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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猪头七     我的谍战岁月txt下载     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86章

    “和他一起的那个男的,认识吗?”拿报纸的男子又问。

    “不认识。”男子说道,看到对方审视的目光,他苦笑一声,“陆组长,我真的不认识。”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那人看起来像是蛮有学识的,而且能够和郭荩宇结伴同行的,料想应该身份差不离。”

    陆飞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听清楚他们去哪里了吗?”他问凑过来的手下。

    “听到了,礼查饭店。”

    “得了。”陆飞笑了,“这是自己送上门了。”

    两年前,日本人占领了上海华界后,虹口的洋人撤离,礼查饭店生意愈发不堪,更有日本浪人、士兵来骚扰,英国人便只能不情不愿的将礼查饭店转让给了日本人。

    “走吧,上门请人。”陆飞说道,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算什么事!”

    ……

    礼查饭店。

    弹子房。

    桄榔一声。

    弹子入彀。

    西装革履的盛叔玉斜倚在弹子桌,弹子杆就那么虚握在手里,冲着身旁的同伴努努嘴,“怎么样?我打弹子的技艺不错吧。”

    “很好。”男子抚掌夸赞说道,说话间靠近,“钱老板,我们是不是换一个地方,我总觉得这里不安全。”

    想到现在这礼查饭店已经是日本人开的酒店,他的心里就一直打鼓。

    “怕什么。”盛叔玉摇摇头,“没事。”

    正因为现在礼查饭店是日本人经营的,除非是他们自己犯错误暴露了,一般而言,入住这里反而会减少不必要的怀疑和骚扰。

    他示意同伴摆好弹子,“聪玉,放轻松。”

    朱聪玉苦笑一声,不再劝说。

    他是不同意盛叔玉在此地同郭荩宇接头的。

    无他,他不放心郭荩宇。

    这个不放心,不是说郭荩宇有问题,而是因为不了解。

    郭荩宇是陈功书的人。

    这位新任上海区书记人还在重庆,即将来沪赴任。

    他委托郭荩宇从金华来沪,并同盛叔玉接洽。

    陈功书在来电中言辞恳切,以兄弟相称,只说有要事相商。

    盛叔玉推却不得,只能应下。

    双方约定在礼查饭店接头。

    又打了两局弹子,盛叔玉看了一眼腕表的时间,将弹子杆一放,展臂活动了一下,朝着朱聪玉点点头,“走吧。”

    两人回到房间里。

    盛叔玉对于礼查饭店较为熟悉,他订房间的时候,特意挑选了这个房间。

    此房间在二楼,临街,且目光所至正好没有建筑物遮挡,可以很好的观察街面上的情况。

    约莫十几分钟后。

    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停在了礼查饭店的门口。

    一个戴了竹凉帽的男子下车,抬头打量着饭店门口。

    另外一个黄包车上下来的男子则取出钱包付车资。

    “主任,应该就是郭荩宇了。”朱聪玉说道。

    竹凉帽就是接头信物。

    当然,如果见面了还要对上暗语才可,此乃双重确认。

    盛叔玉没有说话。

    “我下去迎一迎,确认一下。”朱聪玉说道。

    盛叔玉却是表情严肃,抬了抬手示意朱聪玉稍安勿躁。

    在郭荩宇两人进了礼查饭店后,两个黄包车夫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个人拉着黄包车走开了,另外一人则将黄包车拉到饭店门口右侧的荫蔽处,点上一支烟卷,目光盯着饭店门口的方向。

    “聪玉。”盛叔玉说道。

    “属下在。”

    “郭荩宇被人跟踪了。”盛叔玉沉声说道,“想办法向他们示警,即刻撤离。”

    “是!”朱聪玉表情严肃说道。

    朱聪玉并非外勤人员,乃是报务员,负责的是电台工作。

    虽然并不知道盛叔玉为何作此判断,但是,他对于盛叔玉这个长官的能力非常佩服。

    两人拎了行李箱,就要出了房门撤离。

    “换衣服。”盛叔玉表情严肃,急切说到。

    他们现在的穿着装扮,乃是为了同郭荩宇接头做的准备。

    朱聪玉立刻明白过来,顾不得感慨盛长官心细如发,两人赶紧换了外套,并且将身上用来接头识别的小标记去除。

    两人拎着行李箱,故作镇定离了房间。

    就听得走廊里传来了嘈杂声音。

    眼见得正是郭荩宇和他的同伴被一伙人推推搡搡,押解着走了过来。

    “走。”盛叔玉低声说道。

    两人脚步加快,下了楼梯。

    “钱老板,我们要不要先退房?”朱聪玉压低声音说道,“这样会显得我们不是那么慌张。”

    “走!”盛叔玉低声喝道。

    书生之见!

    现在是什么情况?

    当下之时,一切以即刻离开礼查饭店为最关键!

    装模作样,假装镇定去前台退房,看似是聪明,实则是愚不可及。

    万一运气不好,敌人随口过来盘问,这是可能出事的。

    郭荩宇是从金华来沪上的,盛叔玉此前在浙江站行督查之事,他不确定郭荩宇是不是认识自己,不能冒险。

    盛叔玉与朱聪玉离开礼查饭店,因为郭荩宇之前车之鉴,两人没敢叫黄包车,而是拎着行李箱,使唤脚底板步履匆匆离去。

    陆飞带人押解着郭荩宇两人出了饭店,他站在门口点烟,等候车子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两个拎着行李箱急匆匆而行的男子。

    “那两人,是不是刚从饭店出来的?”陆飞问道。

    这两人的背影有些熟悉,他略一思索,便想起来刚才看到这两人在走廊里经过。

    “是的。”扮作黄包车车夫的手下问道。

    “要黄包车没?”陆飞问道。

    “没有。”手下说道,“可能是看到只有我一辆车在这……”

    “不对。”陆飞摇摇头,吩咐一名手下,“去问问,这两人是今天退房吗?”

    “是!”

    很快,手下跑了回来,“陆组长,那两人住在二零三房间,并没有退房。”

    陆飞嘴巴里叼着烟卷,表情沉思,忽而骂了句,“册那娘,老子可能错过了一条大鱼。”

    略略犹豫后,陆飞令一部分手下押着郭荩宇两人先回特工总部,自己则带了两人返回饭店。

    ……

    “钱业文,许志新。”陆飞翻看着旅客登记簿,微微皱眉。

    “带我们去二零三房间。”他沉声说道。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巴格鸭落!”

    陆飞扭头去看,就看到一个身材粗壮、个子不高的男子,身着日本和服,脚踏木屐走过来,上来就给了陆飞一个大嘴巴子。

    “你做什么?”一名手下急了,拔枪怒视。

    和服男子一点也不惧,冷冷的看向陆飞。

    “放下枪。”陆飞擦拭了嘴角的血迹,看了一眼打人的和服男子,尽管心中怒极,却也只能强忍怒火,冲着手下下令。

    手下不情不愿的收起短枪。

    “三笘先生。”陆飞脸上挤出笑容,“您这是何意?”

    他认出来此人是礼查饭店的经理三笘。

    “谁给你的胆量来这里胡乱抓人的?”三笘怒气冲冲骂道。

    “没有抓人。”陆飞摇摇头,“郭先生是我特工总部的贵宾,我们是来请人的。”

    “巴格鸭落!”三笘似对于陆飞还胆敢狡辩很不满意,又是一个大耳刮子。

    “三笘先生。”陆飞的脸孔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了,他终究也是怒了,怒视三笘,“陆某在执行公务,三笘先生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打电话给今井阁下。”

    三笘面色迟疑,尽管他并不认为面前这个他都没兴趣知道姓名的特工总部的小特工头目会认识今井武夫。

    只是,这个人的态度模样似乎并不像是撒谎,而且,一般的特工似乎也不可能知道今井武夫。

    三笘冷哼一声,“这件事我会亲自向今井君问个明白的。”

    “悉听尊便。”陆飞也是冷哼一声,他冲着手下一摆手,“我们走。”

    离开了礼查饭店,一个手下终于忍不住问道,“组长,我们不搜查那个二零三房间了?”

    “搜个屁!”陆飞骂道,上去踹了这个傻不拉几的手下一脚后,怒气冲冲的走开了。

    他压根不可能认识今井武夫,只是无意间听到有今井这么一号人,刚才情急之下拿了今井的大旗一用。

    他哪敢继续逗留饭店,更不敢继续要求搜查房间了,万一那个三笘真的打电话向今井武夫求证,那他就露馅了。

    ……

    “今井阁下?”坂本良野惊讶出声,“你要见他?”

    “谁啊?”程千帆喝的微熏,口型问坂本良野。

    “今井阁下还在东京,你若是……好了,我知道了。”坂本良野挂了电话,笑着摇摇头,这才回道“礼查饭店的三笘。”

    “三笘?”程千帆有些惊讶,“他打听今井阁下做什么?”

    无怪乎他惊讶,三笘背后的酒井乃是旅居上海多年的日本富商,能够从英国人的手中得到了礼查饭店,其人背景自然不俗,但是,三笘并非酒井,此人作为礼查饭店的经理,说白了只是一个稍有些地位的帝国公民罢了,这种人是不够资格去接触到今井武夫的。

    “特工总部的人在礼查饭店抓走两个人,三笘非常生气。”坂本良野说道。

    “真是可笑,什么芝麻大的小事情,竟然牵扯到今井阁下身上。”程千帆心中一动,冷笑一声说道。

    特工总部从礼查饭店抓走了两个人?

    莫名的,程千帆的心中便想起了盛叔玉。

    按照约定,盛叔玉正好就在这一两日抵达上海。

    不过,程千帆略一思索,心中也便认为这种可能不大。

    以盛叔玉的能耐,是不可能轻易被抓住的。

    “带队的那个人提了今井阁下。”坂本良野说道。

    “特工总部的中下层官员,怎么可能认识今井阁下?”程千帆摇摇头,“三笘君上当了。”

    坂本良野哈哈大笑,“确实是,今井阁下这段时间一直滞留东京,怎么可能向上海方面下达命令。”

    说着,坂本良野却是表情微变。

    “怎么了?”程千帆问道,“莫非是礼查饭店发生枪战了?三笘君那边若是需要帮忙……”

    “不是,没有发生枪战。”坂本良野摇摇头,“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也许特工总部的人没有撒谎。”

    “什么意思?”程千帆不解问道。

    他的心中则是松了一口气,刚才他故意那般问,没有发生枪战,则基本上可以排除是盛叔玉在礼查饭店失陷敌手的可能性了。

    盛叔玉可能被抓,却几乎不可能一枪不放就束手就擒。

    此外,坂本良野说特工总部的人没有对三笘撒谎,这也引起了他的兴趣。

    “之前今井阁下从东京给今村叔叔发来一份电文,其中提及了汪填海。”坂本良野同好友碰杯,轻轻饮了一口酒水,说道,“可能特工总部在礼查饭店抓人和那件事有关。”

    “讲清楚点,云里雾里的。”程千帆打了个哈欠,眼眸中却是颇为感兴趣的样子,“那位支那汪氏领袖又在搞什么呢?”

    坂本良野看到好友言语中对那位中国国党副总裁、国党二号领袖颇为不敬,没少冷嘲热讽,他也是轻笑一声,并没有太在意这个。

    不过,说起这件事,坂本良野却也来了向好友讲故事的兴趣,在总领事馆的工作能够接触到很多机密,其中涉及到这位汪填海先生的机密事便有不少,这种近距离接触大人物,有一种接触重要历史进程的新鲜感和参入感,这令坂本良野感觉非常刺激。

    同时亦有一种与人分享的欲望,只是,他知道此乃机密,切不可胡乱说与他人听,不过,宫崎君便没有这种担心和顾虑了。

    ……

    从坂本良野的口中,程千帆总算是了解发生何事了。

    汪填海一贯以孙先生的正统门徒自居。

    此人为了名正言顺的组织所谓‘中央和平政府’,扛起国党党统、国府法理法统的招牌,一直在考虑该如何操作以兹证明!

    汪氏同远在日本东京的今井武夫一直保持密切联系。

    今井武夫同今村兵太郎的电报来往中提及了一件事,意即汪填海有意策划召开‘国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以兹选举出最‘合法’之国党新领袖。

    据今井武夫所掌握的情况,汪氏派系已经成立了国党六大之筹备委员会。

    “礼查饭店这件事,这同汪填海要召开国党六大有什么关系?”程千帆讶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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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去医院复查,今晚不能熬夜了。

第587章 沐猴而冠(求月票)

    “这个就不清楚了。”坂本良野摇摇头,他并未具体关注过这件事。

    略一思索,坂本良野说道,“我猜测应该和各省来参加国党六大的代表有关。”

    “搜得死内。”程千帆缓缓点头,若有所思。

    两人都并未就这个话题继续,约莫半小时后,宪兵司令部的笃人少爷终于来汇合,随后,三位好友一同前往春鹤居酒屋。

    三人搂着艺伎,唱着歌,微醉而归,此春鹤居酒屋之行,同时兼顾了找寻失踪的内藤小翼的工作。

    “停车。”程千帆本是微醺的闭着眼睛休息,忽而睁开眼,看了看车外说道。

    吱呀一声,浩子将车子靠边停下。

    咔嚓。

    程千帆摸出金质煤油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卷,他轻轻抽了一口,微微皱眉思索事情。

    在春鹤居酒屋,程千帆寻了个机会,以挖苦礼查饭店的三笘和也竟然想和今井武夫搭上线为引子,诱使坂本良野提及今日发生在礼查饭店之事,进而引发宫崎健太郎对于那位中国国党副总裁的惯例嘲讽。

    对于日本人来说,能够以鄙薄的口吻肆无忌惮的挖苦投靠大日本帝国的中国国党副总裁,这是一种得意洋洋的舒心体验。

    这个话题也吸引了川田笃人的加入。

    果不其然,正如程千帆所预料的那般,宪兵司令部从未放松过对于汪填海那帮人的秘密监视。

    从川田笃人的口中,程千帆对今日之事有了更清晰的了解和认知。

    汪填海等人要召开所谓的国党全国六次代表大会,并且已经成立了六大筹备委员会。

    但是,要在毫无基层党组织基础的情况下,拼凑出所谓的全国六大会议代表,以兹产生所谓各省、各特别市党部和海外党部的代表,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汪填海给手下群贤下达了任务,分区包办,联络会议代表。

    汪填海派亲信周化州潜赴重庆,但仅拉了刘一山、金暨凤、胡铎等数人前来。

    周化州再北上拉人,应者更少。

    那位汪夫人则将此事视为进一步提升家族政治影响的大好机会,她动员家族裙带关系,指使陈耀祖、陈昌祖、陈春圃、陈国琦、陈国强、陈国丰等等陈氏家族的亲戚齐齐来沪,共襄盛举。

    周凉也认为此乃趁机扩大自己的势力的好机会。

    他指派梅申平、丁目屯两位手下干将从江浙沦陷区拉人。

    丁目屯的行动最迅速,成果最斐然:

    他安排特工总部众多投诚的原中统苏沪区人员,军统上海站人员齐齐重新加入所谓的国党上海特别市、江苏省两个党部,这些投靠七十六号的众多中统、军统人员,尤其是前者居多,就这么摇身一变成为了国党全国六大的江苏省、上海市党代表。

    梅申平则重点在‘首都’南京以及浙江拉拢代表。

    就此,竟然在汪填海派系内部形成了以周凉为核心的以原CC系为最重要构成的在党务方面的优势。

    得知大业将成,急匆匆来投奔汪填海的李圣五,更是把老婆、妻舅、表弟、表侄统统提携为代表。

    林伯生则是在自己的报业系统挖掘。他发动乃至是强令《南华日报》《中华日报》的编辑、记者人马共襄盛会,其中不是国党的竟然通通火线入党——即刻加入国党,并且以人员的籍贯分门别类,摇身一变成为各省党代表。

    就如此这般临时拼凑起汪伪“六大”的班底。

    不过,可笑的是,这些汉奸拼命折腾,但拉来的代表与汪填海预计出席“六大”的三百多名代表额数相距甚远。

    这种情况下,汪填海急得要命,向群贤下达了必须在近期完成各省党代表就位的死命令。

    故而,川田笃人分析说那位在礼查饭店被特工总部的人带走的旅客,很可能是颇有名气和地位,是被强拉去当六大代表的。

    当时,程千帆便笑言,这个好办,查一查就知道了。

    如是,小程总直接用春鹤居酒屋的电话机打了个电话。

    约莫半小时后,消息反馈回来。

    在礼查饭店抓人的是特工总部的陆飞。

    而被陆飞带走的两位旅客,一人姓郭名荩宇,其人曾任福建学院教授、厦门大学教授;另一人姓瞿名不换,乃是福建小有名气的文人,两人是来沪上拜访旧友的。

    ‘宫崎健太郎’便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赞叹笃人少爷神机妙算。

    身边的艺伎则赞叹于这位取了日本名字的‘小程总’神通广大,如此迅速便打探到了消息,小程总得意洋洋的在艺伎怀里摸了一把,大言不惭‘我真正的厉害你还没品尝过呢’。

    ……

    夜风吹拂。

    暑气日重,便是风儿也是热的。

    程千帆轻轻吸了口香烟,指间夹着香烟,小拇指挠了挠鬓角。

    汪填海等人正在筹备国党全国六大之事,他此前从未获悉只言片语。

    这令他警惕和自省。

    按理说汪系人马如此大张旗鼓的招揽会议代表,此事并不难探知,但是,实际情况就是他神通广大的小程总都没有得到该情报。

    程千帆反省。

    他认为有两个原因。

    其一,这些所谓的党代表,以原国党人员以及一些名流为主,他的手下、触角以打探市面上的消息为主,很难接触到更高层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对于汪氏的四处拉拢代表之事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还是出于保密的原因,无论是今村兵太郎还是三本次郎此前都未曾露出半点口风。

    另外就是,以上海来说,上海的党代表是丁目屯负责的,此人直接将手中的小汉奸们的名单报上去,整个上海特别市的党代表任务就完成了。

    此可谓是无声无息。

    此外,程千帆仔细琢磨,他认为这件事敌人之所以保密工作做得不错,丁目屯、李萃群的特工总部定然出力不少。

    料想,特工总部此前应该是秘密邀请、胁迫诸人加入所谓汪氏和平运动的,故而并未有消息外泄。

    若非今日适逢特工总部的人去礼查饭店抓人,他又恰好在坂本良野那里做客,此事他将依然无从得知。

    程千帆自己给自己对火,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烟,将手中的烟蒂扔在地上,用鞋尖碾灭。

    这件事是一个教训,归根结底是他缺乏对于汪氏人马的关注,确切的说,是为了避嫌的考虑,他特意没有去关注汪填海派系人马的情况——

    宫崎健太郎忙于生意,便是特高课的任务都是能推脱就推脱,岂会分心去关注汪填海方面的动向。

    不过,随着汪氏将要召开所谓的国党六大,可想而知,汪系伪政权也将很快粉墨登场了,他此后要加强对于汪填海伪政权的关注了。

    回到家中,程千帆使用书房的秘密电台向重庆总部发报。

    他汇报了汪氏即将召开所谓国党全国六大会议,以及汪氏凑不齐各省党代表,以至于特务们正在四处抓人充当党代表之事。

    此外,程千帆在电文中对于自己没有能够早日发现汪氏此行动进行了自我检讨,提出来此后应该将一定的注意力转移到汪填海汉奸政权身上的建议。

    ……

    罗家湾十九号。

    戴春风办公室门口。

    “局座在里面吗?”齐伍问道。

    “报告齐秘书,局座出去了。”警卫敬礼说道,他看了看四周,随即压低声音,“陈科长陪同局座出去的。”

    陈科长即陈桦。

    齐伍秒懂。

    约莫一个小时后,齐伍出现在了陈桦的住所。

    因他提前打电话知会,齐伍来到的时候,戴春风已经衣装整齐的正在客厅品茶。

    “局座,‘青鸟’急电。”齐伍说着,双手将电文呈上。

    “哦?”戴春风面色严肃,他注意到齐伍说的是‘青鸟’急电。

    ‘青鸟’来电,‘肖勉’来电,以及上海特情组来电,看似没有什么区别,实际上内中颇有分别。

    这是一份长电报。

    “沐猴而冠,可笑!”戴春风看到汪氏竟然在筹备所谓国党全国六大,他先是心头一惊,这个情报他也是从未掌握。

    随后则是冷笑不已。

    而看到程千帆在电文中密报汪填海派亲信周化州潜赴重庆,拉拢了刘一山、金暨凤、胡铎等多名汉奸赴沪,戴春风不禁勃然大怒。

    “那位女先生的手都伸到重庆了,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拉拢了这些人!”戴春风怒哼一声,“若非青鸟秘报,我这边还被蒙在鼓里!”

    “饭桶!”

    “没用的东西!”

    也难怪戴春风愤怒,这可是在重庆,军统局本部所在,竟然被汪填海的人摸到了眼皮子底下而不自知,这令戴春风自觉脸上火辣辣无光。

    更何况,戴春风自诩自己乃是中国特务工作第一人,他本就看不起汪填海那帮人,现在这可谓是直接被打脸。

    “局座息怒。”齐伍赶紧说道,他指了指戴春风手中的电报纸,“此事那位女先生行事颇为隐秘,青鸟身在上海,犹自未知。”

    说着,他故作严肃,“岂不见那小子都自知犯错,忙不迭自请处分么?”

    闻听此言,戴春风的面色略缓和一些。

    齐伍则在心中为远在上海的这个小老弟竖起大拇指。

    程千帆需要自请处分吗?

    不需要!

    没有能够及时发现汪氏筹备所谓国党六大之事,这并非程千帆的错,总部此前与程千帆的任务,更多的是关注日本人那边。

    此外,程千帆身处沦陷区,群敌环伺,本就相当不容易,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屡立功勋本就殊为难得了,岂能强自要求程千帆什么都能关注到。

    但是,程千帆却偏偏请罪了。

    这个小机灵鬼,这是给局座一个小台阶下呢。

    局座自然也知道此点,也便就坡下驴。

    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心有局座!

    传回如此重要之情报,更兼心细如发,如此青鸟,局座岂能不喜?

    “青鸟在上海也颇为不易。”戴春风感慨说道,他指了指手中的电文,“咱们这位学弟啊,为江山人争气!”

    “局座所言极是。”齐伍亦是感慨说道,“青鸟对局座,对党国之忠诚,以往之功勋,历历可见!”

    ……

    上海。

    程府。

    程千帆稍事休息,即换了指法向总部去电,汇报了汪填海诸汉奸筹备所谓国党全国六大,以及四处拉拢国党六大代表,乃至是派遣特务四处拉人充人头之事。

    暂时还未收到总部回电,重庆局座回电已然到了。

    戴春风对于青鸟及时传递此重要情报不吝表扬,至于说青鸟自请处分之事,局座以学长口吻‘训斥’,‘学弟罹处陷区,屡立战功,本已不易,岂可强求兼顾过多,一切以自身安全为要。’

    程千帆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在回电中,戴春风告知程千帆,被特工总部抓走的郭荩宇乃是军统浙江站特别交通员。

    程千帆心中惊讶不已,他很是不解,郭荩宇一个浙江站的交通员秘密来上海做什么?而且竟然还堂而皇之的以本名入住礼查饭店?

    不过,略一思索,程千帆却也知道,郭荩宇入住礼查饭店这本身并无错处,在自身并未暴露的情况下,日本人经营的礼查饭店反而安全一些,至于说郭荩宇被抓,更不如说是运气不佳。

    程千帆右手捉着下巴陷入沉思。

    在这份回电中,戴春风命令程千帆可以法租界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的官面身份接触汪氏方面,并以国党党员的身份秘密谋求汪氏全国六大代表身份,以兹靠近汪氏伪政权。

    很快,他眼中一亮。

    程千帆认为局座的这个安排堪称绝妙。

    首先,程千帆够资格当这个国党六大代表吗?

    自然够资格!

    汪氏为了凑齐六大代表名额,都派遣特工总部的特务四处抓人了,他小程总主动靠拢,他们是求之不得的。

    而且,程父程文藻,程母苏稚芙都是国党党员,更是国党烈士,程千帆祖父更是国党老同盟会会员,生前便是汪填海见到都要敬称一声顾公的,这样的出身背景的程千帆,他不配当国党党代表,谁够资格?

    此外,程千帆确信,倘若他在合适的契机,以合适的理由向日本人表达靠拢以程千帆的身份参加这个汪填海的国党六大,无论是三本次郎还是今村兵太郎都会欣然同意的。

    不过,最好是能够想办法使得三本次郎亦或是今村兵太郎主动安排他这番去做……程千帆心中暗自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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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8章 步步危机(求月票)

    “戴羽秾阴险小人!”薛应甄气的破口大骂。

    就在今晚,他被陈漓夫叫过去,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及后,薛应甄也得知陈漓夫刚刚在领袖官邸丢了面子。

    概因为军统的戴春风在委员长面前进了谗言。

    章虢登捡起被薛应甄扔在地上的小本子,沉着脸翻阅。

    这个小本子上都是人名,是被汪氏所拉拢的所谓国党六大党代表的部分名单。

    确切的说,这上面的人名多是原中统上海站以及苏沪区的人员,其中便以苏晨德、吴山岳为首。

    委员长将这个小本子直接扔给陈漓夫看。

    陈漓夫又将这个小本子直接砸在了他薛应甄的脑袋上。

    章虢登心中叹息一声,这上面的名字可都是原中统苏沪区之党国干城啊:

    苏沪分区主任简志平。

    区长助理胡捷。

    情报科副科长黄素等等。

    说句丝毫不开玩笑的话,汪氏之国党六大上海特别市党代表,几乎就是被原中统苏沪区所包圆了,难怪委员长会勃然大怒,陈主任会羞怒不已。

    “局座。”章虢登将小本子轻轻放在桌子上,“汪填海这是要另立中央啊,必须坚决抵制。”

    “汪氏沐猴而冠,一帮妖魔鬼怪!”薛应甄冷哼一声,他来回踱步,苦苦思索。

    戴春风告的这个刁状,令他吃了大大的闷亏。

    涉及到汪填海的动作,本就是委员长最看重和敏感之事,得知中统大批叛徒摇身一变竟然成为了汪伪全国六大的党代表,委员长岂止是勃然大怒,简直是出离愤怒。

    “虢登啊。”

    “职部在。”

    “这件事我们必须坚决给予反击。”薛应甄沉声说道。

    中统本就是专司党务情报工作,要说汪氏搞出来的这个全国六大,受到最大之影响的自然非中统莫属。

    或者说,想办法破坏此伪六大,本就是中统份内之事。

    甚至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先不说反击效果如何,必须要有动作,这是态度问题!

    “局座所言极是,对于魑魅魍魉,必须坚决打击。”章虢登正色说道。

    说着,章虢登露出思索之色,“若想要破坏此伪代会,最难得就是掌握会址以及开会时间。”

    他看着薛应甄,“局座,职部建议是否可以在这份名单上做文章?”

    “这么多人,总不能全是铁了心当汉奸的吧。”章虢登思忖说道,“许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忠贞之士……”

    薛应甄看了一眼小本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去电徐兆林,令他设法争取迷途之辈弃暗回归。”薛应甄沉声说道。

    “要不要令剑兰配合……”章虢登想了想,问道。

    “不可。”薛应甄当即摇头,以汪氏那帮人对于这个伪代会的重视,必然十分小心,以‘剑兰’的身份实不适合打听此重大政治事件,否则必然会引起敌人的怀疑。

    ……

    (翌日)

    “不可。”程千帆急忙说道。

    三本次郎凝视宫崎健太郎,他倒要听听这个家伙有何种理由表示反对。

    程千帆面露苦涩,一副绞尽脑汁找理由的样子。

    他拎了两瓶上好的红酒来虹口区向三本次郎汇报工作。

    主要是汇报了协助总领事馆找寻失踪之工作人员内藤小翼的进展。

    此外,程千帆以讲述趣闻的方式和三本次郎提及了,特工总部的特工在礼查饭店抓捕大学教授充当汪氏党代会党代表之事。

    却是没想到三本次郎对于此事颇为感兴趣。

    特高课课长先生略一思索,表示了意图安排宫崎健太郎以程千帆这个国党烈士后代的身份成为国党六大代表谋划。

    “课长,程千帆不是国党党员,岂能成为国党党代会代表。”宫崎健太郎极力辩解。

    “程千帆是国党党员。”三本次郎指了指手中关于程千帆的卷宗说道,“他虽然很早就在南京陆军军官学校肄学,不过,在学校期间已经加入国党了。”

    别说程千帆早就是国党党员了,即便程千帆不是国党党员,以其祖父程顾之在国党的地位和老资格,以及其父程文藻,其母苏稚芙之国党烈士身份,程千帆这个根正苗蓝的烈士之后,都是汪填海那帮人热烈欢迎的党代表。

    “课长,我怎么不知道?”宫崎健太郎便露出惊讶之色,他真的不知道程千帆竟还是国党党员。

    “这是后来补充的关于程千帆的资料。”三本次郎说道。

    在他接手特高课之后,随着宫崎健太郎表现出色,确切的说,在帝国占领上海之后,三本次郎意识到宫崎健太郎所假扮的程千帆这个身份颇有妙用,故而,他命令特高课搜集情报、补充了程千帆的一些相关资料。

    其中便有发现,程千帆竟然在南京上军校期间就加入了国党。

    “程千帆竟然上过支那陆军军官学校?”宫崎健太郎露出犹疑之色,然后是后怕,“我当初是杀死了一名准军人?”

    “根据情报显示,程千帆因为家中祖父病重,他很快便肄学了。”三本次郎摇摇头说道,“这也可以解释他的军事素养非常普通。”

    看着宫崎健太郎后怕不已的样子,三本次郎恨铁不成钢的冷哼一声。

    “可是——”程千帆颇为不情愿的样子。

    “可是什么?”

    “属下对政治没有兴趣。”程千帆说道,“且参加这个什么会议,会牵扯到属下的精力,使得我无法专心工作。”

    “是无法专心赚钱吧。”三本次郎怒气冲冲说道。

    被三本次郎看穿心思,程千帆便讪讪一笑。

    “你忘了我上次怎么和你说的了?”三本次郎心中火大,有心继续训斥,却是不经意间看到了桌子上的红酒礼盒,他的语气难免缓和了几分。

    “课长对属下教诲良多,一时之间属下不明白课长说的是?”程千帆小心翼翼说道。

    “多和汪填海那帮人亲近,与你的生意是有好处的。”三本次郎说道。

    和宫崎健太郎这个特殊的手下相处久了,三本次郎也逐渐掌握了和这个家伙的交流技巧:

    宫崎就是一个贪财粗鄙之人,什么话都要尽量粗浅通透。

    果不其然,闻听此言,宫崎健太郎眼中一亮,“课长的意思是?”

    “从当下的形势来看,帝国扶持汪填海成立和平政府已经是趋势。”三本次郎沉声说道,“帝国将会移交一部分权利和地盘给汪填海政权……”

    “什么?”程千帆惊呼出声,表情愤怒,“为什么?帝国勇士用鲜血和大炮征服的土地,为什么要拱手让给汪填海?”

    “巴格鸭落!”三本次郎骂道,“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不过,对于宫崎健太郎的这种急切、愤怒的反应,三本次郎还是颇为欣慰的。

    “哈依。”程千帆赶紧毕恭毕敬的站好。

    “帝国手中汪填海政府,就如同帝国在满洲建立的满洲国。”三本次郎沉声说道。

    程千帆露出思索之色,旋即眼中一亮,“属下明白了。”

    他的眼眸露出敬佩之色,“属下愚钝,感激课长教诲。”

    三本次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你有在满洲国游历研究的经历,有了满洲国当局的配合,是否更加顺利?”

    “确实如此。”程千帆心中一凛然,脑海中飞快的转动,他要迅速找到三本次郎此言所指何事。

    感谢宫崎健太郎有写日记的习惯,程千帆很快就锁定了一件事,他微笑说道,“若非满洲当局的帮忙,属下也很难帮谷口老师找到那些文物。”

    谷口宽之以研究中国文化的名义,大肆搜刮中国文物,而宫崎健太郎这个学生在以行吟诗人游历期间,也肩负着帮助老师谷口宽之搜罗中国文物的课题任务。

    在宫崎健太郎的日记里记载了一件事,他在长春一个中国小地主家里发现了一个金代的玉器,上门强购不得,便联合当地警察局的汉奸栽赃小地主一家私通抗联,杀人夺宝。

    说到这里,似是因为想到了遇害的恩师谷口宽之,程千帆的眼眸一黯。

    三本次郎暗暗点头,宫崎健太郎虽然贪财,虽然有诸多的毛病,但是,宫崎尊敬师长,忠于长官,实乃真诚纯厚之人。

    这便是他一直容忍宫崎健太郎工作不够专心的原因啊。

    “如果你确实觉得难以胜任这个安排的话,我另找他人混入汪填海的这个代表会议……”三本次郎说道。

    “课长,您的点醒教诲,犹如醍醐灌耳。”程千帆无比正色说道,“课长慧眼识才,放眼特高课,宫崎不才,乃最合适之人选。”

    “你方才不是说……”

    “课长,您看人真准,属下最合适从事此任务。”

    “不要勉强。”

    “绝无勉强。”程千帆表情认真,他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看了眼办公桌上面的红酒礼盒,“属下有信心办好此事。”

    三本次郎这才满意的笑了,欣慰的点点头,“宫崎君,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课长请放心。”程千帆表情严肃,“属下绝对不会令您失望。”

    ……

    宫崎健太郎欣然同意以程千帆的国党党员身份,谋求汪填海正在筹备的国党全国六大党代表身份。

    这令三本次郎颇为满意。

    程千帆随后提出来,最好由他人向汪填海方面举荐他为党代表。

    三本次郎略略思索,大为赞同。

    程千帆便再提出来,最好选择一位明面上中立,并未公开投靠帝国之较著名人士来作为举荐人员。

    对于宫崎健太郎的这个请求,三本次郎稍作考虑后也欣然同意,并且夸赞了宫崎健太郎心思细腻。

    “属下愚钝,都是课长教导的好。”程千帆谦逊说道。

    三本次郎心中哼了一声,他自是清楚其中关节的,只要涉及到能更好的捞钱,宫崎健太郎的脑瓜子便特别的聪明,考虑问题也更缜密心细。

    选择何人举荐程千帆?

    三本次郎略作思索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鹿达人?”程千帆露出思索之色,然后是惊讶出声,“想不到此人竟然早就暗中投靠了帝国?”

    他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

    程千帆之所以顺势提出来让三本次郎选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推荐自己,最好是还未公开投靠日本人当汉奸的人选,目的就在于此。

    能够令三本次郎感到满意的、符合他的要求的人选,必然是隐藏较深的、有足够分量的汉奸。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程千帆对于三本次郎口中说出的那个名字也是难免惊讶。

    鹿达人时任上海公共租界中央总捕房关系处处长,此人是公共租界总捕房较为出名的对日强硬派,多次拒绝日本方面对公共总捕房所关押的抗日分子的引渡请求,甚至于国统区的报纸还曾经盛赞鹿达人乃是公共租界总捕房之‘中国脊梁’。

    就是这么一个对日态度无比强硬的‘中国脊梁’,从三本次郎口中得知此人竟然早就暗中投靠了日本,岂能不令程千帆心中惊骇莫名。

    看到宫崎健太郎震惊莫名,三本次郎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成功拉拢鹿达人秘密投靠帝国,是三本次郎的得意之作。

    而安排鹿达人特意表现出对日强硬之态度,以迷惑反日力量,这也来自三本次郎的授意。

    此前,国党统治区的报端上竟然有盛赞鹿达人的文章,甚至赞叹鹿达人是上海公共租界总捕房的‘中国脊梁’,三本次郎险些笑弯了腰,而那篇报纸,他甚至专门安排手下想办法购入以兹为得意藏品。

    “可是……”程千帆沉吟说道,“鹿达人暗中投靠帝国,明面上是对帝国颇为强硬、敌视的,这样的鹿达人推荐对帝国态度亲近的程千帆,为汪填海的党代会代表……”

    他停顿了一下,踱了两步,停下脚步,说道,“这是否会引起外界疑心,以至于暴露了鹿达人亲近帝国的态度?”

    说着,程千帆摇摇头,他看着三本次郎,皱眉说道,“鹿达人并非合适的人选,课长,我建议换一个人选吧。”

    看着宫崎健太郎忧心忡忡的样子,三本次郎满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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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天去医院复查,光是抽血就抽了好多管子,今天检查结果才全部出来。

    身体恢复的比预计的要稍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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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意味着这个月能够有身体条件多码字,多更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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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9章 凉帽(求月票)

    “程千帆公开投靠帝国了吗?”三本次郎看着宫崎健太郎,问道。

    “不曾。”程千帆摇头。

    “既如此,鹿达人举荐程千帆,有何不可?”三本次郎轻笑一声,“而且,鹿达人也不会公开举荐,只不过是私下里同周凉打一声招呼罢了。”

    “是属下将事情考虑的复杂了。”程千帆赶紧说道,“课长明见。”

    从三本次郎这句话中,他又捕捉到了一个情报:

    鹿达人的背后是汪氏大将周凉。

    以此推断,鹿达人不仅仅早就投靠了日本人,并且和汪填海那帮人也早已经勾搭成奸。

    ……

    程千帆从三本次郎的办公室出来。

    他没有即刻下楼离去,而是来到了楼顶天台,荒木播磨已经在此等候。

    站在天台,向西北方向看去,正是特高课的那片小树林。

    “吕虎也埋在那里了?”程千帆点燃香烟吸了一口,随口问道。

    “怎么了?”荒木播磨问道。

    “我已经对外悬赏,找到吕虎本人奖兑一千法币,找到吕虎的尸体,奖兑五百法币。”程千帆轻笑一声。

    “要不要我把吕虎尸体挖出来赚这笔钱。”荒木播磨哈哈笑着说道。

    程千帆也是哈哈大笑。

    笑了一会,他收敛笑容,“说正事。”

    他看着荒木播磨,“荒木君,曹宇可有异常?”

    此前荒木播磨经过缜密的分析,发现曹宇竟然有可能是潜伏极深的间谍,便安排人手暗中跟踪监视曹宇。

    “没有异常。”荒木播磨皱眉,摇头,“事实上,我现在已经倾向于是我太过敏感了。”

    他接过宫崎健太郎递过来的烟卷,“我这两天仔细思索了这件事,却是有了新的理解。”

    “哦?愿闻其详。”

    “我首先对曹宇产生了怀疑,并且心里倾向于认为曹宇是有问题的,然后是建立在曹宇有问题的基础上去推测和分析,这种情况下曹宇身上的任何一处疑似之处都会被无限放大。”荒木播磨说道。

    他吸了口香烟,说道,“这就如同内藤小翼误会你,坚持认为宫崎君你有问题一样。”

    程千帆露出思索之色,他表情凝重,“我有点明白荒木君你的意思了。”

    他思索着,继续说道,“支那有一个成语疑邻盗斧。”

    “正是这个意思。”荒木播磨点了点头,“经过对曹宇的监视,这个人并无异常,在这个基础上再去剖析曹宇身上的那些疑点,似乎又并无什么说服力。”

    程千帆嘴巴里咬着烟卷,他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吸了口香烟,用含含糊糊的语气皱眉说道,“按照荒木君这种逻辑,汪康年也可能是被我们先入为主的认为有问题……”

    “不会的。”荒木播磨坚决的摇了摇头,同时他奇怪的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

    宫崎君是深恨汪康年,恨不得亲手杀死汪康年的,但是,很显然,宫崎君并未因为私怨就失去理智,当意识到汪康年被确认是红党之事有疑点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指出来,这种行为得到了荒木播磨的认可和欣赏。

    “可是,我们对于汪康年的种种怀疑,都是建立在早就假定此人有问题的基础上,然后才一步步锁定证据。”程千帆皱眉说道。

    “宫崎君,伱也说了,是锁定证据了。”荒木播磨摇摇头,“汪康年和曹宇不一样汪康年身上有很多疑点是得到证实的,是有证据的。”

    其中最有力的证据之一是汪康年对陈香君的恨意。

    根据侦缉大队内部的探目的密报,汪康年对着陈香君的尸体疯狂开枪,将弹匣都打空了。

    这是什么?

    这是陈州对于陈香君这个害死‘竹林’的叛徒的彻骨恨意!

    “汪康年招了没?”程千帆问道。

    “没有。”荒木播磨皱眉,甚至难得的露出惊叹之色,“这个人有着钢铁般的意志。”

    “杀了吧。”程千帆果断说道。

    荒木播磨惊讶的看着好友。

    “怎么了?”程千帆问道。

    “我听你刚才对汪康年事件提出疑问,还以为你……”荒木播磨说道。

    “我确实是担心汪康年被我们冤枉了。”程千帆嗤笑一声,“我担心他死不了。”

    荒木播磨微微错愕然后是哈哈大笑。

    对了,这才是他所熟悉和了解的宫崎君啊。

    ……

    从特高课返回中央巡捕房的路上。

    程千帆坐在小汽车后排座位假寐。

    他有些疲惫。

    每一次来特高课,对于他来说都不啻于是一场无声无息,却又惊险无比、惊心动魄的战斗。

    同三本次郎斗智斗勇。

    同荒木播磨机智周旋。

    程千帆重点回想了刚才同荒木播磨的交谈,他对于自己的应对暗自满意。

    荒木播磨突然反思,反思对于曹宇的有罪推论方式。

    这打了程千帆一个措手不及。

    几乎是瞬间,他就从曹宇的身上想到了汪康年。

    汪康年的情况和曹宇颇有类似之处。

    荒木播磨在曹宇之案上反思,程千帆不认为荒木播磨会没有顺势联想到汪康年的案子上。

    故而,他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果决的决定:

    根据荒木播磨的这种思路,他主动提出汪康年案件上的疑点。

    事实证明,程千帆的这种机敏果决的应对策略是对的。

    此时,汪康年是否是陈州,对于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不能够在这件事上引起荒木播磨的多余怀疑。

    而从结果来看,还是令程千帆感到满意的,许是因为他主动提出来汪康年案上的可疑之处,反而令荒木播磨坚定了汪康年是陈州的这种判断。

    汪康年案是荒木播磨聪明的思维、大脑之令人惊叹的推理的初战告捷,好友宫崎健太郎轻易的提出质疑,反而只会坚定荒木播磨心中下意识维持自己的判断的决心。

    对曹宇的怀疑仅限于程千帆和荒木播磨知道,而汪康年案不同,荒木播磨的令人惊叹的逻辑分析是得到了三本次郎的赞叹的,并且汪康年已经被逮捕审讯,荒木播磨不该弄错,也最好不能错。

    ……

    礼查饭店斜对面的马路,在一个不引人瞩目的角落停了一辆小汽车。

    一名侍应生装扮的男子来到车边,敲了敲车窗。

    门开了。

    男子弯腰上了车。

    “查到什么了?”在车内等候的陆飞立刻问道。

    被三笘吓退后,陆飞依然不死心,直觉告诉他那两个匆忙离开礼查饭店的男子大有问题,弄不好是两条大鱼。

    于是,他通过关系买通了一个侍应生,令其想办法进入退房的二零三房间查勘。

    “钱业文和许志新离开后就没有回来,也没有退房。”侍应说道。

    “住房押金呢?”陆飞精神为之一振,立刻问道。

    “房间都没退,押金当然还在。”侍应回答说道,他觉得这名长官问的问题很奇怪,不过,他面色上不敢有丝毫异样,老老实实回答。

    陆飞拳头攥紧,一切正如他所料,那两人是仓促离开的。

    “进房间看了?有什么可疑之处?”陆飞立刻再问。

    “倒也没有什么可疑。”侍应说道,他皱眉,“急匆匆退房的客人我见过很多,看起来没有什么不一样。”

    “噢?”陆飞笑了笑,“说说,急匆匆退房的客人的房间都有什么共通之处。”

    “就是房间里有些凌乱,桌上水杯还有水啊,抽屉是拉开的,有东西落在房间里什么的。”侍应说道。

    陆飞更加坚信那两名男子是有问题的了。

    因为侍应说的这些,说的是‘急匆匆退房’的情况,倘若确实是有急事急匆匆退房,房间里那般凌乱确实是不足为奇,但是,问题就是——

    这两人当时没有退房!

    后来更是放着不菲的押金不要。

    这说明什么,说明两人是突然决定离开的。

    不,确切的说,这两人更像是受惊,逃一般离开的——

    这是逃跑!

    为何要逃跑?是什么惊了这两人?

    答案显而易见:

    当时他们去‘邀请’郭荩宇,这被两人误以为是抓人,所以他们惊慌失措选择逃跑。

    “房间里落下了东西?”陆飞注意到侍应说的话,立刻问道。

    “帽子。”侍应说道。

    “帽子?”陆飞立刻问道“什么样的帽子?”

    “就是凉帽。”侍应说道,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就是邮局的那种凉帽。”

    “帮个忙。”陆飞从身上摸出两枚银元,放进了侍应的手中,“把那顶帽子搞来。”

    ……

    法租界,贝当区。

    怀远旅社。

    “现在唯一的隐患就是那一顶帽子。”盛叔玉沉声说道。

    “只是一顶普通的帽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朱聪玉疑惑说道。

    帽子并非是遗忘在房间的,盖因为仓促之间凉帽不好隐藏,更不能就那么戴着这顶帽子开门出去。

    故而,盛叔玉令朱聪玉将帽子扔在了床底下。

    中山凉帽是用来接头的,这种帽子并非罕见之物,并不会引起怀疑。

    不过,在特定的场合,这顶帽子就很有指向性了。

    当然,帽子只是用来吸引郭荩宇的注意,正如同郭荩宇头上的竹凉帽起到了同样的作用。

    真正确认接头身份的,还有手势,经过手势确认后,才会搭讪说话,再经过暗语完成最终确认。

    “希望是我想多了。”盛叔玉眉头略略舒展。

    一顶普通的凉帽,凉帽本身并无任何异样之处,即便是被敌人发现,应该也不会在意。

    ……

    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特工宿舍。

    陆飞手中拿着这顶帽子,他仔细打量着。

    这是一顶非常普通的中山凉帽。

    凉帽是九成新的。

    看样子是新买不久的,只戴过没几次。

    “这帽子有问题?”汤炆烙来串门,看到陆飞还在盯着这顶帽子看,不禁问道。

    “帽子没问题。”陆飞摇摇头,“就是觉得有些古怪。”

    “哪里古怪?”汤炆烙眯了眼睛,问道。

    “说不出来。”陆飞又是摇头,他用一根手指顶着帽子转玩,随口问道,“汤兄,你喜欢戴帽子吗?”

    “不喜欢。”汤炆烙摇摇头,他看了一眼陆飞手中的中山凉帽,“特别是这种凉帽,不方便。”

    “是啊,不方便。”陆飞点点头,蓦然,他的脑海中灵光一现。

    他找到自己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了。

    陆飞将凉帽递给汤炆烙,“汤兄,麻烦你戴着这顶凉帽从外面进来,然后随手取下帽子放好。”

    汤炆烙看陆飞表情振奋的样子,他也是若有所思,并未拒绝。

    ……

    汤炆烙戴着凉帽从外面进来,他作势打了个哈欠,口中说‘热死了’,然后顺手摘下凉帽放在了桌子上。

    然后,汤炆烙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他看向陆飞,“陆老弟,你刚才说这顶凉帽是在床底下发现的?”

    “是的,不仅仅是在床底下发现的,而且是在最旮旯角。”陆飞说道。

    汤炆烙看着桌子上的凉帽陷入思索。

    “我做个试验。”他对陆飞说道。

    他假作是无意间碰到了凉帽,凉帽落地,只是滚了两圈就不动了。

    陆飞走上前,他将凉帽扣在地上,直接上去踢了一脚,凉帽就滑远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眸都是兴奋的光芒。

    床底下的旮旯角,不可能是凉帽无意间被碰到、跌落后滚进去的。

    只有一种可能,是被人踢到床底下的。

    虽然不排除确实是有人不小心踢了一脚将凉帽踢到床下,但是,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最可能的是凉帽是有人故意踢到床底下的。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凉帽要被踢到床底下藏起来?

    这一顶普通的中山凉帽有什么特别?

    “你之前说那两个人仓促离开的。”汤炆烙说道,“你说他们误会你们是去礼查饭店抓捕他们的?”

    陆飞点点头。

    “不对,不对。”汤炆烙摇摇头,“我记得你说,你在走廊里看到那两人急匆匆离开,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此二人是已经看到了你们是去抓郭荩宇的。”

    陆飞明白汤炆烙的意思了,他立刻说道,“如此一来,这两人知道我不是冲着他们去的,他们是没有必要仓皇逃离的。”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为何还要逃?”汤炆烙说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目光齐齐看向地上的中山凉帽。

    “郭荩宇!他们在接头!”

    “郭荩宇也戴了凉帽!”

    两人齐齐出声,眼中露出振奋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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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0章 你这不专业(求月票)

    “中山凉帽之所以要藏起来,是因为帽子本身是接头人约定信物。”陆飞说道。

    “没错。”汤炆烙点点头,“尽管凉帽出现在床下,仔细想来会觉得奇怪,但是,那两人是别无选择,在那个时候,这顶凉帽不能出现。”

    “那两人的算盘是这顶帽子即便是后来被发现,错过了那个特殊的时间段,因为郭荩宇两人已经被我们带走,没有‘抓贼抓脏’,便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危险了。”

    “但是,他们却没想到,我们会从帽子联系到郭荩宇的身上。”

    汤炆烙与陆飞一人一句,如是竟将当时可能的场景描述出来了。

    “审郭荩宇,瞿不换。”汤炆烙捡起凉帽,竖起一根手指转动,冷笑说道。

    ……

    “你们怀疑郭荩宇两人有特殊身份?”李萃群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凝视汤炆烙、路飞。

    “是的,主任。”汤炆烙说道,“我和陆组长一直怀疑郭荩宇或者是瞿不换很可能是重庆方面的人。”

    要审郭荩宇两人,不是汤炆烙和陆飞能决定的。

    特工总部将郭荩宇两人绑来,乃是为了逼迫两人加入汪先生之‘和平运动’,这两人是贵宾,特别是郭荩宇,此人在福建教育界颇有名望,这等人能够成为国党全国代表大会代表,便是汪填海也会颇为满意。

    故而,要对郭荩宇用刑审讯,必须有丁目屯或者是李萃群点头。

    “有证据吗?”李萃群坐回到椅子上,问道。

    汤炆烙将手中的凉帽递给李萃群看。

    路飞则汇报了自己如何从那两名行踪诡秘男子遗留在现场的这顶凉帽,一步步的分析,最终对郭荩宇两人产生怀疑。

    “通篇都是臆测。”李萃群表情严肃的摇摇头,“并无实据。”

    路飞急了,“主任,只要用刑,郭荩宇这样的人,吃得苦很快就会开口。”

    汤炆烙轻轻摇头,路飞还是不了解李副主任,他太急切了。

    “有多大把握?”李萃群看向汤炆烙。

    “不好说。”汤炆烙摇摇头,皱眉思索,“不过,有一点可以先查证。”

    “那就去查。”李萃群说道。

    “刚才已经吩咐人去查了。”汤炆烙表情认真说道,“我们之所以知道郭荩宇会来上海,是因为此人来之前便大张旗鼓的对外表露来上海会老友。”

    是的,特工总部之所以在码头蹲点,就是因为他们从上海教育文化界内部得知了郭荩宇从福建来上海会友的消息,如是便锁定了这位福建教育界名人作为目标。

    汤炆烙已经派人去查勘,所查勘内容便是郭荩宇来沪拜会的这位老友的身份。

    郭荩宇在上海有故友,这应该不假。

    不过,汤炆烙怀疑郭荩宇所谓拜访旧友之称只是一个借口,此人来上海主要目的是和同党会和。

    当然,倘若郭荩宇做事足够谨慎,确实是提前和某位友人相约拜会,那便没得办法了。

    只是,汤炆烙有一种直觉:

    郭荩宇与其同伙不会将事情做得太细致。

    原因?

    郭荩宇来沪上之前,上海这边教育文化界就已经传开了,这在汤炆烙看来纯属多此一举:

    这种举动看似是给郭荩宇来沪提供了合法理由。

    但是,没必要嘛。

    兵荒马乱的,悄悄的来,悄悄的走,做事情低调一些不好吗?

    只有担心会引起怀疑和盘查的,才会先想着给自己的行踪准备好正当理由。

    或者说,从陆飞那里详细了解此事后,一个词语就浮上汤炆烙的脑海:

    欲盖弥彰。

    ……

    “所以,你认为郭荩宇是欲盖弥彰?”李萃群看向汤炆烙。

    他是颇为欣赏这个年轻人的,虽然读书不多,却脑子灵活,此外,据他所知汤炆烙一直在自学文化知识,这是一个很上进的聪明人。

    “属下是这么觉得的。”汤炆烙说道,他看了一眼有些沉默的陆飞,知道自己抢了陆飞的风头,“陆组长与我讲了郭荩宇的情况,他也认为郭荩宇有问题。”

    陆飞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叮铃铃。

    李萃群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电话,他等待电话铃声再响了两声,这才拿起电话话筒。

    “他在我这里。”李萃群看了汤炆烙一眼,“找你的。”

    这是汤炆烙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找不到他,正好碰到了童学咏,童学咏便将电话打到了这里。

    “好了,我知道了。”汤炆烙恙恙说道,挂好电话话筒。

    “怎么?搞错了?”李萃群轻笑一声,看向汤炆烙。

    “郭荩宇来沪上要拜访的是持志大学的法文教授韩祥林。”汤炆烙说道,“据说韩祥林在码头没有接到郭荩宇两人,已经去公共总捕房报案。”

    他的面色有些难堪,并非是灰心丧气,而是觉得自己分析的头头是道,却是在李萃群面前丢了面子。

    他担心自己会给李萃群留下只会夸夸其谈的不好印象。

    “不对。”陆飞在一旁忽而开口说道。

    李萃群看向陆飞,用眼神鼓励他继续说。

    “不对。”陆飞说道,他看向汤炆烙,“汤兄,你刚才说的是,韩祥林在码头没有接到郭荩宇两人……”

    “是啊。”汤炆烙说道,旋即他的脸色也变了,他明白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李萃群满意的看着两个手下,显然对两人的迅捷机敏反应很满意。

    当然,反应迅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这两个手下。

    “反应够快的,知道即刻弥补漏洞。”李萃群说道,他冷笑一声,“只可惜,还是慢了半拍。”

    不仅仅是慢了半拍,对方的这种后补行为,却因为事起仓促,漏洞百出,反而如同秃子头上的虱子,却是直接坐实了郭荩宇两人有问题。

    “即刻审讯郭荩宇、瞿不换。”李萃群沉声说道。

    “是!”

    “明白!”

    ……

    贝当区。

    “冷饮怎么卖的?”一名戴了口罩,穿着白大褂,拎着药箱的男子看了看毒辣的日头,走到一个冷饮铺子问价。

    “一个海丝娃纸杯卖二角洋钿,一块海丝娃冰砖售一块洋钿。”

    “太贵了。”男子摇摇头,口中嘟囔着离开。

    “拉稀瘪三。”看着男子走开,冷饮店侍者朝着地上吐了口口水,鄙薄说道。

    他看到男子伸手拦下了一辆黄包车。

    黄包车夫拿起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拭了脸上的汗水,扭头看了一眼乘客。

    “不要看我,你这不专业。”戴了口罩乘客说道。

    “你戴了口罩,就是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刚才还去买冷饮?”拉车车夫说道。

    “在你之前半分钟,有一个空黄包车跑来。”乘客说道,“我假装买东西避开,不然容易受人起疑。”

    “不愧是肖组长。”车夫毫无诚意的夸了句。

    “没吃饭吗?跑快点。”‘肖勉’呵斥车夫,“话说你大前年欠我的钱,啥时候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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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1章 大鱼(求月票)

    “上海是你的地盘,我远道而来,你不说好好招待我,竟让我拉车载你!”盛叔玉接过程千帆递过来的烟卷,冷哼一声说道。

    “形势诡秘,委屈一下盛特派员了。”程千帆笑着说道。

    盛叔玉哼了一声,倒也没有继续在这事情上纠结。

    且他也不得不承认,以黄包车夫的身份和‘肖勉’见面,不失为一妙招。

    “礼查饭店那边怎么回事?”程千帆沉声问道,“特工总部带走郭荩宇的时候,有两人仓促离开,那两人是盛兄……”

    “不愧是上海滩大名鼎鼎的小程总,这么快就查到这些了?”盛叔玉看向程千帆,并未有多少惊讶。

    程千帆身兼日本特高课特工、岩井公馆特工以及法租界‘小程总’多重身份,据说这厮现在还和李萃群打得火热,更有青帮背景,光天化日之下特工总部去礼查饭店抓人,有不少人目睹。

    可以这么说,只要程千帆想要打听市面上的消息,就没有能瞒住他的。

    “是我。”盛叔玉点点头,“因不清楚特务为何而来,我只能带人紧急撤离。”

    他弹了弹烟灰,“打听一个事,郭荩宇现在怎么样了?”

    “郭荩宇是我们的人?”程千帆露出惊讶之色,忽而他脸色一变,“你们约好了在礼查饭店接头?”

    “姐夫说你脑瓜子聪明,果然。”盛叔玉看了程千帆一眼,对于这家伙的敏锐反应也是啧啧不已。

    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香烟,自己给自己对了火,轻轻抽了一口,又将烟蒂摁灭,盛叔玉这才继续说道,“郭荩宇是陈功书的人。”

    “陈区长的人?”程千帆表情凝重。

    “唔。”盛叔玉点点头,“郭荩宇来沪,是奉陈功书之命与我见面。”

    程千帆点了点头,没有去问他们见面谈什么,涉及到陈功书和盛叔玉这两位军统诸侯之间的秘密会晤,如果可以说的话,盛叔玉自然会说,他不主动说,则不可言。

    “汪填海正在谋求召开所谓全国代表大会,因为各地党代表不足,故而正在四处拉人。”程千帆呲笑一声,“拉人不成,便开始抓人了。”

    “所以,郭荩宇是被抓去当这劳什子党代表了?”盛叔玉震惊莫名,更有些哭笑不得。

    郭荩宇二人被抓,他一直忧心不已,更且因为郭荩宇来沪与他见面乃是秘密行事,这使得盛叔玉不得不怀疑军统局杭州方面是不是泄密,甚至是有重要人员叛变投敌了。

    现在得知郭荩宇二人被抓,竟然是被汪氏命令特务抓‘壮丁’充当所谓六大之代表,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同时确实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根据我所掌握的情报,此种可能性极大。”程千帆说道。

    “如此便好。”盛叔玉点点头。

    “所以,对于郭荩宇两人,我们最好什么都不要做。”程千帆表情严肃说道,“他们两人暂无危险,我们这边若是过多动作,反而会引来不测之事。”

    然后,他就看到盛叔玉脸色微变。

    “迟了。”盛叔玉皱眉,苦笑,“郭荩宇被抓,我即刻联络了程续源,请程续源以电台秘告陈功书。”

    ……

    上海区接二连三出事,局座对上海区人事进行大调整,郑利君以及李万茂等人都将撤离,只余下程续源依然留任上海区书记。

    在他来沪上之前,陈功书也知会他若有紧急可通过程续源手中掌握的电台联络。

    程千帆闻听盛叔玉所言,也是脸色大变,他急问,“可知道陈功书如何处置?”

    “不知。”盛叔玉摇头。

    他来上海,乃是奉命同‘肖勉’合作对王鉄沐、陈明初等汉奸采取制裁行动,和郭荩宇的秘密会晤,实乃是陈功书私下里接触安排。

    在郭荩宇突然被特务抓捕的情况下,盛叔玉不会再与郭荩宇方面有任何接触,他紧急与程续源见面,告知郭荩宇被抓的消息,已经是给了陈功书面子,尽了袍泽之谊了。

    “应该不会太糟糕。”程千帆思忖说道,“我此前已经向局座汇报关于汪氏拉拢搜抓伪会议代表之事,陈区长自然可知郭荩宇乃为何被抓,如此便不会轻举妄动。”

    盛叔玉面色并无缓和之色,他摇摇头说道,“希望如此吧。”

    他有一点不好和程千帆明言。

    陈功书与他的电文中言辞隐晦。

    凭借直觉以及对于陈功书的了解,盛叔玉隐约猜测,郭荩宇由浙江来沪,乃是奉陈功书私命,极可能是瞒着戴春风的,意即,戴春风都不知道郭荩宇作为陈功书私人代表来沪肩负之秘密使命,甚至于,戴春风都不一定知道郭荩宇乃是军统人员。

    这一点也不奇怪,抗战全面爆发后,军统局在各地招兵买马,人数迅速膨胀。

    很多热血男儿加入军统矢志抗日,甚或今日火线加入,明日便殉国了,这些人的名字及至许久后才会出现在重庆局本部的案几之上。

    故而,军统现在在各地有多少人马,多少枪支弹药,便是重庆局本部那边也不一定能够及时掌握。

    就以郭荩宇来说,此人大概率是陈功书秘密发展人员,目下以陈功书的秘密特使身份活动。

    ……

    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汤炆烙目光凶狠的打量着已经昏过去的郭荩宇。

    他本以为郭荩宇这种看起来就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大学教授,稍稍用刑便什么都招了。

    却是没想到,连续用刑数个小时了,郭荩宇已经昏死过两次了,依然顽固。

    “虽然什么都没招,却也是招了。”陆飞轻笑一声说道。

    汤炆烙点点头。

    这个郭荩宇虽然什么都没招,但是,既不喊冤,更是一直骂他们是汉奸,你说说,这不是不打自招嘛。

    陆飞嘴巴里叼着烟卷,拿起烧的通红的烙铁,直接摁在了郭荩宇血肉模糊的胸膛上。

    凄厉的惨叫声,焦臭味弥漫。

    郭荩宇惨叫着醒来,又很快陷入昏迷。

    一盆水浇下去,郭荩宇缓缓醒来,只是他的目光几乎已经是毫无生机,仿佛随时可能死去。

    汤炆烙皱眉,“悠着点,文化人身子骨一般,别弄死了。”

    就在此时,另外一旁被绑在木架上观刑的瞿不换情绪崩溃了,歇斯底里的喊道,“我说,我说,我们是陈区长的特使。”

    汤炆烙和陆飞交换了眼神,大喜:陈功书的特使!!!

    用刑的时候,汤炆烙发现了一个细节,直接对瞿不换用刑,此人虽然惨叫连连,似乎要挨不住了,但是,似又并无屈服之态,或者说,以汤炆烙专业的眼光来判断,瞿不换属于那种有一些血气,却又没有必死之志的那类人,若是连续拷问多日,瞿不换这种多半是会屈服的。

    不过,现在要的是时间,他们要迅速撬开此二人的嘴巴。

    相比较瞿不换,这个郭荩宇则显然是硬骨头,戴着眼镜的郭荩宇,一颗眼球都被打出来了,犹自怒骂不已。

    故而,汤炆烙想了个主意,重点拷问郭荩宇,让瞿不换观刑。

    果不其然,瞿不换的精神崩溃了。

    “陈功书派你们来上海做什么?”陆飞立刻问道。

    “和盛叔玉密会。”瞿不换声音很低。

    “什么?”陆飞没听清,问道。

    “和盛叔玉相约秘晤。”瞿不换抬起头,目光有些呆滞,“请盛叔玉帮忙。”

    “帮什么忙?”汤炆烙大喜,他自然知道盛叔玉乃是何人,此人乃是戴春风手下爱将,军统内部数一数二的年轻人才,他立刻追问。

    陆飞更是惊喜莫名,作为从军统‘弃暗投明’投奔日本人的,他比汤炆烙更加清楚盛叔玉在军统内部的重要地位和能耐。

    可以这么说,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盛叔玉是一条堪比郑利君的大鱼。

    受刑严重的郭荩宇堪堪缓过来一些了,他迷迷糊糊中听得此言,整个人疯了一般,顾不得身上伤势痛苦,声嘶力竭吼:

    瞿见青!数典忘祖,背弃国家!认贼作父,不可!不可啊!瞿不换,郭某耻与汝为伍啊!瞿不换,你个扑街扑街啊啊啊啊啊!

    郭荩宇吼着吼着,嚎啕大哭。

    “见肖勉。”瞿不换说完这句话,不敢去看嚎哭的老友,耷拉着脑袋,像是没了灵魂的臭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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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2章 肖勉!肖勉!(求月票)

    汤炆烙与陆飞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出了狂喜之色。

    大鱼!

    一条接一条的大鱼!

    换房间!

    优待!

    瞿不换即刻便从刑讯室被释放,安排进了七十六号的优待室。

    七十六号的驻站医生紧急赶来为瞿不换检查身体的时候,丁目屯携李萃群急匆匆而来。

    陈功书。

    盛叔玉。

    肖勉。

    谁也没想到陆飞从礼查饭店请来的‘六大代表’竟然是能够同时勾连上此三位军统诸侯的人物。

    是的,诸侯。

    陈功书乃天津站少将站长,铨叙陆军中校衔。

    盛叔玉乃军统总务处少将处长,铨叙陆军中校衔。

    肖勉乃军统局上海特别情报组上校组长,铨叙陆军中校衔。

    虽然肖勉的职务军衔只是上校,比盛叔玉以及陈功书的少将军衔低了一级,但是,他同此二人同为铨叙中校衔,实则三人军衔相等。

    要知道,即便是军统局副局长戴春风现在的正式职务是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中将副局长,但是,戴春风实际上也只是铨叙陆军上校衔。

    且不论职务军衔,仅以铨叙军衔来说,肖勉、陈功书、盛叔玉皆是铨叙军衔,同齐伍、余平安、李万茂等军统局本部的大佬一般无二。

    故而,在丁目屯、李萃群等人眼中,陈功书、盛叔玉、肖勉此三人乃是军统局地方上数一数二的一方诸侯了。

    其中,肖勉以铨叙中校衔领上校职务军衔,实属异数,在丁目屯和李萃群看来,并非肖勉不够资格挂少将职务军衔,而是军统上海特情组这个单位级别相对较低,乃是在军统上海区这个少将级别区站之下,只能屈居上校站点单位。

    ……

    “瞿先生身体怎么样了?”丁目屯面色温和,关切的询问瞿不换的身体情况。

    瞿不换看向陆飞。

    “此乃我特工总部丁主任。”陆飞赶紧介绍。

    “丁先生。”瞿不换说道,然后就不再说话。

    陆飞脸色微变。

    丁目屯则是轻轻摇头,并未在意。

    刚刚投诚,心理上那一关还没有完全过去,他理解。

    再说了,现在不是纠结这种小问题的时候,他关心的是盛叔玉,是肖勉。

    “瞿先生且详细的再与我们说一说。”李萃群在一旁说道,“从你们何时接到陈功书的命令,从何地如何来到上海,来到上海后诸如何时何地何种方式与盛叔玉接头,以及接头失败后如何补救的安排,等等。”

    “这位是我特工总部李副主任。”汤炆烙立刻为瞿不换介绍。

    瞿不换微微点头,不说话。

    汤炆烙就要说什么,李萃群眼神制止了。

    “瞿先生能够弃暗投明,加入到汪先生和平救国道路上,我等举双手欢迎。”丁目屯说道,“既然已经迈出第一步了,还请瞿先生不要再犹豫,须知,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啊。”

    闻听此言,瞿不换忽而冷笑两声,然后是苦笑。

    最后,他长叹一口气,“是啊,回不了头了。”

    ……

    特工总部会议室。

    丁目屯、李萃群、张鲁、胡四海、苏晨德、王鉄沐、陈明初等人,以及发现线索的汤炆烙、陆飞此两位小汉奸,大小特务汉奸齐聚,正在召开闭门会议。

    陆飞和汤炆烙向众人介绍情报。

    汤炆烙主讲,陆飞补充。

    “郭荩宇嘴巴很硬,依然还未开口,根据瞿不换交代,实际上郭荩宇才是陈功书的亲信。”

    “我与陆兄整理了一下从瞿不换口中得到的情报,向诸位长官汇报一下。”

    “郭荩宇,表面身份是福建学院、厦门大学教授,在福建教育系统颇有名气,实际身份乃是陈功书秘密发展的军统人员。”

    “瞿不换,曾为杭州《西湖报馆》的副主编,现在老家金华赋闲,其实际身份是军统金华站秘密发展人员。”汤炆烙说道。

    “补充一点。”陆飞说道,“瞿不换同郭荩宇是多年好友,正是郭荩宇发展瞿不换秘密加入军统的。”

    “陈功书安排郭荩宇来沪,途径金华与瞿不换汇合,随后秘密来沪。”

    “根据瞿不换所交代,他们奉陈功书命令同盛叔玉在上海秘密会面。”

    “值得注意的是,盛叔玉应该是另有任务来上海。”汤炆烙说道。

    “陈功书知道盛叔玉来上海的秘密任务是什么吗?”苏晨德忽而问道。

    “应该不知道。”陆飞摇摇头说道,“陈功书料是从某人那里知道盛叔玉来沪,具体这个人是谁,瞿不换不知道,他猜测郭荩宇应该知道。”

    “陈功书私下里联系了盛叔玉,可以这么说,盛叔玉现在并不知道陈功书安排人与他见面所谈何事,他只是应陈功书之约在礼查饭店同郭荩宇见面。”

    “而根据瞿不换的交代,陈功书交代郭荩宇的任务是游说盛叔玉作为中间人,同上海特情组的肖勉见面。”

    “一个最新的情报,戴春风已经任命陈功书为上海区新任区长。”汤炆烙说道。

    众人对视了几眼,点点头,这就对了,陈功书此前一直在北方活动,吃饱了撑着安排手下人秘密接触肖勉?

    现在此人即将履任上海区区长,很显然,陈功书是眼馋肖勉的特情组,想要将肖勉及其所部招致麾下,或者最起码双方能够密切合作。

    ……

    “盛叔玉认识肖勉?”陈明初问道。

    “认识。”说话的却是一直保持沉默、聆听他人说话的王鉄沐,看到众人看过来,王鉄沐面色阴沉说道,“盛叔玉是余平安的小舅子,肖勉是余平安的乡党故交。”

    丁目屯与李萃群皆是对视了一眼,然后若有所思看向王鉄沐。

    王鉄沐此时所说的情报,此人此前并未主动交代过。

    王鉄沐将丁、李二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微叹口气,不得不解释说道,“我与肖勉并不认识,只是听到汤组长讲到此处,忽而想到些许关于肖勉的情况。”

    特工总部虽然从日本人那里有掌握到肖勉可能是湖南醴陵人,是余平安同乡的情报,但是,该情报始终未得到最终的确切证实。

    现在,王鉄沐此言,似乎证实了该情报的准确性。

    “王兄能确定肖勉是余平安乡党故交?”丁目屯微笑说。

    “我曾在南京特务处本部与戴春风、余平安等人吃酒,余平安拿出一瓶大曲,无意间说了句那瓶酒是肖勉送他的。”王鉄沐说道。

    丁目屯、李萃群等人皆是点头。

    这种特务处高层的饭局中无意间得到的情报,做不得假。

    “根据瞿不换的交代,上海特情组肖勉在军统内部已然是颇为神秘单位,军统局内部对于肖勉更是颇为敬佩。”汤炆烙说道,“即便是瞿不换这种文化人也听说过肖勉的大名,他得知此行来上海是要同肖勉联络,他是非常惊讶的,因他知道肖勉很神秘,上海特情组据说也从不与其他单位发生交集,故而曾经问郭荩宇关于肖勉的情况。”

    他清了清嗓子,面带笑容,“郭荩宇说,陈功书找了个与肖勉关系极好的中间人。”

    众人点点头,很显然,这个中间人就是盛叔玉,这也佐证了盛叔玉和肖勉极为熟悉,同样佐证了王鉄沐所言。

    “肖勉,肖勉!”丁目屯叹息一声,“若是能抓到肖勉,此堪称我特工总部迄今为止最大之战果!”

    众人皆是点头。

    陈功书、盛叔玉、肖勉三人,肖勉资历最低,便是职务军衔也只是上校,比之不了陈功书、盛叔玉的少将,但是,若说他们最想抓谁,绝对非这个神秘的肖勉莫属!

    ……

    “有一个问题。”苏晨德又问。

    “苏科长请说。”汤炆烙说道。

    “肖勉从不与其他单位发生交集,上海特情组此前更是同上海站也几乎从不联络。”苏晨德说道,“陈功书如何敢确定肖勉愿意调居上海区所辖?”

    他看着众人,得意一笑,“且不说肖勉自己独掌特情组多么逍遥自在,就说上海区三番两次被我们围剿,可谓是朝不保夕,时刻危机四伏,肖勉傻了才会愿意同陈功书搞在一起。”

    “苏科长所言极是。”胡四海大声赞同。

    哈哈哈哈。

    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欢快的笑声,便是空气里也弥散着快活的气息。

    “根据瞿不换交代,郭荩宇给肖勉带来了陈功书的诚意。”汤炆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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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3章 目标:盛叔玉、肖勉(求月票)

    “诚意?”苏晨德问道,“什么诚意?多大的诚意?”

    “瞿不换并不知道。”汤炆烙说道,“与盛叔玉秘晤之具体安排,只有郭荩宇知道。”

    陈明初摇了摇头,说道,“肖勉此人,独立执掌特情组,此人更是戴春风之绝对亲信。”

    他看向丁目屯和李萃群,“上海特情组一直都尽量避免与上海站有什么勾连,对于他们的这种做法我等此前也多有议论,普遍认为这不仅仅是肖勉的决定,应该也有戴春风的默许。”

    说着,陈明初再度摇头皱眉,“我无法揣测陈功书能够拿出何等样筹码令肖勉敢于违抗戴春风的命令,私下里同上海站建立某种联系。”

    “还有一点。”苏晨德补充说道,“对于军统盛叔玉,我有所耳闻。”

    他点燃一支香烟,不紧不慢的点燃,轻轻吸了一口,“此人是戴春风的亲信,对于戴春风忠心耿耿,依我推测,盛叔玉答应同陈功书的人见面,此乃私谊,但是,倘若盛叔玉得知陈功书意欲请他私下里为其与肖勉牵线搭桥,盛叔玉未必会愿意。”

    说完,他看向王鉄沐。

    若说在座诸位谁人最了解盛叔玉此等军统高级干部,自然非王鉄沐莫属。

    “苏科长所言,倒是颇有可能。”王鉄沐点了点头,“严格来说,陈功书此举有欺瞒利用盛叔玉的嫌疑,盛叔玉即便不说,心中难免不高兴。”

    说完,王鉄沐就闭嘴了。

    自从投诚七十六号后,王鉄沐表现的相当低调,除了偶尔同李萃群秘谈之外,公开场合会尽量避免发言表态。

    “盛叔玉是否会帮陈功书与肖勉之间牵线搭桥,或者说陈功书会以何等筹码说服盛叔玉帮忙以及招揽肖勉,这些都不重要。”李萃群先向丁目屯示意,在丁目屯含笑点头后,他才表情严肃的发言。

    他环视众人,“有三点可以确定的,盛叔玉来沪是有秘密任务。”

    “此秘密任务,应该同肖勉的特情组有关联,或者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神秘的任务应该是肖勉与盛叔玉联手进行。”

    “此外,最重要的一点是,盛叔玉与肖勉相熟,两人会接头见面,共同谋划相关任务。”

    丁目屯微微颔首,“李副主任总结的精准到位,找到盛叔玉,抓到盛叔玉,通过盛叔玉揪出肖勉,将上海特情组一网打尽。”

    说着,丁目屯表情愈发严肃,“我特工总部当前除了拱卫汪先生,保护党的六大胜利召开之外,就以破获盛叔玉、肖勉为首之重庆分子一案最为重要。”

    他看向李萃群,“现在进行一下分工。”

    李萃群含笑点头致意。

    “拱卫汪先生,保护六大的工作,有我。”丁目屯表情认真,“盛叔玉、肖勉一案,就由贤弟全权负责。”

    李萃群点点头,表情郑重说道,“主任放心,这边有我,保护汪先生之和平运动,就辛苦主任了。”

    ……

    散会之后,丁目屯带了王鉄沐离开。

    王鉄沐乃是军统刺杀高手,精于刺杀之人,是最懂得安全保护工作的。

    丁目屯负责汪氏国党六大安全保护工作,多有仰仗王鉄沐这个军统第一刺杀高手的专业知识。

    李萃群看着丁目屯带着王鉄沐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丁目屯现在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保护汪氏国党六大召开之事上了。

    根据他所掌握的消息,丁目屯近来与周凉、陈南海来往密切,更多次以安全保卫工作的名义拜访汪填海。

    而随着六大的召开,也意味着汪先生之和平政府的建立加速日程,很显然,丁目屯正在全力谋求在和平政府重要职务分一杯羹。

    李萃群自然也渴望在汪氏和平政府分一杯羹,只是,他自己知道这并不容易。

    丁目屯曾任军统三局局长,在国党内部地位远在他李萃群之上。

    且当下丁目屯谋求新政府之重要职务,代表的是特工总部的特务系统。

    也就意味着,特工总部这边在新政府内部最大的那份蛋糕只能为丁目屯独享。

    说得直白点,在论资排辈的新政府,仅以当下来看,丁目屯必然吃属于特工总部的最大份红利,死死地压着他一头。

    李萃群目光闪烁,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诸位。”他收回心思,环视了一下众人。

    “诸位,要抓肖勉,须先找寻盛叔玉。”李萃群沉声说道,“当务之急就是找到盛叔玉!”

    说完,他看向汤炆烙。

    “我们将在礼查饭店二零三房间发现的中山凉帽拿给瞿不换看了。”汤炆烙说道,“经由瞿不换确认,那顶凉帽正是他们同盛叔玉接头的信物之一。”

    “如此,可以确定陆组长当时所怀疑的两名男子,其中一人必是盛叔玉。”汤炆烙继续说道。

    “陆组长慧眼如炬,机敏过人,值得表扬,汤组长机智细心,协助陆组长查勘重大线索,可堪嘉奖。”李萃群微微一笑,“两人记功一次。”

    说完,李萃群带头鼓掌。

    苏晨德、陈明初两人也是含笑鼓掌。

    汤炆烙、陆飞二人激动莫名,赶紧敬礼,口称效忠。

    “美一兄。”李萃群看向苏晨德。

    “李兄。”

    “此案我只掌总,具体事宜就由美一兄负责。”李萃群微笑说道。

    “职责所在。”苏晨德心中一动,沉声说道。

    “诸君且再接再厉,旦有功勋,李某自当不吝嘉奖。”李萃群沉声说道。

    李萃群离开后,苏晨德摸出一支烟卷,慢条斯理的点燃,连续吸了好几口,这才看向几人。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陈明初的身上,“陈老弟,此番你我兄弟再度合作,争取再创佳绩。”

    陈明初秒懂,他与苏晨德的第一次合作,就是诱骗王鉄沐投诚,此事时至今日王鉄沐依然蒙在鼓里,在王鉄沐心中依然以为是他王某人带着陈明初投诚的。

    陈明初含笑点头。

    “汤组长。”苏晨德看向汤炆烙。

    “属下在。”

    “想要在大上海茫茫人潮中找到盛叔玉,何其难。”苏晨德说道,“但是,再难也要努力做好。”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这一次,是我们第一次能够接触,乃至是抓住肖勉的尾巴,将肖勉以及上海特情组一网打尽的机会。”

    他的目光在汤炆烙和陆飞的脸上扫过,看到两人严肃认真的表情,他微微颔首,“说一说你们当下都做了哪些工作,接下来又准备如何去做?”

    汤炆烙皱眉。

    他与陆飞能够仅仅凭借一顶凉帽就发现此重大线索,已经殊为不易了。

    苏晨德上来就问他们还做了哪些工作,虽只是随口这么一问,并无问责考核之意,但是,属实有些过于苛责了,令人心中不快。

    “报告苏科长。”汤炆烙说道,“根据瞿不换所交代,他对于盛叔玉其人,以及接头的具体安排所知有限,陈功书真正信任的是郭荩宇。”

    说着,汤炆烙露出认真表情,“所以,属下接下来工作重点在审讯郭荩宇。”

    “属下相信,只要撬开郭荩宇的嘴巴,必然能够获得关于盛叔玉的更多情报。”

    “有把握撬开郭荩宇的嘴巴吗?”陈明初在一旁问道。

    汤炆烙表情阴狠,“两位长官且静候佳音。”

    苏晨德点点头,他看向陆飞。

    这件事从一开始便是陆飞在查勘,具体情况陆飞比他更‘有发言权’。

    “报告苏科长。”陆飞说道,“在盛叔玉两人仓皇逃离后,属下就派人去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反馈。”

    “噢?”苏晨德也是颇为惊讶,他刚才垂询汤炆烙、陆飞此案进展,实际上乃是施压之举,并不指望两人在这么短时间内有什么进展。

    事实上,这两人能够仅仅凭借一顶凉帽就揪出郭荩宇、瞿不换二人重庆分子身份,更是获得事关盛叔玉、肖勉的情报,已经令苏晨德非常赞叹了。

    却是没想到,听陆飞之言,似乎颇有信心的样子。

    ……

    “车璐旺当下境况如何?”盛叔玉问程千帆。

    车璐旺乃是戴春风侍卫出身,戴春风也颇为牵挂车璐旺的情况,而且,车璐旺同盛叔玉平素相处的还算不错。

    “人现在关押在靶子场监狱。”程千帆说道,“日本人一直在谋求引渡车璐旺,法租界政治处这边一直没有同意。”

    他扔了一支烟与盛叔玉,自己也取了一支烟,却是没有点燃,而是在手中把玩,“不过,上海华界沦陷后,这两年法兰西人对日本人步步退让,很难说政治处能够拒绝日本人多长时间。”

    “所以,要尽快营救。”盛叔玉说道。

    “最好是通过外交渠道。”程千帆沉吟说道。

    此前,上海站站长郑卫龙被捕,日本人也是一直谋求引渡,国府方面是通过外交渠道同法租界当局取得联系,先是谋求法租界当局顶住日本人的引渡压力,最终花费不菲的代价促使法租界当局以将郑卫龙驱逐出境的方式释放。

    “可有良策?”盛叔玉眼中一亮。

    “皮特。”程千帆说道,“政治处的皮特,这个人对日本人素来没有好感,事实上车璐旺能够一直没有被引渡,也是皮特在强硬拒绝日本人。”

    说着,他皱眉思考,“要快,最好是安排人直接和皮特接触,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言说利害,请他帮忙救人。”

    他想了想,“此人对于我国抵抗日本侵略之艰苦卓绝,是报以同情心的。”

    盛叔玉大喜,点点头。

    他是知道皮特的,更知道皮特是程千帆的生意伙伴,不过,盛叔玉没有问为何程千帆此前没有行此法营救车璐旺。

    无他,营救车璐旺并非程千帆的工作。

    车璐旺被抓,想必那么多人盯着,任何试图接触、营救车璐旺的人都会被人用放大镜反复甄别。

    程千帆的身份隐秘且关键,戴春风宁愿不营救车璐旺,也不会让程千帆冒险行事。

    现在则不然,程千帆出了个主意,盛叔玉安排去做,所有人手都同程千帆以及其上海特情组无关,不会牵连到程千帆的身上:

    时隔这么久了,重庆方面才想到找皮特营救车璐旺,应该是近期才得到高人指点。这个高人怎么看都和程千帆差了十万八千里。

    对于盛叔玉而言,他来上海了,不管最后是否由他负责营救车璐旺,于公于私,必须要关心一下车璐旺的情况。

    ……

    “老板对王鉄沐、陈明初二人可谓是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盛叔玉说道,“对于制裁此二人的行动,老弟可有方略?”盛叔玉问道。

    “没有。”程千帆很干脆的摇头。

    他看着盛叔玉,表情真诚且认真,“实不相瞒,局座下令制裁王、陈二人,以当下形势来看,想要完成此任务,极为困难。”

    “那为何老弟不向重庆表明困难?”盛叔玉弹了弹烟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想必老板能够体谅前线将士的辛苦。”

    程千帆轻笑一声,摇摇头,目光转而更加坚定,“困难是巨大的,然则,局座有令,我等自当不惜一切代价,以不畏牺牲之精神,竭力完成任务。”

    他看着盛叔玉,“唯此,别无他想。”

    说完,他点燃手中一直把玩的烟卷,轻轻吸了一口,鼻腔呼出一道烟气。

    盛叔玉就那么看着程千帆,看那烟气背后的面容,他忽而笑了,“老弟对局座,对党国之忠诚、无畏之心,我当面呈局座。”

    说着,他挤挤眼,“对了,欠你那笔钱。”

    “什么钱?”程千帆瞪大了眼睛,说着,他恍然,露出尴尬之色,从身上摸出一张纸,放在桌面上,推到了盛叔玉的面前,“看我这记性,非是老弟我赖账,忙的忘了,欠盛兄的那笔钱……”

    说着,他揶揄说道,“不多的几个钱,盛兄总是念叨,实在是小家子气。”

    盛叔玉拿起那张纸,此乃花旗银行的本票,看到钞票数额,他的面上露出笑容,指了指程千帆,“没得办法,家里人口多,都指着这点薪水过活,愚兄赚钱不易,你小子想要赖账,这可不行。”

    程千帆指了指盛叔玉,摇摇头。

    两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叮铃铃。

    会议室电话铃声响起。

    苏晨德接了电话,看向陆飞,“陆组长,找你的。”

    陆飞上前接了电话,“当真?好,盯死了!”

    须臾,他挂掉电话,目露得意之色,“苏科长,揪住盛叔玉的尾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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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4章 找到了(求月票)

    “尽管当时因为三笘的阻挠,属下未能带人进入到二零三房间查勘,不过,属下没有因此放弃调查。”迎着苏晨德垂询的目光,陆飞侃侃而谈,表情略得意。

    “属下派人暗中询问了礼查饭店内所有有可能接触过钱业文、许志新二人的侍应,发现了两个线索。”

    苏晨德眉毛一挑,他属实没想到陆飞竟然说他发现了两个线索。

    “弹子房。”陆飞说道,“两人入住礼查饭店后,并未外出,除了呆在房间里,就是在弹子房打弹子。”

    “属下派人暗中查勘,确切的说应该是钱业文喜好打弹子。”

    陈明初闻言,思忖点头,“盛叔玉年少得志,更兼相貌英俊,可谓是风流倜傥,曾经在行动中假扮小开,无论是跳舞还是打弹子都是熟稔的。”

    “还有一个线索。”陆飞继续说道,“那个许志新曾经到礼查饭店柜台买香烟。”

    “可是他要买的香烟有什么不同?”苏晨德心中一动,问道。

    “苏科长明鉴。”陆飞恭敬说道,这份恭敬佩服倒也并非全然是装出来的,他这边刚刚说到买香烟,苏晨德就猜到香烟特殊,这份机敏着实不凡。

    “许志新要买张合成香烟,这种烟柜台是没有的。”陆飞说道。

    苏晨德皱眉,“你们听过这个牌子的香烟?”

    陈明初和汤炆烙都是摇头。

    “这个牌子的香烟,属下也没有听过。”陆飞继续说道“不过,手下派人找到礼查饭店柜台卖烟卷洋火的伙计,伙计说那许志新见没有那张合成烟卷,就问有没有华美香烟。”

    “柜台可有华美香烟?”苏晨德心中一动,问道。

    “没有。”陆飞说道,“不过,伙计却是听过这香烟,礼查饭店之所以没有这华美香烟,因这香烟抽的人少,档次也不太够。”

    “一口气说完。”苏晨德瞪了陆飞一眼。

    他和陆飞接触不多,此时发现一点,此人确实是颇有能力,不过,似乎一旦得意起来,有喜好卖关子的脾性。

    “属下就一直琢磨,一个人喜欢抽某个牌子的香烟,是一种习惯,这个许志新要的张合成香烟以及华美香烟之间定然有某种相似之处……”陆飞侃侃而谈。

    “属下想起来了。”汤炆烙突然说道,“华美香烟属下抽过,口感还是不错的。”

    他假装没有看到陆飞那便秘一般的表情,对苏晨德汇报说道,“华美香烟是福建的,其烟丝好像是产自福建云霄,那里的烟丝不错,所以当地有很多烟厂,料想那张合成香烟也是云霄的烟厂。”

    苏晨德看向陆飞。

    陆飞表情恙恙,点点头,“汤组长说的没错,张合成正是福建云霄的香烟。”

    “这么说,这个许志新极可能是福建云霄人?”苏晨德思忖说道。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陆飞说道。

    他瞥了汤炆烙一眼,继续说道,“属下已经令人暗中打探,哪里有卖华美香烟的,最好那附近还有弹子房。”

    “陆组长的这个思路是对的。”陈明初夸赞说道,“那许志新想必烟瘾不小,买不到张合成香烟,既然知道上海有卖华美香烟的,多半会想办法买到。”

    说着,他话题一转,“至于说弹子房……”

    他摇摇头,“盛叔玉不是没有经验的特工,他不会刻意寻找附近有弹子房的落脚地,此人在礼查饭店打弹子,并非是玩物丧志,恰恰说明这个人很谨慎。”

    对于陈明初的这个分析,苏晨德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示意陈明初继续说。

    “我研究了此案。”陈明初说道,“盛叔玉两人选择呆在礼查饭店,乃是尽量不外出,一方面是专门等待郭荩宇,另外也是出于安全考虑尽量避免外出。”

    “不过,两个大男人一直待在房间里多多少少令人起疑,所以才会去弹子房打弹子。”陈明初说道。

    “陈老弟神思敏捷,说的有道理。”苏晨德微微颔首。

    他同意陈明初的判断,作为军统上海站前任书记和人事科长,陈明初是见过盛叔玉的,对此人的性情也颇为了解:

    盛叔玉也许确实是喜好打弹子,却不会因为打弹子误事,此人在礼查饭店打弹子,却又不是为了打弹子而打。

    陆飞苦笑一声,“是属下想当然了还以为抓住香烟和弹子房两个线索,可以……”

    苏晨德摆摆手,“陆组长莫灰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此言也并非全然是宽慰下属,客观的说,陆飞确实是做得不错了。

    说着,苏晨德陷入沉思之中。

    汤炆烙、陆飞二人不敢打扰苏晨德思考,两人在一旁小声商议,陈明初则一副高深莫测,惜言之态。

    “去问瞿不换,倘若他们与盛叔玉没有在礼查饭店成功接头,后面是怎么安排的?”苏晨德忽而说道。

    “是。”汤炆烙应声说道,即刻转身离去。

    很快,汤炆烙回来了。

    “瞿不换也不知道。”他向苏晨德汇报说道,“瞿不换说这些只有郭荩宇知道。”

    “郭荩宇开口没?”苏晨德有些烦躁问道。

    “没有。”汤炆烙面色暗沉,说道,“属下刚才顺道去刑讯室问了下,人已经死去活来多次,却还没开口。”

    停顿一下,汤炆烙哼了一声,“没想到看着弱不禁风的教书先生,竟然是一块硬骨头。”

    苏晨德皱眉,他忽而表情微变,“派人去查,盛叔玉两人虽然在礼查饭店门口没有叫黄包车,但是,这两人走路去落脚点的可能性不大。”

    “以盛叔玉的狡猾,此人既然敏锐觉察到了危险,应该不会直接叫黄包车去落脚点。”陈明初想了想说道。

    “我知道。”苏晨德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黄包车夫也许不能帮我们找到盛叔玉现在的落脚点,却能告诉我们他曾经去哪里,说过哪些话,乃至是买过什么东西……”

    在没有更好的办法的情况下,他需要的就是这些细节,他相信,通过这些细节的研究,最终能够找到交叉点。

    这是苏晨德在查缉搜捕红党所锻炼出来的宝贵经验。

    在中统的时候,他曾经利用此法有过多次令其自得的抓捕红党战果。

    其中有一件案子,他从驳杂的信息中发现了一个细节,目标喜好吃辣,且不吃甜食。

    此人来自无锡,一口无锡口音,却喜好吃辣,最重要的是无锡人不吃甜食,此可谓是殊为少见的。

    最终,凭借这个细节,苏晨德命令手下四处暗查,找到了这个无锡口音却吃辣不吃甜的男子。

    经过审讯,虽然此人冥顽不灵,并没招供红党情报,不过,苏晨德对于此人的生活习性颇为感兴趣,询问此人为何身为无锡人却不吃甜。

    该名红党得知自己竟然因为这个生活习惯暴露行踪的,懊丧不已,原来此人虽然是无锡人,却是祖籍四川巴中。

    ……

    苏晨德知道自己的这种方略是笨办法,虽然心中焦躁,不过,他是有需要时间去慢慢查勘的思想准备的。

    故而,当手下人告诉他发现线索的时候,苏晨德是惊讶的。

    他也没想到会如此迅速且顺利。

    一个白天的时间就查到了。

    第一个线索来自一个黄包车夫。

    此人是盛叔玉二人从礼查饭店仓皇撤离后找的第二个黄包车夫。

    根据此黄包车夫交代,乘客在途中曾经询问他哪里有卖华美香烟的。

    很显然,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这名乘客是许志新,此人烟瘾大,还是没忍住要抽自己习惯的香烟。

    黄包车夫对于哪里有烟摊,以及某个牌子的香烟哪里有卖,没有比他们更加清楚的了,哪怕是华美香烟这种在上海不多见的牌子,他们也知道。

    该名黄包车夫想了想,就告知乘客一个就近卖华美香烟的烟摊所在。

    不过,令黄包车夫奇怪的是,乘客似乎无意停下来去买香烟。

    “许志新毕竟只是盛叔玉的手下,他是没有行动自由的,他要是敢擅自停下来就近去买烟,盛叔玉绝对会严厉处分他。”陈明初说道,“盛叔玉治下颇为严厉。”

    苏晨德点点头。

    来汇报情况的特工继续讲述。

    在中央区金神父路附近,盛叔玉令黄包车停下,许志新见状也令黄包车停下:

    两人上车前就对黄包车夫讲述的是去金神父路双龙坊公寓。

    拉许志新的黄包车夫提供了一个细节,许志新下车的时候,黄包车夫说附近有卖华美香烟的地方,许志新摇摇头,随口嘟囔了一句什么……

    黄包车夫没有听清许志新具体说了什么,但是,根据其描述,看得出来许志新意兴阑珊。

    “许志新烟瘾很大,若是真的打算在双龙坊公寓落脚,得知附近有卖华美香烟的,必然极为高兴,他这种态度说明有问题。”

    果不其然,特务总部特工去双龙坊公寓附近有售卖华美香烟的烟摊打听,并没有一个身高长相类似许志新的男子来买华美香烟。

    “由此可见他们要去的并非双龙坊公寓。”汤炆烙说道,“双龙坊公寓只是幌子。”

    双龙坊公寓在沪上颇有名气,因其地处繁华,但是,房费不算太高且条件尚可,因而颇受那些囊中羞涩却又需要装面子的租客喜爱。

    盛叔玉说要去双龙坊公寓,显然此人对于上海的情况颇为熟悉。

    若是没有许志新无意间询问黄包车夫的那句话,他们很可能就会以双龙坊公寓作为重点查勘地点了。

    从许志新口中,可以猜判,他们真正要去的是另外某处。

    ……

    果不其然,根据暗查,大从在金神父路附近拉活的黄包车夫口中得知,有两人在双龙坊公寓楼梯口出来,随手叫了车,要去贝当区,此时距离盛叔玉二人在双龙坊公寓下车约莫间隔半小时。

    特工总部特工将这两名黄包车夫以及前面那两位拉活的黄包车夫弄到一处,互相印证,确认了这两个男子正是盛叔玉和许志新二人。

    而从双龙坊公寓打探的消息,此二人当时是以访客的身份进入双龙坊公寓的。

    “盛叔玉非常狡猾。”陈明初微笑说道。

    盛叔玉两人乘坐黄包车去了贝当区华民旅社,并且还办理了入住手续。

    不过,根据他们所打探的最新的情报,两人在入住仅半小时后就拎着行李下楼离开,对掌柜的说有事情要处理,若是有人来旅社找他们,还请提供纸笔以供访客留言。

    掌柜的自是满口应允。

    “确定了,华民旅社!”陆飞兴奋说道,“我们可先行埋伏,等他们回来即刻抓捕。”

    他看向苏晨德的目光中带了佩服之色,他自诩自己在查人一项上已经颇为不俗了,现在对苏晨德却是心服口服——

    不愧是曾任中统苏沪区主任,中统的人办这种查勘抓捕的事项确实是比他们这些军统出身的要有本事。

    为何?想来这都是中统那些年抓捕红党所积攒、锻炼的经验、本事。

    “不是华民旅社。”苏晨德摇摇头,“查!看看这两人从华民旅社出去后去了哪里。”

    直觉告诉他,盛叔玉很狡猾,这个华民旅社极可能是盛叔玉故意放在外面的幌子。

    ……

    “这把枪不错,我要了。”盛叔玉说道。

    “诚惠五百元。”程千帆开玩笑说道。

    “没钱。”盛叔玉没好气说道,“挂账。”

    盛叔玉视察了上海特情组的一个武器库,这些都是程千帆为此次制裁王鉄沐、陈明初行动所准备的武器。

    看着天色将晚,盛叔玉准备告辞离开。

    “你们现在在哪里落脚?”程千帆问盛叔玉。

    他虽然在贝当区同扮作黄包车夫的盛叔玉接头的,对于盛叔玉的落脚点却并不知道。

    盛叔玉警惕的看向程千帆,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怎么?肖组长有好居处提供?”

    即便对方是程千帆,是值得信任的程千帆,盛叔玉依然很谨慎,除非确有必要,尽量不会将落脚点告知对方。

    而且,他也很奇怪,程千帆应该是知道规矩的,怎会突然问起他们的落脚点?

    “贝当区巡捕房总巡长暗中亲日。”程千帆沉声说道,“倘若日本人或者是七十六号查到伱们躲在贝当区,那里很危险,我可能一时间鞭长莫及。”

    盛叔玉轻笑一声,自信说道,“免惊,我们从礼查饭店撤离后,沿途先是走路,又换了三次黄包车,换了一次旅社,敌人除非是二郎神的哮天犬能嗅到味道,不然根本找不到我们。”

    “如此最好。”程千帆点点头,“盛兄做事,我是放心的。”

    “得了吧。”盛叔玉毫不客气,他指着程千帆笑着说道,“你啊,就是怕我连累你。”

    说着,他假装生气,“你小子,要说这特务工作,我可是前辈。”

    “盛前辈。”程千帆哈哈大笑。

    盛叔玉也在笑,不过却是摇了摇头,他觉得程千帆似是有被连累害怕症,不仅仅和上海区方面几乎早就全面切割,更是对所有与其接触的非上海特情组之外地来沪人员都格外警惕,乃至是报以怀疑态度。

    这样不好。

    不利于团结。

    怎么地?

    就你程千帆最能耐?

    其他人都不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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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5章 76号‘最强’行动组(求月票)

    程千帆将盛叔玉的表情看在眼中,他大概能猜到盛叔玉的内心态度。

    因为余平安的关系,他与盛叔玉称得上是私交不错的朋友。

    程千帆是认可盛叔玉的本事的,正如同盛叔玉也认可他的能力一般,在某种程度上,两人是可以互相给予对方一定的信任的亲密战友。

    不过,两人同样年轻,都可用‘年少得志’来形容。

    盛叔玉是民国三年生人,当下二十五岁。

    程千帆是民国四年生人,现在刚年满二十四岁。

    两个不足二十五岁的年轻人,铨叙中校衔,不仅仅在军统内部,即便是在国军内部也属于非常罕见的了。

    要知道,很多黄埔前期生现在也只是铨叙上校衔。

    就以黄埔四期的胡泊寓来说,此人现任国军第十一师少将副师长,但是铨叙军衔也只是中校军衔。

    同样优秀的两个年轻人之间,难免有竞争之心。

    对于盛叔玉来说,姐夫余平安对程千帆赞不绝口,戴春风也对‘肖勉’不吝赞誉,齐伍甚至颇有一种程千帆为这个‘江山学弟’与有荣焉的那种态度。

    而此番来上海,他接到的命令是协助‘肖勉’完成对王鉄沐、陈明初等汉奸的制裁。

    这意味着,此次行动,程千帆为主,他为副。

    盛叔玉难免会有些不服气。

    程千帆对于盛叔玉的这种态度是有感觉的,不过,他并未太在意。

    对于盛叔玉,他是了解的,此人是有本事的,且颇为傲气。

    虽然盛叔玉可能会因为不服气而想着在此次行动中表现一番,但是,程千帆相信盛叔玉不会因私废公,影响到此次行动。

    在这一点上,他是信任盛叔玉的。

    正如他知道盛叔玉也对他秉持信任态度一般。

    这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袍泽之间的一种良性竞争。

    可以这么说,对于两人之间的这次合作,以及现在此种隐隐竞争态势,程千帆也是跃跃欲试。

    ……

    贝当区。

    华民旅社斜对面的一处石库门民居。

    “不要说话,老实点,我们就不会伤害你们。”董正国弯腰,看着被绑缚的男女,压低声音说道,“听明白就点点头。”

    被堵住嘴巴的男人女人猛点头。

    “带走,关在杂物房间。”董正国起身,冲着手下说道。

    两个特工上来,分别将男女拉起来,推推搡搡着去杂物房间。

    “不要动坏心思。”董正国瞥了一眼,面色阴沉说道。

    他瞥到手下故意去触碰女人的胸脯。

    “晓得嘞。”手下讪讪一笑。

    董正国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他带领手下翻墙闯入这户石库门民居,控制住了屋主夫妻两个,意欲以此地作为观察华民旅社的监视点。

    ……

    房门被推开。

    “董组长,陆组长来了。”

    陆飞满头大汗,他进来后先寻董正国要了一碗水解渴乏。

    “怎么样?”董正国问道。

    “苏科长神算。”陆飞露出敬服的目光,“小顺摸进房间,屋里空空的,那两人什么都带走了,不像是临时有事还会回旅社的样子。”

    苏晨德推断华民旅社并非盛叔玉与许志新的落脚点,这里更可能是盛叔玉故意放在明面上的幌子。

    陆飞便派了手下一个擅长溜门撬锁的家伙技术开锁进屋,发现房内空空的,桌子上搪瓷缸子一如没有人入住一般倒扣着,暖水壶里的水是满的。

    就连床上的被褥也是干干净净的铺着,压根没有动过。

    这说明盛叔玉两人根本没有打算在这房间宿住。

    董正国微微颔首,他的脑海中已经可以想象盛叔玉和许志新进入该房间后的情形了:

    两人在柜台开了房间,进了房间后始终保持警惕。

    大概一个人守在门后,随时注意走廊的动静。

    一个人站在窗台窗帘背后,注意外面马路上的情况。

    除此之外,两人什么都没有做。

    连一口水都没喝。

    就这么警觉的等待了约莫半小时后,这两人果断拎着行李出门,对掌柜的言说要出去办事情,甚至还特意交代掌柜的倘若有访客来,还请借纸笔留言之用。

    董正国啧了一声,“名不虚传,这个盛叔玉端的是狡猾。”

    客观的说,盛叔玉换了三辆黄包车以掩饰其目的地在贝当区,甚至就连旅社都特别弄了个幌子。

    这份谨慎,是董正国生平未见。

    若非苏晨德慧眼,怀疑盛叔玉行那狡兔三窟之计,还真有可能被盛叔玉瞒天过海。

    “线索就这么断了,真不甘心。”陆飞面色阴沉。

    无论是郭荩宇两人落网,还是通过瞿不换的口中得知了盛叔玉、陈功书、肖勉此三位军统一方诸侯的线索,都源自他陆飞的机敏果断。

    倘若此次最终能够成功抓获盛叔玉,乃至是破获肖勉之上海特情组,此乃特工总部成立以来对军统之‘旷世奇功’他陆飞更是当之不愧的首功。

    这一切都建立在成功抓获盛叔玉的基础上。

    眼瞅着几乎要摸到盛叔玉的尾巴了,线索却断了,陆飞自然难免懊丧。

    “陈科长,你怎么看?”董正国扭头问站在窗口双手端着望远镜,一直盯着华民旅社的陈明初。

    此次行动,特工总部方面可谓是‘精锐尽出’。

    苏晨德坐镇特工总部指挥,身边有汤炆烙小组机动待命。

    董正国与陆飞带领所部小组一线行动,此外,陈明初这位认识且熟悉盛叔玉的军统上海区前任书记和人事科长一线指挥。

    汤炆烙青帮出身,三教九流无所不精。

    陆飞是军统上海站行动队组长出身。

    董正国曾是中统苏沪区王牌特工‘大副’。

    苏晨德更是中统苏沪区主任兼副区长。

    陈明初,军统上海站前人事科科长、书记,军统皖北站书记。

    撇开李萃群的贴身‘侍卫长’张鲁以及出身草莽的胡四水这两位没有涉入此次行动不谈,苏晨德、陈明初、董正国、汤炆烙、陆飞,此五人的组合已经堪称为特工总部所能匹配之非常专业的抓捕力量!

    ……

    “我们为什么能这般顺利的跟到华民旅社这里?”陈明初微微一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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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6章 黄包车夫(求月票)

    “陈科长的意思是,这是盛叔玉故意引我们?”陆飞眉头一皱,问道。

    陈明初看了陆飞一眼,不禁摇摇头。

    此前,他还是颇为欣赏这个陆飞的,仅仅凭借一顶凉帽便发现如此重大线索,后来又盯上了许志新嗜好抽福建出产的华美香烟这一点,这确实是一个人才。

    不过,现在看来,此人能力确实是有,不过,当下观之略急躁。

    遇事不顺的时候,沉不下心思考。

    略心浮气躁。

    “陆组长,你之前一直做得很好,要学会坚定自己的判断。”陈明初说道。

    “陈科长的意思是,还是从华美香烟入手?”董正国心中一动,问道。

    盛叔玉与许志新仓皇从礼查饭店逃离。

    大上海人从众,这两人隐入人潮,想要找到人自然绝非易事。

    今天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且迅速的找到盛叔玉和许志新两人的行踪,最重要的是因为有‘华美香烟’这个线头——

    有这个线头在,顺着线头一路捋过去,再难的线团总有能解开的时刻!

    苏晨德判断以观察所知许志新的烟瘾,此人是忍不住的——

    许志新极可能向人打听哪里有华美香烟卖。

    向何人打听?

    黄包车夫是最好的包打听。

    上海滩的黄包车都是有营业执照的,且隶属于各个黄包车车行的。

    李萃群亲自致电青帮纪云清。

    随着纪云清一声令下,平日里在虹口跑活黄包车夫都接到通知:

    若有拉过两个男子,其中一个人会向他们打听哪里有卖华美香烟的,即刻向车行行主报告。

    就这么,第一个黄包车夫向行主汇报自己拉过一个向其打听华美香烟的男子。

    后来经过查证,这个黄包车夫是盛叔玉二人离开礼查饭店后中途换的车,在此之前,他们还用了一次车。

    黄包车夫之间都非常熟悉,互通有无。

    事实上,只要找到一个切入点,盛叔玉和许志新的行踪暴露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今天他们的运气不错,很快就有黄包车夫报告。

    如此,特工总部竟颇为迅速查到了华民旅社。

    “去,打探一下,附近哪家杂货铺、烟店卖华美香烟。”陈明初沉声说道。

    “我让小顺去打听!”陆飞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小顺不仅仅是溜门撬锁的好手,因为身材瘦小,看着像是不大的苦孩子,嘴巴又甜,出去打探情况基本上不会引人注目。

    ……

    盛叔玉来到垃圾池旁边,将黄包车夫的衣装扔进去。

    此时此刻,他已经是西装革履,戴着礼帽,唇上粘了胡须,手中拎着文明棍。

    他伸手招了辆黄包车,“白赛仲路伯特利医院。”

    程千帆站在窗口,看着黄包车远去,他的表情是深沉且严肃的。

    从盛叔玉的口中他得知了一桩隐秘,因为王鉄沐的叛变,戴春风在‘委员长’面前很是丢分,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盖因为王鉄沐当初因为天津箱尸案被收押在监,是戴春风为王鉄沐求情,王鉄沐才重获自由且被委以重用的。

    现在王鉄沐出问题,戴春风难免被牵连问责。

    愤怒的‘委员长’甚至说出了‘草包就主动让贤’这样的气话。

    这一桩来自重庆局本部事关戴局座的隐秘,对程千帆造成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

    戴春风对于制裁王鉄沐、陈明初的坚决意志。

    ……

    邦邦邦。

    房门被敲响。

    咔嚓一声。

    程千帆关闭保险,手握短枪站在房门侧后方,压低声音,“谁?”

    “先生,您要的包饭做,婆婆巷的。”

    声音是卓云的,安全暗号也对。

    程千帆拉开门,卓云闪身而入。

    “黄包车处理好了?”程千帆问道。

    “嗯。”卓云点点头。

    行动二组有一名队员平时便以拉黄包车过活,行动时候黄包车便是掩护道具,此次盛叔玉使用的那辆黄包车就是该名队员提供的。

    此次制裁王鉄沐、陈明初之任务,程千帆用的是小道士的行动二组。

    “刘育初在哪里?”程千帆问道。

    “他枪法精准,我安排他暗中警戒。”卓云说道。

    程千帆点了点头,他从身上摸出烟夹,又取了一把镊子,从香烟夹的隔层取出了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双人合照。

    男的是车璐旺,他的身旁是一位亲昵的挽着他的臂弯的漂亮姑娘。

    “男的是车璐旺,现在被关押在巡捕房。”

    “目标是王茜。”程千帆指着女子说道,“王鉄沐的二女儿。”

    他对卓云说道,“盯着王茜,找到王鉄沐。”

    程千帆与盛叔玉初步商讨制裁王鉄沐、陈明初相关事宜。

    其中,两人一致决定在王鉄沐、陈明初二目标中,以王鉄沐为首要目标。

    当然,如果运气好能够将这两人一锅炖则是再好不过了。

    王鉄沐投诚七十六号以后,对于自身的安全必然格外注意。

    两人一致认为此次任务相当棘手。

    两人皆认为他们要尽量避免在王鉄沐身边有重重保护的情况下强攻,最好是选择王鉄沐身边的保护力量薄弱的情况下动手。

    在离开的时候,盛叔玉留下了这张照片。

    他并未多言,程千帆也没有多问。

    军统内部家法森严,对待叛徒的家眷,从来都是连坐法。

    不过,王鉄沐毕竟身份特殊,利用王茜锁定王鉄沐,这本身没什么,但是,若果真通过此途径找到王鉄沐,行动时候难免有误伤,这属于可做,不可说。

    卓云接过照片仔细看。

    他将照片放进兜里。

    想了想,又将照片拿出来,从中间撕开,将有车璐旺的样子的那一半划了洋火点燃了。

    小道士做这一切的时候,程千帆并未阻止,他的眼中是赞许的目光。

    ……

    忆定盘路。

    一名身材瘦削的女子正在急匆匆赶路,她身穿浅黑色短裙,左手夹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会警觉的观察周围的情况。

    看了看左右,确认没有异常后,她来到一处石库门民居门口,轻轻敲开了房门。

    “牟阿姨,笼屉里我给你温了两个肉馒头。”正在伏案写作的唐筱叶抬头说道。

    “谢谢了。”牟丽颖高兴说道,她确实是饿了。

    她将自己赚取的工资一部分交了特殊党费,以资助生活困难的同志,还有一部分用来救助租界那些双亲遇难后四处乞讨的孩子,故而她自己的生活非常拮据,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唐筱叶知道这个情况后,每次过来都会想办法给她补充营养。

    “今天见过小景了?”牟丽颖吃着馒头,问道。

    “嗯。”唐筱叶点点头。

    小景是一位黄包车夫,同时也是我党秘密党员。

    唐筱叶正在做一份关于黄包车夫的调查,近来与小景颇多接触。

    “牟阿姨,你帮我看看稿子。”唐筱叶将手中刚刚书写的报告递给牟丽颖。

    “行。”牟丽颖几口吃完馒头,拍了拍手,接过。

    “黄包车夫都是家境贫寒,他们主要来自盐城、高邮、南通、靖江、崇明各县。”

    “有年老的车夫已经四五十岁,年轻的甚至仅有十三十四岁。”

    “黄包车夫早出晚归,一年四季不管是晴天还是雨天,都在长途奔跑,晚上回家精疲力竭,往往吃点稀饭就倒下便睡,第二天天刚亮又要出车了。”

    “黄包车夫大多数住在贫民区,大多是狭矮的窝棚,其中很大一部分居住在滚地龙,两张草席的滚地龙住了一家子五六口人。”

    “黄包车夫衣着简单且破旧,夏天赤裸上身,光脚;冬天穿的棉衣以粗布为多,往往还不能蔽体。”

    “黄包车夫满街跑,在街头的饭铺吃饭,那里价格低廉,不过饭菜常常并不新鲜,味道不太好,环境简陋和不太干净。”

    “不少人为了帮家里节省口粮,一天只吃一个馒头。”

    “和生活困苦,挣钱贫瘠相比,黄包车夫还要承受歧视。”

    “他们的社会地位低下,一些乘客上车后不屑于和车夫说话,用手中的司的克戳戳车夫的后背,戳戳背中意思是朝前走,戳戳背右意思是向右转,戳戳背左意思是向左转。”

    “有的乘客没有司的克,干脆就用脚来‘指路’”。

    “黄包车夫总是瘦瘦的,外貌佝偻。有人说黄包车夫都是短命,干了7年就会累死,一些身强体壮的黄包车夫,也会因为劳累,三四十岁就被累死了。”

    ……

    牟丽颖放下手中的纸张,看向唐筱叶。

    她的目光是欣慰的。

    “筱叶,很好,进步很大。”她夸奖说道,“我们红党人,是为穷苦人的命运奋斗的,就是要沉下心去,用人民能够听得懂的文字。”

    “我明白,就是牟阿姨说的,最朴实的文字,有着无穷的力量,就如同困难的中华儿女,将迸发出震惊寰宇的力量!”唐筱叶说道。

    “说得好啊。”牟丽颖满意的点头。

    唐筱叶家境优渥,对于民生困苦缺乏了解,此前的工作有浮于表面,在她提出批评后,小姑娘进步很大。

    “有一点不足。”牟丽颖说道。

    她指了指报告的某一页,“你上面讲述了黄包车夫的生活困苦,但是,这是一个较为笼统的概念,最好是能够用数字说话。”

    想了想,她继续说道,“譬如,他们能挣多少钱,每天的开支需要多少。”

    “牟阿姨说的对,是我没想到。”唐筱叶点点头,“关于这一块,我有做过调查。”

    唐筱叶翻看自己调查时候做的笔迹,认真思考后,从牟丽颖的手中接过最后一页纸,拿起钢笔,刷刷刷的又添了一段话。

    “黄包车夫多数人都无力购买黄包车,只能向车行租车。”

    “这些黄包车行购置车辆,然后租给车夫,每月收取车租,他们就是趴在黄包车夫身上吸血的蚂蟥!”

    “车夫往往要将每月收入的至少三分之一上缴给车行,每个黄包车夫拉车的净收入月均约10元,甚至是更低一些。”

    牟丽颖接过唐筱叶递过来的修改稿,仔细看,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就更加有说服力了。”

    她手中轻轻挥舞着这些报告纸张,“黄包车夫生活困苦,很多车夫白天出去拉活,他们的孩子在家里饿的只能喝水,肚皮涨的像是皮球,甚至有孩子喝脏水、拉肚子活活拉死了,组织上决定组织车夫进行争取收益,减少车行剥削的斗争,同时要争取广大市民对他们的同情心,你的这份报告很有用。”

    “今天小景说了一个情况。”唐筱叶说道。

    “什么情况?”

    “青帮那边通过车行放出话来,要他们帮着找两个拐子。”唐筱叶说道。

    “拐子?”牟丽颖皱眉,“说说具体情况。”

    “说是有福建来的拐子,拐了来沪西六品里走亲戚的一个女娃娃,两个拐子其中一个习惯抽华美牌烟卷。”唐筱叶说道。

    牟丽颖皱眉。

    唐筱叶说的这件事,似乎是有问题的,青帮抓拐子?他们本身就坑蒙拐骗!

    不过,仔细想了想,似乎又没有问题,因为这是福建来的拐子,外地人来上海滩刨食,等于是从那些人嘴巴里抢肉。

    当然,也不排除是两个拐子拐了有权有势家里的孩子,故而惊动了青帮。

    “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会向组织上汇报的。”牟丽颖沉声说道。

    这件事似乎没什么异常,不过,牟丽颖知道自己不是干情报分析的,她擅长的是宣传工作,自己把握不了的,她会向组织上汇报。

    “稿纸先放我这里,你带在身上不安全。”牟丽颖看到唐筱叶要起身离开,说道。

    “好的。”唐筱叶点点头。

    “路上注意安全。”牟丽颖叮嘱说道。

    “我告诉细妹,七点半让司机在路口等我。”唐筱叶说道。

    “我说的是从家门口到路口这一段。”牟丽颖说道,说着,她拍了拍额头,“是了,小瘪三知道你,可不敢动小程总的妹妹。”

    听到牟丽颖打趣自己,唐筱叶表情严肃,想要说什么,最终是叹了口气。

    她有两个哥哥,一个是她的骄傲,一个深以为耻。

    “你一会要去程千帆家里,可不能有这样的态度。”牟丽颖表情严肃叮嘱说道。

    唐筱叶今天要去程府看望小侄子。

    “我知道,我已经慢慢学会了如何同我这位汉奸哥哥相处了。”唐筱叶冷笑一声,“不就是带着面具虚与委蛇嘛。”

    “你当心点,那位小程总可不简单。”牟丽颖再三叮嘱。

    ……

    贝当区。

    陆飞急匆匆推开门。

    他的眼眸中带着狂喜的光芒,“陈科长,发现许志新了!”

    “在哪里?”陈明初急问。

    “为民旅社!”陆飞兴奋说道,“那小子果然去烟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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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去医院复查,今天早点睡,不能熬夜。

    大家晚安。

第597章 程续源的气运(求月票)

    通过黄包车夫找人,且如此大规模的调动黄包车夫问话,这并不容易。

    这种方法并非能常用之策,一方面是动静太大,难免走漏风声。

    另外就是,黄包车夫也不是万能的,他们要拉活,每天拉那么多客人,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所以,能够迅速找到人有一点很关键,那就是锁定目标的特征。

    ‘华美香烟’就是此次找人的关键特征。

    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运气:

    因为,有些车夫即便是知道情况也不会说。

    这一次,苏晨德他们的运气不错。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青帮向黄包车车行传话找人说的是:

    有福建来的拐子,拐了来沪西六品里走亲戚的一个女娃娃,两个拐子其中一个习惯抽华美牌烟卷。

    “确定是许志新?”陈明初立刻问道。

    “确定了,属下让旅社伙计送了一个坏的热水瓶去房间。”陆飞表情振奋中带着些许得意,“果然,房客拎着坏的热水瓶下来了,海带躲在角落看了一眼,确认是许志新。”

    海带是礼查饭店的侍应,被特工总部的特工带着认人。

    “好极了。”陈明初夸赞陆飞,“陆组长机智过人!”

    说着,他急问,“为民旅社在哪个方向?”

    他对贝当区的街头巷尾并不太熟悉。

    “地图。”陈明初沉声说道。

    “陈组长,为民旅社在这里。”董正国指着地图上的某处说道,“同华民旅社隔了两条街。”

    这是一份法租界工部印刷局售卖的法租界地图,主要售卖对象是从欧罗巴来法租界的法国人,地图上有法文和中文两种标注,该地图制作精良,并且较为准确,被特工总部拿来使用。

    “他们住在为民旅社的二零六房间。”路飞说道,“这个房间的后窗直线看过去,能看到华民旅社门口的马路。”

    “盛叔玉很狡猾啊。”陈明初点点头。

    很显然,盛叔玉二人选择这个房间也是经过精心考虑的。

    华民旅社在明,是为明幌,为民旅社在暗,是为暗潜。

    倘若他们根据种种查勘到了贝当区,误以为盛叔玉二人就隐匿在华民旅社,贸贸然对华民旅社展开行动的话,几乎等同于是向为民旅社这边‘示警’了。

    “盛叔玉在为民旅社吗?”董正国问道。

    “不在,只有许志新在。”陆飞摇摇头,“旅社伙计说另外那名房客入住后没多久就出门了。”

    “盛叔玉不在,许志新才按捺不住烟瘾出来买烟的。”董正国立刻判断说道。

    陈明初点点头。

    可以如此确定了,

    “现在要确定的是,盛叔玉是暂时外出,晚上还会回来,还是说,他将许志新安排在为民旅社,他自己则另有落脚点。”董正国说道。

    说着,他看向陈明初,“陈科长,以你对盛叔玉的了解,他会谨慎如斯吗?”

    “不至于吧。”陆飞皱眉说道。

    他不认为盛叔玉会谨慎到如此地步。

    他自己就是军统出身,对于军统人员的习性颇为了解,大家本就是最擅长干打打杀杀的粗活的,盛叔玉很优秀,很谨慎,这可以理解,但是,他不认为盛叔玉会谨慎到如此魔障的地步:

    如此谨慎程度,无论是军统还是中统都做不到,养不成这样的习惯。

    也就只有那些习惯了当十来年耗子,东躲西藏的红党才会谨慎到了骨子里。

    “应该不至于。”陈明初摇摇头。

    他同样不认为盛叔玉会谨慎到如此地步。

    已经有了华民旅社这个幌子,再加上此前这两人先后换乘三次黄包车,甚至还在金神父路双龙坊公寓那边也设下了一个幌子。

    能够做这么多安全预警,想必盛叔玉自身也已经是颇为自得了,不会再弄太多手段了。

    而且,根据陈明初对盛叔玉的了解,此人颇为自傲,能够被盛叔玉看中,并且带到上海来执行秘密任务,许志新必然有过人之处,盛叔玉没必要拿自己看中的手下作为安全诱饵。

    “陈科长,那我们现在就只能等了?”陆飞问道。

    他们的主要目标是盛叔玉,许志新只是小杂鱼。

    “等。”陈明初沉声说道。

    “就怕盛叔玉今天晚上不回来,那就干熬一夜了。”陆飞摇摇头说道。

    “倒也不用一直干等。”董正国沉思说道,“想要知道盛叔玉今晚回不回来,倒是有迹可查。”

    “噢?”陈明初看向董正国。

    如果说在他看来陆飞是颇有小聪明的话,董正国这个曾经的中统王牌特工‘大副’则称得上是智谋不凡。

    “许志新中午吃的什么?”董正国问陆飞。

    “中午吃的什么?”陆飞微微错愕,不明白董正国为何问及这个。

    “劳烦陆兄去查一下,许志新中午吃得什么,晚上吃的什么,或者是晚饭准备怎么解决?”董正国说道。

    他看向陈明初,解释说道,“若他中午是自己买饭吃,或者是出去吃,晚上必然也会出去,我们可以看他是否会带吃食回来。”

    “要说带吃的回来,多半是给盛叔玉预备的。”陈明初点点头。

    “还有一种可能,许志新是否向店家要了包饭,若是要了包饭,问问他晚上要了几人份的包饭。”董正国微微一笑,说道。

    “妙啊。”陈明初大喜,冲着陆飞说道,“陆组长,辛苦你去查勘一番。”

    待陆飞离开后,陈明初看着董正国,露出感慨、欣赏之色,“不愧是苏沪区大名鼎鼎的‘大副’,名不虚传啊。”

    “陈科长,说那些做什么,都是过往了。”董正国愣了下,随之苦笑一声,“正国现在是一门心思追随汪先生之和平救国道路的。”

    “想多了,想多了。”陈明初笑道,“我可不是试探你,就是好奇。”

    说着,他摇摇头,“你们这帮中统出身的,在查勘线索,缉拿嫌犯方面确实是颇为不俗。”

    “都是这些年捉拿红党的经验。”董正国笑着说道。

    “这倒也是,那帮耗子可不好抓。”陈明初点点头。

    大约十来分钟后,陆飞回来了。

    “查清楚了。”陆飞激动说道,“许志新是叫的包饭,晚饭叫了两人份的。”

    陈明初与董正国对视一眼,双方眼眸中皆是喜悦之色几乎要迸出来。

    “所有人!”陈明初沉声说道,“全面戒备,随时准备行动。”

    他看着董正国与陆飞,“一旦看到盛叔玉回来,即刻抓捕!”

    “不等他回旅社房间?”董正国问道。

    “不必!”陈明初表情严肃说道,“我等在旅社附近设伏,虽然尽量小心了,但是,在抓捕行动开始前,难免会有动静……”

    他冷哼一声,“若是被那许志新发现端倪,继而向盛叔玉示警,或者说盛叔玉警觉发现不妥,煮熟的鸭子可就飞了!”

    “陈科长深谋远虑,考虑周到!”陆飞赞叹说道。

    董正国也是点点头。

    根据他对于军统上海站的了解,这个陈明初颇为贪财、好色,惯于争权内斗,实际上能力较为一般。

    却是没想到,投了特工总部,端了日本人的饭碗后,陈明初竟显露出颇为不俗的能耐。

    光是刚才那番考量,此人的本事便可见一斑。

    ……

    盛叔玉悠悠地吐了一个烟圈,盯着程续源的眼睛看。

    他与程续源此番见面,主要目的在于安抚。

    局座亲发电令此前已抵上海区。

    陈功书为上海区新任区长,不日抵沪上赴任。

    上海区这边,特派员李万茂回渝城。

    上海区区长郑利君调赴河南工作。

    其他重要中高层干部也拟将陆陆续续从上海区调走。

    电令中却同时明确了程续源将继续留在上海,继续任职上海区书记。

    不仅仅程续源留任,程续源的妻子暨上海区电台台长桂倩也将继续留在上海。

    程续源对于此安排是颇有微词的。

    从阮至渊叛变那次开始,程续源先后至少三次遇险,且三次都是那种堪堪躲过抓捕的险情。

    尤其是这一次,王鉄沐、陈明初叛变,他在舞厅直面陈明初带人围捕他,此次能够成功逃离可谓是命大。

    故而,程续源现在是心力憔悴。

    凭什么李万茂和郑利君可以撤离上海,李万茂更是可以直接回重庆大后方,甚至于就连行动队的俞正则都即将被调离上海、另有任用;反倒是他这个遇险最多次的人将继续留任上海?

    而最让程续源无法接受的是,重庆方面还命令桂倩留任。

    “盛老弟。”程续源苦笑一声,“戴老板令我留在上海,坚持抗战,老哥我自绝无二话,矢志报国,杀身成仁乃我愿,只是——”

    他看着盛叔玉,将烟蒂摁灭,“你嫂子和你侄子侄女,我实不忍他们继续跟着我担惊受怕。”

    “嫂子乃巾帼英豪,便是老板也多有夸赞。”盛叔玉缓缓说道,“程兄和嫂夫人素来配合默契……”

    看到程续源还要继续说什么,盛叔玉向程续源敬了一支烟,吧嗒一声,又是咔嚓一声,用打火机帮程续源点燃烟卷,“当然,程兄关心嫂夫人和孩子们,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自己也随之点燃烟卷,轻轻吸了一口,吐出烟气,淡淡说道,“老哥且放心,待我返渝后,定当亲向老板呈言,争取早日安排嫂夫人和侄子侄女们回重庆。”

    “此言当真?”程续源闷头抽了两口烟,猛然抬头看着盛叔玉问道。

    “绝不敢谎言欺瞒程兄。”盛叔玉郑重说道。

    “好!”程续源点点头,“别人说这话,我不信,但是你盛叔玉说了,我信!”

    盛叔玉大喜。

    他苦口婆心的劝说,甚至是软硬兼施,总算是安抚了程续源。

    事情已经谈妥,气氛缓和不少,两人又攀谈了一会。

    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盛叔玉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他本该早就回去的,只是程续源一直有情绪,他免不得多费些口舌,如此便耽搁了时间。

    说着,盛叔玉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知不觉这么晚了。”

    “盛老弟这是怪我不识大体,耽搁了时间啊。”程续源皮笑肉不笑说道。

    虽然被盛叔玉说服,但是,他心里的怒气哪会完全消散。

    “哪有,哪有,老哥对党国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鉴。”盛叔玉干笑一声,说道,“老哥你是我军统内部出了名的好运气,与老哥你多处一会,我都感觉浑身通泰呢。”

    程续源皱眉看着盛叔玉,不会说话你就不要说。

    不过,他知道盛叔玉年少得志,在军统内部更是出了名的傲气,此番能够低声下气来游说他,已经是殊为难得了。

    “呵呵。”程续源呵笑说道,“若是我的好运能借与老弟,帮你逢凶化吉,老弟日后可别忘了酬谢。”

    盛叔玉:……

    他觉得程续源这话晦气。

    ……

    程府。

    小汽车的灯光透过夜色,直射在程府的大门上。

    叭叭两声喇叭响。

    程府门上的探照灯立刻亮如白昼。

    门上的探孔开了,探出一个脑袋,“谁?”

    唐筱叶心中哼了声,鄙薄‘汉奸怕死’,她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喊道,“是我。”

    “唐小姐来了哦。”探孔的脑袋讨好的笑了笑,“稍等,这就开门。”

    程府的大门是用电的,门下有轨道。

    里面有人按下电门,大门立刻缓缓地向两侧滑动。

    车子开进院子里。

    杨细妹下了车,绕到另外一侧开了车门。

    唐筱叶下车,将坤包递给细妹。

    司机则赶紧下车开了后备箱,手腕挎着坤包的细妹从后备箱拎出了礼物。

    “筱叶来了啊,快进来,都等你了。”白若兰抱着小芝麻在一楼客厅门口迎接,笑吟吟说道。

    “小芝麻。”唐筱叶上前将小芝麻抱过来,muwa就是一口,“想姑姑了没?”

    小芝麻的脑袋偏向一边,一副不愿意搭理唐筱叶的表情。

    “白疼你了。”唐筱叶捏了捏小芝麻的嫩脸,跟着白若兰进了客厅,“千帆哥哥呢?”

    “在楼上。”白若兰笑着说道,压低了声音,“小宝和同学打架了,你哥在和小宝谈心呢。”

    “还是那个小明?”唐筱叶忍俊不禁,问。

    “可不是么。”白若兰笑着说,“吕晓明三天两头被小宝打,那孩子竟然一直没转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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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谍战岁月介绍:
‘火苗’、‘星火’、‘陈州’、‘青鸟’、‘琥珀’、‘程武方’、对了还有‘宫崎健太郎’,还有——
程千帆每天睁开眼睛,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今天,我的身份是什么(我该穿哪件马甲)?
本书又名‘王牌特工之我的马甲数不胜数’。
深藏敌人内部的红色‘火苗’、身手敏捷、功勋卓著的红队队员‘陈州’、军统戴春凤的爱将青鸟……等等等等。
但是,他知道,他是程千帆,一个坚定的红色战士!
“黑暗里,你坚定地守望心中的太阳;长夜里,你默默地催生黎明的曙光;虎穴中,你忍辱负重,周旋待机;搏杀中,你悄然而起,毙敌无形;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
他的故事从1936年的初春开始……
企鹅群号:78697817我的谍战岁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谍战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