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血溅登天楼（中）
听到祈晴近乎嚣狂的呼喊，一众刺客又惊又怒。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毛头小子，竟挡了他们的去路。
“聒噪的小鬼！”
那名手执巨剑，满身横肉的彪形大汉，拖着巨剑直狂向祈晴。
刹那间，他身后的回廊地面，被无比沉重的巨剑划出一道深深的凹槽。格外尖利刺耳的嘶鸣声，仿佛要将这栋楼震塌。
“灵式——崩山击！！”
彪形大汉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喊，手中的巨剑裹挟着无数灰褐色灵力，已然化为了一把足有两三丈的石槌，狠狠地砸向祈晴。
那足以横扫千军的力量，将四周墙壁梁柱都击得破碎不堪。
“来啊！！”
祈晴一声狂啸，竟丝毫没有退却。他迎着那人的攻势，直接冲了上去。
……
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小鬼，真像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
“想找死！那老子成全你好了！！”
彪形大汉怒不可遏，手中石槌已然挥向祈晴的脑袋，想直接将他砸成肉泥！
“小祈晴——！！”黎晟不由失声呼喊。
祈晴身形丝毫没有受影响，直接飞身一转，石槌堪堪从他的头顶擦过，祈晴竟躲开了这无可匹及的攻势。
可石槌裹挟的灵力，依旧在祈晴的后颈上留下了一道道炸裂的长痕。
祈晴眼中，寒光毕露。他指尖一抹锋芒掠过，一把赤红色的短剑猛然刺进了彪形大汉的胸口。
“你——！！”
彪形大汉一声闷哼，已轰然倒地。手中的石槌，也化为无数碎砾，落下楼台……
祈晴拔出短剑，一个侧翻，稳稳站在彪形大汉那如小山般的躯骸上。
此刻祈晴内心，仿佛与那好战的巨龙完全共鸣了。
他浑身开始瑟瑟发抖，可这并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如此的战斗，竟让祈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热与兴奋。在血与火中，祈晴内心的躁动，宛如饿急了的狼看到了肥美可口是食物……而身体的创伤与剧痛，在这种无比兴奋中，已然感知不到了。
“再来啊！！”祈晴又是一声格外嚣狂的呼喊。他眼中的血丝，已完全将眼白覆盖……
此刻的他，宛如一头誓死守护领地的狼。
“这……这小鬼，怎么回事？！”众人看到祈晴如此状态，心中竟泛起了一抹寒意。
“小师父，你带侯爷离开这里，我拦住他们！”祈晴望向已被眼前场景吓懵了的聂璃。
聂璃虽然出身仙灵剑宗，却几乎没有出过山门，如此情形，让她不知所措。
……
许久，聂璃才颤颤出声，“小徒弟，你……你还好吗？”
忽然间，又是一抹黑影掠过，直扑向祈晴。
祈晴丝毫没有躲避，一剑挥出！
可那人招式诡异至极，祈晴剑锋所致，却如同砍向一抹青烟，完全没有命中。
而那人手中的武器，宛如毒蛇追捕猎物般，狠狠咬向祈晴的咽喉。
此刻的祈晴，不知为何，感知能力比以往强了太多太多，他脖颈微微向左偏半寸，便险险躲开了那人的攻势。
可毒蛇去而复返，下一刻，已经贯穿了祈晴的左肩。
祈晴咬紧牙关，拽住那人的武器，这是一条诡异莫测的链剑。
祈晴一手抓住链剑的锋刃，而另一只手已然拽住那人的领口。他猛然一拽，将那人重重摔了出去。
顿时便是一声惨叫！
那人狠狠摔在了一张八仙桌上，顷刻间周围成了一片废墟。
可是毒蛇般的链剑，却丝毫未曾停下！下一刻，再次贯穿了祈晴的大腿……
无比的剧痛，让祈晴身体失去了平衡，猛然摔倒在地。此时的他，身上已伤痕累累，这样的伤，足以要了他的命！
而他浑身衣服也是血迹斑斑，后背更是被鲜血染得暗红。
祈晴喘着粗气，想努力站起来，可大腿的骨头，似乎已经碎裂了。
死亡，似乎正在一点点逼近！
……
“好小子，真是够狠的哦！老子差点就死在这里了！”
一堆废墟中，那人颤颤巍巍站起身，他的头顶已经被摔出了一个窟窿！他依旧狂笑着。
这场战斗，似乎是他赢了！
他身形长相都极为猥琐的男人，让人生厌！
他的名字叫图狼，入苍狼庭前，便是一个江洋大盗，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入了苍狼庭，更是肆无忌惮……
图狼身形一转，已如鬼魅般出现在黎晟身后。他手中链剑袭出，已如毒蛇般咬向黎晟的喉咙。
“侯爷，您的命，老子还是收下了！”
……
“屠龙式——太虚归尘！”
千钧一发之际，聂璃手中浮现出一个印结，也许是本能的反应，让她做出行动。
刹那间，黎晟的身形竟骤然消失，下一刻，已站在聂璃身后，毫发无损。
……
“哦？！空间灵式？可真是稀奇的玩意！”图狼舔了舔刀锋，哂笑着。
聂璃面色有些煞白，她的修为太浅，强行释放屠龙阶的灵式，让她灵力瞬间消耗殆尽。
“小丫头，你既然找死，那便成全你好了！”图狼一身格外放肆的狂笑。
“可惜了，老子还想把玩把玩，你那可人的小脸蛋！要是划上两刀，说不定就更可人了。”
“你……”聂璃被他的污言秽语瘆得打了个寒颤。
……
“嚓——！”
图狼手中的链剑，已如出洞游蛇般直袭向聂璃。
聂璃不敢大意，手中长剑“沐尘”锋尖一转，横剑格挡。
“锵——！”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两人剑锋相撞，窜出一簇簇火花，链剑的顶端被击得飞朝一旁。
聂璃心中暗自庆幸，可就在此刻，链剑锋刃竟转了一个圈，猛然回头！
聂璃还来不及反应，双臂腰肢已被链剑绕身缠住。
图狼猛然掷出剑柄，链剑瞬间首尾相扣，将聂璃锁得严严实实。
聂璃想要挣扎，可链剑上一根根极为锋利的逆齿，宛如鲨鱼牙齿般紧紧咬住聂璃。
她稍微一用力，便有无数颗逆齿刺入她的肌体。
剧痛与恐惧，让聂璃不知所措，瑟瑟发抖。
“动手！完事收工！”图狼轻蔑一笑，胜券在握。
……
那一对形影不离的蒙面刀客，顷刻间化为两束幻影，直袭向聂璃的咽喉和心脏。
聂璃眼中一抹绝望，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落，无助地哭喊着，“不……不要……”
“呜……”
“小徒弟，救我……”
“小徒弟……快救我啊！”
“铛——！！”一声响彻百丈高楼的金铁碰撞声。
那两名蒙面剑客手中的唐刀，被一只赤红的短剑瞬间击碎成几段。
“我还在呢！！”祈晴一声怒嚎，下一刻，剑锋已猛然挥出，照彻黑夜的雷光，将两位蒙面刀客已经逼退了七八步。
众人眼中，此刻是难以言喻的惊愕与恐惧。
“这个家伙，为什么还活着？！”图狼歇斯底里，近乎癫狂。
“哈哈哈，你们都还活着，我……怎么能死？！”又是一声格外嚣狂的大笑。
第七十七章 血溅登天楼（下）
“小徒弟……！”
聂璃颤颤站在祈晴身后，望着已是满身伤痕的祈晴，心中不由一阵刺痛。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时低眉顺眼，呆呆愣愣的家伙，此刻竟在用命保护着她。
聂璃仔细想来，与他同行的这一路上，每次有危险，似乎都是他用命在护着自己……而聂璃心中，让他叫师傅也好，教他修行也罢，多半都是因为觉得好玩。
想到此处，聂璃一缕缕泪花止不住的滑落而下，是愧疚，亦是心疼。
“你这家伙，明明这么弱……为什么不逃？为什么还要冲过来？！”聂璃哭喊着，已泣不成声。
“因为我想保护你，还有侯爷啊……小师父！”祈晴皱下眉头，他的指间，已是血肉模糊；而他的全身，几乎没有一片布料还未沾上血迹。
……
“保护？！哈哈哈……臭小鬼，你自身都难保了！”图狼一声狂笑。
“是么？那你不妨，试一试！”祈晴那血丝遍布的眼中，依旧是一抹寒芒。“你可以试试……能不能杀死我！哈哈哈哈！”
这笑声嚣狂而无畏，竟让图狼有几分胆寒。
这个小鬼，根本没有打算要活下去吧！？
……
“图狼，你退下吧！”一声悠远而深沉的声音，居然让穷凶极恶的图狼打了个寒颤。
“是！首领。”图狼深深鞠了一躬，旋即便颤颤退来了。而他的眼中，满是畏惧。
“小家伙，我对你……很感兴趣哦！”那人似笑非笑，缓缓来到祈晴身边。
他随手荡去了身上的黑色长袍，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身材高瘦，面容俊朗的紫衣男子。
“在下萧鸿，乃苍狼庭天皓城舵首领，别人亦叫在下——狼主！”那人躬身抱拳，显得彬彬有礼。可他眼神中那一抹凶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管你是谁，出招吧！”祈晴手中雷霆闪烁，直指此人。
“呵呵呵……那家伙说的真没错，你可真是个聒噪的小鬼！”萧鸿嘴角一抹不屑的笑。
“不过，你确实有狂妄的资本！区区渡落境，竟使得我这一众训练有素的死士，两死两伤，可真是厉害呢！”
男人不由拍手称赞！
那“啪啪”的掌声，却让人极为不适。
祈晴并不想与他废话，直接一剑刺出，直攅萧鸿的心脏。
可萧鸿的身法，却快到难以想象，顷刻间到了祈晴身后，伸手便扼住了祈晴的咽喉。
此刻，他的声音却多了几分邪魅，“小鬼头，猴急什么呢？想出手……有的是时间哦。”
说罢，他便放开了祈晴，瞬间移到了祈晴身前。
他身法如同鬼魅，令人难以捉摸。
“小鬼头啊，你令在下损兵折将，若让你这么轻易的死了，可真愧对了泉下那两个兄弟！”男人声音柔糜邪魅，令人阵阵恶寒。
“那你想怎样？”祈晴瞅下眉头。
……
“你到底想怎样？！”聂璃被萧鸿的声音吓得心惊胆寒，无助地哭喊。
“我可是仙灵剑宗宗主——聂辰风的女儿！你若伤我，还有我的朋友……那你，必死无全尸！”聂璃手足无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报家门。
……
“是么？！”萧鸿身影一闪，已然到了聂璃面前。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落在了聂璃的脸上。
聂璃瞬间被打得头晕目眩，嘴角和琼鼻中泛出丝丝血迹。
！！！
“你居然敢——！！”祈晴一声狂啸，眼中杀意涌动，不顾一切地扑向萧鸿。可萧鸿那如鬼魅般的身法，再次躲开了祈晴的攻势。
祈晴此刻，已然暴怒万分，他脚尖猛然一踢，将靠墙的数只酒坛狠狠踹向那人。
那人随手一挥，酒坛瞬间破碎，碎片横飞，美酒也洒了一地。
而祈晴嘴角一丝冷笑，指尖的雷霆瞬间汇入流淌的美酒中。
刹那间火光冲天，席卷向萧鸿。
“雕虫小技！”
萧鸿冷冷一笑，指尖一转，一阵狂风将火焰反吹像了祈晴。
而萧鸿，此刻身体却感觉一丝丝麻痹。
他突然才发现，周围空气中的酒渍，附着了大量高强度电荷，稍微触碰，便如雷击，浑身麻痹刺痛。
他大呼不妙，连连退了数步。
而就在此时间隙，祈晴已然解开了聂璃身上的束缚。
“小师父……快带侯爷离开，去找你哥哥！”祈晴狠狠推了一把聂璃和黎晟。
“那……那你呢？！”聂璃眼中满是绝望，瑟瑟发抖。
“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你们快走！来不及了！”祈晴不顾一切，将两人推出窗外。
聂璃不敢多想，连忙御剑带着黎晟离开……
而祈晴的身影，已然被火海吞没。
此刻，祈晴眼中已是视死如归，无论如何，必须拖住这几个人，让小师父和侯爷逃离。
……
图狼和另外两名刀客，气急败坏……手中的尖刀已狠狠刺入祈晴的身体。
……
“毁了，我们的计划……被这小子全毁了！！”图狼近乎癫狂的嘶喊着。
而祈晴已身中数刀，重重倒在血泊中。
图狼觉得不解气，狠狠践踏这祈晴本就残破的身躯。
……
“头儿，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那两名刀客面如死灰，开始抱怨。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萧鸿眼中有几分自责，他本想将祈晴好好折磨一番，再弄死他。
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小兔崽子，居然当着他们的面，将他们到嘴的猎物放跑了……
“该死！可恨！！”
图狼又狠狠踩了祈晴一脚。
……
“首领，以您太清上境的修为，若现在追去，必然能截杀他们！”两位刀客其中一人，颤颤抱拳道。
萧鸿如梦初醒，绝望的眼中掠过一抹欣喜，“好！我现在就去！一定将他们抹杀干净！”
“祝首领武运昌隆！”众人躬身，恭恭敬敬的抱拳。
……
“可惜啊，你去不了了！”
一旁本该死透的祈晴，突然一跃而起，死死抱住萧鸿的大腿。
萧鸿大惊失色，刚回过神来，祈晴手中的利剑早已挥出，瞬间割向了萧鸿的右腿！
……！
萧鸿毕竟是太清上境的修为，反应极其迅速，瞬间提起全部灵力，奋力抵挡。
顷刻间，祈晴手中的利剑，连同一只手臂，被那呼啸的狂风，直接撕断，飞出老远……
……
“啊——！！”萧鸿却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祈晴那尖利的牙齿，已狠狠咬住萧鸿另一只腿的膝弯肌腱。
祈晴不顾一切，狠狠一撕！他的肌腱瞬间被咬伤，血肉模糊……
“该死的小鬼——！！！”
萧鸿愤怒至极，一掌狠狠拍向祈晴的脑袋！
第七十八章 绯炎暴走
萧鸿一掌狠狠挥出，那狂猛无比的青黑色灵力，使得四周建筑都吱吱作响。
图狼与两位双生刀客，冷眼旁观。这一掌下去，这小子恐怕会瞬间化为一团血雾。
“叮——！！”
就在此刻，萧鸿拍向祈晴的手臂，却与一团极为灼热的灵力相撞！
顷刻间，热浪奔腾，将萧鸿与旁观的三人，都掀退了几步。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一阵惊愕。
热浪散尽！
却是那把赤红色的短剑，游走在祈晴周身，将祈晴残碎的身躯护于剑罡之中。
刚刚交手，众人都未曾在意这把不起眼的短剑。而此刻……
“灵器护体？！”
萧鸿狠狠一颤，望着这把赤红色短剑，眼中惊愕万分。
这把短剑，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
“这……这不是凰裳大人的佩剑——扶摇吗？”图狼如梦初醒，瞳孔骤缩。
众人眼中，此刻是无尽的疑惑与惊愕……
这，是怎么回事？
这小子，为何会有凰裳大人的佩剑？
……
祈晴已然陷入昏厥，无尽的剧痛与致命的创伤，让他降临的死亡边缘。
他的内心世界，此刻是一片黑暗，无边无际，寂静而幽远，让人绝望万分。
没有光明，没有温热，没有水源，没有空气，什么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所谓的希望。
祈晴就躺在那里，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的消逝寂灭……直至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我要……死了么？呵呵，真好！”
“这个荒凉的世界，我不喜欢！！”
“现在……大概不欠谁了！”
“侯爷，你想舍弃自己的生命，换取所谓的倒戈卸甲，天下安宁！”
“这样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有安宁！”
“哈哈哈……”
黑暗中，祈晴放弃了思考，身体被黑暗尽数吞噬，缓缓碎裂逸散。
“永别了，荒凉的世界！”
……
……
忽然间，无尽的黑暗中，出现了一抹如洁如幻的光影，轻轻执起祈晴已经琐碎不堪的指间。
她那如波浪般垂至腰间的乌发，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绯红色的眼瞳，宛如红宝石般明媚，剔透。
时间，似乎定格在了这一刻……
看到女孩，祈晴早已干涸的眼角，泪如泉涌。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自从家破人亡以后，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肆意的发泄着心中的郁结。
无尽的悔恨，无尽的思念，无尽的自责一齐涌上心头，他已泣不成声。
他紧紧抱着女孩，再也不想撒手……
女孩并没有话说，只是静静倚在祈晴怀中，许久许久。
……
“对不起，仙女姐姐，我……”祈晴声音格外颤抖，心中无尽自责。
“大笨蛋！”
女孩指尖，在夜空中缓缓写下火焰凝结的字句。
“对不起……我真的，太弱了！”祈晴低下头。
刚刚拼死一战的时候，祈晴仅仅只想保护好，那待他如亲般的侯爷。其他的……已经来不及多想了。
……
“你若死了，我便会死……”凰莺低下眉头，轻轻写道。
“我……”祈晴此时恨不得使劲打自己两巴掌，他低着头，不敢说话。
“对不起……”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剩下这几个字。
“我不怕死……但是我希望，你能活着！”凰莺眼中闪烁起泪花，指尖也有几分颤抖。
“对不起……我……”祈晴沉沉低着头，无语凝噎。
“我如果不在你身边，你太容易受伤了……”凰莺低下眉梢眼神有些怅然。她指尖轻轻写下字句，缓缓站起身，望向这无尽的黑暗。
“……”祈晴欲言又止，心中一抹刺痛。
祈晴颤颤站起身，从身后紧紧抱住凰莺的腰肢。“我一定会变得足够强，强到可以跟上你！”
凰莺眉眼含笑，顷刻间化为了一只美得醉人心魄的火凤，直冲天际。
刹那间，便已驱散了这无尽的黑暗。
“傻瓜，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的！我还要等你，娶我！”
……
……
黑暗尽数敛去，祈晴的意识回到了身体。“是仙女姐姐，将我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么？”
祈晴的触感也缓缓恢复，浑身是一股暖洋洋的灵力流动着，为他缓缓修复着破损的身躯。
……
而在一旁众人的眼中，却是无尽的诧异与惊恐。一股极其诡异的绯色火焰，在祈晴周身焚烧着，却使他破碎的身躯，一点点修复。
“不好！”萧鸿显然察觉出了事情不妙，飞身上前，浑身的灵力狂涌袭出，直冲祈晴。
“去死啊，小子！”
而那股青黑色灵力与绯色火焰相碰的一瞬间，直接被焚得消失无踪。
“这……这……怎么可能？！”萧鸿眼中满是惊恐。
……
祈晴缓缓苏醒，睁开朦胧的眼眸，望向已是一堆废墟的楼台，还有一旁虎视眈眈的几人。
他此刻的身躯，依旧是阵阵刺痛，可比起刚刚，已经缓和了很多很多。
祈晴也注意到周身那格外温暖的绯色火焰，让祈晴感觉如浸入温泉一般，格外温暖。
……
“这是……仙女姐姐的力量吗？”祈晴满眼皆是欣喜。
祈晴冥思，想要聚拢这股绯色灵力。
灵力仿佛明白祈晴的心意，瞬间飞转，汇聚在祈晴周身。
顷刻间，天地轮转，时空破碎。那亭台楼阁，断壁残垣渐渐敛去，出现在脚下的，是一片无尽火海熔岩。
那极度炽热的高温，足以焚天炼日。
熔岩四周，皆是徐徐跃动的绯炎，此刻，祈晴与众刺客，皆站在熔岩之中一块漂浮的悬石上。
……
望到眼前，此情此景……
众刺客如遭雷殛，几乎不敢想象自己的眼泪……身体也开始瑟瑟发抖。
而祈晴已然凌空而起，踏向空中。
……
“这……这是领域？！”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突然拥有了玄微上境的力量……这……这不可能！！”
“这……开玩笑的吧？！”
一众刺客已然傻了眼……
玄微上境，那可是，挥手之间，翻云覆雨的境界！
“不……不可能！不可能！！”图狼近乎癫狂，不顾一切的冲向祈晴。“这一定是这小子使得什么障眼法！”
就在一瞬间，狂涌的绯炎已将他尽数湮没，化为了一堆焦土。
余下几人连连退后，眼中尽是恐惧。
“这……这到底是什么力量，怎么可能？！太扯了吧……”一个黑衣刀客，瘫坐在地上，目光涣散。
……
“抱歉，永别了！”
祈晴此刻却格外镇定，他指间一挥，那足以焚尽世间的绯炎，化为了一只绚丽夺目的火凤，晾翅扑向众人。
“灭世火凤么？”
萧鸿嘴角却是一抹诡异的微笑，下一刻，他已化为一团飞灰。
那两个刀客不顾一切的逃窜着，却也难逃着死亡的厄运。
火凤袭过，那两人也被焚成了灰烬……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抵抗，皆是徒劳。
……
许久许久，绯炎渐渐消散，那火海熔岩也消失无踪。
祈晴重重的摔在地上，昏迷不醒……身上纵横虬结的伤痕，让人触目惊心，不过最要命的几道伤痕，却已经在特殊的力量下，缓缓愈合。
至于那几个刺客，可能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何处。
他们，已然化为了灰烬……被卷入了火海熔岩的领域之中。
……
“呵，看来……不需要老头儿出手了……”
老乞丐在站在远处，似笑非笑。
第七十九章 裂隙
皓月当空。
这天皓城最繁华的登天望月楼，在雄雄烈火中，轰然倒塌。
人们奔逃着，哭喊着，如鸟兽散。
今夜，在楼中第六层，发生了一场惊天刺杀！
而刺杀的对象，镇北侯黎晟，此时安然无恙。不仅如此，书院院长曲长风大显神威，擒获了参与此次刺杀的凶手两人，策应者六七名不止……
至于这些犯人，等待他们的，可能就是无尽的酷刑。
而真正挡下刺客的那个男孩，如今却不知所踪。
……
“唉，真是麻烦！”某个腌臜的角落里，一个衣裳褴褛的老乞丐，正在施展淬灵之术，为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疗着伤。
淡绿色的灵力缓缓升腾，男孩一身的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着。
老乞丐一脸不情愿，一边疗着伤，一边怒骂着，“你个天杀的小混蛋！黎晟那老家伙，死就死呗，关你屁事！”
“看吧，要不是老头子救你，你早就被烧成灰了！”
“你真以为这样做，黎晟会感激你啊？！可笑！”
“要不是老头子心软，你个小混蛋，死了活该！啊呸！！”
……
许久许久，月上柳梢头。
“这条手臂，算是保住了！”
老乞丐替祈晴接回了那条被撕断的手臂，可他眼中确是一抹凶光。他拎起昏迷的祈晴，便狠狠抛向候府院内。
“小混蛋，你可给老头儿记住，老头儿救人，可从来不会是免费的！你可欠老头儿一条命。”
祈晴重重落入候府院内，原本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震得皮开肉绽。
祈晴一声闷哼，显然被痛到了。
……
十日后
祈晴昏迷了很久很久，而一开始……脑中疯狂闪烁的，尽是那国破家亡的惨状，祈晴的情绪也起伏不定，时而痛哭，时而悲鸣，时而肆意大笑，时而癫狂自语。
在梦中，他又再次经历了一次悲欢离合，生离死别。
他的内心，极度混乱浮躁。那梦中狂乱摇摆的双手，将被褥都撕烂了好几床。
可每次梦中，只要遇到那绯色眼眸的女孩，祈晴都会沉寂下来，变得格外静谧平和。
每次牵起女孩的手，心中那无尽的怒火与仇怨，都会消失无踪……他只想牵着那个女孩的手，一直一直走下去。
“仙女姐姐，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女孩每每消失，祈晴都怅然若失，泪水止不住的滑落眼眶。
……
“仙女姐姐……”祈晴一声呼喊，从梦中惊醒。
浑身又是一阵刺痛，让祈晴打了一个寒颤。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亭台轩榭，妙语花香。房间里的种种，都格外熟悉。
这里是候府，他在天皓城的家！
祈晴努力想直起身，可浑身的刺痛让他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此刻祈晴才发现，他除了两只乌黑的眼睛露在外面，身体其他部位，都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宛如木乃伊一般。
“咕咕——”
刚刚苏醒，肚子便开始疯狂打鼓抗议，祈晴顿时饿得头昏眼花。
突然，祈晴看到了不远处桌上的几支香蕉，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他伸出手，努力想要够那几只香蕉。可浑身的刺痛，让他步履维艰……
祈晴不顾一切，狠狠扑向香蕉，结果摔了个四仰八叉。
不过终于抓住了希望。
祈晴剥开香蕉皮，便是一阵狼吞虎咽。
……
“小徒弟……你醒了？！”聂璃听到声响，满心欢喜的跑进房间。
可看到此刻，祈晴屁股高翘着，前身却整个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聂璃顿时愣了神，“小徒弟……你……你是在练什么招式吗？”
祈晴一愕，连忙挣扎着想起身，可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身躯，几个鲤鱼打挺之后，都起不来……
祈晴无奈，干脆破罐子破摔，整个身躯都翻下床，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聂璃见状，赶忙上前，想要去扶起祈晴。
可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那被祈晴随手扔地上的香蕉皮……
“呀——！”
聂璃果然踩上了香蕉皮，她一声惊呼，身体已然前倾，重重地踩在祈晴那满是伤痕的胸口上。
……
“啊——！！！！”
祈晴一身格外凄厉的惨叫……响彻房屋。
……
“对不起……对不起……小徒弟。”聂璃连忙跳开，可祈晴已然奄奄一息。
“小……师父，你是……嫌我没有死透，还要再来补一刀吗？”祈晴声音沙哑，满是怨念。
……
聂璃缓缓蹲在祈晴身边，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她止不住的抽泣，“小徒弟……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呜呜……”
祈晴顿时不知所措，小师父居然哭了，似乎还是为自己哭的……有人关心的感觉，让祈晴心中一抹暖意。
“小师父……”祈晴声音有些慌乱，“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没关系，我不会死的……不用担心的。”
聂璃啜泣着，使劲点了点头。
“不知……是谁救了我？”祈晴皱了皱眉，心中有几分疑惑。
“我们是在候府院里发现你的……小徒弟，不是你自己逃回来的吗？”聂璃止不住啜泣着，自顾自说着。
祈晴有些失望，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想来也对……自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辈。候府中，大概没有人，愿意以身犯险……至于谁救的自己，祈晴似乎猜到了七八分。
不过祈晴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
“侯爷到——”
门外一声高呼，聂璃连忙直起身，跑到角落，擦拭着眼泪。
三人登堂入室。
来者，是镇北侯黎晟！他的身后，是院长曲长风，还有院长弟子古遥。
“聂璃姑娘，老夫与侯爷需要和徒弟，谈点私事……可否请您，回避一下。”曲长风向聂璃深深行了一礼。
“哦……”聂璃似懂非懂，却还是听话的离开了房间，掩上门。
……
“拜见侯爷，老师，大师兄……”
祈晴忍住剧痛，侧过身颤颤跪下。
“小祈晴……你还有伤，不必如此行礼！”黎晟微微皱眉，声音和蔼，却多了几分冷漠。
这很陌生的语气，让祈晴打了个寒颤。
祈晴抬头，看向三人……院长曲长风，师兄古遥都横眉冷对，而侯爷的眼中，也有几分凛寒。
“侯爷，老师……是有什么事吗？”祈晴看清势头不对，轻轻问道。
“什么事？你差点打乱了侯爷的计划……该当何罪？！”古遥气冲冲地嗔道。
“我……”祈晴一愕，顿时语塞，“我那时没想那么多，我只想……救侯爷！”
“救侯爷？！”古遥一抹冷笑，眼中满是不屑，“说得倒是很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另有所图？！”
“古遥，住口！！”黎晟有些生气。
……
“另有所图？！”祈晴狠狠一颤，“大师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臭小子，可别在我面前装傻！”古遥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衣袖一挥，“哐啷——”一声，一把赤红的短剑掉落在地上。
望着那把短剑，祈晴似乎有些明白了……
古遥眼中泛起血丝，怒目圆睁。
“臭小子，你告诉我们，这把剑……是何物？！”
第八十章 诛心
看着躺在地上的那把赤红色短剑，祈晴沉默了……他的心中，竟缓缓生起一簇无名之火。
曲长风捋了捋雪白的胡须，淡淡道，“几日前，登天望月楼的那场大火，几乎把楼中的一切都焚为了灰烬。却有人，从那一堆废墟中找到了这把剑。”
祈晴点点头，依旧沉默不语。
“这把剑辗转几日，到了老夫的手中。而这把剑，竟是诸天策排名第九，归凰谷的绝世神兵——扶摇！而它的前任主人，是那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凰裳！！”
此时，曲长风嘴唇开始有些颤抖，声音也变得格外冰冷。
“而这把剑，现在的主人，是你吧？小祈晴。”
“是！”祈晴没有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他的眼中，却格外空明。
祈晴忍住剧痛，颤颤想站起身。
而此刻，古遥手中唐刀一挥，刀鞘重重打在祈晴的膝弯上。
“谁让你起来的，给我跪好！！”古遥牙咬得咯咯作响，怒不可遏的骂道。
祈晴受到重击，本来就满是伤痕的身体，狠狠一倾，差点摔倒。
祈晴用尽全力稳住身体，依旧倔强的站起身。
“你……”
古遥怒火更甚，刀鞘一转，又狠狠打在祈晴的的小腿上。
祈晴猛然一倾，重重的摔倒在地。
顿时浑身一阵剧痛，他却依旧倔强地杵着地面，再次艰难的站起身。
“臭小子……你居然！！”
古遥气急败坏，又是一棍砸下！
祈晴低下眉头，指尖一挥，那把赤红色短剑，已在手中。
祈晴一声怒喝。
“事不过三啊，大师哥！！”
“锵——！！”一声金铁嘶鸣，古遥手中未出鞘的唐刀，直接被削成了两段，末端重重的撞在一根红木柱上。
古遥不由狠狠一颤，却已经怒目圆睁，“大胆，你想造反么？！”
“够了！！”黎晟怒了，一声爆喝。
……
“小祈晴，你和那个妖女凰裳，究竟是何关系？！”院长曲长风心平气和的问着，可他的眼中，却是一抹寒意。
“是什么关系……这重要吗？”祈晴心中有怨，声音格外沙哑颤抖，“我只想问侯爷，老师……我可是，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你现在，可是有通敌叛国的罪名！我们是在帮你！”古遥低声嘶吼着。
……
“通敌叛国？！”祈晴狠狠一颤，眼中满是怨愤与疑惑。“那……证据呢？”
曲长风深深吸了一口气，沉沉道，“证据吗？其一，与你同行拜师的那个小姑娘，本名姜月，乃燕国前奋威大将军姜承离之次女。其二，你成为了扶摇的新主人！而且据老夫多年的阅历，你胸口的那个凤凰咒印，是凰裳以燃烧生命为代价设下的。换而言之，你几乎得到了凰裳尽数传承！其三，面对苍狼庭那一众丧心病狂的杀手，你居然能活下来！”
“所以呢？”祈晴嘴角一抹苦笑，眼神格外空洞。
古遥忿忿直言，“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是燕国设下的细作。而你舍命救侯爷，不过是你背后的主人让你演的一场好戏罢了！收买人心，然后潜藏在侯爷身边。”
……
“你……胡说八道！！”聂璃踢开了房门，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指尖直指古遥鼻梁，“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看你，才最像细作！！”
众人不由一愕，望着气鼓鼓的聂璃，他们却不知道该如何。
……
“小师父，你出去……！”祈晴声音有些颤抖。
“啊？！”聂璃一愕，茫然的望向祈晴。
“出去！！！”祈晴歇斯底里，高声喝道。
聂璃顿时吓了一跳，祈晴这种状态，她还是第一次见，顿时不知所措。
“小师父，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出去。”祈晴注意到了刚刚自己的失态，轻轻拍了拍聂璃肩头，“先出去，清者自清！”
聂璃无奈，只能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
许久。
“呵呵，我觉得……你们说的很对！”祈晴此刻有些癫狂，肆意大笑着。
黎晟深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小祈晴，你别忘了，曲昭城那惨死的四千百姓，其中……还有你的父母！”
“我怎么能忘？我怎么敢忘！！？！呵呵呵……”祈晴听到这里，浑身狠狠一颤，几欲疯狂。
……
“我愿意相信你，所以，请你告诉我真相！”黎晟上前一步，拍了拍祈晴的肩头。
祈晴却很不领情的推开了黎晟的手，退后两步，眼中有自嘲，有绝望。
“侯爷……您想知道真相吗？那我告诉你真相！”
“真相就是，那天晚上……他和他，都扔下您逃了！是我，用命挡在您身前，为了挡下了无数的明枪暗箭！因为我，您现在还活着！！！”祈晴指尖指向曲长风和古遥，他现在，已经不想再叫老师，大师兄了。
……
“别说这些没用的！这说不准……只是你们自导自演罢了。凭你的三脚猫灵力，怎么可能在那些杀手的围攻中活下来！也许……这根本就是一个局。”古遥咄咄逼人，横眉冷对。
“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祈晴背过身去，身体瑟瑟发抖。
祈晴想辩解，可此时，对于眼前几人，他感觉格外陌生。或许他们并没有错……可祈晴此刻心中，却比刀扎还痛。
杀人诛心，怕也不过如此。
“小祈晴，你……”黎晟欲言又止，望着祈晴单薄而倔强的身影，眼中一抹伤逝。
祈晴深深吸了一口气，嘴唇发颤，眼中如死一般绝望。
“侯爷……其实我，早就把你当父亲了，为了你，我可以舍了一切。可是……在你眼中，我竟是一个不忠不孝叛国通敌的细作……在你眼中，我竟如此鄙贱！呵呵呵，原来我才是那个最傻的人。”
“不过以后……不会再这么傻了！”
祈晴拼尽全力，一把撕开绷带，满身纵横虬结的伤痕，令人触目惊心。
祈晴却是癫狂一笑，几许哀凉。
“我其实可以以死明志，不过对于你们，我觉得……没必要，呵呵”
祈晴艰难的披上衣服，跌跌撞撞走向门外。
“臭小子……这里，可不是你想走便能走的地方！”古遥怒喝着，箭步扑上去，想要擒住祈晴。
忽然间，祈晴指间一道雷光掠过。
古遥连忙召出灵力抵挡，却被狠狠掀退了几步。
古遥满脸惊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泪。不久前，还被他打得抱头鼠窜的祈晴，此刻竟这么强！
“现在的你，可不是我的对手！”祈晴收回雷光，踉踉跄跄走回门外。
“侯爷，我会离开天皓城……不给你添麻烦。”
“你救过我，我也救了你……我们从此，互不相欠……”
“谢谢您这半年的照顾，祈晴无以为报。”
祈晴走出门外，俯身，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旋即，已然踉踉跄跄走远。
……
黎晟望着祈晴远去的背影，心中怅然若失。
“侯爷。要不要把他抓起来……严加审讯？”
“不必了……让他，走吧……”
……
“待他出城后，找机会，杀了吧！”
第八十一章 负剑归去
“喂，小徒弟……怎么样了？”看我祈晴踉踉跄跄走出，聂璃连忙跑上前，搀住祈晴。
祈晴似乎不太领情，轻轻推开聂璃。他沉沉低着头，声音却很平静，“小师父，对不起啊……我得离开这里。”
“什么？！”聂璃一颤，火上心头，“你救了我们，他们居然要逐你走？！”
“……”
“我去找他们！！”聂璃说罢，便气冲冲的走向房间。
祈晴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别……小师父，不用了……不用……”
“是我自己要走的！和侯爷……他们无关。”
聂璃愣住脚步，不知该说什么好。
祈晴低着头，心中仍是如刀割般刺痛。
“傻徒弟啊，我早就和你说过，这把剑，不要轻易在人前拿出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没有错！”祈晴声嘶力竭，嘶哑的喊出声。
……
“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聂璃蹙了蹙柳眉，心中也不是滋味。
“我想去一个地方，寻一个人。”
祈晴抱紧那把炽热的短剑，仿佛只有这样，才感觉这个世界不那么冷……
“唉……好麻烦呐，这凡尘俗世，真伤神！”
聂璃抱怨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眉梢一扬，“傻徒弟，要不跟我回仙灵剑宗吧？”
“啊？”祈晴一愕。
“啊什么啊？！反正，你也没地方可去，不如跟在我身边吧！”聂璃狡黠一笑。
“不去！”
祈晴几乎都没思考，便回绝了。
“为何？”聂璃一愕，她都没想过祈晴会拒绝。
能进入仙灵剑宗修行，对于普通的修士而言，几乎是天大的好事。
这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
祈晴摇摇头，心中空荡荡的他，此刻，除了那个绯曈女孩，什么都不愿多想了。
……
“小师父……不用管我，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可以吗？”祈晴望向聂璃，死寂一样的眼神，让聂璃有些心疼。
“好吧好吧……”聂璃无奈摇摇头，嘟起小嘴，“那我走了，不要做傻事啊！”
“放心吧，傻子才会做傻事，我现在……大概已经不傻了。”
聂璃踌躇着，摇摇头，还是选择离开。
……
祈晴出了候府，踉踉跄跄走在街上。还得去一趟东寺街，找到阿阳。
看到从候府出来，满身伤痕的祈晴，街坊邻居议论纷纷。
“看啊……是那个没人性的小杂种……”
“我可听说了……他的父母，在曲昭城，被燕国那群蛮子斩首了！”
“什么？！”
“那他还为燕国狗做事？！他的良心呢？被狗吃了么？！”
“可不止如此……我可听说，他不但为燕国狗做事，还认了凰裳那个妖女做干娘呢！！”
“啧啧……丧尽天良啊！”
“这种小杂种，侯爷还让他活着做什么？”
“这小子，若是长大了，必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禽兽！”
“小杂种，快去死啊！”
……
“啪——”不知哪里飞来一个臭鸡蛋，重重的砸在祈晴头上。顿时一阵恶臭，从祈晴的额角缓缓流下……
接着。
第二个……第三个……
“去死……”
“去死……”
“快去死……”
有人起了头，顿时无数的臭鱼烂菜，铺天盖地的飞向祈晴。
百姓那深恶痛绝的目光，让祈晴寒彻骨髓。
突然间，一个大汉，不知从拿来挑来了一桶粪水，劈头盖脸的泼向祈晴。
“好啊！”
“继续……”
没有人同情，所有人都额手称庆。
……
祈晴怀中的那把赤红短剑，开始格外躁动。能感知到，它流窜着的无尽杀意……它的剑灵，似乎也在为主人鸣不平。
……
祈晴回过头，环视了众人一圈。
冰冷的心中，默默念道，“此情此景，祈晴……记住了！”
……
“小杂种，你倒是说话啊！哑巴了吗？”
“也对……这个种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活该双亲暴毙，全家死绝！”
“要不……咱们如曲昭城看看，把他父母从坟里刨出来，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生的狗玩意！”
……
“你说什么？！！”祈晴努力克制，却还是忍无可忍，眼中血丝暴起，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旋即寒芒掠过，那叫嚣最凶的人，直接被切成了两段，倒在血泊中。
围观群众如遭雷殛，吓得魂不守舍，四散而逃……
“杀人啦——！”
“快跑啊——！那个小杂种杀人了！”
……
祈晴牙齿咬得咯咯吱吱，眼中满是凶光。
忽然，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传来。
“哼！要是我啊，早把那些个兔崽子剁了！”
来者，正是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
祈晴稳住心情，沉沉低着头，无语凝噎。
“唉，老头儿早就说过……这个世界，可没这么太简单！”老乞丐无奈摇摇头。“黎晟那老家伙，要死要活，与你何干？何必强出头……”
“我……”祈晴辩解，可一身秽物，让他张不开嘴。
“不许顶嘴！”老乞丐被祈晴身上的恶臭熏得捂住鼻子，没好气的怒骂，“看到了吧……这便是人性。你从来没有害人之心，可在别人眼中，你已经罪无可恕了。世人皆如此，人云亦云。”
“所以……你做了什么，都已经无关紧要了。你赌上性命，想去当英雄……可惜啊，英雄都已身败名裂。只有算计人心的小人，才能获得想要的荣誉与财富，你生在了一个满是恶意的世界。”
“所以……无妨去做一个坏人。至少如此，便不需有那太多顾忌……杀戮与死亡，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没有人可以改变，你不行，黎晟不行，聂天寻不行，我……也不行！”
“所以，守住心中灵明，活得潇潇洒洒，岂不快哉？！”
祈晴狠狠一颤，深深吸了一口气，躬身抱拳，“受教了！”
……
“唉！”老乞丐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远方。“尽快离开这里吧！他们本就对你忌惮万分，如今你还杀了人……他们更有理由，将你置于死地！”
祈晴点点头，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
“那些想置你于死地的人……”
“我拔剑杀之便好。”祈晴眼神一抹寒芒。
“哈哈哈……你可不一定打的过哦，努力变强吧，小家伙。”老乞丐会心一笑。
祈晴默默点了点头。
“我的阿阳……他……”
“哼，他可是我的！”老乞丐戏谑的撇了撇嘴，“放心吧，在我身边……天下间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
祈晴深深鞠了一躬，“那就多谢前辈……日后若有机会……”
“快滚快滚！熏死人了！”老乞丐烦不可耐……
祈晴打了个激灵，点了点头，便闪身消失在街道上。
……
“小家伙，日后要走什么路……便全由你自己决定了。”
“希望你，不要重蹈凰裳的道路！若真这样，老头儿会毫不留情的将你抹杀！”
“你的资质，可比凰裳高太多太多了……”
“凰裳可以肆无忌惮为恶，因为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你……不一样！”
凡尘纷扰，百戏影远。
拂袖归去，天下安息！
第八十二章 天下安息
光阴飞逝，太阳渐渐沉下。
夜空中，月亮昏晕，星光稀疏，整个大地似乎都沉睡过去了。
而今夜，也许许多人无法入眠。
……
此处，是天皓城的官狱最深处。
满是青苔的青石梯，沾着斑驳血迹。这是个洞穴，深邃得宛如地狱深处。摇曳的壁火，仿佛昭示末日的冥灯，而随处可见的，是残破不堪的骸骨，游戏还被老鼠啃噬着，令人不寒而栗。
两人手执火炬，一前一后，缓缓走下石梯，走向最深处。
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壁火完全消失，唯有滴答滴答的水声。
……
“咯吱——”
一声刺耳的推门声，打破了此次那死寂一般的幽静。
这是个没有一丝灯火的水牢，伸手不见五指。两人手中的火炬，便是这里唯一的光。
借着极其微弱的光源，可以看到，牢里是一位红衣少女。她的四肢，都被粗大的铁索拷着，不能动弹。她面容绝美，但此刻却是没有任何血色的惨白，凌乱的发丝，散落两鬓。
“楚姑娘，考虑的如何……是否愿意同我等合作？”
说话的人，竟是镇北侯黎晟。而他身侧那人，是书院大弟子，古遥。
“侯爷，这……似乎是您第七次问了，还要我再说一遍么？”女子眼神冷冽，嘴角亦是一丝冷笑。
“同我合作，百利而无一害！我可以扶你，成为燕国的——皇！”黎晟皱紧眉头，声音格外低沉。
“呵呵……！”楚枫眠情不自禁笑出声，眼中满是不屑。“侯爷，你觉得……在如今的燕帝——楚昭面前，你有几分胜算！”
“虽不能说胜券在握，但亦有一博之力！”黎晟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似乎踌躇满志。
“侯爷你错了。即便是半分胜算，你也不可能有！若你觉得自己有胜算……那你还是太小看那人了！”
楚枫眠提到燕国皇帝，眼中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身体也不由自主瑟瑟发抖。
“如今仙灵剑宗少宗主与我同谋，只要有楚姑娘您相助，必然可以把楚昭从皇位上拉下来！”黎晟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仙灵剑宗么？！哈哈哈……”
“试问侯爷，你们大夏国，没了仙灵剑宗，还剩下什么？！若没了仙灵剑宗的你们……不过就是一群任人践踏的蝼蚁！至于侯爷您，多疑寡断，无勇无谋……”
楚枫眠满眼不屑，侧过脸去。
“你——！”古遥牙齿咯咯作响，怒上心头，“臭女人，希望你能明白你现在的处境！”
“哦？！一条恶犬，还想咬人么？”楚枫眠戏谑的望向古遥。
……
古遥顿时怒不可遏，举起巴掌就欲打过去，却被黎晟紧紧拽住。
“古遥，你先出去！！”黎晟沉下眉头，呵斥道。
“哼！”
古遥扭头，满脸不悦的离开了。
“侯爷，你若真想谈合作，那便管好你家的狗！一条狺狺狂吠的恶犬，让人真的很不悦！”
楚枫眠依旧满脸不屑。
“楚姑娘，你的态度，也让我很不悦啊！”黎晟眼中掠过一抹怒意。
“那侯爷请便，不送！”
“你——！”黎晟终于抑制不住怒火，声音格外沙哑。“楚姑娘，我知道，你不畏死，但本侯有不下一千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想试试么？”
“哈哈哈……”楚枫眠此刻却嚣狂的大笑，“世人都传言，侯爷宽厚仁德，今日看来，也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天下皆黑，侯爷你又能得几分白？”
“好！好！好！好个牙尖嘴利的女人！”
黎晟退后两步，怒极反笑。
“既然楚姑娘无心合作，那便一直在这不见天日的水牢中，被老鼠毒虫啃噬殆尽吧！”
“这不劳侯爷费心！侯爷精心筹谋的计划落空了，真是抱歉。”楚枫眠深深吸了一口，冷冷一笑。“不过，作为补偿，我可以给侯爷一个忠告！”
“说！”黎晟声音更加沙哑了。
楚枫眠眼中一抹寒芒跃动，“黎晟，论谋略，十个你也未必是楚昭的对手。若论狠辣果决，一百个你，也不及楚昭半分。若论玩弄人心，你与他相比，更是如同腐草荧光与苍空皓月！所以……若燕国大军来犯，我建议你直接开城投降，免得生灵涂炭！哈哈……”
楚枫眠痴狂的笑着。
“啪——！”
黎晟忍无可忍，重重打了楚枫眠一个耳光。
“你……找死么？！”黎晟声音极其沙哑。
楚枫眠嘴角溢出缕缕血迹，却依旧满脸的不屑与讥讽。
“只有弱者，才会如侯爷这般，为自己的无能而狂怒。而最终，也只会被人踩在脚下！你……又怎配与我为伍！”
……
黎晟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他始终不明白，对于楚枫眠来说，这个计划是天大的好事，可是楚枫眠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拒绝了。
……
……
两人一路渐行渐远。
“侯爷，事到如今……这个女人，怎么办？”古遥眉头紧锁，颤颤问。
“随她去吧……”黎晟许久才平复了怒火，眼中却寒芒阵阵。“她体内有苍狼庭的噬心蛊，也活不了多久了……”
“那种桀骜的女人，就该狠狠羞辱一番，最好把她扔到那穷凶极恶的死囚堆里……让他们……”古遥眼中满满恶欲。
“怎么……你对她，也有兴趣？”黎晟冷冷一笑。
“不敢……”
“莫生事端，走吧！”
……
脚步声渐行渐远，这个暗无天日的水牢中……唯有潺潺水声，和那一群群老鼠吱吱喳喳的喧吵。
忽然间，一团青灰色的灵力掠过，瞬间将紧缚的铁链化为了青烟。
楚枫眠几乎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这股灵力拉出了这空间。
这是天皓城郊外，一望无际的草原，星垂旷野。
楚枫眠望着眼前一切，狠狠一颤，“这是……空间跃迁？！”
这可是神明的力量啊！
“漂亮媳妇儿，老头子……是第三次救你了吧？”
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靠在树下，叼着一根茅草，翘着二郎腿……格外悠闲。
“前辈……您究竟是何人？”楚枫眠望向老乞丐，眼中更加疑惑了。
老乞丐并没有回答楚枫眠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黎晟，想让你成为燕国的皇？”
楚枫眠轻轻点了点头。
“那为何不答应？这可是大好事哦！”
“他做不到！”
楚枫眠苦涩一笑，轻轻坐在老乞丐身侧。
“也对！但是老头儿，可以做得到！只是……你愿意么？”老乞丐撇了撇嘴，悠闲的眯上眼。
楚枫眠狠狠一颤，难以置信的望向老乞丐。
楚枫眠不置可否，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却罕见的甜甜一笑，“若前辈真想帮我，不如替我救小月儿吧！”
“她现在很好，她体内的噬心蛊也被祛除了！”老乞丐望着夜空，哼着小曲，似乎已然超脱俗世。
“是么？那……太好了！”
楚枫眠开心得瑟瑟发抖，空洞的眼神顿时有了光。
老乞丐起身，声音低沉了许多。
“接下来……你，是不是准备一死了之？”
楚枫眠点点头，“我早已污秽不堪，也了无牵挂了，倒不如随风归去！”
“唉……随你吧！”老乞丐无奈摇摇头。
……
“诶，老爷爷，你看……”
那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捧着一大簇野花，奔向两人。
“乖孙子，快过来爷爷这儿！”老乞丐温柔的抱起祈阳。“来……漂亮的花，当然得给漂亮媳妇儿。”
祈阳似懂非懂，将野花递到了楚枫眠手中。旋即挑出一朵最美的，轻轻插入楚枫眠发间。
……
“好孙儿真乖……快，去玩吧！”老乞丐放下祈阳。祈阳旋即跑向远方……
……
“其实，老头子觉得吧……活着似乎更好。至于过去如何，并不重要。”
老乞丐轻轻伸出食指，轻触楚枫眠眉间。一缕诡异的灵力顿时散入她的四肢百骸……
楚枫眠只感觉胸口一阵闷痛，顿时一口黑血淬在地上。
血中阵阵腥味，一条六七寸的蛊虫还在蠕动。
老乞丐指尖灵力跃动，一团青色的火焰瞬间把蛊虫烧成灰烬。
……
楚枫眠惊愕万分，世间居然有人，可以祛除噬心蛊！！
她更加疑惑了，这个老乞丐，莫非真是天上的神明。
……
“好了，现在的你，彻底自由了！”
……
楚枫眠眼神呆滞，此刻的她，竟有些不知所措。一直待在地狱的人，回到人间，反而无所适从。
一缕缕清泪，滑落脸颊，
……
“你想复仇么？”老乞丐冷不丁的问道。
楚枫眠思虑许久，摇了摇头。现在的她，只想尘归尘，土归土……
“那你，想成为燕国的皇吗？”老乞丐无奈，继续问道。
“不想！”
楚枫眠毅然决然，对于皇室之间的争斗，她已深恶痛绝。
……
“那……你想嫁人么？”
“啥？！”楚枫眠狠狠一颤。
老乞丐冲着前方的祈阳撇了撇嘴，“哝，你答应过的，那是你夫君……”
“……”楚枫眠欲言又止，这种事，她还真从没想过。
许久，楚枫眠才缓缓道。
“算了吧……若是他年纪与我相仿，那还差不多。”
“你是想反悔？”老乞丐眼中一抹寒芒，吓得楚枫眠打了个寒颤。
“前辈您乱点鸳鸯谱，只会误了他的姻缘。”楚枫眠后退一步，声音有些颤抖。
“哈哈，这有何妨，你做正妻……再给他找几房妾室，不就解决了。”老乞丐会心一笑。
“……”楚枫眠望着的小男孩，无奈摇摇头。
楚枫眠俏脸一红，努力辩解。
“前辈……可不可以，不谈这个，我不想嫁人！”
……
“嗯……”
“但，老头儿也不希望你，选择就此了结一生……”
楚枫眠眼睛滑落一缕清泪，她苦涩一笑，“为何？”
“善良的人……不该这样死去。”
“我只是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楚枫眠自嘲的低下头。
老乞丐干脆耍起了无赖。
“老头儿可不管，你若敢赴死，我并不介意让你的那个妹妹下去陪你！”
“你……”楚枫眠心中顿时一抹怒意，却又无可奈何。
“您即为一方神圣，何必非要与我一个凡世的女子抬杠？”
“哼！老头儿可不管这些，老头儿向来说到做到。”
……
楚枫眠终还是屈服了，“好吧……那我便如四处走走，若是遇到些趣闻轶事，说不定……便不想赴死了……”
……
“那便好……”老乞丐起身，准备离去。
楚枫眠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前辈……为何一直护着我？”
老乞丐停住脚步，沉思了一会儿。
“很多年前，老头儿行乞于燕国，往来数千人，唯有你施我于粥米。昔日之恩，莫不敢忘！”
楚枫眠低下头，神情有些怅然。
“哦……那种事，我早就不记得了……”
……
“老头儿也该离开了，这个地方……太无趣！”
“前辈保重，我也去四处走走……在地狱里待了这么久，都许久未曾看见阳光了”
第八十三章 血夜
子夜
是时候离开了！
祈晴白天没有急着出城，而是去找了个方便的地方，洗了个澡，然后换了一身夜行黑衣。
那一身秽物，实在让祈晴觉得恶心。
事实上白天他尝试过出城，却发现天皓城四周有类似结界的法阵。强行突破，必然打草惊蛇！
思虑许久，祈晴还是折返了回来，偷偷溜回候府。
还是得收拾一些细软，顺便向小师父道个别……
不知不觉，祈晴却走到了侯爷的书房前。祈晴极为谨慎，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
“侯爷，那个小家伙，似乎并没有出城……老夫设下了的追踪结界，没有触发。”书房内，是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
祈晴当然知道，那个人，是他的老师，曲长风。
“那可有他的踪迹？”说话的另一个人，是镇北侯黎晟。
曲长风叹了一口气，“小祈晴虽然身上疑点重重，但他本性并不坏，侯爷……当真要杀了他吗？”
祈晴狠狠一颤，心中又惊又怕，暗忖，“侯爷……居然要杀我？！”
“他或许会成为一把锋利的剑，但是这把剑……并不趁手。我需要的，并不是一把满是危险，不可控制的剑！”
黎晟声音格外冰冷。
“他善恶不分，今日当街杀人，凶性未泯，留不得！”
曲长风声音有些失落，“好吧，那老夫想办法，除去他！”
“哈哈～何必如此麻烦！他的弟弟祈阳，不也在城中吗？找到祈阳，你还害怕祈晴不现身？！”黎晟哈哈大笑，语气中却尽是阴冷。
这样的黎晟，让祈晴感觉陌生，而又害怕。
祈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心中寒到极点。人心难测，或许便是如此了。
这个世界，除了自己，谁都不能信！
……
忽然间，祈晴感受到了一股肃杀的寒意，寒彻骨髓。
皎洁的月下，祈晴隐隐约约看到一抹黑影，掠进了房间……
刹那间屋内灯影摇曳。
屋内一声惊呼，“你是谁？！”
“杀你的人！”那人声音格外冷冽。
……
屋内，几缕寒芒掠过，刹那间已如死一般寂静。
祈晴几乎都来不及反应，当他抬头望向房间时……
黎晟和曲长风，双双倒在血泊中！而黎晟的头颅，已被摘了去……
空气中腥味弥漫，肆意流淌的鲜血，缓缓溢到门坊。
祈晴如遭雷殛，狠狠打了个寒颤。屋内出现那人，居然瞬间秒杀了院长这位上清境的强者。
这……究竟是何等强者？！
祈晴不敢多想。
而此时，那黑衣刺客却大摇大摆的站在书房屋顶，腰间双刀悄然回鞘。
他缓缓的拿出毛笔，慵懒地划掉了手中竹简上仅剩的两个名字！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拎起一个包裹，包裹上还血迹斑斑。
所料不错的话，那应该是黎晟的人头！
“收工！”
黑衣刺客打了个哈欠，旋即踢飞屋顶的一片裂瓦。下一刻，身形已骤然消逝！
“哐啷——！”
裂瓦落地，一声脆响。
直到此刻，院中巡逻的守卫才发现响动。
“什么声音？！”
“难倒是刺客？”
“快去侯爷书房！”
……
祈晴狠狠一颤，此时若是被人发现自己，那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此时，最明志的做法，是丢下一切，抽身逃离……
……
“啊——？！”
“侯爷院长遇刺了！！”
“快来人啊！！！”
“侯爷遇刺了——！！”
侍卫们打开书房，顿时被屋内场景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吼叫着。整个候府顿时乱成一团……
宛如末日将至。
望着无数侍者，卫兵们纷纷涌进来，刹那间候府内外灯火通明。
祈晴躲在暗处，心中一抹绝望。
此刻想跑，可比登天还难了。
忽然！祈晴想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
“咯吱——”
熟睡的聂璃，被这阵阵脚步声、哭喊声惊醒。很是不开心的打开房门。
祈晴连忙一闪身，跃进了聂璃的房间。
“啊——！”
聂璃见有人闯入，下意识喊出声，祈晴连忙从身后捂住聂璃的嘴巴。
“小师父别吵，是我！”祈晴声音格外低沉。
聂璃听见是祈晴的声音，才放松心神，轻轻点点头。
祈晴观察了一圈，聂璃房间四处无人，才颤颤关上门。
“小徒弟，怎么了？你怎么又回来了？”聂璃望向一声黑衣的祈晴，轻轻问道。
祈晴声音有些颤抖，“小师父，我本想回来和你道别。不过如今，出大事了！”
聂璃有些疑惑，“怎么了？有人为难你吗？”
“侯爷遇刺了！”祈晴低着眉头，一字一顿。“就在刚刚……侯爷与院长，被刺客瞬间了结了！”
“什么？！”聂璃狠狠一颤，眼神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徒弟？”聂璃脑子嗡嗡的。对于此事，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没有时间解释了……”祈晴沉着眉头。“我，恰好在诡异的时间出现在了诡异的地点……”
“那就麻烦了！他们一定会认为刺客是你的！”聂璃眉头紧锁，慌了神。
祈晴怅然若失，“是啊，在这里……可能只有小师父一个人相信我了。”
聂璃使劲点点头，“我当然相信，不管小徒弟说什么，我都相信！”
祈晴点了点头，心有所感。
“还好……没有人发现我！”祈晴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得尽快逃出去，越远越好。”
“对！绝对不能让人看见你……不然会很麻烦了！”聂璃执起祈晴的指尖，“等我想想办法，带你离开。”
……
“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聂璃没好气地喊到。
“是我……聂璃姑娘。”来者是古遥。
“何事？”聂璃高声呼喊着，旋即轻轻推了祈晴一把，声若蚊蚋，“快躲起来！”
祈晴来不及多想，转身便跑向内室。
“聂璃姑娘，出大事了……您快开门呐！”古遥急促地敲打这房门。
“我睡了……不管什么大事，明日再说！”聂璃深觉古遥无理，直接强硬的回怼回去。
“侯爷……侯爷遇刺了！聂璃姑娘开门呐……”古遥一时情急，声音却多了几分哭腔。
“什么？！”
聂璃将声音表现得极为惊愕，为了不引人怀疑。
“你稍等，我穿衣服呢……稍等……”
聂璃让古遥等了许久，才缓缓打开门。
古遥迫不及待，便往里冲，结果被聂璃一把拽住。
“诶——！诶——！大晚上闯进女生的房间，你觉得合适吗？”
聂璃眼中一抹怒火，嗔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
古遥也发现了自己的失礼，连忙退后好几步，向聂璃深深鞠了一躬。
“抱歉，聂璃姑娘。是我失礼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第八十四章 子夜
祈晴躲在内室屏风后，屏息静听。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此刻格外阴冷。
“聂璃姑娘，就在刚刚……侯爷与老师，在书房被刺客……杀害了。”古遥眉头紧锁，声音极其颤抖。
“刺客？！苍狼庭的刺客……不是都被清除干净了吗？”聂璃也疑惑万分，神思恍然。
“……”
突然间，一群丢盔弃甲的残兵气喘吁吁的奔来……
“不好了……古遥先生！驻东军帐突然起了大火，将士们死伤无数！”
“带我去看看！”古遥听到讯息，肝胆欲裂。那里可是囤积了近十万士兵的军粮……
古遥来不及多想，向聂璃点头示意，便抽身离去。
聂璃神情恍惚，轻轻掩上门。
……
“看来天皓城，马上就要变天了！”祈晴走出内室，神色凝重。
“小徒弟，你得尽快离开……我……”
……
“聂璃姑娘……！”
古遥去而复返，下意识便推开了聂璃房门。
……
瞬息间，时间似乎凝滞了。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空气瞬间冷至冰点。
“无礼之徒！！”
聂璃怒火中烧，嘶声力竭的喝到。
……
古遥、祈晴冷眼相对，僵持许久许久。
打量着祈晴一身夜行黑衣，古遥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极度沙哑。
“你！为什么会在此处？！”
祈晴并没有辩解，他明白，此时此刻……任何解释都不过是狡辩罢了。
下一刻，祈晴已然夺路而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
茫茫夜色下，天皓城青砖碧瓦街头巷陌间，祈晴不顾一切奔逃着。
古遥穷追不舍！
一场深夜角逐，似乎就此拉开了序幕。
祈晴本想直接御剑远遁，但这样，绝对会给小师父招来难以想象的麻烦。
思虑良久，祈晴还是决定先甩开古遥再说。
……
“那群军士不是说，驻东军帐都着火了！你还一直追着我，不怕出更大的祸端？！”祈晴疯狂奔逃着，气喘吁吁地冲身后的古遥大喊。
此时的古遥，已然被无尽的愤怒与仇恨冲昏了头。
“小子，等我杀了你，自会去处理……”古遥牙咯咯直响，愤怒到了极致。
“你可不可以，先用脑子想想！就凭我，怎么可能是院长的对手？！”祈晴本不想辩解，但心中始终有些郁结。莫名其妙的，自己便成了罪大恶极，人神共愤的凶犯了。
真就应了那句话，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你这个狡诈恶徒，手里的诡术阴招，难道还少么？！”古遥不依不饶，破口怒骂。
顿时，祈晴心中一万个草泥马奔腾着。有些人，跟他讲道理，完全就是对牛弹琴！
！！！
“灵式——罗刹刈！！”古遥一声长呵，古拙唐刀离鞘。顷刻间，一大簇半月形的焰浪，已狠狠袭向祈晴。
祈晴被他缠得烦不可耐，手中亮紫色雷光闪烁，瞬间化为了一支长枪，猛然挥向焰浪。
刹那间便是一阵炸裂嘶鸣声！祈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直接一个闪身到了古遥身前。下一刻，灵力已包裹住拳头，雷霆万钧般砸向古遥。
古遥心中惊骇万分，连忙横刀格挡。
“嘭——！”
一声短暂而刺耳的撞击声后，古遥的唐刀直接被轰成了两段。祈晴的拳头，也实打实的重重打在古遥小腹上！
瞬间，古遥一口鲜血狂淬而出，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撞在了六七丈外的一栋阁楼墙上。
“现在的你，可不是我的对手！”祈晴立于屋顶，双臂抱在胸前，冷眼而视。
古遥踉踉跄跄站起身，眼神格外空洞，满脸皆是彻入灵魂的惊骇。
古遥痴痴的望着自己都双手，声音极其颤抖，“这……怎么可能？！”
“我，没有做过任何愧对夏国的事！”祈晴收回灵力，便已转身离去。
“别再跟着我！快回去解救城东百姓和军士吧！”
……
“可恨！”
“该死！！”
古遥一拳一拳捶打着身侧的石柱，眼中已满是血丝。
“我不能输，我一定要为侯爷、老师报仇！！”
古遥周身，升起一阵极其诡异的灵力波动。
“哪把怕粉身碎骨！小子，我也一定要杀了你！”
古遥一声凄厉的哀嚎，刹那间，那阵诡异的灵力波动涌入体内。古遥的皮肤开始皲裂，无数血痕中泛出如炼狱般赤红。
“殒身式——夜罗刹！！”
古遥又是一声嘶鸣，发丝瞬间挣脱了发带，凌乱不堪的飘荡着。此刻的他，宛如换了一个人，满是血丝的眼中，尽是杀意。那咬的咯咯作响的牙缝中，都溢出缕缕鲜血！他的周身，尽是一阵阵狂涌火焰。此时的他，宛如地狱中苏醒的熔岩猎犬……
他一个闪身，便如流星陨落般直冲祈晴，那赤红的火焰，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去死！”
古遥狠狠一拳挥出，重重砸向祈晴都后脑。
祈晴似乎感知到了杀意，连忙闪身一躲，险险避开了。
看到古遥此刻的状态，祈晴却是下了一跳，他眼神涣散，尽是杀意，口中一缕缕口涎流出，宛如一具暴走的活尸！
古遥又是一拳挥出，祈晴双手交叉，险险挡住他的攻势，身体却被抛飞了六七步。
祈晴堪堪站住身，双臂却被震得一阵阵生疼。
而这阵刺骨的疼痛，却让祈晴的身体开始兴奋，变得轻轻颤抖。
祈晴那沉寂的战斗之魂，似乎再次被点燃。体内的灵种，颤抖的身躯，还有神识深处的灵魂，都在极度渴望着战斗。
祈晴的眼中也开始泛起血丝，心脏也开始有旋律的猛烈跳动。
“呵呵，来啊，我们好好打一场！”
祈晴或许自己都还不明白，每每遇到危险的战斗，他的灵种和身体，便会开始极度兴奋。仿佛在荒漠行走许久的人，看到了渴望的水源。
古遥又是一拳挥出，重重砸向祈晴。祈晴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同样是一拳挥出。
两股劲力狠狠相撞！扩散的气浪，瞬间卷起一地落叶。
祈晴感觉指间一阵剧痛，可这阵剧痛……却让他渴战的身躯与灵魂更加兴奋了。
祈晴丝毫没有停顿，又是一拳挥出，重重砸向古遥近乎崩坏的脸上。
古遥被这股巨力直接打飞，重重摔在地上。
他几乎还来不及呻吟，祈晴身形已至，拦腰狠狠一脚，将他踹飞了六七丈。
古遥连遭两次重击，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停抽搐着。
“继续啊！别就这样倒下了！”祈晴似乎并不尽兴，迫切的呼喊着。
……
古遥受到挑衅，气得怒火中烧。他拼尽全力，踉踉跄跄站起身，歇斯底里的呼喊着，“小子，我要你死无全尸！！”
“灵式——炼狱斩！！”
古遥倾尽全身灵力，指尖高举，无数灵力化为一把两三丈的炽焰长刀！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热浪腾腾。
一刀挥出，直斩祈晴。
可此刻战意高涨的祈晴，速度与反应都比之前又强了数倍。
他仅仅侧身一闪，便躲过了古遥的攻势！
下一刻，祈晴已欺身而至，一把擒住古遥的咽喉，如倒栽葱般，将古遥头朝下重重摔在地上。
地上被砸出一个大坑！
如此重击，古遥瞬间失去了意识。
……
“都说了，不要跟着我！”
祈晴摇了摇头，直感觉还是不够尽兴，但也无可奈何。
他收拢心神，跃上短剑，御剑逃出往城外……
……
……
祈晴消失后不久，一个纤瘦高挑的黑影出现在城楼飞檐上。
他一身黑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而他腰间悬挂的那一长一短双刀，今夜杀死了不少人。
“真有意思，一个渡落境的小鬼，居然将一个用了秘术，将修为拉到曜升境巅峰的家伙，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啧啧……似乎那日执行刺杀的众人，也是折在这小子手里。”
“这小鬼，皇帝陛下一定很感兴趣！”
第八十五章 广厦将倾
祈晴连夜奔逃，此刻已离天皓城三四十里。他并没有一直御剑，因为某人说过，沿途多听、多看、多感悟，会对修为大有裨益。
“我要去一趟南楚的归凰谷，去找一个人，然后留在她身边。”
“抱歉，我真的没有办法等五年了，我现在就想见到你。”
……
忽然间，天空中飘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祈晴快速奔走，躲进了一个半山腰的山洞中。
如今无法赶路，祈晴便盘腿坐下，神识内视。
祈晴能清晰的感受到，经过登天望月楼那一场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战斗之后，自己的灵种、灵力竟突然间增强了很多很多。
若是通过正常修炼，至少得半年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现在祈晴已是渡落境巅峰，半只脚踏入了曜升境，距离破境，也就微微差那几分机缘了。
祈晴屏息冥想，心中暗忖：“我的修为，貌似会在绝境的战斗中飞速成长！而这样的战斗……我似乎，很喜欢！遇到难以战胜的强敌，我似乎有一种莫名而又强烈的兴奋感……”
祈晴灵力运转，进入冥想
新一天的修行，已然开始。
……
洞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
一时间大雨瓢泼，山洪奔涌。祈晴所在的地方，都浸下了滴滴水渍。
！！！
“轰隆——！！！”
一声好似天崩地裂的震动，强行将陷入冥想的祈晴拉回来现实。
祈晴缓缓睁开眼……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起，依旧大雨瓢泼。
而洞外，除了“哗啦哗啦”的雨声，还夹杂这一阵阵奔流的水声，甚至还有……极其微弱杂乱的求助身，哭喊声。
祈晴有些疑惑，冒着大雨走出洞外。
……
而眼前的景象，让祈晴彻底傻了！
四周，除了一片汪洋，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远处，那原来格外繁华，高楼林立屋舍俨然的天皓城，此刻却正处在汪洋的中心。除了几栋高楼的顶端，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渭水，决堤了！！
狂涌的洪流，席卷了一切！！
……
天皓城内。
这个夏国北方最大的城市。坐拥千顷沃土，广厦百万。渭水为栏，御敌千里。
而此刻……
城内哀鸿遍野！数百万的百姓，被这足以吞天噬日的洪流席卷！他们的身躯在洪流中，宛如微渺的芦花，被撕碎吞没……
不管是什么王公候府，酒肆歌台，楼庭轩榭……在洪流的席卷下，都尽数支离破碎，化为残砖朽木。
一片汪洋中，也有不少人幸存。但……活着的人，已百不存一。
同样，有不少将士，在拼死拯救着城中百姓，却也是杯水车薪。面对着天地给予的惩罚，人类的生命，与蝼蚁无异。
黎晟曾在天皓城，屯兵近二十万，可如今……没人知道，那二十万军士，在这场浩劫中，还有多少人残存。
祈晴望到这一切，肝胆欲裂！他想立刻回去，却又滞住了。
以往的他，或许会义无反顾，冲入洪流，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会想尽办法救助百姓。
而此刻，他迟疑了……
祈晴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一缕泪花落下。
“像我这样的恶徒，为什么还想着去做英雄呢？”
他转身离去了。
此刻，他只是漠然一笑，“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我也无能为力，抱歉！”
……
……
无数人，挣扎着，呼喊着……最后，溺死在了汪洋之中。
天皓城，已是满目疮痍，尸骨成山。即便苟活的百姓，过不了多久，也会被冻死，饿死。
一时间，这里变成了人间炼狱。
昔日的曲昭城，也未曾有此刻这般森白可怖。
天皓城数百万人，如今残存的，恐怕不足数千。
这个数字，让人闻之，心惊胆寒，冷彻骨髓。
……
……
燕国蓟城
王庭金帐
这里，是燕帝楚昭的寝宫，极尽奢华。
帐前，丝绸铺地，琉璃为砖。铜鼎焚香，云烟缭绕。
极美的歌姬舞妾，载歌载舞，笙歌缭绕。
帐后，两人在悠闲对弈。
一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他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他黑金色的深邃眼眸，俊美非凡的脸庞，举手投足在在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看了叫人难以抗拒那野性的魅力。他便是这燕国的帝皇——楚昭！
“诶，陛下棋艺高超，老臣……又输了。”楚昭对面，是一位发须花白，年近六旬的迟暮老人。
他便是燕国丞相——周晁
“丞相，你心不静，自然章法混乱。”这声音轻柔慵懒，却不怒而威。
“陛下教训得极是！”老人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快坐下……坐下。在这里，不必讲究君臣之仪！”楚昭招招手，示意周晁不必多礼。
楚昭恣意一笑，“丞相，最近燕国，可有发生什么新鲜事？”
“据说仙灵剑宗的少宗主，近日到了蓟城？”周晁拱手，恭敬的道。
“丞相知道的太晚了……”楚昭意味深长的一笑。
旋即缓缓走向龙榻，轻轻抱起还在一侧酣然而眠的妩媚女子。
那名女子，却正是那日刺杀聂天寻的红姑娘！
女子被楚昭抱起，只是嘤咛一声，缓缓睁开那迷离的眼眸。
红姑娘媚眼如丝，只穿着一件凌乱的亵衣，雪白的大腿，妖娆的身姿，风情万种。
此刻，她小鸟依人地伏在楚昭怀里，如一只乖巧的小猫。
“陛下……您弄疼人家了……”她声音格外魅惑，令人心颤神摇。
楚昭鼻尖轻轻触碰了一下红姑娘娇俏的耳垂，格外宠溺，“已经辰时，该起床了……”
“都怪陛下昨夜太……妾身已下不去地了。”
“无妨，躺在朕怀里便好！”
……
丞相周晁非常识趣，连忙起身走出帐外。
“红儿，你不妨同丞相讲讲，仙灵剑宗少宗主之事。”楚昭此时，已同红姑娘痴缠起来。
“嗯……”
“妾身奉陛下诏，劫杀仙灵剑宗少宗主聂天寻。他本必死，奈何铤而走险，强行勘破帝境，竟成功死里逃生……”
“陛下，都是妾身的错，请陛下责罚……”
“呵～是该责罚！今晚便躺上龙榻，等待朕惩罚……哈哈”楚昭邪魅一笑。
“嘤……妾身会受不住的。”红姑娘一脸哀求，痴痴的望着楚昭。
……
“陛下，您……对仙灵剑宗少宗主出手，便等同与仙灵剑宗宣战了！”周晁瑟瑟发抖，长跪在地。
“既然朕欲灭夏，与仙灵剑宗为敌……已不可避免。”楚昭皱下眉头，神思深沉。
他轻轻将红姑娘放在地上，宠溺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朕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红儿你便自个儿玩吧……”
红姑娘小嘴一撅，却不敢违逆，一瘸一拐走向龙榻，看着那一片狼藉，旋即回过头白了楚昭一眼，“看……这便是陛下做的好事。”
“呵……不急，今晚还会有更好的事。”
红姑娘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楚昭淡然一笑，走出帐外。看到陛下出帐，所有歌舞戛然而止。
“仙灵剑宗若尽数出手，我大燕……恐难相抗啊！”周晁声音格外颤抖。
“所以……朕就在赌，赌他们不会出手。”楚昭轻轻扶起周晁，神情淡若。
“这盘棋，已经开始了！丞相，你、我、燕国的所有百姓将士，都是棋子。我们谁都可以被舍弃，但……这盘棋，我们必须赢！”
“而且，即便仙灵剑宗出手，那便是仙门对凡世出手，朕自会合纵仙门百家，共同抗之！”
周晁深深鞠了一躬，“陛下，臣愿听陛下差遣，万死不辞！”
“好啊！我燕国，皆是慷慨悲歌之士！那黎晟，何德何能，觉得能与朕相抗？他不过，是一只跳梁小丑罢了！”
楚昭眼中满是期许，轻轻拍了拍周晁的肩头。
……
一位传令寺人匆匆入殿，匍匐在地。“陛下！上杉寒大人求见……”
“哦？！这么快便从天皓城回来了吗？快宣！”
第八十六章 燕帝楚昭
楚昭慵懒的挥了挥手。
近百的舞姬尽数退去，帐前大殿顿时空旷了许多。
一位高挑精悍的黑衣男子，提着这个血迹斑斑的包裹，一步步踏入殿堂。他腰间那一长一短的漆黑太刀，在此处格外显眼。他周身那凛冽冷肃的气场，似乎使大殿的气温都将至冰点。
他此时并没有蒙面，看面相，此人大概四十至五十岁左右。倒竖的几支胡茬，显得有几分邋遢，但他面容冷肃精干，眼中更是寒芒毕露，让人不敢逼视。
“上杉寒，拜见陛下！”
那人来到楚昭面前，单膝跪下。
“上杉大人一路劳顿，先饮下朕为您准备的这觞琼浆吧！”
楚昭端起早已准备好的一觞琼浆玉液，躬身双手递至上杉寒面前。
“谢陛下！”上杉寒端起酒觞，一饮而尽。
“真是好酒！”上杉寒起身，意犹未尽。
楚昭耐心的接过上杉寒手中的酒觞，再次斟满，“上杉大人此行，有何收获？”
上杉寒警惕的看了眼四周，沉默不语。
楚昭挥了挥手，屏退左右。偌大的大殿，此刻便只剩下了楚昭、周晁、上杉寒、红姑娘四人。
……
“陛下指名刺杀的十二人，在下已斩十一人，有一人不知所踪。”上杉寒抱拳，不紧不慢的说着。
楚昭皱下眉头，“何人？”
“苍狼庭死士——楚枫眠！”
“哦？！”楚昭眼中一抹疑惑，若有所思地一笑，“居然连上杉大人都寻不到踪迹，那个丫头，或是有高人护佑！”
“不知……”上杉寒如实回答。
……
楚昭的目光，忽然汇聚在了上杉寒手中血迹斑斑的包裹上，“那个，便是黎晟的首级吧！”
“对！”
楚昭眼中，多了几缕邪魅，“红儿，把它好好封存。没准哪日朕有了兴致，将它做成礼物，送给某位故人！”
“陛下还真是恶趣味呢……”红姑娘已穿戴好衣冠，接过了那个包裹，“妾身现在就去办！”
楚昭眯着眼，“呵～红儿，你说若是将它做成礼物，送到那位少宗主面前，他会是何表情……”
红姑娘盈盈一笑，而一旁的丞相周晁，已冷汗涔涔。“妾身也很期待，那……陛下要做此事吗？”
“不急……好玩的事，得慢慢做！”楚昭轻轻摇了摇折扇，似笑非笑。
……
“那在下告退！”上杉寒再次单膝跪下，抱拳道。
“上杉大人快快请起，一路辛苦，快去休息吧。”楚昭轻轻扶起上杉寒，旋即侧身抱起一大坛美酒，递到上杉寒手中，“上杉大人，这一坛美酒，可是东齐国两百年的绝品陈酿，您一定要带上，回到府上慢慢品。”
“那多谢陛下！”上杉寒冷冽的眼中掠过一抹惊喜，接过美酒。他并没有迟疑，转身便离开了大殿。
……
“陛下，刺杀了黎晟，天皓城便是我大燕的囊中之物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丞相周晁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
“朕，本可以让他多活几年！丞相您知道，他现在……为何必须死么？”楚昭眼中一抹肃杀的寒意，吓得周晁连忙匍匐跪地。
“老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周晁五体投地，瑟瑟发抖。
“因为……他想触及朕的过去啊！”楚昭邪魅一笑，却冷若寒霜。
“所有触及朕过去的人，都被朕杀绝了！而现在，黎晟便是如此。那个仙灵剑宗的少宗主，若是还不收手，也只有死路一条！”
……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周晁不停的磕着响头，直到头破血流。
“呵呵～丞相快快起来！”楚昭似笑非笑，轻轻扶起已然头昏目眩的周晁。
楚昭似笑非笑，缓缓说着，“丞相，朕没有杀你，还给了你荣华富贵，给了你想象不到的一切！”
“陛下大恩，微臣永生不忘！”周晁深深鞠了一躬。
“好了好了，起来吧！朕，足够信任您，您可别让朕失望！”
周晁被吓得脚瘫手软，连连磕了九个响头，才缓缓起身。
“丞相，刺杀了黎晟，可算不上什么天大的好事。”
“那……”周晁欲言又止。
楚昭缓缓取出一瓶灵药，将碧绿的药汁轻轻涂在周晁的额头。
周晁那血肉模糊的额头，瞬间恢复如初。
“谢谢陛下，谢谢陛下！”周晁连连鞠躬。
“丞相，这可是上品灵药——回春玉露，可以瞬间将皮外伤伤痊愈。来……送您一瓶。”
楚昭取出崭新的一瓶，递到周晁手中，周晁不敢拒绝，只好收下。
“丞相，日后你若遇到什么深恶痛绝的人，觉得折磨他一遍不够……那就给他敷上这个，然后可在再来一遍！呵呵～”
周晁狠狠一颤，愈加瑟瑟发抖，冷汗直冒。
……
又一位寺人颤颤走进大殿。
“陛下，工部士郎——唐永年，求见……”
“宣！”
……
“丞相，您看，天大的好事来了！”
楚昭缓缓走向大殿一侧。
那里有两张做工极为华美的太师椅，中间的茶几上，已斟好一壶热茶。
楚昭耐心涮洗好白玉茶杯，轻轻斟了两杯香茗。
一位身材粗壮，有些驼背的中年官员走入大殿，可皇帝陛下却不在殿前……
他环顾四周，却发现皇帝陛下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品着茗茶。
“陛下……”唐永年来到楚昭面前，颤颤伏地，三跪九叩。
“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楚昭低眉，仔细吹着杯中热茶。
唐永年瑟瑟发抖，仔细叙述着，“臣已遣三千力士，运送巨石泥沙，堵住了天皓城下游五十里处渭水。然后再遣八千工匠，连夜凿穿了渭水三处堤坝！”
“时雨司预测不错，天皓城附近昨夜果然有暴雨！”
“想来此刻，天皓城城已是一片汪洋了！”
……
“好！好啊！”楚昭拍案而起，喜上眉梢，“太好了！天皓城自诩渭水天堑，坚不可破。如今……天堑，变成了天谴！这！就叫作茧自缚！哈哈哈……”
“陛下英明决断，此事才畅行无阻啊！”唐永年躬身，连连附和。
楚昭这才缓缓扶唐永年起身，“你做的很好！赏万金，锦缎百匹，食千户供奉！”
“谢陛下！”唐永年连连拜谢。
“至于那些工匠力士……”
……
唐永年此刻，眼中略过一抹寒意。
“微臣已遵陛下诏谕，将他们……全数斩杀！他们的尸身，也尽数投入渭水！”
！！！
“好！做的很好！”
楚昭低眉，手中笔若惊鸿，已拟好诏书，交于唐永年。
“厚馈那些工匠的家人，并向天下发布国书——
我大燕遣工匠数万修缮渭水堤坝，以绝洪涝。但那黎晟却散心病狂，连夜突袭我国工匠营地，数万工匠死于非命，尸沉渭水！
黎晟作茧自缚，致使渭水决堤，天皓城数百万黎庶皆遭牵连。
此仇此恨，朕必举大燕之力，誓灭夏国！以告慰我大燕在天之英灵！”
唐永年颤颤接过诏书，不停磕头。
“臣明白，臣明白！”
“好了，退下吧！”
……
等唐永年退出殿外，丞相周晁才轻声提醒，
“陛下，该去上早朝了……”
楚昭打了个哈欠，格外困顿，慵懒的道，“今日早朝，朕便不去了……”
“这……”
“诏书已拟好，丞相您去紫宸殿，将此份诏书宣读完，便可以退朝了！”
楚昭转身，将早就准备好的紫金色圣诏交于丞相周晁。
“微臣领命！”周晁再次深深鞠了一躬，接过圣诏。
旋即，周晁转身，准备离去。
“丞相别着急啊，喝完这杯雾淞云顶春，再去也不迟。”
楚昭缓缓端起另一盏茶杯，递给周晁。
周晁一愣，“陛下，这……是给微臣准备的？”
“不然呢？”楚昭淡淡一笑，眼如弯月。
周晁受宠如惊，“多谢陛下！”
不多时，周晁品完茗茶，缓缓退去。
……
……
是时候，去见一见那位仙灵剑宗的少宗主了！
第八十七章 大风起
紫宸殿
这间绵延数百丈，气势雄浑的的大殿中，已聚满了文武百官。
可皇帝陛下迟迟未至，众人不由心忧。
此时，丞相周晁姗姗来迟，文武大臣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纷纷。
周晁前往龙台高处站定，对众人淡然说道，“陛下今日身体稍有不适，故而未至。”
“还请丞相转告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才是……”
“对对……”
众人纷纷附和。
……
“此为陛下圣诏，众卿家，接旨！”周晁将圣旨双手高举过头顶，众人顿时齐齐跪倒。
“时雨降世，泽被百川！
昨夜暴雨，致使渭水决堤，天皓城已化汪洋，此乃天佑大燕之兆！”
读至此处，丞相周晁顿住了，“众卿家先起身吧！”
众大臣不由议论纷纷。
“渭水……决堤？”
“什么？！渭水决堤，淹了那夏国的天皓城？！”
“哈哈，天佑大燕啊！本以为攻取天皓城，会是一场恶战！”
“没想到竟不费一兵一卒，这夏国数千年坚如磐石的天皓城，就这么倒了，哈哈哈！”
“既然天佑大燕，就该此时举兵，攻下天皓城！”
“对对对……”
……
“咳咳……众卿家肃静！”
等众人议论了好大一会儿，周晁才出声打断众人。
顿时大殿所有声响戛然而止，在此恢复了平静。
周晁继续念道，
“朕，欲举兵伐夏，以顺天意。
但朕之所图，并非区区天皓城，而是夏国千万里之疆域。
夏国朝堂昏聩。殿陛之间，禽兽食禄！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朕欲肃清天下，以安万民！”
周晁再次停顿。
众人齐齐跪俯……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我大燕有此雄主，区区弱夏，何足道哉！”
“臣愿为大燕开疆拓土，建不世之功，万代之伟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
……
“肃静——！”
周晁拉长声调，众人声音戛然而止。
周晁继续宣读：
“特——诏命！
骠骑将军巳沅，为三军前锋，策五万铁骑，三日之内，踏平天皓城！”
……
“臣，遵旨！”一位身披铁铠，虎背熊腰的将军，俯身跪下，眼中皆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此人，便是下令屠尽曲昭城的那位将领。
……
“诏命！车骑将军上官泓，携三十万大军，借道魏地，从西绕行至夏国腹地扬州城！十日之内，攻占扬州，发兵夏国国都——金陵。
特诏！李承铉，张云舛，孙丹三位大人，暗中襄助上官将军，为将军荡平阻碍！”
“臣，遵旨！”一位身披银铠，威风凛凛的中年男子拜谢，他的眼中，亦是难以掩抑的兴奋。
“臣等遵旨！”男子不远处，另外三位人亦齐齐跪倒。
……
那位银铠将军转身，向三人深深鞠了一躬，“三位大人，皆是玄微上境的顶尖强者，吾有三位相助……扬州，唾手可得！”
“吾等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
周晁继续宣读：
“诏命！卫将军郭英，中郎将刘伟旭，携二十五万水军，东渡渤海，十日内直取琅琊！
特诏！国师欧阳骞，时雨主司叶星河，与大军同行，占天时、寻地利、布法阵、诛顽敌。”
“臣等遵旨！”四人齐齐伏地。
……
“国师大人，主司大人。这一路，便仰仗您们了！”两位将军起身，向不远处身着道袍的两人深深鞠了一躬。
“我们这一路大军，至关重要，攻下琅琊，我大燕的粮草锱重，才能最快速运往前线。”其中一位道人捋了捋胡须，气定神闲的说道。
“两位将军，吾必将尽心竭力！”另一位道人拱手行礼。
……
“特诏！司空羽，司空涟大人，即日前往夏国西南边陲小镇——缭阳。此地乃前往仙灵剑宗必经之路。二位大人务必在此十日，阻绝夏国与仙灵剑宗一切讯息往来！”
“在下领命！”站于最前的两位丰神俊朗的灰衣中年，微微点头示意。他们并没有跪下行礼。
反倒是丞相周晁，向他们深深鞠了一躬，抱拳颤颤道，“二位大人皆是帝境修为的至高强者，此事……也只有二位大人能完成了。”
两位灰衣中年微微点头，并不再说话。
……
周晁继续宣读着圣诏。
“朕，将亲率四十万大军，于天皓城誓师，直指夏都金陵！十五日后，众卿与朕会师南下，一举灭夏，建不世之功业，开万世之太平！
此诏，望诸卿共襄盛举！！”
……
“陛下圣明！”
“陛下万年，大燕万年！”
“陛下万年，大燕万年！”
……
……
王庭金帐
此刻，已是正午
红姑娘一袭红衣，席地而坐，专心地抚着琴。
而楚昭，安然坐在红姑娘身侧，轻轻剥了一颗葡萄，送到红姑娘娇俏的小嘴中。
“陛下准备挥师灭夏了吗？”红姑娘若有所思，轻轻问道。
“对！”楚昭目光如炬，淡淡道。
“这一刻，朕已筹备五年了！太久了！而夏国此时，或许还浑浑噩噩沉浸在美梦中，那朕！便举倾国之力，让它在美梦中永远消亡！”
“兵贵神速，的确可以打夏国一个猝不及防！”
“呵～红儿真懂朕呐。”楚昭搂住红姑娘纤腰，将她揽入怀中。
“可仙灵剑宗少宗主，此刻还在蓟城……就怕他会捣乱。”红姑娘低下眉头，陷入沉思。
“红儿说的没错，朕大军倾巢而出，他若捣乱，我等确实难以应对。”楚昭再剥了一颗葡萄，宠溺的喂到红姑娘口中。
红姑娘眼中一缕寒芒。“那不如……抹去他！”
“朕的大军挥师在即，若此刻除去他，已非上策了！”楚昭依旧淡然一笑，轻挥折扇。
“还该如何呢？”红姑娘眼中几分疑惑。
楚昭并没有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前方。
“小月儿，现如何了？”
红姑娘莞尔一笑，“她可是您的侄女，妾身当然得好生伺候着。”
楚昭默许地点了点头。
“原以为那个小丫头，不过一枚弃子，如今看来……她可真是大有用处。”
楚昭缓缓起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陛下，那接下来，该怎么做？”红姑娘也缓缓起身，臻首倚在楚昭肩头。
“红儿，利用你的势力，编一篇燕国陛下楚昭，苦寻数年，让前奋威大将军孤女姜月，回归皇室的消息。
让它传遍大街小巷……最好是能让那不知所踪的眠丫头，也听到。”
楚昭邪魅一笑，红姑娘已心领神会。
“至于那仙灵剑宗少宗主，小月儿在朕手上。朕可以尝试坐下，与他心平气和谈一谈。”
“一个小姑娘，能让那遗世独立的少宗主，改变想法？”红姑娘眼中有些诧异。上次交锋，那般诱惑，他都坐怀不乱。
楚昭侧身，轻轻将红姑娘如小猫一般搂在怀里，“红儿，可永远不要低估，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兴趣……呵呵。”
“那妾身现在就去办！”
“不急，都还没用午膳，你与我同去！”
“也好……妾身许久，都未见皇后娘娘了。”
“嗯～那待朕率军南下后，你多陪陪她。”
第八十八章 物是人非
流星划过茫茫星夜，消失在了天空的尽头。
蓟城城郊某处的无尽星空中，一位白衣少年还在安然入眠。他嘴角那一抹浅笑，好似揽尽世间风华，点点星光，编织成了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
而最为显眼的，还是他天灵之上，那六芒星状荧荧闪烁的帝冠！
不知多少日夜交替，斗转星移。
少年那半透明状的身躯，也渐渐凝成实体。
……
不知何时，少年缓缓睁开那如幽蓝浩夜般的眼眸。
望着无尽的星夜，一滴泛着微光的寒泪竟不知为何滑落眼眶。
或许是做了一个梦，一个让他痛彻心扉的梦。可梦境的内容，他却完全不记得了。
他伸出修长的指尖，触碰了一下四周缓缓流窜的星辉。
他轻启薄唇，空灵的声音却有几分怅然。
“你还好吗？小丫头。”
……
少年一步步踏空而行，万里星河，不过宸华一瞬。
他回到了蓟城。
现在已是午夜，白日喧闹嘈杂的街道，此刻却出奇的寂静。只有偶尔几声虫鸣鸟语，盘旋耳际。
少年心中，此时如空洞一般，关于那个女孩的一切，他竟一丝一毫都感知不到。仿佛她，从没出现在这个世界一般……
他慌了，不知所措。
平日里一向淡若止水的他，再难平复内心的慌乱。
此时的感觉，宛如生命缺失了最重要的那块拼图，一切变得散乱无序。
聂天寻声音格外颤抖，“感知不到，什么都感知不到……你到底去哪了？”
聂天寻如同疯了一般，狂奔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直到跑遍了偌大蓟城的每一个角落，直到精疲力竭，险些摔倒在地……
踏足帝境的他，本该是一方天地的主宰。而此刻，充斥内心的，除了空洞，便是寻而不得的伤逝。
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聂天寻甚至感觉，此刻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似乎应了那句道义，万法皆虚，心念长存！
……
夜色飞逝，天空又渐渐泛起微光。街上开始渐渐多了些零零散散的人群。喧闹声，叫卖声也络绎不绝的在耳畔响起。
倾尽了心力，也寻不到七月的聂天寻，恍然无措的走在人海中。
不知不觉，聂天寻回到了最初的起点——沏红楼。
大堂内，人们依旧欢声笑语，相谈甚欢。
“嘿，你们听说了吗？前几日暴雨连绵，渭水决堤了！”
“什么！？那两岸的百姓，可有受牵连？”
“别提了……那夏国的天皓城，几百万的百姓，全被洪水淹没了……”
“啊？怎么会这样？！太骇人了……”
“谁说不是呢？虽说夏国与我大燕敌对……但终究，那是一条条人命啊！唉……”
“可惜蓟城离天皓城太远，不然我等也能略尽绵薄之力，救助城中百姓。”
“喂！喂！这话可别乱说，不然会有人说你通敌叛国呢！”
“怕啥？如今陛下圣明，广开言路，照拂百姓……”
“对！我等乃是燕人，自有傲骨，岂会做那通敌叛国之事？”
“我还听说啊，陛下已经起兵伐夏！也许过上不久，燕国与夏国便是一家了。”
“可惜夏国人如此仇恨大燕，怕是难以同我等和睦相处。”
“无妨无妨，一切听陛下安排，便好！”
“对对！”
……
聂天寻听到此处，如遭雷殛，心惊胆寒……没想到自己沉睡的这段时间，居然发生了这多事。
来不及多想，聂天寻闪身离开沏红楼！踏空而行，直奔天皓城而去。
……
聂天寻此刻已是帝境，身法不能说瞬息万里，但几乎可以御风而行。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踏至天皓城上空。
如今的天皓城，洪水已然退去……
留下的，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数不尽的尸骸堆积如山，令人触目惊心。
聂天寻心中一阵绞痛，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面色惨败，六神无主地喘着粗气。
而天皓城方圆六七十里的驻防城墙上，高悬的旗帜，再也不是赤红色的『夏』字，而是玄黑色的『燕』字。
聂天寻再次狠狠一颤，终究，还是没能阻止这场战争。费尽心力，却什么也没改变……
聂天寻屏息凝神，张开精神力，探知着城中的一切。果然是哀鸿遍野，存活下来的人，也许五千都不到，而镇北侯黎晟，已经成了一具无头尸骸……
此刻，他已然绝望了，有生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与绝望！
……
……
而燕国的铁骑，却是在城外安营扎寨，没有入城。
城内，是无数的抬着担架，来回奔走的士卒，他们褪去了铠甲，光着膀子救助着城中百姓。而往来的街道上，也搭起了粥棚，为残存苟活的人们发放着粥米和被褥。
几天前的镇北侯府，此时已被改装成了一个巨大的医馆，数千医师在忙碌的照看着伤者。
而骠骑将军巳沅，此刻也褪去了铠甲，带头扛着担架救助着伤者……
此情此景，聂天寻眼中恍惚了。
他看不懂，这是燕国陛下为了收买人心而演的一场戏。还是他们是真心真意想救助城中百姓？
……
那个巳沅，可是屠尽了曲昭城四千百姓的刽子手，此时竟如一个热情大叔般，一刻不停的救助着城中百姓。
此情此景，聂天寻甚至有些相信，天皓城是真的毁于天灾……
“将军，您都奔走一夜了，休息一会，喝口粥吧！”
“没空没空！你去吃吧……吃完快去打水帮忙！”
“是！”
……
聂天寻神情更加怅然了，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或许一开始，或许就不该介入凡世的纷扰。
……
聂天寻凌空划下了一道天讯符。这道符咒极其损耗灵力，几乎只有帝境以上的灵咒师才能运转。
符咒瞬间连通了天涯两处的对话！
……
“小璃……”聂天寻欲言又止。
“哥？！”对面的声音又惊又喜。
“嗯……你还好吗？”
“不好……”聂璃声音带着哭腔。
聂天寻皱了皱眉，“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我回宗门了……呜……”聂璃声音极度颤抖，直接嚎啕大哭起来，“哥，你快回来吧，宗门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呜呜……”
“那天，你在天皓城吗？发生了什么事？”聂天寻声音有些怅然。
聂璃撕心裂肺的啜泣着，“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去回忆……呜……”
聂天寻深深吸了一口，声音也多了几分颤抖，“对不起，小璃。我不该……问这么多。”
对面突然传来一阵和蔼而威严的声音。“臭小子，要不……就回来吧！”
“父亲……”聂天寻沉沉低下头，双眼有些失神。
对面的声音长长叹了一口气。
“不管是夏国，还是燕国……兴衰存亡皆是天意。我们本就超然世外，凡尘俗世，不理也罢！”
聂天寻嘴唇有些颤抖，“可是，您一直教导我，一世修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可这……谈何容易。仙灵剑宗立世四千余载，也未终结此乱世！终是人心难测，善恶混沌！”对面声音语重心长的说着。
“我想再走走，再看看……”聂天寻低眉侧目，眼中无尽伤逝。
“随你吧！”
突然，那声音变得格外威严，震慑人心。
“但臭小子，你给我记住，你若死了，我会让这个天下，为你陪葬！”
第八十九章 扑街
聂天寻离开天皓城，竟不知何去何从……
七月不知所踪，让他心急如焚。天皓城破，让他心如刀绞。镇北侯亡，让他心灰意冷。
人生百味，此时此刻，他真真切切感悟了十之七八。
……
忽然间，天皓城的天空，一只荧荧闪烁的纸鹤飞过，落在聂天寻肩头。
聂天寻一愕，“这是……那日的回应么？”
他没有迟疑，伸手捏碎了那灵力所化的纸鹤。无数光点，重新拼凑成了一封信笺：
九歌，蓟城四公子之一，人称九歌公子，容俊美，好音律，善辞令，书法临摹技艺高绝。常流连于沏红楼中，作曲赋诗，醉生忘死。
……
……
聂天寻无奈摇头，挥手将之驱散。
“哼……似乎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
一路怅然，跌跌撞撞，聂天寻却又再次回到了蓟城。
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那小丫头。可她此刻，宛如从未存在过一般，一丝踪迹也寻觅不到。
重重迹象，未免太过诡异。
……
聂天飞身而起，悬停在蓟城中心正上方数十丈的空中。
他屏息凝神，将精神力外放至百里。刹那间，城中万事万物，每一户人家、每一位行人、甚至每一缕生命，都倒映入精神之海。
聂天寻苦苦寻觅，可依旧一无所获。
他绝望了！
在精神力编织感知的世界中，那怕有一丝存在过的痕迹，都能被捕捉到。可是，唯独感知不到七月……
……
祈晴跌跌撞撞走下大街上，失魂落魄，六神无主。
忽然，途经一个酒坊……
……
“嗨！小哥，刚出灶的高粱酒，要尝尝吗？三杯通大道，一醉解千愁哦。”
“好啊！”聂天寻苦涩一笑，走入酒坊。
一直潜心修行的他，还从未饮过一觞酒。
店小二很识趣，立刻端来两坛好酒，与几碟小菜。
……
心灰意冷的聂天寻，举起四五斗的酒坛，直接一口气灌下肚！那火辣辣的灼烧感，竟让他有些许畅快。
“一醉解千愁么，真有意思！”聂天寻揭开了第二坛。
此时有些颓废的他，只想快点把自己灌醉。
忽然，店小二摁住了聂天寻的酒坛。
“干嘛？”聂天寻眼中一抹疑惑。
此时心力交瘁，半醉半醒的他，竟有些不耐烦。
……
“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啊，这里店小利薄，还请……先把账结了。”店小二客客气气的鞠了一躬。
“哦哦……”聂天寻没有多想，随手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
此时他才回想起来，自己全身上下，除了这套星辰之辉编织的白衣，什么都没有……携带的那些灵宝符咒，估计都被突破帝境时的光焰烧成灰烬了，就连古剑残泷，都不知道扔哪去了……
聂天寻摇摇头，真没想到，自己也有为钱发愁的时候。
看着聂天寻捉襟见肘的样子，店小二皱下眉头。
“嗯……改日……给你，可以吗？”聂天寻此刻酒劲上头，连话都说不太明白了。
……
“客官……这，可不行啊！”店小二面色有些阴沉。
“您家在附近吗？不如留下点抵当，回家去取？”
本来心情就糟到极点的聂天寻，此时被吵得更加烦躁。
“你烦不烦呐！”
聂天寻抬手，轻轻推开了店小二。
……
没想到，用的力气还是大了几分，将店小二直接推倒了。
此情此景，一旁喝酒谈笑的众人，还有掌柜跑堂，都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将聂天寻团团围住。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啊！”
“在蓟城吃白食，活腻歪了吧你！”
“快跟人家道歉，然后付钱！”
……
“呵呵……我没钱，你们打我啊！”聂天寻满面赤红，已然完全醉了，他站起身，痴痴地笑着。
“你……！！”
“真以为我们不敢么？”一个健硕的大喊怒发冲冠，直接一拳打在聂天寻胸口上。
聂天寻没有任何抵抗，直接被打翻在地。其余几人，也一同跟上，怒气冲冲的踢踹着，撕打着他。
……
聂天寻已是帝境强者，此时此刻，虽然思维混乱，内心依旧格外空明。已是悲痛欲绝、心灰意冷的他，在众人拳打脚踢下，反而感觉好受一些。
想起天皓城那殒命的数百万百姓，他心中依旧无限自责。
……
众人打得尽兴了，直接将聂天寻合力合力扔到了出去。
“嘭——”一声，聂天寻重重摔在街上。
聂天寻内心叹了口气，已被星辰重塑身躯的他，众人的撕打，真就感觉不痛不痒。
……
酒劲依旧持续，聂天寻迷迷糊糊的，竟伏在大街上睡着了。
“轰轰——！”
忽然间，一辆马车飞驰而来。
“让开——！！快让开——！！”车夫望到橫街躺着的聂天寻，顿时惊慌失措，拼尽全力拽住僵绳！
可还是晚了一步……
两匹骏马从聂天寻头顶跃出！
转瞬之间，马车已将聂天寻拦腰碾在轮下。
马车堪堪停下……车夫气冲冲地跳下马车。
“杀千刀的小贼，找死啊！！”
望着聂天寻一动不动，车夫有些慌乱，咬牙切齿的怒骂。
“要死就死一边去……”
……
街边也涌过一群围观群众。
“这……他不会死了吧。”
“拦腰碾下，估计是活不成了……”
“这种人，活该！”
“挺好一小伙儿，怎么活的像死狗一样？！”
……
……
“木叔叔，发生什么事了？”车内一声空灵轻柔的声响，车帘缓缓掀开。
却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面容端庄秀丽，却苍白毫无血色，似弱柳扶风。
“咳咳……”少女剧烈的咳嗽着。
“小姐，您有病在身，莫要再染了风寒……”
车夫关切地拉上帘子，快步走到聂天寻身前，伸出食指，探了探气息。
还活着！
……
“木叔，他怎么样了？”少女轻声问道。
“还有一口气，应该还有救！”车夫沉着眉头，颤颤道。
少女松了一口气，“那太好了……还好还好！”
“那现在……”车夫脸色突然阴沉许多。“小姐……这种亡命之徒，我们还是别管了吧？”
“什么话？！”少女有些生气，“快扶他上车，我们不是要去仁寿堂吗，一同将他带过去吧！”
车夫脸色格外为难，“这……老奴是怕他，污了小姐的车辇。”
少女掀开车帘，有些不悦。
“木叔，你若再犹豫一会儿……他真死了，便是你的错了！”
车夫无可奈何，只好将灰头土脸的聂天寻背上车辇，驱车而去。
第九十章 上杉寒
马车一路颠簸，聂天寻只感觉肚里翻江倒海，格外难受。
望着满脸潮红，酒气醺醺的聂天寻，那少女眼中掠过几缕嫌弃。可他那揽尽风华的俊美容颜，又令少女面色赧然，不敢逼视。
“呕——”聂天寻实在忍不住，伏在马车角落里一阵干呕。
顿时马车中一阵刺鼻的酒味，熏的少女十分不适。
“木叔，先停车……”
车夫皱了皱眉，“小姐，还有一段距离呐……”
少女眉头紧皱，实在受不了车中弥漫的酒气。车才刚刚停稳，便起身跃了下去。
“无妨，我步行一段吧……”她现在格外后悔把这种家伙带上车。
车夫轻轻掀开帘子，顿时全明白了，不由心中暗怒，眉头紧锁。
出于无奈，两人只好牵着马，缓步前行。
“呕——”聂天寻干呕了好几次，终是把喝下肚的酒水都吐了出来，一时间清醒了很多。
随之而来的，却是心中一阵阵刺痛。
“小七月，你到底在哪呢？”
……
聂天寻缓缓站起身，看着身上、车内一片狼藉，满是刺鼻的酒气。这让喜洁的他皱下眉头。他指尖轻挥，淡淡的星辉洒下，车内瞬间焕然一新。
他深吸了一口气，浮躁不安的内心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
“咳咳——”
车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小姐，您没事吧？”车夫关切的询问。
“无妨，无妨……”少女气若游丝，声音格外颤抖。
“您都咯血了，小姐……”车夫有些惊慌失措。
……
聂天寻皱了皱眉，屏息凝神。一簇无影无形的精神力流向少女，刹那间已遍布她的四肢百骸。
数息之后，聂天寻缓缓收回精神力，思绪有些凝重。
“小小年纪竟患了如此严重的痨症，这种情形，怕是活不了几天……”
聂天寻沉下眉头，心中暗忖，“可惜我现在，什么药材都没有。若是能寻到灵药，说不定还能救她……”
……
马车缓缓停下，似乎是到了目的地。
聂天寻顺势躺下，假装重伤昏迷。
少女又猛烈咳嗽了几声，“木叔，辛苦你了，把他背进医馆。”
车夫无奈，只能掀开车帘，不情不愿的将聂天寻背起。
醉了一次酒后，聂天寻心情平静了下来。他深知蓟城是龙潭虎穴，要想继续待下去，追查线索，就必须低调谨慎。
车夫背着聂天寻，与少女缓缓走进一家医馆。
车夫将聂天寻放在一张躺椅上，连忙掺着少女进了医馆内室。
聂天寻心中暗自叫苦：我才是伤号好吧？你们就把我扔在这儿不管了吗？
无可奈何，聂天寻撇了撇嘴，只好乖乖躺着。
忽然间……
不远处传来一阵阵肃杀的寒意，聂天寻吓了一跳，连忙睁眼望去
来者，是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一身黑衣，腰间那一长一短两把太刀，格外显眼。
聂天寻恍惚间。
男人已拎着一个酒壶，缓缓走到聂天寻身边的躺椅上，放开身体安然躺下，格外惬意。
……
这个人浑身那肃杀的寒意。冷酷的眼神，绝对不是普通的打手什么的。
聂天寻出于好奇，竟主动搭讪，“大叔，您的刀不错……”
那人一愕，瞅了聂天寻一眼，并未搭理他。
“可以给我看看吗？你的刀。”聂天寻声音依旧格外平静。
男人咕了一口酒，冷冷一笑，“对一个杀手的刀感兴趣，那这个人，已经离死不远了！”
“是么？”
聂天寻波澜不惊，依旧安然浅笑，“我不但对你的刀感兴趣。我对你的人……同样感兴趣。”
男子不怒反笑，双手枕着头，“哦？说说看……”
聂天寻娓娓道来。
“你的长刀是西域雪山的陨铁打造，剑锋如冰，冬可凝霜，夏能染露。刀是好刀，可现在劈砍太多次，已经不那么锋利了。而你的短刀，是大漠中风砂侵蚀千年而不倒的紫钢岩所打，锋尖极利，割喉剜心的绝杀之刃，不过沾的血太多，锋刃已被侵蚀了七八分。”
旋即聂天寻淡然一笑，“至于你的人，也不难猜……长刀摄敌，短刀索命！这套刀法，应该是西秦上杉世家的人吧？”
男子眼中一抹惊愕，旋即放声大笑，“小鬼，你眼力不错嘛！可惜啊……杀手是最忌讳的，就是被人猜到身份。”
“所以呢，你想杀我？”聂天寻依旧波澜不惊，格外淡然。
男人冷冷一笑，“放心，至少……不会在这里。”
“那你，不妨猜猜我是谁……”聂天寻浅浅一笑。
男人又咕了一口酒，“我是杀手，不喜欢去猜一些没用的事！”
“您这样大摇大摆的杀手，可不多见……”
“你这样自作聪明的小鬼，也不少见……”
“哈哈哈……”
聂天寻突然感觉有意思了起来。
忽然间，聂天寻眼中寒芒毕露，“那天皓城中，镇北侯黎晟，书院院长曲长风，四名都骑校尉，还有五名囚徒……是你杀的吗？”
“……”
男人正欲说话，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车夫与那个女孩，拽着一名医师，快步走到聂天寻面前。
聂天寻赶快闭上眼睛，装出不省人事的样子。
……
医师不敢犹疑，连忙替聂天寻把脉诊断。
聂天寻撇了撇嘴，心中十分无语。“我被轧的是腰，你把脉有什么用？确认我死没死？”
想到这里，聂天寻干脆运起灵力将脉搏的跳动屏蔽了……
……
许久，医师眉头紧锁，满面愁容，缓缓起身……
“他已经死了，准备后事吧！”
……
“噗——！”
一旁正在沽酒的上杉寒，竟破天荒地笑出声，口中的美酒喷了一地。
众人面面相觑，懵逼的看着上杉寒。
“没事……你们继续。”
……
上杉寒有些尴尬，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于是躺下身，侧过脸去。
……
“这……这可怎么办啊！”少女惊慌失措，剧烈咳嗽着。
“小姐……不要急，注意身体啊！”车夫忧心忡忡，连忙劝慰道。
“……”
……
“呦！这不是相府三小姐吗？什么风，给您吹来了……”忽然间，一句嗲声嗲气的呼喊，打断了众人思绪。
转过头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身材娇小，满面桃花的娇俏少女。
“楚清兰？！”少女和车夫都狠狠一颤。
“周絮儿，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种地方，可不是你这种下贱人能来的！”那娇俏少女双手叉腰，满脸讥讽。
“你——！”那车夫眼中一团怒火，却被病少女紧紧拽住。
“我们……我们马上就走！咳咳。”少女剧烈咳嗽着，低眉顺眼的颤颤走朝一旁。
……
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去，没人再在意躺椅上的聂天寻与上杉寒。
聂天寻有几分好奇，“楚姓，那个小姑娘是你们燕国皇族？”
“不知……”上杉寒双眼微闭，怡然自得。
“你们燕国的姑娘都这般蛮横的吗？”
“不知……”
“那个病丫头不是相府三小姐吗？”
“不知……”
“理论上她的地位应该不比那个楚丫头低吧……为何如此低眉顺眼呢？”
“不知道！”
“我感觉她们会打起来……”
“关你屁事！！”
“你不去管管，大叔。英雄救美啊！”
“你再吵吵，老子砍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