑暗之地即便他这个经常往这里的运送货物的人都这么忌讳也就难怪没有商船愿意往这里来了，伯恩也颇有些无奈。
“这里太乱了，您别介意。”卢克收拾着船舱里的杂物说道，“我不知道您会来。”
“无妨，随便坐就可以。”说完他自顾自的找了一个木墩坐下，他的随从也毫不客气的坐在旁边。
“大人可不常到码头来，今天过来是不是又有什么紧要的货物需要运送。”卢克收拾完杂物，略有些拘谨的说道。
“对，不过这次我需要你帮忙找一些你认识的船长一块往这里运送，我需要购买一批农奴，而且是长期需要，你看你能不能帮上忙？”伯恩看着他的眼睛，直接明了的说道，“经过这几个月的合作，你也看到了，往这里运送货物并没有像外面所传的有什么危险，但是外面的人却不知情，仍心怀疑虑，我想你如果出面的话应该有足够的说服力。”
卢克微微迟疑了片刻，嚅嗫道：“这个忙我倒是可以帮，我常年在圣马镇码头停靠，多少也熟悉一些船家，不过……我的报酬……”
“这你不用担心，你的报酬还按咱们当初约定的进行，绝不会拖欠你分毫，你帮忙找的船家我会按照正常水运的价码的基础上提高两成。”果然不愧是个商人，不过他没有收取介绍费什么已经算给面子了，或许这个世界不行这个，谁知道呢。
只有一艘船往希望镇跑或许不起眼，等经常有几艘或者十几艘的船经常往这里来应该就能引起一些关注，到时这里没有像外面说的那般危险，加上不断有货物来往后，或许能吸引更多的船家愿意参与进来。
“好，我可以试试。”卢克一口答应下来，“不过能不能说服他们，我可不敢保证，毕竟他们没有亲眼见到这里的情况。”
“当然，没问题。”
“恕我冒昧，我能知道大人购买农奴要干什么吗？要知道现在很多贵族老爷都在驱赶领地上多余的人口。”卢克好奇问道。
“你大概已经知道我是希望女神的信徒，也是希望教会的主教，那么我就有责任帮我信仰之神开拓更多领土，接纳更多的信徒，把神的仁爱散播给更多处于困顿之中的人们。”伯恩随口胡诌道，“那些可怜的百姓失去了土地，这里有很多的土地可以给他们耕种，他们没有御寒的棉衣，这里有烧的很旺的壁炉可以给他们提供温暖，他们处于对未来生活的迷茫之中，我将为他们指明方向，这是希望教会的职责所在。”
埃利诺在旁边听他在那胡咧咧只眉角微微上挑了几下，要是换做艾贝尔估计早就忍不住打断他了。
要知道至今教堂中厅还被他霸占着当成办公室呢，百姓们连个做祷告的地方都没有。
用他的话说就是，“心诚则灵”
卢克听的一愣一愣的，等伯恩说完才醒过神来，干笑两声，“真是令人神往的地方，我都迫不及待想到镇上转转了，我还从来没有上过岸呢。”
“随时欢迎你到镇上看看。”
“您真是一个仁慈的人。”
“这都是神的指引。”伯恩意味深长的笑道，就差说出，“你要不要顺便信一个”的话来，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布道呢。
他接着说道：“忘了给你介绍，我旁边这位是我的助手埃利诺先生，以后他就专门负责购买农奴跟对外贸易等各种事项，他会负责给你对接，以后的各种事项都可以找他，包括领取报酬。”
埃利诺身子微微前倾，颔首道：“卢克船长，以后请多关照。”
卢克此时才注意到旁边这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人，他点点头，“我们一定会相处很愉快的。”
伯恩说完正事没有在船上多做停留，喝了杯热水就匆匆离开了。
埃利诺则乘坐卢克的货船前往圣马镇着手购买农奴等事项。
等第一批农奴到位，伯恩第一个就是要扩充建筑队，只有三十多个人，建设进度实在太多缓慢。
第七十七章：埃利诺的遭遇
埃利诺是个在外人面前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伯恩第一次见他时他就一个人直直的杵在教堂门口，既不进去也不离开，一直等到伯恩出门看到他为止。
“我厌恶教会，任何教会”这是他对伯恩说的第一句话，说话的时候看不到任何表情变化。
他原本是个富商的儿子，以前的家里在圣菲那城还有一座不小的庄园。
十岁那年，一群劫匪闯进了他们的庄园，他们身上穿着各式各样的皮甲，不甚完整的锁子甲，手里握着沾满鲜血的剑，那是他女仆莉达的血，埃利诺蜷缩在屋里的桌子下，听到了莉达的痛苦的惨叫声，他们不仅糟蹋了她，最后还用剑刺破了她的肚皮。
埃利诺记得很清楚，直到现在，其中一个长相丑陋，只有一只眼睛的家伙用剑柄狠狠的砸在母亲的头上，殷红的鲜血很快染红了她惨白的脸颊。
母亲目光涣散，跌跌撞撞的跑到他身边，一把拉起他朝门外跑去，一柄冰冷折射着寒光的剑刺进了她的胸膛，她低头看了一眼胸前喷涌而出的鲜血，眼神中闪烁出绝望之后的勇气，一把埃利诺推出门外，刺进身体的剑从她身上拨出，她转过身，用最后一点力气挤出一道凶狠的目光，扑向那些陌生且残忍的劫匪。
那个胡子上沾满血迹的男人，高高的把剑举起，母亲的身体瞬间被劈成了两半，血腥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温热丑陋的内脏七零八落的堆积在地上。
埃利诺颤抖着身体，巨大的恐惧让他失去了做出反应的理智，骨头碎裂的声音成了埃利诺此后人生中萦绕不断的噩梦，母亲就倒在自己的眼前，而那些劫匪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胡子沾满鲜血的大汉用他钳子般的大手抓起他的脚踝，一把把他提起来，旁边的人拿来绳子绑紧，然后高高的挂在门前的木梁上，任由他哭喊。
“你们这群该下地狱的魔鬼！”父亲骑着一匹黑马挥舞着手里的剑朝这边冲了过来。
刀剑碰撞出点点火花，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埃利诺本能的认为父亲能保护他，他停止了尖叫哭泣，抽噎着盯着场上的局势。
一只眼睛的大汉瞧准的时机，一把扯住了黑马的缰绳，其他几人的刀剑几乎同一时间刺进了黑马的脖子，它发出一声凄惨的嘶鸣，跪倒在地上。
而父亲也从马上跌落下来。
事实上，父亲并不善于骑术，也不善于剑术，他毫无章法的用力挥舞着手里的剑，但却讨不到任何便宜。
他的肩膀被刺穿了，腿被划出一道露出森森白骨的血口，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全身。
他嘶吼着，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几乎要崩裂的眼眶满是血丝。
那些劫匪围着他发出残忍的笑声，他们似乎不急于让父亲那么快死去，看着他无能无力的哀嚎成了他们的乐趣。
父亲的血快要流干了，嘴唇发白瘫软的俯在地上，目光迷离的看着挂在木梁的埃利诺，还有不远处地上妻子的尸体，那些劫匪终于觉得无趣了。
一个瘦小的劫匪踩在他的背上，剑尖朝下，嗤！冰冷的剑没入父亲的身体，他长大了嘴巴，似乎把身体里最后残留的鲜血吐了出来，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嘴巴张合了几下便死去了。
埃利诺感觉身体里的恐惧似乎随时要准备冲破身体，他尖叫嚎哭着，像是要把那些恐惧释放出来。
那个身材矮小的劫匪面目狰狞的把剑在父亲身体里上下扭动了几下才顺利把剑拔出来，啐了口吐沫，“妈的，估计是刺进肋骨里了，真难拔。”
如寒刺般的恐惧感在埃利诺骨头里流窜，残暴的劫匪把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射到他身上，令他不寒而栗。
他们会用什么手段处死自己，埃利诺不知道。
莫尔顿院长手持圣杯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埃利诺被倒挂的木梁上，那帮劫匪正在他的头顶点燃准备用来烧死他的干柴。
他们抽出手中的长剑，看着莫尔顿院子身穿黑白相间的细丝长袍，神情肃穆圣洁，手中的圣杯散发出奕奕金光，犹如千万刀剑贯穿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莫尔顿院长在他们注视下泰然自若走到埃利诺旁边，解下了绑着他的绳子把他放下来，脚踝处早就已经麻木，莫尔顿院长像极了他死去的父亲，用温暖强壮的大手把他抱在怀里，走到埃利诺父母尸体面前。
埃利诺害怕极了，父亲的脸苍白，眼睛张开着，但瞳孔却停止了转动，母亲更不用说。
他明白他们已经死了。
莫尔顿院长抓起他的手，去触碰父亲的眼皮，他的小手覆盖在父亲冰冷的皮肤上，他试图离开，但力气不够大，在莫尔顿院长的支撑下他终于把父亲瞪的骇人的眼睛合上了，他颤抖着呼吸了一口气。
“跟我回修道院好吗？那里有很多像你一样失去父母的孩子，你在那里会过的很幸福的。”莫尔顿院长低沉的声音说道。
埃利诺懵懂的看了他一眼，又用充满恐惧的目光看了一眼还站在那里的一众劫匪们，轻轻的点了点头。
院长抱起他，径直朝门口走去，没有再看那群暴徒一眼。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并未对院长的举动做出任何反应。
莫尔顿院长把他带回了辉光修道院，把他交给了管理修道士们起居的西奥多，西奥多在厨房给他准备了还算丰盛的餐点。
他身上的衣衫沾满了血污，吃完饭后西奥多领他去洗了个热水澡，并且给他准备了干净衣服。
第二天，莫尔顿院长为他的父母举行了一场颇为正式的祷告，并帮助他将他的父母安葬。
此后，埃利诺是庄园的唯一继承人，他成了辉光修道院的修士，顺理成章的修道院获得了庄园的管辖权。
十年后，那片庄园上耸立起一座雄伟的辉光大教堂，圣菲那城也成了远近文明的朝拜圣地。
直到有一天，他在另一个地方再次见到了当年杀死他父母的劫匪，但是他们似乎已经脱胎换骨，俨然已经成了教会的神职人员。
通过他秘密调查，终于明白，原来当年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阴谋，自己父母的生命为那做雄伟的大教堂做了奠基。
多么荒唐可笑的故事，风雨交加的夜晚，望着教堂之上那座辉光之神的神像，他一直信仰的神明似乎在一点一点坍塌。
他手刃了自己的仇人，但从此却只能躲躲藏藏，几经辗转终于来到了这片黑暗之地。
所有的信仰在他内心都已经碎成一地尘埃，所以当伯恩身披烈焰之时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闹剧，当伯恩招募工人建设希望镇的时候他不屑一顾并未参与报名。
或许是直到当他看到镇上的百姓的生活在一点点变好的时候他开始动摇了，或许是他看到伯恩似乎压根没有什么虔诚之心，至今小教堂的中厅还被他占做办公的地方。
不管怎么样，走进小教堂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几经挣扎的过程。
第七十八章：意外来客
此时已经临近春天，气温比前些天升高不少，风也没有那般凌厉，不过依旧让人感觉寒冷。
埃利诺站在船头微眯着眼睛神情淡然的欣赏着沃利江两岸的风光，事实上也谈不上什么风光，这一路上的两岸几乎是杂草丛生，满目苍黄，看不到有人类活动的迹象，这个时候动物们大多也还处于蛰伏期，只偶尔能看到一两只飞鸟受到惊吓扑棱着翅膀发出几声鸣叫。
卢克自从傍上了伯恩这个阔绰的金主，自己也跟着阔绰起来，原本船上只有一个伙计，最近因为频繁要搬运货物就又雇了两个，自己也难得也清闲起来。
从希望镇到圣马镇有一整天的行程，无聊是再所难免的，不过看到埃利诺那张冰冷阴郁的脸，总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他也就没兴致打扰他，跟他聊些什么闲话，反正只保持公事上的交往不耽搁伯恩大人交待的事情就行了。
他拎起酒囊子灌了两口酒抬头看了看天色，就回到船舱里躺下打算打会儿盹。
借着些许酒劲很快就入睡了，这条航道上不会遇到什么海盗，劫匪之类的，他也大可不用担心。
美梦正酣之际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推了他几下，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正看到埃利诺那张冷若寒霜的脸，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顿时清醒了不少。
“怎么了？埃利诺大人。”他坐起身来说道。
“你随我出来看看。”
埃利诺的语气中似乎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卢克二话不说起身随他出了船舱。
“你看。”埃利诺用下巴示意了一下。
卢克抬眼朝前方望去，只见远处有一艘比他的船还要大上约莫两三倍的三桅帆船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虽然此时距离较远，但常年跑船运的即便不用到跟前他也能大致上判断一二。
他皱了皱眉，“没听说伯恩大人还雇佣的有其他的船啊，况且这么大的船……”
“转舵回去。”埃利诺冷冷的说道。
卢克怔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冲着正在作业的伙计大声喊道，“转舵，调转航行。”三个伙计得到指令立刻开始调整风帆，进行变更航向。
既然伯恩大人把货运的工作交给了埃利诺，自己便按照他的吩咐进行就是，如果有什么耽搁也算不到自己头上。
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的问道：“我能知道为什么吗？只是一艘船而已，沃利江每天都有成千上万大大小小的船只往来。”“当然，这里很少有船来，不过偶尔有迷航的也正常吧？”
“那是戴维德家族的船，来意不明，咱们得赶回去提前通报给主教大人知道。”埃利诺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眼下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黑点说道。
“戴维德家族？天哪，北境的执掌者，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卢克呐呐自语道，“大人是怎么知道的？离的这么远可什么都看不清啊。”
埃利诺微微迟疑了一下，“我修习过鹰眼术，虽然不算精通，这点距离还观察的到，戴维德家族的家徽在北境可不算什么秘密。”
这是埃利诺在船上说过最长的一句话，而且听到他会鹰眼术后卢克对他的敬意骤然升高了不少，要知道在亚丹王国能够修习魔法的人并不多，要不就是天赋异禀者，要么就是贵族富商人家有大量魔药辅助方能修得一些魔法技能。
“伯恩大人身边果然都是非凡之辈。”卢克心里想道。
……
“这鬼天气可真够冷的。”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霍尔特掀开船舱门口的布帘走了进来，看到莱特正在拿着一张细纸查看。
霍尔特搓了搓手，走过去坐在他对面，从旁边的木案上端起一杯麦芽酒咕咚咕咚灌了两口，“莱特先生在看什么？”
“此次运送的物资，还有准备前期垦荒的领民数目，食物，还有各类工具，帐篷，这些都是必需品，咱们得先有住的地方才行，子爵过两天也会过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那里的环境，可不能出纰漏。”莱特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盯着打量着手里的账目，“怎么样？领民们现在还好吗？”
“有些沮丧是在所难免的，任谁听到要到黑暗之地垦荒都不那么容易欣然接受，不过领主大人对他的子民们向来仁厚，倒也不至于出现抵触的情况。”
“哦？那你呢？”莱特抬头微笑着看着他。
“我?我怎么了？”霍尔特把放在唇边的就被移开，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问道。
“也很沮丧吗？”
霍尔特沉吟片刻，“说实话，有点。”
两人同是戴维德家族的老人，在莱特面前他丝毫不用藏着掖着，他放下酒杯继续说道：“乔伊斯子爵十岁时我就是他的骑士扈从，十四岁他继承领地后便第一个赐予我骑士爵位，我曾在他面前宣誓效忠于他，我会誓死捍卫自己的誓言，以前是，现在也是，未来也将如此。”
莱特看他突然认真起来不免失笑，“只是两个老家伙随意聊天，何必这么认真，我可从未质疑过你的忠诚，不过我还是认为你更应该留在城堡里护卫领主的安全，而不是陪我到黑暗之地去，自从达尔文伯爵取得领地的管辖权后，现在并不安稳，治安也越来越差。”
霍尔特灰白的胡子抖动了两下，撇撇嘴道：“城堡里现在有凯瑟在，虽然解散了大部分士兵，也足够护卫了，反倒是咱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更不安全，虽然我们都知道那里可能有不少流民居住，也知道常有船只来往，不过毕竟是黑暗之地，天知道还有什么鬼东西，没有一定的防卫力量我怕你们会受到攻击，这也是领主大人的意思。”
“哦？我以为是你请命要陪我这个老伙计呢？”
“子爵大人已经二十一岁了，分得清好坏，你们因为领地的管理没少发生争执，他也从来没有解雇你，说明他还是信任你的。”
莱特发出一串“哼哼”的轻笑道：“我自然明白，他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希望这次的事情能给他点教训，让他成熟一点吧。”
说完他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幸好老公爵把你放在乔伊斯子爵身边，要不然恐怕情况会更加糟糕。”
莱特轻轻摇摇头，合上手里的账目单，“我们都老了，他得学着自己掌控一切，虽然现在已经有点晚了。”
“黑暗之地，我们到了那里恐怕就再也回不去了。”莱特低垂着眉目低声喃喃自语道。
第七十九章：交通工具
希望镇西北角一片空地上，伯恩正骑着一匹膘肥体壮的黑马悠闲的散着步，这算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件交通工具吧，没有交通工具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每次去码头都要坐那辆慢悠悠的牛车，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况且现在希望镇的领地范围也越来越大，有了它就会方便不少。
不过这匹马是前两天刚买回来的，还不太熟悉，他神色有些紧张，双手紧握着缰绳，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掀翻到地上，自然也不敢跑的太快，虽说前身是个出租车司机，马跟车也都是交通工具，毕竟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同时他也给艾贝尔买了一匹白马，塔利亚则获得了一匹棕色小马，权当送她的玩具了。
小姑娘对她的新玩具当真是爱不释手，是真的爱不释手，这会儿她正扛着自己的小马嘻嘻哈哈的飞奔过来，奶声奶气的喊道：“伯恩叔叔，艾贝尔姐姐，我来了。”
伯恩停下来，嘴角一抽，扶额道：“塔利亚，马是用来骑的，不是买来让它骑你的，明白吗？”
塔利亚瞪着她暗红色的大眼睛，舔了舔嘴角的石灰渣，这画面实在过于诡异，仰着小脸犹疑的说道：“可是……可是……它还太小了呢，我想等它长大了再骑。”
真是个善良的小恶魔……
伯恩耸耸肩一副无奈的表情，“好吧，但是你是不是先把它放下，让它自己走路，这样才能长的壮实啊，不运动的话会长不大的。”
塔利亚把目光转向艾贝尔，“是这样的吗？艾贝尔姐姐。”
“你伯恩叔叔说的是对的。”艾贝尔扭头看了伯恩一眼点点头，特别笃定的说道。
伯恩总感觉塔利亚这小丫头似乎不太信任他啊，关键是他也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塔利亚把小马放在地上，估计小马被她勒的不怎么好受，一下地就先抖着脖子撒了个欢，塔利亚上前捋了捋它的鬃毛，轻轻摸了摸它的脖子才安静下来。
“你要不要上来我带你坐的大马？”艾贝尔问道。
塔利亚挥着小手，“不不不，我陪小虎走路就行。”
“小虎？你给它取的名字？”
小姑娘点点头，“嗯，好听吗？”
“还不错。”艾贝尔耸下肩说道，“既然不上来，那你就跟在我们后面吧。”
“嗯。”塔利亚乖巧的点头答应道。
反正伯恩跟艾贝尔两人也不会跑的太快，艾贝尔的骑术虽然比伯恩高出不少，不过她要帮忙看着，塔利亚就跟他的小虎撒着欢跟在后面。
“老板，要不咱也给自己的马取个名字怎么样？”
伯恩：“好呀，emem……”他稍稍想了一下，“我的就叫加藤，你的就叫小泽***吧，怎么样？”
艾贝尔略作沉吟，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塔利亚，低声道：“挺好的，我觉得比“小虎”好听。”
“那当然，塔利亚虽然年纪大，但是她没什么文化嘛。”
艾贝尔：“……”
“你们说什么呢？”塔利亚跑过来问道。
“没什么，夸你漂亮，懂事呢。”伯恩看了她一眼，随口笑道，艾贝尔适时的白了他一眼。
小姑娘突然还有点小羞涩，可能那帮巨人从小到大没人夸过她，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是吗？谢谢。”
正此时，一个身影从小教堂的方向朝这边跑过来。
“主教大人！”埃利诺有点气喘吁吁的喊道，脸色涨红，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
伯恩看他有点狼狈的样子心里一沉，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忙勒住缰绳，从马上跳下来，“你不是去了圣马镇吗？怎么又回来了？”
埃利诺口干舌燥，嗓子像火烧似的，他尽力让自己缓和下来，深吐一口气，“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了戴维德家族的船，好像正朝这里过来，我想应该让您提前知晓好有个准备，就让卢克船长调头回来了。”
“戴维德家族？怎么听着有点耳熟。”伯恩把目光投向身边的艾贝尔。
艾贝尔轻咳了一声，“你忘了，圣马镇乔伊斯子爵，咱们那次……”
伯恩一下子顿悟，“哦~我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咱们要不要躲一躲啊，我总感觉他们此来绝非好事，这边虽然靠近恶魔领地，但这里也早早的就被划给了城里那些贵族老爷们，他们该不会听说毒障消失了，要来拿回他们的领地吧？”埃利诺忧心忡忡的说道。
“你看到有几艘船？多少人？”
“只有一艘船，至于多少人我不好揣测，不过看那船的大小应该不超过百人吧。”
“一艘船么？”伯恩沉吟了一下，根据埃利诺的描述即便船上装满了人也不过百来人，“放心吧，如果是乔伊斯子爵的话，我们是老熟人了，既然人家远道而来，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嘛，我得去迎迎去，他们现在大概到哪了？”伯恩一脸轻松的说道，该来的总会来会来，躲是躲不过的，只是比预期的早了些，对付这些贵族骑士跟士兵的话，他对斯特雷奇他们还是有些自信的，况且自己还有五十名“精锐”私家军呢。
“估计这会儿差不多也该靠岸了，但是大人您……”
“不用担心，咱们好歹还有五十人的武装力量，就算不行，咱们还有卡西他们呢，怕什么，他们要是来体验野外生存的话我倒不介意好好招待一下，他们要是来抢地盘的话就就让他们滚回去。”伯恩淡然说道
埃利诺微微怔了一下，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去通知布莱恩教官做准备。”
艾贝尔：“我去通知卡西，让他回一趟山堡。”
伯恩目光快速扫过两人，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不容易啊。
他欣慰的笑了笑说道：“辛苦了，那么就出发吧。”
待两人离开后，他招呼身后的塔利亚，“走，跟叔叔回一趟家，准备一下，咱去打架。”
塔利亚一听说打架顿时情绪高涨，抱起她那小马驹蹦蹦跳跳的窜到他身边，“好呀好呀！”
这是继承了恶魔巨人们好斗的天性吧，不过她咱那些镇上的孩子们时却从不这样，奇怪的生物。
回到教堂，他取出留作纪念的火枪，备上所需的弹药，这些天枪没造出几杆，弹药充足的很。
此时虽然军营尚未建造好，好在今天训练还没有结束，他的私家军属于随时可以用的状态。
第八十章：靠岸
夕阳西沉，晚霞在沃利江面上倒影出鲜红的粼粼波光。
悬挂着戴维德家徽旗帜的三桅帆船距离希望镇码头已经越来越近。
纵然莱特知道黑暗之地有船只来往，那么有码头一点也不意外，但是当他看到那码头规模一点都不输圣马镇而且竟然大都是用砖石建造的时候也不免吃了一惊。
空荡荡的港口只孤零零的停靠着一艘小型商船，码头上只有寥寥几个工人在忙碌，那些工人看到徐徐而来的大船后就沿着石阶逃走了。
居住在这里的人难道疯了吗？还是闲的没事干了，修建个这么大的港口码头可想而知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在这个荒芜之地建造这样一个毫无效用的码头简直是件愚蠢且疯狂的事。
作为一个管家他习惯性的用投入产出率来思考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子爵大人要到这里垦荒，有了这个码头自然就方便许多，总比一无所有要好吧。
“靠岸后劳驾你去到艘货船上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况。”莱特指着卢克的货船对身旁的霍尔特说道。
“明白，这是我的职责所在。”霍尔特半开玩笑道。
不多时，船只靠岸，在船舱底蜷缩了一整天农奴终于可以走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参加劳动）了。
莱特指挥着他们把准备好的帐篷，食物，工具，甚至还有两头牛以及马匹一一运送到码头。
由于近段时间卢克一直帮忙从圣马镇运送货物，所以现在只能隔三差五在家里过个夜，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码头等待伯恩的通知，所以在船舱了也准备过夜的棉被等。
他看到戴维德家族船靠岸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担忧的，因为这并没有触犯亚丹王国的律法，也没有任何的领主规定不可以到黑暗之地从事货运或者经商。
不过看到身材高大的霍尔特骑士身穿一套鎏金锁甲，神情威严的向他的商船走过来的时候心下还是有些许忐忑。
常在圣马镇的居民应该大都见过这位首席骑士，但是能跟他真正接触到平民自然不多，对于他的脾性卢克心里没个准，不过作为一个常年在码头跟三教九流混在一起的船长来说，多少应该还能应付。
看到霍尔特走近，他赶忙走下甲板，来到霍尔特面前，躬身施礼，笑容可掬道：“尊敬的爵士先生，我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霍尔特向来不屑跟这种商人打交道，不过也不至于到讨厌的地步，他微微一笑，说道：“我是来向你打听一下关于这里的情况，这个码头是居住在这里的流民所建吗？”
“哦，码头么，这是希望镇上的希望教会主教大人带人建造的，可惜没有商船愿意往这里来，您也知道这里没有东西可以外销。”卢克觉得这些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以告道。
“哦？希望教会，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么一个教派。”
“不瞒您说，我也是前不久才听说。”
“你知道这里居住的有多少百姓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管负责运送主教大人交待的货物，到了码头自然有人来取货，您知道黑暗之地嘛，我多少还是有点忌惮的，即便知道上面有人居住，天知道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霍尔特轻哼了一声，“不过看来还是有利可图嘛，要不然你是不会到这里来的吧。”商人驱利的道理到哪都是这个道理。
“这里的主教大人是个阔绰的雇主。”卢克嘿嘿一笑露出他一嘴大黄牙道。
霍尔特颇有些厌恶的看了他一眼，看来从他这里得不到更多的讯息了，他多次提起的希望教会的主教倒是引起了霍尔特一点兴趣，不过他也没打算问眼前这个看起来憨厚实则满肚子心眼的船老大，相信很快就会见到本人，见了面总比道听途书更加真实直观一些。
他挥挥手：“回去吧，没你的事了。”
卢克又是一施礼便快步回到了自己的船上，拍了拍胸口，快速的吐息几下，缓解一些紧张的情绪。
霍尔特刚准备回去跟莱特回报打听到的消息时，一名士兵匆忙跑过来，“大人，莱特管家让你快去他那里一趟。”
霍尔特点点头，快步朝莱特所在的位置走去，心想：“莫不是发现了什么魔物？”
此时莱特已经爬上了石阶顶端的砖房前，怔怔的望着东边。
天哪，这是什么？
已近黄昏，大地渐渐融入一片黑暗之中，天空中还有些许的薄暮，一条笔直宽阔青灰色大路延伸向远处，渐渐没入夜幕之中。
如果看到那个码头让他有些惊讶的话，看到这条笔直，宽阔，已经被夯实的石子路带给他的就是无比震撼了。
这条青灰色的大路出现在这片荒芜之地显得是如此格格不入却有透着一种另类的美感。
这样的道路即便是塔林，或者在任何一个繁华城市都是异常罕见的。
大部分的城镇除了领主或者富豪居住的富人区有那么一两条狭窄的石子路已经是了不得事情了。
可是在这里……这一片荒野之上。
这里居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啊？明明没有多少人来往却费事费力的修出一条这样的道路是在搞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情况吗？”霍尔特洪亮厚重的声音把莱特的思绪拉了回来。
霍尔特此时也注意到了面前那条道路。
“我的天，这……”显然眼前的情形比他看到什么魔物还要令他吃惊，他咽了口吐沫道。
“打听到什么了吗？”莱特问道。
“哦，没有太多关于这里的信息。”接着他把从卢克那里打听到的简要的跟莱特叙述了一遍。
“希望教会？”莱特听完他的话喃喃说道。
“是啊，我对那个船长口中所提到的主教越来越感兴趣了。”霍尔特看着眼前平整的路面，用脚轻轻搓着地上的一块小石块说道。
“不管怎么说，要尽快先把船上的东西先卸下来再说吧，这船要连夜赶回圣马镇，乔伊斯子爵还在城堡里等着呢，那里现在对他来说应该像一座监狱，多耽搁一天就多一天煎熬，咱们须尽快在这里站住脚才行，至于那个什么希望教会，很快我们就会见识到，这里是戴维德家族的领地，任何人也不能私自占有。”莱特长吐一口气说道。
“我跟我的士兵会誓死捍卫领主的权利与尊严。”霍尔特说道。
第八十一章：老熟人啊
夜色渐浓，一轮银月悄悄从云层中露出了脸。
远看去，希望大道上一支长长的队伍自西向东缓缓前行。
伯恩与艾贝尔并行于前，塔利亚则跟伯恩同乘一匹马上，小姑娘依偎在他怀里瞪着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像是随时保持着警戒，身后则是伯恩的私家军。
伯恩跟艾贝尔两人骑术都不算精湛，骑行速度不快，以私家军现在体能小跑着很轻易的就能跟得上，且大喘气都不用，表现的气定神闲。
算上伯恩留作纪念的那支，现在总共已经有四支火枪了，这些士兵亲眼见过火枪的威力，加上平时枯燥的训练，早就跃跃欲试可以有点事情做了，要不然总感觉对不起主教大人每天给他们供应那么好的伙食跟每个月高额的报酬。
现在终于轮到他们登场了，整齐的队伍中一个个显得精神抖擞。
中途遇到几名码头上的工人慌慌张张的迎面跑来，见到是镇上的队伍便停下脚步上前，深深一躬，其中一个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主教大人……不……不好了，我们看到了戴维德家族的旗帜，德维德家族的老爷们好像要来他们的领地垦荒了，我们看到了，船上有很多士兵。”
这些镇民们有很大一部分都曾经在圣马镇或者塔林逗留过，即便没有，只要进入北境便进入到了北境公爵戴维德家族的领地，自然对于戴维德家族的家徽了然于胸。
“你们回到镇上把这个消息告诉镇上的百姓们吧。”伯恩淡淡说道。
几人答应了几声就继续往镇上跑去。
“你不怕镇上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会逃走吗？你可是说咱现在正缺人手的啊。”艾贝尔不解道。
“逃跑？往哪跑？现在都是一条绳的蚂蚱，这也是测试一下他们承受压力的能力，如果这就能乱了阵脚，那就说明咱们的工作还没做到位啊。”伯恩意味深长的说道。
艾贝尔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也懒得再问，耸耸肩就没再说话。
与伯恩的队伍井然有序刚好相反的，霍尔特跟莱特所带领的拓荒队经过一整天的舟车劳顿，装卸货物，体力早就消耗殆尽，疲惫不堪。
即便如此也不敢有怨言，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煎熬的跟着大部队，好在这里的石子路相当好走，倒是省了不少力气，整个队伍散漫不堪，随行的士兵不时把皮鞭抽的啪啪作响，吓唬着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的农奴们只是轻哼一声，略略加快些脚步敷衍一下。
直到两支队伍相遇后停下来他们甚至没有丝毫的危机感，竟然有点暗自庆幸，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了，眼神中透出的是迷茫与麻木。
随着霍尔特一声令下，他的士兵们呈锥形排开成警戒队形。
布莱恩与三名私家军早已装填好弹药，做出瞄准射击状，此时两队相距差不多也就五十多米，火枪的精准度可以确保，他们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在对方有动作前先发制人。
布莱恩大致看了下，对方除了埃利诺口中那名高阶骑士比较难对付外，其余十几人皆是身穿皮甲的步兵，没有弓兵，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伯恩看到领头的两人很快便认出了来人，咧嘴一笑，“原来的莱特先生跟霍尔特爵士啊，欢迎你们到我的领地做客，来都来了，还带这么多礼物，你们真是太客气了。”他扫了一眼两人身后散乱不堪的人群，一个个衣衫褴褛，身上扛着各种麻布包跟工具，有的则已经放在了地上，谨慎且迷茫的看着突如其来的队伍。
“你……你不是那位王都的商人吗？”莱特看到眼前那个身穿黑色银边斗篷，一头褐色卷发，一张谈不上俊俏却透着坚毅的脸庞，很快也认出了他，接着道：“等等，你说什么，你的领地？这里可是北境公爵的领地，你可知道私占贵族领地根据王国律法是要处以绞刑的。”
“哦？是吗？我可是看在老朋友份上专程来接你们的，你这一见面就这么吓唬我，我真的好怕啊。”伯恩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打趣道，说完他正了正脸色接着说道：“不过据我所知，亚丹王国的领土可不包含黑暗之地吧？请问你们是怎么厚着脸皮把不是自己的土地就那么凭空说归谁就归谁的？甚至你们连来都没来过的地方，你不觉得这实在很荒谬吗？”
这些是埃利诺告诉他的，在蒙加大陆，辉光教会没有净化过的黑暗之地不属于任何国家的领土，但那些贪婪的贵族却厚颜无耻的根据教会绘制的黑暗之地的地图上把这些土地纳入到自己的领地，只等有天教会开放这些土地后他们就可以快速占为己有或者封赏给自己的附庸。
事实上，伯恩也并没打算一见面就要跟对方打的头破血流，说到底他跟那些贵族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能兵不血刃就让对方退回去自然是再好不过。
不过当他看到莱特跟霍尔特两人后这个念头已经打消了大半，他是对这俩人没什么仇，不过他们的领主乔伊斯子爵估计已经想明白了当初是怎么回事，那家伙可一点都不傻，即便只是坊间传言的话他也能咂摸出味儿来了，如果能够抓到伯恩他估计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正当伯恩的话让莱特一时语塞时，霍尔特已经注意到他怀里的塔利亚，他抽出腰间的长剑指向伯恩等人，冷声道：“子爵大人果然是中了你这个魔鬼的把戏。”
伯恩笑了笑道：“霍尔特爵士，话不能这么讲，那可是一笔公平交易，我交了货收到了该属于的钱，这怎么能是圈套呢？”
“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你怀里那小恶魔不就是当初你卖给子爵大人的吗？”
“是又如何？难道我把货卖已经给你们了还要负责帮你们看管货物吗？反倒是货物丢失你这个首席骑士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吧？”
“你……”霍尔特不善言辞，被伯恩揶揄的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顿时涨红着脸目露凶光。
“莱特先生，我说的是这个道理吧？你可是管家，不会连这点商业常识都不明白吧？”伯恩把目光投向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莱特说道。
第八十二章：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当伯恩与霍尔特言语交锋之际，莱特正暗自权衡着当前的形势，总结一下就是后无退路，前有堵截。
他不明白戴维德家的三兄弟为何会反目到如此程度，竟然可以不顾及贵族的尊严以及家族的荣誉，竟然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落魄到要来黑暗之地垦荒都不愿意真心实意的帮上一把。
在他看来乔伊斯自小便聪明伶俐，不管是老公爵，还是公爵府里的仆人，也包括自己都尤为喜欢他，当然他有时会被一时的假象冲昏了头脑，也会犯错，但这并不妨碍自己对他的评价，就从两人频繁因为领地的管理问题争吵但又不解雇他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至少乔伊斯始终保持着一定的理智。
也正因为这样，泰斯特跟凯莱布自小便嫉妒他可以得到那么多的关注和爱护，莱特也万万没想到嫉妒真的可以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让亲情蒙尘，可以让亲人变的面目全非，可以不顾及到贵族该有的尊严，以及戴维德家族的荣誉。
老公爵啊，我该怎么办？
乔伊斯的领地没了，城堡也已经出售，北境的那些贵族们看到这种情况，绝不会为了一个破产子爵得罪北境公爵，必然不会为他开放路权，他已经无处可去，继续留在那里只会惹来更多的羞辱与践踏。
为了乔伊斯子爵，不管眼前有什么障碍都要帮他清除掉！
他抬眼看了伯恩一眼，扭头对霍尔特道：“霍尔特大人，维护领主领地以及尊严的时候到了。”虽然他看到对方有几十名身穿统一着装，像是私兵的队伍，但他们身上连一块铁甲都没有，手上的武器也只有看起来有些怪异的木棍而已，自己带来的士兵虽然不多，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应当是绰绰有余的，何况还有霍尔特这位高阶骑士。
伯恩原本还想继续跟他们嘴炮一会儿呢，他心里估摸着斯特雷奇他们来从山堡过来至少还需要点时间，没想到这老家伙这么狠！
眼看着霍尔特手里的长剑一挥，那些贵族士兵便挥舞着刀剑往这边冲了过来。
“放！”布莱恩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声令下，四杆火枪随即喷射出火焰，爆发出的震耳清脆响声，瞬间回荡在旷野之上，紧接着一片白烟从枪管中冒出。
冲过来的士兵身穿的都是皮甲，根本挡不住子弹的穿透力，顷刻间身体上便绽放出殷红的血花。
“啊！啊！”接连几声惨叫，四名士兵随即倒地，双方距离原本就不远，火枪的准确度完全得到确保，目前能够拥有火枪的大都是好手，这些天射击训练一直没停过，现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在如此光线下竟然没有一个脱靶，全部命中，不管是死是伤，至少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而剩余的士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不由得怔愣在原地，相互交换着眼色，有些进退为难，这些贵族士兵忠诚度本来就不高，如果领主还有实力的时候他们自然愿意依附，作战英勇表现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混上个小贵族从此便衣食无忧了，但现在他们的领主乔伊斯子爵已经到了自身难保的地步，连领地都没了，且刚刚见识到对方手中那可怕的武器，谁都不想平白送死。
就在他们愣住的片刻功夫，布莱恩已经重新填装好了弹药，而其余没有火枪的士兵也分列两队护在伯恩两旁。
霍尔特诧异的看着那对面士兵手中闻所未闻的怪异武器，暗暗心惊道，那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瞬间击倒自己的几名士兵，而对方每个士兵的手中赫然都有一杆。
这样下去，别说自己剩余的那几个士兵，即便加上自己身后近百名农奴也能在一瞬间被杀光。
再看看身后那些农奴，早就已经蜷缩在地上，他想如果自己死了，这些农奴绝不可能为他而战，恐怕早就逃的一干二净，或者干脆直接投降到对方的阵营中。
但是作为领主的首席骑士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他强压住内心不断涌出的恐惧情绪，哪怕是死也要死的维护尊严与忠诚的路上。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莱特先生？”
正当霍尔特准备拼上性命准备发起冲击的时候伯恩说话了。
伯恩并不乐见这种无畏的流血，还是因为那个原因，他与这些人并无仇怨，只要他们能知难而退，自己丝毫不介意放他们一马。
莱特此时也看出了双方的力量悬殊，那些木棍爆发的出来的威力远超乎他的想象，原以为只是普通的木棒而已，平民们没有铁制工具跟武器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事实却并非他所想那样。
他紧皱着眉头，“怎么谈？”
“我也无意为难你们，你们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们。”伯恩淡然的说道。
他话刚落音，就听到身后一阵杂乱的呼喊声，他扭头看去，只见不远处大批镇民手里举着火把，手里拎着农具，棍棒等朝这边蜂拥而来。
不大功夫就到了跟前，领头的是托兰，西蒙，还有埃利诺等人，看样子约莫有二三百人，瞬间就将莱特带领的拓荒队包围了起来，个个满脸愤慨的盯着包围圈里的那群人，似乎随时都可能发生一场集体斗殴。
“主教大人，我们来了！”
“主教大人，就是这些人要来抢我们的土地吗？”
“谁敢来抢我们的地盘，我们跟拿命他们拼了！”
“对，跟他们拼了。”
“……”
伯恩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莱特笑道：“看到了吗？我说的没错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看起来你成功了。”艾贝尔嘀咕道。
伯恩：“你是我的助手，你也功不可没。”
莱特此时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退无退路，进不可行。
双方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与对峙。
很快的一阵足以让地面震颤的巨大响声似乎从地底下传来，一声如雷般的声音在在场的所有人耳膜中震荡起来，“大祭司，我们来晚了吗？”
卡西一声大喊不禁让在场的人不由自主的掩住了耳朵。
紧接着伴随着凌乱且极具震撼力的脚步声他那张大脸便呈现的众人面前，当然还有足足二三十个巨人的身影逐渐从夜幕中显现出来。
镇上的居民大多已经见过这些巨人，倒没有过大的反应，那些莱特带来的拓荒队可就不一样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受到惊吓的农奴像第一次见到大批巨人的修路工人一样，惊叫着四散逃窜，不过很快被包围着他们的镇民们重新赶了回来。
霍尔特的战马受到惊吓原地撒起欢来，好在他作为一个资深骑士，自小接受骑士训练，骑术精湛，很快就站稳了脚跟，然而莱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受到惊吓的马匹给掀翻到了地上，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身上脸上已经沾满了灰尘，他现在也顾不得这些，惊愕不已的看着近在眼前那些巨人，一脸的恐惧之色。
第八十三章：交锋
“这场面搞的有点大了……”伯恩跟艾贝尔的马也没好到哪去，好在旁边有士兵护卫，两人不至于摔倒在地上，他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低声嘟囔道。
说实话他高估了对方的战力，或者说他有点低估了人民的力量，他原本以为这些镇上的百姓只要能保持镇定不乱就已经达到他的预期了，没想到一下子竟然来了二三百人前来助阵，这阵势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眼见目前已经呈现出一面倒的局势，霍尔特心里也犯了嘀咕，虽然这个时代仍遵循着贵族战争的传统，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投降，最后缴纳赎金了事，要拼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那是很少的，但他深知眼前这可不是贵族之间的战争，这里是黑暗之地，法外之地，那些所谓的传统在这里恐怕是行不通的。
而且自己作为领主的首席骑士在这个时候更不能乱了阵脚，趁着巨人出现后人群中短暂的骚乱间隙，他身上陡然散发出一层紫色护盾，手中的长剑也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泽，猛然一个纵身，径直朝伯恩所在位置使出一招高阶骑士才能掌握的“非凡跳斩。”
他健硕的身躯溢散出来的光芒顿时让周围的空气骤然一滞，所有的人都在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一击如果成功，别说伯恩，连同他身边三米左右半径的人员都将非死即伤，其他人或许不知道“非凡跳斩”的威力，莱特可是见识过的。
然而也就在一瞬间，霍尔特的身躯却停在了半空中，一只巨大的手掌生生的把他抓在手里，霍尔特感觉浑身爆发出来的力量顿时像被突然削了去，一点也使不上力，扭头一看，刚才那个巨人硕大的脸庞就在自己不远处，黑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幽暗的光芒，不由得心下一紧，暗道糟糕。
紧接着他调动体内的“骑士之力”试图挣脱巨人的束缚，然而一切都徒劳无功，无奈之下，他双手持剑，剑尖朝下冲着抓着他的巨大手掌猛然刺去。
呛！
剑尖所刺之处嘣出点点火星后，剑身没入三寸，但要拔出时却没艰难异常，他深知道此一击必将激怒巨人，心中不由得一阵骇然。
不过这一剑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让卡西皱了皱鼻子，可能对他来说这种痛感还不及塔利亚发泄情绪所爆发出来的力量的十分之一。
嘭！的一声闷响，卡西把霍尔特狠狠甩向地面，顿时荡起一阵尘烟。
霍尔特也不愧为高阶骑士，这一摔力量之大可想而知，片刻间，只见他竟然好像并未受到太重的伤势，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啐了一口血沫，将长剑置于胸前，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身上再次激荡出一阵紫色护盾，不过相比上次要黯淡的多。
“霍尔特大人，你已经尽力了！”莱特眼看着已无继续对抗的余力，实在不忍心让他这位老伙计因此丧命，撕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卡西！”与此同时伯恩也叫住了正在步步逼近准备给霍尔特致命一击的卡西。
莱特疾步上前走到霍尔特身边，把手搭在他持剑的手上，冲他点点头示意他放弃继续进攻，霍尔特迟疑片刻收起了长剑，不过依然保持着警戒。
莱特安抚好霍尔特转头对伯恩说道：“伯恩阁下就是他们口中的主教大人吧？”
“正是。”
“我想知道您修路建码头所谓何事吗？”
伯恩微微一怔，不知道这老头又在打什么主意，“当然是为了通商，开展贸易，你有话不妨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我听着也累。”
“我有个提议，您可以考虑一下，这里的土地如此广阔足以容纳你我两家同时在这里立足，只要您行个方便，我们完全可以做到相安无事。”
莱特目光偷偷扫过那些巨人，以目前的情况看，这些巨人称呼伯恩为“大祭司”说明这些恶魔巨人已经被他收服，如果跟伯恩搞好关系，一来不担心在这黑暗之地有恶魔威胁，二来乔伊斯子爵也有了安身之地，加上现有的马路跟港口，这里不失为一个好的垦荒之处。
伯恩心里也暗自权衡了一下利弊，他前边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如果接纳他们无疑快速弥补了希望镇人力不足的问题，加上有戴维德家族的领主在这里垦荒或许会给他急于向外通商提供了有效的契机。
戴维德家族在北境几乎无人不晓，乔伊斯子爵被迫到黑暗之地垦荒的消息早就在北境甚至整个亚丹王国传的沸沸扬扬，如果他们能够在这里长期居住下去不是正好说明这里没有外界传说的那么凶险嘛。
弊端呢？好像暂时还想不到有什么弊端。
“既然老朋友提出了请求，我也不好拒绝不是，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你们的人，不管是农奴，自由民，还是士兵骑士，包括你跟霍尔特爵士，还有你们的领主乔伊斯子爵必须归于我的管辖之下，我把话说的再直白一点，以后我就是你们的领主，至于乔伊斯子爵他如果愿意顶着他那顶子爵的称呼我也不反对，但领地上所有的事项均由我最终决定，不知道莱特先生意下如何？”
霍尔特率先怒吼道：“这……这不可能。”
“慢走不送。”伯恩冷声道。
“伯恩阁下，您所说的条件我做不了主，要等子爵大人到了才能做决定，可否等他到了再做商议？”莱特倒是比霍尔特镇定许多，子爵的头衔到了这片黑暗之地后确实已经不足为道了，乔伊斯下定决心要来这里的时候恐怕已经想到一旦来到这里垦荒恐怕就再也回不去了，作为老公爵留给子爵大人的老人，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年可以活，在他离世之前必须给他找到一个能够安身的地方，哪怕不能像以前那样过着奢侈的生活，至少可以少受点磨难。
伯恩提出的条件他自己都觉得好像有那么点过分，不过为了日后对领地的管理他必须这么做，再看莱特的表现好像有戏，看来他们确实已经走投无路了。
“既然如此，那就等你们的领主到了再谈吧，今晚你们暂时可以到镇上落脚。”
莱特微微颔首道：“多谢。”
至此一场交锋也就落下了帷幕，霍尔特带领着他们的垦荒队跟在伯恩的大部队后面，浩浩荡荡回到了希望镇。
伯恩新家的围墙已经修建完工，就把他们安排到了院里，那里足够宽敞可以供他们搭建帐篷，暂时安顿。
第八十四章：夜谈
夜晚重归宁静。
巨人们留下了卡西跟坎普负责伯恩的安全，其他的负责小镇外围的警戒。
霍尔特指挥着垦荒队搭建帐篷，埋锅做饭，他率领的垦荒队奔波了一整天直到此时才吃上一顿热乎饭。
莱特则随伯恩到了小教堂。
“多谢大人愿意让我们的人可以在您的领地休整。”他改了对伯恩的称呼躬身施礼道。
“我有点不太明白你们为何执意要到这里来呢？这是黑暗之地，我想你跟你的领主乔伊斯子爵不会不知道吧？”伯恩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红酒杯问道。
“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无处可去，子爵大人失去了领地的管辖权，至于原因您大概是知道的，现在只剩下一座城堡，要维持城堡的日常开销需要不少金盾，没有了领地的收入自然也就无力继续维持城堡的开销，现在连城堡也已经出售给了别人。”
“我的意思是，亚丹王国或者说其他像拜斯，琼庭这些临近的国家都可以去，你们何必非要到这黑暗之地来呢？在其他地方不是更好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你们愿意付上一笔钱应该可以在其他地方买上一块土地继续经营不是吗？何况你的领主可是位子爵，这个爵位应该在其他地方也能吃的开吧？”
莱特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自己家族的兄长都不在乎的贵族尊严，别人又怎么会在乎呢，没有北境公爵的首肯，其他那些小贵族怎么可能给我们通行证，况且我们没有足够的钱支付一片可以养活几百名领民的土地，如果我们舍弃他们的话新领主是不会收留他们的，他们会被赶出领地，成为流民，甚至可能会饿死在街头。”
伯恩听出了其中的关键，就像卢克所说，现在各个贵族的领地其实已经人满为患，他们不需要那么多领民，多一些对领地或许是好事，意味着有充足的劳动力跟税收，但是过多的话就造成了劳动力过剩的局面，对城市的治安造成压力。
看起来整个乔伊斯子爵还算有点良知，至少他在尽量想办法不让他的领民失去生计。
“原来如此。”
“所以我恳请大人能够善待我们的领民，还有我的领主乔伊斯子爵，他是个仁慈的领主，而且聪明能干……”说道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伯恩的脸色，“或许您不这么认为，他只是太年轻容易冲动，如果可以的话或许你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不，莱特先生，我不需要他成为我的合作伙伴，我说过他可以保留他的子爵爵位，我甚至不介意白养着一个闲人，但整个领地的管理必须有我说了算，你们没有谈判的筹码不是吗？”伯恩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断然拒绝道。
“莱特先生，你说过这里土地足够广阔，事实上，这里的土地比你看到甚至想象的还要广阔不知多少倍，山那边的土地比这里不知要大上多少，如果你的领主乔伊斯子爵真的如你所说有能力的话，我会让他发挥他的才能，而将来他所管理的范围绝不是一个圣马镇所能相比的，这里有广阔的天地，前提是他要有才能，还有臣服于我。”
莱特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告诉他，这位年轻的主教所言非虚，那个码头，那条宽阔的马路似乎都在预示着他在为将来做着准备，好大的野心啊，连自己都莫名的有些心动。
莱特颔首道：“既然大人如此说，等子爵大人一到，我会如实向乔伊斯子爵回报，他会做权衡。”
说完正打算转身离去时又被伯恩叫住了。
“莱特先生，不管你的领主愿不愿意留下来，我都希望你能留下来，虽然现在说这些很唐突，或者说有些冒昧，不过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伯恩需要一个有管理能力的人，尽快组建政务厅，放眼自己的身边的这些人似乎都差点意思，而莱特最早担任戴维德公爵领地的管家，后来又成了子爵领地的管家，那可是不仅管理着城堡的日常事务，领地上的各项事务也都是他一手操盘，管理经验不可谓不丰富。
如今希望镇一千来口人，他处理日常事务都有点力不从心，可以预见的将来会有更多的人口来到这里，政务厅的组建也该提上日程了。
而且通过几次接触，他发现莱特这个人有原则且不失圆滑，最重要的是他足够忠诚，即便他的领主已经落魄至此，他也在尽力为自己的主人争取，虽然他目前忠诚的对象是他的领主乔伊斯子爵，在伯恩看来这也是难得人格品质。
莱特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伯恩挖起墙角来可以这么直白吧。
“不知在下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我打算组建政务厅，负责领地的日常管理，需要一个处理政务经验丰富的人来管理，我觉得你很合适。”伯恩直截了当的说道。
“政务厅……”一个生造词，莱特有点不明所以。
伯恩摊摊手打了个比方，“一个权利更大，权限更广的管家。”
莱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并未马上答复，不置可否的说道：“多谢大人抬爱。”
待莱特离去后，伯恩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正在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的艾贝尔。
“我如果让莱特做政务厅的首席行政官你没意见吧？”
“啊？……..哦，没意见。”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可以去睡了吗？”
“恩，完事了，可以去休息了。”
“哦，那我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去吧，小心那边的门槛。”
艾贝尔应了声迷迷糊糊的往后院走去，不多时就听到一连串惨叫声，伯恩无奈的摇摇头，
看来是白提醒了。
艾贝尔是个很好的财务，通过这段时间伯恩对她的考核，这姑娘对数理方面的知识似乎有着很高的天赋，但并不适合做一个可以有效处理各种琐事的管家或者说行政官，伯恩觉得她更适合去做她擅长的领域，教育，这是伯恩对她的初步安排。
第八十五章：前路
乔伊斯在一阵恍惚中被此起彼伏的喧闹声惊醒。
小贩们的叫卖声，孩子们追逐玩闹的嬉笑声，还有一阵像是鞭子在抽打什么的响声，以及不绝于耳的家畜叫声跟撕咬声。
脸上传来细腻而温热触感，自己似乎枕在一双的柔软大腿上，他满足的在蹭了几下。
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啊，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喜欢枕在母亲的腿上打瞌睡……
紧接着他猛然睁开眼，不对啊，那已经十多年前的事了。
他快速坐起身来，自己的贴身女仆帕梅拉有些惊慌失措的盯着他，“老爷您怎么了？”
帕梅拉二十岁上下，一头又浓又密的深棕色秀发，一双不大的褐色眼睛，许是最近太过操劳的原因有着重重的黑眼圈，鼻子周围有些许雀斑。
而自己正坐在一辆牛车上，愤怒的车夫嘴里骂骂咧咧的拼命用鞭子抽打着拉车的老牛。
不远处广场上土石结构的高台前挤满了人潮，人们欢呼着，打着呼哨，几个在外围的孩童手里拿着木棍驱赶着跑上街的大白鹅，它白色的羽毛上已经鲜血淋漓，但那些孩童们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一直追赶着跑进了一个狭窄的小巷子里。
一股难闻的尿骚味随风飘过来，乔伊斯皱眉掩了掩口鼻，用手在面前扇了几下。
“我怎么会在这儿？”乔伊斯拍拍脑袋说道。
“老爷，您忘了，咱们要去城外的领地垦荒，我们没有足够的船，您是来请求您的哥哥公爵大人帮忙的。”帕梅拉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那句说的不对惹怒自己的主子。
乔伊斯沉吟片刻，摇着头苦笑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
确实如帕梅拉所说，他是厚着脸皮到大哥泰斯特那里求救的，原本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他那“和蔼可亲”的大哥竟然慷慨的答应了，不仅留他在公爵城堡里住了一天，王都运回来的美酒让他喝了个够，而且“大方”的送给他了一辆牛车，虽然这对于贵族来说是一种羞辱，不过他现在还有这么资格谈尊严两个字呢。
罢了。
“莱特管家跟霍尔特已经出发了吧？”
“昨天已经出发了，按照您跟公爵大人的约定，他今天会派遣船只送您到新领地。”
乔伊斯点点头，木然道：“知道了。”
不断有身着粗麻衣裙的人从广场四面八方涌过来，单调的灰白色充盈着视线，空气中散布着浓重的汗臭味跟粪便的味道，凹凸不平的砖石铺地上到处都是污秽之物，人们几乎无视的从上面踩过。
赶车的车夫在不停的鞭打牲口跟咒骂声中缓慢行走，拥挤的人潮是阻碍了牛车前行的速度，相比起一个没落贵族的败逃，广场中心的审判与绞刑更能让那些民众产生兴趣。
“今天有集会吗？”乔伊斯脑袋还有点发蒙，问旁边的女仆。
“老爷您忘了啊，以前您可以最关注这件事的，今天是审判日，最近抓到的犯人要在这里举行审判与绞刑。”
“无聊透顶。”他喃喃说道。
帕梅拉一脸愕然，“可是……老爷您以前可是最爱这样的，每次您都提前到，抢到视野最好的位置观看。”
“是吗？”乔伊斯心灰意冷的苦笑着说道，他并没有想得到回答，只是现在物是人非，觉得很讽刺。
帕梅拉自然不明白的意思，极其笃定的点了点头，并扭头看向塔楼上面，那里是老爷以前最喜欢的位置。
乔伊斯循着她的视线看去。
两道充满嘲弄跟不屑的目光也正在朝他这边射来，那是大哥泰斯特跟卡尔文子爵，他们正在得意的笑着看着这辆笨重的牛车举步维艰的前行。
铅灰色的天空中传来一声闷雷，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脸上，他伸手轻轻抹去。
嘚嘚嘚！
身后传来一阵马蹄踩过地面的声音，一个身穿软皮甲，一头棕红色头发，面容坚毅的中年骑士停在牛车旁边，仰头看着天空。
“领主大人，要下雨了。”
“凯瑟，都准备好了吗？”乔伊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好了，剩余的领民都已经登船，莱特管家留下的有清单，什么需要带什么不用带他都交待的很清楚。”
他叹了一口气，目光掠过拥挤的人群，看来乘车一时是无法快速通过了，在帕梅拉的搀扶下他略显艰难的起身走下牛车，突然感觉身体酥麻无力，眼前猛然一黑，紧接着便跌倒在地上没了知觉。
……
等他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船舱里，帕梅拉惴惴不安的坐在旁边，看到他醒来，有些激动的说道：“老爷您醒了。”还是同一句话她今天是第二次说起。
“我这是怎么了？”
“您这两天喝了太多酒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还好您没事。”帕梅拉眼眶泛红的说道。
“我睡了多久？现在到哪了？”
“我们现在正在沃利江上，凯瑟大人说，差不多天亮就能到。”
乔伊斯点头道：“我没事了，你休息会儿吧。”
“我不困。”
乔伊斯挤出一个笑容，“好吧，那你扶我到外面看看吧，这里太闷了。”
“可是……外面很冷……您才刚好一些。”
“无妨，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帕梅拉迟疑了一下，上前把乔伊斯搀扶起来，向船舱外走去。
冰冷的月光洒在甲板上，乔伊斯在帕梅拉的搀扶下，走上甲板，他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夜空中月亮，接着又把目光投向陷入一片雾霭中的茫茫前路。
“咱们这次要去的是黑暗之地，你害怕吗？”
“有老爷在，我就不怕。”
乔伊斯一怔，心弦似乎再一次被狠狠的拨动了一下，顿时心里五味杂陈，这些天他一味的把自己灌的烂醉，麻痹自己，甚至起过轻生的念头，都快忘记了自己领主的身份，还有那么多人依附在自己身上，他若是倒了，这些人该何去何从？
帕梅拉自小便跟着他，是他的贴身女仆，对他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如果自己没了，她会怎么样？
当莱特给他提议让他到黑暗之地垦荒时他是抗拒的，如今事已至此，他也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或许那里并没有那么糟糕，或许吧。
第八十六章：意外
黎明第一缕曙光洒向大地之时，几艘大船缓缓靠向希望镇的码头，沉睡的码头被惊醒，很快便热闹起来。
乔伊斯看到如此庞大的港口码头同莱特第一次看到一样震惊与疑惑。
按照约定原本昨天傍晚就能到的，他们比原本约定的时间迟了一些，码头上并未看到莱特管家的身影。
凯瑟骑士正指挥着士兵招呼那些跟随过来的领民从船上卸载带过来的物资，他一时无事便登上码头上的台阶，很快就就看到了那条笔直宽阔的道路，心下不由得一紧，有种对未知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不过不多时就看到两道身影，快马朝这边疾驰而来。
帕梅拉一眼便看出来人，“老爷，是莱特管家跟霍尔特大人。”
乔伊斯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紧绷的神经稍稍缓和了下来，紧接着又有些担忧的说道：“不知道这里情况怎么样，是不是真如外界传说的那般凶险。”
“他们到了您问一下不就知道了。”看到主子心情似乎不错，帕梅拉的语气也少了些许敬畏。
“真神护佑，您总算安全到了。”老管家一脸疲倦的迎上来，躬身行礼道。
“昨天耽搁了点时间，来晚了，让你们担心了”
乔伊斯望着老管家苍老疲惫的脸有点于心不忍，这些日子若不是他一直在苦撑着恐怕领地上早就乱成一锅粥了，他接着说道：“辛苦了，其他领民怎么样？”
老管家颇为意外的看了伯恩一眼，这些话以前的乔伊斯可不会说出口，甚至连看自己一眼都觉得难受，不过这位饱经世事的老人没有花多长时间去思考这些.
“沮丧是难免的，这里毕竟不比圣马镇，不过都还算稳定，没有出现逃民，不过……”莱特欲言又止道。
“不过什么？老管家向来都是有话直说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莱特露出一个不怎么自然的笑容，然后一五一十的把这两天的经历详细的跟他做了回报。
乔伊斯脸色不断变幻着，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低声怒吼道：“岂有此理！简直荒唐，他骗的我这么惨，还要让我臣服与他，这是莫大的羞辱，对贵族尊严的践踏，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他把目光转向霍尔特。
霍尔特面带的羞愧之色刚要上前说话被莱特抢了去，“霍尔特大人已经尽力了。”
原本他为了维护霍尔特的颜面把那段一语带过，作为领主的首席骑士在战斗中落败对霍尔特来说是一件不那么光彩的事，再让他亲口把不光彩的事情说出来对他来说或许时间残忍的事。
他又将那晚霍尔特跟巨人的那场冲突给乔伊斯讲述了一遍，言语间已经把那些巨人不可战胜的事实摆在了乔伊斯面前。
“恶魔巨人？”
“对，显然那些巨人都已经臣服与他，听从他的旨意，我们绝无可能战胜他。”莱特笃定道。
“那么我的管家莱特先生已经答应了他的条件了是吗？”乔伊斯脸色难看的质问道。
“自然没有，莱特绝不可能背叛戴维德家，更不会背叛您。”莱特颔首道。
看到莱特态度如此软化，乔伊斯愣了一下，他怎会不知老管家的忠心，刚才一时气急不知不觉中言语中又带上了刺。
他叹了一口气，语气平缓道：“以老管家之意呢？”
“以我之意……我们该接受他的建议……”莱特很少见支支吾吾道。
良久的沉默后。
乔伊斯整了整衣着，“带我去见见他吧。”
“是。”
片刻后，马夫牵来了一匹肥壮的白马，乔伊斯自嘲的说了一句“好久没有骑马了，都已经生疏了。”
在帕梅拉的搀扶下他有些艰难的垮上马背，凯瑟分派了几名士兵随身护卫，朝着希望镇而去。
……
“大人，咱们不需要做些防备吗？”埃利诺忧心忡忡道，“您提的要求我怕那位子爵可不会那么容易接受，万一恼羞成怒恐怕会对您不利。”
“有卡西跟坎普在，他掀不起浪花来，你不是也说了吗？这次他带来的船上就几十名士兵跟一名中阶骑士，没什么好担心的。”伯恩摆摆手道。
“我是怕中间有遗漏，万一藏有高阶法师的人物……”
“以你的说法还有他现在的财力可养不起高阶法师。”伯恩一脸轻松的笑道。
“您说的有道理，或许是我多想了。”
“话说你真的是法师啊？”
埃利诺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过他笑起来还真难看，也难怪他总是板着张脸，不笑又让给人一种很难接近的感觉，“我天赋太差，只是个法师学徒，也只领悟了最低阶的鹰眼术。”
“你能看到多远？”伯恩好奇问道。
“没有阻隔物的话，也只有几公里远吧，具体我也没法测量，不过越远就越模糊。”
“几公里。”伯恩喃喃说道，“这已经有很大用处了。”
约莫半小时后。
“他们已经进到镇上了。”埃利诺说道。
……
乔伊斯进入希望镇后虽然不至于有进入异世的感觉，但却给他一种与众不同的惊奇。
镇上的街道都被铺成平整的石子路，相比圣马镇，甚至是塔林，这里要干净的多，也没有随时都能闻到的骚臭味。（虽然公厕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是还是有了一定的成果）
街道上人不多，房子也一样破旧。
“您看那些人，他们正在丈量土地，规划要盖新的砖石房子，估计要不了多久，这里的木头房子就会不见了。”莱特指着远处一群正在忙碌的人说道，他早到一天多这里多少有了些了解。
“您看，那些都是他们开垦出来的土地，现在大部分人都去垦荒了，所以镇上才看不到什么人。”
“那是砖窑厂，听说他们还在山里找到了铁矿……”
莱特不断的给他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距离教堂不远时就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小孩子的嬉闹声，几人好奇的策马过去。
只见十几个小孩子正围在一个巨人身边。
“卡西爷爷，我们想荡秋千！”
“我想让卡西爷爷带我飞。”
“卡西爷爷陪我们玩一会儿嘛。”
那个巨人挠挠头一副憨厚的模样，笑了笑，“现在不行啊，今天我有任务，要保护好这里不让坏人来搞破坏，等过几天好不好。”
“哦，那我们去找塔利亚玩吧？”
“好啊，好啊。”
那群小孩子中在一阵失望声中落寞的散开而去。
乔伊斯一行人站在不远处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这画风明显不对啊，固然乔伊斯见过恶魔，眼前的画面也不符合他根深蒂固的认知啊，在他内心里恶魔从来都是邪恶的，是要毁灭人类的。
人类怎么可能跟恶魔相处的如此融洽？而且还是这么个与人类截然不同的庞然大物。
第八十七章：效忠协议
以卡西的身高乔伊斯一行人看到他的时候，他自然也看到了他们。
他缓缓走过去看着乔伊斯，“你是新来的吧？”
乔伊斯：“……”
莱特开口道：“我们想见一见你们的领主伯恩大人。”
“当然可以，不过他还有你那些士兵不行。”卡西指着霍尔特，“这个家伙有点危险。”
经过上次一战，虽然霍尔特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被他那样一摔还可以站起来，现在看上去竟然毫发无伤，也让他多少有些敬佩，他那身材明显是进不到教堂里面的，让这么危险的人进去显然不妥当。
霍尔特：“你……!”
“怎么样？你又打不过我，你还想再试试吗？”
莱特忙解围道：“霍尔特大人，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跟领主进去就行……”
“不用了，有什么话就在外面说也可以。”伯恩正好已经牵着塔利亚从教堂里走了出来，卡西那么大的声音想听不到也很难啊。
还没走远的小孩儿们看到塔利亚都重新跑回来围着她叽叽喳喳的嬉笑着。
乔伊斯一眼就看到他身旁跟着的恶魔小姑娘塔利亚，眼神中的怒意骤然而起，恨的牙根直痒痒，当初被骗的经历立刻又浮现在脑海里，不过他还保有起码的理智，看看一旁那个庞然大物也只能强压住心里的怒火，言语带刺道：“好久不见，来自王都的商人查林先生。”
伯恩迎着他如刀似的目光咧嘴一笑，“你好啊，乔伊斯子爵，虚假的客套咱就免了，有话直说吧，想必你的管家莱特先生已经跟你回报过我的条件，你意下如何。”
乔伊斯迟疑了片刻，说实话他从未想过会遇到眼下这种境况，冷冷的说道：“我需要时间考虑。”
“有什么好考虑的？你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吗？”
乔伊斯愣了一下，以往混迹于贵族圈中，说起话来都要转上几个弯，即便敌对关系也尽量把话说的婉转，这么直接或者说无礼的对话他显然还没有适应过来。
“子爵大人的意思是今天他刚到这里，实在太过疲惫，需要稍作休整，之后咱们再做商议。”莱特说道。
伯恩没有理会莱特的话，莱特虽然对乔伊斯有一定的影响力，但并不能完全左右乔伊斯的决策，他目光转向乔伊斯半认真半揶揄的说道：“你觉得你的大哥会给你东山再起的机会吗？他现在答应让你到这里垦荒，谁能保证哪天他又要重新收回属于他的领地，而且是名正言顺的，到时你怎么办？守得住你辛辛苦苦经营好的领地吗？你可就又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了咯，至少你臣服于我，我还能保证你体面的生活，让你的领民们安居乐业，有什么不好的呢？”
乔伊斯听完伯恩的话看了一眼老管家莱特，显然关于他们兄弟生隙的事是莱特告诉伯恩的。
不过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那仁慈的大哥或许真能做出来那样龌龊的事来。
他迟疑了片刻，“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我怎么确认你是可信的？”
伯恩摊摊手，“你只能选择相信我是可信的，不然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你……？”
“我只是给你分析利弊，至于你是去是留都是你的自由。”
乔伊斯犹疑不决的看向莱特。
“请容许我们一些考虑时间。”莱特说道。
“好吧好吧，我有的是时间，考虑多久都可以。”伯恩也没指望他们立刻做出决定，耸耸肩说道。
“……还有请求领主大人可以允许我们后续的几百名领民可以暂时在镇外安顿。”莱特接着说道，能够驻扎在镇外一来是考虑到交通方便，另一个可能会更加安全，这个时候住在野外难免被野兽攻击，虽然有士兵护卫。
“你们帐篷都搭好了不让你们住也不合适啊。”
莱特在过去的一天带着他带过来的百十名领民在伯恩指定的位置搭建了上百个帐篷，勉强够后续的几百人居住，除此之外还建造了几处简易的木头房。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莱特尴尬的笑了笑道。
……
“你已经选择效忠与他了吗？我的管家，莱特先生？”走出小教堂后，乔伊斯面无表情的揶揄道。
“我已经老了，没有多少年可以活了，何须在这个时候背上一个背弃旧主的名声，我将终生效忠与戴维德家，效忠与子爵大人。”
乔伊斯长长叹了一口气，沮丧的说道：“我们该接受他的条件吗？他可是害我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我不甘心啊。”
“已经发生过事情无可挽回了，您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当下。”
“你更倾向于答应他对吗？”
“是，就像他说的我们无路可退。”莱特直言道。
乔伊斯眉头紧皱，一言不发，一阵长久的沉默。
“好吧，那么就按照他说的做吧。”
几分钟后乔伊斯一行人来到已经搭建好的简易木头房前。
莱特：“刚到这里，没有带过来什么东西，只让工匠建造了这间木房，您暂且先住在这里，等稳住脚跟，再为您布置。”
暂时的落脚地就在小镇西北角，里面几乎没有什么陈设，只在前厅里摆放了几张椅子跟一张橡木桌，桌子上空无一物，显得甚为寒酸。
“不失为另一种生活体验。”乔伊斯苦笑道。
“后院有您的卧室，还有厨房，马厩，不过自然是比不上城堡里舒适……”
乔伊斯摆摆手，“带我去看看吧……”
......
小教堂中。
送走乔伊斯两人，伯恩一身轻松的坐在办公桌前。
埃利诺：“大人觉得他们会答应吗？”
“当然，他们没有其他选择，这是双赢的局面，他们会想明白的，他们效忠于我，我给他们提供庇护，不是吗？”
“可是那个子爵显然对您有很深的敌意啊……您说你们是老熟人……”
“咳咳，埃利诺，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呃，就是有点好奇。”
“等我拟好个不平等条约，你帮我送过去，可以当面问问那位子爵大人。”伯恩意味深长的笑道。
“不平等条约？”
“嗨，算不上不公平，就是个协议，虽然没有什么法律效力，也没什么作用，不过白纸黑字写下来总觉的踏实一些，大家都踏实。”
“是。”
半个小时后，埃利诺揣着一份效忠协议向乔伊斯的驻地而去。
第八十八章：新领民
晨光如水般洒向整个旷野，阳光为黑暗之地披上一层金色的薄纱。
或许是认床的缘故，乔伊斯早早的醒来，以往这个时候总会有仆人帮他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卧室，服侍他穿衣洗漱，然后在宽敞明亮的餐厅享受美味的早餐。
他很明白那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自己穿好衣服走出房门，便听到厨房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他朝厨房走去，很快就看到帕梅拉正手忙脚乱的在准备早餐，她一直都是乔伊斯的贴身女仆，但并不擅长烹饪，乔伊斯看到她时她正笨手笨脚的生着火，准备烤制发酵好的白面包，脸上沾满了黑炭灰。
看到乔伊斯她慌忙起身，把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施了个不甚标准女仆礼，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老爷您怎么这么就起来了，早餐还没有做好呢。”
乔伊斯轻笑道：“我知道你不擅长烹饪，找几个人来帮你吧，咱们还没穷到请不起仆人的地步。”
“是我太笨了，不过我应该很快就学会的，老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做出可口的餐点的。”
乔伊斯耸肩道：“好吧，那你慢慢来。”
帕梅拉使劲的点点头：“嗯。”
老爷难得这么温和的讲话，即便是在没有落魄之前，看到他最近这两天这小小的改变，她心里也高兴的很。
乔伊斯走出自己的小院来到门前，领民们已经从灰白的帐篷中无精打采的走了出来，早餐就不用奢望了，烧点水喝几口对付下。
他们忙碌着开始准备今天的工作，首先要搭建自己的木头房，毕竟住帐篷不是长远之计。
他们有气无力的说这话，整个驻扎区沉浸在死气沉沉的气氛中，而且看上去乱糟糟的一片，即便有凯瑟跟士兵们维护指挥，看上去仍是那么的无序，杂乱无章。
他把目光投向北方的小镇，炊烟从屋顶袅袅而起，整个小镇看上去是那么安详，沉静，虽然那些破旧的木头房子同样错落的分布在小镇四处，却给人一种一切都在按照预定的轨迹运行的感觉，乱中有序。
当当当！当当当！
很快几声清脆的钟声打破了小镇的宁静，那些负责的垦荒的镇民们扛着各式各样的工具走出家门，他们相互打着招呼，有说有笑的分享着从家里带出来的面包，水果或者肉干，那些是他们准备的午餐，现在开垦的土地面积越来越大，中午回来吃饭要浪费太多时间，索性就带上干粮，中午就在田地里解决。
很快镇民们在一条通往远处的灰白色土路上汇成一道人流，迈着轻快的步子朝尼龙河的方向而去。
不远处的砖窑厂工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那支领主的私家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喊着整齐的口号绕着镇子开始跑步，看上去怪异却又赏心悦目，建筑队那边不时传来几声哄笑声，那是那些建筑工人一边干活一边开着玩笑，没有人去阻止他们，所有的一切在以往的领地是见不到的情形，在这里却显得井然有序。
自己的领民中有一些也好奇的伸长了脖子看着那一道汇聚成的人流向远处延展，眼中是迷惑不解，或是茫然，当然现在已经不是他的领民，他已经接受了伯恩的条件。
“子爵大人。”莱特的声音把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伯恩大人让我统计一下咱们的人有多少石匠，泥水匠，还有木匠，要给他们分派工作。”
乔伊斯沉吟了片刻，“按他说的办吧，你忘了我已经接受了他的协议，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咱们的人跟他的人了。”
莱特点点头，“参加工程队的话每月可以领到二十银盾的报酬，这对他们来说是个不错的工作。”
“是吗，确实不错，比为我工作高出不少。”乔伊斯若有所思的笑，“其他人呢？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建筑队吧？”
“建筑队需要不少人，据说接下来还要建军营，粮仓，学校，还要给平民建民房，当然我都是听那些镇民们说的，而且伯恩大人有意扩大砖窑厂，垦荒队也要增加人手。”
“既然这样，你就去办吧，其实你已经不必事事都向我回报了。”
莱特看了一眼乔伊斯，轻轻叹了一口气，应了一声便朝着驻扎地走去，刚走没几步就被乔伊斯叫住。
“老管家，你在塔林还有领地，可以回去的，虽然你没有爵位，但你是戴维德家的老人，泰斯特不会对你怎么样，你的家人还都在那里，不需要在这里陪着我。”
“在地方不错，不是吗？我的子爵大人，我已经喜欢上这个地方了。”莱特脸上的褶子随着笑容舒展了一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打起精神来。”
乔伊斯看着莱特有些削瘦的身子渐行渐远，心里五味杂陈。
……
小教堂里。
伯恩打量着莱特送过来的统计名单，心中喜不自胜，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贪婪的弧度。
乔伊斯带过来的这批人中果然有不少各方面的人才，石匠，木匠，铁匠等一应俱全，尤其是还有农耕方面的好手，这可是解了他燃眉之急。
眼看就要开春，转眼就到了春种的季节，最近他已经开始着手指定土地政策，开垦出来的土地很快会分到这些镇民手中，这就需要一个具有丰富经验的农耕专家来协助。
不仅如此这六百人中竟然有近二十个接受过教育的人，比例远远大于希望镇原来的人口，也为现在小镇的发展提供了更多的基层管理人员。
看着伯恩一个劲的痴笑，埃利诺轻咳一声提醒道：“主教大人，莱特先生还等着呢。”
“哦，失态了。”伯恩回过神来，正了正脸色，“这样吧，你跟莱特先生先去安排这些石匠，木匠，还有泥水匠全部分配到建筑队，至于建筑队接下来的任务，就先修建政务厅跟军营吧，根据进度我再斟酌。”
“大人，现在新领民还住在帐篷，是不是先把他们的住处修建好。”莱特提议道。
“当然，我会让巨人们帮你们运送一些木材，这样就省去了大家砍伐运送的木材的时间，节省了大家的体力，你们到这里后还没有好好休息，房屋修建好，可以先休息两天再参加其他工作也不迟，这个就你来安排吧。”突然增加六百多人手让他有点得意忘形，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另外，莱特先生，砖窑厂的砖你可以找人运一些过去，给你的子爵大人修一间像样的砖房吧。”
莱特愣了一下，深深一躬，“多谢大人。”
“不过可是要付钱的啊，不白给，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伯恩狡黠一笑道。
“谨遵您的意志。”
第八十九章：土地政策
一场持续几天濛濛细雨刚停，气温明显升高了些许，春天越来越近了。
乔伊斯带来的六百多领民为希望镇注入了新的血液，这比让埃利诺到其他地方购买农奴既省去了一笔不小的金钱又省去一批一批往这里运送的繁琐，不过购买农奴的的事情仍要进行，在伯恩看来这新增加的这些六百多人口不无小补，但离他的预期还有不小差距。
雨停后的当天，埃利诺就搭船离开的希望镇，前往其他城镇着手购买农奴或者收拢无处可去的流民。
西蒙率领六十多名修路工人完成第一批新房的丈量工作后就进驻到了黑森林里的钢铁厂，他们得到了泰勒跟其他恶魔巨人们热情的款待，巨人们的效率自然是没话说，那边的厂房跟居住区也已经修建完成。
炼钢厂的坩埚也比以前那个大了几倍，这次伯恩专门提醒温迪遇到透亮的一些的石头尽量先留着，他已经找人鉴定过，那确实是宝石原石，不出意外的那些紫红色的岩石就是刚玉没错了。
不过也有出乎意料的事，从莱特那里得知这个世界上的生铁价格并不算昂贵，而且需求量并不大，究其原因主要是这个世界目前还处于以农耕为主的封建农奴制社会，如果没有大的战争的话，日常所消耗的钢铁实在有限。
这倒不是大问题，目前只有温迪烧制出来的铸铁产量本就不高，乔伊斯带来的铁匠已经被伯恩划归到诺玛的铁匠铺，负责铸造现在急需的生产农具，各种铁制厨具，以及打磨火枪所需要的各种零件等。
而另一件事也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那就是土地怎么分配的问题，目前所有开垦的土地都在希望镇镇北，镇西，而镇南则留作发展保障用地，镇东则是有一条沃利江在，在没有修建大桥的前提下那边不易开发，暂留着空白。
“承包责任制？”怀尔德对第一次听到这个新名词跟莱特一样疑惑。
怀尔德是莱特从新领民中找出的农耕好手，一头快要掉光的灰白头发，身体壮硕的犹如一头公牛，以前在旧领地便被乔伊斯委以重任，在这个时代，农地的收入几乎占了领主收入的大部分，可见此人应当还是有些本事的。
“对，我打算把所有目前开垦出来的土地丈量后编号，按户按人头分给我的领民自行耕种，每次承包期限为五到十年，不得买卖，不得转让，每年按照比例上缴税收。”
“恕我冒昧，那么就是说所有的农奴都成了自由民，那么领主你……”
“我就不能随意压榨他们了是吗？”伯恩微笑着打断他。
“不不，我是说这样您岂不是很吃亏吗？那些农奴出了名的懒惰，即便您把土地给他们，如果没有人拿着鞭子督促的话，他们是不会卖力耕种，更不懂得爱护耕地，三五年后，再交到您手上的时候好好的耕地也会变的一片烂地。”
“是这样吗？如果我规定他们上缴收获的一半，或者更少呢？”
“这……没有领主会这样做。”
“那么你看我像塔林城里那些贵族领主吗？”伯恩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道。
怀尔德一时哑口无言，眼前这个年轻人确实跟他所见到那些贵族老爷们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他总是带着和煦的笑容，却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面对一个不熟悉，不可测的新领主，他本该更慎重一些，而不是去质疑领主的决定，但是他对耕种的热爱一时让他忘记了这些，凭他以往的经验，那些农奴确实如他所说，没有人监督的话他们会偷懒，甚至故意往地里带一些石子，因为耕地里的收成跟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关系，领主分给他们的只是保证他们不饿死而已。
如果按照新领主的说法呢，只上交一半或者更少，他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但他不再去质疑，至少在没有摸清这位新领主的脾性前。
“好了，就按我说的做吧，丈量土地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每个月五十银盾的酬劳，而且如果你做的令我满意的话，明年翻倍。”
“五十银盾？”怀尔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怎么？少了吗？”
“当然不是……我是说……我是说……”怀尔德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伯恩摆摆手打断他：“好了，只要你好好干，我绝不会亏待我的下属的。”
“感恩领主大人。”怀尔德深深一躬身。
“对了，圣马镇或者其他地方有没有卖化肥一类的东西？就是能够提高农田产量的东西。”伯恩估摸着他听不懂化肥是什么东西补充道。
“您说的是净化药剂吧，那是教会的炼金产品，只有教会出售，而且出售的数量很少，价格不算便宜，一般的农户可用不起那个，就算是贵族老爷们也每年也只能买到一点。”
“炼金产品么？能提高多少产量？”
“三成左右吧。”
“好，知道了。”说完他转头对一直沉默的莱特道：“现在新领民的房屋建的怎么样了？”
“有巨人帮忙，大家轻松了不少，现在都已经建好了。”莱特微微颔首道。
“现在空闲的人口有多少？”
“三百多人。”
伯恩点点头，“怀尔德丈量土地的人手到莱特先生这要，而且你还要协助莱特先生规划一下灌溉水渠的线路，最大可能的照顾到所有的农田。”伯恩在圣马镇见过他们的水力磨坊，而且不止一个，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不会用水车把河水送进水渠的问题，而且希望镇不缺水源，沃利江，尼龙河都是取水的地方。
“谨遵您的意志。”
“那么招募人手的事就交给你了，莱特先生，粮食的事可不能耽搁，一千多张嘴呢。”他把目光再次投向莱特道。
“大人，我……”莱特迟疑不决的支吾道。
“怎么？有困难吗？”
莱特看了一眼怀尔德，伯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对怀尔德说道：“你先回去，随后到莱特先生那里你们再商议接下来的工作。”
看到怀尔德离开后，莱特开口道：“伯恩大人，我向德维德家族的老公爵，还有乔伊斯子爵都承诺过，这一辈子只效忠于德维德家，只效忠于子爵大人……”
伯恩沉吟了一下，“那又怎样？你效忠谁跟为我工作是两码事啊，就像你爱你的妻子的同时也可以爱你的工作嘛。”
莱特愣了好一会儿，“大人……这不能这么对比……”
“嗨，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不觉得看着自己亲手经营的一片领地逐渐扩大，繁荣，人口越来越多，百业兴旺，所有的领民都安居乐业是一件特别带劲，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吗？”
莱特：“……”
第九十章：遇袭
伯恩的最后一句话把莱特拉回到四十年前，那时候的塔林还是一座边疆小城，领地面积不过是百里，而且肩负着守卫北疆的重担。
那时候的老公爵还是德维德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两人是一起长大挚友，十七八岁的年纪，少年轻狂，意气风发，主动请缨前来北境镇守边疆.
在那个家族内部暗潮涌动，纷争不断的年代，两人一方面要日夜盯防着黑暗之地的恶魔，一方面要防止家族内部的竞争者暗施冷箭，虽然艰辛，疲惫，但确实他最为热血澎湃的一段时光。
他们挫败了一个有一个强敌，清除了塔林周边的流寇强盗巢穴，领地的范围持续扩大，人口一年比一年多，修路筑桥，开发港口，如今的塔林已经是亚丹王国最富庶的城市之一，而北境的领地也成了王国最辽阔的领土。
可是如今自己却被逼得不得不来到这片黑暗之地，何其讽刺。
他老了，已经有心无力，原本只想安排好自己的主人便可安心的到天国面见自己的老友，如若不然，他怎么有颜面面对老公爵，怎么向他交待临终前的谆谆嘱托。
但是伯恩简单的一句话就好像一簇火苗忽地引燃了他心中行将熄灭的火焰。
他走出小教堂，刚下过雨的土地散发出别样的芳香。
阳光吝啬的从云层中透出丝缕白光，有些沉闷，但并不影响他把佝偻的身子直起几分来，脚步轻快几分来。
……
最后一缕光准时消失在地平线，夜色如幽灵般悄然占据了天地间，希望镇很快转换到夜间模式，沉寂了下来。
后半夜，月光被一层薄云包裹着，给希望镇涂上一层含混不清的光晕。
一个灰白色身影疾步穿行在希望镇西南方向的一片树林里。
淡薄的月光如水般洗刷着这片静谧的树林，不时发出一阵“哗哗哗”的声音。
灰白色身影走到树林深处忽然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像是在确认安全。
很快那身影便没入一棵大树后面。
转眼间一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身影从树后一闪而出。
从窈窕的身形来看应当是个女性，她先是摸了摸脸颊，然后低头打量了一下衣着，便原路返回走出了森林。
她一路上小心翼翼的绕过新领民的驻扎地，躲躲闪闪的来到小教堂南侧墙根下，纵身一跃跳上了房顶，紧接着身体轻飘飘的落入教堂后院中。
所有的动作几乎未发出丝毫响动。
她上前轻轻推开伯恩的卧室，“吱呀”一声，月光随即便照进了房间内，一道裹挟着阴风的长长阴影被投射在了砖石地板上。
来人缓步走进房间内，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可以看到那位新领主伯恩大人正安静的躺在木塌上。
隐约可见一张冷峻的脸庞，浓密的栗色卷发有些凌乱。
黑色身影略作迟疑，身上陡然泛起一层令人心悸的红色雾气，在黯淡的月光下显得狰狞可怖，她轻轻挥了一下手，一团红雾飘向伯恩。
许是感觉了不适，伯恩眉头微蹙，鼻头轻微的抖动了一下，但却并未醒来。
她抬右手，惨白纤细的手指像是麦子抽穗般快速抽长，变细。
五根手指逐渐生成犹如五根银丝在空中灵动的摇摆着，向伯恩身边飘去，最终落在他身上，那几根银丝像几条蠕虫般钻入他的胸口，四肢。
片刻后，殷红的鲜血沿着银白色的丝线逐渐从伯恩身上抽离，直到长长的丝线全部变红，那黑色身影微微抬头发出一声轻微却透着无限满足的喟叹。
久违的鲜血味道，实在好极了。
“姐姐，你在干嘛？”
正当她沉浸在鲜血带给她的快感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突兀的从木塌下响起，顿时心下一紧，那几条已经被染红的丝线忽地恢复到了原本的颜色，像是输血管骤然被断掉一样。
她低头看去，一颗银白色的小脑袋，从木塌下面探出来，一双暗红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她，歪着脑袋充满了好奇。
她短暂的迟疑了一下，伸出左手放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银丝线又开始逐渐变红。
“姐姐？你在干嘛？”
塔利亚从木塌下爬出来，背着小手，围着她转了一圈，好奇看着这个陌生人奇怪的举动。
来人心中一阵烦躁，眼神中充满怒意的看了一眼塔利亚，压低声音道：“我在给他治病。”
“你在骗我。”小丫头忽闪着大眼睛质疑道。
显然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妖精不是说糊弄就糊弄的，虽然她长了一张小萝莉的脸。
来人早已心生不耐，低垂的左手像右手一样快速抽长，猛然间五根银丝如五根利箭朝塔利亚激射而去。
塔利亚显然没有丝毫防备，五根利箭般银丝豁然刺进了她的身体，瞬间一阵酸痒遍布全身。
“你是坏人！”
小姑娘此时才意识过来，圆溜溜的暗红色瞳孔骤然凝聚成竖瞳，身上的那几根丝线立刻崩断开。
来人脸色一变，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小丫头并非看起来懵懂天真，甚至是个相当棘手的对手。
不过还没等她做出应对，一道闪电般的黑影已经冲到了她身前，一股巨大的重击力撞在她腰间。
“轰隆”一声，她整个人已经被撞飞出去，撞在门框上，整个门框被撞的四分五裂。
腰间立刻传来一阵灼烧的痛感，那几根刺在伯恩身上的银丝也随即断开。
“发生什么事了？”艾贝尔被这一声巨响惊醒从房间里跑出来。
“艾贝尔姐姐，咱家来坏人了。”塔利亚灰头土脸的从伯恩卧室跑出来，但是却没见到伯恩的身影。
艾贝尔心里一紧，快步跑进伯恩的卧室，就看到他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把手指放在伯恩鼻孔前试探了一下，万幸，还有呼吸，只是气若游丝，似乎随时都可能停止。
她愤然扭过头对房外的塔利亚喊道：“塔利亚，一定要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此时来人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来，自己的魔法在这个小姑娘身上不起作用，而她力量之大远超常人，再继续纠缠下去恐怕没有多大胜算，况且她知道教堂外还有巨人护卫，若等巨人醒来，自己恐怕就更难逃脱。
她目光快速扫过四周，忽然纵身一跃，跳向西墙外，然而就在半空中，一个巨大的黑影迎面而来，裹挟着一阵强烈的风，速度之快令她无可闪躲，重重的撞向了黑影。
嘭的一声闷响，她人已经被弹回到地上，一股血腥味顿时从胸中喷涌而出，哧！吐出一大口温热的鲜血。
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脸上尽是心疼之色，多好的血啊，真浪费了。
再抬头一看，一个庞然大物站在西墙外面，面露凶光的盯着她，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泛出森森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