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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猪头七     我的谍战岁月txt下载     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3章 谁是那张扑克牌?(求双倍月票订阅)

    对于姜骡子等人的使用,程千帆决定要再谨慎一些,一步步来。

    第二天傍晚,李浩来到程千帆的家中。

    白若兰正在下厨。

    “嫂子,帆哥呢。”李浩将手中拎着的酱牛肉放下,问道。

    “在楼上呢,去洗手,一会吃饭了。”白若兰笑着说道。

    “好嘞。”

    李浩洗了手,上楼,将一个皮包递给程千帆。

    “帆哥,两千五百法币,一半兑了美元,一半兑了英镑。”

    程千帆接过皮包,掏出那一摞外币,放进了抽屉里。

    李浩是他最信任的人,故而涉及到钱财的事情,他都是安排李浩去处理。

    将包里其他的东西倒在桌子上。

    两块金表,有零有整的五百多法币,四百多日元,还有一些金戒指、金项链。

    这是老莫存在汇丰银行户头里的东西。

    这笔财货,安全起见,程千帆一直没有去动,过了一年的时间,才安排李浩去取出来。

    “法币你拿着用。”程千帆说道。

    “帆哥,我有钱。”

    “拿着,你手底下有一批人,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听到程千帆这么说,李浩才收起法币。

    他手底下有一批小乞丐,平时不要花钱,主要是花销是给小乞丐们看病用的。

    “这些东西,你想法处理了。”程千帆将金表、金戒指、金项链放回包里,“注意多过几道手。”

    “明白,放心吧,帆哥。”

    ……

    “千帆,浩子,吃饭了。”白若兰在楼下喊道。

    “来了。”程千帆答应一声,将日元放进一个信封里,随手放进兜里。

    “走吧,发了笔小财,你嫂子今天做了大餐。”程千帆笑着说。

    礼查饭店事件,程千帆前前后后、算上打点费,总计花费了一千两百法币。

    总部核报了两千法币。

    此外,礼查饭店那边五百英镑。

    一英镑约合十四元法币。

    黄浦路的费力巡长也‘心甘情愿’的‘贡献’了三根大黄鱼。

    一根大黄鱼约价值三百法币。

    前前后后净入接近九千法币。

    顺带着在电报里还给盛叔玉这个不讲究的家伙上了眼药。

    吃罢晚饭,李浩告辞离开。

    “若兰,过两天我陪你去百货商场,买几件新衣服,买点首饰。”程千帆陪同白若兰遛弯,轻声说。

    “不用了。”白若兰摇摇头,她素来简朴,对那些东西都不看重,只要在程千帆身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她就心满意足了。

    “那不成。”程千帆摇摇头,“好歹你也是副巡长夫人,出去得有牌面,不然不像话。”

    “好吧,听你的。”白若兰抬头看着丈夫,看着丈夫认真的表情,她点点头。

    程千帆露出笑容,自己这个妻子,蕙质兰心,明白自己的话中的意思。

    虽然他从来没有向若兰表明过自己的身份,但是,直觉告诉他,若兰已经猜到了一些。

    或者说,此前他假扮宫崎健太郎扮演程千帆的时候,若兰就有了一些猜测。

    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默默的陪伴在他身边。

    自己贪财的秉性,在外面已经传开了。

    疯狂敛财的小程巡长自然要大手大脚花钱,好好享受。

    这才符合小程巡长的风评。

    ‘火苗’是大户,有钱,无论是彭与鸥,还是此前来沪的‘翔舞’同志都知道。

    但是,组织上从来没有向他伸手要过钱,程千帆也从来没有向组织上贡献资金。

    程千帆喝洋酒,吃大餐,小汽车,出入高档场所,西装都是洋服店量身订做的。

    双方都明白,潜伏特工就是潜伏特工,‘火苗’要维持自己的‘奢靡’、享受生活,他的钱,就是他的护身符,动不得。

    ……

    翌日。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中央巡捕房,捕厅。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程巡长了吧,果然是一表人才。”汪家老大一身西装革履,戴着礼帽,手中拎着文明棍,和程千帆握手,“舍弟顽劣,给您添麻烦了。”

    “此前不知道汪枳老弟的身份,多有得罪,还望大少勿怪。”程千帆满脸笑容。

    “哈哈,这就叫不打不相识。”汪涵爽朗大笑,“经此一事,能够结实程巡长这样的贵人,也是一桩美事。”

    “程头,人带来了。”大头吕过来禀告。

    “大少,人我就交给你了。”程千帆笑着说。

    汪涵看了一眼三弟,看到其身上换了一身干净的西装,精神还不错,暗道小程巡长果然如同传闻一般会办事,高兴的点头,“汪某就不打扰程巡长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汪某改日做东,程巡长务必赏脸。”

    “好说,好说。”程千帆微笑着,同汪涵再度握手作别。

    “六安的土包子,端地是有钱啊。”大头吕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说道。

    汪家为了捞人,砸了四千法币,这是大头吕知道的。

    他知道,在私下里,汪家肯定还要另外掏一大笔钱,那是另外给巡捕房的诸位大佬的。

    “在六安那小地方,他们是一方豪强,到了上海滩,这是咱们的地盘,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得卧着。”程千帆冷笑一声,说道。

    “那是,那是。”大头吕接过程千帆递过来的香烟,赶紧接住。

    “你在捕厅盯着点,我去找皮特少尉商量事情。”

    “程头你自去,这里交给我了。”

    “恩。”程千帆点点头。

    待程千帆离开后,捕厅里一片欢呼声,小程巡长做事四海,此一趟,大家都有一笔分润,自然是心情愉快。

    跟着小程巡长有肉吃,这已经是三巡公认的了。

    可以这么说,现在整个三巡就是唯程千帆马首是瞻。

    至于说巡长马一守,此人极为聪明,每天就是喝茶看报,反正该他老马的分润,只多不少,老马也知足了。

    ……

    来到三楼走廊,程千帆看向院外,看着汪家的小汽车开走了。

    后面远远地缀着一辆小汽车,他露出一抹笑容。

    真的很好奇啊。

    汪家老大汪涵。

    汪家老三汪枳。

    还有远在六安的汪家老二,保安头营长汪琪。

    到底哪个会是那个扑克牌呢?

    如无意外,今天就能揭晓答案了。

    程千帆嘴角的笑容收敛,冷哼一声。

    叛国者,不得好死!

    ……

    “跟紧了。”小汽车里,卢兴戈冷着脸,低声说。

    “是!”司机点点头。

    同车的特工看到组长脸色阴沉,不知道组长为何心情不好,也不敢多问。

    卢兴戈的视线从巡捕房的楼宇收回来,心中更加烦躁。

    “二弟,你的血真的冷了么?”他在心里问。

第254章 1937,早春,暴雨夜,杀机(求订阅月票)

    三楼,法租界政治处查缉班副班长办公室。

    桌子上放了三瓶红酒,一瓶还没有打开,一瓶空了,一瓶已经喝了一大半。

    程千帆擎着酒杯,微微摇晃。

    透明的高脚杯,嫣红的酒色,仿若鲜血。

    他的嘴巴里叼着雪茄,翘着二郎腿,微微闭着眼睛,陶醉其中。

    “琳达怀孕了。”皮特喷云吐雾,说道。

    “恭喜啊,你要当爸爸了。”程千帆看了皮特一眼,碰杯,“这个一定要喝一杯。”

    看着皮特喝完了杯中酒,程千帆立刻斟上。

    皮特拿起酒杯,将杯中酒又是一饮而尽,叹了口气,一脸愁容。

    “怎么不开心?不想要孩子?”程千帆问,说话的时候,又开了一瓶酒,给皮特倒酒。

    “当然不是。”皮特摇头,拿起酒杯,又是半杯酒,“我只是觉得,琳达怀孕了,我还在外面鬼混,有些对不起她。”

    “上帝。”程千帆做出夸张的表情,“浪荡子皮特竟然会内疚。”

    说着,他脑袋凑上前,将皮特杯中酒加满,同皮特碰杯,“所以,你打算洁身自好了?”

    “不不不。”皮特露出惊恐的表情,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

    程千帆拿起酒瓶,继续给皮特倒酒,然后看了眼皮特,皱了皱眉头,“你要醉了,别喝了。”

    说着,就要将酒杯移开。

    皮特一把抢过酒杯,仰起脖子又是一饮而尽。

    “我决定了。”皮特醉醺醺的,咬着牙,一副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每个月多抽出三天时间陪伴琳达。”

    “多么伟大的决定啊。”程千帆抚掌,一脸鄙薄,随即喝了一口酒,“如果琳达知道了,一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的。”

    看到皮特还要喝,他作势要将酒瓶拿走。

    “琳达让我离你远点。”皮特嘿嘿笑,抢过酒瓶,自己给自己倒酒,喝了一大口,指着程千帆,“她害怕我跟着你学坏。”

    程千帆冷笑一声,指了指皮特,气的说不出话来。

    皮特见状,哈哈大笑,又给自己倒酒喝。

    程千帆假作生气,也不阻拦了。

    ……

    他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看着皮特醉醺醺的样子,程千帆开始谈正事,“我上次说的那批货,怎么样了?”

    “放心,马迭尔先生发电报来,已经从马赛发船了。”皮特点点头。

    马迭尔就是琳达的父亲,皮特的岳父。

    程千帆眼中冒光,这是贪财者对于金钱的渴望光芒。

    “好消息。”他哈哈笑着,同皮特碰杯。

    “不过,价格会比之前的高四成。”皮特又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搓了搓脸,说道。

    “为什么?”程千帆脸色一变,打了个酒嗝儿,涨红了脸问。

    “酒精、绷带、吗啡,还有一些电子元件,还有磺胺,这些都属于军需品,军需品,军需品是管制货物,你知道的。”皮特从座椅上起身,他直接躺在了休息室的床上,有些头疼扶住额头,说道。

    “说的好像这些货以前不是军需品似的。”程千帆冷笑,站起来,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重重的放下,一脸不爽,“你得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进价高了,卖价也要提高,我得向买家有个交代。”

    皮特也打了个酒嗝儿,翻了翻白眼,摇摇头,“那帮家伙搞了个调研,他们,他们判断中国和日本之间的战事会扩大。”

    皮特坐起来,摸到桌子上的雪茄烟,笨拙的拿起剪刀,却又嫌烦,扔掉雪茄。

    程千帆摸出兜里的三炮台,想要将香烟弹出来,却是因为有些喝醉了,好几支烟掉在地上。

    他嘴巴里骂了句,用三根手指捉出一支烟,递给了皮特,自己捡起掉在地上的三支烟,直接全部放进嘴巴里。

    拿起打火机,先帮皮特点燃了香烟,又将自己嘴巴里的三支香烟点燃。

    却是被呛得连连咳嗽,恼火的将三支烟在烟灰缸摁灭,“凭什么啊,我都没看出来日本人又要开战,万里之遥的法兰西?他们懂个屁。”

    程千帆骂骂咧咧,说肯定是皮特的岳父看到他们在上海赚钱眼红了,故意制造恐慌谣言,目的就是为了涨价。

    ……

    “不不不,我的朋友。”皮特摇摇头,抽了一口烟,烟灰掉落,落在床单上,“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但是,我认为马迭尔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好了,我知道了。”程千帆没有再继续追问,起身的时候,身形微微摇晃,他拿起剩下的小半瓶酒,直接对着瓶口,仰着脖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伸手抹了抹嘴巴,“皮特,我不相信那些吸血鬼,但是,我相信你。”

    然后,拿起自己的警帽,拍了拍,戴上,“我走了,你休息吧。”

    “千帆。”皮特喊住了程千帆,眯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揉着太阳穴,“我可以告诉你,日本国向安南下了一大批订单,主要是,大米,橡胶,还有……”

    “我说了,我相信你。”程千帆打断了皮特的话,打了个酒嗝,却是脸色一变,似乎是要吐出来,硬生生的将要吐出来的酒水咽回去了,醉酒发红的脸上却是露出光芒,“皮特,这批货,我们的卖价翻倍!”

    皮特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朋友,摇头笑道,“你这个吸血鬼。”

    程千帆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摇晃着走到一旁,拿起皮特的洗脸盆,就是一阵狂吐。

    这是他自己琢磨的技巧,喝酒后,有吐意的时候,过量抽烟,咳嗽、大笑,大哭等情绪激烈行为,挤压胸腔,加速胃肠蠕动,最终导致呕吐。

    “噢,上帝,见鬼。”皮特发出女人被侵犯的尖叫声。

    “哇呜——”程千帆又是一阵吐。

    皮特受不了了,也是跟着挤过来,一阵狂吐。

    程千帆吐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的祖国啊!

    ……

    夜色渐深,天空中大块大块的乌云,将天空压的很低,也令人无比压抑。

    起风了。

    风声撕扯着枝叶,发出哀鸣声。

    蓦然,夜空中一道闪电,随后是一声春雷。

    暴雨突降。

    冲刷着地面上的一切。

    树木痛苦的摇摆着。

    一辆小汽车从酒店门口开出,驶向了虹口区。

    酒店对面不远处有一个电报厅,一直监视酒店门口动静的工作人员立刻拨打电话,“狗子动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一辆小汽车在暴雨中跟了上去。

    “检查枪支。”卢戈青一脸严肃,下命令说。

    “小广东已经通知其他弟兄准备拦截了,我们前后夹击。”卢戈青冷冷说,“除了汪涵和汪枳留活口,其他人,格杀勿论。”

    他咬着牙,露出一抹残忍笑容,“叛国者,必杀!”

    “是!”

    金神父路,程千帆表情无比严肃,他在口述电文。

    “南京,处座钧鉴——”程千帆深吸一口烟,看着窗外暴雨如注,吐出浓浓的烟气,“职部获得令人震惊之情报,日人于近日向法兰西安南当局接洽,意欲购买大量稻米、橡胶等物资。”

    “法方研判日人意欲囤积物资,为将来之战事开启做准备。”

    “属下亦有此猜测。”

    “该情报只获端倪,难进一步获悉详情,函请处座调查之,急切,急切。”

    “——青鸟,民国二十六年,三月二十九日,晚。”

    周茹将电文稿拿给程千帆看。

    “发报吧。”程千帆点了点头。

    滴滴滴的电报发报声音响起。

    程千帆点燃一支烟,站在窗前,看着窗外。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暴雨如注。

    这是民国二十六年,沪上早春迄今为止最大的一场雨。

第255章 雨夜袭杀(求双倍月票订阅)

    南京,徐府巷。

    戒备森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齐伍惊醒。

    “谁?”一边系好风纪扣,齐伍一边问。

    “叔叔,上海急电。”房门外传来了毛瞬的声音。

    齐伍打开门,接过电报纸,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打开保险柜,拿出密码本。

    打开台灯。

    很快,电文就被译出来。

    齐伍放下派克笔,仔细看了看电文,脸色大变。

    “处座呢?”他问。

    “桦姐。”毛瞬低声说。

    齐伍揉了揉太阳穴,明白了,戴春风一定又去陈桦那里过夜了。

    处座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贪恋女色。

    “备车!”齐伍按下响铃,“我要出去一趟。”

    ……

    约莫半小时后,在鸡鸣巷的一处别墅前,一辆小汽车一个急刹车停住。

    副驾驶下来一名特工,撑着雨伞,打开车门。

    齐伍下车,一把从特工手中接过雨伞,快步上了台阶。

    “齐秘书,处座在客厅等您。”别墅的警卫接过雨伞,客客气气说道。

    进了客厅,就看到换好衣装的戴春风坐在沙发上等候。

    “出了什么事?”戴春风打了个哈欠,问道。

    陈桦身着睡衣,带着女佣下楼,奉上茶水。

    齐伍目不斜视,客客气气说了声,“打扰了。”

    陈桦妩媚的笑了笑,识趣退下。

    齐伍看了看四周,戴春风挥了挥手,其他人都退下后,齐伍才拿出电报,“处座,‘青鸟’急电。”

    戴春风接过电报,入目一看,困意全无,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日本人向安南当局下了大批订单。”戴春风拿着电文,来回踱步。

    “是的,按照‘青鸟’所说,法国人也认为日方在囤积军需,为大战做准备。”

    “不止。”戴春风摇摇头,“日本人这是向法国人示好,日本人占据了东北、察哈尔、热河,粮食储备暂且是充足的,他们这是给法国人送钱,安抚法国人。”

    戴春风停住脚步,“橡胶,他们真正需要的是橡胶。”

    “处座明鉴。”齐伍点点头。

    “安南那边是谁在负责?”戴春风问。

    “方志新。”齐伍在来的路上,就做了准备。

    “方志新?”戴春风思忖,“这个人我有印象,他是‘青鸟’的同学吧。”

    “是的,处座。”齐伍点点头。

    去年下半年,国民政府在安南河内设立总领事馆,特务处立刻安排刚刚从杭城训练班毕业的方志新进入到河内总领事馆工作,以总领事馆秘书的身份从事情报工作。

    “去电河内。”戴春风表情严肃,“令方志新去打听,弄清楚日本人和安南当局的合作内情。”

    “明白。”

    “这个方志新在搞什么!”戴春风揉了揉太阳穴,骂道,“‘青鸟’在上海都弄到了如此重要之情报,他那边还是一无所知。”

    齐伍站得笔挺,没有接话,他知道这件事实在是怪不得方志新,河内那边人手不足,且身处异域,方志新孤掌难鸣。

    但是,没得办法,就怕比较。

    ‘青鸟’工作出色,就显得方志新无能了。

    “多事之秋啊。”戴春风长叹一声。

    ……

    “三弟,你受苦了。”汪涵看了一眼汪枳,宽慰说道。

    “我这次被巡捕抓捕,不是意外。”汪枳冷冷说道。

    “什么?”汪涵大惊,“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害怕什么?”汪枳鄙视的看了汪涵一眼,“我推测这是巡捕故意设套,想要讹钱。”

    “你的意思是,他们知道你是我汪家三少爷的身份,故而设套,要讹钱?”汪涵问,他长舒了一口气,“应该是了,这帮混蛋。”

    想到被敲诈了五千法币,还有十五根大黄鱼,汪涵窝火不已。

    不过,他继续说道,“这个程千帆巡长,我打听过,此人极为贪财,经过此事,倒也是能和此人搭上线了,却也不全是坏事。”

    汪枳点点头,欣赏的看了汪涵一眼,“没错,这条线我们要抓住,不怕他贪财,我们给他就是了。”

    汪涵点头,心中却是暗骂,反正花的是我们汪家的钱财,你不心疼。

    汪枳似是看破了汪涵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钱财乃身外之物,有大日本帝国做靠山,什么金山银山都比不上。”

    “是极,是极。”汪涵谄媚的笑着。

    “正好,你此番来了上海,我会将你引荐与今村兵太郎阁下。”汪枳一脸得意,“今村兵太郎阁下是岩井英一副总领事的助手。”

    说着,他压低声音,“今村兵太郎是帝国关东军副总参谋长兼帝国驻满洲武官今村均将军的侄子。”

    汪涵闻言,大喜,“汪家绝不忘武藤君的提携之恩。”

    ……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呼喊声,司机一个急刹车。

    “怎么回事?”汪涵骂道。

    “少爷。”司机指了指前面,就看到前面一辆车停在路中间,道路狭窄,正好挡住了前去的道路,有两个身穿雨衣的人正跪在地上修车。

    暴雨甚大,视线看不清,若不是站在车边的另外一个人拿着手电筒摇晃,拼命喊,这就撞上去了。

    “你们俩下去看看。”汪涵吩咐说。

    司机以及副驾驶的手下就要下车,汪枳开口说道,“等一下。”

    两人看向这位‘汪家三少爷’。

    此时,就看到外面有人喊道,“册那娘,抛锚了,修不好了。”

    汪枳这才点点头,“下去看看,小心点。”

    车内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停车的时候,跟在他们后面的小汽车悄悄停下。

    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借着暴雨的掩护,已经悄悄的靠近了他们的车子。

    ……

    司机和另外一名手下下车。

    “怎么回事?别挡着路啊。”

    “车子坏了,兄弟,多担待。”拿着手电筒的人扯着嗓子喊道。

    话音未落。

    前面的车子突然打开车灯。

    从前面的那辆车的车身后面冒出来几个人。

    与此同时,‘砰砰砰’一阵乱枪响起,司机两人立刻被打成了筛子,倒在了雨水中。

    “不好。”汪枳立刻意识到这是陷阱。

    汪涵完全被吓呆了。

    汪枳看了他一眼,骂了句‘废物’,自己就要打开车门,他的目的是冲进驾驶室,开车逃窜。

    几乎是与此同时,后排两边的车门猛然被拉开。

第256章 招了与不招!(求双倍月票订阅)

    与此同时,‘砰砰砰’一阵乱枪响起,司机两人立刻被打成了筛子,倒在了雨水中。

    “不好。”汪枳立刻意识到这是陷阱。

    汪涵完全被吓呆了。

    汪枳看了他一眼,骂了句‘废物’,自己就要打开车门,他的目的是冲进驾驶室,开车逃窜。

    几乎是与此同时,后排两边的车门猛然被拉开。

    ……

    汪枳弯腰起身,就要打开车门。

    突然,车门被拉开了。

    他身体前倾的重心无法止住,干脆顺势往前冲,想要将外面来人撞倒在地。

    外面正是卢兴戈。

    他没有选择拉开车门就往里探头,而是顺势站在门后。

    汪枳往车门外冲。

    卢兴戈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突然将车门猛然一推。

    “啊啊啊!”

    汪枳的口中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半个身子冲出去了,剩下半截被车门正好卡在了车内。

    然后,后脖颈挨了一手刀,汪枳眼前一黑,头部栽倒垂下来。

    “别动!动就打死你!”

    在另外一边车门,被阿胡用枪指着的汪涵吓得浑身哆嗦,双手直摇,“不敢动,不敢动。”

    “让他闭嘴。”卢兴戈冷声说。

    话音未落,阿胡直接一个手刀砍下去,汪涵吓得就躲。

    “还敢躲?”阿胡骂了句,一只手揪住汪涵的头发,将其朝外拖,另外一只手将车门拉过来。

    咣咣咣!

    揪着汪涵的脑袋朝着车门一阵猛捶,后者的身体瘫软下来。

    “丢雷老母!”卢兴戈骂道,“别弄死了。”

    “死不了。”阿胡摸了摸鼻孔,“有气。”

    其余特工凑过来。

    “手电!”

    立刻几个手电筒照过来。

    卢兴戈看了一眼被自己放昏的男子,没错,正是汪家老三汪枳,这是情报科事先弄到的照片。

    另外一个男子,没有照片来辨认,但是,根据推测,应该就是汪家老大汪涵。

    卢兴戈大喜,下命令,“尸体扔在后备箱,撤!”

    暴雨、电闪雷鸣,枪声被掩盖了。

    不过,卢兴戈比较谨慎,带走尸体,没有死尸,能够最大限度的推迟被巡捕发现的时间。

    三辆小汽车在暴雨中一路前行,朝着龙华警备司令部的方向驶去。

    ……

    龙华。

    刑讯室。

    特务处上海区情报科科长宋甫国、行动大队队长郑利君早已经在等候。

    此番行动是情报科与行动大队联合。

    情报科提供情报,行动大队负责动手。

    看到卢兴戈带着人,像是抬着死狗一般,抬着两个被捆绑了手脚的人回来了。

    “怎么样?”郑利君问。

    “队长,幸不辱命。”卢兴戈汇报说,“那个是汪家老三,另外一个不认识,应该是汪家老大。”

    “弟兄们还好吧。”

    “行动很成功,开枪打死对方两人,擒获目标,我方无毛都没掉一根。”卢兴戈说道。

    “好,很好。”郑利君高兴的拍了拍卢兴戈的肩膀。

    宋甫国也是惊讶的看了这个英武的年轻人一眼,发生了枪战,最重要的是成功的俘获了汪家两兄弟,竟然己方毫发无伤!

    他早就听闻行动大队有一个从南京总部调来的组长能力不俗,耳听为虚,此番亲见,果然极为出色。

    “带进去。”郑利君看了一眼被抓的汪家兄弟二人,“我亲自审问。”

    “老郑,分开审讯为妙。”宋甫国提醒说。

    “也好。”郑利君看了看昏迷的两人。

    “队长,汪家老大是个怂包。”卢兴戈提醒说。

    “好,就是他了。”郑利君指了指汪涵。

    立刻有手下将汪涵架起来,拖进了刑讯室。

    ……

    被捆在木架上的汪涵,被一盆冷水泼醒。

    眼前发晕,约莫十几秒钟的时间,才渐渐地看清事物。

    “汪大少爷。”郑利君大喝一声。

    “哦。”汪涵下意识的答应一声。

    确认了是汪家大少爷,郑利君满意的点点头,朝着身旁的人努努嘴,“打!”

    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汪涵,被沾了盐水的鞭子一顿猛抽,鬼哭狼嚎起来。

    渐渐地,哭泣声止住了。

    “队长,昏过去了。”

    “弄醒。”郑利君冷冷说道。

    刑讯特工就要拿起水瓢舀盐水,郑利君直接骂道,“妈卖批!烧饼。”

    特工就要拿起炭火里的烙铁。

    “再烧会,火候不够。”郑利君身旁的卢兴戈突然开口说道。

    刑讯特工看向郑利君,看到郑利君点点头,这才守在炭火边上。

    “兴戈。”郑利君微笑着,对卢兴戈说,“这都是审红党小毛头的经验,先一顿狠的,该招的就招了。”

    “没招的呢?”卢兴戈问。

    郑利君右手做了个砍头的手势,“别看都是十几岁的小毛头,一开始没被吓住,后来怎么用刑都不会招的。”

    这边,烙铁烧的通红通红的。

    郑利君摆摆手,刑讯人员拿起烙铁,直接用力按在了汪家大少爷的胸膛口。

    “啊啊啊!”昏迷中猛然被疼醒的汪涵发出野兽一般的痛苦嚎叫,立刻又痛昏过去了。

    一股烤肉的焦臭味弥散开来。

    刑讯特工这才用水舀子舀了冷水,直接浇上去。

    郑利君上来,一把揪住汪涵的头发,恶狠狠的看着对方,“汪家少爷,招不招?”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汪涵浑身疼的刺骨,嚎啕大哭,“我早就要开口了,你们没给我机会开口。”

    郑利君脸色连连变化,一巴掌打过去,“日你仙人板板,你他娘的!狗汉奸比红党差远了。”

    有特工使劲憋着笑。

    卢兴戈没笑,他冰冷的眼神看着汪涵,对待汉奸,他无比痛恨,要不是为了口供情报,他恨不得现在就一枪打死对方。

    “汪枳的真正身份是什么?”本来在一旁围观刑讯,一声不吭的宋甫国起身,突然问道。

    “汪枳是假名,真名叫武藤一郎。”汪涵说话的时候疼的直哆嗦。

    在场众人对视一眼,皆是大喜。

    ……

    监狱的走廊幽暗且阴森,地板上也是褐色的血迹,这是犯人被带出刑讯室的时候,拖拽在地上的血迹经年留存的。

    汪康年脸色阴沉的走来。

    他刚才去‘探望’红党葛翠敏。

    汪康年允诺,只要葛翠敏愿意交代,就给她安排干净的单人牢房,并且保证谢思明的营养。

    他分明看到这个女红党看向他带过去的奶粉的眼光是贪婪的。

    但是,葛翠敏却坚决的摇头,断然拒绝出卖组织。

    汪康年暴怒,令人拎来了马桶,将自己带来的奶粉袋子撕开,全部倒入马桶,并且用马桶刷子搅拌,吩咐狱监将葛翠敏带回牢房,并且将马桶一并拎过去。

    他要让这个女红党看着营养不良、饥饿哭泣的孩子,再看着搅了奶粉的马桶,让这个女人精神上受折磨。

    若非两党正在谈判,上边下令要收敛些,他都准备真正对那个小兔崽子动手,以兹威逼葛翠敏交代了。

    “来人止步。”有士兵在前方阻拦,看清楚是汪康年后,解释说道,“汪组长,请止步,您可以从三号门通行。”

    汪康年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

    尽管他对于前面发生了什么很好奇,但是,他不会去刻意打听,做这行的,不该你知道的,你知道了,那不是好事。

    第二天上午。

    程千帆先是开车送白若兰、小宝去学校上班、上课,随后他从学校门口这条路左转,折向中央巡捕房所在的薛华立路的路上,路过一个杂货铺,下车买了一包香烟。

    扭头瞥了一眼,看向杂货铺边上的电线杆,就看到被暴雨洗刷的干干净净的电线杆上,有人用粉笔画了个三个三角形,呈品字形。

    他皱了皱眉头,心里骂道:愚蠢。

    撕开香烟封口,拿出一支烟,点燃,吸了口,程千帆回到车上,启动车子离开。

    刚刚到巡捕房捕厅,秦迪就迎上来,“程头。”

    秦迪是两月前刚刚入职的新巡捕。

    “进我办公室说。”程千帆点点头。

    副巡长按理说是没有办公室的,但是,小程巡长有。

    “什么事?”程千帆将警帽挂起来,伸了伸懒腰,问道。

    “程头,有人在报上骂我们。”秦迪说。

    “有人骂我们不是很正常吗?”程千帆摇摇头,拎起热水瓶倒水,心中却是暗暗摇头,这个秦迪竟然让他这个副巡长亲自倒水,没点眼力劲。

    “这次不一样。”秦迪说,“那个叫曹宇的记者骂我们为日人张目,是汉奸。”

第257章 有疑点(求双倍月票订阅)

    “报纸呢,我看看。”程千帆坐在办公椅上,摸出一包烟,扔在桌子上,“想抽自己拿。”

    秦迪不抽烟,婉拒了。

    他从身上摸出报纸,递给程千帆。

    《晶报》。

    程千帆瞥了一眼,立刻头疼起来,又是这家报社。

    《晶报》不是每日一期,是三日一期,顾名思义‘晶报’。

    此外,《晶报》一直不甘于将自己定位于“小报”,反而竭力与大报一争短长。

    《晶报》一直宣传其办报宗旨确定为:凡是大报不敢登、不便登、不屑登的,上海《晶报》均可登之。

    矛头直指大报,大有开辟一条新的话语脉络、分庭抗礼的意味。

    在上海滩,《晶报》有“小报大王”的称号。

    值得一提的是,上海《晶报》的新闻来源于非正规渠道,不雇用采访记者,也不依靠通讯社,其稿件多出自上海滩的文人骚客之手,除长篇小说外,大多不支付稿酬。

    在程千帆看来,这点最厉害,只要你有新闻,有好稿子,有好故事,不要稿费,无论你是要出名,还是要针砭时事,或者是爆料某人,《晶报》都敢刊登。

    等于是报社提供了一个平台,谁都可以来发声。

    至于是真是假,看官自己品味去。

    ……

    “程头,在第三版。”秦迪指着报纸,提醒说。

    “晓得了。”程千帆抽出一支烟,点燃了,将打火机放在桌子上,随手翻到第三页。

    入目看,程千帆的表情连连变化。

    嘭的一声。

    “一派胡言,哗众取宠,搬弄是非,制造矛盾。”程千帆将报纸拍在桌面上,声色俱厉。

    这名叫曹宇的笔者,绘声绘色讲述了一个‘故事’。

    有喝醉酒的日本人,深夜驾车,撞伤了中国人。

    巡捕将肇事者抓捕,伤者送往医院,伤者的同伴也被带到捕厅。

    不过,第二天,肇事的日本人便被无罪释放。

    在医院的伤者因为无钱治病,被赶出门。

    伤者及其朋友四处求告无门,甚是可怜。

    曹宇在文中挖苦说,‘天冷了,日本人的刀兵还未至,汉奸已经忙活起来了,此些数典忘祖之辈的行为已经令人感受到了冬日的寒冷,实在是令人齿冷、寒心。

    问一句,你们这么跪着为日本人做事情,你们的日本主子一定很欣慰吧。’

    最后,笔者曹宇在故事的后面有一句话,此案与中央巡捕房三巡所经办某案并无关系,请大家切勿对号入座。

    程千帆气的不轻,这个叫曹宇的家伙,极尽嘲讽挖苦之能事。

    实在是可恨。

    ……

    “程头,你就说,我们有没有放走那个日本肇事者?”秦迪问。

    程千帆看了秦迪一眼,他明白了。

    感情这个小子的心中,并不是为曹宇‘中伤’巡捕房而不平,而是纠结于报纸上所说的事情之真伪。

    “你出去,让吕警官来一趟。”

    “程头。”秦迪瞪大眼睛,说道。

    “出去!”程千帆指着房门,冷声说道。

    “帮着日本人,欺负咱们自己人,这算怎么回事?”秦迪站在原地不动,梗着脖子看着程千帆。

    “来人。”程千帆气的脸色铁青,将口中的烟卷在烟灰缸摁灭,大声喊道。

    “程头,怎么了,怎么了?”大头吕带了两个巡捕进来,一边从兜里掏烟,递给程千帆,并且熟练的摸出自来火点上。

    一边冲着两名巡捕使眼色,“没听见程头说了么,将这个混蛋带出去。”

    秦迪还要说话,两个巡捕,一个上来捂住他的嘴巴啊,一个在一旁架着,将秦迪带出去了。

    ……

    “目无长官!”程千帆冷哼一声。

    “程头,消消气,消消气。”大头吕赔笑说,“侬只小瘪三不晓事,放心吧,交给我来调教。”

    说着,他低声说,“程头,这秦迪怎么着也是金副总批了条子(入职)的。”

    “蠢货,自以为是。”程千帆一根手指指着房门方向,又骂了两句。

    终究是听进了大头吕的劝告。

    “吕哥,这个小子我交给你了,好好管管。”程千帆冷哼一声,“这样的杠头,早晚惹祸。”

    “放心吧,程头,交给我了。”大头吕拍着胸脯保证。

    “你来的正好。”程千帆将这份《晶报》扔给大头吕,“这件案子我记得是你办的,说说吧,怎么回事?”

    大头吕接过报纸看,脸色也是变了,连连叫屈,“程头,你知道的,我大头吕办事一向牢靠,这完全是在胡说嘛。”

    “不要急,我晓得你的。”程千帆点点头,“我相信你,晓得这是报纸上在胡编乱造,晓得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才生气的。”

    说着,他又骂了句,“那个蠢货,问我是不是帮着日本人欺负中国人,你说说,你说说……”

    程千帆气的发抖。

    说着,他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愚不可及。”

    大头吕熟练的接过空杯子,帮小程巡长的杯子加水。

    ……

    “年轻人嘛,容易被蛊惑,听风就是雨,没有辨识能力。”大头吕宽慰说。

    “吕哥,你是三巡的老人,那个臭小子质疑你,你却是为他说话,很不错。”程千帆满意的拍了拍大头吕的肩膀。

    “生气是肯定生气的。”大头吕苦笑说,“但是,想了想,不值当的,那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娃娃。”

    程千帆点点头,面容一肃,“你与我说一说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报纸上倒是没有说错,我们确实是在第二天就放了肇事的日本人。”大头吕说道。

    “原因呢?”程千帆表情波澜不惊,点点头,问道。

    “马巡长交代过,涉及日本人,总归是要谨慎的。”大头吕说,“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被撞伤的那个人,还有他的朋友,都表示不会追究被撞之事。”

    程千帆满意的点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不是马一守的指令,是他在巡捕房有过交代,涉及日本人的案子,要谨慎再谨慎。

    “伤者主动表示不追究?”程千帆笑着点点头,“很好嘛,吕哥调解有功。”

    他已经能够想象到大头吕是如何调解的,无非是软硬兼施,明里暗里向受害者施压,对方害怕,自然是选择不追究了。

    “这次还真不是,是他们自己主动说不追究的。”大头吕说道,“受伤的那个,也只是皮外伤,说是买了船票,急着赶路。”

    “很好。”程千帆微笑点点头,随之他冷哼一声,“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要往我们巡捕房身上泼脏水了。”

    随后拿起警帽,拍了拍,戴上。

    “我去见覃总。”程千帆说道,“那个蠢货,你去管管,告诉他,下不为例。”

    “明白,交给我了。”

    ……

    三楼。

    总巡长办公室。

    程千帆将报纸呈给总巡长覃德泰。

    并且将自己从大头吕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汇报。

    “此事,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覃德泰放下老花镜,问。

    “属下以覃总马首是瞻。”程千帆表情认真,态度端正,说道,“覃总您说怎么办,属下立刻去办。”

    “让你说,你就说。”覃德泰微笑着,“在我面前不必那么拘谨。”

    程千帆闻言,站得笔挺的身形稍稍放松。

    但是,依然态度恭敬,微笑说,“那属下就姑且说说浅见。”

    “说吧。”覃德泰点点头。

    “《晶报》素以制造噱头、无中生有,极尽夸赞之能事来哗众取宠。”程千帆表情认真,“该报对我巡捕房素来颇多污蔑,极不友好。”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故而,属下认为,对于这种无良媒体,不能再容忍,需要下重手。”

    “唔。”覃德泰微微颔首,“怎么才算是重手呢?”

    “查封报社,捉拿造谣中伤我巡捕房之曹宇。”程千帆杀气腾腾说道。

    “你啊你。”覃德泰指了指程千帆,“封报馆,抓人,我倒是也想要这么做,但是,难啊。”

    他起身,拉开窗帘,雨后的阳光很好。

    ……

    “《晶报》的张某人也是颇有能量的,还有些人,总是说什么媒体自由,公董局也是不会允许我们抓人的。”覃德泰摇摇头,“好了,我会向上边反应,妥善处理此事的。”

    “属下鲁莽,险些坏事。”程千帆露出惭愧的表情,说道。

    “无妨。”覃德泰摆摆手,“年轻人,要是没有那股子气势,反而不好。”

    “多谢覃总教诲。”程千帆恭敬说道,“那属下先告退?”

    “去吧。”覃德泰点点头。

    程千帆敬礼,转身,就要离开。

    “刚才楼下你那边吵吵什么呢?”覃德泰忽问。

    “没什么,弟兄们打牌呢,被我骂了一顿。”程千帆眼睛不眨说道,“打扰到覃总了?我下楼再骂他们一顿。”

    “上班时间打牌,搞什么呢。”覃德泰哼了一声,“下不为例。”

    “是!”程千帆再度敬礼,离开后,轻轻的将房门带上。

    ……

    覃德泰看着这一幕,待程千帆离开后,他从抽屉里摸出自己那个黑皮小本子。

    打开,翻到某页,找到了程千帆的名字。

    在程千帆的名字后面,有标注:无可疑。

    覃德泰在‘无可疑’三个字后面划了一条线。

    在后面加了新的标注:有为才俊,政治可靠。

    《晶报》上面刊载了讽刺、挖苦、抨击巡捕房的文章,此事他事先并不知晓。

    但是,看了文章,此文的文风,以及署名曹宇,令他立刻就判断出,此曹宇,便是彼曹宇。

    此人是他亲自推荐、打入红党内部的钉子。

    程千帆毫不犹豫的表示要动手抓人,封馆,其果断狠辣,比之党务调查处也不差。

    此前就得知这名年轻的手下对于红党态度恶劣,甚至可以说是仇恨。

    现在,程千帆表现出对于不听话的媒体界的不满和痛恨,并且动辄要痛下杀手。

    这令覃德泰更为欣赏。

    是的,党务调查处的汪康年只知道曹宇是他在南京的老上司交到他手中的,一枚极为重要之打入红党内部的内线。

    但是,汪康年并不知道,曹宇是覃德泰亲自挑选,推荐给南京方面的。

    ……

    覃德泰对程千帆十分满意,还因为另外一个小事情。

    楼下发生的争吵,在程千帆来之前,早有人向覃德泰秘密汇报了。

    但是,覃德泰询问之后,程千帆诡称是训斥手下打牌。

    这是撒谎。

    但是,覃德泰并不生气,反而对这个年轻的副巡长更加欣赏。

    另外一边,回到自己办公室的程千帆,表情凝重。

    他有一种直觉,此曹宇,有可能便是党内那位曹宇同志,他听彭与鸥提过此人,这是一个文采斐然的同志,极擅长在报端针砭时事、怒而发声。

    他在琢磨这件事。

    其一,琢磨曹宇这个人,琢磨他此番行为。

    其二,大头吕说此案中的伤者主动提出不追究,这也让程千帆有一丝惊讶和好奇。

    伤者是皮外伤,说是买了船票,急着赶路,故而不追究。

    这看似是没有问题的口供。

    但是——

    他从柜子里找到此案的卷宗,仔细

    最后,视线停留在伤者的口供上。

    “十五日的船票,离沪回徐州市萧县老家。”

    程千帆冷笑一声,如他没有记错的话,十三日沪上台风,所有航船都抛锚,进港避险。

    十五日根本没有客轮离沪。

    有问题。

    ……

    程千帆提前下值。

    他开了车去接了白若兰以及小宝,一同去菜市场买菜。

    遇到有卖兔子的。

    小宝哇呜惊呼,嚷嚷着要买兔子。

    小宝的请求,程千帆怎么可能拒绝呢。

    于是,回家的时候,除了计划内的食材外,又多了两只兔子。

    到了家。

    猫咪看到家里多了两只兔子,不满的喵呜几声。

    “猫咪,你不许欺负兔兔。”小宝一把抱住猫咪,撸着毛,‘警告’说道。

    吃罢晚饭,程千帆陪着白若兰、小宝散步。

    这一次,他故意带着小宝多走了一些路。

    回到家,白若兰给已经打瞌睡的小宝洗漱,送她上床睡觉,担心的看了他一眼。

    “我很快回来。”程千帆微笑说。

    他知道自己的小计俩被白若兰看穿了,但凡他晚上要出去,都会在散步的时候带着小宝多走路。

    小孩子散步时候很开心,蹦蹦跳跳,但是,体力不行,回到家很快就会睡觉。

    ……

    约莫三刻钟后,程千帆在雅培尔路三十一号与宋甫国见面。

    “今天是何人去发出会面信号的?”甫一见面,程千帆就毫不客气的质问道。

    “怎么了?”宋甫国惊讶问。

    “昨夜刚刚下过暴雨,电线杆上比狗舔的还要干净。”程千帆没好气说,“突然有那么清晰显眼的记号,如若是有心人看到,肯定会有所怀疑,这个电线杆以后不能用了。”

    “此前的交通员为国尽忠了。”宋甫国语气低沉,“这次换了一个人,他做事不动脑子,我会批评他的。”

    此交通员非彼交通员,只是按照上峰要求,在固定的地点发出‘请求会面’之信号。

    交通员并不会知道信号是发给谁的。

    也不知道何人何时会看到信号。

    “出什么事了?”程千帆立刻问。

    “被日本人盯上了,逃无可逃,避免落于敌手,用匕首给了自己心口一下子。”宋甫国的眼眸有些发红。

第258章 齐伍(求双倍月票订阅)

    “他叫什么名字?”程千帆问。

    宋甫国没有回答。

    程千帆也知道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

    “家里还有其他人吗?”程千帆走到窗口,可以看到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春日还寒,花草倔强的生存着,准备迎接鲜花烂漫日的来临。

    他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

    这是他的交通员,他不仅仅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甚至没有见过对方。

    就这样牺牲了,无声无息的牺牲了,就像是路边的小草,没了就没了,没有人会知道他们为这个国家做了什么。

    “九一八后,从关外逃难回来的。”宋甫国说,“爹娘老子都死在日本人手里,有两个哥哥,民国二十二年在喜峰口为国捐躯了。”

    停顿了一下,宋甫国声音萧索,“全家死绝了。”

    程千帆没有说话,咬着牙,他又想到了老廖。

    口中的香烟被牙齿用力的咬住,牙齿的咬合力和唾液的结合,烟卷湿润,几欲断掉。

    程千帆将半截香烟扔在地上,踩了踩。

    拍了拍身上,令烟味散了散,这才走回来。

    ……

    “抓到汪家两位少爷没?”程千帆问。

    “抓到了。”宋甫国点点头,“连夜审讯,汪家老大招了。”

    “看来是大有收获?”程千帆问。

    “汪涵招了,他供认自己为日本人做事。”宋甫国说,“你的推断是正确的,汪枳确实是日本人,日本名字叫做武藤一郎。”

    根据汪涵的交代,他是在民国二十四年被日本人武藤一郎找上门的。

    武藤一郎是汪涵在日留学时候的同学、好友远藤一禾的亲弟弟,两人早就熟识。

    日本方面很重视对中国留学生的政治宣传,汪涵受此荼毒,对日本之强大既敬畏又有好感。

    武藤一郎的劝说成功了,在得到日本人将来会保证汪家在六安的地位,甚至有机会发展壮大、‘光宗耀祖’之后,汪涵果断投入了日本人的怀抱。

    不仅仅如此,他还将自己的弟弟,六安保安团的营长汪瑞也拉下水。

    现在,不仅仅整个六安的城防、兵力部署、武器装备早就为日本人掌握。

    汪瑞还利用自己的关系,为日本人收集津浦路、淮河沿线的情报。

    “该死!”程千帆脸色阴沉,骂道。

    他在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上课的时候,教官曾经讲解分析过日军侵华的进军特点。

    日军向来习惯于沿着重要交通线,譬如说公路,铁路沿线,一路推进。

    其中津浦线、沪宁、粤汉、平汉这样的重要交通线,势必成为日军进攻重点。

    故而,听闻汪家竟然为日本人搜集津浦线的情报,程千帆震惊更愤怒。

    ……

    “汪枳,确切的说是武藤一郎交代了吗?”程千帆问。

    汪涵只能说是武藤一郎的下线,汪涵能够交代的东西有限。

    最重要的是武藤一郎。

    这个日本人才是关键。

    程千帆并不认为武藤一郎的手中只有汪家两兄弟这两个下线。

    此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程千帆推测武藤一郎只能算是这条日特情报线的中层,在武藤一郎的上面很可能还有更高层次的日特。

    “你的分析是对的,武藤一郎是关键。”宋甫国说道,“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

    “没招?”程千帆讶然问。

    “没有。”宋甫国点点头,“郑利君亲自动刑,各种手段都用上了,武藤一郎只字未曾吐露。”

    程千帆皱了皱眉头,“有两种可能,一个是武藤一郎其人本身就有极为顽强之意志,其二,武藤一郎在守护着某人,所以他不得不咬牙挺住。”

    同样是咬牙坚持不招供,但是,两种情况是有着区别的。

    “你倾向于哪一种可能性?”宋甫国问。

    程千帆在东亚同文学院学习过,对日本人更加了解,且他在特情工作上有着令人惊叹的天赋。

    “第二种的可能性较大。”程千帆手中把玩着一支烟,不时地拿到鼻前嗅一嗅,“而且,我个人认为,武藤一郎要守住的秘密不是他的上线,很可能是他手中还有一个极为隐秘之下线。”

    宋甫国闻言,思索片刻,点点头,“我的看法和你不谋而合。”

    说着,他一阵咳嗽。

    ……

    “没事吧,宋科长?”

    “且死不了。”宋甫国摇摇头,“还有一点,汪涵交代,他们昨晚出门,是武藤一郎要带他去见一个日本人。”

    “见谁?”程千帆立刻问。

    “日本国驻沪上总领事馆副总领事岩井英一的助手今村兵太郎。”宋甫国说,“这个人你了解吗?”

    “听说过,但是,不太了解。”程千帆说道。

    事实上,他不仅仅听说过今村兵太郎,而且还以宫崎健太郎的身份同今村兵太郎有过当面交流。

    且今村兵太郎对他十分欣赏。

    但是,这些情况程千帆是不能向宋甫国透露的,他不能说自己了解今村兵太郎,因为,宋甫国并不知道‘青鸟’。

    而‘水滴’程千帆是没有可能接触到今村兵太郎的。

    如果他无意间透露自己了解今村兵太郎,现在来看也许不会有什么。

    但是,这种小细节,在某种非常情况下,却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那根救命稻草。

    “谁是扑克牌?”程千帆问了一个他十分关心的问题。

    “汪瑞。”宋甫国说,“汪家老二代号梅花四。”

    “梅花四。”程千帆点点头,开始琢磨这个代号。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昨晚武藤一郎是打算带汪涵去见今村兵太郎的,两人被特务处所捕获,今村兵太郎没用见到此二人,势必产生怀疑。

    “宋科长,此事向南京总部汇报没?”程千帆立刻问,“六安那边也要准备动手了。”

    “放心,汇报了。”宋甫国说道,“只可惜,总部严令不允许其他人知道‘水滴’之身份,故而……”

    “无妨。”程千帆摆摆手,表情认真说,“功名利禄非我意,能为组织,为党国做出贡献,我已心满意足了。”

    “说的好。”宋甫国抚掌说。

    ……

    南京,徐府巷。

    戴春风正在看上海方面发来的电报。

    有两份电报。

    其中一份来自‘青鸟’,‘青鸟’汇报了配合特务处上海区情报科宋甫国方面设计汪枳入彀,以及随后诱使汪家大少爷捞人等后续行动。

    无夸大,无撒谎,详实平叙。

    另外一份电报来自特务处上海区,是特务处上海区站长吴鑫恒、行动大队队长郑利君、情报科科长宋甫国,以及书记李秀瑞联名来电,可谓是人人有份,各有功劳。

    两份电报来电时间差不多。

    齐伍将两份电报一同拿给处座,且,他‘随手’将‘青鸟’的那份电文放在了上海区的电文的上面。

    “‘不错’。”戴春风频频点头,“‘青鸟’同宋甫国之间,还是合作颇为默契的。”

    “宋甫国是‘青鸟’的老领导。”齐伍说道,“我听余平安说过,‘青鸟’对宋甫国一直很尊敬。”

    “很好。”处座点点头,“年轻有为,不骄不躁,尊敬师长前辈,好滴很。”

    随后,戴春风将‘青鸟’的电报放下,拿起上海区的电文。

    看着这份由上海区区长、书记、情报科科长,行动大队队长联名的电报,他的表情很认真。

    待看到汪涵招供,供述汪枳乃日本特工武藤一郎假扮之事,并且供述其弟弟汪瑞便是代号梅花四的汉奸之时,他的脸上露出振奋之色。

    “很好!”戴春风点点头,“吴鑫恒他们做的很好,捕获了梅花四,且抓获日特一名,做得不错。”

    蓦然,戴处座放下上海区的电文,又拿起‘青鸟’的电文。

    他看着齐伍,指着对方,笑着骂,“你啊你,唯恐我不知道‘青鸟’的功劳,故意把‘青鸟’的电文放在上面。”

    “属下这点小心思,还是瞒不过处座。”齐伍笑着说道,“‘青鸟’的身份是机密,‘水滴’的存在也仅仅宋甫国那边知道,属下就是觉得,不能让沉下心做事的人吃了亏。”

    “不能让沉下心做事的人吃亏。”戴春风念了一遍,表情认真的点点头,“说的好啊。”

    他自然知道齐伍的小心思,若非‘青鸟’是江山小老乡,齐伍自不会如此照顾、提携。

    但是,戴春风对于齐伍的这点小心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赞赏。

    齐伍没有去勾连吴鑫恒、郑利君这样的特务处‘地方大员’,而是选择照顾小老乡。

    前者,这让戴春风对齐伍颇为放心。

    后者,则让戴春风很欣赏,提携乡党后辈,这很好,说明齐伍重情。

    正如同齐伍说‘余平安言说‘青鸟’对宋甫国这个老领导很尊重’一般,这也让戴处座对‘青鸟’印象更好。

    “处座,六安方面?”齐伍问。

    “抓人。”戴春风表情阴冷,“我会向校长汇报,你这边通知六安站,看住汪家,命令一下,立刻动手。”

    “是!”

    ……

    当日晚上。

    皖南,六安。

    保安团团长组了个牌局,喊了手下几个营长、亲信一起乐呵。

    第三营营长汪瑞喝的醉醺醺的,带着一名勤务兵赴约。

    刚刚进了院子,勤务兵就被拿下。

    汪瑞也被下了枪,捆绑起来。

    “团座,这是干什么?汪瑞若有什么得罪之处,您老明说,汪老二自当赔罪,这是干什么?”汪瑞喊道。

    “汪瑞,你勾连日本人的事情犯了。”团长手中握着毛瑟手枪,冷着脸说道。

    贼他娘的,狗汉奸!

    保安团多是驻地当地人,团长也是六安本地人,听闻自己手下营长、本地大户汪家叛国通日,他一开始不相信的,待确认证据确凿后,气的七窍生烟。

    此时,恨不得一枪毙了这个王八蛋。

    听到团长提及‘勾连’日本人,汪瑞的酒意全无,后背冷汗淋漓,“团座,冤枉啊,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冤枉我汪老二。”

    “闭嘴!”团长上去就是一脚,将汪瑞踹倒在地,表情狰狞,枪口指着自己的这位营长,“汪老二,出卖六安,出卖家乡父老,你他娘的畜生不如啊!”

    与此同时,汪家大院也被荷枪实弹的军警闯入。

    汪家乱成一团,鸡飞狗跳。

    汪家老太太阻拦搜查,坐在地上撒泼,爬起来挠人,吐了六安站站长一脸唾沫。

    “抓起来!”站长一脚将老太婆踹倒在地,骂道,“儿子汉奸,老娘也是老汉奸。”

    总部来电显示,汪家老太太对于两个儿子通日之事,完全知情,甚至是纵容,不排除有份参与其中。

    ……

    公共租界。

    汉口路。

    《申报》大楼。

    方木恒胳膊里夹着公文包,脚步匆匆的出了大楼。

    他正准备伸手招黄包车,一个小乞丐朝着他走了过来。

    “臭蛋,馒头没吃饱吗?”方木恒微微弯腰,对小乞丐说。

    “饱了呢。”臭蛋憨笑着,悄悄地看了看四周,将一个纸条塞进方木恒的手中,“方少爷,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谁让你给的。”方木恒没有看纸条,问。

    “不知道,一个戴着帽子的先生。”臭蛋说道。

    “去吧。”方木恒点点头,笑着说道,“这件事不要和别人说。”

    “晓得的。”

    待臭蛋离开后,方木恒打开纸条,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确切的说是震惊之余,兴奋不已。

    “黄包车。”方木恒招了招手。

    “会昌茶楼。”方木恒说。

    “好嘞,您坐稳了。”黄包车夫说道。

    约莫半小时的时间,抵达了会昌茶楼。

    方木恒要了个雅间,叫了一壶茶。

    尽管内心焦急如焚,但是,方木恒只能按照纸条上说的去做。

    是的,纸条上为这次会面详细写了细则,一步步的,如何行事都有安排,要求方木恒严格遵守。

    喝了一壶茶,甚至还按照纸条上的要求,打赏了戏台上二十元法币,方木恒好不容易熬过一个小时。

    急忙找到茅厕放了水,离开会昌茶楼,又叫了个黄包车出发。

    这次是到了法国大公园,他在里面逛了二十多分钟后,从檀香山路的侧门离开,叫了辆黄包车。

    陶尔斐斯路。

    一个民宅内。

    方木恒激动的握住一个长衫男子的双手,激动的说道,“阿海!太好了,你没事,见到你太好了!”

第259章 阿海,我是不是很傻?(求双倍月票订阅)

    阿海看着情绪激动的方木恒,他的内心是既激动又百感交集。

    阿海已经知道自己被敌人盯上、险些牺牲的原因。

    敌人一直盯着方木恒,以方木恒为诱饵,以兹为线索发现了他。

    对待方木恒,阿海不可能没有埋怨。

    他不是埋怨方木恒害的他险些被捕、牺牲,而是后怕因为自己的暴露连累到其他同志。

    王钧同志是市委的领导,险些因为他暴露导致王钧等同志被捕,实在是太惊险了。

    但是,对方木恒,他却也恨不起来。

    这是一个饱含热情的爱国青年。

    阿海绝不会怀疑方木恒的爱国热情和革命精神。

    对于组织上派遣他来说服方木恒去西北,他是举双手赞同的。

    方木恒这样的性格,不适合留在上海。

    ……

    阿海向方木恒讲述了自己被敌人跟踪,最终死里逃生的经过。

    当然,涉及到王钧等同志,以及营救他的那位内线同志,他是只字未提。

    “真的是死里逃生啊。”方木恒闻言,也是后怕不已,“阿海,你出事后,我找朋友帮忙,到处找你,可惜一直没有找到。”

    阿海看了方木恒一眼,心说幸亏你没找到,不然就完蛋了。

    “你怎么会被敌人发现的?”方木恒问,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阿海被敌人发现,但是,和阿海关系密切的他却没事。

    阿海看着方木恒,他突然有些心塞。

    组织上说他可以向方木恒透露他被捕的原因,阿海现在明白组织上为何会有这样的考虑了。

    方木恒太单纯了。

    必须让他明白现实形势之残酷。

    “木恒。”阿海看着方木恒,缓缓地说,“我暴露,是因为敌人一直监视着你,通过你,他们发现了我。”

    方木恒愣了,他想过很多可能,譬如说阿海不够谨慎,以至于暴露了,就是没想过敌人是通过他发现了阿海。

    “阿海,你,你的意思是,敌人早就知道我,一直监视着我?”方木恒只是单纯,经验不足,但是,不笨,立刻明白阿海的意思了。

    “是的,根据我们的调查,特务早就关注你。”阿海说道,“他们安排人一直盯着你,观察你和谁接触,同谁的关系密切。”

    “那他们为什么不抓我?”方木恒问。

    阿海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

    方木恒思索,他的脸色连连变化,“你的意思是,他们拿我当诱饵。”

    “还记得朱源吗?”阿海问。

    “记得。”方木恒说,“他不是死了吗?我听说朱源是汉奸,枉我当初还好心帮忙营救他。”

    “事实上,朱源被抓进巡捕房,并且被安排和你一起关押,本身就是敌人的一个陷阱。”阿海说。

    方木恒惊呆了。

    感情自己早就被敌人利用了?!

    “还有一个消息。”阿海沉声说,“巡捕房的刘波并不是我们的同志,他的真实身份是日本特务。”

    这个消息对方木恒带来的震撼和打击,远比之前两个消息还要来的厉害。

    刘波是日本特务?

    怎么可能呢?

    那个一直教导他,指引他如何开展革命工作的刘波,竟然是日本特务?

    看着失魂落魄的方木恒,阿海突然有些担心,担心这些消息会打击到方木恒,令其一蹶不振。

    看着阿海既担心又严肃的表情,方木恒呆呆的,他了解阿海,知道阿海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阿海,我,我是不是很傻?”好一会,方木恒才缓过神来,苦笑问。

    “不,木恒。”阿海摇摇头,“你的善良,你的爱国热情,令我十分钦佩,只是你的个性单纯,很容易相信人,并且缺乏斗争经验……”

    “那还是很傻。”方木恒喃喃说道。

    ……

    阿海拍了拍方木恒的肩膀,“木恒,组织上让我来找你,是想要通知你,组织上准备安排你去西北。”

    “西北?”

    “是的,西北,红色中央所在地。”阿海的眼眸散发光芒,“那里没有剥削,没有压迫,那里是中国的希望所在,是伟大的红色土地。”

    “在西北,你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抗日救国的红色洪流中,发挥出你的优势。”阿海说。

    “好,我去。”方木恒用力点头。

    阿海惊讶了,他本以为自己还需要费一番口舌才能够说服方木恒,毕竟方木恒的家人都在上海。

    “我这样的,继续留在上海,你也说了,敌人一直监视着我。”方木恒苦笑说,“我不希望有人再因为我而被连累。”

    “木恒,我没有责怪你。”阿海说。

    “我知道。”方木恒站起来,“你说的对,我的性格不适合留在上海,不仅仅会连累到同志,还可能连累到家人。”

    说着,他挤出一丝笑容,“对于西北,我是向往已久的。”

    “很好,木恒,说起来,我很羡慕你啊,能够去西北。”阿海说,“关于今天的谈话内容,你不能向任何的泄露,包括你的家人。”

    “我明白。”方木恒点点头。

    他的内心是混乱且茫然的,最大的打击来自于刘波的日特身份,自己无比信任,并且坚信对方是一位革命战士的认知,轰然倒塌。

    竟然连刘波都是敌人,敌人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

    自己真是瞎了眼了。

    他不知道以后在上海还能够相信谁。

    “很好,我们会尽快安排你去西北的。”阿海说道。

    “阿海。”方木恒说。

    “什么?”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荒唐。”方木恒说道,“但是,刘波给我的感觉,我甚至感觉他和你一样,是一位坚定的革命同志。”

    阿海皱着眉头,表情严肃,“木恒,你的这种想法很危险,当然,这也正说明敌人的狡猾。”

    “我明白了。”方木恒有些颓然的点点头。

    阿海看着方木恒,更加坚定支持组织上的决定,太单纯了,太容易上当受骗了,必须尽快将方木恒送往西北。

    ……

    马思南路。

    “老师,你好些没?”程千帆关切的问。

    修肱燊得了伤寒,请假在家。

    程千帆得到消息后,带了白若兰来探望老师。

    “我没事。”修肱燊微笑说,“倒是你小子,要不是我生病了,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来看我。”

    “老师责怪的是。”程千帆拿起一杯温水,递给修肱燊。

    “是你自己工作忙,怎么还怪起千帆来了。”正在同白若兰拉家常的师母何雪琳说道,“上个月,千帆同若兰来吃晚饭,你自己在外应酬回不来。”

第260章 怀疑(求双倍月票订阅)

    “我就那么一说,你倒还兴师问罪了。”修肱燊笑着说道。

    “若兰,你们结婚也有好几个月了,什么时候要孩子啊?”何雪琳不再理会丈夫,笑眯眯的问白若兰。

    “师母,我们还年轻,没有考虑那么早要孩子。”白若兰羞红了脸说。

    “哪里年轻了?我们像是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雯娜了。”何若兰笑着说,“早点要孩子,我来帮你们带。”

    看着害羞的白若兰,何雪琳心中亦是无比疼爱,她又看了一眼程千帆,暗暗赞叹好一对金童玉女。

    不过,何雪琳内心深处未尝没有一丝遗憾,一直以来,何雪琳以及修肱燊都极为喜欢程千帆这孩子,当做是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

    未尝没想过自己的女儿修雯娜能够和程千帆结合,两家是世交,程千帆的人品相貌都是顶尖的,知根知底,也放心。

    只可惜,修雯娜一直在国外不愿回来,这桩姻缘还没有来得及牵线,就已经结束。

    ……

    “老师,你坐着,你要拿什么,我来帮你拿。”程千帆看到修肱燊要起身,连忙说道。

    “你去我书房,书柜,第三个抽屉里。”修肱燊说道。

    “好的。”

    程千帆上楼,进入修肱燊的书房。

    他的视线立刻放在了书房的一个保险柜上。

    他知道,这里面有很多机密文件。

    不仅仅有法租界的一些文件。

    考虑到修肱燊的隐秘身份,甚至可能有国府方面的一些机密文件。

    这是一款德国制造的保险柜,程千帆在杭州特训班的时候学习过如何开这种保险柜。

    他有把握在几分钟内打开这个保险柜。

    不过,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程千帆的视线从保险柜上离开。

    对于老师修肱燊,程千帆始终保持极大的警惕。

    他无法确定这个机会是不是老师在试探自己。

    ……

    径直来到书柜面前,打开第三个抽屉。

    里面是一摞法文讲义。

    程千帆拿起讲义,推上抽屉,没有丝毫停留,朝着楼梯走去。

    “老师,是这一摞法文讲义吗?”他问。

    “没错,拿下来吧。”修肱燊在楼下说道。

    “好嘞。”

    ……

    “复旦公学明天有我一堂课。”修肱燊对程千帆说,“现在我生病了,不能去上课,你帮我把讲义送给一个同事,托他明天带去学校,发给学生。”

    “你指的是彭与鸥教授吧。”程千帆面色平静,问。

    马思南路是中央巡捕房的辖区,且马思南路是富豪、权贵云集的高级住宅区,对于这条街上住着哪些人,作为中央巡捕房副巡长的程千帆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故而,对程千帆知道复旦公学的彭与鸥教授住在马思南路,修肱燊也并没有觉得奇怪。

    “没错,正是彭教授。”修肱燊点点头,“你现在去他家,帮我将讲义交给他,烦请他帮忙带到学校去。”

    “老师,你就安心养病就是了,法租界的工作你牵挂着,学校的事情你也牵挂着,累不累啊。”程千帆抱怨说。

    看到修肱燊皱眉要批评他,他赶紧举手,“好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说着,拿起讲义,程千帆同白若兰打了声招呼,“若兰,你在这里陪伴师母,我去去就回。”

    “恩,晓得了。”何若兰含笑点头。

    ……

    待程千帆出门后,修肱燊拿起一份报纸看。

    报纸遮住了他的面颊。

    不一会。

    修肱燊放下报纸,“我去书房等千帆,他回来了,让他去书房找我。”

    何雪琳以及白若兰要过来搀扶。

    修肱燊摆摆手,“只是伤寒,又不是大病,我能走。”

    上了楼,打开灯,关上房门。

    修肱燊没有立刻进入,而是打量自己的书房。

    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随后,来到保险柜这里。

    修肱燊慢慢地打开保险柜。

    保险柜柜门打开的时候,在柜门的下方,一根发丝轻轻飘落。

    修肱燊捏起发丝,笑着摇摇头。

    他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了。

    不过,结果令他很满意。

    事实上,这个保险柜里放的是钱财,文件也有,不过都是一些一般文件,没有什么价值。

    机密文件都放在另外一个隐蔽的所在。

    ……

    “你怎么来了?”彭与鸥看着大摇大摆的敲门进来的程千帆,表情严肃的问。

    “我的老师修肱燊,托我将这些讲义拿过来,烦请彭教授帮忙带到学校去。”程千帆将讲义放在茶几上,微笑说。

    彭与鸥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修肱燊生病请假的事情,他是知晓的。

    邵妈拿着一个小板凳,坐在门后择菜,警惕的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程千帆表情严肃,“《晶报》上面刊登了一篇抨击中央巡捕房第三巡是汉奸巡捕的文章,笔者是曹宇,是那位曹宇同志吗?”

    “竟有此事?”彭与鸥颇为惊讶,“曹宇同志的关系在学工委,不是我直接负责的,我并不太清楚。”

    他沉吟片刻,“不过,曹宇同志确实是经常在《晶报》发表文章,所料不差的话,你说的那个曹宇,就是曹宇同志。”

    “学工委?”程千帆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是学工委?”

    学工委主要负责在各大高校中开展活动,发展学生红党。

    “据我所知,曹宇同志是在上学期间就积极参加学生活动,积极向组织靠拢。”彭与鸥说道,“故而,曹宇同志加入组织后,组织上安排他负责学工委的一些工作。”

    “对于曹宇同志,彭书记你了解多少?”程千帆问。

    “这是一位革命热情高涨,非常不错的同志。”彭与鸥说道,“据我了解,学工委那边对曹宇同志的评价较高。”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此,彭与鸥此前才考虑将这位身家清白的上海本地人曹宇列为‘火苗’小组的成员。

    “上次学工委在火车站的活动被敌人事先侦知,此事查清楚没?”程千帆突然问。

    “查清楚了。”彭与鸥点点头,“是敌人安插一个反动学生,佯装支持革命,打入学生内部,得知了那次行动,向敌人告密。”

    彭与鸥表情一变,表情严肃的看着程千帆,“你怀疑曹宇同志有问题?”

第261章 王牌特工的脑子(求订阅月票)

    看到彭与鸥表情无比严肃。

    程千帆沉默稍许。

    他明白彭与鸥问出这句话的严重性。

    这关系到一个革命同志的清白,他要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无端被怀疑,这会严重打击被怀疑同志的革命热情,也是对该名同志的不公正对待。

    程千帆在脑海中再度思索,这种怀疑的思绪,非但没有减少,反倒是愈发强烈。

    事实上,程千帆并没有实际的证据来怀疑这名同志有问题。

    他的那些猜测和疑惑,怀疑敌人可以,但是,对自己的同志也那么怀疑,就十分牵强且不合适了。

    但是,他就是觉得有问题。

    这种感觉令他很不舒服。

    可以理解为他的直觉。

    也可以理解为他的固执。

    对于程千帆来说,正是这种近乎偏执的直觉,令他无数次化险为夷,捡回一条命。

    “有证据吗?”彭与鸥看到程千帆没有说话,继续问道,“‘火苗’同志,你要明白,这关系到我们自己同志的清白,请务必慎重。”

    “彭书记。”程千帆皱了皱眉头,他在斟酌自己的用词,“也谈不上怀疑自己的同志有问题,我愿意相信自己的同志,但是,具体到这件事本身,我有些疑惑。”

    彭与鸥闻言,起身在木地板上来回踱步。

    如果是一名普通的同志,突然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怀疑另外一名同志,他也许不会如此这般谨慎和重视。

    但是,这是‘火苗’同志。

    经历过前番之事,彭与鸥深入的自我剖析,他提醒自己,在潜伏工作上,年轻的‘火苗’同志才是最专业,最有话语权的。

    故而,程千帆表示对曹宇同志有疑惑,他不敢怠慢。

    ……

    “说说你的想法。”彭与鸥右手微微摆动,语气严肃说道,“提出问题,严肃、认真、客观的调查问题,这本身也是对我们同志的最大爱护和保护,要相信我的同志是经得起调查和考验的。”

    “我对事不对人。”程千帆说道,“具体到这件事本身,我有几点疑惑,在此,我也要向彭书记询问几个问题,弄清楚了这几点,也许我的疑惑就能够得到解释,或许是误会,再或许是……”

    他没说‘再或许是’后面的话,但是,彭与鸥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违反组织纪律和保密原则的问题,我可以回答。”彭与鸥从桌面上拿起香烟,自己划了根自来火点燃了,深吸了一口,“你问吧。”

    “我们在法租界巡捕房,具体在中央巡捕房,更具体是在我的第三巡,还有没有我们的同志?”程千帆看着彭与鸥,问道。

    “‘火苗’同志。”彭与鸥闻言,表情无比严肃,“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无论有或者没有,我都不能给你答案。”

    程千帆点点头,彭与鸥的答案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是,他必须问出这个问题。

    ……

    “如果巡捕房内部还有我们的同志,那么,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便是没有任何价值的。”程千帆继续说道,“如果巡捕房内部没有我们的同志,那么,对于曹宇同志在《晶报》上面的这篇文章本身,我先说说我的第一个怀疑。”

    彭与鸥没有说话,抽了口香烟。

    “《晶报》上的那篇文章,讲述的是,日本人醉酒开车撞伤中国路人的事情,此事发生在夜间,在巡捕房的档案中,我没看到有目击证人。”

    程千帆被彭与鸥勾起了烟瘾,他从自己的身上摸出香烟盒与打火机,弹出一支香烟,拨动打火机点燃,“这桩交通肇事案,在第二天清晨就结案了,伤者伤势不重,言说着急赶路,放弃追究日本驾驶者的责任,可谓是结案非常迅速。”

    他吐了口烟圈,“事实上这样一件小案子,在我的第三巡内部也仅仅只有办理案件的当事巡捕知道,且因为涉及到日本人,避免引起议论,经办巡捕也不会随意谈论,泄露。”

    程千帆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弹了弹烟灰,“所以,我疑惑的是,曹宇同志是如何得知这件普通的交通肇事案的。”

    彭与鸥从程千帆的手中接过烟灰缸,将烟蒂摁灭。

    他仍然没有说话,尽管他内心有些问题要问,但是,他不能问。

    他现在深切感觉到和‘火苗’同志这样的王牌潜伏特工交锋的压力了。

    因为他一旦开口,‘火苗’同志就有可能从他的话语中做出推算:巡捕房内还有没有红党同志。

    ……

    “当然,也不排除曹宇同志是从伤者的口中得知这件事的可能性。”程千帆继续说道。

    “不过,这又涉及到我第二个问题了。”程千帆问,“彭书记,我们自己的同志有没有汇报过被日本人的车子撞了的事情。”

    “应该是没有的。”程千帆自问自答。

    彭与鸥看了程千帆一眼,心说,这小子说话能活活把人憋死。

    “在卷宗内,伤者言说要着急赶路回家乡,故而选择不追究肇事者之责任。”程千帆继续说道。

    “他们说买了船票,但是,经过我的调查,那两天因为有台风的关系,所有船舶都进港避险,根本没有船舶出港。”

    “所以,伤者和他的朋友在撒谎。”

    “他们放弃追究肇事者的原因,我的分析,极可能是他们本身的身份是有问题的。”

    “或者是我党同志,或许是国府党务调查处,或许是特务处,或许是水匪、有案子在身的凶徒,也可能是其他军阀在沪上的坐探,甚至可能是为其他国家服务的间谍。”

    彭与鸥看着侃侃而谈,表情严峻的程千帆,看着这张英俊年轻的面容,暗自喝彩,深深为我党能够有这样一名优秀的潜伏特工感到高兴和骄傲。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程千帆弹出一支香烟,没有抽,在手中转来转去,“伤者的身份是有问题的,这是肯定的。”

    “我最大的怀疑就在这里,无论曹宇同志是否是通过接触这两个人来获取这个案子的消息的,都是有问题的!”

    程千帆表情无比严肃:

    如果曹宇是通过这两个人获知这些消息的,这能够解释消息来源,也最大限度的削减对曹宇的怀疑,但是,曹宇有没有向党内汇报过这件事,他为什么会接触到那两个人,这又是新的问题。

    如果曹宇并不认识这两个人,那么,问题又回到原点,既非巡捕房内部的消息渠道,也非受害者的消息渠道,更不太可能是从日本肇事者那里得知的消息,他是通过何种渠道得到这个非常不起眼的交通肇事案的消息的?

    ……

    “彭书记,我的话讲完了。”程千帆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说道,“这正是我对这件事本身的疑惑之处。”

    彭与鸥的内心是无比惊叹的,更有对这名年轻内线同志的佩服、赞叹。

    非常非常非常简单的一件事,只不过是报纸上刊登了这么一个抨击巡捕房的文章,按理说骂巡捕房的文章多了去了。

    但是,‘火苗’同志从这么一篇‘很普通’、没有什么问题的文章中:

    看出这么多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听起来,竟是如此的理由充分,逻辑清楚!

第262章 阳光(求订阅月票)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彭与鸥看着年轻的同志,感叹说道,“程千帆同志,你很好的给我上了一课啊。”

    程千帆连连摆手。

    “你不必自谦。”彭与鸥表情认真,说道,“这样一篇报道,与我来说,只是普通的报道,很难考虑到这些。”

    彭与鸥是沪上红党高层领导,他的长处在于管理、领导、组织革命工作,对于潜伏工作,他的方针是谨慎、合理。

    正常来说,这已经很好了。

    但是,此时此刻,聆听了程千帆对这件事的剖析,他深切感受到王牌特工分析问题的强大。

    同时,彭与鸥意识到,我方有程千帆这样的王牌特工,敌人那边亦然,这让他不断警醒自己,对于此后的工作,要更加谨慎、警惕。

    而且,彭与鸥不得不承认,程千帆刚才所述,尽管只是推测,但是,有理有据。

    他细细思量,也开始认同程千帆的想法:

    曹宇同志写这篇文章本身,确实是有问题的。

    不是说曹宇同志有问题,不过,最起码这件事本身,是有疑点的。

    ……

    “你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彭与鸥点点头,“这件事我会记在心上,安排人去调查的。”

    “最好是侧面调查。”程千帆说道,“此外,对于曹宇同志抨击巡捕房这件事,不要阻止,就当做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你还是怀疑曹宇同志本身是有问题的?”彭与鸥沉声问。

    “在这件事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保留怀疑意见。”程千帆说道。

    怀疑一切,几乎是刻在了他的骨子里的习惯了。

    甚至于可以说,目前沪上红党内部,除了彭与鸥以及邵妈这两个他直接接触的同志,其他人,除非是组织上安排他们接触,他都不会轻易相信。

    彭与鸥看了程千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在他的位置上,他既要在组织内部甄别、调查,在没有出结果之前,他也要对每一个同志都保持相信的态度。

    但是,‘火苗’同志不一样。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怀疑态度,内线的潜伏同志才能够存活保存。

    程千帆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彭书记,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你等一下。”彭与鸥吩咐吴妈拿了自家做的油果,令程千帆带着。

    程千帆在这里停留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带些东西回去,可以作为彭与鸥留他喝茶,两人言谈甚欢的证据。

    ……

    “我回来了。”程千帆回到老师的家中,将油果递给了女佣吴妈。

    “怎么还带东西回来了?”师母好奇问。

    “彭教授很热情,拉着我喝茶,回来时候,还让带了油果。”程千帆微笑说,“老师呢?”

    “在书房呢,你去吧。”师母微笑着,说道,“不要妨碍我们女人家说话。”

    “师母,你这是有了儿媳妇,忘了儿子。”程千帆说道,在何雪琳作势要打人的时候,哈哈笑着上了楼。

    “回来了?”修肱燊正在书桌前练字,没有回头,说道。

    “恩,第一次和大学教授接触,本以为彭教授会是一个老夫子,没想到是一位颇为健谈、有趣的人。”程千帆走上来,看修肱燊练字。

    “彭教授这个人,是大才。”修肱燊说道,“只是……”

    “只是什么?”程千帆仔细的观摩,说道,“老师的字更加精进了,拿出去说是李叔同先生亲笔所书,也有人相信。”

    “倒也没什么,这些教授、文人,总归是会说些出格的话。”修肱燊随口说道,“只要不过线就没事,国家还是需要文人的热血的。”

    “弘一法师的字,不是那种凌然、高拔的风格,很恬静,安逸,他的字,可静心。”修肱燊放下毛笔,瞥了一眼程千帆,“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练一练。”

    “是,老师。”程千帆点点头,说道。

    看着程千帆言不由衷的样子,修肱燊气的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啊,年轻气盛,要记得,以静为戒,以戒为师。”

    “是是是。”

    ……

    四月五日,清明。

    程千帆带了白若兰,小宝,来到墓园为父母扫墓。

    “爸,妈。”程千帆带着妻子、小宝跪下来。

    “你们在那边还好吗?”

    “妹妹调皮吗?快长成小姑娘样子了吧。”

    程千帆鼻头发酸,母亲苏稚芙牺牲的时候身怀六甲,爸妈生前常说会是一个妹妹,程千帆也时常会做梦,梦到爸爸妈妈带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微笑着看着他。

    醒来,泪湿枕巾。

    不过是一场梦。

    “若兰是个好姑娘,儿子现在也成家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爸,妈,你们放心,我会代你们好好照顾千帆的。”白若兰跟着程千帆磕头,轻声说。

    小宝也赶紧跟着磕头,喊着‘爸爸妈妈’。

    这一年的清明,程千帆没有带小宝去乱葬岗拜祭罗慧娟女士。

    他现在身份更加隐蔽和重要,万事都需要格外小心。

    小宝又长了一岁,不再会哭着闹着找爸爸妈妈。

    不过,白若兰告诉他,小宝依然有偷偷画画,画里,一对男女微笑着,手中牵着一个小囡囡。

    他偷偷看了那副画,小宝已经忘记竹林同志和罗慧娟女士的相貌了,画中是她想象中的爸爸妈妈的样子。

    第二天,沪上媒体热烈报道的头版头条是,国红两党代表共祭黄帝陵。

    就在昨日,红党代表林公与国民党政府代表张暨及各界人士共同参加祭黄帝陵典礼。

    厮杀了十年的两党,在中华民族最危难的时刻,炎黄子孙再度携手,共祭黄帝陵。

    这也是西安事变之后,两党高层首次一起公开露面,向外界释放了强烈的信号。

    ……

    一个多月后。

    暨民国二十六年五月底,沪上媒体报道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为了进一步了解红色军队的情况,国党中央考察团考察陕北。

    考察团先后察看了延州、关东、甘肃东部的红色军队驻地,受到了翔舞同志、叶公等红色高级将领的热烈欢迎。

    此系民国十六年之后,国党要员第一次以和平的方式进入到红色武装根据地。

    随后,国红两党开启庐山会谈。

    沪上红党也接到了中央的电报,同沪上国府方面商讨释放在押‘zheng-zhi犯’之事。

    六月一日。

    龙华监狱。

    经过沪上红党的不懈努力,五名身体情况极为糟糕之在押‘zheng-zhi犯’被同意先行释放。

    瘦骨嶙峋的葛翠敏在同志们的搀扶下走出监狱大门,她的手里紧紧的抱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婴儿。

    “思明,看到了吗?”葛翠敏指了指晴朗的天空,“那就是太阳。”

    这是这个在监狱中出生、在潮湿、阴暗,充满血腥味道的监牢里生长的小小伙子谢思明,生平第一次见到阳光。

第263章 动手(求订阅月票)

    延州。

    一个略显破旧的窑洞内,点燃了一盏油灯。

    不大的窑洞内,热闹非凡。

    来自五湖四海的爱国青年们,正在热火朝天的讨论。

    此时此刻,众人的目光停留在一个正在慷慨陈词的男子身上。

    “wo寇是什么?弹丸小国!”

    “自汉唐以来,倭-国就一直匍匐在我华夏脚下。”

    “我中华自古以来对此弹丸小国不薄,但是,彼其饿狼,从未怀有感恩之心,对我华夏始终存有觊觎之心。”

    “是的,就是这个弹丸小国,现在竟妄图蛇吞象,侵占我泱泱古国。”

    “杀我同胞,占我国土,使我华夏百姓世世代代为其奴隶!”

    “同志们,我华夏古国,五千年章服之美,炎黄传承,数千年从未断绝!”

    “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未来更不会!”

    “泱泱中华,历经风雨,从未倒下!”

    方木恒用力挥了挥手臂,“战斗吧,同志们,同胞们,用我们这一代人的鲜血,铸就华夏未来之无限自由、独立!”

    “泱泱中华,永远不会倒下!”

    哗哗哗!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说的好,木恒!”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驱逐日寇!”

    “还我河山!”

    就在此时,传来了敲门声。

    一名身穿蓝色长衫的青年学生推门进来,“木恒,有人找。”

    “大家继续,我去去就回。”方木恒放下演讲稿,和众人打了声招呼,擦拭了额头的汗水,出门而去。

    ……

    甫一出门,他就看到一位身穿红色军装的、齐耳短发之英姿飒爽、极为漂亮女子站在那里。

    方木恒愣住了,他揉了揉眼睛。

    “芍药?”他惊疑不定问。

    “大哥。”程敏看着方木恒,展颜一笑。

    “芍药,真的是你?”方木恒惊呆了,民国二十年的那个深夜,大妹芍药和妹夫熊嘉华消失不见,就此杳无音信。

    他后来多方打听,都没有确切的消息。

    后来有传闻说两人被国府特务杀死,尸首丢入了黄浦江。

    方家全家极为悲痛,都以为两人已然不在人世。

    方木恒每每忆及,都是无比伤心。

    没想到芍药竟然还活着,他是震惊且喜。

    “大哥,是我,我还活着。”程敏眼中含泪。

    “太好了,太好了。”方木恒高兴的欢呼,一把抱住了妹妹。

    “妹夫呢?他还好吗?”方木恒只看到了妹妹,没有看到妹夫熊嘉华,既高兴,又担心的问。

    “嘉华也好好的呢,也在延州。”程敏说。

    “好,好,太好了。”方木恒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对了,大哥,我现在名字叫做程敏。”程敏说道。

    “程敏?”方木恒愣了下,看了看妹妹,点点头,“好,程叔叔、苏阿姨泉下有知,也当开心。”

    停顿了一下,他叹口气,“程叔叔有女如此,当欣慰不已,你不一样,你和程千帆那个卖国求荣的家伙不一样。”

    “弟弟他怎么了?”程敏眨了眨眼睛,惊讶问。

    “也罢,你也该知道,他毕竟是你弟弟。”方木恒点点头。

    两人来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程千帆进了法租界巡捕房,当了巡捕。”方木恒说道,“如果他只是当巡捕混一口饭吃,倒也罢了,只是……”

    他看了看程敏,表情沉重,“据我所知,程千帆可了不得,贪财好色,更是极度仇视革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黑心巡捕。”

    程敏张了张嘴巴,终究没有说什么。

    她此前一直担心做潜伏工作的弟弟的生命安全,现在才意识到,和生命安全比起来,最难受的是,弟弟还要受到这么多的误解的折磨。

    弟弟从小热情、开朗、善良,会唱歌,会跳舞,会玩手风琴,会画画,出口成章。

    这是她的无比优秀的弟弟啊。

    ……

    沪上。

    霞飞路。

    夜色如墨。

    程千帆站在二楼的窗边,他一身短打装扮,腰间插了一把马牌撸子,手中正把玩着一枚德制M4手雷。

    豪仔手中拎着一把毛瑟手枪,沉默而警觉的站在他的身侧。

    从二楼的窗户看向外面,正好可以看到百草药铺。

    药铺已经关门打烊。

    “动手吧。”程千帆轻声说。

    豪仔拿起桌子上的手电筒,用手捂着,连续三次打开、关闭。

    百草药铺的门口,两个男子悄无声息的来到门口,拍打药铺的大门。

    “掌柜的,掌柜的,开开门。”姜骡子哭喊着。

    “干什么的?”房内传来声音。

    “掌柜的,家里人生病了,来抓药,麻烦开开门。”

    “打烊了,明早来吧。”

    “掌柜的,行行好,帮帮忙。”姜骡子呜呜咽咽,“我给您跪下了。”

    姜老三捏着鼻子哭泣,女腔哭喊,“爹爹,娘亲是不是要死了啊。”

    “我说你这人听不懂人话吗?生病了去诊所。”里面的人有些不耐烦。

    铺子里亮灯了。

    姜骡子朝着身旁的姜老四做了个手势,“过来了。”

    ……

    “行行好,家里实在是病的不了。”姜骡子继续敲门。

    拉开门闩的声音响起。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

    一个药铺伙计打着哈欠,骂道,“叫魂呢,说了明早……”

    说着,低头看向跪着的姜骡子。

    瞬间,姜骡子猛然起身,一头撞进对方的怀里,手中的匕首连续噗噗噗三下。

    几乎是与此同时,姜老三从身侧扑上去,一把抱住此人,捂住嘴巴。

    药铺伙计嘴巴被捂住,发出呜呜呜的声响,很快就彻底没有了动静。

    两人顺势进了店铺,将小伙计的尸体放在地上,随手关上了铺门。

    ……

    “吵什么呢?”一个穿着大裤衩,光着膀子的男子打着哈欠走出来,看到这一幕,瞬间瞪大了眼睛。

    就要大声呼喊示警。

    噗!

    姜老三直接冲了上去,直接一匕首插入对方的喉咙,同时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然后他就看到了此人身后一名持枪的男子。

    他立刻将尸体往前一推。

    啪!

    一声枪响。

    子弹打在尸体身上。

    “侧恁娘。”姜骡子骂了句,从身上拔出枪,啪啪啪三枪,将此人击毙。

    枪声打破了宁静的夜晚。

    ……

    药铺后院。

    黄三被枪声惊醒,迅速从床上起身。

    直接从床头柜抽屉摸出一把南部手枪。

    “村井君,快走,支那人杀进来了。”一名手下冲进房内,惊慌喊道。

第264章 收网(求订阅月票)

    黄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皮箱,一手举枪,一手拎着皮箱,带着这名手下,出了门右拐,直接朝着后门狂奔。

    前院传来了一阵枪响,他知道这是手下在给他争取逃亡时间。

    蓦然,枪声停了。

    黄三脸色大变,耳听得有脚步声追逐而来。

    “村井君,你快走,我来阻击。”手下举着手枪说。

    “小野君,拜托了。”黄三红了眼睛,低声吼道。

    皮箱里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搞到的绝密情报。

    因为旅途疲惫,且天色已晚,他就选择在药铺住一晚,本来计划明天上午将情报交上去的。

    却是没有想到,中国特工竟然连夜袭来。

    这让黄三既恐慌又不解,中国人怎么会发现自己这个秘密据点的?

    他自忖己方一直隐蔽的很好,且他这么长时间一直不在上海,怎么刚刚回到上海就被人杀上门了?

    黄三甚至怀疑自己身边有了叛徒。

    他的手下有两名日本人,另外两人虽然是中国人,但是,早就投效大日本帝国了。

    这让他想不通。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只要逃出去,总能够调查清楚的。

    最重要的是情报,哪怕所有人都为帝国战死,也要将情报成功送出去。

    黄三头拎着皮箱,头也不回的冲向后门。

    打开门,直接冲了出去。

    却是脚下被绊了一下,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

    皮箱落在了身边。

    手枪也摔出去了。

    惊慌失措的黄三刚要爬起来,脑门上就被一把枪顶着。

    随后,脖颈上被重重一击,眼前一黑。

    小道士捡起地上的皮箱和手枪。

    掂量了一下手枪,‘南部手枪?’

    小道士扁了扁嘴巴,有些嫌弃。

    他朝着姜老四低声说,“带走。”

    姜老四闷声不吭,扛起此人,消失在夜色中。

    小道士手中握着枪,继续守在门口。

    两个人冲了出来,小道士举枪,然后看清楚是姜骡子和姜老三。

    “受伤了?”他看了一眼捂着肩膀的姜骡子。

    “肩膀咬了一下,没事。”姜骡子咬着牙说道。

    “都解决了?”

    “恩。”

    “撤!”

    后门的巷子头,李浩早已经启动车子,待小道士带人赶回来汇合后,直接一踩油门,消失在夜色中。

    前门,一阵凄厉的哨子声,是霞飞路的巡长路大章带着巡捕赶来了事发现场。

    “走吧。”程千帆将手雷揣进兜里,冲着豪仔点点头。

    豪仔将窗户关上。

    跟随着组长下楼,从后门出去,进了一个巷子,直接翻越墙头,从另外一个巷子出去,进了另外一处安全屋。

    从安全屋的后门再出去,到了河边。

    深夜,一艘乌篷船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中。

    ……

    苏州河南岸。

    一处普通的院落。

    这处院落坐落在周围民宅内,唯一不同的是,距离两侧的民宅的距离稍远一起。

    程千帆带着豪仔敲门而入。

    “组长。”一个年轻男子迎上来。

    青年男子姓吴名顺佳,是南京总部从杭州特训班调来加入‘青鸟’潜伏小组的三名特工之一。

    随着国红两党的多次谈判、接触,以及日军频频在华北军事演习,战云密布,国府上下也开始统一思想,全力备战。

    上海方面是对日情报战、特工战的最前沿。

    处座戴春风对‘青鸟’小组愈发重视,他甚至有一种错觉,‘青鸟’潜伏小组的工作成绩,比之偌大的上海区也丝毫不逊色。

    对于程千帆这个小老乡、学弟,戴处座更加欣赏和重视。

    故而,戴春风特批从最新一期的杭城特训班抽调了三名学员加入。

    以兹充实‘青鸟’小组的力量。

    三名学员,两名为内勤,一名外勤。

    目前,‘青鸟’小组自组长程千帆以下,有组员十人。

    其中就包括了姜骡子弟兄三人。

    这数月间,他安排小道士带领三人,以编外人员的身份进行了两次行动。

    姜骡子弟兄三人表现不错。

    最重要的是,三人身上都沾了日本人的血。

    三人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于日本侵略者的痛恨。

    如此,三人通过了考察。

    正式被接纳进入‘青鸟’小组,在特务处南京总部也建档备案,成为正式特工。

    ‘青鸟’小组目前有正式特工十一人,除去程千帆之外,其他十人中,内勤三名,外勤七人。

    外勤七人中,一名交通员,六名行动人员。

    电台一部。

    长短枪二十余支。

    子弹充足。

    药品充足。

    手雷、炸药,若干。

    甚至在隐蔽据点里,还有一台迫机炮,炮弹若干。

    可谓是兵强马壮。

    是为独立于特务处上海区之外的一支精干力量。

    ……

    “都回来没?”程千帆沉声问。

    “回来了,姜骡子肩膀上中了一枪。”

    程千帆皱了皱眉头,步入堂屋。

    看到组长进来,姜骡子就要起身。

    “怎么样?”程千帆两步上前,示意姜骡子不要动。

    “没事,肩膀上挨了一枪,没啥大碍。”

    程千帆点点头,喊道,“浩子。”

    “组长。”李浩从里屋出来。

    “你带姜骡子去找常年,好生处理伤口。”程千帆吩咐说。

    杨常年是杭州特训班分配来的学员之一,此人的隐藏身份是诊所医生。

    “是。”

    看着李浩带姜骡子离开,程千帆冷着脸进入里屋。

    黄三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程千帆弯腰低身,接过豪仔递过来的手电筒,照了照此人的脸孔。

    确认是黄三无疑。

    他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

    他一直没有对百草药铺动手,就是为了等黄三这条大鱼。

    这个日特据点,黄三是关键人物,通过长期的监视发现,在黄三不在的这段时间,百草药铺并无异常,表现的如同一个普通的药铺无异。

    这也是最正常的情况。

    所谓特工潜伏据点,在常规情况下,完全是正常的生活、工作状态。

    只有有任务的时候,才会动起来。

    去年黄三离开沪上,一直未归。

    而百草药铺也进入到蛰伏阶段。

    就在今天傍晚,他收到李浩的汇报,小乞丐皮蛋发现药铺的东家黄三回来了。

    程千帆大喜。

    他仔细分析,黄三消失了这么久,甫然回来,定然不简单。

    这条鱼线放了这么久,也该收网了。

    立刻部署了今夜的这个行动。

    “组长,发现了这个。”乔春桃将皮箱递给了程千帆。

    乔春桃正是三名杭城特训班的学弟中的另外一个。

    “打开。”程千帆沉声说道。

第265章 吴顺佳(求订阅月票)

    “我来吧。”吴顺佳上前说道。

    乔春桃看向程千帆。

    程千帆冲着他点点头,“给顺子。”

    “当心点。”乔春桃将皮箱放下,对吴顺佳说。

    吴顺佳笑了笑。

    对于这三名学弟的情况,程千帆甚至比特务处总部还要了解的更加清楚。

    他曾经去电老师余平安,询问此三人的情况。

    杨常年参加特务处之前本职工作就是兽医,现在的工作是外科医生。

    吴顺佳秉性谨慎、心细,各科成绩中,爆破课程为优。

    余平安形容吴顺佳:此人对炸药的味道极为敏感,且既心细,又大胆,沉默的身体里隐藏了爆破属性。

    乔春桃参加特务处之前,是关外一个戏班子的大青衣,在此一期特训班,是学习、训练最刻苦的学员,擅长刑讯,身手不错,且精通多国外语。

    用余平安在回电中的话语:此三人皆为此一期中良好以上学生,尤以乔春桃最佳,足可见处座对你之优待,当感恩于怀。

    ……

    “小心点。”程千帆叮嘱吴顺佳,他对吴顺佳主动站出来的态度赶到满意。

    这可不是抢功劳,是有危险的。

    “是!”吴顺佳点点头,同时他示意组长等人退后到安全距离。

    只见吴顺佳从兜里取出一个自制的类似于听诊器的装置,贴在皮箱上仔细听。

    又如同猎犬一般嗅了嗅。

    甚至还用舌头舔了舔锁孔。

    如是仔细检查一番,对程千帆点点头,“组长,没有定时炸弹,不过,应该有手雷之类的爆炸物。”

    程千帆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其他人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吴顺佳用如此方式检查爆炸装置,都是表情各异。

    譬如说乔春桃,他是知道的,甚至并没有太多注意吴顺佳在做什么,俊秀的面容,嘴角似笑非笑,视线盯着昏迷在地上的黄三,就像是在盯着一只猎物。

    其他人中,有人露出惊奇之色。

    也有人不相信。

    “这就能知道里面有没有炸弹?”姜老三扁扁嘴,胳膊肘碰了碰乔春桃,“桃子,你信吗?”

    “不要叫我桃子。”乔春桃人如其名,面若桃花,冷着脸说。

    “组长也叫你桃子。”姜老三说道。

    “那是组长,你他娘算老几。”乔春桃冷笑不已,阴冷的眼神看向姜老三的下半身,“再喊老子桃子,老子捏爆你卵泡。”

    “你们两个,闭嘴!”程千帆冷哼一声,骂道。

    两人赶紧闭嘴,姜老三捂住嘴巴,他怕忍不住继续碎嘴,乔春桃则是继续盯着黄三看,眼中仿若闪烁光芒。

    ……

    此时,就看到吴顺佳用自制的带钩子的小镊子勾出一条白线,然后顺势一抖,白线就挂在了钩子上。

    手指再无比灵巧的转了个弧线,白线就听话的固定在钩子上。

    一只手轻轻的提拉。

    与此同时,用牙齿咬住,稳稳地控制镊子。

    另外一只手摸进去,小心翼翼的将一枚手榴弹取出来。

    手榴弹的拉弦上,赫然同镊子上的白线缠在了一起。

    若是刚才非常粗暴的猛然打开皮箱,势必拉响了手榴弹,随后便是弹片横飞的场景。

    “还真有手榴弹。”姜老三惊呼出声。

    “这家伙这样子搞,也不怕炸了自己?”一直闷声不吭的姜老四问。

    “豪仔,去翻翻黄三的身上。”程千帆看了躺在地上的黄三一眼,努努嘴。

    “是!”

    豪仔去黄三身上摸了摸,摸出了一把同吴顺佳手中非常相似的一把带钩子的镊子,不过,明显可以看得出来黄三身上这把更加精巧。

    众人恍然:手雷是黄三自己放的,他自然有办法取出来。

    这种陷阱,只对不谨慎和不知道破解办法的特工有用。

    遇到吴顺佳这样的专业特工,就没有什么威胁了。

    ……

    吴顺佳玩的这一手,程千帆也会,甚至更加熟练。

    两人师从同一个教官。

    程千帆走上前,弯下腰看了看。

    他伸出手,吴顺佳将已经割断了白线的手榴弹递给他。

    他将手榴弹放进皮箱里的一个凹槽内。

    立刻有一个弹簧装置,咔擦一声,将手榴弹固定。

    这样可以避免皮箱摔落等情况下,手榴弹滚动之下,扯动白线,拉弦爆炸。

    程千帆点点头,尽管他无比仇恨日本侵略者,但是,不得不承认,日本人做事精细,很会在这样的细节上动脑子。

    随后,他扭动了一个类似闹钟发条的东西,弹簧立刻开启。

    程千帆将手榴弹取出来,站起来,递给了吴顺佳。

    “这玩意不错。”

    “明白。”吴顺佳点点头,他明白组长的意思。

    ……

    除了这枚手榴弹之外,皮箱里还有一把被包裹在衣物里的匕首,一本证件,还有一些药瓶。

    还有就是一个文件袋。

    乔春桃走上前,他把皮箱放在桌子上。

    拿起药瓶看了看,“组长,应该是治疗胃溃疡的药。”

    程千帆点点头。

    随后,他拿起那本证件,瞥了一眼,脸色微变,递给程千帆。

    确切的说,这是一张通行证。

    看着这张盖着江阴驻军大印的通行证,程千帆表情阴沉。

    又是和军方有关。

    此前破坏的日特案件,牵扯其中诸人,无论是此前沪上保安团的军需官肖振中,还是六安地方保安团营长汪瑞,都是国军军官。

    现在这件事则是又同江阴驻军扯上了关系。

    此时此刻,程千帆心中有两个猜测。

    其一,黄三此人离开沪上这近一年的时间,想方设法成功打入江阴驻军内部,甚至成为了国军军官。

    不过,这种可能性较低。

    因为此种行为更加冒险,成功率也不高,盖因无法确保进入军队以后,能够获得较为接触到机密情报的职务。

    这是不可控的。

    还有一种可能,此人在消失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江阴活动,并且通过某种手段,成功拉拢、策反国军军官。

    这个可能性是最高的。

    一直以来,日特利用各种手段、接近、拉拢国军军官,以兹获取机密军事情报。

    程千帆拿起文件袋,仔细摸了摸,又递给吴顺佳。

    “组长,我只是对火药的嗅觉灵敏。”吴顺佳一脸尴尬。

    程千帆愣了下,哈哈笑起来。

    “你的嗅觉灵敏,完全可以再开发一下别的用途。”他笑着说。

    随后,他仔细的拆开来看。

第266章 乔春桃(求订阅月票)

    “混蛋!”程千帆破口大骂。

    文件袋里面赫然是吴淞线的国防工事图,整个吴淞线的碉堡、暗垒、哨卡、驻点分布,清晰在目。

    如此机密的国防军事文件,竟然出现在日本特工的手中!

    程千帆内心的震惊和愤怒可想而知。

    再联系到有盖着江阴驻军大印的通行证,只有一个解释:

    江阴驻军内部出了问题!

    程千帆惊怒交加,后背更是出了细密的冷汗。

    若非他一直安排人监视着百草药铺,并且在甫一得知药铺老板黄三归来,就果断下令动手。

    那么,完全可以预料,这份吴淞线的国防工事图很快就将出现在日军高层的办公桌上。

    可以这么说,一旦战端开启,日军有此工事图,按图索骥,整个吴淞线对于日军来说,几乎失去威胁性。

    “带到地下室。”程千帆冷声说,“审!”

    程千帆表情无比严肃,对乔春桃说,“桃子,撬开这位黄老板的嘴巴,我要知道隐藏在江阴驻军内部的那个混蛋是谁!”

    “交给我了!组长放心,他的骨头再硬,我也能给他一根根敲碎!”乔春桃眼中冒着寒意,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点点头。

    “死活不论!”程千帆面沉似水,“明天天亮之前,我要知道结果。”

    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消耗,黄三既然获得了如此重要之国防情报,此番突然回到上海,显然就是要向其上级提交情报的。

    而日方高层定然知晓此事,可以推算,日本人那边在等待黄三前去汇报。

    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一个晚上。

    过了今晚,日本方面没有等到黄三前往,定然知晓百草药铺出事了。

    日本人知道了,势必会通知隐藏在江阴驻军内部的国军叛国军官外逃。

    此人是活着的情报,一旦被此人逃脱,落入日本人手中,整个吴淞线的国防工事在日军的眼中几如透明。

    不仅仅如此,别忘了,百草药铺响了枪,这是最令程千帆头疼的,这也是此番行动的一个瑕疵。

    霞飞路的巡捕已经出动。

    最乐观的估计,也是最迟明天早上,日本方面会得知此情况。

    这还是建立在日特没有在百草药铺附近建立观测点的情况下。

    若是日特也一直有暗线观察百草药铺,那么……

    程千帆摇摇头,希望运气在己方这边吧。

    ……

    乔春桃带着姜老三下了地下室,立刻审讯黄三。

    程千帆没有下审讯室。

    他要避免沾染血腥气息。

    地下室空气不畅,血腥味道浓厚,此番是紧急审讯,势必更加残忍。

    沾染了血腥味,且不说他可能没有时间去洗澡,这种血腥味,即便是洗了澡也很难完全散去。

    巡捕房那些同僚,一个个都是人精,鼻子无比灵醒。

    他必须小心注意这些细节。

    除非确有必要,他不会亲自动手审讯。

    此外,还有一个考虑,他会尽量避免和敌人直接撞面,哪怕是已经被抓捕的敌人。

    而见过他面貌的敌特,结局只有一个。

    小心行得万年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程千帆开始有些急躁。

    他在来回踱步。

    如若天亮之前无法审问出结果,他也将即刻向南京总部去电。

    如此,就只能请南京方面向江阴驻军下令,全面戒严,排查。

    只是,如此大动干戈,但是,却未必有用。

    整个江阴驻军人数近万,能接触此秘密军机情报之人数凡多,能不能顺利、及时揪出叛国者,实在是难说。

    ……

    地下室里。

    黄三已经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姜老三端了一盆刚刚煮好的辣椒水进来,他看了一眼固定在木架上的黄三。

    手脚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脑袋耷拉着,已然再次昏死过去。

    乔春桃扫了一眼盆里的辣椒水,伸出一根手指,沾了沾辣椒水,皱了皱眉头。

    “盐呢?”乔春桃问。

    “这呢,这呢。”姜老三指了指地上的盐坛。

    乔春桃弯腰拎起盐坛子,直接倒进去小半坛。

    从炭盆里拿起烧的通红的烙铁,放进辣椒水盆中。

    滋滋滋!

    一阵热气冒起来,辣椒的味道更加呛人了。

    看着沉默的乔春桃。

    看着沉默的乔春桃那冰冷的‘娘们脸’。

    看着乔春桃目无表情的用烙铁搅拌辣椒水。

    姜老三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现在相信乔春桃说会捏爆他的卵蛋的话,绝对不是只是说说而已了。

    ……

    “要不要来一口。”乔春桃看了姜老三一眼,“味道不错的。”

    姜老三直摇头。

    乔春桃冷笑一声,拿起水瓢,舀了加了大量盐巴的滚烫的辣椒水,直接朝着木架上的黄三的肚皮上浇了上去。

    啊啊啊啊!

    一声野兽一般的痛苦嚎叫。

    黄三疯了一般的摇头,吼叫,“杀了我,杀了我!”

    “不不不。”乔春桃微笑着,笑得很灿烂,“黄老板,这才只是开胃菜呢。”

    说着,他两步上前,一把揪住黄三的头发,“老子说了,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好菜没上呢。”

    “去,西屋有石灰粉,弄点来。”乔春桃冲着姜老三说道。

    “啊,石灰粉?”姜老三一愣。

    “对啊,石灰粉。”乔春桃微笑着,盯着黄三的那鲜血淋漓的看,“肚子上,掏出一个小洞,先灌进石灰粉,然后灌进辣椒水。”

    说着,他露出回忆的表情,“知道这道菜叫什么吗?”

    ……

    姜老三咽了口唾沫,没敢说话。

    黄三则是在嘶吼,“杀了我,杀了我,卑鄙的支那人!”

    乔春桃闭上眼,完全不理会两人的反应,蓦然,他睁开眼,俊秀的面容,有种近乎狰狞的诡异之美,“这道菜叫红水丸子,这辣椒水啊,和石灰粉一混合……”

    “我师父、师娘,师弟师妹,好些人都是吃了这道菜没的。”乔春桃死死地盯着黄三,眼神中写满了悲愤,悲愤中有绝望,绝望中有疯狂,“这位先生,这道菜是你们日本人在沈阳发明的,你们不请自来,请我家人吃了这道菜,我现在盛情款待回馈你,如何?”

    这句话是用日语说的。

    微笑着,轻柔的声音说道。

    “不不不!”黄三看着这疯狂的眼神,他崩溃了。

第267章 黄三招了!(第1更求订阅月票)

    程千帆走到院子里,看着夜空。

    耳边有虫鸣声。

    远处院落,不知是谁家的公鸡胡乱打鸣,引得一阵鸡叫犬吠。

    再远,是黄浦江上的汽笛声。

    程千帆的内心是焦躁不安的。

    南京总部此前已经通过驻安南河内总领事馆方面确认,日本方面确实向安南当局下达了物资采购订单。

    此为研判日本方面开始囤积物资、备战的证据之一。

    华北方面,日军气焰十分嚣张。

    《字林西报》报道称,平津之日军近来调动颇为频繁,日军纵容士兵‘闲逛’,同国民革命军二十九军之巡逻队时常抵近对峙,战争似随时可能爆发。

    从黄三处缴获事关吴淞国防线之特级保密资料。

    程千帆不得不怀疑日军有在淞沪再度开启侵略战事之可能。

    “组长,天快要亮了。”豪仔说道。

    “恩。”程千帆看了看天空,东方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就要天亮了。

    就在此时,身上沾染鲜血的乔春桃一脸倦色,表情清冷的走来,手中拿着一摞纸张,走进了,可以看到纸张沾了血,乔春桃的衣袖也沾了血,手上也有血迹,甚至看到有一滴血滴落。

    “组长,招了!”乔春桃双手将口供笔录递上,说道。

    ……

    “你说。”程千帆接过审讯笔录,快步走回屋内,边看,边聆听乔春桃的汇报。

    “如组长所料,此人确系日本特工,此人化名黄爱华,绰号黄三,真名叫村井一夫,隶属于日本国驻上海武官府情报处。”乔春桃跟上来,说道。

    “上海武官府情报处?”程千帆停下脚步,问,这是他第一次和这个特务机关打交道。

    “是的,确切的说,村井一夫是为日军海军方面服务的。”乔春桃说,“此人还有一个身份,他是井上公馆的高级特工。”

    程千帆点点头,这就对了,这也可以解释为何老莫手里会有井上公馆的令牌。

    此人一方面帮助井上公馆发展类似老莫这种汉奸,此外,他还有更加重要的工作,便是在国军内部招揽叛国者。

    日本国驻上海武官府情报处,这个部门程千帆没有接触过,但是,听说过。

    影佐祯昭是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武官,但是,这个日本驻上海武官府情报处却和影佐祯昭没有任何关系。

    且武官府情报处内部也是派系林立,有为日本军部服务的,有为海军服务的。

    此外,陆军内部的陆航,海军内部的海航也各自有自己的特工参与其中。

    陆航和海航之间,还互相看不起,要一较高下。

    日本方面的特务机关多如牛毛,工作重心和范围驳杂交叉,且互相不通气,甚至会背后倾轧、捅刀子。

    程千帆带着乔春桃进屋子,院中,吴顺佳在滴血的地方泼了一盆水。

    ……

    “你继续说。”程千帆翻页,抬了抬头,说道。

    “村井一夫于去年夏天离开沪上,此后一直在江阴活动,他在江阴盘下了一个饭店。”乔春桃,“该饭店距离驻军兵营较近,故而多有我军军官来此就餐。”

    “村井一夫为人豪爽,对军官颇为热情,好酒好菜招待,且多有优惠,有军官挂账,他也从来不会去催促,以此渠道,他同不少军官关系不错。”

    “经过缜密考察,村井一夫选择了我江阴驻军司令部的一名年轻参谋为目标,送钱财、甚至送女人,最终成功将这名中尉参谋策反。”

    “简之翔,江阴保安司令部中尉参谋。”程千帆点了点审讯笔录上的这个名字,阴沉着脸,点点头。

    “村井一夫怎么样了?”他问。

    “还有一口气。”乔春桃说道。

    “埋了吧,处理干净。”程千帆摆摆手,“我离开后,此处只留你和吴顺佳,其他人分散隐蔽。”

    “属下明白。”乔春桃点点头,看着地面。

    此处住宅,平时便是他和吴顺佳的住处,两人以来沪上讨生活的表哥表弟的身份作为掩护。

    ……

    姜老三和姜老四驾船,沿着河道将程千帆以及豪仔在一个隐蔽的所在放上岸。

    两人一船继续行在水面,从一孔桥下过,很快消失不见了。

    程千帆与豪仔沿着这条叫做桂花巷的巷子行走百余步,出了巷子,便看到在路边等候的车子。

    “姜骡子怎么样?”程千帆上了车,问道。

    “子弹取出来了,用了磺胺粉,杨医生说没有大碍,安心静养就可以。”李浩说。

    “帆哥,油桶空了。”李浩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我知道了,我给你钥匙,你自己去取。”程千帆打了个哈欠,说道。

    李浩做事很细心,行动的时候,汽车用的套牌。

    今天来回跑了几趟,他会及时加油,以免被人从油箱的油量生出什么疑问。

    将豪仔在半途放下车,李浩开车载着程千帆来到了金神父路。

    将车子停在了一个隐蔽的路边,李浩在车内待命和望风,程千帆独自一人敲响了周茹的房门。

    “组长。”看着组长面色疲惫的一大早来到,还在打哈欠的周茹立刻惊醒,肯定是出事了。

    “开机,向南京发电。”程千帆将已经提前写好的电报稿递给周茹。

    “明白。”周茹点点头。

    滴滴滴滴。

    发报完毕,程千帆打了哈欠,亲自将电报底稿焚烧完毕,“我走了,困死了。”

    看着组长没有立刻走,还盯着她看,周茹好奇问,“组长,怎么了?”

    “你说说你,要是长得漂亮点多好。”程千帆摇摇头,“我这经常偷偷摸摸来你这里,传出什么男女桃色,我倒是不怕,就怕别人说堂堂小程巡长饥不择食。”

    “组长!”周茹气坏了,圆润的脸孔鼓鼓的,瞪大眼睛。

    “哈哈哈。”程千帆哈哈笑着,摆摆手,“走了。”

    笑一笑,果然没有那么困了。

    ……

    乔春桃进了西屋,不一会拎着一个玻璃瓶出来了。

    西屋除了有石灰,还有硫酸。

    拎着玻璃瓶,乔春桃檀口轻启,美目流转。

    “风萧萧惯长征千里战马,

    高耸耸峻山岭又无人家……”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师父、师娘、师兄弟、师姐师妹们围着他,拍手叫好。

    “桃子,好!”

    “俺们的桃子不仅仅越长越俊,唱的也越来越好。”

    “桃子师兄,等我长大了,你娶我好吗?”

    桃子师兄弯下腰,看着六七岁的小女娃,摸了摸小脑袋,“好啊,小师妹,你可要快快长大啊。”

    往事历历。

    清秀的面庞上,已然泪流满面。

    他挥了挥手,却什么都没有。

    只有自己那死死地拎着玻璃瓶的染血双手和瓶身的血手印是那么的清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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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819/ 第一时间欣赏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 作者:猪头七所写的《我的谍战岁月》为转载作品,我的谍战岁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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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谍战岁月介绍:
‘火苗’、‘星火’、‘陈州’、‘青鸟’、‘琥珀’、‘程武方’、对了还有‘宫崎健太郎’,还有——
程千帆每天睁开眼睛,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今天,我的身份是什么(我该穿哪件马甲)?
本书又名‘王牌特工之我的马甲数不胜数’。
深藏敌人内部的红色‘火苗’、身手敏捷、功勋卓著的红队队员‘陈州’、军统戴春凤的爱将青鸟……等等等等。
但是,他知道,他是程千帆,一个坚定的红色战士!
“黑暗里,你坚定地守望心中的太阳;长夜里,你默默地催生黎明的曙光;虎穴中,你忍辱负重,周旋待机;搏杀中,你悄然而起,毙敌无形;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
他的故事从1936年的初春开始……
企鹅群号:78697817我的谍战岁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谍战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