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瑕与香宓一路行走在桃花岛的庭院山涧。
放眼除了那一株株粉色的蟠桃花,树下尽皆是紫色的勿忘我。
除此之外,再无一株别样的花卉。
“师傅,我看整个仙岛,除了粉色的蟠桃花就是一片紫色的勿忘我。原来师傅除了喜欢蟠桃花,还喜欢勿忘我。”
香宓顺手折了一枝勿忘我嗅了嗅,却是没有一点花香:“原来仙界的勿忘我,和凡间一样,都是没有香味的。”
顿了顿,香宓又随口问:“师傅,这里怎么会长这么多勿忘我,是师傅种上去,还是野生的?”
“好像……很多年前,为师自己种的。”他的声音,带着苍凉。
可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种上这漫山遍野的勿忘我。
“这勿忘我连绵一片紫,虽然浪漫,但其花如纸,没有一点花香。师傅不喜欢种些其他的花卉,点缀一下吗?”
白无瑕看着着面前的勿忘我,再凝视着香宓,脸上似乎有丝不易觉察的哀伤:
“宓儿,你可知勿忘我的花语,是什么?”
“勿忘我,天涯海角,勿要忘记我。”
香宓自己也不知何故,冲口就能回答。
许是自己的桃花源有太多花的缘故?
白无瑕默默点点头:“它代表永恒的爱,浓情厚意,永不变心。”
香宓心道:如此说来,他是为了某个人才种的?难道这厮有深爱之人?
白无瑕深邃的眼眸盛满了她的身影,温润如玉的声音继续响起:
“勿忘我亦作相思花,虽貌似纸花,却是花中情种,纵然离开了生命之水,离开了生命之光,离开了生命之本,却依然美如初,花如故,永不凋谢,永不褪色。”
香宓听得痴了。
这厮虽在说勿忘我,却是情深意重的看着自己,眼底全是刻骨的相思。
传说中神尊不是绝情绝爱,连住的地方都叫绝情岛吗?
不过一夜光景,这冷面杀神怎么变得好像患相思病了?
那份刻骨的相思竟令香宓也看得柔肠百结,却也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
“师傅,”香宓浅声问:“师傅是否曾经……有过刻骨难忘的爱人?”
他看着她清澈无邪的眼神,只叹了一口气,连他自己都回答不上来。
若自己有相思之人,怕也是自己寻觅了数万载的宓儿了。
但他朱砂痣里住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作那首诗之人吗?
如果是作那首诗之人,那是否就是眼前的香宓?
他没有回答,径自采了一束勿忘我递给她。
她接过来,两人信步来到凌空漂浮的巨鹰崖。
云雾缭绕,人处身崖上,好像时刻会乘风而去。
在这里,俯瞰仙界,又是不同的角度,美景一览无余。
勿忘我?
白无瑕自有他刻骨铭心的爱人,而她,也只剩卿哥哥了。
想到颜少卿,香宓忽然觉得自己和白无瑕如此亲密,有些愧对颜少卿,喃喃道:
“不知卿哥哥在忘忧谷过得怎样,若与他在此观赏美景,啊……”
香宓还未说完,就被白无瑕抛下深渊。
她啊的大叫,双手在空中乱划,手上的勿忘我也乱飞。
可是身子还是继续往下坠。
她怒不可遏,看着上面若无其事的白无瑕破口大骂:
“老白脸!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
眼看她就要撞上深渊的石头,白无瑕纵身一跃,电光火石间就落到她身旁,抱起她飞上来。
她心有余悸,情不自禁的紧紧抱住他,蜷缩在他怀里。
他心跳加速,几乎一下子窒息,朱砂痣竟似一把尖锐的锥子扎心。
稍缓……
“小惩大诫,以后再在为师面前提起那个人,必重重惩罚!”
她本来咬牙切齿还很生气,转念却莞尔一笑:
“师傅是吃醋了?”
那笑靥艳压世间繁华。
他心里一荡:“凭他也配?”
“我的卿哥哥翩翩公子,温润儒雅,是世间上最俊美的男子,怎么就不配了?”她娇嗔。
他的手略一用劲,竟把她丢向下面一个小岛。
那里竟有漫山的毒蛇,一条条向她吐着蛇信。
她登时吓得尖叫。
眼看就要坠入蛇堆,他才堪堪飞过来把她拎起。
她吓得又紧紧吊着他的脖子。
“刚刚才警告你,竟把为师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该罚。”
她知道他说到做到,气得咬牙切齿,也只能喘着粗气,沉默是金。
他们喘息可闻。
她心如鹿撞。
半晌,她都不吭声。
“怎么,不服?”他斜睨着她。
她想到溪涧那些鱼儿,嘴角微翘,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意。
“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他斜睨着她。
她依然三缄其口。
心道总能报仇的。
稍顿,他再道:“再胡言乱语,下场会更惨。”
“大不了,你再一次杀我灭口。”她嘟囔着。
“我是说,颜少卿的下场会更惨。”他风轻云淡。
“欺人太甚!”
她气得胸脯起伏,对他呲牙裂齿,伸嘴朝他的脖子一口咬下。
“好徒儿,你是在亲为师么?”他带着戏谑。
她赶紧缩回嘴:“不知廉耻!”
“你敢再骂为师一句,为师会让凤宸一年内不准颜少卿离开忘忧谷。”
他依然风轻云淡。
“见过恶霸,却没见过你这么强权的!”她据理力争,“卿哥哥是我的义兄,还是我的未婚夫,我想他是人之常情。”
她偏要戳他的痛。
“未婚夫?想他?”他半眯着眼看她,压抑着怒意,漫声道,“看来他是死定了。”
她噤若寒蝉。
她本来还想找些更狠毒的话去骂,听罢紧抿着嘴。
摆出一副服软的可怜样。
卿哥哥,这回别连累了他才好!
他把她抱回巨鹰崖,摇头道:“没长进。”
“我怎么就没长进了?”她软软嘟囔。
他用力捏捏她的鼻子:
“你两次坠下深渊,却不懂得自救。你的灵力去了哪里,难道连飞逃的法力都没有了吗?!”
香宓这才想到自己方才纵然遇险,但这些微不足道的险,她确实能飞起来自救的。
自己,是意乱情迷,才忘记自救?
“你再看看,那小岛上的,可是真正的蛇?”他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道。
香宓探头去看,方才小岛那些蛇不过是藤蔓,是师傅的障眼法罢了。
自己却连这些都分辨不出来,动辄吓得尖叫,方寸大乱,连自救的本能都忘记。
“师傅骂得对,我确实是没长进。”她软软道。
“孺子可教也。”他欣慰的笑,轻轻摸摸她的头。
她也笑眯眯。
却不经意转到他身后,用尽所有灵力,将他狠狠的往深渊一推。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她得意洋洋的弯腰看着跌下去的白无瑕道。
白无瑕方才跌下去,转瞬却衣袂猎猎,飘荡在半空。
如一片浮云,如一缕清风,如一滴露珠,淡然神采的看着香宓。
香宓一脸沮丧:“我忘记了,你不仅是战神,还是风神和水神。不管你落在哪里,都杀不死你。”
白无瑕噙笑,飘回她身边:“知道就好,暂时把报仇之念抛弃,好好学功法,静待时机报仇吧。”
“师傅说得对,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她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
他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后问:“告诉我,你怎会写那首诗?”
他的星眸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
“信手拈来,没想到竟与师傅珍藏的仙帕一模一样,还真是巧得很。”
她的话竟有些酸涩。
他珍藏了数万载的仙帕,是哪个女子送给他的?
怕就是为她种勿忘我的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