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梦境
是的，付丧遇到了麻烦。
准确的说，他做了一个梦，一个清醒梦。
他梦见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池，走在城池的街道上，周围是鳞次栉比的砖红色建筑群。
环顾四周——
街道旁，商铺内，酒楼中……乃至于道路中间，到处都是人。
本该是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但城池内却一片安静。
就像是中了集体沉睡魔咒，目光所及的一个个人，或趴，或躺，或仰……以各种姿势陷入了沉睡。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间杂着偶尔吹过的微风，更加凸显了其中的诡异。
付丧上前几步，来到道路中央躺倒的一个中年妇女身旁。
他测试了一下她的呼吸、脉搏，确认眼前的人不是陷入沉睡，而是已经死亡。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周围一个个人。
难道他们都已经死了？
这个城池，已经是一个死城？
付丧想着，又陆续检查了几个人的身体，确定他们都失去了生命体征。
他甚至脱下了一个年轻男人的衣服，确认他体表完好，没有致命创口。
他又在城中找到了一把刀，将尸体全部剖开，每一个部位都正常，没有病变。
越是检查，他越是觉得这一幕眼熟。
今天去过的阴傀派的石室，王婆不也是这样一个个剖开人的尸体，查找瘟疫病源吗？
他还参与缝合了其中一具尸体，对此印象再清晰不过，很容易就将之前看到的，和他刚才所做的联系了起来。
难道这里是安业城？这里的人，都是在突然爆发的瘟疫中死去的人？
但他从来没有去过安业城，怎么会梦见这一幕呢？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这一切都是自己梦境虚构出来的幻象？
“王婆好像提到过，安业那边死的人，头上没有黑点，症状和死法都和逃到安檀这边的难民不同。”付丧想到。
眼前的这些人眉心确实没有黑点，但死亡的症状却和安檀的那些难民高度相似。
这其中就存在着矛盾，不像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所以这真的是他在梦中构想出的一个情景？是他已知的部分和幻想情景的杂糅？
就在他思索间，突然，眼前的场景扭曲了起来。
陌生的城池，砖红的建筑，遍地死亡的人……这一切都扭曲了起来，并逐渐化为虚无。
与此同时，一根像长虫一样的黑色触手，破开虚无的空间，向付丧袭来！
付丧反应很快地闪避到一边。
这是什么？传说中的心魔，梦境中的怪物，抑或是他虚构出来的东西？
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一切可能都不是真的，可能仅仅是一场梦而已，但以付丧的性格，哪怕是在梦中，也不可能束手待毙。
何况在这样诡异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他更加不可能毫不抵抗，等着死亡以后可能出现的“梦醒”。
在触手再一次向他袭来的时候，付丧直接开启了“僵尸模式”。
他的身形猛地拔高一截，几乎达到了两米多，同时手掌变形伸长，伸出的利爪泛着乌黑的色泽。
面对触手的突袭，他不退反进，速度如闪电般快捷。
长长的利爪挥出，锋利的指甲划开触手的表皮，将它斩成两段。
在触手断开的刹那，他隐约间，仿佛听到了痛苦的哀嚎。
见触手不似他想象中那般棘手，付丧心下大定。
眼见着触手想要退缩，他当然不肯就这么放过。
他迅速地掠过去，伸手就是一扯，同时另一只手快速划出。
“刷！”
整条触手被他齐根斩断，掉落在地面上，还在疯狂扭动。
付丧正打算将它捡起来查看，不料眼前一阵恍惚，就脱离了这个梦境。
……
长明院，主屋。
付丧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睁开眼，面前是熟悉的摆设。
很明显，这已经不是在梦里。
他刚刚只是在做梦？
想到梦境中的触手，付丧隐隐觉得不对劲。
而属性栏的变化，也印证了这一点。
能量值：126%
想到他在梦境中斩落的触手，付丧不禁产生了一个猜测。
能量值突然多出来的这部分，是不是就是吸收那根断落触手得来的？
最终获得的能量值不多，还比不上当初他白捡的付贵的尸体，不过想想那个触手的实力，也能理解。
“那根触手，给我的感觉有点熟悉。”
梦境的时候来不及多想，此时清醒过来，付丧稍一回忆，就反应了过来。
“这种气息，跟我之前用灵觉察觉到的，那些难民眉心上的黑点很是相似，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要知道他白天才接触过那些难民，还亲自给其中一个缝合处理好尸体，晚上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要说其中没有什么联系，他可不相信。
“黑伯说，安业城的瘟疫，死的几乎都是平民，武者染病的很少，术士一个人都没有，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原因？”
假设染病的其中一个必要触发条件，就是在梦境中被触手成功袭击。
那么为什么几乎都是平民得病，武者很少，术士一个都没有，就很好理解了。
普通人肯定是无法抵挡梦境中的怪物的。
武者有一定能力，但如果是意志特别薄弱的那种，也可能被趁虚而入。
术士因为血脉的原因，本身对这些就很有抵抗力，而且术士先天精神力和灵觉都更强，触手本身危险性不高，很容易就能应付。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怎么没听黑伯他们提起过？”
“按理来说，遇到梦境怪物，又爆发瘟疫，二者很容易联系起来……”
“还是说，只有我做的是清醒梦，其他人哪怕度过这一关，第二天醒来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
付丧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
“不知道如果再接触染病患者，还会不会遭遇袭击？如果是这样，岂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获得相对稳定的能量来源？”
付丧突发奇想到。
不过这还不好说，可能只会遭到这一次袭击。
也可能有第二次、第三次……但遭遇的触手强度，可能会累计上升，这些都不好说。
“刚好接下来这段时间，我都要帮忙处理尸体，可以尝试一下。”
如果真的发现，遇到的触手超过他的能力范围，他也不会硬是要招惹，但如果没有……
付丧笑了笑，心里有了些想法。
……
32 黑水刀
付丧打开一旁的窗户。
外面天光微亮，可以起床了。
现在离正常的早起还有一段时间，付丧想了想，来到一旁的修炼室，开始晨起锻炼。
在修炼之前，他把凑齐的100%能量值，加在《星辰金刚身》上，想要将它提升到第三层。
《星辰金刚身》第三层，代表着炼体阶段的结束，可以开始下一步内壮了。
付丧想的很好，这是对他实力最大化的选择。
但点了以后，属性栏却提示他能量值不足。
看来100%的能量值，不足以将《星辰金刚身》提升到第三层。
付丧想了想，也能理解。
毕竟第三层是最关键的，需要的能量更多也不奇怪。
既然《星辰金刚身》提升到第三层不够，他就把这一次提升机会，加在了《黑水炼血经》上。
这次倒是没出什么问题。
功法：《黑水炼血经》(第二层)
法力：300/500
达到第二层以后，和之前一样，大量的天地灵气迅速朝他涌来。
付丧摆好五心向天的姿势，开始迅速接受这些能量。
在这个过程中，他丹田处互相缠绕旋转的黑白色气旋，最中心的部分，也诞生出了越来越多的灰色气流。
良久，付丧睁开眼睛。
属性栏上显示的法力一栏，已经补充满了。
练气阶段的修炼，就是突破一次又一次瓶颈。
初期、中期、后期，分别能容纳的法力上限不同。
只有突破到了那一层次，才能容纳更多的法力，直到容纳的法力达到凡境极限为止，就可以开始下一步“定神”的修炼了。
而“定神”这一步，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对天生精神力强大、意志力坚定的人来说，这一关非常好过。
所以只要资质足够，单纯走术士一脉成就御使，会比武者快很多。
当然因为大多术士本身天资没有那么高，所以为了提高进阶御使的几率，才兼修武者一脉以求突破的。
而天资出众者兼修，则是因为更大的野心。
“属性栏可以帮助我提高精神力，却无法帮我提高意志力，所以‘定神’、‘通神’这一步，关键还要靠我自己。”
对此，付丧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单单凡境阶段需要的意志力，他个人以为还是很符合标准的，甚至更有超出也说不定。
如果是这样，那么凡境也不会束缚他太久。
……
完成术士修炼，付丧又开始练武。
这个修炼室足够宽敞，他一个人在这里练拳、练刀，还是施展得开的。
虽然是第一次练武，没有老师指导，付丧却表现得游刃有余，熟练异常。
达到《星辰金刚身》第二层次，不仅让他的肉身得到了蜕变，其中包含的拳法、刀法，他也自然而然融会贯通。
不仅是修炼经验，连肉体记忆都具备，差的只有实战了。
“蓬！蓬！蓬！”
尽管他有所克制，收敛了力道，但在练拳过程中，依然不免发出了阵阵气爆声。
幸好修炼室的隔音够好，所以也不怕传了出去，引起外面的人注意。
“这种力量……”
付丧突然想测试一下自己的拳力。
他来到墙面前，直接一拳挥出。
腰部带动全身关节，发出“噼哩叭啦”的声音，几乎达到了筋骨齐鸣的地步！
这一拳，几乎集中了他全身的力量。
“砰！”
恐怖的气爆声还未响起，他的拳头就陷入了墙壁里。
几乎整个拳头都陷入了进去，只发出一道轻微的撞击声。
付丧知道，这是因为修炼室墙壁材质特殊的缘故。
他拔出拳头，看着墙壁陷入的深度。
“这至少得有上万斤力气，才能将橡木墙砸到这个程度吧。”付丧推算到。
之前管事就跟他介绍过，修炼室的墙壁是由铁橡木建造的。
铁橡木有很好的强度和柔韧性，只要还停留在凡境层次，随意修炼都不用担心损毁。
他刚刚把墙壁砸出的小坑，此时已经开始慢慢复原了，预计要不了多久，墙壁就能恢复如初。
不仅墙壁，用来练武和测试的木头人，也是用这种材质制造的，御使以下的任何伤害，几乎都能很快复原。
……
练完拳，他又换成刀。
刀是类似唐刀的那种直刀，只是宽度更宽，刀背更厚一点，一挥、一劈、一砍……都赫赫生威，非常帅气。
当然“帅”还不是最主要的，更重要的是这门刀法中充斥的杀戮和戾气。
《白虎七杀刀》和《黑虎锻骨刀》融合，虽然不再像原版那样邪性，但依旧免不了杀性过重。
攻击力方面没有减弱，甚至比原版的《白虎七杀刀》，更多了对身体的淬炼。
以前的《白虎七杀刀》，是纯粹的杀伐性秘籍，只重攻击，不重淬体，甚至练多了还对身体有损害。
但此时，在他练刀的过程中，丝丝缕缕肉眼不可见的星力，被他的气血引动，淬炼着他的皮膜、筋肉、骨骼。
这还是在白天，如果是星力充裕的夜晚，效果还会更好些。
当然，再好肯定也不能和昨晚的星力洗礼相比，不过持之以恒下去，效果还是很可观的，超越了这世上绝大多数功法。
……
晨练过后，时间也差不多了。
付丧洗漱完，吃过早饭，去了一趟府库，凭借令牌领到了《黑水真解》配套的黑水刀、黑水珠和黑水伞。
其中黑水珠，可以帮助他凝聚黑水灵气，加快修炼速度，主要起辅助作用。
黑水刀和黑水伞，则是一攻一防。
尤其是黑水刀，他早上练刀的时候就觉得刀太轻，材质也一般，使用起来很不顺手。
黑水刀相比之下就好用多了。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黑水真解》和《黑虎锻骨刀》之间的关系。
类似于《星辰练力拳》和《周天星辰诀》，这两门功法，同样是配套的，一个是武者功法，一个是术士秘籍。
老师付承明一开始向付丧推荐这两门功法，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正因如此，《黑水真解》配套的黑水刀，不仅是术士法器，可以用法力催动，增强威力，还是修炼《黑虎锻骨刀》最适宜的兵器。
所以黑水刀，又被称为黑虎刀。
府库里储备的黑水刀，有各种样式的。
付丧选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款，样式和付丧晨起使用的那把差不多，质量却好了不知道多少。
付丧拿到以后，对它爱不释手，一回长明院，就在修炼室耍了起来。
直到外面传来如意的敲门声：“少爷，黑伯过来了。”
付丧停下修炼，有些疑惑。
最近这段时间，黑伯是不是往这边跑得太过频繁了？
他这个付府大管家，都不忙的吗？这次找他又有什么事？
付丧想着，临出门前，心念一动——难道是为了昨天所说的婚约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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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血脉繁衍
“黑伯，今天你过来这是……”
到了外面，付丧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是为了九少爷的婚约而来。”黑伯直言道。
“因为之前事情还未定好，所以未曾和少爷说起，昨天在婉娘面前，幸好少爷没有揭穿我。”
“我知道黑伯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付丧表示理解。
黑伯闻言，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少爷理解就好。”
“关于婚约一事，我们到那边亭子里说。”
黑伯指着庭院小湖中央的亭子，说道。
付丧点头，率先向那边走去。
黑伯紧跟其后。
长明院占地很广，庭院中心有一个人工湖泊。
湖泊面积不大，里面栽种着成片的莲叶，中间用悬空的廊道连接着一座飞檐翘角的亭子。
此时季节正好，荷花成片盛开，微风吹过，湖水轻轻荡漾，映着绿叶粉瓣的荷花，风景美不胜收。
两人要去的湖心亭，就位于层层荷花簇立的中央。
在这里，无论赏景还是谈心，都是一个好去处。
付丧和黑伯一前一后，穿过木质的悬空廊道，来到湖心亭坐下。
此时亭子的石桌上，早已摆好了精致的糕点和茶水。
茶水呈淡红色，中间飘着火红色的茶叶，正是付丧现在最喜欢喝的雪山红叶。
付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独特的冷香带着清甜在口齿间流转，回味无穷。
“黑伯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关于这个婚约的情况了吗？”
他放下茶杯，询问道。
黑伯点头，没有动眼前的茶水，直接说正事。
“少爷你应该知道‘灵州安氏’吧？”
付丧点头：“我在书中看到过，上面说‘灵州安氏’是大荒府唯一的衣冠世家，是灵州的霸主。”
“对，是这样没错，那少爷你觉得，在安檀城，是安家更强，还是我付家更胜一筹？”
不等付丧回答，他自顾自接着说道，“按理来说，安檀城的城主是安家人，我付家虽强，但老爷只是城守，所以安家在安檀城是应该压我付家一头的。”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在安檀城，城内城外的守卫力量，全部被我付家掌控，城内的大小世家，也唯我付家马首是瞻。”
“安城主虽然名义上是一城之主，但安氏本家远在灵州，鞭长莫及，没有我付家的支持，他的政令根本传不出城守府。”
“所以在安檀城，我付家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黑伯语带自豪地说道。
付丧了然：“所以我们付家跟安家有利益上的冲突，但这跟我的婚约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关系还很大。”
黑伯道，“付家虽然在安檀更占优势，但灵州说到底还是安家的地盘，付氏本家虽然不怕它，但本家毕竟远在大雍府，我们在当地的力量，是不如灵州安氏的。”
“同样，灵州安氏也很忌惮我们，因为之前的一些纷争，我们两家闹得很不愉快，现在大家坐在一起，想要缓和关系，联姻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所以我的婚约，是跟灵州安氏？”付丧若有所思。
“对，”黑伯点头，“你联姻的对象，就是灵州安氏的大小姐，未来安家的掌权人——安虞！”
听到这里，付丧有些不解了：
“如果是为了缓和关系联姻，对方还是安氏继承人，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为什么会轮到我？”
“少爷这话就不对了。”
黑伯佯装不悦。
“您虽然刚被接回付家不久，但各种资源待遇，都是向嫡系看齐的，你和嫡系其他人，并无任何区别。”
付丧当然不信他的鬼话，但还是道：“我知道父亲对我的看重。”
“但据我所知，嫡系子弟中还有好几个尚未婚配的兄长，他们都还没有成亲，怎么会轮到我？”
听到他这个说法，黑伯的表情才和缓下来：“我知道九少爷你是个聪明人。”
他饶有深意地看了付丧一眼，
“老爷既然打算让你代付家与安家联姻，这其中的缘由自然会跟你说清楚。”
“少爷你刚回付家，对世家和平民的一些差别，还没清晰地意识到。”
“对我们来说，平民就是一介凡人，是凡夫俗子。而世家，修炼到后期，几乎与传说中的仙神之流，也不差分毫。”
“所以这世家结亲，之间的种种讲究，也跟平民家庭有很大的区别。”
“还请黑伯教我。”
付丧虚心求教。
“教你不敢，我只是听家主吩咐，将这些事情掰开了、揉碎了，向你说清楚，少爷你不嫌我啰嗦就好。”
“怎么会呢？您请讲。”
付丧一如既然地客气。
这次黑伯没有纠正他。
“少爷你该知道，我们和平民最大的不同，就是身负血脉。所以我们繁衍后代，也更加注重血脉的传承。”
“一般来说，为了保持血统的纯净性，应该是同族通婚最好，而且越是血脉纯净，生下的子嗣资质越好，但同族通婚，却有很大的弊端。”
“因为近亲联姻？”付丧问。
“对，”黑伯点头，“不过这只是一方面。像我们付家，支脉旁系众多，避开三代以内的亲缘结亲，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我们传承的血脉的特殊性上。”
“凡人近亲通婚，一般会出现两个结果。”
“一是父母优点两两结合，生出更优秀的子嗣。”
“二是缺点相结合，生出的孩子往往不是畸形残缺，就是患有家族病，总之有许多缺陷。而这也是最可能出现的。”
“我们世家繁衍后代，也存在这样的问题，甚至因为身负血脉的原因，将这种缺陷无限放大了。”
“你是说？”
付丧若有所思。
之前他是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听黑伯这么说，他大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看来少爷也想到了。”
黑伯道，“世家的血脉来自于怪物，其中的缺陷本来就很大，同一血脉的缺点结合放大，更是可能出现不可预料的后果。”
“如果是嫡系旁系结亲还好，但如果是近亲之间通婚，就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像那种优中选优的结果是很少出现的，更大的可能是孩子一出生，就会失控化为怪物，甚至不等出生，在母体中就出现问题。”
“而就算是侥幸生出资质更好的子嗣，近亲结合也会导致一些先天性的缺陷，这种缺陷，是很难弥补的。”
“和旁系支脉结合，情况虽然好点，但依然会增加失控的风险。正因为如此，我们对同族之间通婚，一般是不提倡的。”
“那两个不同的世家联姻，情况就会好吗？”
“不同的血脉在同一人体内，不是更可能出问题？”
付丧疑问道。
……
34 门阀巨兽
“少爷这个问题，就问到点子上了。”
黑伯赞许地点点头。
“本来确实是这样，但血脉与血脉之间，也是有强有弱的。”
“强者可以压制弱者，有这一缓冲，我们就可以凭借氏神，将弱的血脉暂时封印住。”
“氏神？”
付丧想到了之前在宗祠中见过的那个存在。
“对，就是氏神，”黑伯点头，“有氏神的存在，就能帮助我们很好地达成这一点。”
“而且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您应该知道，御使修炼后期，还要吞噬融合其他血脉。”
“而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本来就身负几种血脉，只是暂时被封印了，后期如果需要的话，完全可以解封。”
“以现有的血脉为基础，吞噬融合同源血脉，就相对容易了很多，而且因为本来就是自己的血脉，失控的风险也会降低不少。”
这样看来，好处确实很大，但有一个问题。
付丧记得付承桓之前提到过，只有衣冠世家以上的家族才拥有氏神。
“那没有氏神的家族怎么办？和平民孕育后代？”
黑伯笑了，笑容僵硬且怪异：“没有氏神？这不是更好？”
“他们没有氏神，所以合该嫁入，或者干脆入赘进来，成为我们中的一份子。”
“像安檀城其他大大小小依附我们的家族，莫不是因此和我们产生联系，甚至奉我们为主的。”
“只要给我们时间，就能兵不血刃地将他们同化吞噬掉。”
“至于和凡人孕育后代，哼哼！”黑伯冷笑。
“如果是凡人女子，她们的身躯根本不能承受血脉的侵染，还没生下子嗣就会死于非命。”
“如果是凡人男子，倒是能让世家女受孕……”
说着，他看了付丧一眼，
“只是这样生出的子嗣，血脉会极其驳杂，这比失控更令人难以容忍。”
“血脉的衰弱，往往意味着家族的没落，对世家来说，失去力量比变成怪物更加可怕！”
付丧沉默，好像确实如此。
对于统治者来说，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他们活着，却失去了权力。
还有黑伯刚才看他的那一眼，似乎也没那么简单。
难道付贵其实是付红衣和平民男子生的孩子？
想想付贵原本那浅薄的血脉，倒是很有可能。
不过相比于“他”的身世问题，付丧无疑对前一个问题更感兴趣。
“那些小世家应该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这样也愿意和大世家结亲？不怕家族被吞并掉？”
“为什么不愿意？”
“而且也由不得他们不愿意。”
黑伯道，他的面庞在夏日荷花的掩映下，反而显得越发狰狞，
“生存，或者死亡，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会怎么选。不会选的人，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了。
付丧沉默。
他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这个世界的门阀世家如此之多，原来是这个原因。
不仅是血脉上的联系，更是因为氏神的存在，让世家成为事实上的一个个宗主，和依附他们的小家族一起，形成一个利益庞大的紧密结合体。
这是比前世历史上的门阀，更加恐怖的“怪兽”，可以撕碎阻挡他们的一切！
当然，他目前算是既得利益者，该考虑怎么对付这群怪兽的，应该是这个王朝的统治者。
他现在已经知道，大世家的子弟，尤其是嫡系，无论子女都不会送出去，无论是嫁人还是入赘，一般都不会发生。
往往是小家族子弟，入赘或者嫁到大世家中去。
大世家之间，因为血脉和传承的冲突，倒是很少联姻。
付家和安家显然是特殊情况，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们可能会违背这一点，选择强强联姻。
因为血脉传承之间的牵扯，这种联姻肯定比上一世那种政治或商业联姻，更加稳固。
当然，这种稳固也只是相对而言。
而这，应该就是他们想要的。
想到这里，付丧直接开口：“所以父亲是想让我入赘到安家？”
既然两者结合，需要双方血脉一强一弱，而且弱者要依附于强者……
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别人眼里，肯定是属于弱的那一方。
而且安家也比付家强，如果是“入赘”的话，难怪会轮到他头上。
“谈不上入赘，”黑伯出乎他意料地摇了摇头，“我们两家联姻，是为了缓和彼此关系，又不是结仇。”
“都是家族嫡系，让男方入赘女方家，岂不是表明我们付家弱安家一头？”
“虽然我们安檀支脉比不上灵州安氏，但也绝不会接受这一点。”
“那他们愿意把家族继承人嫁给我？”
付丧不太相信。
“肯定是她嫁你，这你可以放心。”黑伯道。
“不过——”他话音一转，
“既然在这方面，安家对我们做出了让步，我们自然也有要妥协的地方。”
这倒是没超出付丧的预料。
“比如？”
“婚后你要住在安家，毕竟对方是安家继承人，不可能跟着你住我们付家。”
“另外，你们生出的后代，如果血脉是安家的更强，则姓‘安’，如果是付家的更强，则跟着你姓‘付’。”
付丧闻言，抬头和黑伯对视在一起。
他看出了他眼里的不容置疑，知道这是已经决定好的，现在只不过是通知他罢了。
对此，付丧其实并不怎么在意。
上面两个要求，看似合理，其中的猫腻却也不难发现。
尤其是后一条，妥妥的“入赘”条例。
毕竟在别人眼中，他的血脉肯定是不能和安家大小姐比的，所以生出的孩子肯定是安家的血脉更强。
而在古人眼里，孩子跟女方姓，自然形同入赘，不这么说，只是为了两家面子上过得去。
但付丧不同，他有属性栏，可以提升血脉，到时候谁强谁弱，那可就不一定了。
正因为有这样的底气，所以付丧不会觉得愤怒屈辱，反而表现得相当淡然。
“我知道了。”
他道，言下之意是默认了。
黑伯满意地点了点头：“九少爷，相信我，这是最有利于你的决定。你到安家，绝对比留在付家好。”
这倒是他的心里话。
毕竟家主做这个决定，固然是因为他很适合，但也不无为他考虑。
虽然这样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缓解和大小姐的兄妹情谊。
看在付丧比较聪明配合的份儿上，接下来，黑伯又额外多跟他讲了一些安家的情况。
言罢，才道：“三天以后，就是我们和安家正式结订婚契的日子，到时候我再来接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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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石雕
付丧送走黑伯，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荷花掩映间，才坐下来，慢慢倒了杯茶，又拈了一块糕点，一边品尝，一边消化刚才获得的信息。
良久，他才走出亭子，继续演练刀法。
下午，付丧乘坐马车，独自一人前往阴傀派驻地。
到外城的时候，付丧让车夫停下。
他从车上下来，向昨天见到的巷口走去。
此时的巷口，已经不见昨天那几个难民的身影。
付丧本来想向他们打听一下安业城的情况，用来印证昨晚的梦境，但却找不到人。
不仅这些难民，外城的其他乞丐好像也都失去了踪影，付丧一路过来，一个都没看到。
他想了想，走到巷口旁边，一家卖炒饼的铺子前。
“大叔，安业城那边过来的难民，还有那些乞丐去哪儿了？”
中年摊贩本来不想谈论这件事，怕惹上麻烦，但见付丧穿着长相不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之前来了一队官兵，把这些人都抓走了，说是以防瘟疫散播，我估摸着也是好事……”
付丧想到昨天黑伯说有人在清理这些难民，看来动作还挺快的，不过——
“那些本地的乞丐呢？怎么也没看到？”
“都被抓走了，”大叔叹了口气，“那些官爷，哪管你是难民还是乞丐，但凡有嫌疑的，都被抓走了。”
“没看到今天街上人都少了吗？就是怕被误抓。人少，我这摊子也没人光顾，估计再有一会儿就要收摊了。”
付丧点点头。
“大叔，给我来一份炒饼，加一份五花，多抹点酱料。”
“好咧！”
摊贩闻言笑开了，拿出一旁备好的饼，开始做了起来。
他的动作非常娴熟，很快一份加肉版豪华炒饼就做好了。
他用油纸将炒饼裹起来，递给付丧。
“多少钱？”
“加肉要贵一点，六个铜板。”
付丧从怀中取出锦囊，数了六个铜板给他。
大叔乐呵呵地收下：“我们家的炒饼老味道了，街坊邻居都爱吃。您要是喜欢，欢迎下次光临！”
付丧笑着点点头。
手中的炒饼闻着确实很香，但跟他这段时间的大鱼大肉比起来，却十分简陋。
付丧个人倒不在意这些，毕竟他又不是正儿八经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这街头的吃食，他倒挺喜欢的。
他转身，回到马车上。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
付丧坐在软榻上，拿着刚买的炒饼咬了一大口，唇齿留香。
不得不说，大叔没有吹牛，他们家的炒饼确实味道不错，以后有机会还会光顾的。
炒饼很快吃完了。
没过多久，马车到了地方。
付丧下车，对车夫说：“你先回去吧，不用在这里等我，等会儿我自己回去。”
“这……”马车夫闻言，有些迟疑，“九少爷，这不太好吧。我还是在这里等你比较好，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付丧佯装恼怒，“有付家的腰牌在，谁敢把我怎么样？”
马车夫闻言，也觉得有理。
他一个下人，也不敢跟主子硬顶，最终还是点头回去了。
付丧自然不是心血来潮才打算这么做。
实际上在来之前，他就决定今天要多缝几具尸体了。
到时候肯定会弄到很晚，而且他自己对夜晚的安檀城还挺好奇的，所以想今天自己一个人走回去。
这马车夫也没什么武力，跟着他反而碍事。
打发走车夫，付丧独自一人进了大平院。
大平院内，昨天见到的王姓中年人，依然还在原地。
他还保持着昨天的姿势，仰躺在摇椅上，手中拿着扇子。
旁边小桌上的水果糕点，倒是换了新的，但无论昨天的，还是今天的，都没见他怎么动过。
“王叔！”
付丧礼貌地招呼道。
“嗯，”灰袍中年人点点头，眼睛都没睁开，“自己进去吧，不用管我。”
从昨天和今天的表现，不难看出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付丧也不在意，一个人进了之前的房间里。
从黑伯那里他了解到，阴傀派的那个信物，不仅是一个凭证，还是激活传送阵的媒介。
只有身上有信物的人，才能通过这个传送阵，来到地下。
付丧的木牌自然是随身携带的，他站在传送阵上，很快，一阵眩晕感袭来。
等他恢复意识，已经来到了地下石道前。
他的脚下，是和之前房间里一样的黑色纹阵。
这个传送阵是双向的，进来是从上面的房间传送到这里，出去则是从这里传送到上面的房间。
从传送阵出来，付丧穿过长长的石道，很快来到了另一边的石质大厅。
大厅两侧立着两座人形石像，付丧走过的时候，石像的眼睛动了动。
付丧注意到了，但没在意。
阴傀派有石雕一脉的传承，像石婉儿，就是出自石雕一脉，她师父，是很厉害的一名石雕师。
在这种情况下，大厅外摆着的这两座石雕，有些奇异的地方，就不奇怪了。
它们肯定不单单起装饰作用，很可能是这个驻点暗藏的守备力量之一。
付丧想着，迈步走进大厅。
大厅内，石婉儿趴在木台上，认真地翻看一本石雕书。
见付丧进来，她脸上一喜，向他招招手：“付长生，你过来！”
“婉娘，找我有事？”
付丧有些奇怪，不过还是依言来到木台前。
“也没什么事。”
石婉儿一手撑着脑袋，以一种奇特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我主要是想问你，你的未婚妻，是不是安家大小姐安虞？”
付丧一愣：“你知道了？”
“果然，你的未婚妻真的是安虞！”
“啧啧啧，你惨了。”
她摇头看着付丧，一脸惋惜。
“怎么说？”付丧不解。
“你是不知道，安虞那个女人，比我还霸道暴力。你的未婚妻竟然是她，可以想象以后会有多么难熬了。”石婉儿道。
“你霸道暴力吗？”
付丧想想这两天的接触，石婉儿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挺好说话，性格大条的邻家妹妹。
咳，虽然这个妹妹年纪大了点，但怎么也跟霸道暴力扯不上关系。
“这个嘛……”
面对付丧疑问的目光，石婉儿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咳咳，这个你以后就知道了。”
……
36 画皮
“不过你也看到了，我平时其实还好，比较正常。”
“但安虞和我可不一样，她是从骨子里就不可一世，嚣张霸道惯了，你以后就知道了。”石婉儿道。
付丧点点头。
其实这个未婚妻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并不在意，只要不干涉到他就好。
不过霸道的性格的话，确实可能给他造成困扰。
但一切都未发生，想那么多也无用，只有之后真正接触过才知道。
“对了，婉娘，我今天来驻点，又看到外面的王叔了，他一直这样，不需要休息吗？”付丧询问道。
“他不是一直在休息？”石婉儿反问。
付丧皱眉，话是这么说，但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石婉儿笑道，“你才第二次来，能发觉其中的问题，感觉挺敏锐的。”
“这也不算什么秘密，我就告诉你吧。”
“王叔他其实不是人，他是一个石雕，也是我们驻点最外围的守护者。”
“石雕？”
付丧有些惊讶，他虽然感觉不对劲，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一个石雕。
“对，石雕，”石婉儿点点头，“其实我们阴傀派的很多传承，都能达到给死物启灵的效果。比如扎纸匠一脉，还有你们连线师一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像我们石雕一脉，虽然也能给自己打造出来的石雕启灵，但因为它本身的材质问题，就算启灵了，也会比正常人笨拙，而且石人的皮肤质感，也跟活人有很大的区别。”
“像王叔，就是特例中的特例，他不仅灵智很高，身形灵活，并且他的外表也与寻常人无异。”
“他是我师父一生中最好的作品，也是最亲密的伙伴。当初我师父为了把他制造出来，还借鉴了你们连线师的一些手法。”
“什么手法？”付丧好奇。
“你以为你们连线师只缝人尸？造畜之术你听过没有？”
“你是说缝合兽类皮毛，将人变成牲畜的那种术法？”
付丧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些传闻。
有人贩子将拐卖的妇女婴儿，变成牛羊之类的牲畜，躲过官府的追查，然后再把他们变回人卖掉。
这还算好的，在一些不好的年月，人命还不如牛羊值钱的时候，这些贩子甚至不会将人变回来。
直接以动物之身，卖给不知真相的顾客，坐视他们同类相食，甚至以此为乐。
所以“造畜之术”，往往是一些旁门左道的邪术。
“嗯，这只是一方面，”石婉儿道，“还有类似画皮的一些技能，缝合人皮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人。”
“当然，”似乎看出了付丧的顾虑，石婉儿解释道，“我们阴傀派不是邪*派。”
“我们所使用的‘人皮’，是用特殊材料制作出来的仿真皮，从外表看与人皮无异，甚至更加完美。”
“王叔之所以看起来与寻常人几无差别，就是因为他的表皮采用了一种特殊材料制作成的仿真人皮。”
“原来是这样。”
付丧点头，同时对连线师一脉真正的传承，越发好奇起来。
“说起来，你也不愧和安虞是一对。”
石婉儿想到什么，捂嘴笑了起来。
“你可能不知道，灵州安氏传承的血脉，就是‘画皮’！”
“什么？画皮？”
付丧愣了一下，想到前世书本里描述的画皮，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吧？
“怎么，不开心？”
石婉儿笑嘻嘻道。
“想想，娶了一个就相当于娶了成百上千个，不是美滋滋？你们男人不都喜欢这种？”
面对石婉儿打趣的眼神，付丧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虽然有人确实有这样重*口的爱好，但这些人中不包括他啊。
好在她也没有多纠缠于这个问题。
接下来，他们又聊了几句，付丧就告辞，一个人前往石室。
走之前，他多看了几眼石婉儿手中的石雕书。
这种书籍很奇特，真的是用石头一页页雕成的。
不过这种石头的材质应该不一般，加上雕刻者高超的手法，每一页如蝉翼一样薄，上面雕刻着一个个精美的镂空文字。
这些文字他扫了一眼，一个都不认识。
不是他会的、大夏王朝的通用语，也不是他之前在古籍上扫描记录下来的任何文字。
可能是石雕一脉独特的传承文字？
或者干脆就是御使使用的、蕴含神秘超自然力量的通用文字？
这都是说不定的事情。
付丧将这一点记下来，就不再想这些。
很快，石室到了。
付丧直接推门走进去。
石室内，王婆刚刚完成对一具尸体的解剖。
这具尸体……付丧一进来，就被他吸引了。
尸体的皮肤并不平整，上面凸起了一个个小拇指大的肉疙瘩，密密麻麻遍布全身。
这些肉疙瘩上，还纵横交错着大片大片的红黑色斑痕。
而最具视觉冲击力的，还是尸体被剖开的腹腔，里面堆满了白色卵状的寄生物。
其中一些已经破开，从中钻出一条条黑色的长虫。
当然，这时候这些虫和卵都已经死绝了，一动不动，全部失去了气息，想来应该是王婆的手笔。
付丧看着那几条黑色长虫，莫名觉得和他梦中看到的那条黑色触手很是相似，只是放大了数倍。
“王婆，这是安业城那些感染瘟疫的人的尸体？”
付丧很快反应过来。
王婆点点头：“这是镇夜司那些人上午送过来的。”
“他们已经去安业城调查完了，这是封存的几个样本之一，送来让我这个老婆子研究的。”
“怎么，是不是跟昨天那些难民的尸体很不一样？”
付丧点头。
不能说很不一样，只能说毫无相似。
活着逃到安檀城的那些难民，眉心上都有黑点，哪怕死了，身体也没什么异状，全部解剖了，也查找不出任何死因。
但眼前这具尸体，不仅没有黑点，死状还极其可怖。
他的死因，显然是体内的寄生卵导致的，看起来像是比较正常的瘟疫死法。
“王婆，这些尸体就这么带到安檀城了，不怕不小心传播出去？”
付丧想到这个问题，询问道。
“放心，镇夜司那些人都是专业的，他们既然有把握带回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不仅这具尸体运送途中，哪怕现在驻点内，也已经开启了全面的封印阵法，阵法核心就在我这石室内。”
王婆简单解释道。
付丧点头。
同时他也明白了她话语中潜在的意思。
如果连阴傀派驻点和镇夜司，都不能保证这种瘟疫不传播，那么就算不带回这些尸体，安檀城依然难逃一劫。
毕竟之前涌入的难民还是有一些的，现在虽然被处理了，但就是那么会儿的功夫，该传播的也已经传播了。
为今之计，只有想尽一切办法尽力阻止了，研究尸体样本，就是手段之一。
付丧对此虽然有些忧虑，但也没有太过担心。
看王婆他们淡定的样子，显然是比较有把握的。
不说彻底解决瘟疫，封印它不让它传播，还是没问题的。
“现在瘟疫的事情已经有一些头绪了，你不用多担心。”
“相比于这个，现在你更应该考虑的是，怎么通过三个月以后的考核。”
“昨天剩下的尸体还有很多，你的基本功还不熟练，今天继续练习吧。”王婆道。
付丧点点头。
也不知道石室内用了什么办法，在这样的大夏天，这么多尸体放了一整天，却没有一点味道。
有些创口都还是新鲜的，像是刚解剖的。
付丧将一具尸体搬到另一侧的石台上，开始了今日份的缝合练习。
……
37 镇夜司
时间很快流逝。
石室内。
王婆在专心致志地研究尸体腹腔内的虫卵。
另一侧的石台上，付丧拿着针线，认真缝合着面前的尸体。
两人都在专注地干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说话，石室内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付丧长出一口气。
“王婆，我缝好了。”
王婆点头。
她之前太过于专注，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闻言抬头，看向一旁摆放的沙漏。
沙漏已经漏了大半，估算着时间，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今天怎么用了这么久？是把我昨天教你的技巧都忘了？”
她皱眉看过去。
只见付丧伫立的石台边，前后两侧各摆了一具尸体。
加上石台上的那具，一共三具尸体，全都处理缝合好了。
“三具尸体？这么快？”
她移步走过去，仔细查看起来。
虽然以她的经验，一眼就可以看出缝合的质量，但出于考察弟子的心理，她还是仔细翻看了一遍。
从这三具尸体的缝合痕迹来看，最内侧的尸体技艺最生硬。
尤其是最开始缝合的部位，技艺极其粗糙，和他昨天表现出来的水平很相近。
不过王婆也发现了，随着缝合的深入，他的技艺也以微小的幅度进步着。
虽然这种改变很细微，细微到如果不是王婆经验丰富，可能根本察觉不了。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初学者而言，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而这，还是第一具尸体。
到了第二具，这种对比就较为明显了，无论是针脚密度还是缝合方式，都跟之前那具有所差别。
最后石台上刚缝好的那具，更是和第一具差异显著。
这种一具具尸体缝合下来，肉眼可见地进步，饶是见多识广的王婆，也不由有些惊叹。
她知道，自己可能遇到了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缝合天才。
当然，这种缝合天赋，能不能完好地转嫁到连线师一脉上来，还有待后续的观察和考验。
毕竟连线师一脉，可不仅仅只是缝合。
缝合虽然是连线师最基础的技艺，但到正式传承时，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所以王婆虽然惊讶，但还远不到失态的地步，只是对自己这个白捡的学徒，心中有了更多的期待。
“你做得很好。”
她查看完，夸奖道。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你是要住在驻地，还是回付府？”
“可以住在驻地？”
付丧一愣，他是真不知道还有这个选择。
“这边的房间多的是，你是我的学徒，自然也可以分到一间房间。当然，只是暂时的。一些重要的地方也不可擅闯。”
“怎么样？如果你有需求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吩咐人把你的房间收拾出来。”王婆道。
“房间我还是需要的，以后学习晚了可以直接住在这里。”
“不过今天不行，明天是府里的老师第一次正式授课的日子，我必须赶回去。”
付丧想了想，如此回答道。
王婆了然地点点头：“也好，你现在各方面基础确实差了点。”
“我连线师一脉的正式传承，至少要术士‘定神期’，武者‘内壮期’，才可以开始修炼。”
“而且不是单独一方面达到就可以，而是要两者同时达到，这是修炼的前提。”
“这个要求说实话其实并不高，但你开始修行太晚了，现在还差得远。”
付丧点头：“您放心，我会努力修炼的。”
“嗯，”王婆颔首，“没有其他事，你就先回去吧。”
走之前，他想到什么，迟疑道：“我在这个石室呆了这么久，会不会将瘟疫带出去？”
“放心，封印阵法已经锁定了瘟疫的源头气息，它就算附着到你身上，也不能跟着你传送出去。”
王婆不甚在意道，看起来对此一点都不担心。
付丧点头，明白了阵法的运作原理，他也就放心了。
从石室出来，经过大厅。
大厅内，石婉儿依旧站在木台后，只是她的面前，多出了好几个陌生人。
这些人从外表看，都是处于二十多到三十左右的青壮男性，一身统一的黑色镶银边的锦衣制服，个个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很强大，至少得是凡境第三阶段的高手。
此时，他们正面对着木台，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什么。
在他们对面，石婉儿拿着一块石板，听着他们的讲解，同时手中不停，用刻刀在石板上雕刻记录着。
感觉到有人靠近，几个人都停下了动作，转身向付丧看过来。
“你今天怎么学得这么晚？天都已经黑了。”
见来人是付丧，石婉儿也不意外，自然地询问道。
“太专注了，忘了时间。”付丧道。
“这位是谁？这么面生。婉娘，你不跟我们介绍一下？”
见两人认识，其中一个八尺大汉，忍耐不住地问了出来。
他站在其他几个男子的中间，又是第一个开口，显然处于几人中的领头地位。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位是付长生，付家嫡系的九少爷，也是王婆最近新收的学徒。”
说着，她又指着身前几人，
“这几位是镇夜司的守夜人。这位是王通，这个小队的队长。另外几个分别是刘亮、郑明诚、安文远和蒋勋。”
王通就是刚才开口的八尺大汉，其他几个，经过石婉儿的介绍，付丧也一一对应上了。
镇夜司的名头，他不是第一次听说了，当然真正了解到，是在他进入付府以后。普通平民，是没有机会知道到它的存在的。
所谓镇夜司，是大夏朝廷直属的一个特殊机构，专门负责维护本区域的治安。
当然这个治安不是指的强盗土匪，而是跟妖魔鬼怪有关的一系列异常事件。
镇夜，顾名思义，就是镇守夜晚，因为这个世界的夜晚，是最容易出现异常的时刻，所以这个机构的成员，又被称为“守夜人”。
像安业城的瘟疫事件，因为怀疑可能有怪异参与，所以仍然是他们负责。
而阴傀派，作为三大宗派中最神秘的宗派，在某种方面来说却是最亲民的，它们在城池的各个据点，往往和守夜人合作，共同处理一些事务，互惠互利。
所谓神秘，更多指的是它们的传承神秘，高层神秘。基层却是和朝廷官府，以及各大世家，包括最不被重视的贫民，都联系相当紧密。
“原来是付家的少爷，我叫王通，失敬失敬。”
听到石婉儿的介绍，王通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至于后面的王婆的学徒，他反而不那么在意，最多对付丧选择连线师一脉，感到吃惊罢了。
倒不是因为王婆不够强，主要是他知道，在阴傀派做学徒容易，但想要正式出师难。
不要说出师，能拜入阴傀派，被传授正式传承，都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尤其是王婆，对弟子要求非常苛刻，不然也不会到了寿命大限，还没有一个正式徒弟。
相比之下，还是付家嫡系子弟的身份更好使，尤其在安檀城辐射范围内，包括主城和下辖的九大属城，相连的这一大片区域，付家都是绝对的霸主。
“各位大人好，别打扰你们谈正事吧？”
付丧倒是表现得很客气。
镇夜司代表朝廷，守夜人也是官身，所以叫大人是没错的。
“怎么会？付少爷既然是付家人，又是阴傀派的学徒，自然不是什么外人。”
“何况这件事，就算我们不说，恐怕你回去以后也会知道。”王通笑道。
“和瘟疫有关？”付丧猜测道。
“不是，是另一件事，我们正在跟婉娘说，你也过来听听吧。”
付丧点头，也不客气，直接走了过去，同时心里思忖——
这安檀城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
38 诡异事件
“刚才说到城里出现剥皮事件，然后呢？”石婉儿问王通。
“最近几天，安檀城出现了很多起剥皮事件，怀疑有诡异力量的参与……”
王通继续讲述了起来。
“不仅外城有人被剥皮分食，连内城都出现了好几起类似的恶性案件。基本每起都是全家被灭门，甚至有一个大宅院，全府连同仆从一共上百人，无一幸免。”
“这些案件中，只有一个人因为当晚夜宿花街，侥幸躲过了一劫，不过他在家的妻子儿女，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而这唯一一个幸存者，后面也因为精神崩溃自杀了。”
“凶手很狡猾。每次镇夜钟发生异响，我们的人迅速赶往，却都没能抓住他。甚至有一次我们耗费巨大代价，直接传送过去，但还是被他逃脱了。”
“我们甚至没看到他的面貌。事后我们也用了很多方法，但都无法追踪到他，至今这个案子都还是个悬案。”
“我们已经竭力封锁消息，但这件事死的人太多，影响的范围太广，如果再没有收获，恐怕很难再掩盖下去。”
“加上还没解决的瘟疫事件，可能会引起全城恐慌。不要说那时，就是现在，都有很多消息灵通的人，连夜搬离了安檀城。”
“我们虽然不在乎那些平民，但逃离的人多了，也很麻烦，到时候也很难向上面交待。”
说到这里，王通叹息一声，表情很无奈。
“没事，如果真有这个苗头，上头的人肯定比你们着急，有他们兜底，事情不会真的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当然，负责这个案件的你们，就要倒霉了。”
石婉儿淡淡道，说完看了他们一眼。
相比于王通所说的严重后果，她显然对他们可能遭受的惩罚更感兴趣。
“姑奶奶，你就不要消遣我们了。你不知道，为这件事，安檀城分部的所有守夜人，除了必要留守的，几乎都行动起来了。到时候就算惩罚，也是大家一起承担。”
一边的刘亮道。
“安檀城整个镇夜司的人都忙这件事，那瘟疫呢，不管了？”
付丧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付少爷有所不知，瘟疫的事情已经移交给你们阴傀派负责了。”王通解释道。
“阴傀派，难道是王婆？”
付丧想到了石室内，镇夜司送来的那个样本。
“不只是王婆，”石婉儿接口道，“这件事可比什么剥皮案严重多了，如果不及时扼住源头，整个大荒府都要遭殃。”
“为了尽快解决这件事，城主府亲自牵头，付家提供资源支持，交给最擅长处理这类事的阴傀派负责。”
“除了王婆，负责这件事的还有从灵州驻地紧急调来的‘蛊师’和‘巫医’一脉的强者，只是他们现在都去了安业城，所以你没有见到。”
石婉儿解释道。
付丧点头表示了解。
蛊师和巫医，一听就是擅长解决这类事件的专业人士，难怪王婆似乎对此很有信心的样子。
向付丧解释完，石婉儿又转头问王通：“所以你们对凶手一无所知？”
“是人干的，还是怪异干的，你们办了这么久的案子，总该有点思路吧？”
“有倒是有，不过都只是推测，没有证据佐证。”王通道。
“没事，你先说说自己的想法，到底如何，我自己会判断。”石婉儿道。
“我们怀疑凶手是身负‘画皮’血脉的修炼者，或者接受‘连线师’传承的人。”
石婉儿闻言，停下雕刻，抬头看他：“你怀疑是灵州安氏，或者我们阴傀派的人做的？”
王通点头：“无论是安家还是阴傀派，都门徒子弟众多，可能是其中某个血脉濒临失控，失去人性的家伙干的。”
“当然也可能是野生的画皮诡物，不过野生的不太可能躲过我们的追查。”
他说出自己的判断，但显然并不能说服石婉儿。
“你们也说了，被杀害的人除了被剥皮，还有的血肉也被分食了，而且干下这么一连串案件，甚至一次杀了上百人，还不被你们找到，说不定就是团伙作案……”
“你们没考虑过可能是拜血教做的？那些没人性的家伙最喜欢血肉了，杀这么多人可能是为了祭祀红月。”
石婉儿冷静地说道，跟她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反差巨大。
“这……不会吧？”王通有些迟疑，“其实你这个猜测我们也有考虑过，但如果是这样，麻烦就大了。”
“一旦证实了是拜血教的人在安檀城血祭，严重程度可能不下于安业城突然爆发的瘟疫……”
“这不是你们不想发生就不会发生的，”石婉儿淡淡地打断他，“可能你们高层已经有人想到了，所以动作才这么大，连瘟疫的事情也暂时不管了。”
“可能吧。”王通苦笑。
接下来他们又依据案件的情况讨论了一会儿。
说话间，石婉儿已经雕刻好了手中的石板。
“好了，雕刻完了，你们看看有没有问题？”
石婉儿将手中的石板递给王通。
王通扫了一眼：“没问题。”
说完拿出一面照不出人像的奇怪镜子，往石板上一贴。
一道红光一闪即逝。
王通收回镜子：“影像拷录完了，贴在任务墙上吧。”
石婉儿点头，正要将石板贴上去，见一旁的付丧眼露好奇，于是笑道：“你要不要看看？”
说着，将石板递给他。
付丧也不客气，直接从她手中接过石板。
在手触到石板的刹那，一幅幅画面涌入他的脑海。
一个破落的小院内，卧室里，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他们的表皮被人完整地剥下，只剩下裸露出来的红肉，在上面，隐约还能看到一两个牙印。
而外面的院子里，鲜血洒了一地，到处是凌乱的血迹。
血迹正中，摆放着一具干干净净的白骨架子，架子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人形，上面的血肉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凭借经验，付丧判定出这具人形骷髅，来自于一个五六岁的男童。
至于他的血肉去了哪里，想想他们之前的讨论，一切不言而喻。
他来不及多想，这一幕过后，紧接着是一个大宅院。
大宅院内，往日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已被层层血色所覆盖，到处都是残肢断骸，血肉尸骨。
随着画面的转换深入，仿佛人间炼狱的景象一一印入眼底。
各个地点，各种死法的尸体层出不穷，其中完整的尸骸都很少见，他们共同的特点是都被剥下了皮，只余血肉白骨。
从对不同尸骨的判断上，死亡人数至少数十上百。
而大宅院过后，还有石屋、木阁、小楼……甚至花楼、客栈……
一幕幕，全是剥皮案的现场影像。
接收完影像，付丧压下心中翻滚的思绪，又看向手中的石板，上面用漂亮的字迹，雕刻着一排排文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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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替身石像
【安檀城近日有疑似画皮者剥皮食人，害人者众。注：事件等级[凶]】
【有能提供有效消息者，赏金数百到上千不等，另有血珠十颗，妖核、魔晶、阴珠若干，具体所获视贡献而定】
【若有能独立解决该事件者，视事件等级奖赏数百到上万功勋值不等，并附赠镇夜司供奉令牌一枚。注：持此令牌可向镇夜司寻求一次帮助】
【注：此事件可能涉及拜血教妖党，接此任务者，望尽力而为】
显然，这是一份悬赏任务。
付丧查看完内容，就将石板还了回去。
石婉儿笑着接过来：“难怪你选择连线师一脉，这才没学几天，看到这剥皮现场，竟然能面不改色。”
“看来付少爷是天赋异禀，”一旁的王通赞叹道，“要知道，就是办了不少案子的文远兄弟，在看到大宅院那一幕的时候也吐了。”
闻言，安文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性格似乎比较腼腆。
“我只是天生胆大，算什么天赋异禀。”付丧摇摇头。
石婉儿笑着看了他一眼，转身，将手中的石板贴在了背后的墙上。
石板接触到石墙，竟然缓慢地融了进去。
与此同时，灰白色的石壁，竟然变成了黑色。
方才石板融入的地方，则显露出一行行金色的字迹，正是刚才那份悬赏任务的内容。
除此以外，黑色石壁的其他地方，也有着一个个金色的字体，约占整面墙壁三分之二的面积，都是其他任务的内容。
【安业城爆发瘟疫，病死者数以万计。死者全身遍布肉瘤与红黑病斑，腹腔白色虫卵密布……现招募蛊师、巫医、连线师……或其他擅长治疫者，前往安檀城驻点。注：事件等级[疫]】
【灵州内城流传着一幅诡画，现已吞没数十人。注：事件等级[限]】
……
【景泰城‘食心者罗恪’犯下二十三桩杀人命案，死者皆被开膛掏心，手法残忍，现通缉捉拿。注：事件等级[危]】
【黑石城疑似有山妖石怪作祟，现已有一百零三名采石工失踪。注：事件等级[凶]】
……
付丧一眼扫下来，除了灵州本地的事件，还有不少任务来自州外，不过大都没超出大荒府的范围。
“我们阴傀派各个驻点，都有这样一块石壁，石壁之间的信息是相互连通的。”
“各地发生了什么事件，需要帮助，都可以发布上去，其他驻点都可以看到。”
石婉儿介绍道。
付丧点头。
这个世界的科技虽然远没有前世发达，但因为超自然力量的存在，依然可以做到类似的事情，非常神奇。
这还只是他已经接触到的部分。没接触到的、属于更高层级的力量，其奇妙之处，可能他根本想象不到。
了解完事情始末，付丧也准备回去了。
“婉娘，时间不早了，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石婉儿闻言皱眉：“现在城里不安全，要不你就在驻点住下吧。”
付丧摇摇头：“明天一早我有课，必须今晚赶回去。”
一旁的王通听着他们的讨论，忍不住出声提议道：“我们现在也没事了，镇夜司也在内城，离付府不远，付少爷，要不我们一起？”
付丧闻言犹豫了下，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本来他是想一个人逛逛安檀城的，但那是他不知道剥皮案的情况下，现在既然知道了，他自然不想冒这个风险。
虽然他实际没有石婉儿他们想的那么弱，但剥皮案一听就不简单，不是他这个连御使都不是的人可以应付的。
现在天色已晚，跟着镇夜司的人回府，确实更安全一点，所以他也没有固执己见，非要一个人作死。
“那就麻烦各位大人了。”
“付少爷不用客气。”
王通摆摆手道，一脸豪爽大气。
“既然如此，婉娘，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着，几人就朝大厅外走去。
“等等！”
石婉儿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他们。
“还有什么事？”
王通转过身，疑惑道。
“不是叫你。”
石婉儿翻了个白眼。
“长生，过来，姐姐有一个好东西给你。”
她对付丧招招手。
一个“萝莉”自称他姐姐，虽然知道这个萝莉已经七十大寿了，但付丧还是有点不适应。
不过听她这么说，付丧还是好奇地走了过去。
“当当当~~”
石婉儿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石刻的雕像。
付丧定眼看过去，发现石像雕的就是他自己，一个缩小版的“付丧”。
雕刻的人显然技艺很精湛，雕刻出来的人活灵活现，还带着付丧的一点神韵。
不能说非常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我的见面礼，怎么样？喜欢吗？”
“谢谢，我很喜欢。”
付丧接过石像，颇感新奇地拿在手中把玩。
“这是我今天下午才雕好的，差点忘了给你。”石婉儿道。
“婉娘，你这可不公平，”王通语气泛酸，“当初咱们见面的时候，也没见你准备什么见面礼。”
“你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数吗？还想要见面礼，没把你赶出去都是我心情好。”石婉儿毫不客气道。
王通摸摸自己脸上的疤，面色郁卒：“我这是爷们儿的象征。”
“你是不是对爷们儿有什么误解？非要我告诉你，你就算没疤也不好看吗？”石婉儿环胸冷笑。
王通摇摇头，嘴里嘀咕着：“也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
嘀咕完，招手示意付丧跟上。
付丧最后跟石婉儿道了别，就跟在他们身后，出了大厅。
走在石道上，王通提点道：“付少爷，婉娘给你的可是好东西，名叫‘替身石像’，关键时刻能救人命的，你以后就贴身携带上，以防万一。”
其他人闻言，纷纷羡慕地看着他。
“这太贵重了吧。”
付丧不知道这个石像还有替身的能力，他还以为只是送来玩的。
以他和婉娘刚认识的关系，她为什么送自己这么重的礼？
“安心收下吧。”
王通明白他的顾虑，解释道，
“你以后跟她相处久了，就明白了，婉娘就是这个性格。”
“遇见合自己眼缘的，只要不涉及原则，什么事都好说。不合眼缘的，就是我这种待遇。”
“这‘替身石像’对别人珍贵，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你如果还回去，她反而会生气。”
付丧点头表示了解。
眼缘？
颜狗还差不多吧。
他心下失笑。
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份善意他都记下了，以后有机会自然会报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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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步法
一行人出了传送阵。
外面院子里，王叔还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王通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幕，见到王叔，没有出声打扰，抱拳一礼后，就带着付丧出了这大平院。
最后离开之前，付丧似乎无意地瞟了一眼旁边的小桌。
上面的水果点心一点没动，仿佛只是摆设。
不过他还是注意到，这些东西的颜色和质地，和他刚来时看到的有细微的差别，只是在昏暗夜色的掩盖下，很容易忽略罢了。
想到这几次他见到的情况，和石婉儿的说法，付丧若有所悟。
难怪他每次过来，这些食物都没有动，如果王叔是石雕，那就好理解了。
石雕肯定不能吃人类的食物，就算吃，也不是以常人理解的那种方式。
这些食物看着完好，实际应该已经被“吃”过了。
只是吸收食物中的精气吗？
付丧若有所思。
如果是这样，这些食物肯定不能再拿给人吃了。
否则以这个世界的怪诞，很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
平房外，王通压低声音说：“因为晚上顺便会巡逻，所以我们都没有骑马，也没有马车，只能委屈你这样走着回去了。”
“这样也好，”付丧笑着道，“我本来有马车，不过之前被我打发走了。本来想今晚逛一下安檀城，看来是不成了。”
“哈哈，行啊！今晚就带付少爷好好逛逛，反正我们也要巡逻。”
王通爽快道，同时不忘提醒，
“不过今晚以后，付少爷可要注意了，不要太晚回去，现在城里不安全。”
要知道，最近几天，他本来就被剥皮案搞得焦头烂额。
这个节骨眼，付家嫡系再出什么事，他们就真的不好交待了。
“我知道。”付丧点头。
既然知道有危险，他自然不会逞能作死。
虽然他体质特殊，但具体极限在哪里，谁也不好说。
所以何必冒这个风险呢？弄不好还会惹人怀疑。
……
一行六人，走在外城的路上。
路上几乎没有人。
付丧稍微一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外城虽然没有宵禁的说法，但外城不像内城，还有花街柳巷一说。
平民的夜生活本就有限，加上夜晚危险，所以很少有人在外闲逛，一般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一路上，没碰到什么人，除了陈旧的街道，就是灰色破败的建筑。
淡淡的月光洒落下来，不至于太过黑暗，但因为夜里的沉寂，这里就像是一个死城，毫无生气。
王通带着付丧，沿着外城主干道逛了一大圈，这才走向内城门。
一行人除了付丧都穿着官服，内城守卫自然不敢阻拦。
当然就算没有他们，付丧凭借身份令牌也可以进去。
所谓的宵禁和凭证，从来都只是针对平民，对世家子弟没有任何效力可言。
进了内城，感觉一下就热闹多了。
尤其是著名的吃喝玩乐一条街，花楼、赌坊、戏院、酒楼……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比白天更为喧嚣。
一路无事。
最后在回镇夜司前，王通他们先把付丧送到了付府。
“今天多谢各位大人。”付丧感激道。
“付少爷客气，真要谢我们，下回请我们喝酒就是。”王通笑道。
“一定一定。”
付丧现在每月都有五百两的例银，就算每天在酒楼请客吃饭都是够的，请他们吃一顿酒自然不费事。
这一来二去的，自然就搭上关系了，也是多一条人脉。
当然，他做这个也只是顺便。
毕竟在这个世界，实力才最重要的。
而且因为联姻的事情，他估计在安檀城也待不了多久了。
与他们告别，付丧独自一人回了长明院。
走在路上，他查看了一眼属性栏。
资料库：安檀城影像地图（录入完成）
看到录入成功的提示，他满意地笑了笑。
回到主屋，洗漱收拾完，付丧就准备休息了。
这一次他很快就进入梦乡，不出意外地，再次在梦中遇见了那个触手。
“刷！”
“刷！”
“刷！”
付丧右手指甲伸长，以爪为刀，快速几个闪动。
袭来的触手瞬间断成几截，掉落在地面上。
“触手的强度和昨天一样。”
他只来得及冒出这个想法，就感觉眼前一阵恍惚，瞬间脱离了梦境。
雕花木床上，付丧睁开了眼睛。
清醒过来后，他第一时间查看了属性栏。
能量值：123%
“果然，触手强度和所获能量值都是恒定的。”
他想到，脸上露出笑容，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把它当韭菜割了。”
123%的能量值，无论提升功法还是血脉都不够。
不过不够是暂时的，有这样稳定的能量源，迟早都能凑够。
想清楚这些，付丧又闭眼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付丧晨起修炼完，吃过早饭，付承明就过来了。
他将付丧带到长明院庭院的一角，这里设有一个小型的练武场。
练武场上，除了必要的器械设施，还竖着一个个梅花桩，一眼扫去怕是不下数百根。
这些梅花桩高矮粗细不一，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是有长有短，参差不齐。
付承明注意到，付丧在看那些梅花桩，于是解释道：“那是你练习步法用的。”
“你既然选择习武，一些基础自然不可马虎。除了刀法、拳法，平时你还要进行步法和马步练习。”
“虽然时间有点晚了，但听说家主给了你朱果用来淬体。有朱果奠基，后面你炼体也能省不少功夫。”
“既然如此，就更应该把时间多花在基础上，不然这么好的底子就浪费了。”
付丧点头：“都听老师的。”
“嗯，你功法都选好了？”付承明问他。
“我选了《黑虎锻骨刀》和《黑水真解》，还有《白虎七杀拳》和《白虎七杀刀》，我也都借回来了。”付丧回道。
付承明点点头：“你选的很好，很适合你，而且《黑虎锻骨刀》和《黑水真解》是配套的，都是水属性的，你学起来也能事半功倍。”
“至于《白虎七杀拳》和《白虎七杀刀》，这两本的基础部分你可以学习借鉴，后面具体的内容，还是不要练习了。”
“我知道了，老师。”
付丧点头应道。
“功法选好了，后面的安排就简单了，”付承明道，“你以后每天上午，一早起来，先热好身，再练习马步半小时，拳法和步法各一时辰。拳法就练《白虎七杀拳》的基础部分，步法则练习《黑虎锻骨刀》的基础步法。”
“之所以让你练习拳法，其实也很简单。很多人正式练习兵器之前，都会先练拳脚，尤其是拳。须知，你身体的各个部位，其实也是你的武器，后面你练的兵器，从某种方面说，更像是身体的延伸。”
“像你练刀，着重部位就是双臂，只有将你的双臂练好，运用自如，练刀才能事半功倍。练马步也是同理，练的是身体重心，否则连身体都控制不好，你这刀法也只是花架子，看着好看，行家一戳即破。这在战斗中，就是要命的事情。”
“而步法的重要性，想来也不用多说，甚至在我看来，你拳法、刀法练不好都没关系，但步法、身法却一定要练好。术士身体不如同级的武者，像凡境还好，很多人兼修武者一脉，所以差别还不大，有的术士甚至身体比武者还强。”
“但到了御使阶段，光修炼一脉就很耗费时间，两者兼修还能保持进度，不是最优秀的弟子根本做不到，这时候武者和术士的差别就拉出来了。这种情况下，我们如果被武者近身，就会很危险。想要避免这一点，除了术法的运用，自身的身法也很重要。”
“你现在虽然还是凡境，但身法的修炼也不可懈怠。两人交战中，身法强的能让敌人碰不到他，这就立于不败之地，哪怕不敌，逃命还是可以做到的。”付承明道。
付丧点头表示明白。
“马步、拳法、步法练好了，最后剩余的时间就是练刀，”付承明接着道，“练刀也先练最基础的部分，练习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一遍又一遍地挥刀。”
“拳法、步法同理，也是如此。只有将最基础的部分形成身体记忆，才能讲究招式变通，否则也不过是瞎打罢了。”
“至于术士的修炼，你平时按自己的习惯选时间修炼就是，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我每周会抽出一个上午教你术法，你余下的时间就好好练习，练熟练了，再修炼下一个术法。”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可记下了？”付承明问道。
“都记下了。”付丧道。
“那好，”付承明点头，“记下了我们就开始正式练习。”
“首先，马步。马步很简单，但姿势一定要标准，我给你演示一遍……”
……
(第一更，等会儿还有一更~)
41 灵液
拳法、刀法和步法，付丧依靠属性栏，现在都已经融会贯通。
但像马步这样基础中的基础，秘籍中却是没有的，所以他也从来没有尝试过。
不过马步本身并不难，付丧学起来也很快，一旁还有老师提点动作要领。
“马步，又称作‘桩步’。扎马步时，双脚分开略宽于肩，腿部半蹲，就像骑马一样，动作简单，但必须长久保持，如桩柱般稳固。”
“这是外在的要求，内在则是要做到凝神静气、气沉丹田、呼吸自然，一定程度上锻炼蕴养自己的精神意念。长时间坚持锻炼，对以后通神阶段的修习，是很有好处的。”
“你现在刚开始学，所以要求比较简单，只需要保持姿势正确，同时凝神静气就可以了。到了后面，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还要进行负重练习，锻炼自己的筋肉、骨骼和内脏。”
付承明环绕付丧，一边踱步一边提点道。
他本来想上手帮他纠正动作，但付丧学得太标准了，根本不需要他纠正。
而付丧能学得这么快、这么标准，除了本身有《星辰金刚身》两层的底子以外，还跟属性栏的帮助有关。
在刚才付承明演示动作要领时，付丧就让属性栏建立数据模型进行记录。
到他练习的时候，通过属性栏对他整个身体的把握，对比建立好的模型，他就能够轻易得知他哪里动作偏离、变形，再按照标准调整过来就好了。
而且属性栏的模型还不是照搬，而是按照付丧本身的体质特点重新规划打造的，完美适合他自己，这才让付承明挑不出一点毛病。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付丧毫无压力地完成了马步练习。
这其实很正常，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让他一动不动扎半小时马步，当然很难做到。
不要说扎马步，就是站军姿，半个小时也够呛。
但付丧哪怕不算《星辰金刚身》第二层带来的增幅，单单初次觉醒血脉的强化，以及朱果的淬体，扎一次马步半小时也轻轻松松。
付承明对这个结果也毫不意外。
“以后你就按这个来，如果觉得没压力，可以试着加加重，但不能超过自己的极限硬来，受伤了反倒得不偿失。”
付丧点头。
“接下来就是《白虎七杀拳》的七式基础拳法，我跟你演示一遍，你好好看着。”
……
时间很快过去。
长明院练武场上，付丧运用《黑虎锻骨刀》的九式基础步法，在梅花桩上进转跳跃。
虽然有些地方难免有些磕绊，但好歹是完整顺下来了。
“呼！”
他呼出一口气，从最后一个又高又细的木桩上跳下来，走到付承明面前。
“不错！”
付承明眼露赞赏。
这两个时辰，付丧给他带来了太多惊喜。
不仅马步学得快，拳法和步法上的悟性也很高，进步惊人！
“可惜……”付承明摇摇头，“以你的天赋，要是从小学武，未尝不是第二个四少爷。”
“不过你有朱果淬体，平日里再修炼刻苦些，虽然不太可能达到四少爷的境界，但在武道上赶上正常世家子弟，还是做得到的。”
许是怕他丧气，付承明又补充道。
付丧闻言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他表现出来的，只是他会的很少一部分而已。
像步法、拳法、刀法，他都已经融会贯通，只是不能一口气全部表现出来而已。
但只是他展现出来的部分，就已经让付承明惊喜不已，认定他是被埋没的武学奇才了。
接下来的刀法教学也是同样。
很快，一上午过去。
付丧停下刀法练习，畅快地吐出一口气。
经过一上午的练习，他全身都活动开了，这种感觉真的很爽，还有点上瘾。
一旁的付承明笑吟吟的：
“好了，今天的练习到此为止，你要是觉得不够，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加练。每次练完，记得敷上药膏药油，这样炼体效果才会好。”
“我知道了，今天辛苦老师。”付丧客气道。
“不辛苦，能教你这样有天分的弟子，是一种享受。可惜，估计也教不了你多久了。”
说着，他摇摇头，隐有叹息。
从一开始不愿意教，到现在遗憾教不了，也不过短短几天功夫而已。
也是，这样尊重老师、天赋高又刻苦的学生，谁不想要呢？
“为什么教不了？”付丧疑惑。
“家主告诉我你联姻的事情了，到时候你去灵州，我肯定不能跟着一起。”
“不过你也放心，灵州安氏好歹是衣冠世家，你又是他们家的大姑爷，到时候肯定会为你请更好的老师。”付承明道。
付丧了然地点点头，对此倒不是那么在意。
其实一般武者、术士上的修炼，他已经不需要老师了，属性栏完全可以胜任。
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值，他自然而然就能掌握该掌握的技艺。
当然像“灵肉合一”之类的境界，还是要他自己领悟的，加上潜能值的获取，平时的修炼还是不能少的。
但境界上的领悟，老师其实也帮不了太多，他完全可以自己来。
老师在一旁看着，反而会耽误他的进度。
毕竟他提升太快了，如果不加掩饰，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当然像王婆那种，能够传授他职业传承的老师，有一个算一个，越多越好。
……
就这样，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付丧长明院、阴傀派驻地，两点一线。
上午跟着付承明练武，下午跟着王婆学习缝尸，晚上回来继续修炼，并薅梦境触手的羊毛。
可以说每一天都过得相当充实。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剥皮案愈演愈烈，考虑到付丧的安全，黑伯给他安排了一个御使级别的护卫，每天接送他往返付府和阴傀派。
这也让付丧进一步体会到了付氏的实力。
根据那名御使提到黑伯的反应，也不难看出，黑伯这个付府的大管家，可能不只是普通的御使那么简单，有相当大的几率已经达到了御使第二境——掌御使的层次。
还有已知至少是掌御使境界的付家家主，大小姐付红衣，嫡系的二老爷，三老爷……以及可能暗藏的其他高手。
也难怪安氏会妥协退让了。
毕竟安氏的力量被各方牵扯，分到安檀城的就只有那么一些。
而付氏背后，还站着一个更强的衣冠世家。
……
三天后。
付丧从梦境中获得的能量值，也达到了369%，加上最近在阴傀派石室中吸收到的一点，一共412%。
付丧花费其中300%，将《黑水炼血经》提升到了第三层。
之所以选择《黑水炼血经》而不是《星辰金刚身》，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术士的练气阶段过后，就是第三阶段“定神”，而武者的“炼体”和“通神”之间，还隔着一个“内壮”。
所以算下来，肯定是提升《黑水炼血经》对实力的加成更加明显。
之前优先提升《星辰金刚身》，也不过是因为它当时是第二层，而《黑水炼血经》是第一层罢了。
但现在两者都是第二层，当然是提升《黑水炼血经》更加合算。
而《黑水炼血经》第三层，则对应了练气后期。
达到这个阶段，付丧丹田内的黑白气旋，已经完全融合成了灰色。
在灰色气旋的正中心，隐约可以看见一点灰色的液体，那是灵气极度压缩得来的一点灵液。
本来这种灵液，是御使阶段的术士才能拥有的。
只有凡境阶段最顶级的术士功法，才能勉强突破这一限制，凝结出一点灵液来。
虽然只是这一点，但比起气态的灵力，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不过想想他现在的法力值，在功法突破第三层以后，已经从500跃升到1000，就能理解了。
也只有这么大的法力容量，才能压缩出这么一点灵液。
“对了，法力值！”
付丧想到什么，看向自己属性栏，因最近的刻苦修炼，转化出的134%潜能值。
“把这加到法力栏上，会发生什么？”
他想着，将其中100%转化的1点自由属性点，加在了法力栏上。
法力栏模糊了一下，再次恢复清晰时，果然有了很大的变化。
法力：1000/2000
“2000？”
付丧知道法力容量可能会提升，但也没想到直接翻了一番！
他赶紧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开始吸纳灵气。
之前因为已经达到了极限，所以每次法力上涨得不多，但这次一下子将极限提升到了2000，灵气马上汹涌而来。
半个时辰后，付丧睁开眼，法力已经补满了。
不仅如此，他丹田内的气旋，再次扩大了一轮，中心的灰色灵液，也从一滴变成了三滴。
之所以是三滴而不是两滴，也很好理解。
法力数量翻倍，这么多灵气聚在一起，浓度、压缩力都提升了不少，量变引起质变，可不单单是1+1＝2的效果。
付丧伸手，随意使了一个“黑水箭”术法。
“唰！”
由黑色灵气组成的利箭，穿破空气，直刺墙面，在上面留下了不浅的印痕。
付丧对比了一下之前的效果，果然这次黑水箭威力提升了不少。
至于他这次使出的灵气为什么是黑色的，其实也很简单。
他的灰色灵力是黑白灵力两者融合的结果，这两种分开其实更有偏向性。
所以他使用的时候，可以自由转化出黑色或白色灵力，直接使用中和的灰色灵力亦可。
而保持这种融合状态，他丹田的气流也会稳定不少，不用担心可能的冲突和走火入魔。
对此，付丧相当满意。
而在他在修炼室试验灵力的时候，黑伯也到了长明院。
这次，是为了付、安两家共同订立婚约而来。
……
(今天这两章加起来6000多字，相当于平时的三更了，大家还不给我投票票吗？哭了X﹏X)
42 壁画
“黑伯。”
知道黑伯来了，付丧主动出来招呼道。
“嗯。”黑伯点头。
“今天就是说好的，两家正式结定婚契的日子，家主让我过来请你。”
“是去安家，还是直接在付家定亲？”付丧询问。
“去灵州安府，”黑伯回答道，“灵州离安檀很远，我们坐传送阵过去。”
“好。”付丧点头。
传送阵在中心主殿，付丧跟在黑伯身后，朝主殿的方向而去。
付府的主殿，位于整个付府的最中心，占地面积很广。
主殿的外形类似于八角殿，上有八角重檐，底部有一个三层的台基，台基上环绕着雕刻精致的荷花净瓶。
而在台基和重檐之间，由二十四根柱子连接，外观上就像是一个放大的亭子。
只是这个“亭子”很大，黑墙金瓦，威严壮丽，走近了，一股底蕴积淀的厚重感扑面而来。
到了主殿，付丧在黑伯的示意下走上台基，黑伯紧随其后。
台基之上，就是正门。
正门两侧的粗大立柱上，由下至上盘绕着两座夜叉浮雕，正是象征付氏血脉的“飞天夜叉”。
飞天夜叉背有双翅，黑面獠牙，与画册上不同的是，这座浮雕通体遍布着金色纹路。
它的眼睛是血红色的，付丧不经意间与它的双眸对视。
霎时间，一股凶戾之气迎面罩来。
在这股气息的冲击下，付丧的身体晃了晃，但还是很快站稳了。
他的背后，黑伯面露惊讶之色。
第一次受到浮雕的戾气冲击，竟然能很快站稳，这样的意志力，在付家这一代的嫡系子弟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想到那将要订立的联姻，黑伯隐隐有种预感，如果真把九少爷送出去，家主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但这个想法刚一浮现，就被他自己摒弃了。
他心内有些失笑。
他在想什么呢？
区区一个飞僵血脉的子弟，就算意志力和悟性都不弱，先天的瓶颈依然很难突破。
而且就算突破了，对偌大一个付家来说，也不算什么，更不要说后悔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自嘲。
可能是最近麻烦事多了，他都有些魔障了。
上了台基，步入大门。
主殿里，付承桓一身蓝色锦袍，正在神龛前上香。
三炷上好的敬神香被他点燃，插到香炉中，慢悠悠地烧着。
缭缭的白烟徐徐飘向神龛，最终没入神像中。
神像吸收着烟雾，原本冷冰冰的面庞上，拟人化地露出一抹愉悦之色，似乎在享受香火的供奉。
见到这一幕，付丧却忍不住露出一丝古怪之色。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他脑海中第一反应竟然是瘾*君子吸大烟？
想想，还真是有点神似。
当然，这种古怪的思绪只是一刹间，在付承桓转身时，付丧已经收好了面上的表情，恭敬一礼：“父亲。”
“嗯，你来了。”
付承桓点点头。
“走吧，时间不早了。”
说着，率先朝殿堂左边的一间偏殿而去。
付丧走在他后面，一边走，一边用余光扫视四周。
主殿的大堂一片空旷，除了最内侧的神龛，就只有几根做支撑的立柱，没有其他摆设。
一眼扫过去，一览无余。
虽然设计简单，但细节上却很精致。
像高大立柱上的浮雕，墙角下的莲花纹路，以及内侧墙壁上，那一幅幅精美的壁画。
考虑到主殿的壁画可能有特殊含义，付丧经过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但就是这几眼，却让他不寒而栗。
这殿堂上的壁画精美大气，一看就是大家手笔。
他下意识以为这是专门绘刻来，用来记录付家历史，顺便对先辈们歌功颂德的。
但仔细一看内容，却发现完全不是这回事。
比如左边不远处的一幅壁画，画的是一只大头鬼，吸食小孩儿精气的一幕。
本来这没什么，但因为绘刻者技艺太高，将这一幕场景画得栩栩如生，就像真实出现在他面前的一样。
而在大头鬼身旁，除了正被他吸食的孩童。
更远处，还有一个个人影，目测不下数百人，全是被它吸光精气的孩童。
这些孩童，逐渐都变成了大头鬼的模样。
脑袋胀大，四肢萎缩，小小的身子，搭配着一个硕大的头颅，画面极其怪异不协调。
但无论是付承桓还是黑伯，仿佛都习惯了这一切，目不斜视地穿过殿堂，来到偏殿正中。
偏殿内，大大小小有十数座传送阵。
不过和阴傀派驻地不同的是，这些传送阵都是暗红色的。
那一条条暗红色的秘纹，让他联想到了付家氏神黑袍底下，那一根根连接付氏子弟的血线。
付承桓带着他们，来到了其中一座大的传送阵面前。
“这个传送阵是通往灵州驻点的，只有身负我付氏血脉者可以通过。”
付承桓简单介绍了一句，就示意两人站上来。
很快，传送阵上血光一闪，上面的秘纹延伸出来，缠绕到他们身上，形成三个血红色的大茧。
在血茧的包围中，付丧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反而有种回到母亲子宫中的安心舒适感。
大概三个呼吸过后，血茧逐渐回收，露出三人的身影。
付丧抬眼一看，四周一片昏暗，只有中间一片被夜明珠照亮。
但就以看到的地方来说，这很明显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偏殿。
“到地方了。”
付承明淡淡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外面的门被人推开，亮光涌入，付丧也看清楚了周围的情况。
这里应该是一个密室，面积不大，里面只有一座传送阵。
传送阵在房间的中央，正对的头顶上是一个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朦朦的光亮。
“家主。”
来人是一个山羊胡须的老者，一身朴素的白衣，头发花白，见到付承桓立即恭敬喊道。
“嗯，白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付承桓露出笑容。
“这次付安两家联姻，你可是立下大功了。”
“是家主定下的大方向正确，安家已经确定好要跟我们联姻，我才能发挥作用，不然我也没有办法。”
白伯笑了笑，如此说道，看起来并不居功。
“你总是这样。”付承桓摇头。
“你不用推辞，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他道，“你不是一直想为你儿子找一枚血核吗？”
“刚好最近府库有收到合适的，到时候你自己拿令牌去取，我已经跟管事的人说好了。”
“多谢家主！”
白伯激动地说道。
他儿子的体质比较特殊，虽然他一直在留意，但总是没找到适合他的血核。
现在听到府库里就有，他自然很激动。
作为付家家主的心腹，白伯也算是位高权重。
他这个人没什么野心，家主交待的事他都尽力办好，除此以外没有更进一步的追求。
唯有他的儿子，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病。
御使本来就很难有子嗣，他一直到晋升掌御使，七百多岁的时候才有这么一个儿子。
但他儿子体质特殊，跟他本身继承下来的血脉相冲突。
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他求家主用氏神把他体内的血脉封印住了，但这样一来，他就不能成为术士。
虽然有武道一脉可以选择，但他儿子在武道上的天赋也就一般般，根本不可能成为武道大宗师，借此换血晋升御使。
眼看着他的年龄越来越大，已经一百多岁了，要是再找不到合适的血核，剩余的时间就来不及晋升御使了，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
每每想到此处，他就忍不住叹息。
但现在，家主一句话，让他看到了希望。
虽然他知道这也是家主御下的手段，但并不妨碍他对此真心感激。
在他看来，他儿子那么偏僻的体质，这血核收来也无用，肯定是专门为他找的。
念及此，他不由更加激动起来。
既是因为儿子有救了，也是因为家主真正把他放在心里。
“嗯。”
见到白伯的反应，付承明心内满意地点点头。
“走，密室不方便，我们出去慢慢说。”
……
(第一更，等会儿还有一章，正在修改中)
43 黑魇马
“好，家主，九少爷，这边请！”
白伯让出道路，让两人先行，他和黑伯在后面跟上。
出了密室，外面是一个由石块垒起来的小院。
今天天气很好，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光线很刺眼，难怪能将密室照亮。
一行人直接出了小院。
外面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连通着花园和假山流水。
道路两侧，各种奇花异草错落有致。
走在路上，奇特的草木花香萦绕在鼻尖，分外醉人。
“这里是付家在灵州城的一处宅院。”
付承桓向付丧介绍道。
“以后你婚后那边住的不舒心，可以住在这里。”
付丧点头。
他知道付承桓所说的“那边”指的是安府。
这还没成亲，就想着分家了吗？
看来付承桓对他们“夫妻和睦”，并不怎么期待。
或者说，并不认为他们能做到和睦？
他想到之前石婉儿对安虞的评价，觉得很有可能。
说话间，他们已经离开了花园。
花园外，停着一辆黑底金纹的宽大马车。
马车一侧刻着付家的家族徽章，一侧刻着一个古体的“付”字。
拉马车的是一头付丧只在图鉴上见过的黑魇马。
黑魇马头顶竖着一根银色的独角，通体漆黑，油光水滑，只有背部和头顶上的长毛，是雪一样的白，没有一点杂色。
黑魇马比一般马匹高大很多，马背的高度足有三米，眼神灵动中透着高傲，体态雄健流畅，神骏无比。
付丧一眼就被它吸引住了。
“怎么，喜欢？”付承桓注意到他的眼神，笑道，“要是喜欢，新婚的时候我送你一匹。”
“不过你马术还得练练，而且在成为御使之前，不要想着骑它。黑魇马很高傲的，不是御使根本驯服不了。”
“多谢父亲。”
付丧面露喜色，和所有收到喜欢礼物的年轻人一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好了，我们上去吧。”
付承桓当先上了马车，付丧紧随其后。
踏上马车，他刚要掀开帘子进去，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过头去。
就在马车前方，坐着一身灰袍的马车夫。
这么大一个人，他刚才竟然没有注意到？
要知道，他可是打量了马车很久的，但却一直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就像一个隐形人一样，明明在他面前，却总是容易忽略他。
付丧压下心中的惊奇，进了马车内部。
马车内，如想象一般宽敞，足以容纳八九个人而不显得拥挤。
付承桓就坐在最内侧的主位上，付丧紧挨着他的旁边坐下，黑伯白伯则坐在最靠门的位置。
坐下以后，马车开始向前驶动。
黑魇马的速度很快，刚一起步就很迅速。
窗外，景物飞速掠过。
要不是付丧最近又有提升，可能都看不清楚。
车上。
“长生，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白伯。”付承桓指着白伯道。
“白伯。”付丧点头称呼道。
“九少爷好。”
正在帮忙倒茶的白伯，笑眯眯地回道。
同为付承桓的心腹，他和黑伯的风格显然很不一样。
黑伯平时不苟言笑，偶尔笑起来也很僵硬。
白伯相反，仿佛笑惯了一般，脸上还有笑纹，给人的感觉很慈和。
而且不是付承桓那种冷飕飕的和气，是一种发自内心，让人很有好感的亲和。
“你来付家不久，可能不太清楚，黑伯、白伯都是府上的大管家，只是黑伯一般处理安檀和府里的事务，白伯大多在外面周转。”
“像你和安家大小姐的婚事，就是他代表付家，去跟安家谈的。”付承桓道。
付丧闻言了然。
黑伯更像是传统的那种大管家。
而白伯则是代表付家处理对外交际关系的，可能还兼管着打探整理情报一类的事务。
付家在这边的这个宅院实在是大，虽然不如付府大本营，但以黑魇马的速度，依然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出了大门。
当然，这也跟黑魇马没有尽全力有关。
可能是考虑到出行方便，宅院的大门修建得很是宽敞，足以容纳普通的马车并排出入。
付丧他们乘坐的，虽然比一般的马车宽敞不少，但依然能顺利通过。
外面就是灵州城内城的街道。
付家置办的这个宅子，自然处于内城最好的地段，周围的人家都非富即贵。
所以理所当然地，这边的街道是最干净宽敞的，来往也都是华丽的马车，没有行人，黑魇马可以放开了跑。
付丧坐在车内，感觉马车还在提速，真就跟飞一样。
但奇特的是，这样高速的奔驰，马车内部却依然平稳。
不知道是马车设计的原因，还是黑魇马的特殊，当然也可能二者兼而有之。
正当付丧心内惊叹的时候，马车转过了一个拐角。
对面，一匹火红色的骏马疾驰而来！
本来道路足够宽敞，按理来说不会出什么事情。
但二者拐弯的时候，恰好处在同一条线上。
无论马车还是马匹，速度都很快，眼看着就要撞上了。
这一瞬间，凭借过人的动态捕捉力，付丧看到了马背上的人，那一闪而逝的表情变化。
当他发现要撞车时，表情还算自在，但当看清对面车厢的标记，原本嚣张肆意的脸，才一瞬间变了颜色。
显然，他在意的不是撞车本身，而是付家族徽所代表的含义。
而在这时，好好端坐在车厢内的付丧，突兀地感觉到了一种腾空感。
周围的建筑物越来越矮，不，应该说，是马车越来越高。
这一次，竟然真的飞起来了？
他将头伸出窗户，朝前方看去。
本以为是马车夫使出了什么漂浮术法，不料却是拉车的黑魇马，双背伸出宽大的羽翼，带着马车向上空飞驰。
而另一边，那匹疯狂奔驰的骏马，则恰好从马车下方驶过，完美避开了一出古代版交通事故。
这看起来惊险，实则毫无意外的一幕过后，马车也没降落下来，而是一直在高空中奔驰。
黑魇马的速度，也在这时达到了最大。
外面飞速闪过的景物，连成了一条线，以付丧变态的视力，竟然都有些看不清。
不过，他好像记得，黑魇马本身好像不带有飞行能力？
为了确定这一点，他专门查看了一下属性栏的资料库，发现确实如此。
黑魇马虽然是这个世界顶级的龙马品种之一，但确实不具备飞行能力，所以——？
付丧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车内，至始至终都很平静淡然的三人。
当然主要是看黑伯，毕竟他们最熟。
黑伯不愧是大管家，虽然没有白伯那样出色的交际能力，当依然很好地领会到了付丧的意思。
当然，这也跟他对付丧的一些认知有关。
从一开始接付丧回付家，他趴在纸鹤背上研究来研究去，并因此决定前往阴傀派学习以后，他就知道了，九少爷在这方面旺盛的求知欲和好奇心。
想到这里，他开口解释道：“这种黑魇马是我们付家专门培育出来的品种，结合了付家飞天夜叉血脉的一些特点，具备良好的飞行能力。”
“并且也因为这个原因，这种变异品种的黑魇马，跟付家嫡系子弟相当契合，一般少爷小姐们达到御使，都能获赠一匹这样的黑魇马。”
付丧点点头，表面缓解了自己的好奇心，实则更加蠢蠢欲动起来。
这种杂交变异进化实验什么的，可是他的最爱……
以后有条件了，一定要搞搞，不然不是浪费了这个世界，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品种吗？
思及此，付丧心中大胆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
但还不等他进一步设想，安府就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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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朝廷来人
安府，也是灵州城的城主府。
灵州城地位很特殊，既是整个灵州的州城，也是大荒府的府城。
所以灵州安府所在，即是这一府九州之地的权力核心。
当然了，付丧也知道，以安氏的实力，还无法掌控整个九州。
实际上也是如此，安氏在衣冠世家中，属于最低那个档次，仅仅只能护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一旦出了灵州，它的名头就没那么好使了。
当然，就算如此，它整个的体量，也不是安檀付氏能比的。
付氏能如此嚣张，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它那强势的主脉。
如果不是有更强的主脉支撑，一个主城的土皇帝，敢跟安氏叫板，不要说联姻了，安氏狠狠心把你灭了都不是问题。
毕竟在灵州这片区域，安氏还是无人能敌的。
付丧想着这些，跟着黑伯白伯下了马车。
灵州安氏的府邸，跟他想象中很不一样。
本来他以为这个世界的人，都偏好于那种诡异的建筑风格。
像安檀付府，无论表面上多么正常，一些细节还是很引人惊悚的，某些特殊建筑，更是明晃晃地告诉人有问题。
在这样的环境中处久了，就算正常人也会逐渐变*态的，更不要说那些本来就存在失控风险的世家人了。
但安府却不一样，它的建筑风格跟付府迥异，非要说的话，有点像前世付丧见过的苏州园林。
白墙黑瓦，亭台轩榭，假山池沼，花木掩映……
可以说一步一景，从各个角度、各个方向，都能看出不同的意趣来。
行走其间，感觉整个人心灵都平静了不少。
“付家主，前面宗祠就要到了。”
走在最前面带路的女子，转身说道。
她的声音很温柔，长相也很柔婉。
一身淡粉的罗裙，梳着垂鬟分肖髻，亭亭地立在那里，就像碧湖中的粉荷，有种说不出的清新柔美之感。
她叫安宁，是安家的二小姐，与大小姐安虞是同父同母的姐妹。
刚才就是她等在安府门口，迎接付家一行人的。
她提醒完，就继续在前面带路，纤腰款款，别有一番风姿。
前面是一座巨型假山，上面爬满了不知名的绿藤。
绕过这处假山，印入眼帘的是一条长廊，长廊一侧栽种着翠竹，一侧环绕着溪流。
其后是一个拱形门，通过这里，视线一下开朗。
前方是一个大平坝，有别于一路过来的细腻风格，没有半点装饰点缀，朴素到了极致。
平坝的尽头，是一个四重飞檐的建筑，一样的白墙黑瓦，只是大门被漆成了红色。
在大门两侧，悬挂着两个红纸灯笼。
门前的立柱上，还贴着白底黑字的对联。
最上方的牌匾，同样是白底黑字，上书“安氏宗祠”四个大字。
进入宗祠之前，付丧多看了几眼对联。
“画上人生多血难，皮中妖羁寡心欢。”
他默念完，细细品味，总觉得这不像是宗祠上会挂的词。
因为这一瞬的迟疑，他落后了几步，抬头，正对上安宁含笑的眼。
“付公子，你对这对联感兴趣？”
“谈不上感兴趣，”付丧摇摇头，实诚道，“只是觉得挂在这里有点奇怪。”
安宁笑了笑，解释道：
“这是家母做的一副对联。她常向我们感慨，男子只爱女子的皮囊，天下最多的不过是负心汉。”
“感情这种东西，我没有体会过，所以想问问你，是这样吗？”
她含着柔光的剪水眸，定定地凝望着他，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我也没体会过，”付丧道，“不过我想，这世上之人，无论男女，谁不爱皮囊？超脱皮囊爱上内在，也只可能是了解以后。”
“女子可能遇到负心汉，男子也可能遇到负心女，只是这世上男子为尊，所以受伤的更多是女子罢了。”
“你说的有道理。”
安宁点点头，目中若有所思。
“不过这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是困扰吧？”
付丧可是知道，安氏阴盛阳衰得厉害，不仅这一辈，连当代家主都是女人。
所以她口中的家母，指的肯定是安家家主。
一般女子地位比不上男子，但在安家，恰恰相反，掌权的是女性，而且普遍男子的天赋不如女子高。
所以她们应该不存在以上问题。
安宁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话是这么说，但感情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一旦陷入进去，自然就会受伤，像红衣姐姐，不就是这样？”
“红衣姐姐？”
付丧一愣，她说的该不会是付红衣吧？
安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了，按照你们付家的辈分，你应该叫她姑姑。”
“不过我大姐跟她的关系十分要好，几乎成了忘年交，所以我们都跟着叫姐姐。”
付丧汗颜。
这是怎样一个乱字了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安宁的大姐就是安虞吧？
他的未婚妻跟他的“亲生”母亲是姐妹，这……好在他不是真的付贵。
虽然付红衣“母亲”的身份还未完全确认，一切都只是猜测。
但以他的情绪感知力，可没错过安宁在说这话上的不自然。
可能她其实也知道“他”的身世，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安宁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个话题的尴尬：“付公子，我们在这里耽搁也够久了，大家都进宗祠了，我们也进去吧。”
付丧知道她这是想转移话题，也不为难，跟着跨入了大门。
大门内，还有一个小院，小院围墙的四周，挂满了白纸灯笼。
两人穿过小院，进入宗祠大堂内。
付承桓看了一眼迟到的两人，没有多说什么。
还是白伯开口：“二小姐，怎么没见到安家家主和安大小姐？”
本来在安府门口，没见到足够分量迎接的人，他就觉得有点诧异了。
毕竟来的是付家当家人，安宁虽然身份也算尊贵，但毕竟是小辈，由她来接人是不太合适的。
“是这样，”安宁有些歉意道，“实在不是我安家想要怠慢诸位，主要是情况特殊……”
说到这里，她有些迟疑。
见此，一向笑面示人的付承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冷哼一声。
“什么特殊原因？”
“又不是我付家求着你们安家结亲，现在我人都来了，一个主事的人都没看见，这就是你们安家的待客之道？”
付承桓气场太强，在他的压迫下，安宁有些无措，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
“您可能不知道，今天朝廷的钦差到了安家，我母亲在那边接待，暂时脱不开身。”
“至于我大姐，她前段时间刚去东陵城解决一桩重要事件，正在抓紧赶回来，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到了。事发突然，实在抱歉……”
听完安宁的解释，付承桓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只要不是故意放他鸽子，他都能接受。
至于朝廷……被那边绊住手脚，也能理解。
现在大夏王朝虽然日薄西山，眼看着乱世将临，但朝廷一方依然具备很强的实力。
只是大夏太大，世家太多，仅凭朝廷不能威压整个天下罢了，在没有真正撕破脸皮前，任何一个世家单独面对它都会谨慎。
只是，朝廷来人，会是什么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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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帝王气
灵州安府，宗祠内。
众人等了有一刻钟，安家家主才姗姗来迟。
安家家主从外貌来看，是一个三十许岁的美妇人。
她的容貌并不算很出挑，至少在美人中不算出挑，比不上她那天生丽质的二女儿。
但她的气质和身材却很好，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非常迷人。
“付家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安绫岚，也就是安家家主，有些歉意地说道。
“我听二小姐说了你晚到的原因，既然是朝廷来人，也能理解。”
付承桓开口，轻轻揭过了此事，同时话音一转，询问道，
“就是不知道朝廷派来钦差，所为何事？安家主能否为我解惑？”
安绫岚闻言，微微一笑：“其实就算付家主不问我，我也会告诉你的。这件事，还需要付家主的配合。”
“哦？”付承桓闻言，更感好奇，“安家主需要我配合什么？”
“前几天星象异变，付家主应该知道吧？”
“你是说杀破狼三星异动？怎么，朝廷过来就是为了此事？”
听她这么问，付承桓瞬间联想到前几天的异象，有些恍然。
“嗯，”安绫岚点头，“钦天监测出身负杀破狼命格之人，位于大夏西方。这次钦差过来，就是想让我们各大世家配合，寻找此人。”
“大夏西方？这么笼统？”付承桓皱眉，“这包含的范围就大了。”
“主要在大荒府、大雍府和大梁府这三个府之内，而且是首府的几率比较大。当然其他几个繁华的州，也要调查。”安绫岚补充道。
“三个府的首府？你是说灵州、雍州和凉州？”付承桓若有所思，“大荒府只有灵州比较繁华，如果人在我们这边，那只可能是灵州了。”
“对，”安绫岚点头，“我们大荒府比较贫瘠，所以繁华的州只可能是我们灵州。朝廷的特使过来，就是想让我们安家帮忙，在灵州范围内寻找一下。”
“所以也需要你们三个主城的世家配合，尤其是你们安檀城，我们安家可插不进去，到时候找人就要靠你们付家自己的力量了。”
说到这里，安绫岚似笑非笑地看了付承桓一眼。
付承桓倒是面色不变，沉着地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既然是为了这件事，我们付家自然会好好出力的。”
对灵州这边如何，付承桓倒是不怎么担心。
论繁华，当然是大梁府和大雍府更胜一筹，尤其是大雍府，在整个大夏中也是排名靠前的府了。
本来这跟他关系也不大，但他们付家的本家——“元州付氏”，就位于大雍府。
元州虽然不是大雍府的首府，但也是仅次于雍州的大州，朝廷如果想找人的话，肯定绕不过元州。
要只是单纯为了找人，那其实还好，怕就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若是假借找人的名义，对世家出手，那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安绫岚：“朝廷这是——”
安绫岚笑了笑：“谁知道呢？我们大荒府肯定不会有事，毕竟我们的‘孱弱’，整个大夏都有目共睹。”
“朝廷派人到我们这儿，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主力肯定是在大梁和大雍那边。”
付承桓听了她的话，眉头不但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紧了。
对于朝廷的节操，他向来不报任何期待。
今上虽然“老实”，但也不完全没有脑子。
自他上位以后，从未放弃过对大雍府世家的打击。
毕竟人都是挑软柿子捏，虽然大雍府繁华，但其内世家却没有坐大。
大雍、大荒和大禹，是大夏十二府之中，唯三没有门阀的府，朝廷想要遏制世家势力，自然会拿它们作突破口。
像大荒因为太过偏远贫瘠，所以总是被无视，这边的世家虽然不强，但日子也算比较好过。
但大雍府和大禹府就不一样了，是朝廷严防死守的重点。
像大雍府，雍州堂堂首府，其内全是一些小世家，稍微大点的，就会受到打压，根本没有发展的机会。
像付家主脉，也是因为龟缩在元州，无法染指首府，这才把目光转向自己的穷邻居——大荒府，分了一个支脉过去，想要跟安家争夺大荒。
这次钦天监测出导致杀破狼三星异象的人在西方，不用说，大雍府肯定是重中之重，元州付氏这么明显的目标，很难逃过朝廷的视线和打压。
反而大梁府要好一点，毕竟有“梁氏”这个天下名门（门阀）在，朝廷肯定不敢过于得罪。
“其实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安绫岚欣赏够了他的忧虑，如此说道。
“哦？安家主可有什么指教？”
付承桓松开眉头，看向安绫岚。
“指教谈不上。”
安绫岚微微一笑。
她也没有想隐瞒，或者过于吊他胃口的意思。
毕竟两家眼看着就要结亲了，至少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他们是互相支撑，共同进退的。
等携手挺过这乱世的第一波冲击，大夏完全乱起来之后，才是他们各凭本事，论出胜负之时。
况且这消息也不是什么绝密，元州付氏现在说不定都已经知道了，所以就更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她直言道：
“朝廷方面，为了更好跟我们协商，让我们配合找人，而不是阳奉阴违，这次派过来的钦差，都是跟本地势力相熟的。”
“你是说？”
付承桓眼睛一亮。
安绫岚点点头：“这次来大荒的特使，跟我安氏有一定交情，所以也跟我透露了一些消息。”
“像之前我跟你说的，朝廷主力在大雍、大梁两府，就是他透露给我的，并且他还告诉我，大雍、大梁两府中，他们也有具体的目标……”
“什么目标？”付承桓追问。
“大梁不用说，当然是‘梁氏’了。”安绫岚理所当然道。
“梁氏他们也敢动？这可不符合我们陛下一向的风格。”
“哼，”安绫岚哼笑一声，“那是以前，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杀破狼三星都出来了，你说大夏皇室这位子，还坐得稳吗？”
“造成这异象的人反而都是其次了，关键是这异象透露出的信息，足以让人蠢蠢欲动。那些本来就怀有异心的野心家，就更不用说了。”
说着，她颇有深意地看了付承桓一眼。
别的不说，将势力蔓延到大荒的元州付氏，就肯定不是什么乖宝宝。
面对安绫岚的眼神，付承桓面色不变，只是讽刺道：“看来大夏朝廷这是狗急跳墙，想最后一搏了。”
“大梁府他们的目标是梁氏，那大雍呢？安家主让我不用担忧，但朝廷既然决心打压世家，难道能漏过我付氏主脉？”
元州付氏，可是大雍府三大世家之首，按理来说应该首当其冲才是。
“首先，朝廷这次能动用的力量，绝大部分肯定是在梁氏那个硬骨头那里。”安绫岚道。
付承桓点点头，这倒是。
所谓天下名门，势力至少要辐射一府之地。
一府有九州，一州之地理论上可以供给出一个衣冠世家。
但一家门阀，可不单单是九个衣冠世家相加，就能应付得了。
那是完全另一个层次。
他付家主脉，一直追寻的就是这个，什么时候能将大雍府变成大付府，才是最终的胜利，这甚至某种程度上比争龙更吸引各大世家。
但元州付氏哪怕已经算衣冠世家中最顶尖的存在了，但依然离这个目标差很远，否则整个天下，也不会只有九大门阀了。
“其次，”安绫岚继续道，“在大雍府，朝廷另有目标。”
“哦？”
付承桓眼睛一眯，表情认真了起来。
难道在朝廷眼里，大雍还有比付氏更具威胁的存在？
“雍州秦氏。”
安绫岚说出了这个名字。
“为了找到杀破狼应命之人，钦天监动用了‘昊阳鼎’和‘天地罗盘’，最终杀破狼没有找到，反而找到了其他几个潜在的威胁目标，秦氏就是其中之一。”
“钦天监对此的说法是，‘观秦氏，有帝王气，’所以朝廷不针对他们，针对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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