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阳殿。
“皇上,刹风去搜寻,发现德泰公公被人打晕在假山后面。”
司邪刚抱着宋然走进去,就有侍卫来禀报。
刹风摇头晃脑地站在那里。
但是见到宋然昏迷,它就急了,赶紧跑过来扒拉司邪。
“朕比你还不愿意看到他受伤,若不想他有事,还不退一边去!”
司邪垂眸看着他,冷声道。
话音出来,刹风赶紧跑到旁边坐下,眼神忧心忡忡地看着宋然。
“派人安顿好德泰。”
下了这个命令之后,他就抱着宋然大步走进自己的寝宫。
于此同时,他还不忘记下令:“把承阳殿的所有宫女太监都给在朕关起来,一个不留!”
听到他这个命令,侍卫震惊地抬头,但很快就低头应答:“卑职遵命。”
把宋然小心翼翼给放在龙床上,司邪转身冷喝:“欧阳离呢?人死去哪里了,怎么还不滚来承阳殿?”
千子云和司月霖一进来,就听到了他这怒气腾腾的声音。
千子云摁了摁眉心,然后无奈地说:“阿邪,你忘记了吗?你中午的时候派了欧阳离去处理京城东难民的事情,他至今未归,所以宫宴他都没有去……”
就在这个时候,小川子带着几个太医汗如水洒地跑进来。
“皇,皇上,欧阳太医不在太医院,但奴才给您带来其他的太医了。”
一共五位太医,他们提着药箱子,各个满头的大汗,既有热汗,也有冷汗。
虽然他们都没有资格去参加宫宴,但这皇宫哪有不透风的墙?那点事情早就传来了!
所以他们知道皇上现在心情肯定不好。
要是触碰到他的霉头,那可就要完了!
“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给朕滚过来?”
司邪看着那五个太医还像是木偶一样站在那里,他浑身的戾气又重了几分。
“微,微臣遵命。”
五个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然后颤颤巍巍地跑过来。
他们看到宋然肩膀上的伤口,都忍不住倒下一口冷气。
伤得这么重了,宋御医竟还能去大闹宫宴,简直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啊。
可是这要怎么治啊?
皇上就在旁边看着,他们手抖啊。
这些太医都是老太医了,但现在被皇上这样盯着,他们也顶不住啊。
其中一个太医颤颤巍巍地伸手过去,想把宋然的衣服给扯掉,这样才方便看清楚伤口。
但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外面传来骚动。
安滦打伤了好几个侍卫冲了进来。
司邪满身杀气,在见到安滦的时候也丝毫不见减少。
“你最好给朕一个解释。”司邪冷冰冰的眼神睨着安滦。
被这样的眼神睨着,安滦也感觉浑身发凉。
好在她尽快就调整状态,深呼吸一口气,她平静地对司邪行了一个礼,然后说:“皇上,奴婢请命给宋御医看病。”
“你会医术?”
“在那枯燥的二十年来,奴婢总得学点东西打发时间吧。”安滦淡然回答。
“有太医给他看便是了,不需要你。”司邪冷声拒绝。
安滦知道……
这位皇帝,至今还未完全相信她。
可是,宋然的女儿身也不能暴露啊。
见到那么多人围着宋然,安滦的心又悬了起来。
虽然刚才在大殿上看到司邪对宋然的不同,但女儿身暴露,那就意味着更大的欺骗。
谁也不敢确定,更不敢赌司邪能不能容忍这个欺骗!
若是赌输了,宋然就香消玉殒了。
更何况,和宋然相处了几次,她知道宋然根本不想自己女儿身暴露。
深呼吸了一口气,安滦快步走到司邪的身边,压低声音说:“皇上,宋然其实就是司敬睿的人……”
听到这一句话,司邪眼神瞬间又阴沉下来,他眼神缓缓落在安滦的脖子上,有种即将要扭断她脖子的意思。
安滦太阳穴发疼。
司邪这是对她起了杀心吗?
就因为她说了一句……宋然是司敬睿的人。
他对宋然的占有欲果然够强!
把内心的无奈压下去,安滦淡定地说:“她不是故意要欺骗皇上您的,只是她被司敬睿下毒了。若是不听司敬睿的话,她必死无疑。这种毒,其他的太医未必能解,但奴婢当年正好在书上看过,故而能解。”
“她不是医术高强吗?”司邪冷冷睨着安滦,很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话。
面对质疑,安滦依旧可以面不改色:“宋然才多少岁?虽然她天资聪慧,但不可能什么都懂的。”
“那你为何会知道?她为何宁可告诉你一个外人,都不愿意告诉朕?”
司邪咬牙切齿地开口,语气里还多了几分吃味之意。
安滦:“……”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还分什么外人内人的!
你一个暴君,配称为人家的内人吗?
安滦内心抓狂,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比司邪还难搞定的人。
但最后,她的抓狂还是被自己给勉强压下去了。
她无奈地说;“皇上,宋然其实也想告诉您的,但您是什么身份啊,一听身边出现个细作,肯定是第一时间就处置她了。她哪里敢告诉您?”
骗人的话,安滦信手拈来。
反正宋然现在昏迷了,她爱怎么编就怎么编。
“他……就这般不信任朕吗?”
听到安滦的话,司邪垂下眼眸,藏住了自己眼眸深处的落寞,身上的气息也多了几分哀伤。
他,他这是因为宋然不相信他,伤心了?
安滦震惊地抬头。
就在这气氛逐渐安静下来,安滦也拿不准司邪的心思的时候。
他突然沙哑着声音开口:“所有人退下,让她来。”
那些太医一听,哪里还会有意见?
他们赶紧退出去。
这是给宋御医看病啊,皇上有多重视宋御医就不用他们说了吧。
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皇上还不拿他们开刀?
现在有人主动提出要给宋御医治疗,他们求之不得。
“皇上,可否让所有人都出去呢?”
见到司邪同意了,安滦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个难题就是如何把这些人给赶出去呢。
毕竟,给宋然治疗就要脱衣服啊。
脱衣服就穿帮了!
“所有人退下。”
司邪再次下令。
所有人都赶紧退出去,包括千子云和司月霖在内,他们对视了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皇上,您……”安滦眼神尴尬地看着司邪。
“怎么?朕看着自己的人都不行吗?”见到安滦居然还想让他出去,司邪的黑眸里再次浮现出杀气。
但都走到这一步了,安滦可不打算退让。
她抬起头来,理直气壮地说:“皇上,奴婢虽然看了很多医书,但这胆量还是不行,您若站在旁边,奴婢心生害怕,误诊了可就不好了。”
司邪晦暗冰冷的眼神睨着她许久,最后还是妥协了。
“好,朕出去。但他若有什么意外,朕要你的命。”司邪出声警告。
“奴婢明白。”安滦咬牙切齿,只能妥协。
终于等到司邪出去了,安滦赶紧把门给关上。
她吐了一口气,然后一步步朝着宋然走过去。
“你这个妮子,晕倒就晕倒了,可不知道我帮你善后有多难。”
安滦嘴上虽然吐槽,但给宋然检查伤口的事情却丝毫不敢含糊。
还好她随身带着伤药,给宋然包扎好伤口之后,又给她把脉……
做完这些,她还随手顺来司邪的衣衫,费劲给宋然穿上。
谁让她来得匆忙,根本就没有机会给宋然带干净的衣衫。
但要是让宋然继续穿着这身血衣,保不准某位皇帝等会马上命人给她换衣裳,到时候就麻烦了。
“穿了司邪的衣裳,算是冒犯。不过吧,这件事就由你自己来应付了,我已经经历了,帮不了你太多。”
安滦看着宋然的睡颜,无奈地说道。
做完了这些,她这才开门出去。
“皇上,宋然的毒已经解好了。”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面不改色地说道。
听到安滦这话,司邪马上推门进去。
“皇上……”
安滦见状,心又悬起来了,她赶紧喊了一声,她担心司邪进去会发现什么。
但是她的话都没有能完全说出来,司邪就重重把门给关上,把她隔在外面。
若不是她反应够快。
她这鼻子都要撞塌了。
关上门,司邪一步步朝着龙床走去。
当他看到躺在他龙床上,靠着他枕头,盖着他被子的那小小的一只的时候,他的心禁不住安定下来……
但同时,揪心也涌上他的心头。
伤口那么深,身上还中了毒,宋然该有多疼。
他坐在床边,深沉的眼神凝望着宋然恬静的睡颜,落寞笼罩在心口。
“为何你不早点把这些事情告诉朕……朕,又岂是那是非不分的人?”
他轻喃一声。
但很快,他又苦笑了一声,声音更加落寞。
“朕就是那般是非不分的人呢,所以才会让你怕了朕,宁可选择自己一个人面对司敬睿,也不愿意告诉朕……”
“朕还糊涂,还要试探你……”
司邪抬手,取下了自己的面具。
昏黄的烛光旁,他那张似在画中的脸被落寞朦胧住了。
他伸手过去,轻轻地帮宋然把她额头上凌乱的发丝给别开。
“朕的心,好似已在你的身上,而且,再也收不回来了……”
“再也收不回来了……”
他所逃避的,在今夜都清楚地告诉他,他已经沦陷了,再也无法回头了。
如此,那他为何还要逃避?
为何还要欺瞒自己的心?
把这些话说出来,司邪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从宋然的额头划到她小巧的鼻尖上,然后再是她苍白的唇瓣上……
“你的身份如何,朕的身份又如何,都不过是虚无,朕要的……只是你这个人罢了。”
说完这话之后,司邪倾身而下,微凉的唇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