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诡异卷轴
聂天寻望着手中卷轴,盈盈散发着微弱而诡异的灵力。这份暗金色的灵力,让人神往而又惶惶不安。
这种感觉,宛如同一只幻化成美人的鬼魅扑入怀中,满是诱惑而又凶险万分。
聂天寻皱了皱眉,并没有着急打开卷轴,而是仔细端详着。卷轴握在手中,格外柔软细腻,纺织工艺多半是周国的九霞缎。
而上面那极为精妙的乱针金绣,更是让聂天寻笃信,此物来自那最为神秘的周国。
“这难道是那覆灭近百年的魔宗,遗留于世的功法或是秘术?!”聂天寻心中格外疑惑,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解开了那捆扎卷轴的三彩麻绳。
聂天寻缓缓铺开卷轴,刹那间仓库房中灯影摇曳,诡影邪气此起彼伏。
明明没有一丝风动,可四周那十数盏壁火,皆疯狂摆动,宛如狂风中的残烛。而卷轴之上,是一列列晦涩难懂的楔形文字。
聂天寻略略学过一些这种文字,便艰难的一字一句读下去。
“此生千劫难,阴阳道未分。
忘川魂归处,三途苦行僧。
苍天生鬼刹,厚土育妖邪。
浮生无人渡,黄泉引故人!”
……
“嘀嗒——”不知何时,一滴鲜血轻轻溅在卷轴上,打断了聂天寻的思绪。
聂天寻如猛然惊醒一般,连忙合上卷轴。他拭着摸了摸眼眶,上颌,嘴角……竟全是流下的鲜血。而此刻脑中亦昏昏沉沉,差点摔倒,精神力和灵力仿佛都被尽数抽空,只留下一具皮囊。
“这册卷轴,未免太过邪门了”他心中大骇。即便是昔日在宗门天机楼,读了那诛仙阶的灵式功法,也不曾有如此强烈的反噬。
他心中不由暗自庆幸,若不是那滴血落在卷轴上,将他惊醒。恐怕再过一会,这种无声无息也毫无痛觉的反噬,会直接取了他的性命。即便有玄微上境的修为,也形如虚设。
聂天寻连忙将卷轴收好,为了防止出意外,还特地将它放到了灵宝寒玉匣中。
他并没销毁卷轴的打算,反噬越强,只能说明卷轴中承载的秘术灵式威力越强。而这卷轴内容,似乎强到天地都为之忌惮!
“这个卷轴,目前我的修为,竟完全不能解读。那恐怕世间只有伯父一人能解读了……”
聂天寻暗忖着,却一口鲜血淬在地上,关闭卷轴后,身体各处的剧痛才缓缓有了反馈……此刻,聂天寻仿佛万蚁噬心般,体内的灵力早就油尽灯枯,而无数经络竟都破损不堪。只不过刚刚所有的知觉,都被那卷轴完全屏蔽了。
他连忙盘腿坐下,手握法决,守住心神,感知着方圆数十里的灵力,缓缓引导纳入体内,调息,固本。虽然也只是杯水车薪,不过好在捡回了一条命……
过去了两三个时辰,聂天寻那满是血迹的煞白脸庞,才稍微有了些血色。
……
看到聂天寻缓缓醒来,七月悬在心口的巨石才轻轻放下。她声音依旧格外慌乱颤抖,“你……你没事吧,你的样子,可吓死我了!”
聂天寻长长舒了一口气,浑身依旧如虚脱了一般。只是那蚁噬般的刺痛,缓和了些许,看着七月担惊受怕的样子,聂天寻眼中一抹愧意,“抱歉,让你担心,现在没事了!”
“那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我要带你去看看医师。”七月拽着聂天寻,想带他离开。
“哈哈……凡世的医师,怎么救得了灵修的人?”聂天寻不由一笑,而看着七月慌乱空洞的眼眸,却皱下眉头,“放心吧,我真没事儿,真的不用担心的。”
忽然,七月伸出格外颤抖的纤手,用力挥向聂天寻。
“啪——!”顿时一声脆响。
他没有躲闪,实打实的挨了一耳光。
七月没有哭,但她的眼神,似乎比死还绝望,“我真的,再也不想看到,我喜欢的人倒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我真的,真的会很绝望。”
“那就,努力变强吧,小七月。”聂天寻没有躲闪,却也没有安慰她。他的眼神有些恍惚,“有些时候,无能的怒嚎,真的很可笑。你很聪明,也很果决,但是……你终究太弱了。”
七月狠狠一颤,此刻,她甚至感觉眼前的少年有些陌生,她退了两步,打着寒颤。
刚刚这件事,让聂天寻清醒了几分。对于眼前的女孩,若一直宠溺着,那以后,等待她的,很可能只是更加深彻的绝望。
他明白,刚刚若非侥幸,自己已然是一具尸体了。
聂天寻站起身,淡淡道,“灵修者要有的路,本就是如履薄冰……我也不知道何时,便会死去。可我已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你呢?”
“我可能真的贪生怕死,但是有你在身边的话,我不怕。”七月咬了咬嘴唇,神情怅然。
“这话我只说一遍!”聂天寻缓缓走到七月面前,轻轻拍了拍七月聋拉着的小脑袋。“若我活着,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前,庇护着你。但是若我死了,我希望,你依旧能好好活着!”
“什么?!”七月狠狠一颤。
“你还记得,你欠我的两件事吗,这便是第一件事!你没有权利拒绝!”聂天寻神情严肃,沉沉道,“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教你修习灵力,让你有能力保护自己。”
……
突然,门外跑堂小哥敲了敲门,催促道,“公子,您挑好了吗?我们准备打烊了!”
“好的,马上就好!”聂天寻应声回道。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努力变强的!想来,我若是有你这般强,也可以自己去救眠眠姐了……”七月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眸侧望着聂天寻的衣角,尽是伤逝。旋即她却强颜一笑,“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毕竟我见惯了生离死别,可终究只是骗自己罢了。如果真有一天,你和我之间,有一个人必须离世而去……那个人,一定是我。”
“……”聂天寻无语凝噎。
“哈哈,走啦!去找客栈睡觉吧!我早就说了,看这些话本没用的……你偏不信!”七月敛去眼中那一抹伤逝,双手交叉负在身后,蹦蹦跳跳去开门。
看着七月的背影,聂天寻无奈而又心疼。他快步上前,执住七月纤手。“先等一会,再给我一柱香的时间!”
“好哥哥,你还不愿意放弃吗?”七月实属无奈,白了聂天寻一眼。
“最后一柱香,若是再找不到线索,那也只能另寻办法了!”聂天寻说着,便手握印结,继续念动着法决。
由于灵力损耗过度,此刻的青色结界,颜色淡去了很多。
七月无奈摇摇头,轻轻燃起一支熏香,撇了撇嘴,“这可是你说的,一柱香哦,你加油。”
第六十二章 得而复失
长长的熏香缓缓燃尽,聂天寻灵力在一策策书卷中流转四散,却依旧丝毫没有头绪。
“时间到啦!”七月看着熏香燃尽,慵懒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无奈地摇摇头,“小师叔啊,你怎么就这么倔?”
“嗯,看来这个猜想,真行不通了。”聂天寻收回即将枯竭的灵力,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走啦……我们回去再想想其他办法,不急在一时嘛。”七月看着失落的聂天寻,也只好轻声安慰。
“只能这样了……”聂天寻点点头,依旧有些恋恋不舍。
……
“公子,我们真的要打烊了!快点出来吧……”跑堂小哥又开始催促。
“知道了知道了!吵什么吵?!”七月不耐烦的狠狠踢了一下桌子。
“呯——”一身闷响,吓得跑堂小哥一颤,连忙跑开。
而就在此刻,那张年久失修的长桌抽屉,忽然散架,掉落下来,重重砸到七月脚背上……
七月不由一身惨叫,痛得打了个激灵,表情都有些扭曲。
她颤颤躬下身,脱下鞋袜,看着淤紫的脚背,顿时心中怒火中烧。抄起一卷竹简,便恶狠狠的摔了出去。
聂天寻一愕,没有多想,快步上前接住竹简。看着七月那淤紫的脚背,聂天寻也有几分心疼,本想用淬灵之术为她治愈创伤,可一束灵力刚刚召出,便消失了。
他的灵力被那神秘的卷轴几乎抽空,此刻竟连淬灵之术都无法施展了。
聂天寻只好快步走到七月身边,缓缓低下身,为她检查着伤势。看着只是轻微的砸伤,才放下心。
“还能走吗?”
“不能了,你得背我……”七月委屈巴巴的看着聂天寻。
“上来吧!”聂天寻躬下腰,背起七月。
……
“话说……你手里拿的啥啊?”七月在聂天寻背上,搂着他的脖颈,却看到了他手中那本残破的竹简。
“这……不就是刚刚你扔出去的么?”聂天寻无奈摇摇头。
“哈哈,我现在倒是很好奇,这册让我能爬到你背上的竹简,里面写的啥?”
七月说着,便伸手拿过了那册竹简,轻轻展开。
“是一首辞令诶!”七月有些惊喜的轻呼道。
“念念看……”聂天寻也颇有兴趣。
“嗯……听好了!
长歌悠悠,国民安兮。狡狡狯狐,欲夺虎食,虎不予兮。
长歌绵绵,国不宁兮。狡狡狯狐,驱虎吞狼,虎不安兮。
长歌凄凄,国将乱兮。狡狡狯狐,策狼噬虎,虎终亡兮。
长歌哀哀,举国殇兮。狡狡狯狐,行披虎皮,安称王兮”
……
聂天寻顿时狠狠一颤,这……这不就是要找的线索吗?!真就应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心中无限狂喜,简直高兴得瑟瑟发抖,兴奋得都有些失声,“死丫头,我们没有白来……终于找到了!”
七月一愕,旋即有把竹简上的诗歌多读了几遍,顿时恍然大悟。她声音有几分颤抖,试探性的轻声道,“难道……虎,指的是爹爹,而狐指的是……当今陛下楚昭,或者是苍狼庭主楚江寒?!”
“哈哈,八九不离十了……虽然这首辞令什么都说明不了,但是他的作者……一定知道些什么!”聂天寻此刻已成竹在胸。
“可是……这竹简并没有署名啊!”七月仔细端详着竹简,有几分失落。
“无所谓的……我自有灵宝可以追溯到作者!”聂天寻浅浅一笑,声音却低沉了些,“现在只盼望,那作者本人还在人世……”
……
聂天寻背着七月,随手捡了十来本话本,与那竹简放于一个大大的袋子里,去到前台结账付钱。
……
本想着把竹简混到一堆话本里,可以鱼目混珠。
可当掌柜看到那竹简时,脸都绿了……
“公子,这册竹简,我可不能卖给您!”掌柜声音极为颤抖。
“为何?”聂天寻眉头一皱,莫非这掌柜很熟识这册卷轴。
“公子您有所不知,这册卷轴,所书所写,皆是叛国的狂悖之语……”那掌柜战战兢兢,宛若雷殛。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留着?莫非……”七月眼神一转,宛如一道寒芒刺向那掌柜。
“姑娘不可胡说啊!”那掌柜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地。他声音极为颤抖,“只因为这辞令作者,生前与我……与我曾是至交,故我私下曾留他诗文,但我与他……绝对没有任何勾连。”
“可不可以,与我讲讲他的事?”聂天寻看到这掌柜诡异的神情,不由心疑。
没想到那掌柜五体投地,重重磕着头,直到头破血流。他此刻似乎已被吓破了心胆,只是不停嘟囔着一句话,“小人不知,饶小人一命……小人不知,饶小人一命……”
聂天寻眉头紧锁,这件事,越来越不简单了。
“掌柜的,竹简我们拿走。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何……”七月轻轻踢了踢掌柜身侧的桌子,试图提醒他。
可他已然失了神智,不停重重磕着头,嘴里就只念叨着那一句话。
七月神情变得有几分凝重,轻轻放下一枚金块,便掐了聂天寻一下,“我们快走……”
聂天寻也未曾迟疑,拿着那竹简,便抽身离开。
“看来这件事……已是无数人心中的梦魇了。”聂天寻沉沉道,“如果我们真的将真相连根挖出来,蓟城必定天翻地覆……”
“那我们……还要继续吗?”七月声音有些颤抖,“那个掌柜可说了,竹简的作者,已经不在人世了!”
“当然要继续!”聂天寻坚定的点点头。如今燕军已然集结于渭水以北。为了拯救七月和她的眠眠姐,更为了阻止这场动辄便是伏尸百万的战争,必须继续下去。
聂天寻背着七月,走出书局,此时已然是星夜,没想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我们去找家客栈,先驻扎下来再说。”
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一家客栈中。此时客栈虽还灯火通明……却格外寂静。
大多数人已安然入睡了。
看着柜台前昏昏欲睡的店家,聂天寻无奈,轻轻拽了一下悬在柜台上的铃铛。
叮铃铃的声响,瞬间惊醒了店家。店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呃……两位,要住店吗?”
“对,给我来两间上房!”七月撇了撇嘴,疲惫不堪的她,已然没有心思开玩笑。
“好的……梢等……”
“一间便够了!”聂天寻一本正经的道。
七月一愕,旋即莞尔一笑,“夫君,你要和我睡吗?”
“没错!”聂天寻脸颊一红,却也懒得辩解……直接这么回了一句。
……
店家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拿出钥匙递在聂天寻手中,“三楼西北角丁四号房。”
“多谢!”聂天寻接过钥匙,便径直上了楼。
店家不由感叹:
“这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就已经嫁人了么?这世道可越来越乱了……”
第六十三章 溯源录
两人刚进到房间,七月便迫不及待的从聂天寻背上跳下来,一瘸一拐地跑向卧房,伸开双臂沉沉倒在床上。
“唔……好幸福啊,我都好几天没在床上睡过觉了。”七月抱着柔软的被子,幸福的在床上滚来滚去,显得格外舒坦开心。
聂天寻低着眉头,来到七月面前,伸手便拽走了七月紧紧抱着的被褥。
七月一愕,旋即咬牙切齿,“你干嘛?!”
“先去洗漱,再睡觉。”聂天寻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淡若。
看着聂天寻一本正经的样子,七月也只能无奈摇摇头,直起身,“好吧,好吧……我现在就去洗澡。”
旋即七月一瘸一拐的走向浴室。
她刚走进去,却又探出小脑袋,狡黠一笑,“夫君,要一起么?”
“滚!!”聂天寻涨红脸,牙齿咯咯作响。
七月吓得连忙掩上门,这家伙,可真不经逗……
……
聂天寻也不曾闲着,走到客房茶几前,缓缓铺开那本残破的竹简。
虽然那家掌柜曾言,这卷轴的作者已经死于非命。可若追溯源头,终会有所发现。
聂天寻从腰间锦囊中取出一件如同玉砧的法器灵宝,将竹简轻铺在上面。
这是仙灵剑宗灵宝——溯源录。可以准确的追溯一件物品的缘起缘灭。
只见玉砧上乳白色的灵力流转,将竹简尽数浸入其中,聂天寻闭上双眸,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在竹简上。
顷刻间,无数错综杂乱的画面与信息涌入脑中:
第一副画面……
这是一栋气势恢宏的大殿,琉璃铺地,黄金为梯。
而不远处,朦朦胧胧能看到两人对话,看衣着品相,是一位王侯与一介布衣。
“九歌,此事做的不错。这里有万金,皆赏赐与你。”王平静的说道。
“只求殿下信守承诺,让小民能与她团圆。”布衣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忘了她吧,她并不属于你。我可许你黄金万两,良田千顷,美姬百人。”王声音低沉,暗蕴惊涛,“退下吧,九歌。”
“呵呵……哈哈哈哈……”布衣一阵狂笑,“殿下,可是要背弃约定?”
“是!”王的声音铿锵有力,不怒而威,“美人与江山,吾两者皆要!”
布衣气得瑟瑟发抖,“楚昭,你已经赢了!再也没有人是你的绊脚石,你便是这燕国的天。”
“既然如此,求你把那个视为弃子的女孩还给我,好吗?”布衣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有些话,可别让我说第二遍!”王转过身,走上那象征九五至尊的龙台。“你现在有两个选择,闭上嘴,富贵一生。或者,做一只被碾死的蝼蚁。”
“你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可终究……你得到了什么?”布衣身体止不住颤抖。
“得到了什么?!哈哈哈……我得到了,这个天下!”王转身,眼中锋芒毕露,“大燕,终究会在我的带领下,荡平九洲列国,成就不世伟业!”
“楚昭,你……”布衣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可是狂怒的他,依旧那么弱小。
“滚吧!好好苟活下去……然后,成为我丰功伟业的见证者!”王挥了挥衣袖,一众侍卫上前,将布衣叉出,重重摔在殿外青砖上。剧痛与悲愤,让他昏迷过去。
……
聂天寻轻轻一拂竹简上的灵力,脑中画面再次一转。
……
这里是一间破旧的木屋,由于年久失修,房梁都有些塌陷。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顶,根本无法遮蔽风雨……而满是坑凹的墙角,时不时会跑出几只老鼠,只不过这里家徒四壁,连老鼠都饿得羸弱不堪。
王所许下的黄金万两,良田千顷,也不过是一句空话。
布衣此刻已然潦倒不堪。他原来修长隽秀的手,如今满是伤痕茧子。他抱着一册竹简,不停地刻划着。
他没有用笔墨书写,而是用尖刀刻下字句,仿佛只有如此,才能书写心中的悲愤。
他所书所写,正是那首辞令。而这样的辞令,不止一首。
不知何时,辞令已被民间孩童传唱……
……
画面流转
又回到了那个恢宏的大殿。
一位身着锦衣的公公慌乱地走进大殿,手中正托着一册竹简。
而那时的王,已成为了如今的帝。
“混账!”帝重重的将竹简摔在地上,盛怒的他。声音也极度沙哑。“来人呐,把那厮给我押上刑台,斩首示众!”
“遵旨!”一种侍卫齐齐跪倒,接着便准备离开大殿。
“慢着!”帝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他望向众人,不怒而威,“斩首太便宜他了,改凌迟吧!”
大殿众人不寒而栗,噤若寒蝉。
“陛下明鉴,如今这种辞令,在民间流传甚广,若不加以抑制,后患无穷!”一位身形魁梧,面色枯黄的男人走上前,回禀道。
正是他,苍狼庭主——楚江寒。当然,很少有人知道他苍狼庭主的身份,他常与另一个身份示人,便是朝中的司空大人。
“那你说,当如何?”帝冷冷望向楚江寒。
“吟唱此诗者,无论老幼,皆斩首!抄录此诗者,腰斩!传颂此诗者,车裂!陛下以为如何?”楚江寒抱拳。
“依你所言。”帝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听到这话,朝中众人皆狠狠一颤。有人想要谏言,却也没了说出来的勇气……若是激怒陛下,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那书生,即便是凌迟,也还不够!!”楚江寒皮笑肉不笑,让人心惊胆寒。“陛下,不妨将他交于微臣!”
“准了!”
帝转身,缓缓坐上龙台,身体侧卧,挥了挥手,示意众卿退下。
……
到这里,聂天寻也不寒而栗。比凌迟更残酷了刑法,他不敢想象。
但既然溯源录的灵力还没有停止转动,那说明……那个名为九歌的书生,并未因此死去。
“接着看吧……”聂天寻做好心理准备,将灵力微拂,准备进入下个场景。
可就在此刻,竹简却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击得粉碎。
聂天寻大惊,居然有人在书生之后的记忆里,设置了禁制!聂天寻才刚刚触碰,禁制便已然启动,销毁了作为钥匙的竹简。
不过想来。他落在了楚江寒手里,倒是也不奇怪了……
只不过,线索到这里……却再次被斩断!
聂天寻无奈摇摇头,一切又得重新开始了。
但也并非一无所获,燕国陛下楚昭,确确实实与苍狼庭主狼狈为奸。知道这一点……很多事便容易揭开。
而且他们一直提到的的那个她……会是谁呢?若找到她,事情就简单多了。
……
而此刻,浴室门咯吱一响,打断了聂天寻的思绪。
七月从浴室中走出,浑身上下就只裹了一条雪白的浴巾……那湿漉漉的秀发分散披在肩头,还在冒着腾腾水汽。
聂天寻顿时羞红了脸,连忙转过身,声音也有几分慌乱,“你……你干嘛?快把衣服穿好!”
……
“呵……看你这样子,你已经叫我娘子了……我都不害羞,你害羞啥呢?”七月小嘴一撇,无奈摇摇头,“那天在山洞里……不还说对我不感兴趣?现在……”
七月话还没说完,聂天寻已然夺窗而逃。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七月小嘴微挑,“嘁……假正经!”
第六十四章 反戈一击
“你穿好衣服没?”好大一会,门外才传来轻轻敲门声。
“我睡了……明天见!”七月用被子捂着头,没好气的撒着娇。
“那……行吧,我还要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门外传来聂天寻空灵而无奈的声音。
“你要去哪?”七月一愕,连忙跳下床,快步跑过去打开门。
然而门外已空无一人……听着夜空中的幽幽虫鸣,七月顿时有些怅然若失。
“这个混蛋,又丢下我一个跑了!”七月咬牙切齿。
忽然,门坊上缓缓飘落一章字条,七月连忙抓住。
“在我回来之前,绝对不要离开这个房间。我已在周围布好结界,能护你周全!好好休息,晚安……”
刚刚读完,字条已缓缓化为一缕青烟。
七月心中一阵激荡,不知是喜是悲。望着点点繁星的夜空,她眼中掠过一抹寂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你离我近一点,你不会生气了吧?”
无奈掩上门,七月将自己捂在被子中,虽然身体格外疲惫,此时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感觉惶惶不安。
……
聂天寻飞速穿梭在街头巷陌,今天遇到的那个苍狼庭红衣女子,大概是是离自己最近的线索了。
虽然现在灵力十不存一,亟需打坐冥想,慢慢恢复……但事到如今,也只好冒险一搏。
他飞奔而去的方向,却并非是沏红楼。当时揭下她腰间玉佩时,聂天寻顺手在她身上设了一个追位符。
而如今的方向,似乎是蓟城郊外某处。聂天寻不敢大意,开始放慢脚步……现在灵力折损太多,只能小心行事。
在离目标还有十里左右时,聂天寻便停住了脚步,缓缓打开锦囊。将所有用得到的符咒,灵宝都装备上。就连内里,也装备了一件寒晶软甲!这个在暴乱之城差不多卖五六千万金的甲胄,几乎能抵挡太清上境之下灵修者的全力一击。
若是平时,这东西只能在包里发霉,而现在……似乎也有了用处。
旋即聂天寻拿出一件巨大的玄黑色斗篷,将自己尽数包裹起来,即便是指尖,也用黑纱裹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聂天寻才开始缓缓前行。每走一步,他都分外小心……这个时候,博弈才刚刚开始。
但一路走来,却没有遇到半分阻碍,他心中不由疑惑万分。
那女子既然是苍狼庭堂主级别的人物,防卫不该如此松懈。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诈!
离目标越来越近,隐隐都能听见一缕缕悠扬的琴声。聂天寻身如鬼魅,极速靠近。
这是一座极为典雅的小筑,温泉环伺,湖光粼粼。缓缓升起的水雾,在月光中将亭台轩榭倒映得如诗如画,宛若仙境。
聂天寻一个闪身,跃去院内。旋即倚着墙角,缓缓靠近那灯火阑珊的雅室。他并没有登堂入室,而是闻着琴声,轻身一跃上屋顶。
屋顶皆是红瓷朱瓦,格外雅致华美。聂天寻此刻却无心赏景,轻轻揭开一块琉璃瓦片,望向室内。
室内,是一汪如月牙般弯延的温泉,泉中镶嵌的星星点点的珠玉,斗折蛇行,璀璨夺目。而泉边那一抹旖旎的春光,让人血脉贲张。
一位可称得上国色天香的女子,随意的席地而坐,专心抚琴。而她那玲珑有致的娇躯上,只着了一套枫红色的浴衣,而这浴衣开叉极高,完全藏不住她那如羊脂玉膏般窈窕的小腿,雪白丰腴的大腿。而聂天寻从那个角度看去,她那如玉峰般挺立的酥胸,虽被浴衣揽去了半数风华,可那让人心颤神摇的完美曲线,才是最致命的诱惑。
聂天寻收拢心神,仔细探知着周围,似乎除了这个女子,这里空无一人。
“屋顶上的朋友,屋外清寒,不如进屋一叙。”女子依旧轻拢慢捻的拨动着琴弦,声音空灵,波澜不惊。
聂天寻一愕,没想到这女子居然能发现自己的存在。看着她拨动着琴弦,聂天寻似有所悟,这应该是某种靠声波定位的秘法。
居然被发现了……
聂天寻也未曾犹豫。身形一转,跃下屋顶,从正门一步步走向女子。
此刻的她,比之前少了几分脂粉气,多了几分清丽。
女子不紧不慢,缓缓站起身,那玲珑有致的身材,更是一览无余。她躬身捻起一只雅致的紫砂茶壶,为聂天寻斟满一杯香茗。
看她一切仅仅有条,聂天寻心中更加疑惑,“你知道我会来?”
“呵~公子说笑了,妾身怎会知道?”女子莞尔一笑,轻轻将茶杯推向聂天寻。“只不过,您留下了信物,妾身自然在此恭候!”
女子说着,缓缓掷出聂天寻留下的那枚追位符。
聂天寻眉头紧锁,沉默了……这个女人,不简单。
“公子今日在妾身茶楼寻衅杀人……是否该给妾身一个交代?”女子冷冷一笑。
“交代么?我已经给过你交代了!”聂天寻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事实上他心中甚是忌惮,不过是故作镇定罢了。
“呵呵,公子可真是好胆识!就不怕,茶里有毒么?”女子似笑非笑,眼中一抹邪魅。
“怕!但……我赌你不敢!”聂天寻抹了抹嘴角,也冷冷一笑。
他调动灵力自视,还好,茶里并没有毒……
“哦……为何?”女子缓缓坐下,那修长白皙的腿肢,让人心颤。
“你们苍狼庭主,便是死在这把剑下。如果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当然不会步他后尘!”聂天寻解下身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古剑残泷,横放在茶几中间。
即便此刻灵力十不存一,但有些威慑,依旧存在。
隔着厚厚的棉布,依旧能感受到,剑锋那跃动的灵力。女子此刻也终于确定,她面前的,是仙灵剑宗少宗主没错!
女子微微一笑,“原来是少宗主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啊。”
“废话少说!”聂天寻眼中一抹寒芒,淡淡道,“如今苍狼庭倒,你们的陛下……似乎是一个玩弄权术,冷酷无情的主。你只有与我合作,或许才能保得周全!”
“呵呵……少宗主未免托大了,此地乃燕国都城,仙灵剑宗再强,怕也是鞭长莫及。”女子拿起团扇,轻轻摇动。
“你现在,还有得选么?若我所猜不错,你的体内,也被植入了噬心蛊吧?!如今苍狼庭覆灭,你没了抑制它的丹药……也许很快,你便会生不如死的死去!”聂天寻神情淡若,似乎胜券在握。“而我,自有办法替你除去这隐患。”
“少宗主所言不错,妾身,确实已经没得选……”女子轻轻捻起茶壶,再次为聂天寻斟了一杯香茗。
“所以……”
女子打断了聂天寻的话,依旧莞尔一笑,“少宗主的谋略胆识修为,都是我生平罕见。可是,少宗主算漏了一件事!”
聂天寻一愕,有些疑惑,“何事?”
女子臻首轻扬,缓缓凑到聂天寻耳畔,邪魅一笑,“少宗主,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女人哦,妾身……可并不信任您!”
……
……
某间客栈
七月依旧翻来覆去睡不着。
此刻,门外却响起一声空灵淡然的呼喊,“丫头开门,我回来了!”
七月一颤,如释重负,连忙一个箭步跑上前,打开门……
可门外,却并不是她心心念念那个人。
一束迷烟悄然浸入她的肺腑,她还来不及呼喊,便已然昏倒。
门外是一名格外消瘦的黑衣人。他轻轻抱起昏迷的七月,消失在夜色中。
第六十五章 在劫难逃
“少宗主既然要合作,那便拿出些诚意。”女子似笑非笑,直起身缓缓走向琴台,柔荑般的指尖随机波动了几根琴弦。
“诚意?如今的你,想与我讨价还价么?”聂天寻也站起身,眼中一缕寒芒。
若是谈不成,来硬的也未尝不可。
“妾身在想,若是少宗主今日殒命于此,您的父亲,仙灵剑宗宗主——聂辰风大人,会不会出手,荡平整个燕国为您陪葬?”女子声音柔和,却让人胆战心惊……
聂天寻听到女子的话,不由狠狠一颤。区区曜升境,居然敢说出如此狂悖之语,即便此刻灵力十不存一,杀她,亦不过弹指之间。
可正因如此,聂天寻反倒不寒而栗,心中更是万般疑惑。
“想杀我么?你可以试试!”聂天寻指尖轻挥,古剑残泷已然在手。
那无比凌厉的剑势,压的周围烛火几乎抬不起头,疯狂摇曳。
“呵呵呵……看把少宗主急得……”女子纤指拂唇,面若桃花,嗤嗤笑着。“凭我一个人,怎是少宗主对手?”
“看你刚刚所说,可并非玩笑……”聂天寻长剑出鞘,锋芒直指女子咽喉。“不杀你,便已是我的诚意!”
聂天寻态度极其强硬,对于苍狼庭的爪牙,他并没有什么好感!
……
“那这……便是妾身的诚意。”
女子那美得醉人心魂的容颜上,划过一缕邪魅的微笑。她那如玉藕般的手臂拂至腰间。葱白的纤指,轻轻捻住那唯一能束缚浴衣的衣带……
纤指微动,已缓缓解去了那丝质衣带,刹那间,旖旎春光乍现……
“你……你想干嘛?!”聂天寻狠狠一颤,握剑的指尖也有几分颤抖。
这个女人的行事,竟完全摸不着边际。望着她浴衣中那若隐若现的完美曲线,聂天寻不由脸颊泛红。
“少宗主,这具皮囊,曾迷倒过多少王公贵胄,即便是昔日的大皇子。也曾为之如痴如狂……难道你,会没有兴趣?”女子邪魅一笑,已轻然褪去了那件单薄的浴衣。
此刻,身无寸缕的她,就这样站在聂天寻身前。皎洁的月光,浅浅洒在哪如羊脂玉膏的肌肤上……
女子媚眼如丝,缓缓向前一步。
“无耻!”聂天寻连忙收剑,连连向后退了数步,转过身去。
“少宗主若真是道心空明,又岂会被这眼前春色遮了双眼?”女子轻蔑的哂笑,“男人,不过都一个样罢了!”
“少跟我来这套!”聂天寻咬牙切齿,“你……到底想怎样?!”
“呵呵,妾身刚刚不是说了么?”那女子迷离的眸子中,突然掠过一抹杀意。“妾身说过,要少宗主,殒命于此!”
“就凭你?!可笑!”聂天寻正准备出剑,竟发现一丝灵力都提不起来。
他心中大骇,输送灵力的筋脉,竟完全被封死了。
聂天寻恍惚间扫视四周,突然看到雅室四周的巨大红铜熏炉,还在袅袅吐着轻烟。他似有所悟,却依旧难以置信……
世间,怎么可能存在如此诡异熏香,自己玄微上境的修为,竟毫无察觉……聂天寻幼时,也随某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学过不少药理,可却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味药。
“少宗主一定很奇怪吧……妾身区区青楼艺妓,为何会有此种熏香?”女子嗤笑着,眼中是一抹得意与不屑。
“为何?”聂天寻声音有几分颤抖。
“呵呵~告诉少宗主倒也无妨。此种熏香名为殇魂散,乃来自周国凤岐!即便是庭主大人,也未曾见过。那时,我便如此刻一般,站在那位前辈面前,他便痴痴把这味灵药赠与我了……呵呵呵……。”女子邪魅地嗤笑着,花枝乱颤。
她似乎丝毫未曾在意,自己此刻,依旧身无寸缕。
“如今,我便这样站在少宗主面前,那么……请少宗主,把你的命,赠予妾身吧!”
女子向后退了一步,轻轻一挥手……
无数箭矢已如雨点般,穿透琉璃瓦片,重重射向聂天寻。
聂天寻不由暗自叫苦,若是灵力未曾折损,这所谓的殇魂散,即便中招,却也奈何不了自己。
而此刻,他只能手握长剑,奋力抵挡着。
“少宗主慢慢享受。妾身……便不奉陪了!”女子一笑,随手拾起浴衣,飞身跃出窗外,消失在了夜空中。
……
女子身影刚刚消失,便有七八个如同鬼魅的黑影,跃入雅室中。他们速度极快,来势汹汹。
那手中明晃晃的刀刃,在盈盈的月光下,更显几分寒意。
他们丝毫未曾迟疑,从四面八方狂袭向聂天寻。
聂天寻咬了咬牙,手中长剑化作万千剑芒,竟将黑衣人的攻势尽数挡下。
即便没有灵力,只凭剑术与古剑残泷,他,也足以对付一般的高手。
只是让聂天寻始料未及的,是这些人,竟全是灵修者。
虽然他们修为不高,但也远强于普通人!而能同时豢养了这么多灵修者,那个女人的手腕……着实可怕。
几息之间,几人已不知交手了多少回合……
“铿锵——”聂天寻又是一剑挥出,刺向其中一人的面门。那人大惊失色,正欲横刀阻拦……聂天寻手中长剑已如灵蛇般窜起,直接割断了那人的咽喉。
众人大惊失色,连忙退后,将聂天寻团团围住。
他们万万没想到,一个全无灵力的家伙,在他们的围攻中,居然丝毫不落下风!还顺手反杀了一人……若此人灵力尚存,那此刻,他们恐怕都已经是尸体了。
“兄弟们……不能拖了,万一这小子灵力恢复,我们就玩完了!”
“对,一起上,用灵式干掉他!”
“灵式——硃岩枪!”
“灵式——炎切!”
“灵式——青藤绕!”
“灵式——金刚拳!”
“灵式——风旋刃!”
顷刻,几人灵力暴涨,四散的光华,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狂涌的灵力,如惊涛骇浪般卷向聂天寻,似乎要将他身躯直接撕成血雾。
而聂天寻眉头微皱,指尖已拈起几张符咒。
“凭你们,还杀不了我吧?”聂天寻冷冷一笑,依旧气定神闲。
他指尖轻挥,一张张符咒已飘飞而出,散乱在空中。
刹那间,屋内电闪雷鸣,烈焰狂涌。一瞬间,便将整个雅室掀成无数碎片!
聂天寻抽身退到院中,此刻的他,面色煞白。那扔出符咒的左手,已被奔腾的灵力割的鲜血淋漓,而他的周身四处,也布满了大大小小十数处伤痕。
以凡人之躯硬接下数人的灵式,无论是谁,怕是都难以全身而退。
聂天寻如今无法使用灵力,若非寒晶软甲护体,恐怕已被自己扔出的符咒炸成灰烬,或者被那些人的灵力碾成齑粉了。
望着那破碎不堪的断壁残垣,聂天寻轻轻揩去嘴角的血迹,不管怎么说,此刻也算是虎口脱险了。
而就在他庆幸时,一抹黑影已悄然出现在他身后,重重一掌挥出……
顿时,聂天寻如同断线风筝般狂飞出去,重重砸向十丈外的石墙。石墙顷刻间四分五裂,他也一头扎倒在地上。
“那群没用的废物,不知道红姑娘养着他们干嘛?!”黑影缓缓在月光中显形,是一个年近五旬,相貌极丑的佝偻老汉。
“竟是玄同境修为的强者,没想到,你也甘愿做她裙下的鹰犬……”聂天寻颤颤巍巍,在一堆碎石中直起身。他身上的寒晶软甲,已被击出一个巨大的窟窿。而窟窿之下,是血肉模糊的身躯。
“哦?小子,你……还没死么?那我便再送你一程吧!”男人哂笑着,一步步走向聂天寻。
第六十六章 大逃杀
望着一步步走来的佝偻老者,聂天寻也握紧了手中长剑,眼中一抹忌惮。
玄同境的修士,放眼整个大陆,也能算是不可多得的强者。毕竟突破太清上境后,便已不是凡人。弹指挥间,皆能覆雨翻云!
玄同境,玄苦境,玄微上境便被统称为三玄境。踏入三玄境的修士,便是真正的强者了!
若是平时,玄同境的修士,聂天寻倒也不曾放在眼里,毕竟它与玄微上境,还是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而如今灵力全无,玄同境的强者,若想杀他,却如碾死一只蝼蚁!
佝偻的老汉微微抬手,便已是风云变色。刹那间,老汉奔涌的灵力,已然化为了一座方圆数十丈的漆黑巨岩,重重抛向聂天寻。
聂天寻不敢硬接,抽身而逃。
“轰隆——!!”顷刻间天摇地坠,巨岩重重砸下,让这一片温泉小筑全化为了废墟。
可却还不知于此,巨岩受到撞击,猛然爆裂,无数坚硬而锋利无比的碎石,狂袭向四面八方。顷刻间方圆近百丈的花草树木,皆被摧折殆尽,化为一堆烂枝。
聂天寻咬紧牙关,挥剑斩落了不知道多少块袭来的碎石。若非他剑术了得,此刻恐怕已被这无尽的碎石流冲得尸骨无存。可即便如此,那难以想象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也溢出血渍。
佝偻老汉见聂天寻还在负隅顽抗,心中甚是不悦。
他缓缓舒展开满是茧子的手指,一团青黑色的灵力,在手中汇聚,形成一块如铅块般的青黑色顽石。佝偻老汉丝毫未曾犹豫,手中顽石猛然挥出,已化作一抹残影,狠狠掠向聂天寻。
聂天寻眼角余光,望到那抹极速袭来的残影,正欲横剑格挡。却没想到,这团残影中携带的力量,乃是那些碎石的数百倍!刹那间,石块重重打在剑脊上,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将长剑略略折弯,便已狠狠砸在聂天寻的胸口上。
聂天寻再次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掠过了七八丈,才狠狠摔到在地。
“哇——!!”聂天寻口中鲜血狂淬而出,洒了遍地。
那块顽石,差点便震碎了他的心脉!全身炸裂般的剧痛,让聂天寻不由打了个寒颤。
而此刻,那件寒晶软甲,算是彻底报废了!
聂天寻深深吸了一口气,指尖颤颤摸向锦囊。
携带的符咒,只剩下两三张了……而且皆是辅助系符咒,对眼前的佝偻老汉,并没有什么用。
聂天寻不由咬紧牙关。瞬间一个简约华美的赤火色手环,已然扣在了右腕上。下一刻,聂天寻的掌心已对准佝偻老汉。
“哟呵,居然是诸天策灵宝榜,排名第八的离火雷鸣环?!真不愧是仙灵剑宗少宗主啊,竟有此等法器!”佝偻老汉冷冷一笑,眼中却满是不屑,“为何只有火环,你的雷环呢?”
聂天寻没有理睬他,直接摁下了手环上那枚炽色符石。刹那间,以佝偻老者为中心的十数丈地面,形成了一个烈焰奔腾的火场。无尽的炽焰,如同被旋风牵引般盘旋凝聚,将佝偻老汉卷入其中!
只听见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炸裂声,烈焰所过之处,皆化虚无。极度自负的佝偻老者,此时眼中竟是一抹惊愕,他不敢大意,连忙运起灵力在周身布下一个防御结界。而狂涌的火焰,依旧一点点在侵蚀着结界,佝偻老汉再不敢大意,运起全身灵力阻挡。
这火焰的力量,不容小视!
许久许久,火焰散尽……黑衣老汉额角布满了汗滴,粗糙的黑衣也被灼得破破烂烂。他不由吸了一口凉气。这火焰,若是再持续一会儿,他可能会被焚成灰烬……
佝偻老汉冷冷望向聂天寻的位置,人已不见踪影。
他嘴角不由一抹讥讽,“逃了么……可你,又能逃多远?!”
……
聂天寻捂着胸口,一路上踉踉跄跄,不知道逃了多久。浑身火辣辣的剧痛,令他呼吸都十分困难,他的身体已然油尽灯枯……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陷入此等绝境。
居然被那个女人搞的如此狼狈,聂天寻不由自嘲。
……
如今,只能尽快逃离此处,再另想办法了。
就在此刻,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刹那间,一支晶莹剔透的冰箭袭来,直贯聂天寻胸口……
聂天寻大惊失色,连忙躲闪。
冰箭仿佛长了眼一般,无论怎么躲,依旧直指聂天寻。
聂天寻躲闪不及,只能拔剑格挡。
可冰箭刚碰到剑锋,便化为了一摊水渍,溅了聂天寻一身。
水渍并未消弭,反而在缓缓凝结成冰。瞬间,一阵阵刺骨的恶寒侵袭着他的全身。聂天寻狠狠打了个寒颤,只感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被凝固了……
望着执剑的右手,已然被冰封,失去了知觉。
“少宗主,还是乖乖领死吧!”一身沙哑而嚣张的狂笑,让人心里发毛。
转瞬之间,无数流矢射向聂天寻。
聂天寻眉头紧锁,心中竟有一丝绝望。
“难道今日,真要丧命于此吗?”
来不及多想,聂天寻只能忍着无尽剧痛,奋力躲闪。原本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他,此刻却是无比狼狈。
由于受那股极度凌寒的灵力侵扰,加上身受重伤,此时的他,身法再不如之前般迅捷矫健。
数息之间,他已身中数箭。本来意志力极其坚定的他,也开始精神恍惚,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他连忙稳住心神,不顾一切的逃窜着。
“待宰的兔子,何必如此挣扎?”又是那声沙哑而张狂的笑声。
那人手握法决,又是一簇冰箭奔袭而出。
聂天寻想要抽身躲闪,可身体早已不听使唤……难以避开。
“嘶啦——”一声闷响,冰箭已然刺穿了聂天寻的胸口!刹那间,无比刺骨的凌寒,侵蚀着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那种剧痛,已难以用语言描述,聂天寻喉咙一阵干呕。“哇——”一声,又一大口鲜血淬而出,四散在地上。
而那些散落的血沫,顷刻已化为一团团冰渣。将周围的枯枝草木一并冻结……
聂天寻守着最后一丝灵明,纵身一跃!在前方,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山涧。
刹那间,他的身体如坠落的流星般,飞逝而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一众黑衣人齐聚山涧崖岸,面面相觑。
“头儿……这,可怎么办?”
“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人顿时如鸟兽散,纷纷飞身跃下山崖,直奔深涧。
第六十七章 飞蛾扑火
不知某处
耳畔滴答滴答的淌水声,惊醒了昏迷许久的聂天寻。旋即袭来的,却是一阵阵锥心的剧痛,痛得彻入骨髓,让他不由瑟瑟发抖。
他睁开朦胧的眼眸,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涓涓的水流声。聂天寻想要直起身,却发现根本做不到,齐腰以下,已经完全失了知觉,显然腰椎已被折断。而五脏六腑间,是宛如刀割斧凿般的彻骨剧痛。
如今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便只有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左手了。
聂天寻伸出手,努力想要触碰腰间的锦囊,可指尖每移动一寸,皆难如登天……撕裂般火辣辣的剧痛,使得指尖止不住颤抖。
聂天寻咬紧牙关,几乎是拼尽全力,才摸到腰间锦囊。他缓缓取出一把丹药,也不管是何,便直接吞入口中。
药效瞬间在体内散开,流转于四肢百骸之间。这些药虽是疗伤圣品,但对于如此重的伤,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咳咳……”聂天寻剧烈的咳嗽着,再次想要直起身,还是失败了。
他能感觉到,周身的血液正在缓缓流失,若不及时治疗,很快也会死去……也许这便是天意弄人吧!让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又要这样狼狈的死去。
聂天寻闭上眼,凝神自视,胸间肺腑心脉,已损伤得不成样子。如今还活着……已是奇迹了!
不过丹田气海处,灵种却完好无损,缓缓的流转着灵力……
应该是那殇魂散的药效已过,灵力恢复了些许。
聂天寻回想起那名修士最后射出的那一箭,威力若非被体内灵种化去十之七八,自己恐怕早就暴尸当场了……
可如今,自己躺在冰冷的浅滩上,动弹不得。由于四肢百骸受损极其严重,导致灵力也无法调用。
最终等待自己的……依旧是死亡。
此刻,也只是是苟延残喘罢了。
聂天寻心中顿时思绪万千……
“死亡么?倒也不可怕。只不过……履行不了对那死丫头的承诺了。”
“小七月,以后我不在身边……可就没人护着你了。”
“呵呵……没想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心里想的,却是她……”
“我对她……究竟是怜惜,还是……男女之情?”
“就这样死去……未免太多遗憾了!我……有些不甘心。”
忽然间,聂天寻心中浮现出了一个极度疯狂的念头。
疯狂到让他浑身兴奋得瑟瑟发抖,疯狂到让他几乎忘记了彻骨剧痛。
“每一位踏入帝境的灵修者,都要经历地劫天罚,将原有的躯体焚为灰烬,再浴火重生。如此,才能成为睥睨天下的强者!我不妨,也闯一闯这帝境!”
“哈哈哈……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我如今玄微上境还未曾圆满,若强行勘破帝境,恐怕没有半分成功的可能……
强行破境,便是自取灭亡,百死无生!!”
……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呼喊,“快看,这里有血迹,那小子应该离此处不远!”
“哈哈,快搜。那小子受了如此重伤,恐怕早就是气绝了……”
“快快快,找到他的尸体,我们好回去交差!”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也好,反正都是一死,那不妨……向死而生!”聂天寻已下定决心,便收拢心神,宁息冥想。
周围的阵阵响动,仿佛渐行渐远。
……
聂天寻的神识,很快便进入了灵种所在的精神之海。他的灵种,已经成长为了一片浩瀚无际的璀璨星空。
星空之上,璀璨斑斓星云交相辉映,如晦如梦,如洁如幻,美不胜收。而当聂天寻踏足时,星河开始流转,顿时仿若微风掠过湖面,波光粼粼,凌波万顷。
聂天寻缓缓走向星空中央的虚无晦暗,慢慢靠近,却也举步维艰。
若想破境,便要踏入那抹虚无,寻求真实。
而对于此刻的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即便是玄微上境大圆满,能踏足虚无的,也不到两成。
这片星空,似乎拥有了意识,疯狂想要阻止不速之客的到来。
刹那间,星辉流转,空间都开始扭曲,于虚无处形成了一阵足以吞天噬日的光焰风暴,风暴巨大倒仿佛将天地相连,混沌归一。
扑面而来的炽热,将聂天寻的神识都缓缓点燃。强行破境,便如飞蛾扑火!
而在精神之海外,聂天寻那破碎不堪的身体,也被一簇耀眼的光焰点燃。
那些遍地寻觅着的灵修者,也看到了这抹如太阳般的光焰,缓缓聚拢,一步步靠近。
“头儿……你看,这小子在这里!”看着浑身燃烧着诡异光焰的聂天寻,众人不由滞住脚步。
“这不会是某种疗伤秘法吧?!看我结果了他!”那位被称为头儿的灵修者怪笑着,手握法决,一支极度凌寒的箭矢已搭在弓上……
“咻——!”
箭矢狂袭而出,可就在离聂天寻身躯三四尺处,直接被炽热的光焰灼成了一缕水雾。
“这……”男人不由大惊,心中满是疑惑。
他抽出长刀,小心翼翼的一步步靠近聂天寻……准备手起刀落,直接将他击杀。
……
精神之海内,聂天寻的神识没有停下脚步,缓缓走向光焰风暴。
他顶着足以焚天炼日的炽热,一步一步……一步步……靠近。只是那阵炽热,愈加强烈,几乎要将他的神识焚为灰烬才罢休。
而点燃神识的光焰,一刻不停的灼烧着他的灵魂。那种疼痛……恐怕比凌迟炮烙,还要痛上千万倍。
聂天寻感觉得到,自己的灵魂正在一丝丝消弭。
渐渐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触觉,听和嗅觉。而眼中所见,也是无尽的黑暗。
他此刻能做的,依旧是一步步……一寸寸……走向前。
这份胜烈焰万倍的炽热……烧尽了他的发丝,点燃了他的皮肤,炙烤着他的血肉,侵蚀着他的灵魂。
举步维艰,聂天寻依旧一步步迎上前……炽热越来越强烈。
他的双腿,被光焰焚烧殆尽,他重重摔倒在地……可是,他依旧忍受这无休止的剧痛,匍匐前行着。
……
精神之海外。
点燃聂天寻的光焰,疯狂燃烧……直到将他的身体焚烧殆尽,只留下光焰中闪动的那一枚灵种。
一众灵修者惊得目瞪口呆,可他们,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即将来临的灭顶之灾……
光焰迅速膨胀,宛如吞噬一切的滔天巨浪,倾泻奔涌而来……
他们几乎来不及反应,便被灼成了一缕缕青烟,尸骨无存。
刹那间,方圆数十里,山川草木,湖泊山丘,皆化为虚无。那足以照彻世间的光亮,就如同太阳坠落凡世一般。
……
而此刻,精神之海中,聂天寻的灵魂宛如狂风中的烛火,随时都会消逝。
倘若灵魂消逝,那世间……便再无聂天寻。
可他那足以令天地动容的意志力,却已旧支撑着他前行着。皮肤已被灼成灰烬,血肉已化为焦炭,就连骨骸……都被灼得如烙铁般通红。
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还在支撑着他前行。
终于……骨骸再也承受不住这无比的炽热,开始分崩离析……直至化为灰烬。
至此,神识完全消弭。
而他,似乎已经神形俱散了……灵魂没了神识作为依托,就如同人没有了心脏,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不对,不止是死亡,而是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尘世中。
……
“抱歉,我不喜欢放弃,也不擅长倒下!”
聂天寻的灵魂,摆脱了神识的守护,刹那间……宛如扔入火炉的枯草,只需片刻,便化作劫灰。
可是……他的灵魂,依旧不顾一切的冲向光焰风暴。
……
就在离魂飞魄散还差毫厘时,他的灵魂如散落芦花般,落入了光焰风暴之中。
……
他从没想过会成功,因为这本就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但……这绝对没有可能做到的事,他似乎,做到了。没有任何取巧,靠的是那如同磐石般的意志力。
上苍终还是眷顾了这只扑火的飞蛾……
……
……
刹那间,天穹之上星河流转。那数十里的光焰,冲天而起,形成了一束直指天穹的光柱。
这束光柱,洒下的耀眼星辉,几乎照亮了小半个燕国。而光柱之内,是一丝残破不堪的灵魄。只不过,它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涅槃重生。
无数燕国民众,都被这抹光明吸引,跑出屋外。望着天空中美得让人心醉的星璇,与那直指天穹的光柱,不由动容……齐齐跪倒。
“快看,有仙人飞升了!”
“求仙人保佑,求仙人保佑!”
……
第六十八章 破茧
那直指天穹的光柱中,聂天寻残破不堪的魂魄缓缓浮起。无数跃动流转的星辉,如同一条条金色的锦鲤,在聂天寻四周盘旋徘徊,将他缓缓推至天穹之上。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灵魂,神识,躯体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成长着。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已彻底摒弃凡人之躯,踏上了追寻神明的无上之途。
不知何时,聂天寻已经隐隐能听到心脏的跳动。这是一个全新的身躯,一个挥手便能移山填海,驱雷策电的身躯。这个身躯……甚至都不再需要灵种。
因为他,本就是一方天地的主宰。因为他,已登天为帝!
许久许久,聂天寻才缓缓睁开眼。而浮现在眼中的,是一片浩渺无边的星域。
这里并非精神之海,而是真真实实存在于世的,属于聂天寻的一方天地!
体内的灵种已消失无踪,或者应该说……它存在于这一方世界的每个角落。而这一方世界,也有一个新的名字——灵墟!
聂天寻轻轻摊开手,指尖便有乾坤日月,有天地万法。
手握日月摘星辰,怕也不过如此吧?
“这便是帝境么?”聂天寻自言自语,“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随意一挥手,无数的星辰已随指尖而动,化作了一场浩渺的星雨。
此时聂天寻才深刻体会到那句话,帝境之下,众生皆蝼蚁。这场星雨,若将它抛向人间,足以毁去一座千里之城!
帝境,虽与玄微上境只是一线之隔。但两者之间,真真切切的差了足有千里。
如今这种感觉,如同蝴蝶破茧重生,冲破了法则的束缚,回到了自己的一方世界。
他天灵之上,六芒星状帝冠闪烁耀眼。身体披覆着星辉编织的长袖华袍,如梦如幻。仿若夜空中苏醒的星灵,更像睥睨天下的神明!
此时,聂天寻躯体却感觉极度困顿,还是半透明的身躯,正在缓慢的与灵魂相容。这个过程并不痛苦,却非常耗费体力与精力,所以他的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格外疲惫……
他缓缓凝神,于指尖幻化出一只荧光闪烁的纸鹤。下一刻,已陷入了深度沉睡……
……
再次苏醒之时,他必然已是那睥睨天下的帝境强者了。
……
“这个臭小子,居然真敢强行破境!这种不要命的疯劲,和你爹那家伙可真如出一辙啊!”夏国天皓城某处,一位面容沧桑,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望着极北若隐若现的星辉,神情有些凝重,“臭小子,燕国那塘水很深,你能淌过去么?”
“老爷爷,怎么了?”他身侧,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拽着他的衣角,有些好奇的问道。
“哈哈哈……无妨无妨。”老乞丐宠溺的抱起小男孩,“宝贝孙儿,我这几天教你的那几个字,可记住了?”
“嗯嗯,全记住了。”小男孩天真的点点头,自信满满。
“那就好!哈哈……”老乞丐显得格外开心,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几天,天皓城必会出大事!爷爷带你去凑热闹去……哈哈!”
……
……
天皓城镇北侯府
“小徒弟,你这剑用得实在太弱了!我都不忍心欺负你了。”
候府厢房别院,聂璃与祈晴正在用木剑实战切磋。只可惜祈晴的三脚猫剑术,在剑宗出身的聂璃面前,完全不够看。
望着全身被揍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祈晴,聂璃都有些不忍心了。
“再来!”祈晴倔强的拾起被击落的木剑,直指聂璃。
“好吧好吧……我可不是欺负你哦,我是在教你实战技巧。”聂璃无奈摇摇头,悻悻道。
祈晴手中木剑一转,径直刺向聂璃左肩。聂璃莞尔一笑,如灵雀起舞,轻然跃起。她的足尖,已踢向祈晴握剑的手臂。
祈晴将错就错,剑锋改刺为劈,重重砸向聂璃的足尖。“小师父小心了!”
“呵,是小徒弟你得小心了!”祈晴重重砸下,刚刚要与聂璃足尖相碰时,聂璃却是顺势一转,让祈晴扑了个空,下一刻,她手中长剑如灵蛇出洞,已然从下方刺出,侧打在祈晴握剑的拇指上。
“呯——!”一声闷响,祈晴痛得直咧嘴,手中的木剑也应声落地。
“以巧破力,以虚窥实!”聂璃收回剑锋置于身后,耐心的传授技巧。
“再来!”祈晴深深吸了一口气,捡回木剑,今天已经不知被揍了多少次……
“你这犟脾气,和哥哥倒有几分像呢。”聂璃撇了撇嘴,她能明显感觉到,无数次挨打的背后,祈晴在一点点变强。
两人不知道过了多少招,从正午打到了傍晚。虽然到最后,祈晴的剑锋都几乎没有碰到聂璃,但在她的剑下,也能支撑好一会儿了。
聂璃也格外开心,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可比宗门舒服多了。
两人此时,已累得瘫睡在一旁的草坪上,仰面望着天空,却许久未曾说话。
两人似乎都有心事。
……
而就在此刻,一只盈盈散着光华的纸鹤,飘过了高墙阁楼,轻轻落在聂璃指间。
聂璃一愕,忙直起身。声音充满惊喜,“这是哥哥送来的信……”
『小璃儿,替我麻烦侯爷,去查一个书生的生平——九歌。』
“真会使唤人!”聂璃小嘴一撅,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哥哥会带来燕国的奇闻轶事。
“小师父别生气,天皓城这几天会有一个很热闹的灯会,我带你去逛逛!”祈晴似乎猜到了聂璃失望的原因,这几日都陪着自己修炼,她大概觉得闷了。
聂璃顿时眼睛放光,喜上眉梢,“真的吗?谢谢小徒弟……”
聂璃兴奋得扑向祈晴,宠溺的搂住他的脖颈。
“咳咳……小师父,快撒手,我喘不过气了……”祈晴努力想挣扎,双手又无所适从,顿时红了脸。
……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咳咳……”几位侍女看到两个孩子打闹,抱作一团,不由干咳了几声。
聂璃一颤,连忙从祈晴身上翻向一侧,慌乱的直起身。
祈晴也徐徐站起身,可两人此刻的样子,衣冠不整,发髻凌乱,属实有些狼狈。
聂璃连忙整理好衣裙,才缓缓开口,“何事?”
“聂姑娘,侯爷有请,请随我来!”侍女躬身,轻声回应。
“好的,带路吧!”聂璃挥挥手,旋即拽住祈晴。
“干嘛?!”祈晴不情不愿。
“一起去!”
“又没叫我……小师父你去吧。”
“少废话,一起去!”
第六十九章 密谋
聂璃拽着祈晴,一路跟随着侍女的指引,却是到了膳房。
一张古色古香的八仙桌上,已摆满各式各样的菜肴,极为丰盛。聂璃看到好吃的,顿时眼中放光。
围坐在八仙桌旁的,只有三人——镇北侯黎晟,书院院长曲长风,院长弟子古遥。
“拜见侯爷,拜见老师、大师兄。”祈晴看到三人,忙躬身行礼。聂璃望着美味的菜肴,垂涎欲滴,眼中再看不到其他人。
“两个小家伙,等你们很久了,快来快来!”黎晟温和的招招手,示意两人过来。
聂璃那还顾得上许多,直接小跑入座,便开始大快朵颐。这举动可惊呆了众人。
祈晴连忙拽了拽聂璃的衣角,小声提醒,“侯爷都还没动筷呢,小师父快把碗放下……太失礼了!”
聂璃却完全无视了祈晴,自顾自的往嘴里喂着美食,小腮帮子都塞的圆圆鼓鼓。
“哈哈哈……无妨无妨。”黎晟笑着摇摇头,示意众人不必介怀。
大家也一起动筷,有说有笑,谈的也多是家常琐事。
……
半个时辰后
黎晟与曲长风酒过三巡,似醉非醉。聂璃也靠着椅背,轻轻抚摸着吃得圆圆滚滚的小肚子,心满意足。
黎晟此时忽然起身,神色谨慎的掩上门窗,才缓缓归座。
……
众人意识到侯爷要讲正事了,顿时正襟危坐。
“少宗主一剑荡平苍狼庭之事,想必大家都已知晓了吧?”黎晟正色,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此事老夫已有耳闻,少宗主一剑绝尘,老夫亦感佩至极!”院长曲长风不紧不慢的点燃手中长长的烟斗,却若有所思,“不知侯爷今日召我等至此,所谓何事?”
“鼠窝虽然被烧了,可四处流窜的老鼠并不少……我猜,他们很快便会有行动。”黎晟开门见山,神色却愈加凝重。“我夏国有仙灵剑宗守护,因而没有刻意培养灵修者,致使为大夏效力的灵修者,还不及燕国的两成……”
“侯爷无需担心,仙灵剑宗乃天下第一,我爹爹、伯父、师父、师叔们,都是足以睥睨天下的强者,一定可以守大夏国泰民安!”聂璃听到侯爷的顾虑,忙回应道。她语气中,自信满满。
“聂姑娘所说不错,但终有狼心狗行之徒,觊觎我大夏疆土。燕国如今的皇帝楚昭,更如贪狼狡狐,屡屡犯我大夏。”黎晟说道此处,牙已咬的咯咯作响,他显然是想起了曲昭城的惨祸。
众人不由沉默,他们都都明白,若非仙灵剑宗的威慑,大夏早被周遭列强裂土而分了。
“我与少宗主合谋了一个计划,若此计成,必可保大夏二十年内不受燕国侵袭。至于细节,现在还不方便透露。”黎晟握紧的拳头稍微放松,轻舒了一口气。
“那……我等,该如何做?”院长很识趣,并没有追问。
“在天皓城中,还流窜着几只苍狼庭的老鼠,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他们引出来……”黎晟顿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在那群人中,有一个女孩子,名楚枫眠。她便是那夜对我出手的刺客!”
“侯爷您是想让我们,清除掉她吗?”沉默了许久的古遥,说出了第一句话。
“不……我希望各位,找到她,然后想办法将她带回。但是,千万……不可伤她性命!”黎晟一口气咕完手中大碗的酒,眼中没有半分迟疑。“那个女孩的命,甚至比我的命还重要!”
“什么?!”众人狠狠一颤,眼中满是惊愕。
“明日,我将在登天望月楼,宴请诸位将军校尉,士族乡绅。若那些老鼠欲置我于死地,这便是最好的机会!”黎晟依旧波澜不惊,可众人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他们或许会全员出动,那时候,即便院长和几位小友在侧,也难以护我周全。”
“要是我的师兄师姐在就好了……”聂璃有些怅然若失的低下头。
“哈哈,少宗主是故意遣他们离去的,那些老鼠本就如惊弓之鸟,投鼠忌器。若是几位剑宗修士在,他们未必敢露头。”黎晟淡淡一笑。
“可如今城中,只有我们几人能与灵修者相抗,如他们真的倾巢而出,恐怕侯爷很危险……”古遥沉下眉头,声音有些颤抖。
“对!因此诸位不必管我……你们要做的,是生擒那个叫楚枫眠的女孩,然后带她回来。”黎晟眼中一抹决绝的寒芒。
“什么?!”众人大惊,院长曲长风手中的烟斗已然落到地上。“侯爷难道是想用自己的命,去换那个女刺客的命?!”
“没错!”黎晟站起身,眼中一抹决绝,显然已经下定决心。
“为何?那个女孩子,究竟是何身份?”院长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满眼皆是疑惑。
“我说过,她的命……甚至比我的命重要!麻烦诸位,依我所言!”黎晟态度格外坚决。
“侯爷,老夫不敢过问您与少宗主所谋。但……若要寻找那个姑娘,并非只有这一条绝路。我们可以发布悬赏……天皓城百姓这么多,没准……”
“不!来不及了!”黎晟打断了院长的话,声音有几分颤抖。“据我所知,燕帝楚昭已屯兵七十五万于渭水,随时准备大举南下,踏上我大夏疆土。那时候,必将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难道那个女孩,可以阻止这场战争?!”院长又是一颤,眼中的惊愕与不解更甚一分。
“没错!而且只有她,才可以……”黎晟低下眉头,声音低沉而果决。“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可苟图富贵安逸?!舍我一人,而救百万人……何其幸哉!”
“侯爷……”院长重重跪地,拜了三拜。看到院长此举,祈晴与古遥都颤颤跪下,聂璃顿时愣住了。
“聂姑娘,若我明日殒命,那请您,一定要将此信交于少宗主。”黎晟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份秘卷,交予聂璃。
聂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旋即指尖一挥,那只盈盈闪烁的纸鹤出现在手心。
“哝,这是哥哥,让我转交给你的!”聂璃缓缓伸出手,黎晟连忙接过。
“捏碎它……你就能看到上面所述了!”聂璃补充提醒道。
黎晟没有迟疑,收回五指,捏碎了纸鹤。旋即纸鹤幻化为一束流光,缓缓流入黎晟脑中。
……
……
“此事我马上去办,明日一早便给少宗主答案!”黎晟点了点头。
众人不知所以然,只能面面相觑。
“诸位,在下所言,拜托了!”黎晟退后两步,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第七十章 狐妖传说
月上枝头,宴终人离。
“小徒弟,你怎么啦?心事重重的样子?”聂璃与祈晴一路回宿处,看到祈晴一路沉默不语,不由轻声问道。
“没事……我只是在想,你哥哥既然这么强,为什么非得让侯爷走这步险棋……”祈晴微微抬头,眼中有疑惑,也有一丝愤怒。
聂璃沉默了一会,深吸了一口气,“谁知道呢?或许比起侯爷的性命,他更在意百姓疾苦,黎庶安宁。”
“去他的黎庶安宁!”祈晴声音有些沙哑,牙齿咯咯作响,“他的理念,我不喜欢!!我一定要保护好我在意的人……那怕他必须牺牲,我也会挡在他面前。”
“呵……你这么弱,就算你不喜欢。又能怎样?”聂璃眼中掠过一抹讥讽,很多的,却是伤逝……
“我会努力变强!或许有一天……我能比你哥哥更强。”祈晴眼中一抹决绝。
聂璃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一向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祈晴,敢说出这话。
“你信么~小师父?”祈晴望向聂璃,眼中却多了几分自嘲。祈晴明白,在旁人眼里,超越那个千年难遇的天才,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聂璃目眩良久,缓缓才回过神。
“我信!”
聂璃说出那两个字,声若蚊蚋,却似暮鼓晨钟,挥洒摄入了祈晴心房。
……
夜尽天明。
祈晴打坐修行了一整夜,这几天皆是如此。他几乎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在修行……聂璃看在眼中,也暗自感叹。修行路上,不缺天才,更不缺格外勤劳的人。
但是修行一道,勤很难补拙!这个家伙明明又憨又笨,唯一的优点,也只是足够刻苦……聂璃却不知为何,对这家伙充满信心。
……
……
“小师父……你前几天不是说,只要我的剑碰到你一次,你便传我几招灵式吗?”此时已是正午,两人在厢房别院继续切磋着剑术,可祈晴身上的淤青伤痕却更多了。
只不过,两人的表情却有几分诡异。祈晴眼中满是欣喜,只是多了些许愧疚自责,而聂璃却是怒气冲冲,宛若要吃人一般……
“你……你……不算!不算!!!”聂璃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小师父……你别生气啊!不是你说要寻敌破绽,一招制敌的吗?”祈晴看到聂璃的样子,吓得打了个激灵。
“呸——!你居然……拽我头发!无耻!”聂璃眼中的怒火,燎得祈晴心里发恘。
“我……”祈晴本想辩解,可还是低下头。“对不起啊……小师父。”
“算了算了……为师不和你一般见识。”聂璃双手叉腰,撇了撇嘴,眼中却转怒为喜,“不过,你说过要带我去逛灯会,今天就去吧,怎么样?”
“今天?!”祈晴一愕,旋即摇摇头,“今天侯爷不是要宴请十方宾客吗?我们可不能离开……”
“不怕,现在不才正午嘛,离宴会开始,还有四五个时辰呢!”聂璃拽着祈晴的衣角,眼中满是期盼,“我们快去快回嘛……不会耽误事的!”
……
两人执拗了许久,终是祈晴败下阵来。
“行吧行吧!”祈晴捧着聂璃送的灵式卷轴喜笑颜开,“那我们快去快回,记得跟紧我。那里来客络绎不绝,可别走丢了。”
“知道了知道了!快快快……走吧!”聂璃推着祈晴,迫不及待。
……
南屏河畔
这里是天皓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每年四五月之际,这里都会举行声势浩大的灯会。街道两侧,各类小食趣玩,令人眼花缭乱,有书生斗诗作画,亦有美人载歌载舞。每到夜间,南屏河便会漂过一盏盏水灯,宛若倒映在水天之间的星星点点。
聂璃特地换了一身淡青色襦裙,格外清雅。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海中,与祈晴十指相扣,满眼都是欢喜。
“小师父,集市上不许乱跑哦。”祈晴再次提醒。
“知道了知道了……”聂璃啃着一串糖葫芦,不耐烦的回应。
……
“嗨,两位小朋友~进入南屏灯会,需要戴上这个哦!”街边一位小贩冲两人挥了挥手。
原来是一个面具摊位,各类精致的面具,让人眼花缭乱。
“哇!”聂璃挣脱了祈晴的手,跑到摊边,望着美丽的面具,顿时挪不开身。
祈晴连忙跟上。
“我要这个!”聂璃捧起一个雪白红纹的半脸妖狐面具。
“姑娘可真有眼光,这面具可不简单!关于它,还有一个传说呢……”小贩眯着眼,唇齿含笑。
“嗯?”聂璃好奇的望着小贩。
“传言古商国,商皇身侧有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善魅惑,知术法,迷得商皇每日载歌载舞,不理朝政。看到商皇日渐荒靡,朝臣与百姓将罪责全部归于那位美人。后来一位得道高僧,识破了美人身份,她竟是一位九尾狐仙……
相传妖狐的尾巴是储存灵气的地方,当妖狐吸收了足够的灵气,尾巴就会一分为二,到最终裂变成为九条尾巴。当妖狐拥有九条尾巴之后,就会成为狐仙。商国众人得知此事,纷纷要求处死狐仙……
而那位狐仙,已然深爱上了商皇,她并不懂什么国祚兴衰,百姓疾苦。
但见到此刻痛苦不堪的商王,她于心不忍……最后,商皇迫于形势,含泪举剑,处死了她。
他们相约,在忘川尽头,三生石旁,一同共赴黄泉。可狐仙的魂魄,久候了千年,也未曾等到那个人赴约。
她心灰意冷,踏入忘川,形神俱灭……而她最后一丝执念,便寄宿在这面具中。会保佑带上面具的人,找到相扶一生的人!”
聂璃痴痴的听完故事,眼中掠过一抹悲悯,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我就要它啦!”
“好的,这面具二十文钱哦。”小贩继续眯着眼,笑嘻嘻的回应。
“老板您可真会做生意。”祈晴无奈摇摇头,二十文钱,足够他一天的饭食的。虽然有些肉痛,却不想扫了聂璃的兴致,只能悻悻付了钱。原本就羞涩的钱袋,现在更瘪了。
聂璃格外开心,缓缓带上面具,喜笑颜开。
两人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此时还是正午,已是热闹非凡。大部分行人都戴着精致的面具,显得热闹中,又有几分神秘。
街边不少姑娘已经开始编织着河灯,准备着晚上的佳节盛会。
而聂璃,果然一路东跑西窜。还没逛多久,她已然不见踪影……
望着手中聂璃那三分钟热度的妖狐面具,祈晴深感无奈,而又心急如焚。
第七十一章 遇眠
“小师父……小师父……”祈晴纤弱瘦小的身躯,在人山人海中穿梭着,寻觅着走丢的聂璃。
而这,好似大海捞针,跌跌撞撞许久,也未曾寻到她的踪迹,反倒是差点被人流掀倒。
“小师父……”祈晴声音嘶哑,已经有些绝望了。
忽然,茫茫人海中,出现了一抹淡青色,格外模糊。而祈晴仿佛看到希望般,连忙跟上去。
那妖狐面具拿在手里不方便,祈晴索性戴在脸上。
……
“哪家的野孩子,不长眼么?”
祈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中年妇人,被她反手掣住。
“对不起……对不起!”祈晴连忙鞠躬道歉。
妇人也并未纠缠,转身走了……可是那波淡青色的朦胧身形,已然消失在人海。
祈晴绝望了,只好转身,怅然若失的往回走。如今……只期盼小师父能快些回来,虽然不大可能。
不知道走了多久,祈晴折返到了长街出口。忽然……那抹熟悉的淡青色又浮现在眼中。
祈晴顾不得多想,连忙靠过去……可周围依旧是络绎不绝的人群。祈晴甚至只能看到她的衣角。
那抹身影停在了一个糖果铺子前,钻入人堆。祈晴来不及多想,箭步上前……
“小师父,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祈晴眼中有几分怒意,悻悻抓住那女孩的纤手,咬牙切齿,“不是让你跟紧我,别乱跑吗?!”
那女孩纤手被抓住,微微一颤,回首钻出人堆。
却并不是聂璃!
女子一身青衣,出尘不染。她那绝美的脸蛋,精致的五官,宛若雪中精灵。细细的柳眉下,是一双冷淡的银色瞳孔,眸子深处是冷酷无情的冰寒,挺直的鼻子,如点绛的朱唇,配上如天鹅般的玉颈,顾盼生姿。她身上散发这淡淡的幽香,眉间一朵血红的曼珠沙华,让她冰冷的气质中透着一丝妖冶,一丝清冽。
她身材高挑纤瘦,比祈晴还要高出几分。而此刻,她也戴着一个与祈晴一模一样的狐妖面具,将她清冷而妖冶的气质,衬得更加摄人心魄。
她的眉眼如画,让祈晴都愣了神,竟忘记松开手。
女子显然有些不悦,轻轻挣开祈晴的指尖,收回如玉藕般的纤手。
祈晴这才回过神,顿时尴尬万分,连忙赔礼道歉,“对……对不起啊,我认错人了……”
女子并没有理睬祈晴,转身便欲离去。
女子的面容在祈晴脑中疯狂流转,她那绝美的面容,似乎在哪里见过……
……
……
祈晴似乎想起了什么……
“您……是七月的姐姐吗?”祈晴低着眉头,颤颤问道。
女孩狠狠一颤,转过身,秋水般的眼眸仔细打量着祈晴。
……
此刻,时间似乎凝滞了……
果然是她,那晚的刺客,七月口中的姐姐——楚枫眠。
“果然是你!”祈晴收拢心神,眼中一缕寒芒掠过。
楚枫眠仿若惊弓之鸟,身行一转,已飞身跃上屋脊,扬长而去。
祈晴咬紧牙关,闪身跟上……
……
一路穷追,不知跑了多远……祈晴怕她逃了,直接跃上剑脊,御剑直追。
看到了楚枫眠,祈晴心中的郁结都尽数散去,抓住她,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侯爷也不必以身犯险。
“小小年纪,居然已会御剑飞行了,可真厉害。”楚枫眠虽然御起全身灵力逃窜,却也难以摆脱御剑飞行的祈晴。
她索性停了下来,立于飞檐之上。淡青色的衣袂,在微风中徐徐飘飞,仿若谪尘的仙子。
可祈晴就惨了,直接在屋脊上摔了个狗啃泥,差点没当场去世。
如此反差的场景,让人忍俊不禁。
“我记得,你是小月儿的朋友?”楚枫眠轻轻拂了一下额前发丝。
“我也记得你,那日夜闯候府的刺客……”祈晴艰难的爬起身,格外狼狈。
“呵……没错,是我。”楚枫眠波澜不惊,冷冷的望向祈晴,“我不想伤你,走开!”
“跟我回候府!”祈晴横眉冷对,并没有给眼前的美人儿面子。
“呵呵呵……”楚枫眠嗤嗤笑着,眼中却依旧寒若冰霜。
“我再说一遍,跟我回候府!”祈晴灵力激荡,于手中幻化出一支亮紫色雷光覆盖的长枪。
“你既然是小月儿的朋友,那姐姐的事,你最好别管!”楚枫眠敛去了笑容,只剩下冰川般的冷漠。“若非小月儿,如今的你,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好自为之吧!”
楚枫眠说着,欲抽身离去。
祈晴心中,一抹怒意油然而生,看来……只能靠武力带她走了。
“那么,得罪了!”祈晴箭步掠过,手中雷枪已奔涌而至。
楚枫眠侧身,轻轻避过。下一刻,柔荑般的纤指间,凝结出一支晶莹剔透的冰刃,反手便刺向祈晴的胸口。
祈晴大惊失色,连忙长枪拄地,飞身躲避,险险落在屋檐一侧。
祈晴不由心惊,她一出手,便是冲着杀死自己来的。
楚枫眠不由冷冷一笑,“我还有事,不想陪你玩。你若是再纠缠,即便是小月儿的朋友……我也会杀了你!”
“那便来吧!”祈晴并未迟疑,手中长枪再次携千钧之力,奔袭而来。
楚枫眠眼中一抹怒意,刹那间指尖的冰刃快速幻化,形成了一把晶莹剔透的长剑,迎上祈晴的攻势。
“刺啦——”一声刺耳的嘶鸣,两股灵力已然狠狠撞击在一起。
“以巧破力,以虚窥实……”祈晴心里暗暗念叨着这几日所学,下一刻,迎上冰剑的雷霆已烟消云散。
而就是那一刹那,祈晴手中长枪已攻势一转,径直由下往上挥向楚枫眠的左臂。
楚枫眠心头一紧,想要闪身躲开,却也为时已晚。她只能运转灵力,在手臂上附上一层层冰甲,抵御这势若千钧的一击。
“轰——”一声闷响,楚枫眠曜升境修为,竟被击退了几步。手臂上亦是一阵阵触电般的麻痹感,虽不是特别痛,但整条手臂仿佛被切断了神经,短时间已无法动弹。
……
祈晴这几日与聂璃切磋,被这一招“挑帘式”打得一身青淤,就这一招,祈晴不知道吃了多少次亏……如今照猫画虎,竟起了妙用。
“挑帘式?!你是仙灵剑宗的人?!”楚枫眠捂住手臂,满眼惊愕。
“与你无关,跟我回候府!”祈晴依旧横眉冷对。
楚枫眠冷漠的眼中,泛起了一抹杀意。刚刚本意只想吓唬吓唬他,让他知难而退,而此刻……她确确实实动了杀心。
楚枫眠银牙轻咬,眼眸如久积的深雪,冷彻骨髓,“我本不想与你动手,是你自己找死!”
第七十二章 激怒
楚枫眠指握法决,极寒的灵力盘旋流转,四周的空气也骤然降至冰点。两人站立的屋顶青瓦间,已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霜花。
祈晴与楚枫眠所处的地方,是城东的一间间巨大仓库屋顶,平时少有人往。
“真没想到,你和小月儿差不多的年纪,竟已踏入渡落境。刚刚……倒是我轻敌了!”楚枫眠手中寒冰化剑,直指祈晴,她的声音,依旧那么空婉而冷漠。
“苍狼庭已经不存在了,你还要做他们的鹰犬,负隅顽抗?”祈晴长枪横跨腰间,冷冷道。
“呵~”楚枫眠冷冷一笑,并不想废话,手中长剑已然挥出。
刹那间,一阵彻骨的凌寒席卷向祈晴,让祈晴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长剑已然划落,如凛冬中挥洒的霜雪般,拂过祈晴的面门。
祈晴哪敢大意,直接往后退了三四步,手中长枪迎上了她的冰剑,无数声金铁交击声,响彻屋顶。
一片片散落在祈晴肩头的雪花,缓缓化为冰水,浸入祈晴衣服,冻得祈晴直打哆嗦。祈晴不敢久战,使尽浑身解数,竟也难占得半分便宜,反倒是几处衣角被划得破碎。
“灵式——凛冰刺!”楚枫眠一剑荡开祈晴攻势,下一刻,冰剑已刺进地下霜花中。霜花顿时仿佛走了生命一般,飘飞凝结,化为了一簇簇极其锋利的冰锥,直袭向祈晴。
祈晴大惊,连连退后……那极其锋利的冰锥,足以贯穿他的脚掌。
祈晴颤颤巍巍,手中亮紫色雷电长枪灌入冰面,奋力与冰刺相抗,却也只是杯水车薪。她的灵力,比自己强太多了。
“灵式——凛冬吹雪!”楚枫眠并未停手,纤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晶蓝色的印结。
顷刻间漫天飞雪,无数雪花挥挥洒洒,飘摇而下,随着一阵刺骨的寒风,尽数飘向祈晴。
祈晴心中暗自叫苦,没有任何灵式的他,面对这种瞬息万变的战局,直接傻了眼……刚刚还踌躇满志,欲与眼前的女孩一争高下,现在看来,自己就像一张脆弱白纸,而她……好似一把锋利至极的剑。
祈晴现在才明白,刚刚能碰巧伤到她,仅仅是因为,她无心应战罢了。
而此刻,无数飘飞的雪花,疯狂扑向祈晴,冻得他几乎凝滞,寸步难移。不一会儿,他的全身已经结满霜层,祈晴能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灵式——七步杀!”
这是苍狼庭的暗杀绝技,七步之内,必取人首级。楚枫眠指间又是一个奇异的印结,刹那间身如鬼魅,扑向祈晴,下一刻,她已稳稳站在祈晴身后。
楚枫眠手中寒冰所化的匕首,已然搭在祈晴的脖颈上。一缕缕鲜血渗下,将寒冰染的通红……
祈晴面色煞白,浑身不自觉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彻骨的凛寒。
“你……太弱了!”楚枫眠随手将寒冰所化的匕首扔到地上,化为一堆冰晶,她轻拂衣袖,遣散了周围的寒冰霜华。
“这是最后一次,别再跟着我!”她的声音依旧冷若凛冬。
她本想出手直接干掉那小子,可是想起心中的小月儿,终是没下得去手。
楚枫眠无奈摇摇头,转身欲离去……已经在这里耽搁太久了。
……
“我不能让你走!”祈晴眼中皆是畏惧,却依然快步上前,紧紧拽住楚枫眠的纤手。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么?!”楚枫眠银牙轻咬,用力一挥,想甩开祈晴。可纤手却被他死死拽住,不能挣脱……楚枫眠顿时怒极,空婉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滚开!”
“我知道我很弱,但是……请你跟我回候府,侯爷会保护好你的,你……”
“呵呵~黎晟那个老家伙,你居然信他的鬼话?!”楚枫眠怒极反笑,“撒手,滚开!”
“我不放!”
“你……”楚枫眠此刻甚至有些后悔,没有杀死这个家伙。
……
“敢不敢和我再打一场?!”祈晴眼中一抹决绝。
“什么?!”怒极的楚枫眠,此刻却有些懵了。这个小鬼,是嫌被揍得不够,真的想找死么?
“若我赢了你……那就束手就擒!”祈晴声音有些颤抖,却依旧不愿放弃。
“你觉得……能赢我?!”楚枫眠臻首微扬,眸光冷冷望着祈晴。
祈晴不由打了个寒颤,祈晴咬了咬嘴唇,“我想试一试!”
“那便依你所愿!”
楚枫眠再不想废话,这小子的死缠烂打,让她彻底怒了。
她指尖凌空一划,一把极为锋利的亮银色匕首已在手中。下一刻,便已划向祈晴拽着她的手臂。
祈晴慌忙收回手臂,楚枫眠的攻势如雨打芭蕉,直袭向祈晴的咽喉。
楚枫眠此时出手极为凌厉狠辣,招招直逼祈晴要害。
祈晴左右躲闪,全身好几处还是被凌厉的刃锋划出一条条血痕。祈晴咬紧牙关,向后一步,指间一团火光跃动。
……
“叮当——”一声格外清脆的金铁交击声,祈晴竟稳稳挡住了楚枫眠的攻势。两把兵刃向碰,窜起一簇耀眼火花……
祈晴的手中,出现了一把赤红色短剑!
剑锋周围跃动着炽热的灵力,宛如一缕缕腾腾热浪,剑脊雕琢粗犷而隽秀,给人一种大巧不工的视感。
“凰裳大人的佩剑——扶摇?!”楚枫眠狠狠一颤,瞳孔骤缩。
祈晴剑锋一掠,顷刻间便将楚枫眠手中的匕首削断,那无比灼热的灵力,将她堪堪逼退了几步。
“你觉得……现在,我还只是大言不惭吗?”祈晴剑锋一转,直指楚枫眠。
“呵~这把剑在你手里,就像珠沉沧海,汗血盐车!”楚枫眠一阵讪笑,眼神却凝重了许多,“我现在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是何身份?凰裳大人竟会把佩剑赠予你……”
“我也很好奇,你不是燕国皇族么……为何会入苍狼庭?”祈晴撇了撇嘴,冷冷一笑。
……
“那你不妨……去黄泉路上,问那苍狼庭主楚江寒吧!”楚枫眠空婉的声音,此刻却格外沙哑而悲怆。
触及往事,楚枫眠眼中的愤怒,已悉数化为了无尽的杀意。她现在,彻底动了杀心!
念及他是小月儿的朋友,又与仙灵剑宗有些关系,刚刚战了半天,楚枫眠也是处处留手……虽然愤怒,但并不想致他于死地。
而此刻不一样,不管他是何身份,都必须,死在这里!必须!
第七十三章 归途
这里是天皓城东的储物仓顶,一位十六七岁,面容绝美的青衣女子,与一个十一二岁相貌平平的男孩针锋相持,剑拔弩张。
楚枫眠再不多废话,指尖聚合,顷刻无数冰晶化为一把利刃,猛然挥出。刹那间一道狂涌的寒流直袭向祈晴,所到之处,皆被寒冰侵袭覆盖。
祈晴被逼得连连退后,步履蹒跚。他明白,刚刚已经完全激怒她了。
如今已经命悬一线,祈晴不敢再有任何保留。运起全身灵力,汇聚于剑锋之上,顿时四周电闪雷鸣,好似青龙乍现!
祈晴灵种中,那条暗紫色巨龙,似乎感受到了些许战斗的乐趣,缓缓苏醒过来。
“轰隆——!!”两股强大的灵力,猛然相撞。顷刻间,一阵冰雷流窜的气浪,将屋顶轰出了一个巨大窟窿。
而两人奔涌的灵力,还在一刻不停的交锋着。祈晴只感觉,那条巨龙变得越来越狂热,顺着肆意涌动的灵力,欲窜出体外。
祈晴有些懵,并未阻挡,巨龙化为一抹灵体,一飞冲天。
刹那间天空中彤云密布,电闪雷鸣。隐约之间,能看到些许龙迹!如此天地异象,惊得街上众人慌忙逃窜……
如此强大而诡异的压迫感,令楚枫眠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这种力量……使她有生第一次如此心惊胆寒。
这种恐惧,并非来自于她的内心,而是来自于丹田气海处的灵种。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种,已然蜷身缩首,再也不敢向外倾泻灵力。
两人的局势,竟莫名其妙的逆转了……
若非亲眼所见,楚枫眠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区区渡落境的修为,居然能将她曜升境的灵种压制得蜷缩颤抖,不敢动弹。
“这究竟是什么灵种?!”
楚枫眠还来不来多想,一道足以灭世的雷霆,已于天穹之上重重砸下,直击她的天灵!
楚枫眠眼中不由一抹绝望,这道雷霆,足以将她焚成灰烬!
她想抽身逃离,却一丝灵力都调用不了,身体也开始被流窜的电流击得阵阵麻痹……
“不要!”祈晴一声惊呼,用尽全力想要收回巨龙。可此刻,周围的一切,身体的灵力,都不再受他控制……
“该死!!!”祈晴歇斯底里,绝望地呼喊。
……
“刺啦——!!”
当雷电破空,划过楚枫眠的头顶之刻……
存亡之际!
一只破烂的草鞋飞过,竟将无尽的雷霆挡在空中。
楚枫眠心惊胆寒,连忙蹲下身。
不知为何,那足以贯穿天穹的雷霆。却无论如何都击不穿那只草鞋……
巨大的能量无处倾泻,只能向周围扩散。刹那间,一道道格外耀眼的雷暴,划向天际,四散而开。
此时已是傍晚,无尽的雷光却将天皓城方圆百里,照得亮如白昼……
半个多时辰后,雷霆才缓缓散去……那条足以吞天噬日的巨龙,也在祈晴灵种中渐渐沉寂。
楚枫眠与祈晴两人都惊魂未定,瑟瑟发抖。
忽然间,又是一只草鞋飞过,重重打在祈晴脸上……
“啪——!”一声格外清脆的声响。
“哎呀!”祈晴一声惨叫,捂住通红的脸。祈晴的脸上已然多了一个鞋底印。
“你这混小子!这是想谋杀弟媳么?”
不远处,传来一声慵懒而浑厚的怒骂声。
祈晴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天街上遇到的老乞丐。
老乞丐颤颤巍巍,缓缓走向两人,而他身后,一直稚嫩的小手拽着他的衣角。
“阿阳?!”祈晴看到老乞丐身后的小男孩,喜出望外,连忙冲过去将他抱起。
“哥哥!”祈阳抱紧祈晴的脖颈,喜笑颜开。
祈晴心中千言万语,想问眼前的老乞丐。
“前辈……你……”
“啪——!”祈晴才开口,又被老乞丐打了一耳光。
老乞丐一副横铁不成钢的样子,“混小子,那种招式你也敢用?不怕折寿么?”
“我……”祈晴刚想辩解,又被老乞丐打了一耳光。
“还想顶嘴么?!连灵种都控制不好,你日后还修炼个屁的灵力哦!”老乞丐怒骂道。
祈阳急了,连忙跳下地,使劲撕拽着老乞丐的衣角。
“老爷爷,不许你打哥哥!”
“老头子我是为了他好!你躲开……”老乞丐无奈摇摇头,眼中依旧是寒芒毕露。
祈晴神色凝重,羞愧的低下头。虽然心中忿忿不平,但这老乞丐说的并没有错。
“你的灵种,确实是世所罕见,若你修炼得法,可驾驭它一飞冲天,前路无可限量!但如今日这般,只会玩火自焚!”老乞丐语重心长的说完,眼中却又是一抹凶光,“今日这般情景,若再出现,老夫便废了你!”
祈晴狠狠一颤,顿时心底发毛,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言。
……
老乞丐望着祈晴一动不动,气得牙痒痒,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
旋即,他又狠狠踹了祈晴一脚,没好气的怒骂,“还愣着干嘛?!你们家侯爷都已经登上那什么楼了!你在这里傻愣愣的站着,是想回去给他收尸么?!”
祈晴如遭雷殛,恍然大悟。连忙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前辈!”
下一刻,祈晴身形已消失在众人眼前。
“唉,这个混小子。资质还不错,就是傻傻愣愣,不招人喜欢!”老乞丐无奈撇了撇嘴,旋即笑嘻嘻的抱起祈阳,“老头儿还是比较喜欢宝贝孙子!”
……
“多谢前辈……又救了小女一次。”楚枫眠知道这老头的手段,心中满满都是惧怕,只能硬着头皮,颤颤来到老乞丐面前。
“你,叫我什么?!”老乞丐眼神一转,又是一抹寒芒。
楚枫眠不由打了个寒颤,轻瞟了一眼祈阳,顿时红了脸,“爷……爷爷。”
“对嘛,这还差不多!”老乞丐放声大笑,“这口恶气,爷爷可为你出了……”
“爷爷……我还有事,可以先离开吗?”楚枫眠俏脸上一抹红霞,美得更醉人心魄了。
“呵……你说呢?”老乞丐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楚枫眠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低着头。不敢离开半寸。
“你们那个可笑的刺杀计划,多半成不了!”老乞丐似乎看出了楚枫眠心中所想,淡淡道。
“我知道……”楚枫眠沉沉低下头。
“哈哈……那苍狼庭何德何能,能让你舍身忘死,卑躬屈膝?”老乞丐看着眼前的女孩,一阵大笑。
老乞丐眼中,却多了几分愤怒。
“前辈能洞悉我的心思,难道不知为何?”楚枫眠低眉,眼中尽是如死一般悲寂。
……
“当然知道!老头儿只是不知……该如何帮你。”老乞丐有些失落,微微摇摇头。
“帮我?!”楚枫眠狠狠一颤,眼中掠过一抹惊喜,却很快一闪而逝。
她的声音格外颤抖,“前辈,您大概帮不了我……”
“算了算了……此事,日后再提吧!”老乞丐无奈摇摇头。
“那……小女先告辞了!”楚枫眠深深鞠了一躬,准备离去。
“慢着!”老乞丐冷冷一笑,旋即抱起祈阳,递进楚枫眠怀里。
“小家伙,可得看紧你的漂亮媳妇儿。别再让她跑了!”老乞丐戏谑一笑。
“……”楚枫眠欲言又止,怀中这小家伙,每每想起自己得叫他夫君,心中就感觉荒谬绝伦。
但是她更害怕,那道诡异的红色符咒——摄魂血咒。
她不敢拒绝,但是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你还想去参与刺杀么?现在去,恐怕也来不及了……”老乞丐似乎完全明白她心之所想。
“若是不去……我……”楚枫眠神情怅然,浑身瑟瑟发抖。
想起自己体内,那让人生不如死的噬心蛊,楚枫眠不由打了数个寒颤。
阴晴不定的老乞丐,又是一阵戏谑的大笑,“哈哈哈!反正你已经赶不上了……不如随老头儿去看一场好戏!”
第七十四章 山雨欲来
老乞丐随意挥了挥残破的衣袖,都未曾结印,三人脚下已出现了一个暗灰色法阵。
顷刻天旋地转,一息之间,三人已到了一座数十丈高的阁楼顶端。放眼望去,大半个天皓城尽收眼底,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宛如蜉蝣蝼蚁;俨然屋舍,星罗棋布。
“好个登天望月楼,倒是名不虚传!”老乞丐捋了捋凌乱的胡须,不由感叹。
“这是……伽蓝古寺的至高神行式——刹那芳华?!”楚枫眠声音有些颤抖。
她的心间,又是一阵惊愕,这一招神行式,至少得玄微上境的强者才可施展!
“呵~知道的挺多啊!”老乞丐咧嘴一笑,眼中几分赞许。
看着楼下稀稀疏疏的人群,老乞丐无奈摇摇头,“我们似乎来早了?”
刚刚他们所在之处,离此地少说也有数十里,祈晴估计都还在赶来的路上。
“似乎刚刚好……”楚枫眠若有所思。
“都如此境地了,你还想去寻那些所谓的同伙,执行刺杀计划?”老乞丐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他显然已经生气了。
“前辈既然帮不了我,那也请……不要阻拦!”楚枫眠退了两步,神情怅然。
“若老头儿非要阻拦呢?”老乞丐冷冷望着楚枫眠。
“……”楚枫眠欲言又止,眼神有些恍惚,浑身瑟瑟发抖。
许久许久,楚枫眠才颤颤说,“若我不去……首领可以驱动噬心蛊,让我生不如死。可是我,却不能死……若我死了,小月儿……便会成为下一个我。”
楚枫眠眼神空洞,宛如死寂一般,却未曾流出一滴泪。
她的泪,或许早已流尽了……
“我早已污秽不堪……但是我希望小月儿能平安快乐的活着,求前辈成全!”楚枫眠合指,深深鞠了一躬。
老乞丐不由动容了,对于这个女孩,他饱经世事,古井无波的眼中,第一次泛出一丝怜悯。
许久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你去吧……”
“谢谢前辈!”楚枫眠垂下臻首,再次深深鞠了一躬,身形便已消失无踪。
……
老乞丐颤巍巍的抱起祈阳,有几分自责道,“其实老头儿啊,轻轻挥手,便可以替她祛除那不入流的噬心蛊。可是害怕,她没有了束缚,会自寻短见……可怜的姑娘啊,老头儿苟活于世近百年,竟不知该如何帮她……”
……
某个阴暗的角落
“蠢女人,又差点误了事!”一个高瘦黑衣人怒不可遏,手中鞭子已狠狠落在楚枫眠身体。
火辣辣的剧痛,让她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眼神,空洞而死寂,已无半分波澜。
“换好衣服,去舞伎后堂,已经安排好缺位。”在几人正中的那名首领,随手扔给了楚枫眠一套舞姬绫罗红裙。
楚枫眠接过绫罗红裙,却迟迟疑疑,怅然若失。
“愣着干嘛!还不快换?!”一个面前极其猥琐的男人,打量着楚枫眠全身,满眼皆是欲念垂涎。
“你们……出去!”楚枫眠低下头,声音格外颤抖。
“砰——!”一身闷响,那个男人箭步上前,抓住楚枫眠天鹅般的脖颈,重重地摔在一面墙壁上。
楚枫眠顿时浑身如散了架般,痛得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可从始至终,她都未曾发出一声呻吟。
“给你脸了是吧?!你这个废物!贱女人!”男子怒骂着,伸出大手就欲挥向楚枫眠惨白的俏脸上。
“你们出去!!”楚枫眠抱紧罗裙,一身歇斯底里的呼喊。
或许,这已是她心中最后的倔强了……在苍狼庭这种腌臜的地方,所谓的尊严,耻辱,根本一文不值。
“走吧……去做好准备,这次任务,绝对不能失败!”
首领攥住了男人的手,男人一愕,却不敢反抗,只能悻悻离开。其他几个人,也相济离开,
“换好衣服,准备行动!”首领拍了拍楚枫眠肩头,旋即起身。
“我已经给足你面子!此次若再出差错,你便自裁吧!或者……”首领声音戛然而止,离开了此处。
首领并没有往下说,楚枫眠更加不敢往下想。
她颤颤起身,褪去一身青衣。
那皓如霜雪的肌肤上,尽是一条条淤青的鞭痕,还有钢棍重击留下的赤红血印……
那虬结交错的伤痕,让人触目惊心。难以想象,这柔弱的身躯,受到过何种虐待。
楚枫眠并未迟疑,片刻已换好了那套连衣舞裙。那让人心醉神摇的容颜,窈窕的身姿,配上这一袭明艳动人的绫罗红裙,美得不可方物……或许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她。
她轻轻戴上那个金色的花魁面饰,身影便渐渐消失在暗处。
……
……
“臭徒弟,你跑哪去了?”祈晴此刻才姗姗来迟,被门外久候的聂璃抓了个正着。聂璃没好气的拽着祈晴,不依不饶。
“小师父……你!”说起这个,祈晴心中一阵无名怒火,“还不是因为你!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乱跑……”
“我……我……”聂璃俏脸一红,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下次不带你出去玩了!”祈晴撇了撇嘴,故意逗了聂璃一句。
“别啊……”聂璃果然聋拉脑袋,哭丧着脸,使劲拽着祈晴衣角。“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对不起!”
看着聂璃就像一只做错事的小猫,祈晴实在是无可奈何。
……
祈晴轻轻凑近聂璃耳边,声若蚊蚋,“小师父,这里来来往往的宾客,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
“可疑人?”聂璃一愕,旋即一脸懵逼的摇摇头,“没有什么可疑人啊!”
“也对!小师父您……长这么大已经不容易了……”祈晴无奈摇摇头,果然不能对她抱什么希望。
“你!我看啊……你才是最可疑的!”聂璃听到这话,气得咬牙切齿,伸手捏住祈晴半边脸。
“咦,你的脸怎么了?”聂璃才发现,祈晴的脸上有个很清晰的鞋底印。
“这……”
……
“两个小家伙,宴会很快就开始了……快快随老夫进去!”院长曲长风杵着拐杖,来到楼阁门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祈晴和聂璃停止闲聊。他们都明白,此刻的平静,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
……
“站住!你们的请柬呢?!”
在祈晴聂璃刚进楼不久,几个巡查侍卫拦下了一个衣衫褴褛,穷困潦倒的老乞丐。
老乞丐正抱着一个五六岁,稚气未脱的小男孩。
“几位军爷,行个方便……老头儿只是想去蹭口饭吃!”老乞丐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没有请柬,不得入内,滚开!!”侍卫义正言辞的将两人拒之门外。
“看来你们的侯爷……也没有传说中那么仁厚嘛!”老乞丐失望的摇摇头。
“滚开滚开!侯爷岂是你这种人能评头论足的?!”侍卫烦不可耐,一把推开了老乞丐。
……
老乞丐眼中一抹寒意,指尖轻挥。
顷刻间,奔窜的马车,屋檐的露水,来往的宾客,还有咄咄逼人的侍卫……都停滞了!
时间仿佛被定格在了那一刹那。
“啪啪啪啪——”老乞丐脱下破烂的草鞋,大摇大摆的走进阁楼,顺便在那几个侍卫脸上留下了一个个完美的鞋印!
当老乞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阁楼中时,凝滞的时间才开始继续运转。
此时,天空格外阴沉,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第七十五章 血溅登天楼(上)
天皓城西南一隅
这里有一座天皓城最繁华的酒楼——登天望月楼,每每有达官贵人,乡绅富豪婚迁嫁娶,皆会宴于此处。而今日,此处更是万人空巷,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酒楼内部,为螺旋八面结构,沿着旋梯,可以一路往上,走到那几乎可以触及云端的望月台。
夕阳渐渐沉下天际,楼内已是灯火通明。在无数人载歌载舞,额手称庆时,危机却悄然降临。
……
镇北侯黎晟,此刻威然立于第六层主位,高举酒杯,一步步走向楼台那长长伸出的琉璃悬廊,如凌空而行。
顿时全场肃然。
“黎晟今日,能与诸位贵客相聚于此,共襄盛举,实属万幸!”
黎晟举杯,一饮而尽。
“侯爷万年!大夏万年!”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呼喊,响彻云霄。紧接着,便是一声声清脆的碰杯声。
“大家只管开怀畅饮,今日。不醉不归!”黎晟再次倒酒,举杯高呼,楼内无数声喝彩。
许久,黎晟才缓缓回到深处的主座。
而在暗处,时不时却有几抹黑影窜动,仿佛群狼在安静等待着他的猎物。
……
“大夏有如此士气,未必不能和北燕一战!”祈晴站在黎晟主座的右侧,眼中的那份慷慨激昂被瞬间点燃了。
“北燕虎狼之国,与它相抗,受苦的终究是黎明百姓。”曲长风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神格外凝重。
“小家伙们,做好准备!老夫能预感到,危机将至!”
“是!”古遥抱拳,躬身。
“是!”祈晴亦抱拳。
至于聂璃,看到无比丰盛的美食,宛如被勾了魂一般,一直在大快朵颐,哪里还顾得上别人说了什么……
而在三楼的某一角,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同样在大口大口狼吞虎咽。
……
忽然间,楼内灯光闪烁,交相辉映。鼓点声,丝竹声不绝于耳。一群宛若云间仙子般的舞姬出现在旋梯中间那个大舞台上。
大舞台完全由紫色琉璃打造,四周缓缓流淌着一簇簇水雾,直奔众舞姬的脚下。众舞姬翩翩而舞,为首的花魁,是一位身披凤冠霞帔,绫罗红裙的绝美少女……少女容貌出尘绝色,身材窈窕曼妙,舞姿勾魂摄魄。
她舞步蹁跹,似惊鸿踏雪,似姮娥谪仙,美得让人如痴如醉。
可她眼中,却格外空洞寂然……
女子戴着一个金凤面饰,看不清全貌,可在云深雾绕的舞台上,却多了几分华美与神秘。
随着乐声,那巨大的舞台缓缓上升,那群翩翩舞姬,也离黎晟越来越近。
……
祈晴一眼便认出了那位为首的花魁,眉头一皱,心中暗忖:“她居然……还敢来?”
黎晟眼中也一抹异样的神色。声音格外低沉,“那个为首的女孩,便是诸位今日的目标!”
“那个姑娘,果然出现了!”曲长风点了点头,凌厉的眼神已望向舞台。他的灵力已经开始缓缓运转,准备随时出手。
“待她到这一层时,就拜托诸位了!”黎晟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显然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黎晟明白会发生什么,却又不敢确定,究竟会发生什么……
舞台缓缓上升,楼内依旧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
第三层,越来越近了,黎晟的掌心泛起涔涔汗珠,身体也不由自主微微发颤。
……
第五层,四周依旧如此安静祥和,那不绝于耳的丝竹声,在黎晟耳中,却如同黄昏的丧钟。
暗处,已有人在擦拭着利刃。
时间,仿佛流淌地越来越慢了……
……
“侯爷!”
忽然,一位跑堂小二抱着笨重的酒坛,踉踉跄跄奔向黎晟,却被几位侍卫齐齐拦下。
“这是下面几位大人奉上的五十年杜康陈酿,望侯爷笑纳!”小二伏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
“哦?!”黎晟意味深长的一笑,挥挥手遣散了侍卫。
小二一步步走近。
……
第六层!
楚枫眠眼中一抹寒芒,如惊鸿踏雪般的飞身跃起。
楼中众人,依旧欢声笑语,把酒言欢。
而就在此刻,她指尖已然出现了一支折叠手弩。
她丝毫没有犹豫,扣动扳机,一簇足以贯穿金石的弩矢,如流星般射向黎晟。
这一切,似平地惊雷,突然而至!
弩矢上淬了剧毒,只要命中,黎晟必死无疑。
而黎晟身侧的曲长风与古遥,完全没有顾及黎晟的安危……直扑向楚枫眠。
……
而那名送酒小二,依旧一步步走上前,靠近黎晟。
“哗啦——!”酒罐落地,摔得粉碎!而他身形,已如鬼魅般闪身而过。
他指尖一转,漆黑的灵力化作一把极利的锋刃,直冲向黎晟!
“哈哈哈……得手了!”那人一路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一阵狂笑。
楼中众人,多是富商巨贾,看到此情此景,心惊胆寒,抱头鼠窜。顿时楼里乱作一团。
……
而上清境的曲长风和渡落境的古遥,已经很轻易地制服了楚枫眠。他们头也不回,夺路而逃……
这是侯爷的军令:舍弃他,带走楚枫眠!
黎晟安详的闭上眼,嘴角是一抹安详的微笑,没有做任何抵抗。
心中万千思绪,凝成了一句遗言,“少宗主,接下来,便看你的了!天皓城,便托付给你了!”
……
送酒小二手起刀落,瞬间刺向黎晟的咽喉!
突然!
“铿锵——!!”一声剧烈的金铁交击声!
一抹狂涌的雷霆,直接将弩矢击得粉碎,旋即转头划向那漆黑的锋刃,将它挑开了两三步。
“我还在这儿呢!”
祈晴一声怒喝,浑身雷霆奔涌,化为了一直亮紫色的长枪,直指那送酒小二。
黎晟听到声响,身躯一颤。他睁开眼,却看到一个瘦小纤弱的身躯挡在他的面前。
“小祈晴,你做什么?!快逃啊!!”黎晟声音沙哑,歇斯底里。
“侯爷,抱歉……我不是你的兵,所以没必要听你的命令!”祈晴咬了咬牙,眼中竟没有半分惧意。
“你……”黎晟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心中又怒又惊。
“你们想杀侯爷,不妨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祈晴长枪一横,已然凌空一枪,将那人直接荡出楼台,重重摔向旋梯。
半晌……
那人慢悠悠的起身,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眼中满是讥讽。
“一个狂妄的小鬼,真是可笑。”
他缓缓退了一步,收回灵力。
……
“杀了那个小鬼!”
此刻,又是四抹黑影,从天而降!
黑影的力量与速度,远比那个跑堂小二强得多。
一把巨剑,携千钧之力,劈头盖脸的砍下来!那力拔山河的气势,宛如要将祈晴撕碎一般。
祈晴奋力一挡,可那无可匹及的力量,差点将他的双臂直接震碎,祈晴的身体如被狂风中的断絮般,被狠狠抛飞出去。
而另外两人,锋刃如鬼似魅,下一刻,已然双双刺入祈晴两肋之间。
他们是一对蒙面刀客。
他们阴冷一笑,剑锋一转,生生掰断了祈晴的几支肋骨。
顿时。
祈晴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样的剧痛,宛如股股滚油浇入五脏六腑。
……
可他们,没有给祈晴丝毫喘息的机会。
四人中最后一人,已然出招!
那是一个身材极矮,宛如瘦猴的小个子。可他的速度却快得难以想象!
他瞬间欺身而至,手中匕首已划向祈晴的咽喉。
“不自量力的废物!”众人眼中皆是一抹讥讽。
“想死?这可太简单了~”那小个子男人狂笑着。
……
“嘶——!”祈晴浑身青筋暴起,牙齿咯咯作响。他伸出了双手,紧紧握住匕首锋刃!
顿时指间一滴滴鲜血溅出,滴落在地上。
祈晴忍住剧痛,拼尽了全力,
“怎么……可能?!”那人瞳孔骤缩,狠狠一颤。这家伙,受了如此重的伤,居然还能反击?!
“小鬼……你居然……唔——!!!”
那人话还没说完,祈晴指间,又是一簇雷霆横贯涌出!
顷刻间,那人被雷霆击得一阵抽搐……
祈晴没有停下,狠狠一记膝顶,将那人径直击飞,摔下楼去。
祈晴浑身伤痕,眼中血丝弥漫,嘴角却是一抹冷笑。
突然间,他一声响彻云霄的嘶喊,“再来啊!继续!你们这群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