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天帝一脸欢喜。
圣姑万念俱灰的看着眼前景物,半晌,带着失望道:“我没有灰飞湮灭?”
顿了顿,又摸摸自己的眼睛:“剜割的眼睛,竟也长出新的来了?”
“姑姑乃圣骨仙胎,自然生生不息。但诛仙台下戾气毕竟太重,你几乎就被消融,是本尊救了你,即便本尊为你疗伤,你的身子还是很虚弱的。”天帝带着心疼。
“天帝何必要救我?”圣姑了无生趣,心如死灰。
“你跳诛仙台,便算在鬼门关走一转。如今也算是重生,又何必看不开呢。”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圣姑还是心灰意冷,“天帝救得了人,救不活心。”
“过去的,就不必去想了,以后咱们还有大好日子呢。”
天帝一边道,过来拥着圣姑。
天帝举止亲密,圣姑倏然一惊,猛然闪开,惊愕的瞪着天帝:“天帝何意?”
“赫莲失德,后座空虚,你乃九重天圣姑,本尊一直对你爱慕,等你稍为将养,本尊便封你为天后,也算补偿赫莲对你的侮辱。”
圣姑良久,才把天帝的意图反应过来。
慢慢摇头,冷冷道:“我不要做什么天后,天帝此番盛情,我受之有愧。”
天帝见圣姑断然拒绝,有些急了。
“白无瑕如此负你,为了战神之位,不惜娶霓凰为妻,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天帝这番话,更加坐实白无瑕与霓凰成了亲,是个狠心薄幸郎。
圣姑万念俱灰,原本想着那是一场噩梦,没想到终究是真的。
“他确实负我,我却并非对他念念不忘,只是,我的心已经死了。”
圣姑天籁之音带着无限苍凉。
“你心里还是有他,才会拒绝本尊。”天帝耐着性子劝,“你很快就成为天后,一个战神,算什么。”
圣姑闭上眼,心如死灰。
天帝以为圣姑已被劝动,心头大喜:
“姑姑,白无瑕为了战神之位可以娶霓凰,如此薄幸,实在令人不耻,本尊马上宣旨,封你为天后。”
“他负我,是他之事,我跳诛仙台,也是我自己之事,我不会为了报复他而做你的天后。”
天帝见圣姑拒绝,又过来相拥圣姑,“姑姑,你相信我,我会比白无瑕更加爱你,让你成为六界最尊贵的女神。”
圣姑又马上闪开,断然拒绝:“你死心吧,我绝不会成为你的天后,哪怕灰飞湮灭,永世不得超生。”
“你就对白无瑕如此痴恋?”天帝心一凉,脸色下沉。
“我不再对任何人痴恋,只是我的心彻底死了。”
“借口,你心里就是对白无瑕念念不忘!”天帝语气加重,“不管你同意与否,你都要成为本座的天后,此乃乾坤天意!”
“天帝若要逼我,我可以再跳诛仙台,再死十遍百遍,直至灰飞湮灭。”
“你宁愿灰飞湮灭,也不做我的天后?”天帝顿觉受挫。
圣姑点点头,斩钉截铁,毅然决然:“即便灰飞湮灭,也不做你的天后。”
天帝恼羞成怒:“姑姑,你不要以为本尊怜香惜玉,对你青睐有加,你就可以拒绝,须知我乃天帝,六界至尊,天帝一怒,十方寂灭!”
“世间万物,本就会死,我本一缕桃花香,就算一切寂灭,又有何悲。”圣姑不为任何事物所动,阖上眼。
天帝一时束手无策,看着圣姑腰际的玲珑金玲,一把吸取过来,看着玲珑同心镜问:
“这便是白无瑕偷吃圣果后,以金核雕琢,能千万里对视的玲珑同心镜?”
圣姑了无生趣的点点头。
“如今这玲珑同心镜,也用不上了,就由本尊替你保管吧。”
天帝竟没收了圣姑那能与白无瑕千万里对视的玲珑同心镜。
虽然圣姑有些不舍,但人都已经变心了,她还留着这玲珑同心镜,确实无用。
不管天帝如何软硬兼施,苦苦相劝,圣姑还是无动于衷,要离开他的紫霄宫。
她不肯做他的天后,他也绝不会让她成为任何人的天后。
天帝最后,以百万年的修为,化绝情水为玄冰,生生在她的心上凝固一座心牢,将她的心囚禁在玄冰牢中。
圣姑的心被绝情水冰封,她全身连骨髓都彻骨冰冷。
一颗被绝情水冰封的心,不会去爱,只要动心动情,就会痛彻心扉。
只要她不再爱白无瑕或者任何人,不会成为其他人的女人,他天帝之位就不会动摇。
天帝终于放心了。
圣姑揪着自己被玄冰包裹得紧紧的心,痛苦道:
“天帝,你将我的心囚禁起来,是怕我仍然会爱白无瑕?”
“看看,你的心依然在动,一提起白无瑕,你就痛彻心扉!”
圣姑痛苦的哭道:“我也想忘记他,可是,早在千万年前,他就与我骨血相融,教我如何……如何能忘记他?”
千万年前,就骨血相融?
即便白无瑕负她,她对他也断不会忘情?
天帝痛苦的闭上眼睛。
“圣姑,两条路给你选,要么,做本尊的天后,要么,你就再跳诛仙台!”
“那我就跳诛仙台。”圣姑心如止水,“都说凡人尔虞我诈,藏污纳垢。其实,哪怕是得道神仙,也会沽名钓誉。若有来生,我只愿做朵桃花,勿与谁争春。”
她宁愿再死千次万次,也不肯做他的天后!
天帝彻底死心了,也变得更狠心了!
“好,你既然执迷不悔,那我就敛去你仙骨,封印你灵力,抽离你记忆,让你终其一生,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凡间受尽生老病死之苦!”
他有一宠物,名唤梦貘,乃上古神兽,于别人梦中吞噬记忆为食。
长得似熊而黄黑色,象鼻,犀目,牛尾,虎足,看上去倒还蠢萌可爱。
天帝让梦貘把圣姑的记忆吞噬,并以百万年修为,在她身上种下十重封印,禁锢了她的神力。
白无瑕与圣姑早就骨血相融,千万年前他就融入她的骨髓,又岂只有一点点的记忆。
她还是念念不忘白无瑕,心灰意冷的再度跳下诛仙台。
诛仙台的戾气委实是神仙的克星,而如今她身上的神力已被天帝封印,更加无力抵挡那些戾气。
那些戾气不仅伤害她的圣骨仙胎,还几乎将她对白无瑕和自己的记忆完全消弭。
幸好她是圣骨仙胎,天地的女儿,她的仙魂全部聚在额间的驻颜花,变成一朵蟠桃花坠落凡间。
随后,天帝又命梦貘,将所有神仙关于圣姑的记忆都吞噬,几乎让所有神仙,都不记得九重天还有个圣姑。
自然,以梦貘的法力,也并非每位神仙的记忆,都能被他攫取。
天帝做这一切,还是被暗中派灵犀隐身去窥探的云螭知悉。
所以,当梦貘想来吞噬云螭的记忆时,云螭变了个傀儡,让梦貘偷去假记忆。
当云螭赶去诛仙台,圣姑早已飞身坠下,化作一朵蟠桃花。
云螭痛不欲生,也想和圣姑一同跳下诛仙台。
却被灵犀死死拦住。
“那个畜生不如禽兽,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竟如此折磨我的小骨朵!”云螭捶胸顿足,痛不欲生,“小骨朵灰飞湮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姑姑乃上古神祇,诛仙台未必就能令姑姑灰飞湮灭。”灵犀拼命的拽着云螭:“殿下即便陪姑姑去死,也改变不了姑姑坠落凡尘,在凡间承受生老病死的命运。”
“是啊,我不能让姑姑白白枉死。”云螭泪流满面,“我可怜的小骨朵……哪怕灰飞湮灭,我也要为你报仇!”
云螭拔出流光刃,就想按住那按钮,改变这世间上的一切。
却又被灵犀死命的阻拦。
“放手!”云螭对她怒吼,“姑姑即便是神仙,也未必抵挡得了诛仙台的戾气,此刻怕是早就灰飞湮灭,我怎能不为她报仇?!”
“殿下,您若灰飞湮灭了,圣姑即便知道您的用心良苦,您都不存在了,还有意义吗?”
灵犀一边劝云螭,稍顿,又感慨道:“圣姑哪怕死千遍万遍,也是不会忘记战神的。他们的爱,早就深入骨髓,殿下就放手吧。”
“他们的爱,早就深入骨髓?”云螭的心碎了一地,软软的跌倒。
“姑姑出生就是九重天圣姑,四海八荒敬重的上神,更是六界第一绝色,长得那么漂亮,情路坎坷些,也算上天公平,否则,所有的好处都让姑姑占尽了。”灵犀带着一丝醋意道。
“不,我不要小骨朵记住白无瑕,我要她永远忘记他,永远恨他!”
云螭的眸光变得阴鸷,抬眸看着天穹的那个窟窿,忽然就有了主意。
双掌随即发功,打出一股蓝色寒气,将飘落九重天那朵蟠桃花,吹向极北苦寒之地。
那股蓝风将蟠桃花飘落在一枚五彩灵玉上,蟠桃花与五彩灵玉融合在一起,被雪掩埋覆盖……
云螭噙泪俯瞰着冰雪覆盖的那朵玉蝶桃花,痛心内疚的哭泣:
“小骨朵,原谅我……我便是要看看,你若要为苍生成为补天石,他白无瑕,是不是真的如此爱你,舍不得将你补天。
有朝一日,你便会知道,真正爱你的人,只有我!只有我……”
云螭又拿出流光刃,流泪道:“当真有那么一日,你要去补天,我哪怕灰飞烟灭,也要逆转时光,改写历史。”
灵犀见云螭痛苦万分,眸眼转动,又想到了什么:
“殿下,天机府的璇玑仪……若将璇玑仪推下凡间,所有的天意,神仙的命运也会改变。
虽然推璇玑仪下凡间,会触犯天条被贬谪,顶多也是遭天谴,总不至于灰飞湮灭。”
“事后神仙!早不提醒本座!”云螭对灵犀怒斥。
随后赶往司命星君的天机府,直奔天机台。
司命星君猛然见云螭闯进来,开始一脸懵然,随即醒悟过来,赶紧去追云螭。
“……太子殿下,意欲何为?”
“当初是你的笔误,以至于我们的神运都改变。”云螭对司命星君道。
司命星君有些惭愧的看着云螭,默默低头:“小仙,确实有些责任。”
“知道就好,赶紧过来,我们一起合力,将这璇玑仪推下凡间!”云螭对司命星君喝道。
司命星君闻言,猛然摇头,恐惧的道:“不可以啊殿下,这会遭天谴啊!”
“本太子都无惧遭天谴,你小小司命星君,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云螭大喝一声,便要去推璇玑仪。
灵犀却拦住云螭:“殿下,您不能亲自动手,一切罪孽,即便天谴,也由灵犀一人承担。”
灵犀推开云螭,拼命去撞璇玑仪,璇玑仪在灵犀的神力撞击下,开始动摇。
“你们,你们还真是一对为所欲为的主仆啊!”司命星君只吓得脸色苍白,六神无主。
云螭也跑过去,帮忙一起推动璇玑仪,并对司命星君呵斥:
“司命,你再不来帮忙,本座就连你这天机府都毁了!”
云螭和灵犀合力,璇玑仪晃动得更加厉害了。
司命星君忐忐忑忑道:“你推璇玑仪,毁天机府,遭天谴的是你,小仙……不会成为你的帮凶。”
“什么帮凶,死司命,你还愣什么!快来帮忙啊!姑姑跳下诛仙台,眼看就快灰飞湮灭了!”
云螭又对愣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司命星君大喝。
“……什么?姑姑跳下诛仙台?”
司命星君震惊之余,又一脸担心,心里毕竟是爱慕圣姑的,赶紧过来帮忙。
“我就说你对姑姑不安好心吧!”云螭嘲讽司命星君一句,几人合力,将偌大的璇玑仪,推下了凡间。
璇玑仪落下之际,他们也跟着一起坠下……
天帝紫薇,自圣姑离开天界,虽然让梦貘吸走了部分神仙对圣姑的记忆,却怕有人想起来,还会追问圣姑的下落,便让编撰天史的仙官,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天史记载:
天启五十万年春,爱神蟠桃姥姥携九重天圣姑,为了给苍生渡劫,不惜以上神之躯,普渡四海八荒,自此杳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