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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高源全文阅读

作者:唐甲甲     中医高源txt下载     中医高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一章 一个半小时

    到了病房,副院长道:“这就是那个心衰垂危病人,已经转出来了,转到普通病房了。”

    众专家看去,只第一眼,众人纷纷皱眉。

    患者目黯无神,面如死灰,头汗如油,已露死相。

    高源沉凝上前,拍拍对方肩膀,可对方神志昏迷,无法回应,并且不停在喘,气息很弱,高源又伸手探了探病口气和鼻息,他道:“神志昏糊,喘不能言,气息奄奄,口鼻气冷。”

    有闲不住的专家也跟上前检查,他掀开被子一看,说:“小便失禁。”

    另外一个专家摸摸病人四肢,说:“手脚冰冷,四肢厥逆,哦,手腕,手肘,手臂皆冰冷。嘶……大腿也冰冷,腹部冰冷……妈呀,全身冰冷,只剩胸口余温。”

    众人心中一沉,连正在发短信直播的学生们也是一愣,都说人走茶凉,这病人不都快凉完了嘛。

    高源比他们更细心,看一眼舌头和病人手脚,他道:“指甲、嘴唇、舌头皆青紫。”

    之前掀开被子的专家,按了按病人的肚子,他道:“腹部鼓胀。”然后又按了一下脚,皮肤陷下去一个大坑,他道:“下肢肿烂如泥。”

    王洪生频频皱眉,他见病人还在吸氧,又看一眼监护器,问:“血压多少?”

    主管医生摇头:“已经测不到了。”

    众人纷纷无语,好嘛,怪不得要病危出院。这是已经到大限了,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是一回事。那是应该要出院的,好歹能死在自己家里,总比死在医院里强。

    连邓老听了也忍不住嘴角抽抽,他问:“高大夫,要不换个病人?”

    大家反倒都在看王洪生,毕竟是这两人针尖对麦芒。

    王洪生道:“别看我,我没意见。”

    邓老也微微颔首,王洪生气量还是很大的,再说了,他可能也觉得拿这个病人来考验高源,有些太过离谱了,所有人都看不下去了。

    副院长立刻说:“那行,那我们去看下一个病人?”

    谁知,高源并不接受他们的好意,他道:“医学是有限的,治不了所有的病。但医者的心是无限的,不该放弃任何一个病人。”

    众人齐齐一怔。

    何方忍不住道:“高老师,都这样了,还能治?”

    高源松开了病人的手,他道:“已经测不到脉象了,寸口脉如游丝。”

    好嘛,那还治个der!

    高源又去病人脚部诊断下三脉,也只剩下太溪根部微弱可辨,其他两脉也很难分辨了,果然是棘手万分。

    高华信扭头看邓老。

    邓老看副院长。

    副院长一摊手,摆出很无辜的样子,仿佛在说“是你让我给整个大的”。

    邓老闭上了眼睛。

    诊断结束,高源缓缓站起,转身看着众人,他道:“患者此刻命悬一刻,性命垂危,五脏绝症已见其三。周身被重重阴寒围困,值此生死一线之际,当以大毅力破阴回阳,斩关夺门,方有回天之力!”

    见高源真开始了,大家全部一惊。

    高源看向振奋的何方,他道:“何方同学。”

    “到!”何方几乎是跳起来的。

    高源问:“我见你一直在看我的书,我的救心方会背吗?”

    “会!”何方毫不犹豫点头。

    高源道:“帮我开方。”

    “好。”何方赶紧夺过纸笔,刷刷写了起来。

    高源道:“附子用至200g,其余不变。”

    写了一半的何方愣是打了个哆嗦,抬头看一眼高源,待看见高源那坚定无比的眼神,他咬了咬牙,接着往下写。

    “多少?”王洪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其他人也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附子用量标准还是在9g以内,这尼玛是超了多少啊!

    高源接着往下说:“加沉香粉3g,油桂3g,冲服。云苓、泽泻各30g,纳气归肾,利水消肿。”

    副院长无奈看邓老,他道:“这剂量我可担不起。”

    邓老是仔细读过高源著作的人,知道对方就是这风格,他看向高华信。

    高华信跟高源认识几十年了,对他非常了解,他没有犹豫便点了点头。

    邓老对副院长道:“我签字,走我的处方出去。”

    “好吧。”副院长只得答应。

    见何方已经写好处方了,高源又道:“武火急煎,随煎随灌。”

    “这……”副院长又迟疑了。

    高源问他:“这也有问题?”

    副院长道:“我们很少开急煎方的……”

    高源立刻明白了,武火急煎适用的是急救,没有中医急救,哪里来的武火急煎?

    何方却道:“没有问题,药方抓好药送这里来就好,我去解决其他的东西。”

    “好。”高源答应。

    何方赶紧指挥旁边几个同学,让他们找开水,找锅子,还拉人跟他一起去。

    王洪生忍不住问:“附子有大毒,需长时间炖煮才能消减毒性,你用这么大的量,还武火急煎,一头大象也能被你毒死了吧?”

    闻言,副院长看向邓老,问:“要不再斟酌一下?”

    这要是按照邓老的处方开出去,到时候病人被毒死了,病人家属要是闹起来,那就麻烦大了。

    高源皱眉,之前在他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想怎么开就怎么开,现在到别人这里了,多了一堆掣肘。

    邓老说:“不必了,我拜读过高大夫大作,此刻毒药便是良药,有此大毒才能斩关夺门,起死回生。这便是高大夫闯毒峻关的内容,你们前面都没认真听吗?”

    众人愕然。

    “速开!”邓老极为果断。

    “好。”副院长也啰嗦了,拿着方子就去药房了,亲自督促快速拿药。

    而何方那几个学生也跑回来了,他们去医院外面的打边炉店里借了一个炭火炉子过来,还带着一个大锅子。

    何方跑的忽忽冒汗,脸也被炭火灼的通红,可他还是非常兴奋,他道:“我们实习的时候,都是去这家店改善伙食的,跟老板熟得很,借个炉子一点问题没有。”

    “很好。”高源不得不称赞这几个小伙子。

    他们把炉子放好,何方拿着扇子拼命地扇,其他同学把锅子架上去,开水倒进去,很快就爆沸了,药材也拿上来了,倒进去一通爆煮。

    高源道:“少量频频灌服!”

    护士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上前。

    “我来,我来。”何方把扇子给旁边同学,撸着袖子拿着小碗,他道:“这是店里调蘸料的小碗,不知道有没有洗干净,凑合用吧。”

    说完,他拿着店里的汤勺跟打边炉似的,舀了一勺子汤进入,赶紧吹了吹,降点温就往病人嘴里灌。

    其他同学也有样学样,舀一点出来,赶紧降温给病人灌服。

    这帮学生忙个不停,在学校里面蹲守的那帮精力过剩的同学们则快疯了,啥情况呀,怎么没有短信传回来了?

    一个个急的恨不得拿脑袋撞墙。

    高源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道:“继续灌,不要停。”

    大家的心不由悬了起来。

    王洪生眉头皱的很紧。

    邓老仔细盯着病人病情的变化。

    全场只有高华信面无表情,非常淡定。

    “继续,别停!”高源语气催促。

    学生们累的满头大汗,被炭火烘的面红耳赤,但却是兴奋极了,也只有心怀理想的他们才愿意陪着高源疯狂这一把。

    看着这些年轻学生如此狂热的模样,这些专家心中动容。曾几何时,他们不也是这样的少年吗?只是现实和岁月的蹉跎,让他们变成现在这样木然的样子。

    “加油!”一位专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加油!”另外的人也喊了起来。

    而后众人齐齐鼓劲,加油声不绝于耳。

    王洪生看看左右,再看病人,他也轻轻咬住下唇:“真的可以救活吗?”

    约莫十分钟,高源摸了摸病人的身体,他道:“阳回了,病人开始回暖。继续灌,不要停。”

    “什么?”众专家皆吃惊。

    一人上前一摸,见真开始回暖了,他兴奋地一个转身,大喊道:“你们这帮小子让让,让老夫来,老夫手脚麻利。”

    他卷起袖子,就要去帮忙,结果一不留神拌在人家脚上。biu的一下,冲撞进人群里面了。

    “丢人了,丢人了。”专家捂脸。

    又五分钟后,高源摸摸病人手脚,他道:“手足回温,阳回厥腿。”

    而后又摸摸病人身体和观察了病人呼吸,他道:“暴汗收敛,喘息安定。”

    一群人全挤上来看。

    学生们也呆住了。

    一个小时后,病人苏醒,知饥索食,心率降至100次每分。

    一直守在病人床前的高源,终于放下心中大石,他对学生们道:“病人脱险。”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全如同山呼海啸一样冲进所有人的心里。学生们更是兴奋地欢呼起来,调料碗都甩飞了。

    短信也不发了,直接电话打过去报喜。而后学校里面这些学生也一个个都疯狂了,宿舍楼都快承受不住了。

    王洪生愣了好一会儿,才看手表:“一个半……一个半小时……”

    邓老长出一口气,展露笑颜,他道:“高大夫,佩服佩服。”

    高源道:“您客气了。”

    邓老又问:“那接下来要怎么治?”

    高源道:“扩大战果,原方再开三剂。三小时服一次,昼夜连服。”

    “夺……夺少?”饶是已经做好心里准备的邓老,也忍不住打了个磕绊。

    高源问:“没听清?”

    “听清了。”邓老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担心药房的附子够不够你用的。”

    高源只是微微笑笑,他道:“上个厕所,人老了,憋不住了。”

    说罢,高源转身。

    众专家皆目送其离去。

    一专家说:“此次之后,他必然名扬天下。”

    另外一个专家惊叹道:“乡野村医,竟有这般回天神力,自叹不如,自惭形秽啊。”

    高华信遥望高源的背影,他淡淡道:“乡野村医?其实他早该名扬天下了,你们只是不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

    众人看高华信。

    高华信目中露出追忆之色。

    王洪生心神大乱,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萦绕在他脑海里面的就只剩下“中医”两个字。

    何方则是看向高源离去的方向,看向了你属于未来的光亮。

    次日下午,病人水肿消退,心率降至82次/分,已能下床。后,拄拐出院。

第四百零二章 带徒弟

    “总得来说,我是个幸运的人,解放后,我在首都上了大学,大学里学的是文学,看起来跟医学关系不大。但有句老话叫做十儒九医,足够的古文底子,为我自学中医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后来我就蒙冤返回家乡,一边行医一边学习。逐渐在实践中提高自己的医学水平,农村条件艰苦,医疗资源极为短缺,农民连医生都没有,就更别说还能选择什么科室去分类治疗了。”

    “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不是喊口号,而是真真切切要做到人民需要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没有什么擅长不擅长,爱好不爱好,无非是人民需不需要而已。”

    “我算是赶鸭子上架,所以妇科、儿科、内科,包括一些需要手术的急腹症,我都尽量尝试着去治,慢慢积累了一些经验,掌握了一些治疗方法。”

    “自学中医第六年,我摸索出了两个方子。一个就是你们看到的‘救心方’,治疗被重重阴寒围困阴阳离散的濒死病人,需要用到大量附子破阴回阳。另外一个方子就是攻毒汤,此方是在‘大黄牡丹皮汤’基础上加减而来的。”

    “破格重用疮毒圣药金银花,排毒止痛的芙蓉叶,再加上薏苡仁、冬瓜仁、透脓散,清热解毒排脓,还有行气消肿的中药。因为急腹症来势极凶,而农村配药又极为不便,所以整个方子用量很大。”

    “整体的思路就按照一天解决一个急腹症来设计的,一般来说,普通急腹症一剂药就能定乾坤,严重的两剂左右。价格不贵,通常一服药在我们诊所不超过十块钱。所以有些专家说的中医治疗急性阑尾炎很麻烦,还是应该交给西医去开刀,这个观点我不是很赞同。”

    高源又坐到了发言台上。

    这一次,大家都坐在下面,所有人都老老实实拿着笔认真记录高源的经验。

    上次高源讲话的时候,许多人漫不经心,甚至轻视对待,可是这一次,所有人老实的跟小学生一样。高源用自己的实力,让所有人闭上了质疑的嘴。

    见高源又说到了急腹症,众人不由把目光再次投到王洪生身上,之前就是王教授一直说中医治慢性阑尾炎还可以,急性阑尾炎还是送去做手术比较好。

    王洪生神情也微微一僵,而后逐渐复杂起来。

    高源也看向了王洪生,他微微叹了一声,说:“首先,西医的手术治疗的确非常有优势,而且阑尾炎手术也不是什么大手术,很多县级医院也都能做。”

    “可是我们也要考虑到另外一个问题,那些没有手术条件的偏远农村呢?那些没有医疗保障经济贫苦的农民百姓呢?你让他们怎么做手术?他们要是得了急性阑尾炎,怎么办?”

    “农村条件远比不上城里,农民的生活水平也远不及城里人,他们能依靠的只有中医。无论是从中医自身发展而言,还是从保护群众生命健康而言,中医都应该站起来。”

    “我们要充分发挥中医简便廉验的优势,一根针,一把草药,用最省事低廉的方式去治愈疾病,给万千贫苦百姓不同的选择,也给中医一个新的机会。”

    高华信闻言,站起身来给高源鼓掌。

    邓老起身鼓掌。

    而后,王洪生也站了起来,认真地鼓起掌来。

    全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掌声持久不绝。

    高源的话无疑是给处在迷茫期的中医打了一剂强心针,告诉了这些人其实中医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台下那些学生则更是个个面红耳赤,激动的不得了。

    高源的这一席话,改变了不少人的人生轨迹,甚至推动了中医界的变革。

    会议后,他们又去了医院做会诊实践。高源依旧当着他们的面,使用了自己的“攻毒方”来治疗急性阑尾炎,效果很不错。

    本来预备的病例都是一些疑难杂症,但因为高源的勇猛,所以又临时加进来了好几例重症,甚至有几个垂危病人,高源也一一给出治疗方法,效果都挺理想的。

    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偶合幸中,一次又一次就是真正的实力了。

    广东对新事物的包容性是很强的,工作效率尤其高。才第二天,大批记者就涌上来采访了,当然,对象主要是高源。

    一把年纪的高源被这长枪短炮的场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高华信就在高源身边,他对高源道:“去吧,为了你心中的理想。”

    高源扭头看他。

    高华信微笑道:“我认识你几十年了,也很了解你,你与其他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你心中永远有不可磨灭的理想。”

    高源对其微微颔首,感怀这么多年的相知,而后慢慢迈步向前,可却又回头看他。

    高华信也只是笑。

    高源再度回头看向前方,他知道他这一步踏下,将要面对洪水滔滔,他将再也无法安定地过完他的老年生活。他这一把残躯,将要丢进柴堆里面燃烧干净。

    高源洒然一笑,而后用力迈步向前。

    翌日,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高源的报道。

    ……

    研讨会也到了尾声,这次研讨会最大的收获就是发现了高源这位奇才。各个专家跟高源攀谈了起来,已经有好几位想要邀请高源去他们那儿了。

    邓老也找了高源:“高大夫请坐,来,来杯茶。”

    “您客气。”高源也非常客气。

    邓老道:“这次过来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高源连连摆手,他道:“已经很好了,我这个乡野村夫哪里见过这么好的环境,这几天都吃胖了。”

    邓老也笑了。

    高源看了看对方,他直接问道:“邓老,您要是有什么想说的,想提的,请尽管开口。”

    邓老道:“那我就不绕圈子了,我非常敬佩高大夫你的医术水平,还有你治疗危急重症的能力。唉……想必你也清楚现在中医界的环境和情况,年轻一代很迷茫,水平也跟不上来。我们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我们搞研讨会,也是因为这个。为了培养这些年轻医生,我们想借着研讨会来邀请一些有能力的中医帮我们带一带这些孩子。所以……不知道高大夫意下如何?”

    听到要让自己带徒弟,高源却突然沉默下来了。

    见高源不说话了,邓老把眉头皱起来,他问:“是有什么不方便吗?是涉及医学秘方,还是什么的?”

    高源道:“对我而言,没有什么秘方不秘方的。您看过我的书,应该知道我不怕别人学会,我怕的是他们学不会。”

第四百零三章 舍我其谁

    听到这里,邓老笑了:“这你放心,我们特意选择过的,都是很有想法,也很有能力的年轻人。这样,要不你先看看,或者你有别的人选也可以提。”

    “好。”高源点头答应。

    邓老对门口喊:“进来吧,我知道你们这群小子就趴在门上偷听。”

    “嘿嘿。”门打开,几个年轻小伙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站在门口。

    高源回头看去,倒是有几个熟脸,其中一个就是何方。

    何方有点激动地站在最前面,他鞠了个躬:“高老师好。”

    邓老道:“小何的专业成绩非常不错,就在我们医院实习,基础打的很扎实,他一直挺崇拜你的,非常认可你的医学观点。”

    何方马上说:“高老师,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待,我也特别想做像您这样的医生。”

    其他人纷纷开口向高源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高源听完他们的话之后,神色不为所动,反而有些不是滋味,他道:“我的东西难的不是方子学不学的会,也不会理论能不能理解,而是你们的心境能不能够得上用这些方子。”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没弄懂。

    何方壮着胆子问:“高老师,什么是心境配方子?不是根据病人病情来选择方子吗?”

    邓老看向高源,然后又看这些孩子,目光微微有些沉重。

    高源压了压手:“别站着了,找个地方坐吧。”

    大家又看邓老。

    邓老对他们点点头。

    几个小年轻找地方坐。

    高源道:“跟你们讲个真实的医案吧。”

    几个小年轻赶紧点头。

    高源道:“有这么一个病人,女,22岁,患干血痨三年多,双肺空洞型肺结核,病危出院。羸瘦脱形,四肢枯细,体重锐减二十公斤,骨蒸潮热,昼夜不止半月余。双颧艳若桃李,口苦,舌光红无苔而干,食少,干渴能饮,脉弦而数。前医用清骨散加龟板、黄芩、童便为治。”

    几个小年轻有些不明所以。

    邓老却已经皱眉了。

    高源也在观察这几个年轻人。

    其中有个年轻人见高源不说话,他主动问道:“高老师,这个处方是有问题?”

    何方思索了一下,问:“老师刚才特意说双颧艳若桃李,是不是有戴阳证的特征?”

    高源看他。

    刚才询问的那个年轻人却说:“可病人昼夜皆骨蒸潮热,这明显是重阳无阴,所以脸红也有可能是肺痨的表征,况且病人的脉象也是数脉……高老师,我是不是说错了?”

    高源摆摆手:“放心大胆说,讨论的时候不怕错,大胆地把自己的想法和见解说出来,就算说错了,那也是一次很好的改正和提高的机会。”

    “嗯!”年轻人点头,大胆阐述自己的观点:“痨病一般都是因为阳火灼阴,火炎水竭,真阴销铄。综合病人的情况来看,我觉得这个方子应该是对证的吧……”

    说了半天,他又有点不确定了,于是又看高源。

    其他学生也看高源。

    高源往下说:“病人服用一次之后,即不思饮食。睡前服用二煎,泻稀便。黎民之时呃逆频频,大汗厥逆,面如死灰,喘不能言,脉微欲绝。”

    “啊!”几个小年轻都是一惊。

    刚才说话的小年轻也是一愣,他还说是对证,这一剂下去人都快死了。

    高源道:“前医喂服了她一碗参汤,而后送到我这边来。我以张锡纯氏来复汤和参附龙牡救逆汤,救阳固脱。红参附子皆用到了30g,干姜也用到了20g,是辛热燥烈的大剂之方,而用于敛阴的,也不过是山萸肉一味药而已。”

    “就像这个同学说的那样,古之医家皆认为痨病是因为阳火灼阴,火炎水竭,真阴销铄。误治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病人生死一刻的时候,你敢勘破重重迷雾,用这样的大辛大热的燥烈方子吗?”

    “如果救回来了,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没有救回来,找你麻烦的可不仅仅只有病人家属。且不说中药化验机构,就连中医同行都不会站在你这一边,因为他们也不一定会赞成你们的治疗方案。”

    年轻人们顿时哑口无言。

    高源语气渐变得有些伤感:“起死回生,妙手回春,听起来是多么美好的词。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们无非是在走钢丝而已,这些年我的确救了很多垂危病人。可同样的,还有很多病人是我救不了的。”

    “我们那边农村人都很淳朴,哪怕误治了,也不会去找麻烦。没救回来,他们也只会觉得命该如此。可城里不一样,尤其是你们这样的大城市,都能把神圣无比的‘同志’两个字污名化,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走我路者,需有菩萨心肠,才可行霹雳手段。需有舍得一身剐,需要有一心赴救的决绝勇气,需要有不顾个人利益安危的大无畏精神,才能在生死一刻之时,果断用方,力挽狂澜。这些,你们做得到吗?”

    几个小年轻都呆住了。

    而高源则更伤感了,他想到了这个肺痨病人,也想到了严旬。在严旬给他的那张纸条上,他看到了“羸瘦脱形,四肢枯细,体重锐减二十公斤”,还有“双颧艳若桃李”,他就知道严旬已经明白自己误治在什么地方了。

    就像高源说的那样,误治不可怕,可怕的是误治之后医者不能挽回,最可悲的是医者明知道如何挽回,可却不敢挽回。最让高源难过的就是他知道严旬有这个能力,可严旬却永远失去了这个勇气。

    也是在那个时候,高源才觉得自己的东西彻底失去了传承。如果没有一心赴救的精神,他教再多的方子和理论,都将是空谈。

    见几个小年轻已经不敢说话了,高源也没有怪他们,他只是意兴阑珊地挥挥手,平和地说:“没关系。”

    而后,高源站起来要往外走,刚打开房门,却见王洪生站在门口。

    高源微微一怔。

    王洪生看着高源,他恭敬地鞠了一躬,道:“老师,我叫王洪生,是一个中医。我想向您学习,我相信我有这个决心可以学到您大医精诚的精神,一心赴救,绝不考虑个人得失。”

    高源这次真愣住了,他真的没想到王洪生会来这么一出。

    连邓老也意外极了。

    何方就站在高源身后,他也大声道:“老师,您还记得您在我书上留下的寄语吗?‘菩萨心肠,霹雳手段。复兴中医,舍我其谁!’老师,如果年轻人都没有血性了,那中医就不再有未来了,那我们还学个屁啊!”

    高源回头看去,见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庞。

    “复兴中医,舍我其谁!”

    “复兴中医,舍我其谁!”

    ……

第四百零四章 进去了

    高源收完徒弟之后,就先回了老家。王洪生教授也正式拜入高源门下。对这个大教授,高源还是很佩服的。能这么放下身段的人,确实不多。

    当走下火车的那一刻,高源看着县城的面貌,不禁有些唏嘘。广州一行,让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在梦中。南方大城市的包容和发展,确实不是他们这样的小县城能比的。

    走在县城的路上,看着人来人往。高源脑海中不断浮现这些年经历的种种,最后也只能喟然一叹。

    走着走着,高源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中医院的门口。高源望着县中医院的大门,看着这个他一手创建的中医院,一时间怔住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来这里了。

    这个医院虽然是他创建的,可惜遗憾的是并没有走向他所期望的方向。离开的这几年,高源不知道这个医院变成了什么样子。有心想走进去再看看,可到了门口,高源却又踌躇了。

    “哎,里面怎么停了一辆警车?”

    高源听到旁边人的谈话,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见里面真的停了一辆警车,而且还亮着警灯。警车旁边站着不少正在窃窃私语的医护人员。

    正当高源疑惑的时候,就见几个便衣警察把一个戴着手铐的人从楼上带了下来。高源定睛一看,随后便是浑身一震。

    是严旬!

    高源快速上前几步,看的也更真切了,真的是严旬!

    高源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严旬此刻狼狈极了,慌张地如同被老鹰抓住的兔子一样,衣服凌乱,头上全是水渍。

    “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冤枉人,我要告你们!”严旬惊慌地大声喊着,虽然声音很大,却丝毫掩盖不住他内心的慌张。

    几个警察不为所动。

    “小旬……”高源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极了。

    正在拼命挣扎的严旬看向了这个方向,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衣服陈旧的清瘦老人。顿时,严旬腿软了,他绷不住了,眼泪扑簌簌掉下,对着旁边警察道:“带……带我进车。”

    几个警察也看了一眼老人,而后就把严旬带上了车。

    高源紧紧地看着警车,可警车并没有半点留恋,响着警笛,开出去了。

    带进警车的严旬始终低着头,不敢再抬起来。高源最终也没有再跟他对视一眼的机会。

    警车走后,高源木然在原地站了好久。

    “老院长。”

    “老院长?”

    中医院里的几个老人来到了高源身边,关切地看着高源。

    白发苍苍的李润玉也拄着拐过来了,见了高源,他也只余下深深叹息。

    “我没事。”高源看着他们,挤了挤笑容,说:“我只是路过,我要回去了。”

    “老院长,老院长……”众人都围了过来。

    可高源却转过身,慢慢地往外走,不曾回头看一眼。到了车站,买了去张庄的汽车票。上车之后,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发车之后,他把脑袋抵在车窗上。道路很破,汽车颠的很厉害,随着汽车颠簸,高源的脑袋一次次磕在窗户玻璃上。

    ……

    严旬坐牢了。

    县医院的乔正被免除了公职。

    钱陆华的小舅子也被抓了。

    ……

    高源回到了自己村子。

    “高爷爷回来了。”

    “高爷爷。”

    高源跟这些年轻人点头打招呼,问他们:“干嘛去啊?”

    “去种药材。”

    “好,去吧,去吧。”高源对着他们挥挥手,然后就去卫生室找杨德贵,却得知杨德贵也上山种药材去了。无奈之下,高源只能跟着上山。

    “找我干嘛?”杨德贵一如既往地欠揍。

    高源对他道:“欣赏你种地的风采。”

    杨德贵对高源翻了个白眼,他说:“我们这些泥腿子跟你这样的大专家没法比,不种地吃啥,吃屎啊?”

    高源无语了,又问:“药材收益怎么样?”

    杨德贵道:“总比种菜种番薯强,好歹是个经济收入。这片土地是我家老爷子临终前嘱托出去的,这几年承包出去搞中药材种植,给村集体带来了不少收入,村里人也能靠着种药材赚钱。”

    高源点点头,又看山下的田地,他问:“那些地也种了吗?”

    杨德贵没好气道:“农村人没什么见识,更没什么规划,见种药材能赚钱,一窝蜂全涌上去了,自己家的土地也种上了。可他们又不好好种,还放化肥打农药,好赖全不管,品质就没保证了,关键是销路都不提前找好,你看看,好多药材挖回来就在家里堆着。”

    高源也很无奈。

    杨德贵一边挖地一边说:“不过我老子临终前的想法还是很有道理,搞集体经济,让懂经营的人去承包,给大家做好示范,这才是正儿八经的路子。”

    高源对他道:“你是因为承包人是你儿子才这么说的吧?”

    杨德贵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怎么,儿子优秀还不让夸了,我儿子带着全村人致富,我做老子的也光荣。”

    高源摇了摇头。

    这时候有个中年人跑了过来,老远就喊:“高伯伯,高伯伯。”

    高源看了一眼,而后对杨德贵:“你宝贝儿子来了。”

    杨德贵儿子跑过来,满脸堆笑,习惯性地掏烟:“高伯伯,抽……”

    杨德贵劈头盖脸就骂:“抽什么抽,你高伯伯从不抽烟,你也少抽点,肺都熏黑了。”

    杨德贵儿子一脸悻悻。

    杨德贵又骂他:“撒欢跑过来干嘛,吃了蜜蜂屎了?给村里人药材销路找好了吗?一点屁事都做不好,乐颠颠干什么,发神经啊?”

    杨德贵儿子叫屈道:“爸,他们销路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他们种的!再说了,他们的东西又不好,你让我怎么卖?”

    杨德贵举起手就想打:“让你干点事,叽叽歪歪那么多干什么,这里哪个不是你的乡里乡亲?你当初是说好要带乡亲们致富,才让你承包这么多土地的!你现在想撒手不管?”

    “我没有,我这不是找高伯伯问办法嘛。”杨德贵儿子看向了高源。

第四百零五章 改变

    杨德贵又骂:“你高伯伯的诊所是救命的地方,你这些品质不行的货,怎么给人家?耽误人家救命怎么办?你来负责啊?”

    杨德贵儿子也很光棍,一摊手:“那你让我怎么办?”

    杨德贵又瞪眼珠子。

    高源忙说:“好了,好了。这样吧,品质差点的药材可以送一部分到我那里去卖,入药是不行的,但是做养生的日常茶饮还是可以的,我那边来的人多,应该能卖掉一部分。另外我再帮你找找有没有药厂愿意要的,只是价格上恐怕不乐观了。”

    杨德贵儿子则赶紧道:“价格没问题,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货,他们有什么好说的。高伯伯,太谢谢您了。”

    高源摆摆手,示意不要紧。

    杨德贵听完之后,神色也放松了许多。

    杨德贵儿子又抱怨道:“爸,你也得劝劝他们,老这么搞,咱们帮的了一次,帮的了两次三次吗?”

    杨德贵也一时无言。

    高源也叹了一下,人心和人性是最不受控制的,他左右看看,看到了已经泛绿的后山,他道:“山头开始绿起来了。”

    杨德贵也往后看,他道:“封山育林已经好几年了,树也有碗口粗了。就是不知道啥时候才能长大,更不知道啥时候才有经济产出。”

    高源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破坏总是最简单的,培育才是最难的。”

    杨德贵儿子突然道:“爸,我还有事跟你商量。”

    杨德贵道:“说。”

    他儿子指了指后山:“我想把林地承包下来。”

    杨德贵脱了鞋子就想揍他:“好家伙,你爷爷临死前的交代你全忘了?树还没你屁股洞大呢,你想全砍了啊!”

    他儿子急道:“不砍树,我不砍树,这才多大。可也不能浪费啊,光放在这里,没有个二十来年,根本不会有产出。”

    杨德贵面色不善看儿子:“那你想干嘛?”

    杨德贵儿子道:“搞点副业生产,我打算山上围几块地方出来,先试着养点跑山鸡,野山鸡,我去省城的时候,看到这种鸡卖很贵的。我在想我们能不能也搞一下,而且还可以林地下面重点菌菇什么的。反正,总不能浪费嘛。”

    闻言,杨德贵思索了一下,突然又问:“不对,你还有钱?你还有多少钱,这么一大片林地你都能承包了?”

    杨德贵的儿子一摊手:“没钱,这不是找你商量嘛。”

    见杨德贵眼珠子又瞪起来了,他儿子忙道:“我是想说能不能承包费就不收了,让村里人用土地入股,然后大家一起干,到时候按比例分红嘛,多分一点出去就是了。”

    杨德贵想了一下,看向高源,问:“你觉得呢?”

    高源道:“年轻人脑子好,又肯干,肯闯,这才是承包经营的意义。我觉得可以尝试,毕竟林地放在那里确实很多年都不会有什么产出,可以试着多种方式经营。”

    杨德贵道:“既然你都说行,那你得帮着说话,村里人还是很愿意听你的。”

    高源没想到事情甩回自己这里了,不过,他也没拒绝:“可以。”

    杨德贵儿子顿时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高源道:“而且这事儿还有一个好处。”

    两父子都看他。

    高源道:“我这次去南方看到很多店都在卖药膳,你不是准备养鸡嘛。这些品质一般的药材,试试看跟鸡一起卖,炖炖鸡得了。”

    “哎呀!”杨德贵儿子闻言,思路顿时被打开了,兴高采烈跑开了。

    杨德贵看着儿子的背影,骂了一声:“臭小子。”

    而后又看高源,他道:“怎么样,我这儿子不错吧。”

    高源道:“你倒是跟老杨叔越来越像了。”

    杨德贵微微一怔,脸上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滋味,他道:“我爸从来都不夸我,我印象里面他对我就没有过好脸色。所以……其实……他是不是也面冷心热,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我爸就会在你面前夸我?”

    高源摇头:“哦,那倒没有。”

    “走走走!”杨德贵顿时气急败坏。

    高源离开了复村,心情好了很多。

    ……

    2000年,医改再次进行,重点在于“建立新的医疗机构分类管理制度,将医疗机构分为非营利性和营利性两类进行管理”。

    翘首以盼的民间医疗资本,趁着东风快速活跃了起来。他们再也不需要依靠承包公立医院科室来获得收入了,他们有了自己开设医院的机会。

    民间营利性医院不享受任何补助,不享受税收优惠政策,需要照章纳税,但他们的医疗价格可以自己制定,不受限制。

    此后,莆田系医院迎来了大爆发。

    钱陆华离开了医药企业,乔正也离开了县里,听说这两人混到了一起,去别的地方开设民间医院了。

    也因为有了这样的政策变化,很多公立医院迎来了改制。医院可以引入民间资本,改制成民办非营利性医院,也可以改制成民办营利性医院。

    至于到底走哪条路,由医院自主决定,政府核准即可。

    为了避免医院改制片面追求经济效益,《实施办法》中强调了“医院机构的划分要遵循非营利性医疗机构在医疗服务体系中占据主体和主导地位。”

    只是这个非营利性医疗机构也分成两种,一种是公立性质的,另外一种是民间性质。二者的区别就在于是否享受财政补助。

    也是从这一年开始,各地兴起了卖医院的举措。走公立医院的路子,财政要承担巨大压力,走剩下两条路,财政就不会有负担了。

    至于最典型的宿迁,则是在随后几年把市内所有的公立医院都卖完了。

    ……

    94年分税制改革后,乡镇卫生院补助下放到乡镇之后,高源他们县就开始偷偷卖乡镇卫生院了。现在有了政策的许可,怕是所有的医院都会被卖掉吧?

    但出乎高源预料的是,他们县并没有跟上这趟潮流。县中医院和县医院都坚持公立举办,甚至连之前引入的科室承包也趁着这次医疗反腐被剔除出去了,两家医院实现了纯公立。

    乡镇卫生院的财政补助,县里承担的比例也主动提了一部分上来,减轻乡镇财政的负担。只是之前已经偷偷卖掉的那些,就没有办法了,也没有收回的计划。

    现在政策放开了,张庄卫生院的牌子被拿了下来,原先暗搓搓放在旁边很多年的“沈氏骨伤科专门医院”的牌子被挂到了最上面,张庄卫生院的牌子反而放到了下面。

    两块牌子的位置,实现了调换。

    沈丛云在医院门口,看着高高悬挂的沈氏招牌,怅然出神了许久。

    而高源在这样的背景下,二次南下。

第四百零六章 跟上我

    “阿波罗男子医院,不孕不育专科医院。”

    “玛利亚妇产科医院,圆您母亲梦。”

    “九龙医院,专业的医院,顶级的专家,一流的团结。”

    “协和医院……华山医院……”

    高源到达广东的时候,就发现到处都是这些莆田系医院的广告。不愧是发达城市,民营医院成立的速度都比别的地方快一些。

    “怎么都是协和,华山?”高源看到这样的名字,也忍不住皱眉。连县里,甚至乡里都有协和医院,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也没人管这帮人起名字的吗?这得造成多大的误解。

    何方在一旁说:“协和医院出名呗,这些杂牌子恨不得把每个街道都冠上协和的名字。唉,乱糟糟一片,水平不行还瞎收费。”

    高源也摇了摇头。

    “老师,这边。”何方提着高源的包裹去找出租车,他道:“这些年城市化进程很快,大城市几乎是一年一个样子,数不清的外地人农村人涌入城市工作学习和生活。”

    “从医疗条件上来说,城市当然比农村要强很多。可从医疗压力来说,城里比农村也要大很多。每年都涌进来这么多人,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的增长根本跟不上。”

    “看病难和看病贵的问题,其实反而在城里更加突出。而国家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资金投入到医疗上,所以这就是放开搞民营医院的根本原因。让市场化发挥作用,才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看病难的问题。”

    闻言,高源忍不住看何方,他有些惊奇道:“你看的倒是挺透彻。”

    何方笑着道:“嗨,这不是谈过学社科的女朋友嘛。”

    “谈过?”高源还在琢磨这个词呢。

    何方赶紧岔开话题:“接下来的很多年里,城市化的程度都会逐步提高,城市人口也会越来越多的,医疗和教育都将是一个巨大的缺口。”

    “其实不止是我们医疗行业,您看看这些学校教育。外地人尤其是农村人进城打工,可他们的孩子是很难在城里读书的,借读费他们是交不起的,所以只能留在老家当留守儿童。这就是教育资源短缺造成的。”

    “咱们医疗也是一样,现在看病多难啊,多少人连挂号都挂不到,还专门有黄牛倒腾卖号子的呢。这还不是专家号,还只是普通号。你要是想排个手术,不走点关系,就更难咯。”

    “您看这遍地开花的民营医院,是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缓解看病难的问题,只是他们的医疗水平就参差不齐了。尤其是看病贵的问题,就更管不住了。那些营利性的民营医院,他们都能自主定价,那还得了?”

    “老师,我看新闻上说那些民营医院给病人做手术,开刀开一半了,结果临时要人家加钱的,不给钱不缝合了。我也是开大眼了,还能有这奇葩事情。后来一打听,结果这事儿还真不少。他们都是低价骗你进去,进去之后再给你来一大堆付费的骗钱项目。”

    高源沉沉点头,心情沉重了许多,他对何方道:“你这女朋友谈的够可以,增长了不少学问。那么,她有没有说要怎么解决看病贵的问题?如何防止医院乱收费?”

    何方愣了几秒之后,干笑道:“这不是……这不是还没谈到这儿,就……就分手了嘛。”

    高源无语了,给了对方一个白眼,而后就大步往前走了。

    何方提着大包小包追:“老师,您等等我,要不我试着去求复合?老师,老师……哎……老师,你别走那么快啊。”

    ……

    到了医院,高源换上白大褂,他带的那些学生已经拿着小本子等着了。高源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而后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轻轻挥了挥手,道:“跟上我,开始吧。”

    ……

    随后,高源便开启了广东和老家两地奔跑的时光。高源每年都要南下四五次,去带这些学生,也会应邀去医院里坐诊一段时间。而这些学生也会去高源的小诊所里,进行长时间的跟师学习。

    有了大城市大平台的支持,高源的名气越来越大了,不停有记者媒体来采访。慕名而来的病人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不少人是穿州过省而来。

    他们这乡下小小的联合诊所每天都挤满了人,几个老家伙都忙不过来了。小汽车在门口停了一排又一排,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个老人出现。

    年过70的高源,竟在垂暮之年迎来了自己事业的最高峰。

    他更忙了,成名之后他几乎没有在半夜12点之前入睡过。每次睡觉,都要到凌晨。而一大清早,他就又需要起来继续坐诊治病。

    这也惹来了温慧的不快,家里的固定电话的铃声就没有停下来过,一天到晚都在响,甚至很多时候后半夜都还在响。气的温慧直接把电话线给拔了,而高源又无奈地插回去。

    高源总是说:“人家既然在后半夜还过来找,那必然是遇上了非常危急的事情,不好拔掉电话线的。这一拔,很可能就是一条人命。”

    每次,温慧都被气的不行,她总是说:“地球没你不转了呗,你出名之前,那些危急病人怎么办?他们不过了?地球没了谁,都一样在转,谁缺你不可了?”

    高源从不与她争论,每次都是低头挨骂,诚恳认错,然后死不悔改。

    而温慧面对高源这块死不悔改的软绵绵的滚刀肉,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高源则是把锅都丢到李胜利的儿子李伟民身上,小李同志每次都是这样对付他妈的,小同志把他这个老同志都给带坏了,影响太恶劣了。

    可惜,高源的解释好像并没有什么好的效果,因为温慧听完之后更想拧下高源的狗头。

    另外,李伟民也结婚了,找的是同村的一个女子,还生了孩子,孩子快到上学的年纪了。

    老李家算是有后了。

    孩子的名字也特别有意思,李伟民起的是“李继胜”,是想孩子继承他爷爷李胜利的精神,认真为人民服务。

    奶奶何雨相当不同意这个改名,非要李伟民去改,李伟民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然后就死活不肯去。

    何雨气的没法子就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听劝”。反正她每天就这么“听劝,听劝”地叫,希望孩子长大之后听劝一点,别像他爷爷,他老子这幅死德行。

    因为高源的出名,也因为联合诊所的爆红,旁边的“沈氏骨伤专门医院”也受到了影响,跟沈丛云决裂多年的沈氏兄弟也有了跟沈丛云和好的想法。

第四百零七章 回归

    “爷爷。”

    “哎,哎。”沈丛云有点手足无措。

    “爷爷你坐啊,站起来干嘛?”

    沈丛云又赶紧坐下:“小金吧,哎呀,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

    沈丛云又看了看大孙子旁边站着的姑娘,有心想问,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严宽压了压手:“都坐吧,服务员,可以上菜了,拿瓶茅台。”

    沈丛云看了看两个儿子,而后又低下了头,没敢说话。

    饭桌上陷入了一种诡异且安静的尴尬气氛。

    等酒菜都上来之后,严仁拧开茅台,倒到分酒器里面,而后先给沈丛云倒了一小杯,他道:“爸,我们先走一杯?”

    “啊……好,好。”沈丛云局促地举起杯子,可是直到喝下去之后,他都没尝出来这是什么味道。

    严宽微微叹一下,说:“过几天就是妈的忌日了,我们全家人一起去看看吧。这么多年都是分开去,妈看了估计不会开心。”

    沈丛云抬眼看看两个儿子,而后又低下了头。

    严仁则说:“爸,其实我们一直挺关注你的。这段时间也有不少报纸媒体来采访你,好多人都知道你‘两角爷爷’的名号。”

    “还好,还好。”沈丛云已经很不习惯在儿子面前说话了,显得拘谨又客套。

    严宽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他道:“沈家医学的牌子我已经挂到医院最上面了,爸,回来吧。”

    严仁也看沈丛云。

    小辈们也看沈丛云。

    沈丛云看两个儿子,又看看小辈们,他有些犹豫:“我……这……可是……”

    严宽道:“我们不会逼着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你年纪也大了,又能干多少事?你还是做你的小儿推拿,收费你自己定,我想还是两毛钱一次吧,毕竟两角爷爷的名号不能丢。”

    听完,沈丛云有些意外,可他又道:“可是我那边……我那个……”

    严宽又倒了一杯酒,说:“你不用离开联合诊所,你自己选时间,他们那边待个几天,再来我们这待几天,具体天数你自己定,我们不干涉。”

    这回,沈丛云是真的惊讶了,他看向小儿子。

    严仁也对其点头,表示这是真的。

    当初他跟两个儿子闹掰不就是因为这两点嘛,怎么现在他还没开口,他们就同意了?

    但很快,沈丛云就明白过来了。

    当初他两个儿子不想让他去联合诊所,是觉得诊所离卫生院太近了,会跟他们抢生意,他这个做老子的总不能帮外人针对自己儿子吧。他们想让沈丛云一起留在卫生院里,跟着他们挣钱。

    可现在不一样,高源成名了,联合诊所人满为患,连带着他这个“两角爷爷”也跟着走红了。多少病人穿州过省来联合诊所看病,此时的联合诊所跟他们卫生院就不再是竞争关系了。

    相反严宽和严仁还想从联合诊所这边分润一些病人过来,或者说他们想借着联合诊所来提高自己医院的收益和知名度。而最好突破的点就是沈丛云,所以这就是他们同意沈丛云两头行医的原因。

    说的更准确一点,他们现在更希望沈丛云两头行医,这样才能把他们医院跟联合诊所拉上关系,在不了解内情的外人看来,甚至会以为这两家单位其实是关系密切的一家人。

    沈家两兄弟的医院挂的是“骨伤”的招牌,而这个门类,联合诊所里面做的是很少的,所以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尖锐的竞争了,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个父子和好的饭局。

    沈丛云全想明白了。

    可真等想明白了,沈丛云心里却挺不是滋味的。一方面,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不仅没有成为子女的负担,反而能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助力,这让他觉得自己至少不是一个无用的人。

    可另一方面,当初父子决裂是因为两个儿子认为自己影响了他们的利益,现在他们来和好也是因为自己现在能给他们带来更好的利益。来也是利益,去也是利益,全然没有说到亲情,这让沈丛云不免觉得心中凄凉。

    见沈丛云始终不曾说话,严宽看向儿子,对着小金颔首示意。

    小金带旁边的女孩站起来,他道:“爷爷,刚才忘记跟您介绍了。这位是素素,我们快要结婚了。”

    沈丛云愕然抬头看着他们,反应了几秒钟之后,他下意识便在身上摸索起来。可摸了几下,手却突然顿住了。按照道理来说,他第一次见人家姑娘,是应该给人家见面礼的。可他没准备,可就算他准备了,他也给不出什么来。

    一把年纪却身无长物,竟没什么能留给后辈子孙的,这让沈丛云突然难过起来。

    严宽把酒杯推到沈丛云面前,他说:“小金结婚的时候,你还得坐主桌呢。爸,回来吧,为了孩子。”

    沈丛云颤抖着手举起杯子,酒不停撒出来,他努力挤出笑:“好……好啊……”

    ……

    沈丛云回了医院,在两家单位来回跑。每周在联合诊所待四天,在医院待三天。而沈家兄弟也把沈丛云的名字挂在了专家栏的最上面,并且在找报纸打广告,他们还让沈丛云以后接受采访的时候都要提一提他们家的医院,这才是他们自己的产业。

    高源倒没什么意见,反而让沈丛云放宽心,不要想太多。沈丛云孙子大婚的时候,高源还特意陪着他去喝了喜酒,还给包了红包。这让沈丛云感动的稀里哗啦,严宽和严仁也是兴奋不得了。

    他们特别想邀请高源去他们医院坐诊,还让高源尽管开条件,只是高源拒绝了。高源告诉他们,他愿意来喝喜酒,是给沈丛云面子,不是给他们俩面子。

    这让两兄弟颇为尴尬,可也无可奈何。

    有了这句话打底,这两兄弟就不敢不对沈丛云更客气一些。毕竟现在是他们在傍联合诊所,蹭高源的名气。

    而沈丛云则更加眼泪汪汪,他从认识高源的那一天开始,高源就一直在帮助他,从未停止过。

    高源拍拍沈丛云的肩膀之后,就去忙他的事业了。

    春去秋来,秋来春去。

    沈丛云抱上了重孙子。

    而入狱的严旬也终于等到了出狱的时候。

    “出去之后,重新做人。走吧,别回头。”

    严旬有些踉跄地出来,刺目的阳光晃的他睁不开眼,他左右看看,根本看不到来接他的人。他只得又把头低下来,蹒跚着走到路边上,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服。明明现在天气舒爽,可他却感觉很冷。

    他慢慢在路沿上坐了下来,低着头,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老婆已经跟他离婚了,孩子也从没有来看过他,他寄出去的信每次都被退回来,说是无人接收,他也不知道老婆孩子去了哪里。

    入狱之后,他不仅失去了事业,也失去了家人。一把年纪的他,惶惶然如同丧家之犬。尽管出狱了,可他却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是他能去的。

    一想到这里,严旬止不住地悲伤难过,他用力地抠着自己的手,划痕一道又一道,泛出鲜红的破碎感。

    “干嘛,想自残?”

    突然,有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严旬抬起头,泪眼婆娑中他好像看见了他老师的面容。

第四百零八章 万般皆是命

    高源看着严旬,心里也难受的紧。不过五十来岁的年纪,却已经满头白发,形容枯槁,脸颊深深凹陷,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皱纹和挥之不去的颓废。短短两年,严旬的状态竟还比不上他这个老年人。

    “老……老师?”严旬结巴了,他努力地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人,可他又不敢睁的太大,因为他怕自己看错。

    “唉……”高源沉沉一叹。

    听到这熟悉的叹声,严旬赶紧起身,可枯瘦的身子已经站不直了,总是半佝偻着,他紧张地看着高源,而后又羞愧地低下了头。

    高源问他:“没人来接你?”

    严旬不敢抬头,羞惭地轻轻摇头。

    高源看看四周,他说:“现在知道什么是过眼云烟,因果循环了吧,你以为的光芒万丈,繁花似锦,可没有人民作为基石,那就比电影光幕还要虚幻。”

    “呜呜……”严旬失声痛哭起来,他蹲在地上,痛苦地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

    “唉……”高源再次叹了一声,他想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前世他汲汲营营,最终还是落得个二进宫,家人也因他受了牵连。今世,他努力做人民的医生,也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高源看严旬,心中稍柔软了一些,他道:“也怪我,忙于各种杂事,疏于了对你的管教。让你在时代的浪潮里面忘了自己的初衷,这一点,我这个做老师的也有责任。”

    “老师,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严旬抱着高源的大腿,放声痛哭起来。

    高源心中更难受了,眼眶也湿润了。这是他的大弟子,也是陪着他走过最多年头的徒弟。他对严旬的期望,甚至比自己亲儿子还要高。看着严旬一步步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高源又怎么会不难受,他的心几乎跟刀割一般,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他都在责怪自己。

    抚着严旬的满头华发,高源心疼地说:“怎么白了这么多头发啊……”

    严旬哭了好一阵,才渐渐停歇。

    高源没有车,他带着严旬,提着包裹,两人慢慢往外面走。走了几公里才到有人烟的地方,高源在路边上找了一家小饭店,要了两碗面,跟严旬吃着。

    高源问严旬:“接下来什么打算?”

    严旬小声说:“不……不知道。”

    高源又问他:“要去找孩子吗?”

    严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他已经不想理我了,是觉得有我这个父亲很丢人吧,我……我很想他,可我不敢去找他。”

    高源看着门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你李叔过世这么多年,你有去看过他吗?”

    严旬道:“没……没敢去。”

    高源道:“吃碗面,先带你拜祭你李叔吧。”

    闻言,严旬有些紧张地抓着筷子,而后胆怯地轻轻放下。

    ……

    爷俩再次启程,坐了公交车,然后去汽车站转车,一直到下午才到了李胜利的坟墓前。

    高源拔了拔李胜利坟前的野草,把几样祭品摆好,他道:“一起拜拜吧。”

    两人对着李胜利的坟墓三鞠躬。

    高源看着墓碑上模糊的照片,他对严旬道:“去我们诊所帮忙吧,现在来诊所求诊的人很多,天南海北都有,单靠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有些忙不开了。”

    严旬转头呆呆看着高源。

    高源也看他,说:“没有哪个父亲会放弃自己的孩子,就像没有哪个老师愿意放弃自己的学生。”

    严旬顿时眼眶通红。

    高源语重心长道:“人生总有许多沟沟坎坎,吃一堑才能长一智。这个教训对你来说有些深刻了,但你更应该要牢牢记住。你欠当地百姓的,你自己来还。”

    严旬摇头,他道:“我已经是个满身污秽的人了,不能再害了您和李叔的名声。”

    高源皱眉。

    严旬对高源道:“您放心,我自己欠的债,我会还的。”

    说完,严旬扑通跪下,对着高源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他说:“希望将来有一天,我还有再喊您一声‘老师’的资格。”

    严旬站起来,转过身,独自朝着山下走去。

    高源望着严旬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了,他才慢慢收回目光,他转过身,手轻轻搭在李胜利的墓碑上,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

    后来,严旬回到了县城,在别人的小诊所里面打工。

    高源每年都要南下几次,坐车的时候会路过那个小诊所,但高源从来没有进去过,每次只是通过车窗远远望上一眼。

    2002年,高源再度南下的时候。却看见那间小诊所正在被检查,大盖帽进进出出,诊所老板不断在哀求。她老婆则指着严旬破口大骂,严旬狼狈地低着头不敢出声。

    当时高源在车上一掠而过,只是看到了这一幕,他并不知道前因后果。

    南下归来之后,高源去打听才知道他们诊所因为证照不全被查了,现在中医诊所营业面积要求不得少于300个平方,而且注册资金很高,没点实力根本搞不了正规的中医诊所。

    很显然,这个夫妻店小诊所并没有什么实力。老板老婆骂严旬也是嫌他没用,一点有用的关系都找不到,害的他们被查都没办法,又说严旬不肯好好为他们挣钱,就知道开便宜药。

    高源到的时候,严旬已经离开了,高源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年底的时候,高源接到万斤粮的来信,才知道严旬去了霍乡,在一个废弃的牛棚里面开了一个小小的中医诊所。

    看完信后,高源内心久久不能释怀,可最终也只能余下一声叹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过年,高源打电话让万斤粮给在牛棚行医的严旬送了一碗饺子过去,但没让万斤粮说是他让送的。

    2003年2月10日,高源接到了何方的电话。

    “老师过年好,我有问题想请教您。”

    “说。”高源应了一声。

    何方道:“我们这边有医院出现了一个挺奇怪的肺炎,已经有不少医务人员被病人传染了。”

    “肺炎?”高源微微一怔。

第四百零九章 传入

    何方在电话那头道:“对,这一次肺炎很奇怪,很难治,西医那边目前无法确定病原体是什么,是以非典型病原体引起的肺炎往上报的。关键是这玩意儿传染的有点厉害,已经有上百个医护人员感染了。”

    “多少?”高源惊的站起来。

    何方道:“100个左右吧。”

    高源急忙问:“那病人有多少?”

    何方回答:“应该是200个。”

    高源问:“也就是说平均每两个病人就能感染一个医护人员?”

    何方道:“平均上来说是这样的,但目前病人都比较集中,所以医护人员感染的也比较集中,过年前中山一个医院就感染了几十个医护人员。现在外面消息乱糟糟的,都在传这个怪病,不知道谁说白醋和板蓝根能预防,大家都在抢这两个东西呢。”

    作为从50年代开始就一直奋战在防治传染病第一线的老兵,高源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他又问:“治疗情况怎么样,好治吗?”

    何方回答:“不是很理想,目前仅有50多个病人出院,已经出现了死亡病例,迄今为止死亡五人,医护人员目前没有死亡。因为找不到病原体,所以抗生素治疗效果很差。估计是病毒感染,所以已经在用上激素了……”

    高源打断道:“中医呢,中医怎么辨证,治疗结果怎么样?”

    何方略带尴尬道:“这是划到传染病里面的,所以……所以没让中医介入。”

    高源一阵无语,他这几年一直在外面跑,所以很清楚中医的现状。虽然他一直在振臂急呼,可真正能带来的改变还是很小的,整个社会主流还是普遍认为中医只能活跃在养生领域,有些疑难杂症或者重症可能会邀诊中医,但这些传染病压根不会让中医插手。

    高源骂道:“死脑筋啊,不让你们治,还不能去看看了?还是说你们也怕被感染,进都不敢进?”

    何方道:“那都是隔离病房,一般不让进的。我这种小角色是进不去的,但是中医专家去看了病人情况,我看过他们的笔记了,所以想跟您请教。”

    “说。”高源快速回应。

    何方看着自己抄的笔记说:“病人以发热为首发症状,伴有极度乏力、干咳、呼吸困难。关节酸痛,脘痞腹胀,腹泻等症状。舌苔白腻或者黄腻,湿气很重。起病很急、传变很快,很容易变成重症,主要病位在肺,而后会导致其他脏器衰竭。”

    “中医专家们去查看的那些肺炎病人,发现他们有风温的特点,同时夹杂湿邪和热毒。病机是湿热蕴毒,阻遏中上二焦,极易耗气夹淤。再由卫分传入气分,肺热灼津为痰,痰热交阻而成邪热壅肺证。再后预估会进一步恶化传变。”

    高源沉吟了一会儿:“风温夹湿热,疫毒……这个夹湿会不会跟你们南方的天气有关系,你们那边不一直都是以湿热为主吗?”

    何方道:“对对对,老师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高源道:“单认为不管用,得去治,用药之后才能知道好坏结果。”

    何方不知道要怎么回了,哪有机会治啊。

    高源捏了捏眉心,他问:“现在正是春运来往的高峰期,疾病预防措施有没有管控好?”

    何方道:“管啥呀,上头说我们城市上千万的人口,才感染了300人,不是什么大事儿,而且这个病不属于法定报告传染病。”

    高源差点没骂街,而后他忍着气道:“所以现在什么都没做吗?”

    何方道:“也不是,已经上报去部里了,明后天部里就要派专家队伍来帮助我们找病原体了。”

    离着十万八千里,高源也给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他道:“知道了,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说。还有,出去进来一定要戴好口罩。”

    何方声音弱弱道:“口罩好像没啥用,有同行戴了12层纱布口罩,还是被感染了。”

    高源没好气道:“那你戴16层的,另外,你们南方人不是爱喝凉茶嘛,你每天喝一点淡渗利湿,补气益中的茶方,做好预防工作,我可不想下次见到你,是跑去救你的。”

    “知道了,老师。”

    电话挂断之后,高源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虽然广东离他很远,但现在的交通之便利,远不是当年能比的。正好又是春运高峰,高源很担心有扩散的风险。

    2日后,谣言在悄悄扩散,但更多人还是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当日国家队还跟巴西队踢了一场足球友谊赛,场面火爆,现场球迷很多。又过两日,广州旅游市场红火,大型演唱会顺利演出。

    2月下旬,情况却悄然发生了变化,患病者突然增多,并且病例开始向外地扩散。

    情况的迅速恶化,终于引起了重视,他们开始向外界和世卫组织每日报告情况了。但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外界乱成一团,谣言满天飞。白醋、板蓝根和大蒜被疯抢,价格上天了,慌乱和害怕的情绪在蔓延。

    高源得知南方的情况之后,坐不住了,他及时给县里和上面写了要求加强防控的建议信,但并没有得到回复。

    三月初,第一例病人传入京城,随后世卫组织发出全球警告。15日,京城毒王出现,大批医务人员轮番倒下。

    高源他们省城退休女工谢某入京奔丧,她的哥哥去医院求治结肠癌,但最后死在医院,医院给出的结论是死于发热,原因不明。谢某奔丧回来,很快也出现了发热的症状,而后去医院求诊拿药。

    她告诉医生,她是感冒了,需要拿一点退烧药和感冒药。

    医生留她在急诊室观察了一段时间,见她呼吸急促,安排检查。等待的时候,鉴于目前疫情,医生细心地找了医院电工给谢某打了隔离板。最后谢某被诊断为急性肺炎,收治入院。

    三日后,谢某死亡,死前被确诊为非典型肺炎。

    随后医院职工感染超过10人,包括那日前来急诊室帮忙打隔断的电工。

    这个病,传入了高源他们省。

第四百一十章 贩醋

    高源他们省经济实力比较弱,基础建设也很薄弱,当然医疗资源和实力也相应比较差。连专门的传染病医院都没有,而且防控意识也非常薄弱。就像谢某已经在发烧和肺炎了,也不把她隔离,只是钉了个隔离木板,医护人员和工作人员也不戴口罩,结果都被感染了。

    一直到谢某被确诊了,医护人员相继感染之后。他们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个可怕的疾病已经传了进来,也是在这之后他们才开始流行病学调查。

    这一查,结果发现了另外一条更早的线。

    做珠宝生意的于某2月底南下进货,回来之后就开始发烧,然后去医院求诊,吃了几天药不见好,然后就去了首都求诊。

    因为他们省的医疗实力确实有限,所以当地有钱人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只要稍微遇上麻烦的疾病,他们宁愿多花一点钱也要去大城市治病。

    去了301医院之后,于某的病情迅速转重,而后于某的家人也相继开始发烧。于家染病足有八人,先后治疗,而后确诊,于某年迈的父母很快病逝。301医院给他救治的医护人员也被感染数人,消息这才传了回来。

    而后,大家才傻了眼,原来2月底就有病例传进来了,那这段时间究竟影响了多少人?

    谁也不知道具体数字,只能催促抓紧进行流行病学调查,疾控中心赵主任亲自带领团队找于某了解情况,经过反复询问最后确定了30多个接触者。

    快速返回之后,赵主任带人挨个进行布控观察,最后果然又确诊了4个。

    这还是接触密切的人,还是浮在最表象的信息。那藏在水面下的隐藏影响,谁也无法估量。为了避免更大恶劣影响,这些排查和治疗都是秘密进行的。

    所以尚处农村的高源并不知道这个病已经传进来了,尽管他每日都在何方通着电话。

    “老师,对,对,是鱼腥草注射液还有清开灵,是的,是的,我们现在的治疗总的思路就是清热解毒,解表宣肺化湿。然后根据病人病情具体的变化情况来进行针对性的治疗。”

    高源询问:“治疗结果怎么样?”

    何方回答:“目前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转重率和死亡率都很低。彭老和邓老他们已经去找领导谈了,想让我们一附院收纳一批病人进来,由中医主导治疗。”

    高源又问:“把握大吗?能谈下来吗?”

    何方道:“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听说还是先让中医参与进来,等观察到更明确的中医疗效之后,才会让一附院来收治病人。”

    “嗯。”高源轻轻应了一下。

    何方道:“老师,您也要小心,这个病已经在扩散了。”

    “知道了。”高源简单答应一句,而后挂断了电话。高源在诊所里面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心里不安,他转身出门想去找防疫站的负责人聊一聊。

    刚出了诊所,就见一辆车开过来,正好停在高源面前,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高大夫,出去啊?”

    高源道:“要去县里一趟,这不准备去车站坐车嘛。刘主任,怎么,你也要出去啊?”

    刘安主任热情道:“去县里啊?正好,我们也是,来来来,快上车,我载你一程。”

    “好,那麻烦你了。”高源去开车门。

    “客气啥。”刘主任道:“怕不怕晕车?还是坐副驾吧,小王,你给高大夫让个位置,你坐后面去吧。”

    高源这才发现这车子里面坐了好几个人,都是乡里的干部,他坐上副驾之后,才问:“怎么,你们去开会?”

    刘主任开着车道:“没有,我们去省城看林书记。”

    “省城?”高源有些疑惑。

    刘主任道:“林书记前几天不是去首都看他那个宝贝儿子去了嘛,然后说是口腔溃疡犯了,有点厉害,所以经过省城的时候就去医院看了一下。嘿,结果一测还发烧了,人被医院扣下来了。”

    “发烧了?”高源眉头顿时皱起来。

    刘主任道:“谁知道呢,可能是有点感染吧。但医院死活不肯放人,说是发烧了就必须要留院。林书记给气的够呛,非说大医院是为了挣钱,一点屁事也让他住院。我还说呢,你这段时间不是在乡里嘛,我还让他回来找你看呢。好了,现在回不来了。”

    高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看了看他们,问:“所以你们这趟是去看病人还是接人?”

    刘主任笑着说:“领导病了嘛,我们总要去探望一下的。再看看他身体恢复咋样,要是没啥问题,我们去跟医院交涉,啥玩意就让人住院,有医保也不能这样使。现在都不能搞公费报销了,更不能这样折腾了。”

    高源道:“你们去省城还是要万分小心,南边的肺炎小心传到我们省里。”

    此话一出,车里面几个人都笑了。

    刘主任更是说:“怎么会呢,我们隔着这十万八千里,病毒长了翅膀会飞啊?”

    后面的小王却道:“不过最近大家都在抢醋和板蓝根。”

    刘主任道:“醋有啥可抢的,谁家没个二三十斤的,我家有两大坛子呢。我老娘还寻思着要不要趁现在价格好卖点出去,结果周围一问,谁家没醋啊,她上哪儿卖去。至于板蓝根,哎,高大夫,板蓝根到底有用没用啊?”

    “等会儿!”高源脑袋里面似乎闪过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刘主任开着车,还扭头看一眼高源,他问:“是板蓝根不行吗?还是说大蒜更有用啊,现在大蒜是真的不好买,价格一天比一天高,家里炒菜……”

    “等一下。”高源打断了刘主任的喋喋不休,他扭头问:“我们省有多少人外出贩醋了?”

    “什么?”刘主任一怔。

    高源认真地问:“现在外面醋价暴涨,我们省有多少人外出贩醋了,尤其是南下的。”

    “吱……”刘主任急踩了一脚刹车,而后扭头看高源,有点慌张地说:“我不到啊……”

第四百一十一章 气促

    防疫站。

    胡志强站长给高源端来了一杯茶,他说:“老院长啊,您放心吧,咱们县里安全的很。2月底的时候的确是来了一批南方人进货买醋的,但后来我们马上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我们防疫站去那些醋厂做过好几次调查了,放心,没人发烧。至于后来,大家都知道这个病的可怕之处,就更没人南下贩醋了。咱们这些醋厂的货源基本上都是中转交割掉的,没谁直接南下的。”

    “再说了,不是那边控制挺好嘛,甭担心。不过现在醋的价格是真,一瓶醋几十块钱了,老院长你家还有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这儿还有多的,你等下拿几瓶走。”

    高源眉头紧锁,他问:“咱们县有多少人去过首都?”

    胡志强站长一摊手:“我哪儿知道,县里应该还少的吧,但省城肯定是多的,那毕竟是全国人民向往的地方。”

    “全国……向往……”高源思索了一下,突然道:“电话在哪,我要打个电话。”

    胡志强指了指自己的办公桌:“这儿。”

    高源拿起电话,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写电话本,翻找了一下,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喂。”

    “我是高华信,哪位?”电话那头传来苍老的声音。

    高源马上道:“华信,是我,高源。”

    高华信问:“高源啊,怎么了?”

    高源开门见山询问:“你们那儿传过去了吗?”

    高华信沉默几秒后,轻应:“嗯。”

    高源心里咯噔一下,沉声问:“严重吗?”

    高华信回答:“不乐观。”

    “知道了。”高源挂断电话,脸色难看地扭头看胡志强站长。

    胡志强已经听到高源谈话的内容了,他的脸也快绿了,他强笑道:“不会……不会传过来吧。”

    高源大声道:“你不赶紧动手,早晚得进来!”

    胡志强一脸苦涩,一摊手:“没钱,没设备。”

    高源一噎。

    胡志强道:“我们上次购置设备还是在86年,买了冰箱和简单的化验设备。99年开始,我们资金就出现了巨大缺口。去年上面拨了二十万,可我们单位退休职工就需要21万。”

    “我们这些在职人员的工资都不够付的,我们工资全靠卫生监督来的钱,日子过得太紧了。我们连白大褂和防护服都没有,怎么搞?老院长,您面子大,要不您去跟上头说?好歹给点啥,下个命令也行,不然我这动不起来。”

    “狗屁倒灶。”高源骂骂咧咧出门了。

    等高源出去之后,副站长才进来:“站长,你说有钱下来吗?”

    胡志强骂道:“拨个屁,火烧屁股了他们都不知道动,不把屁股烧焦了你以为有人会管?”

    副站长问:“那咋办,我们怎么办?”

    胡志强挠着头琢磨了一会儿,他道:“咱们要是什么动作都没有,到时候锅还得咱们来背。可要动起来,我们连买防护服的钱都没有。这样吧,先趁着这个时间再搞一次卫生监督,一来呢,净化县里的医疗和卫生环境,做好预备工作。二来,咱需要钱买防护设备。”

    “明白了。”副站长转头就出去安排了。

    ……

    高源毕竟是曾经的医院院长,现在又是名人,还是很快就见到了卫生负责人。但是结局并没有让他满意,人家也拿不定主意,只是说向上级请示反应,然后再告诉高源。

    高源再次骂骂咧咧回去了,回诊所之后,高源又打电话去省城问熟人。可是好几个人的电话都没人接,勉强有个接起来的,人家也是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

    可越是这样,高源心里越是不安。

    高源哪里闲得住,电话一个一个打出去。别的地方他是招呼不到的,但霍乡和张庄两个地方他的话还是管点用的,他让村里的乡村医生和村支书一起去统计村里外出打工的人员名单和工作地址,先做好留存备份。

    一想到别的地方,高源就焦心起来。若四处起火,单靠张庄和霍乡这么一点力量又能防多久,又能起到多大力量?

    高源只能尽可能多跟何方联系,仔细询问病情进展情况和相关的治疗经验。而后又跟高华信联系,但高华信却经常不接电话,据他说,现在他们不被允许参与治疗,他们正在努力争取。

    高源心里头更焦虑了,甚至想要不要南下一趟,亲眼看看情况。可他又怕自己万一被扣下了,那家乡一旦出现问题,他就回不来了。所以他又想去省城看看,亲自打听一下情况。

    正当高源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上头的电话,让他赶紧去县里一趟。高源不敢怠慢赶紧去了车站坐车,卫生负责人跟高源沟通了一下,打算在先在县里搞预防工作。

    高源抓紧问:“是已经有病例传进来了吗?”

    负责人摇头:“那我倒没有接到消息。”

    高源问他:“可是你之前不是还要去请示吗?是请示到了?”

    “做好预防工作一直都是有指示的……我们也一直是在做的。嗯……但这一次您的要求,是比较难弄的,所以……是有人为你说话了。”说完,局长看高源。

    高源心里明白了,他道:“我知道了。。”

    局长点点头:“那行,我们商量一下怎么操作,然后我就下文件去各个乡镇。”

    “好。”高源点头答应,而后跟他谈了起来。

    晚上,高源就住在县里。夜半之时,他的传呼机响了起来,是诊所打过来的电话。

    高源起身去打了电话回去。

    刘三全接的电话:“喂。”

    高源询问:“刘大夫,什么事找我,是诊所有什么情况吗?”

    刘三全道:“乡里的刘安主任找你。”

    高源道:“刘安?你让他接电话。”

    刘安接过电话,声音显得很气促:“喂,高……高大夫是我,刘安,我……我有点发烧了,喘不上气来,咳咳咳……”

    高源立刻问:“你是不是去医院看完病人,回来就发烧了?”

    刘主任道:“对,我现在在你诊所,你啥时候回来?”

    “现在!”

第四百一十二章 治疗

    高源哪里敢怠慢,觉也不睡了,赶紧起身出了招待所。这大半夜的,外面已经没什么车了。高源难得豪气一回,打了一辆出租车急匆匆赶回张庄。

    还没进大门,高源就匆匆问:“人呢,刘安人呢?”

    刘三全跑出来道:“我给他关在柴房了。”

    高源一滞。

    刘三全解释道:“这不是没合适的地方了嘛,总不能待在外面吧,他接触的东西越多越容易感染给别人。”

    高源点点头,又指着刘三全:“口罩,口罩!”

    “哦,哦,哦。”刘三全赶紧又跑回去,戴上了纱布口罩。

    高源先进了诊所,给自己戴上了口罩,又拿了一件雨衣披在外面,还给自己戴上了胶皮手套,全副武装之后,他对刘三全道:“开门。”

    刘三全在柴房门口喊了一声:“刘安主任,高大夫回来了,我给你开门。”

    刘三全打开柴房门。

    高源往里面看,刘安就坐在白炽灯下面的椅子下面,柴房里面原本是啥都没有的,里面的桌椅刘三全都是临时搬进去的,桌子上还有一杯茶。

    “高……咳咳咳……”刘安正想说话,可又咳嗽了起来。

    高源皱眉往里面走,他宽慰道:“别担心,我是高源。”

    刘安哪里能不担心,本来就惴惴不安了,现在又见高源一身这么夸张的穿着,他更是无语了,怎么搞得跟电影里面的末日战争似的,这么可怕的吗?

    “我……我……我不就是有点感冒吗?”刘安结结巴巴解释。

    高源道:“别急,先坐下。这可不是一点感冒的问题,在这种关键时候,任何一点发烧都是值得怀疑的大问题。”

    刘安顿时慌了起来:“我……我……咳咳……那你这儿……还有醋吗?”

    刘三全站在门外,问:“醋,你要醋干啥?”

    刘安悲催着个脸:“你说呢?”

    高源走到刘安身边,他道:“喝醋是不管用的,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刘安看着高源,勉强点了点头。

    高源给了他一个纱布口罩,他说:“如果气促不厉害就戴上口罩,避免传染给别人。如果觉得呼吸不畅,就赶紧摘下来。”

    刘安接过口罩。

    高源沉声道:“现在我要对你诊断治疗,同时要对你进行流调,天亮之后防疫站的人会过来为你做检查,确认你是否感染。另外,你马上通知这次一起去探病的那几位同事,让他们与家人隔开居住,家人也必须待在家里不得外出。”

    高源的沉着冷静稍稍安抚了刘安焦躁紧张的内心,刘安问:“是……我们是被感染了吗?”

    高源盯着刘安道:“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你要清楚你的使命和职责,越是这种关键时候你越要发挥出党员的先锋带头作用。所以,你是否清楚明白你需要做的事情?”

    刘安缓缓点头,慢慢抚着胸口:“清楚,明白。”

    高源道:“现在先打电话给你的同事,让他们待在家里等待检验。”

    “好。”刘安拿起手机,咽了咽口水,一个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刘三全小声问高源:“能确定吗?”

    高源回答:“如果跟他同行的这些人里面出现发烧或者感冒症状,那……”

    刘三全眉头锁了起来。

    很快,刘安打完电话,脸色难看地说:“小王也发烧了,剩下两个也说嗓子有点难受。”

    高源转头对刘三全道:“你先去休息一下,别回家了,小心传给家里人。趁还有几个小时,睡一下补充体力,要开始打仗了。”

    “知道了。”一把年纪的刘三全没有半句废话,挺了挺已经佝偻到挺不直的背部,而后快速走到休息房间,和衣而睡。

    高源对刘安道:“现在我开始诊断,舌头伸出来我看一下。”

    刘安摘下口罩,吐出舌头。

    “舌红,苔薄黄。”这是高源第一次直面这个疾病,身经百战的高源内心也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高源一点点记下刘安的症状。

    发热,体温39.2度,咳嗽,咳少量白痰,四肢酸痛,头痛,无恶寒汗出,咽痛,无腹泻,无气促,二便调,神志清。

    高源又拿来听诊器,双肺呼吸音清,未闻及干湿性啰音。

    脉浮。

    刘安问:“怎么……咳咳咳……怎么样,高大夫,我还有得……有得救吗?”

    高源道:“放心吧,你来的早,疾病尚处在初期阶段,不过你的左肺应该有肺炎。”

    “啊……”刘安的心又提了起来。

    高源宽慰道:“放心,这本来就是肺炎病,而且你的情况比较轻。”

    “哦。”刘安稍稍安心。

    高源又道:“但是吧……”

    “啊?”刘安的心又悬起来了。

    高源道:“这个病难就难在恶化和传变很快,如果初期阶段没有及时控制和扭转,很快就会转成重症,甚至会威胁生命。”

    “啊?”刘安嘴唇都哆嗦了一下,这段时间关于这个病的传闻他可听了不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成为了患者,这要命的刀现在就悬在他的脖颈上。

    高源微笑道:“那是一般情况。”

    刘安哆嗦着问:“那什么是不一般情况?”

    高源往下指了指:“我这儿就是不一般的情况。”

    刘安被高源强大的自信弄得心中一震,他道:“高……高大夫啊,下次……咳咳……下次你这提气的话能不能早点说,刚才我差点被吓尿了,我把这辈子干的坏事都想了一个遍。”

    高源斜眼看他:“你这辈子就干了这么点坏事?”

    刘安激动了,咳的也更大声了,但他还是拼命解释:“咳咳……咳咳……我……咳咳……我是个好人来着……咳咳……”

    高源被他弄笑了:“既然是好人,那就命不该绝,老实待着,我给你拿药去。”

    高源去了药房,思索了一下这段时间从何方那里收到的信息,稍微汇总了一下,吸收了岭南同仁的治疗经验,去取了鱼腥草注射液和清开灵注射液,而后开了疏风清热,宣肺止咳的中药处方,综合治疗。

第四百十三章 绝户

    次日,清早。

    胡志强站长带着人急匆匆赶了过来:“老院长,老院长,人呢?”

    高源指了指柴房,他说:“我把他隔在柴房了。”

    说完,高源又看了看来的这几个人,不由皱眉,他说:“一次性防护服还没买起来?”

    胡志强尴尬地笑了笑,他说:“连口罩都是我自掏腰包买的纱布,昨晚上让我媳妇连夜缝的。”

    高源听得无语了。

    胡志强道:“放心,我们已经去订购防护服了,我们收一笔钱进来了。”

    高源问他:“拨钱下来了?”

    胡志强叫苦道:“哪那么快哦,前几天搞了几次卫生监督,这才有点钱。”

    高源被这狗屁倒灶的事情弄得更无语了,只能挥挥手道:“赶紧赶紧。”

    “哎。”胡志强安排人进去,然后又问高源剩下几个疑似人群住在哪里。

    高源给他们提供地址,剩下几个人开着车过去了。

    胡志强探头看了一眼柴房里面的环境,他说:“高大夫,你这柴房放一两个人还可以,但得保证人家病情不转重,不然这可不是个待人的地方啊。”

    高源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只是个权宜之计。这样吧,我等下去跟上面沟通一下,在县医院和中医院隔出来一部分病房集中治疗,每个乡镇都留好集中观察点。”

    “每个乡镇……”胡志强站长还愣了一下。

    高源道:“你难不成到现在还以为这是偶发事件吗?我告诉你,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偶发事件,你也得给我拿出一万倍的小心谨慎。基层医疗体系的漏洞比豆筛子还多,一旦这个病蹿到农村来,你一顶乌纱帽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胡志强咽了咽口水:“好……好,我知道,那要怎么操作呢?”

    明明自己才是正儿八经防疫站站长,但这会儿他却问上了高源。

    高源道:“这个时候要充分发挥出村级组织的能力,让村支书和主任带人立刻动起来,先统计好全村外出打工的人员和地址,只要是外出人员回来的一律在村大会堂观察,村医定期检查量体温,没问题才能回家。”

    “另外,村医要在全村巡诊,要密切关注近段时间外出过的村民,要及时给他们测量体温,观察是否存在感冒症状。一旦有可疑的,让人家先在家里待着,然后立刻上报,乡镇卫生院要担负起初级收治和报告的职责。”

    前半句胡志强听得还直点头,后半句他的脸色就有点不对了,他问:“高大夫,这……村里的大夫和卫生院要是不听招呼怎么办?”

    “怎么……”高源突然噎住了,村里医生现在都是独立执业,自负盈亏,相当于个体户。乡镇卫生院,有一批被卖掉了,变成私人企业了。另外有相当一部分多年没收到补贴,亏损严重,处在破产边缘。

    这种时候,想动员人家参与进来,你怎么动员?你是给人家发工资发奖金,还是给管着人家的晋升?事权和财权,什么都管不上。平时也没有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关键时刻他们怎么可能顶的上。

    胡志强往后看着不远处“沈氏骨伤专门医院”的招牌,再看高源,不说别的,就张庄这家医院他都使唤不动。

    高源真想骂街,越是在这种需要打仗的时候,越能体会到基层医疗体系的漏洞。

    “我去找那两兄弟谈。”高源转身朝着卫生院走去。

    “啊……不会吧……我们没接到通知……”这两兄弟还在那里打哈哈。

    高源道:“人现在就在我那柴房里,我现在就去带他过来给你们看看?”

    “别别别。”严宽吓得站起来。

    高源对两人道:“别的废话我不跟你们说了,马上把三楼一整层病房留出来。张庄卫生院是全县市里最强的卫生院,这种时候你们要担起责任来。”

    严宽和严仁对视一眼,严仁提醒道:“老院长,现在不叫卫生院了……”

    高源道:“那叫什么?卫生院的牌子是不是还挂在外面?卫生院里面这些设备和房子,是不是我当年打下来的底子?”

    两人不敢言语了,但全是一肚子牢骚,就算是高源打下来的底子,可这也是他们花钱买的。

    高源告诉自己尽量不要生气,他对两人道:“别废话了,把病房给我留出来。”

    严宽道:“可……我听说这个病传染的很厉害,大批医护人员都被感染了,连南方那种大医院都吃不消,就更别说我们这种小小的农村卫生院了。”

    高源瞪着两人,他骂道:“说一千道一万,你们俩就是怕死,对吗?多少医生护士在前线舍生忘死,一批批倒下,一批批又扑上去。你们坐在安稳的大后方,只是让你们做可疑观察,你们还推三阻四,你们配做医生吗?”

    严仁解释道:“不是我们不愿意,但大家都知道这个病的厉害,我怕医院的同志们不敢上,他们的工作不好做啊。”

    高源骂道:“什么同志,你们不配提同志两个字!”

    骂完,高源气呼呼走了。

    严仁问:“哥,咱把他给得罪了吧?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严宽道:“不然你亲自去盯着这个要命的病?再说,得罪就得罪吧,你看他帮我们干啥了,平时什么都不肯帮我们,我说我们两家搞联合单位,他不仅不肯,还告诉病人我们是完全的两家。现在好了,让我们帮他?想得美!你更应该想想等上头下命令下来,我们要怎么糊弄?”

    严仁眉头紧锁。

    门口,沈丛云见高源从自己面前疾步走过,他连喊住对方的机会都没有。沈丛云紧皱眉头走到两个儿子的办公室门口,看着里面。

    “爸……”两人都是一怔。

    沈丛云冷眼看着两个儿子,他道:“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

    两儿子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严仁劝慰道:“爸,你年纪大了,身体没那么好了,你可不能跟着高源瞎折腾,这个病要的是医生大夫的命,小心把自己折腾进去了。”

    沈丛云反问他:“我不去折腾,你们去吗?”

    严仁被说得一愣。

    严宽脾气不好,当即顶道:“爸,你想干什么?”

    一直不敢在儿子面前大声说话沈丛云突然发火了,大声道:“不要叫我爸!”

    严宽和严仁两兄弟被沈丛云今日态度弄得脑子一懵,这么多年他们父亲一直觉得亏欠他们,所以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们。

    严仁想缓和一下气氛:“爸,你怎么了?怎么……怎么不让叫你爸,不然我们怎么称呼你啊?”

    沈丛云道:“叫我沈大夫。”

    两儿子无语。

    沈丛云看着儿子,心里滋味莫名,他道:“复兴沈氏医学,是我的夙愿。我终其一生,也未能如愿。但你们做到了,你们做的比我出色的多,你们比我优秀太多了。”

    “可你们走的错路也太多了,你说你们开医院挣钱也就算了。给乡亲们开贵药,开不必要的检查赚昧着良心的快钱,我也忍了。因为至少你们还在治病救人,还奋战在第一线。”

    “可现在呢?你们居然想做逃兵?我为什么要复兴沈氏医学,沈氏医学是个医学,是治病救人的医学,是要在大灾大疫到来的时候能顶在第一线的医学。沈氏族人传承医术,为的是能在灾难面前力抗洪流,救济苍生的!不是让你们蝇营狗苟,贪钱牟利的!”

    沈丛云越说越气,颤抖着手指着两个儿子,他骂道:“就你们两个畜生,也配姓沈?”

    严宽和严仁被骂懵了。

    沈丛云怒道:“你们还是改回原来的名字吧,以后不要再叫沈严宽,沈严仁。这个人我们沈家丢不起,让你外公的严家去丢吧!”

    “我告诉你们,把门口的沈氏招牌摘下来,以后不许再挂,不然我告你们侵权!你我父子从此恩断义绝,沈家自我以后,绝户了!”

    骂完之后,沈丛云摔门而出。

第四百十四章 底气

    赵焕章已经去柴房看过刘安了,他出来的时候,高源也正好气冲冲回来,赵焕章只看了高源一眼,心里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道:“还在发烧,症状没有好转。”

    胡志强也看高源,眼中露出担忧之色,关于这个怪病的谣言有很多,几乎是越传越离谱,但无论哪一条谣言背后都藏着人们深深的担忧和恐惧。他道:“老院长,他可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这可不是个养病的地方。”

    高源皱眉,这是个肺炎病,呼吸急促的时候还需要吸氧,严重的话还得上呼吸机,他这个小诊所可没这些设备。

    高源又看向旁边的医院。

    赵焕章问:“怎么,那两兄弟不肯接纳病人?”

    高源冷着脸道:“什么狗屁东西,战争年代铁定是汉奸!占在乡里,吃老百姓的,喝老百姓的,等用到他们的时候,双手一插不管了?哪有这样的好事!”

    “胡站长,给我用卫生监督往死里查他们,他们屁股底下脏的很!我等下就去找税务,找消防!然后再去问问乡里的百姓,看看有没有要举报他们的,他娘的,不想干,那就别干了!”

    胡志强和赵焕章面面相觑,他们认识高源也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高源发这么大的火,还是第一次看他如此不留情面,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啊。

    骂完儿子的沈丛云回来,刚好听见了高源的话语,他不由在原地怔住。

    胡志强和赵焕章又都看沈丛云。

    高源也回头看去,他皱眉问:“怎么,心疼儿子了?”

    沈丛云沉默了几秒之后,摇头:“我沈某人没有儿子。”

    高源顿时错愕,他没想到一直把儿子当祖宗的沈丛云,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要知道当初沈丛云离开卫生院的时候都没敢说这样的话,而且他都不肯接骨伤病人,就是怕跟儿子抢活儿。

    沈丛云看了高源一眼,他道:“我姓沈,是沈氏外治医学的传人,复兴沈氏医学是一生的愿望。可我复兴沈氏医学的目的是希望能在大灾大疫到来之时,我们能以沈氏传人的身份顶在第一线,用我们沈家医学力挽狂澜,救民于水火。”

    “我想要的是周围人们提到沈家人,聊到沈氏医学都会竖起大拇指大声称赞。这才是我心目中沈氏医学的真正复兴的模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挂个狗屁牌子,赚着昧着良心的脏钱。不是让人家提到沈家,都会骂一句黑心。这不是我要的复兴!”

    高源怔怔看着沈丛云,这一刻,他明白了沈丛云为何这么多年一直坚持两角钱做小儿推拿,他是用自己的方式复兴沈氏医学,也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为两个儿子赎罪。

    沈丛云说出内心所想之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心里似乎畅快了不少,他道:“口罩在哪,病人在哪?我沈丛云代表沈氏医学来参战了,我虽是个无能的人,可毕竟是个医生大夫,在我倒下之前这狗屁怪病休想跨过我这个无用老头。”

    高源指了指柴房:“口罩在柜台,病人在柴房。”

    “知道了。”沈丛云应了一声,大步走去。

    胡志强也被沈丛云震住了,他道:“沈大夫真豪气干云,以前倒是听过一些沈大夫的坏话,现在看来都是小人的谣言。”

    高源看向胡志强,认真地说:“他一直都很好。”

    胡志强也极为认可地点头,然后他又询问高源:“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高源赶紧整理了一下思绪,他道:“把采集到的样本抓紧送到上面去化验,同时及时通报,尤其是要跟省里通气,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志强稍稍犹豫了一下,而后点头:“好,我去安排。”

    高源则回到诊所,拿出自己的手抄电话本,一个又一个电话拨出去。

    此时,他们当地的传染链条已经明确三个了,治疗和预防再也无法保密进行了。随着刘安等人的检验样本的确诊,这个怪病传了进来的消息终于公开了。

    作为已经出现病情的县里,立刻承担了巨大的压力,胡志强带着防疫站的工作人员快忙疯了。

    卫生负责人赶紧来张庄视察病情,高源带着他去了沈家两兄弟的卫生院,当着这些人的面翻了脸,大有沈氏兄弟敢撂挑子,他就砸翻他们饭碗的架势。

    沈家兄弟相当清楚高源在当地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况且他们屁股底下也真的不干净,要是折腾起来,他们可扛不住。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开放三楼病房接纳病人。

    刘安这一行人才入住了医院,不用在柴房里面待着了。

    可人虽然入驻了,沈氏医院里面这些医生护士却一个个怕的要死,根本没有人敢去治疗或者护理的。无奈之下,又是诊所里面这几个老将出马,接管了三楼病房的病人治疗。

    卫生局长老曹忧心忡忡地出来,他对高源道:“老院长,刚才真谢谢你了,有些话我还真不好说。”

    高源没好气道:“什么好说不好说的?你们更应该好好反省,不是说搞民营医院不好,但每个乡镇和村子至少得有一个公立医院和卫生室。就这些民营的,你使唤的动吗?”

    曹局被说的面红耳赤,他看了高源一眼,心说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闷了一会儿,他问:“您说,我们能打赢这场仗吗?”

    高源皱紧了眉,他道:“怕什么,你们这代人就是好日子过多了。过去多么困难的仗,我们没打过?现在有吃有喝,交通便利,有什么好担心的?”

    曹局却道:“可我们毕竟经济实力薄弱,卫生建设也同样很薄弱,我们省连分析病原体的能力都没有。南方那么发达的城市都被这个怪病搞的头疼不已,更何况我们?”

    高源骂道:“说什么丧气的屁话,好打的仗能叫打仗吗?那叫参观展览!条件不好?现在条件再不好,不比我们当年强上百倍千倍?当年都能赢,现在还能赢不了?”

    曹局张了张嘴,他都不知道高源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他都快愁死了。

    而这时,一个奋力蹬着脚踏车的身影快速驶来,人家隔着老远就喊:“高伯伯,高伯伯。”

    曹局看去,见那人戴着口罩,他认不出是谁,只是扭头看向高源。

    “伟民?”高源往前两步,询问:“你怎么过来了?”

    李伟民跳下自行车,气喘吁吁道:“我听说卫生院在安排肺炎病人住院,我想这里应该缺医生缺护士,我来……我来帮忙了。”

    曹局闻言愣住了。

    高源看向了曹局,他道:“知道了吧,这就是我的底气!”

第四百十五章 困难如山

    困难就如同愚公面前的那座山,绕是绕不开的,唯一的办法的就是征服它!既然这个可怕的病已经传进来了,已经躲不掉了,已经绕不开了,那就彻底把它征服!

    县里的动作很快,收治的医院划在了县医院。可怜的是他们县里连专门的呼吸科都没有,呼吸科要在市医院才有配置。但幸好前几年医疗反腐把科室承包给剔除出去了,医院内部没有了掣肘,所以进展顺利。各个乡镇的卫生院也承担了可疑人员观察的任务。

    真等打仗了,老曹才感觉有心无力。以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时候,他倒挺舒服,现在这种关键时候,县里还好说,农村他根本使唤不动。乡镇卫生院大多磨洋工,村医就更不用说了,让他们出来测量体温都是一个个装病装没听见。

    高源也忙的很,除了要治疗刘安和小王这几个病人之外,他还要帮助各乡镇和农村调整布防问题。

    在外面跑了一天的高源回到了张庄卫生院,沈家兄弟已经跑回家了,说是生病了,起不来床了,医护人员也跑了一大半。三楼病房空的跟闹鬼一样,高源去看病人。

    刘安正在跟小王聊天。

    小王说:“刘主任,我会死吗?”

    刘安说:“咳咳咳,小王,你还年轻,还没结婚呢。”

    小王扭头:“您是在安慰我吗?”

    刘安说:“我是想说你要是没了,以后连个给你上坟的人都没有。”

    “咳咳……咳咳咳!”小王被气的大声咳嗽起来啊,脖子都粗了两圈。

    刘安却笑了,可他一笑,马上呼吸不畅,也大声咳嗽了起来。

    高源站在门口,看这两人,说:“还有心情和精力说笑,看来一时半会是死不了了。”

    “高大夫。”刘安笑了笑,又扭头想去找口罩。

    高源说:“呼吸不畅就别戴口罩了,等下会有救护车过来把你们接到县医院去治疗。”

    两人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刘安问:“高……咳咳……咳咳……高大夫,你不管我们了吗?”

    小王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比起县医院,他们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个老人。

    高源道:“放心,现在强调的是首诊负责制,我会对你们负责到底的。”

    “首诊负责?”刘安念了一下这个词。

    高源对他们点了点头,道:“本来是想把你送到省城去的,毕竟那边的医疗条件更好,但现在他们那边已经自顾不暇了,再把各地的病人送过去,他们吃不消的。”

    刘安和小王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当然,还有一句话高源没说。所谓的首诊负责,当然不会需要他这样一个民间医生来负责,只不过是他自己想要负责。

    刘安叹了一声,说:“我是想赶紧好起来的,不然我这心里始终是有愧疚的。都是我们把这个病带回来的,现在乡里乱糟糟的,我们这些干部却躺在医院里,不能参与防治工作,我……唉……”

    高源劝慰道:“不用想那么多,既然有了那就积极面对。心态乐观一点,对恢复有帮助,等你们好起来,还有很多工作还要你们做。”

    刘安认真点头。

    小王亦是点头。

    当晚,救护车开过来。

    刘安和小王上了车,高源也跟着他们去了县里。诊所其他人留在乡镇继续观察和治疗其他人,单他们这一链受影响的人就有不少。

    时隔多年,高源再一次跨入了县医院的大门,承担起了一线的救治任务。得益于他跟岭南的密切联系,高源已经得知了不少治疗信息,充分吸纳了岭南医派的治疗经验。

    “化验结果出来了吗?”高源去询问化验科,拿着人家的化验结果仔细查看了一下,果然出现了白细胞降低的情况。

    化验科主任也稀奇道:“奇怪了,明明肺炎这么严重,怎么白细胞不涨反降?”

    高源道:“这才是这个病的麻烦地方,这代表了人体免疫力的下降。”

    化验科主任道:“中医也讲免疫力?”

    高源道:“中医讲正气,这个肺炎耗损正气很厉害,所以才会恶化的这么快,所以整体的思路还是要扶正祛邪。”

    高源又调整了两个人的用药,这两人年纪都不大,又没有什么基础病,所以两人都是轻症患者。但就是这样的轻症患者,高源上手都用了三天时间才退烧,这还是在高源已经吸取了岭南经验的基础上。

    退烧之后,医院内众人皆是振奋不一,看来这个可怕的怪病也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可怕,还是可以治愈的。

    但高源心情却更加沉重了,两个轻症病人尚且如此棘手,要是重症该怎么办?更关键的是这个病的传染力很强,及时防住才是关键。

    老曹来县医院查看完病人之后,立刻就把病人退烧情况上报上去。两日后,高源接到邀请,让他去省城作为特邀专家参与治疗。

    高源同意了。

    老曹却悲催了,他苦着脸对高源道:“老院长,早知道我就不把您的名字报上去了,本来想着帮您请功,这怎么……这怎么请着请着把您给请走了。”

    高源道:“七成以上的患者都在省城,省城又是人口最多交通最发达的地方,这里控制不好,全省各地都会很麻烦。尤其是省城医护人员倒下了很多,很缺医生,这个时候我必须要去。”

    老曹道:“道理我都懂,但是吧,我这心里没底,您要是走了,咱们这儿病人该怎么办啊?”

    高源对他道:“这个我已经想好了,治疗方案和经验我已经留下来一份了。县里的中医专家让李润玉大夫来总负责,张庄中医专家让赵焕章大夫总负责,西医方面和医疗设备你来协调。”

    “这……这……”老曹依然苦瓜脸,这两个大夫都年过八十了,让人家怎么总负责?

    “怎么,领导这是看不上我们这些老头子?”李润玉拄着拐走出来。

    老曹回头,见对方拄拐的模样,更是苦笑不止,连走路都不利索了,这还怎么拼命?这么大年纪,一旦被感染了,还能活吗?

    李润玉朗声道:“廉颇老矣,一餐尚能吃肉十斤,吃饭一斗。”

    老曹肃然起劲。

    李润玉又道:“我一餐只吃你一碗饭,一块肉,很划算的,便宜你了。”

    老曹顿时哭笑不得,他道:“我说的是吃饭的事儿吗?我是担心您的身体,您要是能吃,一餐吃一斗米,我也供得起。”

    高源过去询问:“可以吗?”

    李润玉对高源微微笑道:“你难不成忘了,谁才是全县第一了?”

    高源也笑了,他道:“好,那县城就交给你了,我要走了。”

    “放心。”李润玉对高源认真颔首。

    高源正欲转身。

    李润玉却喊住了他:“哎。”

    高源回身看李润玉。

    李润玉对高源道:“我要是死了,你能帮我把彭子益的著作出版吗?你不是跟出版社的关系挺好嘛。”

    高源问他:“你不珍藏了?”

    李润玉道:“敝帚才会自珍,以前是我小心眼了,帮先贤传道振兴中医才是正途,希望现在不会太晚。”

    高源对他道:“你活着我也帮你出版。”

    李润玉笑了。

    高源对着他挥了挥手,大步朝外走去,接他的车已经来了,他要奔赴更大的战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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