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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猪头七     我的谍战岁月txt下载     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3章 兴师问罪(求月票)

    “来根烟。”华炳仁咧咧嘴,说道。

    “华炳仁,你以为你是谁啊。”手中握着皮鞭的特工骂道。

    汤炆烙摆了摆手,制止了手下的谩骂,他冷冷的打量着华炳仁,却最终还是从身上摸出烟盒,抽了一支烟,将烟卷塞进了华炳仁的嘴巴里。

    “现在可以说了吧。”汤炆烙划了一根洋火点燃了烟卷,将洋火根甩灭,说道。

    “我笑什么?”华炳仁冷哼一声,“汤二哥你说呢?”

    他连连抽了几口烟,咬着烟卷说道,“汤二哥你问我和大刘是什么关系,什么关系?都是在帮的兄弟,一起恰饭吃酒,一起想着怎么多捞点钞票。”

    他看着汤炆烙,“你汤二哥现在披上了官衣,为日本人做事,吃香的喝辣的,要不是这样,汤二哥现在还在帮做事,咱华子免不了要跟在汤二哥身边侍奉,就和大刘在我身边一样。”

    他越说越生气的样子,“咱在米六哥身边混的好一些,大刘就想着拍咱马屁,走得近了一些,就是这样子的。”

    说完,华炳仁连续深吸了几口烟卷,因为唾沫横飞,烟卷被湿润了,火灭了,他烦躁的将烟卷吐掉,嘴巴里沾有烟叶,他连连呸了好几口。

    “大刘是重庆的人。”汤炆烙说道,“他是军统上海特情组的人。”

    “关我什么事?”华炳仁气的嘴唇都在哆嗦,“要是这样都能牵连上,那米六哥呢?张老板呢?”

    “张老板自然是不可能和重庆有什么牵扯的。”汤炆烙看着华炳仁,“不过,米根,那就不一定了。”

    华炳仁愣了下,他先是错愕的看着汤炆烙,似乎有些疑惑汤炆烙为什么这么说,忽而,他眼珠子瞪大看着汤炆烙,“那可是米六哥,是张老板的小舅子!”

    “是哦。”汤炆烙笑着,点头,“张老板的小舅子,大名鼎鼎的六哥米根。”

    他凑上来,用差不多只有华炳仁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肥的流油的米根。”

    华炳仁沉默了。

    ……

    “主席,我去处理一下。”楚铭宇从主席团起身,对汪填海说道。

    “辛苦了。”汪填海点点头。

    程千帆坐在台下,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都说楚铭宇深得汪填海信任,从这件事可见一斑:

    楚铭宇的能力如何,且先不谈,在这个时刻,楚铭宇主动站起来帮汪填海解决问题,且不说他能否解决得了,这种态度没得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汪填海刚刚‘当选为’国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楚铭宇方才是以‘主席’相称,这句‘主席’显然挠到了汪填海的痒处:

    此人长期以来以屈居常凯申之下而以为耻辱,如今终于当了一把手了!

    而汪填海则是彬彬有礼,好一幅‘君臣相得’的做派。

    ……

    楚铭宇走了几步,忽而停下,他看向台下,“千帆,你与我一起来。”

    程千帆微微错愕。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好的,楚秘书长。”

    来到礼堂外面,他赶紧小声问道,“楚叔叔,您喊我过来……”

    “我听说你和总领事馆的今村参赞关系不错。”楚铭宇问道。

    “侄儿同日本著名作家坂本长行的幼子坂本良野是好友,坂本长行与今村参赞是故交好友,今村参赞视坂本良野为子侄。”程千帆解释说道,“因良野的关系,今村参赞对我也便态度亲近一些。”

    “原来如此。”楚铭宇微微颔首,他听说过程千帆颇受日本驻沪总领事馆参赞今村兵太郎的欣赏,一直颇为好奇程千帆是如何搭上今村的线的,原来是小儿辈的关系。

    “今日会议,汪先生早已经与日方达成共识,日方是不会参与的,现在犬养健前来,想必是有事情发生。”楚铭宇说道,“你随我一同去会一会犬养健。”

    “是。”程千帆先是点头答应,然后疑惑问道,“楚叔叔有吩咐,侄儿自当竭诚听命,只是侄儿和这位犬养先生并不相识。”

    “我曾在总领事馆的酒会中见到犬养健同今村兵太郎言谈甚欢。”楚铭宇说道。

    “侄儿明白了。”程千帆点点头。

    楚铭宇这是要利用他在今村兵太郎那里的良好关系,以兹来应付不请自来的犬养健。

    程千帆的心中同时也在揣摩,进而是有些嗤之以鼻。

    犬养健不请自来,虽然还未见到其人,但是,想来不会是好事,弄不好是兴师问罪来了。至不济也有监视会议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楚铭宇病急乱投医,竟然拉他这个年轻人随同,试图以那些许私人关系来应对日本人,这看似是楚铭宇灵机应变,实际上可见汪填海这帮人在日本人心中的地位。

    ……

    “犬养首相和孙先生是朋友,他是支持中国革命,对中国报以同情心的。”楚铭宇放慢脚步,对程千帆说道。

    说着,他还感慨了一句,“倘若犬养首相还活着,中日之间不会落得如此局面。”

    楚铭宇口中的犬养首相,是犬养健的父亲犬养毅,此人是孙先生的朋友,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革命党人反清斗争。

    光绪三十三年,同盟会发动镇南关起义时,犬养毅还曾帮革命军找日本陆军索要了武器。

    当武器不够时,他主动把自己家中收藏的几十把日本刀交给了同样支持中国反清运动的日本人梅屋庄吉和菅野长知,托他们转送起义军。

    到了民国二十年,犬养毅担任首相时,正好赶上了“九一八事变”。

    对此,犬养毅主张“不扩大”方针,并不打算直接承认“满洲国”。

    “当时,犬养首相派遣了他的心腹菅野长知秘密赶往上海,与(行政院长)孙科接洽,试图签订一个秘密协议。”

    “其内容主要是承认中国对东北有宗主权,但日本同时享有包括财政、税收、贸易等方面的“治理权”,并在东北保留一定的驻军,在此基础上,中日双方“共建”“东北新政权”。”

    “这么说来,犬养首相确实是对华态度温和的。”程千帆点点头说道。

    楚铭宇说的这些,他实际上是早已知晓的,今村兵太郎在‘今村小课堂’上给他讲过‘帝国近年来外交政策’变化,其中有提及犬养毅的对华政策。

    犬养毅对于九一八事变后的日本外交态度是:对华利益,日本可以通过不平等条约来实现,甚至可以逼迫中国人再签订一份类似于《马关条约》,索取巨额赔款,没必要非得通过战争手段。

    饶是如此,犬养毅所谋划的逐步控制蚕食东北的,这么一个对中国来说已经算是极度丧权辱国的条约,被日本军部探知后,仍然引起了震怒——极右翼的日本军部要求的是中国东北真正“独立”。

    因此,在他们眼中,犬养毅就是“日奸”、是在背叛天皇陛下!

    于是,十一名身着海军军服的日本青年男子,闯入犬养毅的家中,开枪打死了这位日本内阁首相。

    刺杀事件发生的时候,犬养健时任犬养内阁秘书官,他当时正在招待赴日访问的卓别林观看相扑表演……

    刺杀事件发生后,在之后的审判中,该十一人对刺杀犬养毅的行为供认不讳,但却声称自己的做法是在“拯救国家”——这次刺杀不是犯罪,而是“革命”,他们是在为日本“锄奸”,因为他们除掉了阻止日本吞并中国的最大障碍——‘日奸’犬养毅!

    整个审判期间,法庭共收到了近12万封为这十一个人请求减刑的信件,另外还有一份请求宽大处理的请愿书,上面有35万7千人的签字。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当时有11个日本人切下了自己的小拇指,泡在酒精瓶里,寄给了法庭,以表达自己对那11人的崇拜和支持。

    在这种狂热的气氛中,日本民间不仅没有将这11个刺客视为犯罪分子,反而把他们膜拜为拯救国家的“英雄”,甚至还有无数少女写了热情洋溢的求爱信,自愿要来监狱和他们成婚,做这些杀人犯的妻子。

    最终,在全日本大量“请愿书”和民间呼声的压力下,参与暗杀犬养毅的十一名刺客无一人被判处死刑,几年之后,随着战争的扩大,这些人又被无罪释放!

    “因为犬养首相的原因,犬养健对华态度还是颇为友好的。”楚铭宇说道,“晴气庆胤先生没有亲自来,而且派了犬养健来,这也是一种温和的态度,此说明也许确实是出了问题,不过,日本人还是很照顾我们的面子的。”

    “国家孱弱,幸有汪先生,楚叔叔为中国争取了难得的尊重。”程千帆感慨说道。

    ……

    “犬养先生。”楚铭宇满脸堆笑与犬养健握手。

    “楚先生。”犬养健面色严肃,淡淡地点了点头。

    他看了一眼楚铭宇身边的程千帆,似是惊讶于这个年轻人的英俊。

    “这位是我国党六大代表,法租界中央区巡捕房副总巡长程千帆。”楚铭宇立刻介绍说道,“千帆是颇受今村参赞欣赏的年轻才俊。”

    “噢?”犬养健惊讶的看了程千帆一眼,“程桑认识今村君?”

    “我同良野是好友,因良野的关系,今村先生亦是以子侄待我。”程千帆谦逊说道。

    “坂本家的幼子?良野?”

    “正是。”

    “原来如此。”犬养健点点头,面色上多了几分温和之意。

    他本身除了是一名政客之外,还是一位小说家,坂本良野的父亲坂本长行是他所崇拜和尊敬的文化界前辈。

    “先生此来,所谓何事啊?”看到气氛缓和不少,楚铭宇这才问道。

    犬养健一伸手,从身旁助手手中接过公文包,取出了一份文件,他翻开来,找到了某一页。

    将这被用红笔圈起来的一段话指给了楚铭宇看,责问:“该地已建立“满洲国’数年,与这个会还有什么关系,为何派代表来开会呢?”

    楚铭宇大惊。

    盖因为犬养健手中所拿的正是此次大会的内部文件。

    最重要的是,按照大会规定,会议所印发的一切文件,只准代表在开会时即阅读,不许携出会场。

    日本人手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份文件的?

    程千帆站在一旁,他扫了一眼,便知道晴气庆胤为何会派犬养健来兴师问罪了。

    文件中所表示之大会组织法中有东北辽宁、吉林、黑龙江等省各派代表若干人出席大会一条。

    很显然,日本人对此深感不满。

    “犬养先生稍安勿躁。”楚铭宇心中着急,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辩解,他只能行缓兵之计,“且稍后,我向汪先生汇报一下,定会有一个令贵方满意的答复。”

    “最好如此了。”犬养健点了点头。

    ……

    程千帆悄悄地回到了座位上。

    “楚秘书长叫你去做什么?”鹿达人低声问。

    “因我同犬养先生有旧……”程千帆面带得意之色,小声说道。

    鹿达人点点头,看向程千帆的目光中顿时多了几分羡慕和认真。

    汪填海看到楚铭宇表情略严肃的回来,朝着身旁的陈春圃使了个眼色。

    后者走到楚铭宇身边耳语了两句。

    随后,大会秘书长梅申平宣布暂时休会一刻钟,美其名曰给大家去解手的时间。

    ……

    主席台上,汪填海得知此消息,吃了一惊,忙召集主席团群贤商量对策。

    “日本人怎么会有我方内部文件的?”梅申平不满说道。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陈春圃说道,他嘀咕了一句,“日本人知道,有什么奇怪的吗?”

    众人有了十几秒的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有人说:“大会印发的文件,一部分是照过去原样抄的,而且我们现在还没有正式承认“满洲国’,不能没有这一条。”

    有人则摇摇头,提出:“这样答复不会解决问题。”

    周凉想了想说,“不如就说组织法留此一条,确系有临时秘书一时疏忽,考虑不周,而事实上并无这些地方的代表在会,特向日方致歉意,请予谅解。”

    “这个办法不错。”

    “此言在理。”

    最后由大会秘书长梅申平,照这个为理由前去回复犬养健。

    待梅申平回来,告知说犬养健接受了这个说法,已经离开。

    汪填海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面上重新有了笑容。

    只是,这笑容中更多了一些尴尬,便是那精气神也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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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委任状(求月票)

    “请全体起立!”大会秘书长梅申平清了清嗓子,说道。

    在座的两百多位各省市‘党代表’杂七杂八的起立。

    “诸位,诸君,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祝贺《中国国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之全票通过。”梅申平提高声音,面带振奋之色,“我们将高举和平、反红、建国的方针,紧密团结在汪主席的身边,跟随汪主席的脚步,从胜利走向胜利!”

    说完,梅申平主动鼓掌。

    楚铭宇、周凉、陈春圃等人也是热情洋溢的鼓掌。

    台下的掌声响起。

    以程千帆为代表的亲日派自然是热烈鼓掌,而一部分被哄骗、乃至是被绑票来参加会议的代表则明显不情愿,鼓掌只是敷衍了事。

    程千帆面带笑容,卖力的鼓掌,他的心中则是冷笑不已。

    梅申平口中所谓的‘国党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通篇充斥着媚日、反红的思想。

    当然,该《宣言》对于汪氏来说,最重要的是声称:根据和平反共建国的方针,授权汪填海同志,领导大家积极进行和平运动。

    此外,这次会议还通过了《修订中国国党政纲案》、《决定以反红为基本国策案》、《根本调整中日关系并尽速恢复正常邦交案》、《关于授权中央政治委员会案》、《关于尽速召集国民大会实施宪政》等提案。

    这么多的提案,被主席台上的楚铭宇、周凉、梅申平等诸汉奸以极快的速度分别提出来,很显然,这些文件是汪氏内部早就议定的。

    而在座的代表,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在梅申平喊出‘请举手表决’的时候,举手表决。

    值得一提的是,所有的方案都是全票通过的:

    有一名湖南籍在沪上经商、被绑来充当代表的男子心中愤懑,不愿意举手,就有特务走到他的身边,将一张纸条递给他看,并且露出了枪口,纸条上是男子全家的姓名、生卒年,生年写好了,卒年是空着的……

    “怎么如此急切?”鹿达人皱着眉头,在程千帆的身旁小声说道。

    这么多的提案一股脑儿的通过,几乎是将此次会议所有需要‘公正合法’产出的提案都拿出来了,要知道,此次六大是准备开三天的,这才是会议的第一天,今天就把所有的事情做完了,后面两天做什么?

    “许是诸公深感时不我待,急于尽快投入工作。”程千帆略一思索,说道。

    他隐隐有一个猜测,也许是因为犬养健刚才来兴师问罪,这令汪氏等人感觉颇为被动,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汪填海等人有可能提前结束会议——

    反正大家都知道此次会议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果不其然,随后大会秘书长梅申平就突然宣布,此次国党六大会议正式闭幕,请大家以热烈的掌声祝愿国党,祝愿汪主席,祝愿中国繁花似锦,祝愿中日友好长存,祝愿世界和平。

    掌声初始有些稀疏,就连汪氏特别安排的内部人士代表也都没想到会议仅一天就宣告‘胜利闭幕’,以至于气氛组在愣了一下后才开始热烈的鼓掌。

    “程总,请留步。”一名七十六号特工走到程千帆身边,说道。

    “还有事?”程千帆疑惑问道,同时心中也是提起警惕。

    然后他就看到楚铭宇对他招了招手。

    “楚叔叔。”程千帆走到楚铭宇身边,恭敬中带着亲近之意说道。

    “千帆,不枉我在汪主席面前推荐你,汪主席对你的表现颇为满意。”楚铭宇微笑说道,“汪主席夸你对和平建国的思想领悟很深,言之有物。”

    “侄儿素来愚钝,这不是跟在楚叔叔身边,经过叔叔点拨,就好像是开了光一样,脑子一下子就灵光了。”程千帆喜滋滋说道。

    “你这小子,从小就说话喜人。”楚铭宇哈哈大笑,他一伸手,工作人员将公文包递过来。

    “拿着。”楚铭宇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了程千帆。

    “是。”程千帆双手接过,入目一看,先是微微错愕,然后并未刻意去掩饰的喜色,“楚叔叔,侄儿年龄尚浅,更无特别资历,怎当此……”

    这是一份委任书:

    兹任程千帆为国党南方党务办事处上海市党部下属法租界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

    此令,国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汪填海!

    “这是我在汪主席面前极力推荐,汪主席亲自首肯的。”楚铭宇看着程千帆诚惶诚恐的样子,似随意说道,“本来拟定你只为委员的。”

    “楚叔叔。”程千帆面露动容之色,“侄儿自幼……”

    他向楚铭宇深深鞠躬,“侄儿,谢谢叔叔。”

    尽管程千帆没有把话说出来,但是,楚铭宇明白,他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我与你父亲志同道合,是真正的革命战友,以后有什么事情自来找我,记住了。”

    “侄儿省得。”程千帆感动说道。

    ……

    程千帆将委任书放进公文包,顺着走廊走,他在犹豫。

    是现在即刻就离开?

    还是想办法逗留,伺机打探一番?

    就在此时,他看到冯蛮急匆匆的走过。

    “冯小姐。”程千帆招了招手。

    “程总。”冯蛮听得呼唤,她停下脚步看到程千帆,连忙擦拭了眼角打招呼。

    “冯小姐怎么哭了?”程千帆讶然,然后是皱眉,愤怒状,“可是叶子平那家伙?”

    “不是,不是,程总误会了。”冯蛮摇摇头,虽然叶子平平素确实是在打她的主意,但是,有丈夫董正国在,叶子平也不敢太明目张胆,最重要的是,这种事她怎好在程千帆面前提及。

    “冯小姐莫怕。”程千帆冷哼一声,“叶子平那日对冯小姐颇不尊重,程某可是眼见……”

    “程总误会了。”冯蛮擦了擦眼角泪水,“是我爱人,他出事了。”

    “董组长?他怎么了?”程千帆的面色变了,“出什么事了?死了?”

    冯蛮脸色也变了,她冷冷的看向程千帆,“程总为何诅咒我家正国?”

    “怎么?他当初刺杀我,我巴不得他死这难道有错吗?”程千帆冷冷说道,他抬眼看了看冯蛮,“我与冯小姐言谈甚欢,乃是出于对冯小姐这般美丽女子的尊敬和欣赏,和他董正国何关?”

    冯蛮冷哼一声,转身要走。

    “你们李副主任呢?”程千帆喊住了冯蛮。

    “办公室。”冯蛮冷冷说了句,径直走开了。

    程千帆心中一动,这个时候,李萃群没去随侍汪填海,却在办公室……

    ‘小程总’盯着冯蛮那摇曳多姿的腰肢看,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吧嗒。

    他摸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卷,细细慢慢的抽着烟卷,朝着李萃群的办公室走去。

    ……

    “你认为米根有私通重庆的嫌疑?”李萃群面色严肃,问道。

    “报告主任。”汤炆烙点了点头,“根据华炳仁的交代,他对于大刘的身份一无所知,是米根吩咐他同这个人多多亲近的。”

    李萃群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示意汤炆烙继续说。

    “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这个大刘只是米根手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瘪三,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米根却暗示华炳仁对大刘多加照顾,这不合常理。”汤炆烙说道。

    “确实是有可疑。”李萃群点了点头,“不过,这也不一定能说明米根有问题。”

    “所以,一切都只是手下的猜测。”汤炆烙说道,“属下恳请主任批准暗中调查米根。”

    米根是张笑林的便宜小舅子,身份非同一般,没有李萃群的点头,汤炆烙是不敢对米根采取动作的。

    “查一查也好。”李萃群点了点头,不过,他没忘记叮嘱说道,“米根身份不寻常,注意手段。”

    “明白。”汤炆烙心中大喜,面色认真的点了点头。

    邦邦邦。

    房门被敲响。

    “进来。”

    “先生,程总来了。”张鲁进来汇报说道。

    “你出去吧。”李萃群对汤炆烙摆了摆手,“请他进来。”

    ……

    程千帆点了点头,回应了汤炆烙的致意。

    “学长可真是忙碌啊。”程千帆人刚进门,便笑着说道,“刚刚参加了事关中日未来之党国会议,这就脚不沾地的处理公务了。”

    “你少说风凉话。”李萃群摇摇头,“我这个副主任,可没有你这个副总巡长舒坦。”

    李萃群使了个眼色,张鲁退出办公室,并且将房门带上了。

    “我可是听说,不仅仅楚秘书长照佛与你,便是汪主席也多有夸你。”李萃群扔了一支烟给程千帆,说道,“得了什么好处?拿来与我开开眼。”

    “学长这话说的,是汪先生和楚秘书长给了我更进一步为国家效力的机会,到了你嘴巴里,怎这般庸俗。”程千帆说道。

    “少废话。”李萃群没好气说道,将右手伸出去。

    程千帆‘无奈’,从公文包里取出来那份委任状。

    ‘兹任程千帆为国党南方党务办事处上海市党部下属法租界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

    手中捧着这新鲜出炉的委任状,心细的李萃群还注意到‘程千帆’三个字的墨迹应该是刚干透没多会。

    很显然,这份委任状是临时发放的。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他早就猜测以程顾之在国党内部的地位,程千帆在国党的隐藏人脉早晚对其有大用,却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又想到丁目屯被允许在会后与汪填海同行离开,自己却只能够留在七十六号处理公务,李萃群的心中更是酸溜溜,且平添了几分不满。

    “此委任状是新就的。”李萃群感慨说道,“据我所知,各部门人事安排要在几日后的六届一中全会上才会正式提请汪主席批准。”

    他不无羡慕的看着程千帆,“学弟这是简在帝心了啊。”

    这份委任状最“珍贵”在于是汪填海亲自签署的。

    “学长别,别这么说,羞煞人了。”程千帆弹了弹烟灰,赶紧说道,“只不过是法租界弹丸之地的一个小小职务。”

    他对李萃群说道,“愚弟同学长您可没法比,以学长在党内的地位,以汪主席对学长的欣赏和重视,学长定然在新政府内被委以重任。”

    他的心中却是一动,六届一中全会?

    是了。

    汪填海等人将三天的六大缩短为一天,盖因为他们也知道这只是走过场,糊弄给国人看的。

    对于汪氏众汉奸来说,最重要的反而是后面的六届一中全会,此会议可想而知将会是众汉奸‘论功行赏’之分赃大会!

    “你和张笑林之间现在关系如何?”李萃群喝了口茶水,似随意问道。

    “还能怎么样?”程千帆冷笑一声,“我恨不得弄死他,他恨不得弄死我。”

    看着程千帆咬牙切齿的样子,李萃群心中好笑。

    与他而言,他是乐于见到程千帆和张笑林结如此死仇的。

    “有人与我说,张笑林暗中同重庆方面有勾连,甚至暗中支持军统。”李萃群说道,他盯着程千帆的眼睛,淡淡说道,“以学弟对张笑林的了解,你怎么看?”

    ……

    摸鱼儿巷。

    屋外暴雨,屋内天色晦暗,开了灯。

    赵蕊浑身颤抖如筛子,她担忧、惊恐的目光看着被歹人抱在怀里的儿子。

    姜老三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

    白炽灯下,匕首闪烁着锋利的寒光。

    他拿着匕首对着怀里昏迷的孩童的脖颈比划,似乎在寻找哪里最适合下手。

    “你们要什么,要多少钱,我都给,家里的钱都给你们。”赵蕊泪水哗哗流,却不敢哭泣。

    “钱,我们要。”姜老三淡淡说道,目光扫了女人一眼,“人,我们也要。”

    “你们——”赵蕊面色惨白,她嘴唇哆嗦着,目光盯着儿子看,终于拼命的咬牙,“好,我陪你,你放了我儿子。”

    “不是陪我。”姜老三摇摇头。

    他匕首指了指自己的几个手下,“我们兄弟几个都和你家男人有仇。”

    赵蕊目光呆滞,似是吓坏了,“不能,不能,你们那么多人,你们怎么能……”

    “想什么呢?”姜老三突然笑了,他指了指女人,对手下说道,“这汉奸婆子还想要伺候咱哥几个,想啥好事呢?”

    “也不是不行嘞。”

    “对啊,也算这汉奸婆子为抗日赎罪了。”

    “闭嘴。”姜老三骂道。

    几人都是笑了。

    “打电话给你男人,就说他宝贝儿子生病了。”姜老三面色一寒,“说下暴雨,你一个女人急的没办法,让他赶紧回家。”

    赵蕊咬着嘴唇,不说话。

    “打电话。”姜老三将孩子横着放在桌子上,他手中匕首猛然刺下,几乎是贴着孩子的头皮扎进了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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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章 一个电话(求月票)

    “张笑林这种人,眼中只有利益,要说他私下里同重庆方面有来往,这是可能的。”程千帆轻轻吸了一口烟卷,冷笑说道,“据我所知,张笑林同国统区的生意往来一直没有断。”

    “所以,学弟的意思是,张笑林和军统有牵扯?”李萃群问道。

    “不,张笑林虽然和重庆方面也许有藕断丝连,但是,他和军统之间有生死大仇。”他看着李萃群,“虽然我也很希望能给张笑林扣上一个私通军统的帽子,不过,这人应该不会暗中支持军统的。”

    李萃群点了点头,他明白程千帆的意思。

    去年的时候,军统上海站打探到张笑林每天晚上都去大新公司五楼俱乐部赌钱,完事后与十余名保镖分乘两辆车回家,上海站便制定了暗杀张笑林的计划。

    经过缜密的观察,军统注意到张笑林车队回家要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如果碰上红灯,车一定会停。

    军统行动队为了确保张笑林的车队到路口的时候是红灯,还派人特别对红绿灯的灯线做了手脚,张笑林的车一到,就可拉开红灯。

    是日,张笑林的车队经过时,红灯亮了,车队被迫停下。

    军统行动队员从马路两侧冲出来,对车辆一阵扫射。

    却不料,张笑林的车身护有钢板,汽车窗玻璃也是打不破的防弹玻璃,其司机更是一踩油门闯红灯逃离了。

    为了报复军统和发泄怒火,张笑林甚至自己掏钱从日本宪兵队里买了几个军统被捕人员,拉到江边,全部填入麻袋里活活沉江了。

    经此事,张笑林和军统方面算是结了死仇了。

    故而,程千帆说张笑林不可能和军统方面有合作,这个推测是有理有据的。

    至于程千帆说张笑林可能因为金钱利益,为了他的生意和重庆方面暗中有来往,李萃群对此也是倾向于相信。

    张笑林此人,在李萃群的认知中正是属于唯利是图之辈。

    当年第一次淞沪战事的时候,张笑林举办了一个竞选花国舞后的活动。

    此人打的名号‘激励名花报国,捐出生平积蓄’共同抗日。

    舞女们爱国热情高涨,通宵伴舞,将赚取的钱财乃至是毕生积蓄捐出去抗日。

    后来却曝出来,这些可怜女人的捐款,竟然大部分被张笑林私吞了,只有一小部分用作抗日之用。

    经此事,时人嘲讽说,从此后,上海滩不会有居民还相信张笑林的为人。

    “张笑林或和军统没什么勾连。”李萃群又问了句,“米根呢?”

    “米根?”程千帆惊讶不已,他看着李萃群,突然笑道,“学长这是怎么了?这是非得从新亚和平促进会内挖出军统分子?”

    “你且先帮我分析一下。”李萃群表情郑重,“你认为米根有没有可能勾连军统?”

    “我不知道。”程千帆摇摇头,“他米根即使是和军统有勾连,也不会在脑门上刻字。”

    他斜睨了李萃群一眼,冷笑一声,说道,“学长为何觉得我会知道?”

    “你啊,就是多疑,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因为你和张笑林不对付,征询你的看法。”李萃群笑着说道,“最了解某人的,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敌人嘛。”

    “我只是想要弄死张笑林罢了,对他的手下没什么兴趣。”程千帆摇摇头说道。

    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李萃群似乎对米根很感兴趣,还怀疑米根同军统有联系。

    不过,程千帆并未表现出有落井下石的意思。

    李萃群哈哈大笑,程千帆说对张笑林的手下没兴趣,这话他是一百个不相信。

    邵二。

    俞小敏。

    庞水。

    詹四。

    这些可都是张笑林手下的干将,他们的鬼魂在阎王殿也许会表示有话要说。

    “我还以为你会落井下石呢。”李萃群忽而说道。

    “我是那种人吗?”程千帆呵呵一笑。

    他看着李萃群,眼神闪烁,“米根真的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查一查就知道了。”李萃群说道。

    程千帆点了点头,他翘着二郎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而笑了。

    “笑什么?”李萃群瞥了程千帆一眼,问道。

    “我听冯蛮说董正国出事了?”程千帆面带笑容,“情况怎么样?会死吗?”

    “好歹董正国是我的手下,他因公重伤,你当着我的面能不能不要将幸灾乐祸表现的这么明显?”李萃群有些生气。

    “他曾经刺杀与我,要不是看在学长的面子上,他坟头草都两丈高了。”程千帆冷笑说道,又问,“死了没?”

    “我的人福大命大,不劳你惦记。”李萃群冷哼一声说道。

    他现在回想起来,方才程千帆的笑容确实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不,除了幸灾乐祸,那目光中还有些轻佻,有些淫色,似在打什么坏主意。

    是了,冯蛮。

    冯蛮乃绝色女子,程千帆这家伙不可能不动心,这厮必然在打冯蛮的主意。

    不过,虽然看破了这些,李萃群并未揭破此事。

    ……

    “苏科长,对不住,对不住。”陆飞连连道歉。

    “火急火燎的,出什么事情了?”苏晨德皱眉问道。

    陆飞着急慌忙的没有看路,险些撞到他。

    “实在是对不住,苏科长。”陆飞急忙解释,“家中孩子生病了。”

    “严重吗?”苏晨德心中恍然,他知道陆飞只有一个儿子,宝贝的珍珠一般,难怪一幅丢了魂的样子,他摆摆手,“赶紧回去看看吧,用小车班我的车,就说我说的。”

    “谢谢苏科长。”陆飞抱了抱拳,转身飞奔而去。

    回到办公室,站在窗口,看着自己的小汽车在暴雨中驶出了七十六号,苏晨德摇摇头。

    陆飞实在是太宝贝他这根独苗了。

    对于特工人员来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孩子就是陆飞最大的软肋。

    忽而,苏晨德心中一动。

    因为陆飞在发现郭荩宇的身份,以及查找盛叔玉的踪迹过程中表现出色,苏晨德对于陆飞颇为欣赏。

    他向档案室要了陆飞的档案卷宗,仔细研究了这个人。

    他刚才想到陆飞履历中的一个细节:

    陆飞之所以会被特高课抓捕,最终投诚,是因为被其表舅子罗道星诱捕。

    绰号‘唠叨’的罗道星本为特务处上海站人员,后调派杭州站,在杭州被捕后投诚,被押来上海后果断揭发了表姐夫陆飞,并且亲自出马诱捕、劝降了陆飞。

    而‘唠叨’诱捕陆飞使用的手段,就是逼迫表姐赵蕊打电话给当时还在军统上海站行动队的陆飞,谎称陆龙生病了……

    苏晨德摸了摸下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午刚看了陆飞的档案,对于陆飞被诱捕的这段记录印象深刻的原因,他现在脑子里想到陆飞方才因为家中独子生病而急匆匆回家,他就感觉不对劲。

    陆飞是再度中计,被人又用同样手段诓骗回家?

    苏晨德摇摇头。

    他下意识觉得可能性不大。

    能够对七十六号构成巨大威胁的无外乎军统上海站和军统上海特情组两家。

    军统上海站这边,王鉄沐和陈明初的投诚,给上海站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虽然没有达成摧毁上海站的目的,但是,伤筋动骨是免不了的。

    这种情况下,上海站聪明的做法就是躲起来舔舐伤口。

    上海特情组这边,受到盛叔玉的‘牵连’,上海特情组在营救盛叔玉的行动中损失不小,且盛叔玉重伤,这种情况下,肖勉也不太可能有什么动作。

    是的,在苏晨德来看,一直都很神秘的肖勉和特情组此次却遭受如此重大损失,确实是被盛叔玉牵连了,一个不得不救的盛叔玉虽未完全揭开肖勉的神秘面纱,但是,最起码有迹可循了。

    军统上海站和上海特情组都不像是会在此时有动作的,故而,苏晨德又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定是神经过敏了。

    几分钟后,苏晨德放下手中的茶盏,当啷一声,茶杯没放稳,他伸手去接,没接住,好在地上铺了地毯,茶杯没有摔碎。

    苏晨德揉了揉眉心,他知道自己心烦意燥是因为什么。

    尽管理智告诉他,陆飞是被诓骗回去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脑子里又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话:万一呢。

    这个声音叫——直觉。

    陆飞是死是活,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看重的是,倘若陆飞真的是被诓骗回去这背后那可抓住的功劳。

    苏晨德点燃一支烟思考,他心中一动,将刚抽了两口的烟卷在烟灰缸里摁灭,拉开门走了出去。

    “曹宇!曹宇!”苏晨德大声喊道。

    ……

    “童先生,好久不见。”程千帆指了指童学咏手中用网兜拎着的两个铝饭盒。

    童学咏也没想到在走廊里会遇到程千帆,他的脸上露出笑容,还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是在食堂吃饱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张嘴等吃得呢。”

    “两个孩子?”程千帆惊讶不已。

    “认养的一个孩子。”童学咏微笑说,“一个好孩子,曾经救过我家囡囡。”

    “好啊,知恩图报,好滴很。”程千帆赞叹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楼上传来了一声喊‘曹宇,曹宇’!

    程千帆心中一动,他对童学咏说道,“我看到那间房有电话,借我用一下。”

    说完,他根本不待童学咏回答,便径直朝那开了门的房间走过去。

    走近了,听得更清楚了。

    “曹宇,陆飞住哪里你知道吗?”苏晨德说,“我说的是陆飞的婆娘和儿子的家。”。

    “知道。”曹宇点点头,陆飞那婆娘厨艺不错,陆飞曾经邀请他们几个人去家中吃过酒。

    “你即刻带一队人去。”苏晨德说道,他的声音放低了。

    “程总。”童学咏追了上来,他看到程千帆站在门口,并未冒昧的进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程总怎么不进去?”童学咏问。

    程千帆哼了声,指了指房门上的牌子,“你们这地方,没经允许我敢随便进吗?”

    牌子上写着:

    办公要地,擅闯羁捕!

    “程总,这间的电话不方便外用,您要打电话请跟我来这边。”童学咏说道。

    “走吧。”程千帆淡淡点头。

    苏晨德对曹宇交代完,听得走廊右边的动静,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两个人的背影,其中一个人是童学咏,另外一个只看到侧影。

    “那人是谁?”苏晨德问道。

    “是童组长和……”曹宇仔细辨认,“是程千帆程总。”

    “程千帆?他开完会还没走?”苏晨德皱眉。

    “听张队长说,刚才去了李副主任办公室。”曹宇说道。

    苏晨德收回狐疑的目光,放下心来,他对曹宇说道,“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苏科长不一起去?”曹宇问道,话已出口,他连忙解释,“倘若按照苏科长的猜测,确实是有重庆方面诓骗陆组长,其必有所图,运气好能抓一条大鱼。”

    “我就不去了。”苏晨德摇摇头,他现在对曹宇的妨主之危依然是心有余悸,他得多想不开才会和曹宇一起行动,苏晨德拍了拍曹宇的肩膀,“你办事,我放心。”

    被苏晨德拍了肩膀,又得了这夸奖,曹宇精神抖擞,美滋滋的带领本部人马行动去了。

    ……

    童学咏将程千帆带到一个房间。

    房间上挂着牌子:

    外联室。

    “程总,请用。”童学咏说道,说完他很识趣的,走到了门口,将房间让给程千帆。

    “唔。”程千帆点了点头,他拿起话筒,摇了摇摇把,“要法租界中央区沈家巷十五号。”

    很快,电话要通了。

    “我是李浩,你哪位?”

    “浩子,是我。”

    “帆哥,你在哪呢?”

    “我在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不是说去党代会,怎么……”

    “好了,你别管那么多了,开车来接我回去。”

    “是。”

    “等一下。”程千帆捂着话筒,扭头看了看,看到童学咏已经站在走廊抽烟了,他这边压低声音,“米根手下的赌档,生意最好的是哪家?”

    “米根,帆哥,我想想啊。”李浩思忖说道,“南市寡妇弄有一家生意不错,居尔典路有一家生意也很火。”

    说着,李浩停顿了一下,“就这两家,大家都说是日进斗金。”

    “派弟兄去居尔典路这一家。”程千帆说道,“往大了闹!!”

    “明白。”

    ……

    门外,走廊。

    一名特工和童学咏擦肩而过,此人冲着童学咏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七十六号电讯室。

    靠里的一间房间内,一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子放下手中的耳机,露出思索的表情。

    “景科长,电话记录。”一名手下摘下大头耳机,将一份文件递给他。

    景湖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后,将文件仔仔细细的折叠成四四方方,放进口袋里,又拍了拍,这才放心。

    几分钟后,景湖出现在李萃群的办公室,“主任,程千帆程总要用电话,刚才童组长带了程总去了二号外联室。”

    “千帆?他要用电话?”李萃群皱眉。

    景湖点了点头,他从兜里取出纪要,双手递给李萃群,“主任,这是监听的电话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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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章 贪婪的学弟(求保底月票)

    李萃群接过电话记录。

    “主任,程是程千帆,沈是同程千帆通话的。”景湖说道,“法租界中央区沈家巷十五号。”

    “沈家巷十五号是哪里?”李萃群问道。

    “还在查。”景湖说道。

    李萃群点点头,低头看这电话记录。

    沈:我是李浩,你哪位?

    程:浩子,是我。

    沈:帆哥,你在哪呢?

    程:我在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沈:不是说去党代会,怎么?

    程:好了,你别管那么多了,开车来接我回去。

    沈:是。

    程:等一下。

    程(继续):米根手下的赌档,生意最好的是哪家?

    沈:米根,帆哥,我想想啊。

    沈(继续):南市寡妇弄有一家生意不错,居尔典路有一家生意也很火。

    沈(再继续):就这两家,大家都说是日进斗金。

    程:派弟兄去居尔典路这一家。

    程:往大了闹。

    沈:明白。

    将手中电话记录放下,李萃群揉了揉眉心,“为何想到要记录此次通话?”

    他随即摇摇头,“算了,这个问题不该问你。”

    二号外联室的电话是时刻处于被监听状态的,来七十六号做客之人,若是属于被怀疑对象,特工会选择带此人使用二号外联室的电话。

    李萃群按下了办公桌上的响铃:童学咏童组长来一趟。

    “你是专家。”李萃群对景湖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景湖是特务处南京站电台组组长,原特务处上海站站长助理阮至渊被特高课抓捕后迅速投诚,此人当时不仅仅交代了上海站的情况,帮助特高课诱捕了上海站站长郑卫龙,还供述了南京站的一些机密,景湖就是那个时候被南京特高课逮捕的。

    李萃群草创七十六号,人才急缺,得了晴气庆胤的同意后,他得以前往南京从投诚的军统、中统人员中挑选得力之士,精于电讯的景湖便被他挑中带回上海,并且委以重任。

    “从电话记录内容来看,并无不妥。”景湖思忖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李萃群立刻问道。

    “主任,请看这里。”景湖从李萃群手中接过电话记录,掏出身上的钢笔,在‘程(继续):米根手下的赌档,生意最好的是哪家?’这句话后面加了几个字:声音放低了!

    “你的意思是,从这里开始,才是程千帆在电话中要向对方传递的意思?”李萃群问道。

    “属下只是客观记录,至于说其他的,属下不敢乱讲。”景湖说道。

    李萃群点了点头,对于景湖的这个态度,他还是比较满意的,事实上,他最欣赏的就是景湖的这种客观态度,虽然这也许是因为景湖谨慎、怕事,但是,作为他所器重的电讯专家,就需要这种不隐瞒、细心、谨慎、客观的态度。

    “主任,童组长来了。”张鲁敲门进来汇报。

    “请他进来。”

    ……

    “童组长,你为何会想到带程千帆去二号外联室打电话?”李萃群问道。

    “主任要问的是为什么允许程总使用咱们的电话机,还是说问的是为什么带他去二号外联室?”童学咏问道。

    “都说一说。”李萃群说道。

    “属下在楼梯口和程总遇到,寒暄了两句,程总说想要打个电话。”童学咏说道。

    “唔。”李萃群点了点头,从电话记录中他已经知道,程千帆这个电话是打给其亲信手下李浩、吩咐李浩开车来接他的。

    这一点并无可疑。

    李萃群已经知道程千帆来的时候是和鹿达人同车,散会的时候,程千帆被楚铭宇喊了过去,鹿达人有事便先行离开了。

    “至于说二号外联室。”童学咏有些犹豫。

    “嗯?”李萃群皱眉,看向童学咏。

    “景课长说过,若是有外人使用我们的电话,尽量带他去二号外联室。”童学咏说道。

    “确有其事。”景湖点了点头,“我和大家都提过这件事,不过……”

    他苦笑一声,“有的同仁会注意到这一点,有的同仁则不太在意这件事。”

    说着,他看向童学咏,“童组长做事很仔细,一直都很配合我的工作。”

    “听到没,景湖都在夸你呢。”李萃群说道,“童组长做事认真,严格执行规章纪律,这是好事。”

    他看着童学咏,“刚才犹豫什么?”

    “程总是主任的好友,属下自作主张引了程总去二号外联室……”童学咏自嘲的摇摇头,“后来思量,这实在是有些不知好歹了,万一程总电话中涉及了个人阴私之事。”

    “你做得对。”李萃群摇摇头,说着,他看向景湖,“景湖,你出一个关于非本单位人员打电话的规章出来,我安排行文下去。”

    “是!”景湖点了点头。

    “童组长。”李萃群又问。

    “主任。”

    “程千帆打电话的时候,你有没有盯着?”李萃群问道,说着,他将电话记录递给童学咏。

    “属下当时在走廊抽烟,一是烟瘾犯了,二是避嫌。”童学咏接过电话记录看,点了点头,“原来程总打电话是安排司机来接他。”

    “这里,景课长添了字的这里,你可记得程千帆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李萃群追问。

    “这是程总快要打完电话的时候。”景湖补充说道。

    “属下想一想。”童学咏作思考状,十几秒钟后,他眼中一亮,“属下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程总曾向外面看了一眼,然后打电话声音就放低了。”童学咏说道,他指了指电话记录,“应该就是景课长说的这个时候。”

    “还有没有?”

    “还有就是。”童学咏沉吟说到,“程总声音放低,属下在外面是一个字听不到,不过,属下看到程总当时脸上带着笑,似乎是心情不错。”

    “确定?”李萃群立刻问道。

    “是笑着的。”童学咏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李萃群点点头,“这件事到此为止,这个电话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是!”

    “明白。”

    李萃群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离开。

    待景湖出去将房门顺手带上后,李萃群冷哼一声:

    米根!

    米根!

    米根!

    早就听说自己这个学弟极为贪财,犹如那牛虻一般无孔不入,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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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卢大哥!

    李萃群坐在椅子上,身体靠在椅背上,嘴角一抹冷笑。

    他此前询问程千帆对于米根是否和重庆军统有勾连的看法,这家伙当时还一副没兴趣落井下石的态度。

    这厮端地是奸猾。

    这家伙从他这里得知特工总部正在暗中查米根,他这边倒好,转脸就安排人去米根的赌档闹事——

    为什么要闹事?

    而且还要选择米根生意最好的赌档?

    这厮这是要先落子,故意先制造和扩大和米根的矛盾,然后趁着自己这边调查米根的东风,届时早有准备的程千帆便会扑上来咬米根一口——

    倘若米根果然和军统有勾连,甚至其本身就是军统人员,程千帆绝对会毫不客气、恶狠狠的吞下米根的赌档。

    即便是米根经过调查暂时洗清了嫌疑,但是,经此之事,米根也定然是焦头烂额,会元气受损,程千帆趁机发难,米根无力招架,免不得要大出血。

    至于说米根为何会元气受损?

    不管米根是否和军统有勾连,既然被七十六号盯上了,不付出点什么岂能轻易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李萃群又是冷哼一声。

    程千帆这家伙不仅仅是从他的手里沾光捞钱,还是要从他的嘴巴里抢吃食啊。

    不过——

    李萃群笑了笑。

    他不怕自己的这个学弟贪婪,也不怕这个学弟占他便宜。

    吃了他的,喝了他的,很好嘛,到时候就是一家人了啊。

    ……

    沈家巷十五号。

    此处是玖玖商贸的一个货栈。

    “大大大。”

    “小小小。”

    “五点,大,我赢了。”

    “侧恁娘,小点声。”李浩拉开办公室的门走出来,冲着正在赌钱的手下吼了句。

    看着浩哥急匆匆的离开,赌钱的几个人嘿嘿直乐,又玩起来了。

    “瘌痢头。”李浩来到街面上,冲着在房檐下躲雨的瘌痢头喊道,“去,买包金黄烟。”

    “欸。”

    “剩的钱,你自个儿留着买肉馒头吃。”李浩喊道。

    瘌痢头沿着房檐下跑,身上还穿了一件旧雨衣,他高兴的答应一声,跑的飞快。

    距货栈约莫百余步有一个杂货铺,瘌痢头跑到柜台前,“一包金黄烟,浩哥要的。”

    “瘌痢头,剩的钱要不要买一块条酥。”掌柜的戴着草帽,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说道。

    “不要。”瘌痢头摇头。

    他要存钱。

    存钱娶媳妇。

    这是皮蛋教他的,以后长大了娶媳妇要花一大笔钱的。

    “拿好。”于掌柜将香烟递给瘌痢头。

    看着瘌痢头跑开了,于掌柜坐在椅子上,利用柜台遮挡外界的视线,他摊开了掌心,展开手中的纸条看。

    将纸条塞进嘴巴里,随手拿起搪瓷杯子,灌了口茶水,将纸条咽进了肚子里。

    于掌柜拿起桌子上的电话话筒,“要自鸣路十一号。”

    电话要通了。

    “梅老板啊,是我。”

    “老于?”

    “对对对。”于掌柜说道,“上回送的瓜子都发霉了,怎么搞滴哦,下回得找补回来。”

    “你啊,整天介都是这有的没的。”对方有些无奈,叹口气,“晓得嘞,下回便宜点,你个抠货。”

    听得对面骂骂咧咧的挂了电话,于掌柜拿起搪瓷缸子,又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茶水,打了个嗝儿,整个人似乎都通泰了不少。

    ……

    另外一边,李浩拆了香烟,嘴巴里叼了一根烟,点燃了,细细的抽。

    帆哥早上出发前,就提前下达了行动令,别动队倘若今日顺利抵达,即刻开展锄奸行动。

    目标有两个,一个是陆飞,另外一个是李文彪。

    前者是帆哥下了严令,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以回击震慑敌人。

    后者是新亚和平促进会法租界委员会委员长,此人是张笑林利用伪政权的‘正当’名义安插在法租界的耳目,专司打探红党、军统、中统等抗日人员相关情报。

    上海特情组早就盯上了李文彪,掌握了此人的行踪规律,此次正好一锅烩了。

    他方才同帆哥的通话,重点在于南市的寡妇弄以及法租界的居尔典路这两个地方。

    或者,真正重点不在于寡妇弄和居尔典路,而是——

    南市亦或是法租界!

    帆哥倘若没有电话打来,则说明无事。

    若是打电话来,帆哥会随机应变吩咐一些事情,他这边会提供南市以及法租界的两处地点。

    南市代表李文彪那边,法租界则代表陆飞那边。

    帆哥若是确定了某一处,则说明此地情况有变,或是行动取消,或是紧急支援,具体如何安排由一线指挥员临机而定。

    最糟糕的就是帆哥下令对两处都动手,那就是紧急命令:

    中计了,所有行动立刻取消,倘若来不及取消,迅速切割同行动人员关系,转移、静默!

    电话里,帆哥确定了米根在居尔典路的赌档,则说明陆飞那边情况有变。

    晃晃悠悠回到货栈,将烟盒直接扔到了外间桌子上。

    “谢浩哥。”

    “浩哥阿沙力。”

    几个人欢呼一声。

    “有活计了。”李浩一只脚踩在板凳上,他从兜里摸出一把银元,掂了掂,微笑说道,“帆哥有令,居尔典路米根的赌档,谁去?”

    “我!”

    “我我我!”

    自鸣路十一号。

    卢兴戈挂掉电话,他的表情凝重。

    拉开抽屉,里面是一柄毛瑟手枪,还有两个乔夹,两枚汉阳兵工厂仿德制M4手榴弹。

    尽管他自己随身也带了枪支弹药,不过,这些却都是二弟提前给他准备的。

    桌子上还有一件雨衣。

    卢兴戈披上雨衣,他惊讶的发现雨衣里面竟然缝了内兜,正好可以将手榴弹和乔夹放进去。

    他的脸上露出笑容,二弟果然还是那么仔细,贴心。

    三兄弟中,他最能打,二弟最仔细谨慎,三弟……

    然后,他就想起那个最小的,最乖的三弟,卢兴戈鼻头一酸。

    他将毛瑟手枪揣进兜里,拉开门,毅然决然,没入磅礴大雨中。

    十几分钟后,卢兴戈出现在一个院子里。

    “姜老二那边有情况。”卢兴戈环视了手下,“需要六名不怕死的兄弟与我前去支援。”

    他卢兴戈从来不会见死不救,哪怕明知道此行无比艰险!

    “我!”

    “俺!”

    “额额额!”

    “麻了巴子,抢什么,俺去!”

    众手下皆是豁然起身,纷纷请战。

    卢兴戈没有丝毫的墨迹,直接点了六个弟兄。

    一行人出了院子,冲入了那上海滩的狂风暴雨中,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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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码字,夜里还有,大家可以明早看。(抱拳)

第618章 建议组织上坚决打击程千帆(彩蛋章活动加更)

    “陆飞,放下枪。”姜老三枪口抵在陆龙的小脑袋上,冷冷的看着陆飞。

    他的心中暗骂不已。

    他本以为已经用孩子的性命成功的震慑住了赵蕊,却是没想到,刚才门外传来了陆飞急匆匆的脚步声、并且焦急呼喊‘小龙怎么样了’,这个时候被堵住了嘴巴的赵蕊突然撞向茶几,将一个茶杯撞落在地。

    陆飞很警觉,嘴巴里喊了一声‘小蕊’,脚下却是加速,双手握着手枪冲进来,就看到了被枪口指着的妻儿。

    ……

    “上海站的兄弟?有些面生啊。”陆飞枪口对准挟持自己儿子的男子,问道。

    他的心中苦笑,刚才房间里的动静,他以为是遭贼了,并未想到是被人杀上门了。

    “‘兄弟’?你也配?”姜老三冷笑一声,他并未就己方的身份回答陆飞。

    “陆某知道自己罪无可赦。”陆飞苦笑着,说道,“不过,孩子是无辜的,看在昔日袍泽的份上,放了小龙,我跟你们走。”

    赵蕊竭力的挣扎,她非常清楚男人若是被这些人带走是必死无疑。

    在大上海,陆飞就是她的天,是她的地!

    若是陆飞死了,她和孩子孤儿寡母的在这乱世也活不下去。

    刚才茶杯被撞落,是赵蕊蓄谋已久的,她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她要示警:

    自己的男人绝对不能进屋!

    只是,赵蕊没想到男人不退反进。

    “好,我们也不是不念旧情的。”姜老三点点头,“你先放下枪,绑了,我这边就放了伱儿子。”

    “好!”陆飞露出高兴的神情,“说话算数——”

    话音未落,他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

    在陆飞说‘好’的时候,姜老三就心生警惕,他身体一偏。

    他没事。

    子弹正好击中了因为他偏身子而暴露在枪口下的陆龙。

    砰!

    姜老三开枪,子弹击中了陆飞。

    中弹的陆飞似乎没有痛觉,他身形晃了晃,目光死死地盯着被自己开枪打中的儿子。

    “小龙。”陆飞双目通红歇斯底里喊着。

    儿子是脖子中弹。

    砰砰砰。

    姜老三和手下齐齐开枪,陆飞被打成了筛子,整个人向后栽倒在地。

    赵蕊疯了一般的挣扎,嘴巴被堵住的女人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她试图靠近儿子。

    “撤!”姜老三看了一眼死的透透的陆飞,点了点头,下令说道。

    “三哥,这女的?”一个手下指了指瘫坐在地上,痴痴傻傻的看着濒死孩子的赵蕊。

    姜老三的目光有些复杂,忽而,他抬手砰砰两枪,“叛徒家属同罪!撤!”

    ……

    “侧恁娘,小心点。”曹宇骂道。

    雨太大了,司机刚才转弯的时候没有控制好车速,小汽车打滑,把他吓得够呛。

    “慢点,慢点。”有特工赶紧附和,“咱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高小,闭嘴吧你。”司机骂道,“真的翻了车,老子屙你满嘴堵住!”

    这个手下上过几年高小,整天以文化人自居,大家都喊他‘高小’。

    “都闭嘴。”曹宇冷哼一声,“前面就到陆组长家了,都打起精神来。”

    “组长,这狂风大雨,谁会……”

    砰!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砰砰!

    先是一声响,然后是连续的枪响。

    “是陆组长家。”高小喊道。

    “停车,停车!”曹宇大声喊道,“下车,下车,都下车,悄悄过去。”

    看到手下还在发愣,似乎不愿意离开汽车,他气的骂道,“这小汽车太显眼了,阿晓得伐?”

    “听组长的,组长保命顶顶厉害。”高小立刻喊道。

    “什么保命?”曹宇气的骂道,他觉得自己的手下对自己误解太深,“下车,敌人不知道我们来,我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说着,他朝着高小喊道,“高小,你去看看骑洋车子的弟兄到哪了。”

    他们几个乘坐小汽车,还有几人披着雨衣、骑着洋车子在暴雨中跟随。

    ……

    礼查饭店。

    李实昀坐在沙发里,他正在看报纸,不过,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房门。

    尽管原计划三天的汪伪‘六大’只一天就闭幕,他和其他从外地来上海参加‘六大’的代表却依然不能离开上海,他们被要求在礼查饭店住满三天才可离开:

    因为届时汪氏会宣布其‘六大’开了整整三天,全国各地代表踊跃参与,最终达成诸多决议,胜利闭幕的。

    按照此前约定,今天会有一名地下党员与他秘密接头,只不过,他现在形同被软禁在礼查饭店,即便是想要向外传递出接头取消的信号都做不到。

    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

    “李代表,请开一下门。”

    “来了。”李实昀答应一声,他放下报纸,起身开门。

    门开了,门外是汪氏安排在酒店负责管理(监视)他们的姚明义和一名身穿旗袍、颜色姣好的女子。

    “姚先生,这是?”李实昀问道。

    “这位是《沪新闻》的记者修小姐,她此行是专程来采访各位代表的。”姚明义说道。

    他看了李实昀一眼“修小姐刚才已经采访了其他代表了,就剩下李代表你了。”

    李实昀秒懂,很显然这个《沪新闻》是汉奸报馆,这是汪氏安排的采访。

    “修小姐,请。”李实昀赶紧客客气气的请修记者进门,他将茶几上的报纸收拾一下,“有些乱,修记者见笑了。”

    “修小姐你们忙,有事情喊我就是了。”姚明义微笑说道。

    “给姚先生添麻烦了。”修雨曼抿嘴一笑,说道。

    “哪里,哪里。”姚明义微笑说道。

    ……

    “李代表,请问,这是你第一次见到汪先生吗?”修雨曼将笔记本放在膝盖上,看了一眼早就写好的提问提纲,问道。

    “是的。”李实昀说道,“尽管李某对汪先生崇拜已久,此番确实是第一次面见汪先生。”

    “能谈一谈你对汪先生的印象吗?”修雨曼问道。

    “汪主席是一个非常善于倾听民意的人。”李实昀说道,“他很谦逊,很诚恳,听汪先生讲话令人如沐春风。”

    李实昀这番话倒也并非胡乱说,抛开汪氏是汉奸这一点不说,汪在别人讲话时细听,不急于回答,答时总以商量口气,常说:“对不起”,“你看怎样”,力图给人很客气、很诚恳的印象。

    可以说,如果没有坚定的政治信仰,很容易被汪填海的表象所迷惑。

    “看来李代表对汪先生的印象很好啊。”修雨曼微笑说道,她刷刷刷的在笔记本上写着,翻页的时候,却是‘不小心’有一张纸样的东西从笔记本里飘落。

    李实昀眼眸一缩,他弯腰帮这位修记者捡起那张纸:

    这是半张十元法币。

    “半张法币,修记者还留着作甚?”李实昀微笑说道。

    “你说这个啊。”修雨曼啊的一声,恍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这是我在法国公园捡到的,只有一半,随手就放进笔记本了,想着能捡到另外半张岂不是就能花销了。”

    “法国公园哪里?”李实昀好奇问道,“我下次去逛,也去那里碰碰运气。”

    “厕所门口。”修雨曼不好意思,说道。

    “修记者稍等。”李实昀说着,他起身从挂着的西装内兜摸出钱夹子,拿了半张钞票递给修雨曼,“这是我在马思南路捡到的,可惜不是在法国公园,要不然也许和修记者的那半张正好凑一对。”

    “马思南路在法国公园旁边,说不定凑巧了呢。”修雨曼说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暗号完全正确。

    两人将两张钞票对在一起,并不凑对。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伸出右手。

    “李实昀同志,你好。”

    “修同志,你好。”

    此次接头,两人手中的钞票本就不是一张钞票分开的,钞票本身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接头信物,暗语才是最重要的。

    之所以这么安排,反而提高了接头信物的安全性。

    当然了,虽然钞票本身并非是一对,但是,每个人又必须带半张钞票,故而,钞票本身又仍然发挥一定意义上的信物作用。

    李实昀当时知道这个接头暗号和信物的安排的时候,也是赞叹不已,言说上海地下党同志就连接头方式都如此奇思妙想,敌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反而会因为惯性思维被带歪了,譬如说坚持认为接头信物正好是一对钞票……

    “哪位同志如此聪明?这办法真好。”李实昀赞叹说道。

    当时,罗延年同志笑着说道,这是一位已经撤离上海的老同志有鉴于此前大家用的暗语有隐患,他呼吁同志们在接头暗语上、多想想,多下功夫,既不引人注意,又能够有甄别性。

    而这个接头方式,正是罗延年受到彭与鸥同志的启发想出来的。

    至于说彭与鸥同志,他说是受到一位小同志的启发。

    罗延年问那位小同志是哪位?

    彭与鸥不告诉他。

    ……

    “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李实昀说道。

    “请说。”

    “汪伪六大仓促结束。”李实昀说道,“但是,敌人的目的已经达到,此后,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报端宣传,鼓吹,迷惑民众,为他们的卖国行为粉饰。”

    “这一点是肯定的。”修雨曼说道,“我所在的报馆已经接到通知了,事实上今天来采访你们,这就是敌人在为后面的舆论宣传做准备了。”

    “还要小心敌人对爱国报馆和新闻工作者的迫害。”李实昀提醒说道,“与我一同参会的有一个《天津汇报》的女记者,她可能会留在上海,参与汪伪对新闻界的整治。”

    “你对这个人了解多少?”修雨曼立刻问道。

    “这个女人叫任芳萍。”李实昀说道,“我对此人了解不多,不过,听其他人提及过,任芳萍心狠手辣,她坚持认为要对抗日报馆行血腥镇压,杜绝一切抗日声音。”

    “蛇蝎心肠。”修雨曼恨声说道。

    “任芳萍和姚明义聊天的时候,我听到他提到了一个名字。”李实昀说道。

    “哪个名字?”修雨曼问道。

    “没听清。”李实昀说道,“不过,我听到是三个字的名字,姓宗,不对,是姓朱……”

    “朱丹心?”修雨曼立刻问道。

    “是,就是这个名字,朱丹心,是了。”李实昀点点头,“此人是?”

    “朱先生乃是《大美晚报》副刊《夜光》的编辑,一位爱国记者,一位抗日战士。”修雨曼表情严肃说道。

    《大美晚报》‘仗着’后台老板是重庆国党大员宋国舅,在上海滩新闻界可谓是风头极盛。

    他们不遗余力地揭露攻击汉奸以及76号的罪恶,其中《大美晚报》副刊《夜光》的编辑朱丹心乃是攻击汪派汉奸的骁将,与汪伪结怨最深。

    朱丹心疾恶如仇,文笔辛辣酣畅,汉奸们将朱丹心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大美晚报》多名记者,以及晚报总经理已经先后被特务杀害。

    在敌人的血腥镇压下,朱丹心不改慷慨激昂的本色.一如既往地痛骂汉奸。

    《夜光》连续发表《民族正气一一中华民族英雄专辑》介绍民族英雄文天祥、顾炎武等,并连续刊登《汉奸史话》,把中华民族历史上一个个汉奸拎出来曝光。

    就在近日,朱丹心不惧威胁,更是在《夜光》上刊登了笔名‘陈剑魂’的《改汪填海诗》:

    当时“慷慨歌燕市”;

    曾羡“从容作囚徒”;

    恨未“引刀成一快”;

    终惭“不负少年头”!

    修雨曼与李实昀讲了这首诗,李实昀震惊且佩,“好!好!改得好!”

    然后,他皱眉,“我现在明白敌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对这位朱先生动手了。”

    朱丹心下令刊发这首《改汪填海诗》,正临汪氏紧锣密鼓筹备、召开伪六大,这首改诗简直就是指着汪填海的鼻子骂啊!

    “组织上必须立刻向朱先生示警,要保护好他。”李实昀表情严肃说道。

    想了想他又补充说道,“我有必要提醒一下,法租界的那位‘小程总’也参加了汪伪六大,据罗部长所说,此人极度反动,现在更是和汉奸无异,以程千帆在法租界的权势,这个人对组织上将会构成极大威胁。”

    他继续说道,“我现在甚至怀疑敌人会通过程千帆对朱先生动手。”

    说着,李实昀表情严肃,“对于程千帆这种铁了心当汉奸的,我的意见是,组织上应该予以坚决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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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9章 担担面(求月票)

    “你是说,程千帆也参加了汪伪的六大?”修雨曼问道。

    “不仅仅参加了会议,他还和我一起受到了汪填海的接见。”李实昀点点头,“还有一点。”

    他表情严肃说道,“程千帆同汪氏的大管家楚铭宇关系颇为亲近,楚铭宇去见日本代表也带着程千帆。”

    他问修雨曼,“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无论是日本的那边,还是汪伪这边,程千帆都受到了较高程度的重视。”

    “此外,李萃群也私下里找程千帆,两人鬼鬼祟祟的交谈了好一会。”李实昀看着修雨曼,说道,“以我在华北的对敌斗争经验,程千帆这种看似没有公开投靠日本人的隐性汉奸,其的危害甚至远在那些公开投日的汉奸之上,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迟迟没有对这种人采取行动。”

    停顿了一下,他补充说道,“是的,我说的行动,就是那个意思。”

    修雨曼是惊讶的。

    李实昀在民国十六年便考入北平法政大学,作为该校的优等毕业生、曾经的华北各校赴宁抗日游行总指挥的李实昀给人的印象是温文尔雅的。

    许是在汪伪人士的眼中,这位当年为抗日奔走疾呼的青年,经过岁月的蹉跎,被磨平了棱角,变得更加‘务实’,更能够理解他们的政治理念。

    事实上,根据李实昀向组织上汇报的情况,陈南海就非常欣赏李实昀,对于李实昀曾经的华北高校抗日游行总指挥身份,陈南海似乎并不太介意,还拿他自己曾经红党身份打趣,说这就是成长!

    修雨曼没想到李实昀同志温和的外表下,竟是如此嫉恶如仇,如此坚决而强硬的斗争态度。

    “很惊讶?”李实昀微笑着。

    “是的。”修雨曼点了点头,“无论是对伱的观感,还是你在公开场合所表现出来的形象,都是温文尔雅的。”

    “温和的性格,是出于地下潜伏的需要,组织上需要我以那样的面目示人。”李实昀爽朗一笑,“实际上,我渴望战斗,我渴望上战场。”

    他的眼眸中是遗憾的表情,说道,“我曾经向北方局首长请求去晋察冀根据地参加八路军。”

    “然后呢?”修雨曼问。

    “首长没有批准,还批评了我一顿。”李实昀苦笑说道。

    他是真的非常渴望在队伍上,真刀真枪的和敌人殊死厮杀。

    修雨曼莞尔一笑。

    “事实上罗部长也曾提议对程千帆动手,不过,组织上当时没有同意。”她说道。

    “为什么?”李实昀问。

    “程千帆的身份特殊,这个人在法租界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和权势,组织上担心对他动手会引起法租界当局的愤怒,进而恶化同志们在法租界本就恶劣的斗争环境。”

    “修同志,对待程千帆这样的随时可能对组织上,对同志们带来巨大威胁的敌人,我们不能畏首畏尾。”李实昀表情严肃,他挥了挥手臂,这使得他的话语更有力量,“相比较对其动手可能带来的恶劣影响,这个人对我们的威胁是现实且更加直接的!”

    “这个人就是日本人、七十六号伸进法租界的触角,是刽子手!”李实昀郑重说道,“他的屠刀一直都高高举起,随时可能落下,我们不能等到屠刀落下之后再来亡羊补牢,那已经晚了。”

    修雨曼沉默了。

    李实昀同志是一个很有激情,很富有感染力的同志,他的这番话在一定程度上令修雨曼产生了认同感。

    理智告诉她,李实昀说的没错,程千帆确实已经对组织上,对抗日工作构成了极大的威胁了,这个人就是敌人在法租界的触角和刽子手。

    “你的意见我会代你向组织上转达的。”修雨曼说道,她想了想,说道,“程千帆在法租界势力不小,手下有众多巡捕、保镖和帮派手下,要对这样的目标动手,难度极大,这也是我们需要考虑的。”

    “那就抽调精兵强将,甚至是向队伍上求援。”李实昀说道“我还要在上海呆一周左右,如果需要的话,我会为行动提供情报支援。”

    他看着修雨曼,“若组织上批准,我也可以拿枪的。”

    他微笑着,“学生兵射击训练,我枪法很准的。”

    “不可能!”修雨曼果断摇头,她表情严肃看着李实昀,“你的身份隐蔽和安全是第一位的。”

    她看着李实昀,“无论组织上是否会对程千帆采取行动,这件事你都不要再过问,更不要参与进来了。”

    “好。”李实昀点了点头。

    修雨曼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够劝住李实昀呢。

    李实昀笑了。

    他确实是极力建议上海方面对程千帆采取行动,但是,他绝对不会参与该行动的,他刚才那番话更多的是试探,试探和自己接头的这位女同志,试探上海方面的工作能力。

    倘若修记者直接点头,表示会考虑、甚至是欢迎他参与可能对程千帆采取的行动,他会直接表态,暂时切断和上海方面的联系,暂时静默,最起码也会要求上海方面换一个接头的同志。

    长期的潜伏工作,李实昀觉得自己都已经有点神经质了,到了陌生的地方,他最信任的是当地的同志,同时,似乎最要防范的也还是当地的同志。

    这位修记者没有令他失望,是一个颇有斗争经验,且很有组织原则的同志。

    “这是我所打探到的参加汪伪六大的代表名单,不全。”李实昀将一张折叠好的纸张递给修雨曼,“其中有一部分代表应该是被哄绑来参加会议的,组织上要注意加以甄别区分。”

    修雨曼展开纸张,看了一眼,然后她摘下发簪,拧开,发簪是空心的,将纸张卷成细细的,塞进了发簪里,再拧上,将发簪重新扎好。

    “对于汪先生的讲话,对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些?”修雨曼问道。

    她刚才看了一眼笔记本,询问的问题不够,这容易引起敌人的怀疑。

    “汪先生讲了很多,都是真知灼见,其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李实昀说道,“汪先生特别指出,现在中国问题的中心是不要弄到红党手里,红党野心很大,他们的理论对于愚昧的百姓很有蛊惑力,如果任由红党发展下去那真是亡国了。”

    “亡国?”修雨曼问道,“红党现在的实力很弱小,据我所知,他们现在只是在日占区的农村、山沟里躲躲藏藏。”

    “不,修记者,你不懂。”李实昀摇摇头,“汪先生对红党有着清醒的认知,我也认同他那些话,汪先生说,红党是最纯粹的政党,红党人抛头颅洒热血,红党人要建立一个人民的中国,要让中国人都站起来,要有尊严的,自由的活着,要好好的活着,这太可怕了!”

    李实昀此时的表情无比认真,眼中有光。

    “汪填海真这么说?”修雨曼问。

    “当然不是,汪先生说,红党是洪水猛兽,如果让红党野蛮发展下去,中国永世不能翻身。”李实昀嘴角一抹鄙夷的笑容,“所以,我们的和平建国不是卖国,而是真正的爱国,我们不能眼看红党坐大,把中国引向灭亡。”

    “汪先生说的真好。”修雨曼点了点头,赞叹说道。

    ……

    摸鱼儿巷。

    “三哥,我来掩护你带弟兄们突围。”一名伤员说道。

    “二蛋,侧娘的放屁!”姜老三骂道,他抬手就是一枪,逼退了一名试图借着雨势靠近的特务。

    制裁叛徒陆飞的行动虽有波折,总体而言却还算顺利。

    故而,姜老三的心情还算是不错的,此番刚刚回上海就有一次成功的行动,好兆头啊。

    万没想到他们撤离的时候,突遭敌人袭击。

    几梭子子弹打过来,大家猝不及防之下,毫无防备,当时就有一个弟兄中弹殉国,一个弟兄中枪负伤。

    姜老三带领手下开枪还击,火力暂时压制了对手后,他带着幸免的弟兄拖着受伤的那名弟兄紧急后退,却被敌人压制在楼道口。

    短短几分钟的激战,又有一个弟兄中弹负伤。

    对方也不好过,至少被打死打伤三四人了。

    不过,对方先有偷袭得手,更有人数优势,又占据有利地形成功的将他们堵在了这里。

    姜老三一开始在懊悔,他觉得当时就应该拼命杀出一条血路,而不该后退。

    不过,姜老三略一想,便知道敌人的狡猾,他当时如果那么做的话,他们已经全员殉国了——

    这伙特务很狡猾,开枪的时候只暴露了一部分火力,后面还藏了几个人,他若是不管不顾冲杀,这几个躲起来的家伙打他们简直如同打活靶子。

    “三哥。”二蛋喊道。

    “闭嘴。”姜老三骂道,“你们这蠢样,到了下面指定被欺负,老子不陪着下去不放心。”

    ……

    “组长,这伙人都是亡命徒。”高小趴在曹宇身边说道。

    “军统里净是这种不要命的憨瓜。”曹宇骂了句,他没有探出头,而是举着手枪,枪口向外随便开了一枪,然后对高小说道,“告诉弟兄们,曹某人不是拿弟兄们的人命挣功的人,都小心点,困住这帮家伙就是大功一件。”

    “组长说的对。”

    “听组长的。”

    “再耽搁下去,巡捕就该来了。”有一个特工小声说道,“霞飞路的老帽可是个滑头。”

    这附近属于霞飞巡捕房巡长老帽的辖区,此人狡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看似还算配合七十六号的工作,实际上暗中也是有些小心思的,问题是,你还抓不住这种家伙的痛脚。

    “你要立功,你上啊。”他旁边的同伴趴在地上,探出枪口开枪,一句话怼的同伴不说话,他冷哼一声说道,“侧恁娘,记住了,命是自己的,组长是为咱们好。”

    ……

    摸鱼儿巷隔了一条街的一个弄堂里。

    一队巡捕正躲在这里。

    “帽哥,上不上。”一个巡捕凑过来问道。

    “什么?”老帽张大嘴巴问道。

    雨太大了,他听不清。

    “我说,动手吗?”手下又问。

    “做什么?动手做什么?”老帽一掌拍在这个小子的脑袋上,雨衣湿滑,发出pia的响。

    “咛脑子瓦特啦?”老帽继续打,“子弹不长眼睛,雨又这么大,咱们冒冒失失进去,弄不好两边都开枪。”

    “那就等着?”

    “等着。”老帽冷冷说道。

    他骂骂咧咧的走开,来到一个墙角,拍了拍一个手下的肩膀,后者会意,跟着他到了一边。

    “小安,你去盯着。”老帽咬着小安的耳朵说,“如果重庆的人跑出去了,就回来告诉我。”

    “知道。”小安嘿嘿笑着,如果重庆的人跑出去了,他们就冲出去正好堵住七十六号那帮家伙,反正天黑,可以说没看清,如果重庆的人被抓了,他们更要冲出去,重庆分子竟敢在霞飞区开枪杀人,他们巡捕房绝不姑息,必须要抓走审讯。

    七八分钟后,摸鱼儿巷那边枪声忽然激烈起来。

    轰隆一声。

    老帽耳朵竖起:

    这是汉阳兵工厂仿制德制M4手榴弹!

    就看到小安屁滚尿流的跑回来报信。

    “怎么了?快说。”老帽立刻问道。

    “重庆那边来了援兵,一阵急射,又是手榴弹,打的七十六号那帮人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什么情况?”

    小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们突围了。”

    他在老帽的耳边说道,“帽哥,我看到巧姐巷那边有人赶过来,开着手电筒。”

    “弟兄们。”老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扯着嗓子喊道,“随我上,有重庆分子,拦住他们。”

    大晚上的,枪声大作,敢开着手电筒朝着枪战地点急行军的,不可能是重庆方面,也不是巡捕房,那么,那伙人是什么来头,可想而知了。

    ……

    姜老三背着一个伤员,在暴雨中急行军。

    卢大哥带着弟兄在后面,他们在殿后阻击敌人可能的追击。

    现在他们多跑快一步,卢大哥的压力就会减轻一分。

    “二蛋,二蛋。”一个队员突然喊道,“三哥,三哥,二蛋不行了。”

    姜老三将伤员转给一个手下背着,他直接跑过去,一把将被人背着的二蛋横着抱起来,脚下不敢停,低头喊,“二蛋,二蛋。”

    二蛋的嘴巴在吐血,刚刚吐出来的污血立刻被雨水冲刷开,他的嘴巴动了动。

    姜老三停下脚步,耳朵贴在二蛋的嘴边。

    “三,三哥。”二蛋用最后的力气说话。

    “三哥听着哩。”

    “老子想吃,吃担担面……”

    看着二蛋脑袋歪下去,姜老三的泪水夺眶而出,和雨水混合,他沉默着,将死去的兄弟抱在怀里,沉默的奔跑,奔跑。

    二蛋是四川人,是民国二十六年被日军打散的川军伤兵,后来被特情组收留进了别动队,这家伙整天就会吹嘘老家的担担面多么多么好吃,姜老三就笑着骂,是加两个蛋的面吗?

    后来大家就都喊二蛋了。

    “你个饿死鬼!”姜老三看了一眼怀里的兄弟,骂道,“到死还想着你的担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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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汉奸必除!抗战必胜!(求月票)

    在霞飞区摸鱼儿巷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中,小程总的座驾开进了中央巡捕房的院子。

    程千帆面沉似水的下车。

    他的左身侧是撑着雨伞的李浩。

    披了雨衣的侯平亮亦步亦趋的跟在另外一侧。

    “霞飞路又怎么了?”程千帆冷冷说道,“册那娘!到处响枪,这几天真是邪了门了。”

    “听声音是摸鱼儿巷或者是巧姐巷那附近。”侯平亮说道。

    这个时候,一个人从暴雨中跑进院子。

    侯平亮立刻挺身迎上去。

    “浩哥。”来人喊道。

    “是我的人。”李浩说道。

    侯平亮侧身稍稍让开,他从李浩的手中接过雨伞。

    “帆哥!”

    “帆哥!”

    捕厅里,巡捕纷纷起立,敬礼。

    “法兰西共和国发饷,是允你在这里推牌九的吗?”程千帆走到一个巡捕的桌前,拿起牌九把玩着,冷哼一声,将牌九随手丢在地上。

    “不是!”该巡捕吓了一跳,立正回答,“保境安民是吾等职责。”

    “三巡巡官洪二奎上班期间赌博,扣半个月薪饷,以儆效尤。”程千帆冷冷说道。

    “是。”洪二奎苦着脸说道。

    “帆哥。”李浩回来了,“有几个弟兄在居尔典路的通利赌档玩,赢钱后被扣在那了。”

    “商行的人?”程千帆问。

    李浩点点头,“有两个弟兄的腿被打断了。”

    “洪二奎。”程千帆看了郁郁不乐的洪二奎一眼,“有良善市民被歹人禁锢伤害,你带人去处理一下。”

    刚才还生无可恋的洪二奎眼中一亮,“帆哥,这通利赌档是米根的档口……”

    说着,他看到帆哥眼眸中的狠意,立刻说道,“通利赌档欺压良善——向来民愤极大……”

    “朗朗乾坤,这等吃人害人的地方,岂容猖狂。”程千帆摇摇头,“该抓的抓,该封的封!”

    “明白!”洪二奎跺脚,敬礼,“该抓的抓,该封的封!”

    程千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浩子,猴子随我上来一趟。”

    走了两步,他又停步,“老九呢?”

    “报告帆哥,鲁副巡长去茅厕了。”

    “懒人屎尿多。”程千帆冷哼一声,“回来了告诉他来我办公室。”

    “是!”

    ……

    卡巴莱餐厅。

    徐峥嵘翘着二郎腿,他的手中夹着烟卷,不时地吸上一口,烟丝燃烧后的尸气经过嗓子眼,穿过胸腔肺叶,循环后再从鼻腔呼出,当那一道白气淡淡萦绕的时候,他会露出满足的神色。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带队执行任务,他一点也不紧张,相反,他有些亢奋。

    他现在在尽力的压制这种亢奋。

    他的目光锁定在舞台上的舞女身上。

    这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一袭紫红色的旗袍,开叉很高,灯光照射下,雪白的亮色吸引了男客的目光。

    不过,却没有人敢造次。

    这个女人叫吴可心,当然,女人的名字并不重要,她背后的男人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新亚和平促进会法租界委员会委员长李文彪的女人。

    正在沉醉吟唱的女人眼中一亮。

    徐峥嵘顺着女人的目光扭头看去,一个男人站在那里,面带得意之色鼓掌。

    男人的身边有三个手下,其中两人手中各捧着一瓶可口露,另外一人手中倒提着雨伞。

    徐峥嵘起身,他将一枚筹码放在侍应的推盘里,拿走了一杯啤酒。

    经过一名酒客身边的时候,他压低声音说,“李文彪交给我,另外三个,你们一人一个。”

    “明白。”

    “动手。”

    徐峥嵘手中擎着酒杯,穿过舞池,朝着门口走去。

    距离李文彪还有八九步远的时候,他将酒杯放在经过身边的侍应的托盘上。

    取了托盘上的小白毛巾边走边擦拭嘴巴。

    几乎是与此同时,另外三名行动队员从两侧包抄而上。

    还有两人走向门口,他们的任务是为撤离扫清障碍。

    “李先生。”徐峥嵘面带笑容,挥了挥左手,手中的小白毛巾好似在扭着腰肢。

    “伱是谁?”李文彪冷冷问。

    “砰!”

    “砰砰砰砰!”

    回应李文彪的是连续的枪声。

    徐峥嵘瞬间拔出腰间的短枪,连续扣动扳机。

    脖子。

    上腹部。

    下腹部。

    李文彪总计连中四枪!

    几乎就在徐峥嵘开枪的同时,三名保镖的身边也立刻动手,一个人上去搂着一个人的脖子,手中的短枪砰砰砰的连续开火。

    桄榔。

    可乐露的瓶子落地。

    卡巴莱餐厅里尖叫声此起彼伏,人们乱作一团。

    “军统锄奸!”

    “抗战必胜!”

    徐峥嵘喊了两句口号,却是惊讶且无奈的发现自己的声音被女人们的尖叫声盖下去了。

    他摇摇头,从身上摸出几张传单随手丢在李文彪的尸体上。

    “撤!”

    门口的两个弟兄,一个人枪口对准门外,一个人枪口对准门内,掩护队友撤退。

    一行六人迅速冲出了卡巴莱餐厅,没入了狂风暴雨中。

    餐厅里,有胆大的捡起了地上的传单。

    白纸黑字,沾染了血红色,写的是:

    汉奸必除,抗战必胜!

    ……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副总巡长办公室。

    “米根遇到麻烦了。”程千帆喝了口凉茶,说道,“七十六号怀疑他和军统有牵扯,正在查他。”

    “帆哥,你是说米根和军统?”鲁玖翻有些惊讶。

    “怎么,不信?”程千帆瞥了鲁玖翻一眼,“还是觉得不像?”

    “就是觉得挺意外的。”鲁玖翻笑着说道,“米根的手上人命不少呢,就是重庆方面也有人死在米根手上。”

    “不必理会这些。”程千帆笑着,摇摇头,“米根是清白的,还是说确系和军统有勾连,这不重要。”

    他看着鲁玖翻,“居尔典路的通利赌档,必须搞到手。”

    说着,他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李兄吃肉,咱们跟着喝一碗汤嘛。”

    “帆哥的意思是,七十六号查米根,也是因为……”李浩问道。

    “谁知道呢。”程千帆轻笑一声,“不要管别人,我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

    “明白。”

    “是!”

    “明白。”鲁玖翻说道,他忽而皱眉,“帆哥,以二奎的能力和手腕,他不一定能镇得住米根。”

    他有些不理解,既然帆哥已经决定要吞下通利赌档,第一步就应该下狠手,洪二奎明显镇不住场子,最起码也要他或者侯平亮,亦或是李浩带人过去。

    程千帆便微笑着,看着他。

    “老九,准备带人支援二奎。”程千帆淡淡说道。

    “属下明白了。”鲁玖翻露出恍然之色,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砰砰砰砰的声响传来。

    “哪里响枪了?”程千帆皱眉。

    “好像是枪声。”侯平亮说道。

    刚才正好空中有炸雷响起,一时间无法分辨是否确系枪声。

    “去问问。”程千帆摆摆手。

    “是!”李浩点了点头,离了办公室。

    几分钟后,李浩还没回来,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程千帆努了努嘴。

    鲁玖翻走上前拿起电话“程副总巡长办公室。”

    “什么?”

    “我知道了。”

    鲁玖翻挂掉电话,表情严肃的看着程千帆,“帆哥,李文彪死在了卡巴莱餐厅。”

    “谁?”程千帆一愣,“那个李文彪?”

    鲁玖翻点了点头,“被人乱枪打死,还有他三个手下也被打死了,刚才响枪就是卡巴莱餐厅。”

    然后他就看到程千帆那毫不掩饰的笑容。

    程千帆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摇着头,“这个李文彪啊,一看就是被酒色所伤,那个憔悴啊,没想到没死在女人肚皮上,却是遭了枪子。”

    鲁玖翻和侯平亮对视一眼,都是笑了。

    两人对于帆哥这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态度并不奇怪,李文彪是张笑林的人,此人就是张笑林安插在法租界的一只耳朵,一只手,帆哥早就看李文彪不顺眼了。

    “帆哥,卡巴莱餐厅……”鲁玖翻提醒说道,“那是我们的辖区。”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发生如此惨事,歹人猖狂至极!”程千帆脸色一变,从转椅上起身,拍案道。

    “凶徒杀人后自称是军统锄奸。”鲁玖翻说道,“那些人还在餐厅里抛洒了传单。”

    “没完没了了!”程千帆冷哼一声,他拍了桌子,“先是贝当区,又是我中央区,军统这帮人太猖狂了!”

    他一伸手,侯平亮将警帽递过来。

    他抬手,侯平亮帮帆哥抻了抻警服的边底角,又将枪套递过来。

    “老九,带一队人,随我去卡巴莱餐厅。”程千帆沉声说道。

    “帆哥,你在捕房坐镇,我陪老九去就行,这狂风大雨的。”侯平亮说道。

    “你懂个屁。”程千帆骂道。

    侯平亮挠了挠头。

    “先是贝当区,又是咱们中央区,还有霞飞区那边也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鲁玖翻低声对侯平亮说道,“接连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势必惊动政治处,甚至警监那边也会惊动……”

    这种时刻,别说是狂风大雨了,就是下冰雹,帆哥都得果断去现场。

    ……

    命案现场。

    摸鱼儿巷。

    苏晨德披着雨衣,阴着脸,阔步进入陆家。

    “什么情况?”他问曹宇。

    曹宇的样子有些狼狈,右臂用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纱布包上了。

    “受伤了?”苏晨德又问。

    他的心中是咯噔一下的,曹宇这家伙都再次受伤了,得亏他早有忌讳没有来,不然的话,自己的结果不会太好。

    “皮外伤,不妨事。”曹宇说道,“属下坐车来到距离陆组长家不远的时候,就听到了枪声,属下当时就惊为天人,科长您简直是料事如神啊,陆组长这边果然出事了。”

    “说重点。”苏晨德冷哼一声。

    “从枪声中,属下推测陆组长应该已经遭遇不测,当机立断,选择埋伏在外,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你的选择是对的。”苏晨德点点头,“继续说。”

    “是!”

    曹宇侃侃而谈。

    “属下打了这伙人一个措手不及,给予敌人以重大杀伤,眼见得就要将这伙人一网打尽……”曹宇捶胸顿足,“却是没想到他们还有后手,另一伙人从背后偷袭,火力全开,还有手榴弹开路……”

    苏晨德嘴角肌肉抽搐了一下,咬了咬牙花子。

    他刚才也查看了外面的‘战场’,此次战斗虽然规模小,但是,何其惨烈。

    曹宇带来的人,算上拖后骑洋车子陆陆续续赶来的队员有十六人,死了六个,伤了五个,全须全尾的只有曹宇等五人。

    不过,对方也留下了三具尸体。

    最令他生气的是,五名伤员中有两人是被巡捕打伤的。

    这一队人是从附近赶来的,来得慢,却是在距离枪战地点百余步的地方被巡捕伏击了。

    想到这里,苏晨德更是火冒三丈,他走向正在指挥巡捕勘查现场的老帽,质问道,“帽警官,我的人被你的人伏击了,你是否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老帽看了一眼早已经死去的男孩的尸体,摇了摇头,他扭头看向苏晨德,“苏科长,你向我要解释,我还向你要解释呢。”

    他的样子是愤怒的,指着门外说道,“你们在我的辖区打枪那个热火朝天啊,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的人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持枪奔来,鸣枪示警,你的人倒好,直接冲我们开枪。”

    说着,老帽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好家伙,若不是我老帽福大命大,子弹就击中这里了!”

    “鸣枪示警?”一名特工小头目怒了,指着老帽骂道,“册那娘,你们是冲着我们开枪的,有这样鸣枪示警的?”

    他对苏晨德说道,“苏科长,你别听他们乱讲,他们头一枪就打中了我们一个人。”

    “放屁!”老帽身旁的一个巡官也是怒了,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就是鸣枪示警册那娘的少恶人先告状,那么大的雨,我们没敢太靠近你们,先是喊话,然后远远地就向天开枪了,你们倒好,直接回了我们一梭子。”

    “侧恁娘!”特工气的跳脚,“你们没喊话没有!”

    “有!就有!”

    “好了。”苏晨德抬手制止了手下,他阴冷的目光看向老帽,“帽警官,你盯着尸体看了那么久,有什么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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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庸俗(求月票)

    “男主人应该是最先中枪的。”老帽似乎没有听到苏晨德口中的讥讽之意,认真回答说道,他指了指陆飞的尸体,“看起来像是和闯入者打了照面,然后突然就开枪对射。”

    他又指了指地面上赵蕊的尸体,“女主人是最后中枪的,她当时正竭尽全力要到孩子身边。”

    说着,老帽摇了摇头,“奇怪。”

    “哪里奇怪了?”苏晨德问道。

    “这个孩子,孩子当时应该是被人挟持,子弹是从正面射中孩子的。”老帽说道,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男主人的尸体,目光中露出思索之色。

    “男主人和劫持者开枪对射的时候,却是不小心打中了自己的孩子。”老帽说道。

    他拍了一下手,“应该就是这样了。”

    他看向苏晨德,“苏先生,你怎么看?”

    “我现在只想要知道巡捕房何时能够破案,能够抓到入室杀人的暴力分子。”苏晨德冷哼一声,“陆飞是我特工总部行动队的组长,现在他阖家被害,巡捕房需要给我特工总部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我巡捕房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

    一个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路头。”老帽向路大章敬礼。

    路大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随意的回了个礼。

    “路探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晨德皱眉说道。

    路大章的职务在数日前有了调动,他现在的职务是法租界霞飞区华籍便衣巡捕探长。

    “根据法租界治安条例第九则第十五条之规定,任何人没有办理枪证、未经批准不得携带武器进入租界。”路大章看了一眼陆飞手中依然握着的短枪。

    苏晨德面色阴沉,他自然知道法租界的这个禁枪规定,但是,在当今时局之下,这个规定基本上是名存实亡,只要不是被巡捕当场查获携带枪支,基本上就无事。

    只是,艹蛋的是,陆飞确实是带了防身配枪的,而且开了枪,就是现在尸体手中还握着枪把呢。

    “路探长。”苏晨德冷哼一声,“如果法租界治安良好,我的人自然不需要携带武器,现在的事实是,他奋起反抗,依然无法阻止歹人对家人的屠戮。”

    “这个咱们先不说。”路大章指了指那些特工总部的特工,“苏先生,大批武装人员荷枪实弹进入法租界,还发生了交火事件,请问,你是否该给路某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

    侯平亮撑着一把黑伞,拉开车门。

    从车门到卡巴莱餐厅门口,十几个长枪巡捕分列两排,他们身披雨衣,手中端着勒贝尔M1886栓动式步枪,杀气腾腾。

    这款步枪在欧战时候就是法国陆军制式武器,民国九年的时候这款枪在法国国内就已经停产了,不过,该枪现在依然在法兰西陆军中大规模使用。

    据说,因为欧洲局势紧张,法兰西军方正在考虑给法兰西国防军换装,逐步淘汰这款已经列装服役了半个世纪的勒贝尔M1886栓动式步枪。

    而淘汰下来的步枪,则被法兰西的军方二道贩子向各殖民地兜售,程千帆和皮特就从法兰西国防军的仓库里弄了一批勒贝尔M1886栓动式步枪,然后以商贸公司的名义和法租界当局签署了购买协议,为租界长枪巡捕换装了勒贝尔M1886栓动式步枪。

    程千帆弯腰上了车。

    “程总,程总,留步,留步。”一个身高马大的欧罗巴面孔男子冒雨追来。

    “站住!”侯平亮拔出腰间配枪,关闭保险,枪口对准来人。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众长枪巡捕也齐刷刷的拉枪栓,枪口对准此人。

    “程总,程总,是我,是我啊。”男子吓坏了,喊道。

    “帆哥,是尤里。”侯平亮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弯腰在车窗边说道。

    尤里是卡巴莱餐厅的大堂经理。

    其人是一个逃难到上海的白俄,据说祖上在沙俄那边曾经是贵族。

    不过,帆哥对此嗤之以鼻,帆哥说尤里在俄语中就是农民的意思,这家伙祖上几代人可能都是贵族的奴隶。

    “让他过来吧。”程千帆淡淡说道。

    侯平亮收起配枪,“收!”

    众巡捕也齐刷刷的扬起枪口。

    尤里吓坏了,他几乎是在雨水中连跪带爬的来到车窗边,“程总,程总,您高抬贵手,不能封门啊。”

    新亚和平促进会驻法租界委员会委员长李文彪及其手下在卡巴莱餐厅被杀身亡。

    ‘小程总’亲自带了手下来餐厅查勘此案。

    经过缜密的勘查,结合证人口供,‘小程总’判断这是一起卡巴莱餐厅内部有嫌犯勾结重庆方面,里外勾结之下对法租界市民李文彪等人的‘骇人听闻’的刺杀案件。

    有鉴于此,‘小程总’依据法租界暴力案件查勘条例,果断下令暂时查封卡巴莱餐厅。

    “莫急,莫急。”程千帆淡淡说道。

    “怎么能……不急,不急。”尤里脸上挤出笑容。

    侯平亮撑着雨伞,雨伞的作用和目的是避免雨水通过车窗落入车内,如此之下,雨水顺着雨伞都淌在了尤里的后背上,其人却动都不敢动。

    “对嘛,不要急。”程千帆说道,“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老尤,你看——”

    咔嚓。

    程千帆拨动打火机,点燃了烟卷,轻轻抽了一口。

    ……

    “人是死在你餐厅的吧。”

    “是的。”

    “行凶者是提前埋伏在餐厅的吧。”

    “是。”

    “李文彪刚到餐厅,刺杀就开始了。”雨伞遮蔽下,车内灰暗,只有程千帆手中的烟卷随着他的一呼一吸明暗转换,他将烟卷探出车窗,弹了弹烟灰,“如此精准的行动,若说没有餐厅内部人员参与,几乎没有可能。”

    烟灰落在尤里的头发上,立刻被打湿了。

    “程总,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尤里叫屈不已,“我的员工都是遵纪守法的。”

    他急忙解释,“凶徒是假装客人来餐厅的,这和我们没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我错了?”程千帆冷哼一声,烟蒂直接摁在了尤里的头发上。

    好在头发早已被雨水打湿了,烟蒂很快熄灭。

    “绝对不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尤里赶紧连连否认,“程总您判案和那位伟大的包先生一样,是不可能错的。”

    “是么?”程千帆淡淡一笑。

    “是我的错,我有可以证明餐厅是清白的证据,却没有及时向程总您提供,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尤里急忙说道。

    “没有足够分量的证据,恐怕很难洗脱你们餐厅勾结歹人的嫌疑啊。”程千帆幽幽说道。

    “证据绝对有力!”尤里说道,他从身上摸出一个盒子,双手举在头顶,从车窗口递过去。

    程千帆接过,看都没看,随手丢在了座位边。

    “证据是否足够充分、有力,是否足以帮你们洗脱嫌疑,我回去再研究。”程千帆淡淡说道,“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程总,请相信我,我提供的证据绝对有力度。”尤里赶紧说道。

    “放心吧。”程千帆面色缓和,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笑容,“我相信以你老尤的品性,应该是不会和歹人有什么勾连的。”

    说着,‘小程总’摩挲了一下小盒子那金属质感,感受盒面那精致的勾勒纹理,点了点头,“只要证据足够有力,我们巡捕房是不会为难合法商贾的。”

    “多谢,多谢,法租界有程总你这样的长官,是我们的福分。”尤里千恩万谢。

    只要小程总愿意接受大家那有分量的诚意,一切都不是问题。

    ……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

    副总巡长办公室。

    程千帆站在窗台边,他的目光看向窗外。

    下了一天的暴雨,雨势终于稍缓。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黄金小盒。

    这便是尤里此前交给他的足以证明卡巴莱餐厅是清白的证据。

    小盒是纯金打造。

    且做工精细,上面有着漂亮的花纹图案:

    沙俄的双头鹰图案。

    程千帆推测这个黄金小盒子本应该是某位沙俄贵妇人所珍藏的纯金首饰盒。

    盒内安静的躺着一张折叠好的白纸。

    白纸上面如实书写记录了尤里提供的关键证据:

    大黄鱼五十根。

    另有一千英镑现金,敬上。

    程千帆拿起纸条,看着上面那潦草的字迹,显见是仓促写就的。

    他摇摇头,字真难看。

    又冷哼一声,将纸条放回去,合上了纯金首饰盒,‘小程总’轻哼一声,“庸俗!”

    ……

    “这么说,七十六号现在将调查目标放在了米根身上?”老黄朝着嘴巴里丢了一粒花生米,“是华炳仁故意供出了米根?”

    “有这个可能。”程千帆轻轻抿了一口黄酒。

    就在半小时前,金克木、程千帆以及政治处的皮特召开了一次中央区巡捕房高层会议。

    会议上强调法租界的治安安全绝对不容任何挑衅,中央巡捕房各巡巡捕均全部在岗,加大街面上的盘查、巡逻力度,绝对不容许再有恶性枪击事件在近日内发生。

    此外,便衣探长赵枢理的便衣巡捕也下沉到各街头巷尾,查勘军统分子的踪迹,定要将这伙敢于在法租界‘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杀人的歹徒缉拿归案。

    会议后,程千帆和金克木请示、沟通后,将工作安排下去,他这边便来找老黄吃酒聊天了。

    “所以,华炳仁这是在拖延时间,故意误导敌人。”老黄说道。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程千帆捏起一片猪头肉,吃得喷香,摇摇头继续说道,“不过,我刚才左思右想,意识到这其中有一点不对劲。”

    “是不对劲。”老黄点点头,“即使是华炳仁在故意误导敌人,将敌人的注意力引向了米根,但是,这其中有一点漏洞。”

    “漏洞就是,这等于是说,华炳仁承认自己和军统有关联,只不过是避重就轻的将责任推给了米根而已。”程千帆说道。

    他和老黄碰了碰杯。

    这便是他喜欢和老黄一起聊天、分析问题的原因。

    聪明人和聪明人议事,往往能够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两人太有默契,太合拍了!

    这感觉很美妙。

    “你认为这种可能性大吗?”老黄问道。

    程千帆没有立刻回答,他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华子很聪明,是我暗中精心选中的情报员,他不会不明白,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只要承认了是军统人员,这本身便等于是暴露了。”

    他又抿了一口酒,“七十六号没有那么好哄骗,他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拷打华子。”

    老黄点了点头,是的,华炳仁既然已经承认是军统,那么,在七十六号确信已经掏出他嘴巴里所有秘密之前,或者是在华炳仁选择叛变之前,他们是不可能停止审讯的。

    “按照你所说,聪明的华炳仁,如果能挺住敌人的严刑拷打的话,他应该知道,唯一的办法是喊冤,一直咬着不承认。”老黄说道,说着,他忽而停住嘴巴,陷入思考。

    程千帆也是眉头一皱,陷入思考。

    然后,他看向老黄。

    老黄也正看向他。

    两人相视一笑,似是同时都想通了问题的关节所在。

    “你先说。”老黄说道。

    “我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程千帆说道,“那就是,七十六号对米根的调查,也许根本不是因为华子对米根的招供,或者说不是出于华子的‘本意’。”

    “是了。”老黄笑着点头,他指了指程千帆,“得知米根可能出事,你这边可是已经对米根的赌档布局动手了,老实说,你‘小程总’是不是早就垂涎于米根的钱财产业了?”

    “是啊,我都早就心痒痒了。”程千帆微笑说道,“七十六号那帮家伙的道德可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再分析,愈发觉得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米根有钱,肥的流油。

    七十六号想要利用华炳仁这个米根的亲信手下,将案子攀扯到米根身上去,即便不能将米根囫囵吞下去,也要狠狠地咬下米根身上一块肉。

    “现在我唯一的疑惑是,米根是张笑林的小舅子。”老黄说道,“七十六号就不怕……”

    “是便宜小舅子。”程千帆嗤笑一声,“最重要的是,据我估计,七十六号不会下死手,只是咬上一口肥肉,张笑林也不可能真的因此和极司菲尔路翻脸。”

    米根的妹妹只是张笑林的一个姨太太,张笑林女人众多,不会因为这么一个便宜小舅子就和七十六号真的翻脸的,当然这有一个前提条件:

    米根没有真的出事。

    不然的话,倘若小舅子被人搞死了都无动于衷,这对于张笑林的威信将会是极大的打击,是极为好面子的张笑林无法接受的。

    蓦然,程千帆的表情严肃下来,“还有就是,米根可是有华炳仁这个人证指认的!”

    他知道,华子那么聪明,必然晓得他按照七十六号的吩咐攀咬米根,不管米根结果如何,他只有死路一条。

    华子这是顺着七十六号的安排,给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一条不会暴露身份的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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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厚颜求几张月票)

    快凌晨三点了,本计划还有一章加更的。

    已经基本上码出大半章了。

    不过,刚刚仔细检查,琢磨了好一会,始终不太满意,终究是觉得一些情节要再思量一下。

    本书中最重要的一个节点,二战即将全面爆发,这也意味着程千帆的谍战岁月将进入新的一页,我还要好好捋一捋。

    如无意外,今天有加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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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2章 宫崎君,人是不是你杀的?!

    老黄看了程千帆一眼。

    他从年轻的战友眼眸中读到了哀伤情绪。

    略一思索,老黄也便明白了。

    “能救的成吗?”

    “很难。”程千帆摇摇头。

    如果他们的分析是正确的话,七十六号盯上了米根的钱财,米根丢财,张笑林也会不开心。

    所有的一切都决定了华炳仁必须死,七十六号要灭口,米根要清理门户,张笑林要泄愤。

    甚至于,在这个‘华子必须死’的过程中,程千帆强占了米根最赚钱的一个赌档,这只会更加激怒米根,也许还会令七十六号觉得有些许不快,这都会加速华子的死亡。

    “除非——”程千帆皱眉说道。

    “除非张笑林要保华炳仁。”老黄接过话说道。

    程千帆点点头,在所有人都要弄死华炳仁的事件中,甚至包括张笑林也容不下华炳仁这个小喽啰的时候,能够救华炳仁一命的反而只有张笑林。

    只有张笑林有这个牌面和实力令七十六号‘放生’华炳仁。

    “华炳仁必须死。”程千帆冷笑一声,说道,“詹四买通了方辉杀我,实际通盘负责这件事的就是华炳仁,方辉死了,詹四死了,华炳仁也该去和他们团聚了。”

    “还不够。”老黄滋了一口酒,“大肆宣扬七十六号抓捕华炳仁,实际上就是冲着米根去的,他们屈打成招,其意在米根那一身肥肉。”

    “还不够。”程千帆吃了一块醋溜黄瓜,“还要放出声,七十六号之所以敢对米根动手,盖因为张笑林不行了,没有被极司菲尔路放在眼里。”

    “可是,这种办法或许能激的张笑林救人,也可能会直接激怒七十六号。”老黄说道。

    程千帆明白老黄的意思,七十六号‘恼羞成怒’之下,一劳永逸的杜绝隐患的办法就是直接弄死华炳仁。

    “能救,最好不过。”程千帆仰起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若还是逃不过一死,这就是他华炳仁的命。”

    ……

    在黄医官这里吃了酒的‘小程总’,又回到办公室小憩一番后,不出意外的提前下班了。

    “情况怎么样?”程千帆右手大拇指在按压太阳穴,问道。

    叭叭。

    李浩按了下喇叭,惊得横穿马路的孩子飞一般的逃走了。

    “姜老三带人成功制裁陆飞。”他看了一眼后视镜说道,“陆飞的家里婆、孩子都死了。”

    “唔!”程千帆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问道,“弟兄们伤亡如何?”

    “姜老三带领兄弟们撤离的时候遭遇特务伏击。”李浩说道,“他们被困住了,好在卢队长带人及时赶到,将人救了出来。”

    “伤亡情况。”程千帆再问。

    “三个弟兄殉国,三人负伤,其中一人伤势严重。”李浩的声音有些低沉。

    程千帆没有说话,他摸出烟夹,打开,里面是一排精致的香烟,他取了最左边的那一支烟,拨动打火机点燃,深深的,连续的吸了好几口。

    先是郭荩宇被捕,再到陆飞等特务发现了盛叔玉的踪迹。

    然后就是特情组行动二组不得不冒险营救盛叔玉。

    包括行动二组副组长刘育初在内的六位弟兄殉国,多人受伤。

    华炳仁被捕。

    别动队星夜回沪上,制裁陆飞、铲除汉奸李文彪的行动,后者堪称完美顺利,前者却是再损失了多名弟兄。

    短短两日的时间,就有九名弟兄殉国,六人负伤,还有一名秘密情报员被捕。

    程千帆的心中是苦涩的,痛心的。

    “吩咐下去,统计一下殉国的兄弟的家庭情况。”程千帆声音嘶哑,“人死了,抚恤金必须到位。”

    “是!”

    “传达我的命令,所有人就地隐蔽,尽量避免外出。”程千帆沉声说道,“我估摸着敌人这两天要发疯。”

    “是!”

    ……

    在一个巷子口,李浩将车速放缓,程千帆迅速下了车,车子则继续前行、远离。

    程千帆东拐西拐进入了一个狭长的巷子。

    在一处石库门民居前,他停了下来。

    这里是特高课在法租界的一个秘密据点。

    程千帆压了压帽子,警觉的看了看四周,上前按响了门铃。

    门眼拉开,里面有一双眼睛向外看,然后门就开了。

    “荒木君呢?”

    “队长在里面。”

    程千帆上楼。

    木质的楼梯有些年头了,脚底板踏在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程千帆走到左进的门口,就要敲门,里面就传来了荒木播磨的声音,“宫崎君,请进。”

    程千帆笑了笑,推门而入,“怎么突然约我在这里见面?”

    他确实是很好奇的。

    通常而言,无论是三本次郎要见他,还是荒木播磨有事找他,都是通知他去虹口区特高课。

    极少会通知他来特高课在法租界的秘密据点见面。

    值得一提的是,此处据点是他此前并未掌握的,暨,他此次也是第一次来。

    “课长对于丁目屯、李萃群非常不满。”荒木播磨说道。

    程千帆心中一动,隐约猜到荒木播磨为何这么说,特高课对七十六号不满,这是打算撇开七十六号,独自在法租界有什么大规模行动了?

    他方才就对浩子下令说,要各部注意安全,就是觉察到这两日事故频出,敌人要疯狂搜捕。

    盛叔玉重伤突围。

    肖勉露面。

    军统几乎是极为迅速的展开报复行为,尤其是制裁了陆飞,这都将激怒日伪汉奸。

    不,确切的说,是刺激到敌人。

    ……

    程千帆皱眉,他露出不解之色,他‘不明白’荒木播磨为何这般说。

    然后他就笑了,“荒木君,我早就说了,支那人都不可信,丁目屯、李萃群也是……”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荒木播磨说道,他丢了一支烟给好友,忽然说道,“陆飞死了。”

    “陆飞?他死了?”程千帆皱眉,然后他露出惊讶之色看着荒木播磨,“今天霞飞路发生枪战,不会是?”

    “是的。”荒木播磨点点头,“陆飞的家在霞飞区摸鱼儿巷,军统的人摸到他的家中,打电话将陆飞哄骗回家。”

    他看到程千帆抽烟,烟瘾也犯了,点燃一支香烟,说道,“陆飞和他的妻子以及孩子都死了,不过,苏晨德很警觉,他察觉到陆飞接到的电话有异常,派了曹宇随后行动,伏击了军统人员。”

    “苏晨德是中统出身,对于军统甚至比我们还要熟悉。”程千帆点了点头,“战果如何?”

    “打死打伤多名军统人员,不过,他们有援兵将人救了出去。”荒木播磨说道。

    “援兵?”程千帆皱眉,“此次刺杀是军统上海站所为?”

    “课长同苏晨德通了电话,苏晨德怀疑这伙人不是军统上海站的,是上海特情组的。”荒木播磨说道。

    看到宫崎健太郎皱眉思索后,摇了摇头,荒木播磨便问道,“宫崎君不认同这个判断?”

    “不是,我也无法判断是军统上海站还是上海特情组所为。”程千帆表情认真说道,“我只是好奇,肖勉和他的上海特情组,此前一直都很神秘,行动很小心,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如此活跃。”

    “你说的没错。”经宫崎健太郎的提醒,荒木播磨略一琢磨,也觉得好友指出的这一点是值得琢磨的。

    特高课将肖勉以及其麾下的上海特情组列为头等大敌,一直都在研究肖勉和上海特情组的行为习惯。

    肖勉的上海特情组组织严密,最起码比军统上海站的行事要谨慎、小心。

    此外,三本课长综合了很多情报判断上海特情组是有着较为齐备的人员和武器装备的。

    甚至于三本次郎怀疑肖勉手中所掌握的行动力量是和军统上海站不相上下的。

    但是,奇怪的是,尽管肖勉手中的武装力量不俗,但是,上海特情组在武装行动的频率和力度上是在军统上海站之下的。

    只是,军统上海站虽然频频展开行动,不过这些行动失败次数较多,且即使是行动成功但是其自身损失也较大,甚至可以说是以命换命的袭击。

    而肖勉的特情组不一样,他们轻易没有行动,但是,一旦有行动,准备的更充分,迄今为止,他们的行动几乎从未失手过。

    这就是区别所在。

    也正是宫崎君刚才觉得疑惑所在:

    肖勉刚刚带队营救了盛叔玉,上海特情组所部伤亡不小。

    按照他们对肖勉的了解,此人应该会下令所部隐蔽待命,休养生息。

    但是,几乎是隔日,陆飞这边就出事了。

    而且是以打电话将陆飞骗出来的方式,上海特情组就不担心七十六号识破他们的阴谋,将计就计给他们来一个瓮中捉鳖吗?

    这不符合肖勉的行事风格。

    而事实上,特工总部方面确实是识破了这伙人的阴谋,反手就来了个伏击,只是没想到对方援兵那么迅速赶到,才导致对方突围成功。

    ……

    “不是上海特情组做的?”荒木播磨思忖说道,他摇了摇头,“实际上苏晨德判断是上海特情组所为,是作出了一个二选一的答案。”

    所谓‘二选一’,暨,苏晨德根据特工总部所掌握的情报,以他们对军统上海站的熟悉和了解,他认为在王鉄沐、陈明初投诚的情况下,军统上海站人人自危、自顾不暇,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有这样激烈的武装行动的。

    甚至于退一百步来说,当下的军统上海站即使是真的有这种行动能力,他们还不如积蓄力量、寻找时机对王鉄沐亦或是陈明初动手呢——

    相比较王鉄沐和陈明初,陆飞算哪根葱?!

    故而,苏晨德排除了军统上海站,然后‘二选一’判定是上海特情组所为。

    无论是三本次郎还是荒木播磨都是较为认可苏晨德的这种分析和判断的。

    “苏晨德的分析是有道理的。”程千帆听了荒木播磨所说,也是点点头说道,说着,他嗤笑一声,“苏晨德这个人,红党出身,对付红党非常有办法,死在他手中的红党很多,现在他投靠了帝国,看来此人对付重庆方面也是颇有心得。”

    “这就是帝国为什么要用丁目屯、李萃群他们的原因了。”荒木播磨并未介意好友言语中的鄙薄之意,他知道宫崎健太郎的这种鄙薄之意,不是对苏晨德,也不是对特工总部,宫崎君鄙薄所有支那人。

    “现在问题来了。”程千帆弹了弹烟灰,微微皱眉,“苏晨德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对陆飞的刺杀行动,不是军统上海站所为,就应该是肖勉的上海特情组。”

    他看着荒木播磨,“但是,这又不像是肖勉的行事风格。”

    说着,程千帆扶了扶额头,“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荒木君是否已经知道了。”

    “什么事?”

    “在我中央区的卡巴莱餐厅发生了刺杀案。”程千帆说道,“新亚和平促进会驻法租界执行委员会委员长李文彪死了。”

    “李文彪,死了?”荒木播磨皱眉。

    他从虹口区来到该秘密据点,就一直在研究陆飞被杀案的资料、情报,无暇他顾,确实是还未掌握这个情况。

    “是的,在卡巴莱餐厅被刺杀,一同被杀的还有他的三个保镖。”程千帆点了点头,“凶徒在现场声称是军统锄奸,并且还散发了军统的传单。”

    “凶手杀人后当场声称他是军统?”荒木播磨问道。

    “没错。”程千帆点了点头。

    “他们还散发了军统的传单?”荒木播磨又问。

    “是的。”程千帆再点头。

    “传单上写的什么?”荒木播磨再问。

    “我去现场查勘了,传单上写的是‘汉奸必除,抗战必胜’这样的仇日言语。”程千帆说道。

    然后,他突然注意到荒木播磨沉默着,不,确切的说是好友的眼神闪烁,带着莫名的意味看着他。

    程千帆先是皱眉,然后就那么的看着荒木播磨,突然脸色一变,露出不高兴的神情,指着荒木播磨质问道,“荒木君,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这是在……”

    “宫崎君,你老实说。”荒木播磨看着自己的好友,他觉得好友的表演‘有些浮夸’,他叹了口气,“李文彪是不是你安排人干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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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加紧码字,夜里还有一章补加更,大家可以明早起来看。

第623章 肖勉?他死了?(【月离梢】盟主加更3/4】)

    荒木播磨直视宫崎健太郎的眼睛。

    程千帆将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塞进嘴巴,他的嘴中就那么的叼着烟卷,微笑着看着荒木播磨。

    他的嘴唇在颤抖,然后是张开嘴巴大笑,烟卷落下,险些烫到他的裤子。

    程千帆手忙脚乱的将烟蒂拍落,他指着好友,笑着说道,“荒木君,你真的怀疑我杀了那个支那人?”

    “好吧。”荒木播磨深深的看了好友一眼,“我是有那么一丝的怀疑,不过,现在,我不那么想了,李文彪之死与你无关。”

    “杀死一个臭虫一般的支那人,我有必要向荒木君隐瞒?”程千帆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快。

    荒木播磨点点头,这也正是他忽而意识到李文彪之死和宫崎无关的原因:

    李文彪在宫崎的口中只是‘一个支那人’,‘臭虫一般的支那人’,哪怕这个人是为帝国效力的!

    正如宫崎君所说,杀死李文彪,他根本没有必要隐瞒,或者说根本没有必要在他这个朋友面前隐瞒。

    “我知道李文彪的死和你无关,不过,在外界一些不知道你真正身份的人的眼中,也许会怀疑李文彪之死的幕后主使是你。”荒木播磨说道。

    “因为什么?”程千帆拿起茶几上的清酒,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酌一口,啧的一声,露出满足的神情,“就因为他在法租界抢我生意?”

    “这个理由还不充分吗?”荒木播磨笑着说道。

    李文彪是张笑林的新亚和平促进会插手法租界的触手和工具,这一点是得到帝国的默许和支持的。

    不过,对于宫崎君而言,这件事是不利的:

    宫崎君和张笑林之间一开始的矛盾就源于张笑林想要侵占宫崎君的生意和产业。

    李文彪受命于张笑林,一直在法租界帮助这位张老板抢夺玖玖商贸的生意,甚至还安排了打手上门威胁店铺、旅贾,不许他们从玖玖商贸拿货。

    对于将钱财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宫崎君而言,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如果说宫崎君因为这个原因对李文彪下手,荒木播磨真的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既然宫崎君说李文彪之死和他无关,那么荒木播磨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好友的。

    “事实上,我确实是在准备派人干掉李文彪。”程千帆惬意的酌了一口,“他不被军统所杀,不日也会死在我的手里。”

    说着,他看着好友,“这个支那人竟敢动我们的钱袋子,该死啊。”

    我们?

    是了!

    玖玖商贸自己是有分红的!

    听到宫崎健太郎这么说,荒木播磨的心中忽然也是涌起了较为强烈的不满和愤怒:

    李文彪确实是该死啊!

    ……

    “之前我抓捕阮至渊,也是在卡巴莱餐厅。”荒木播磨陷入某种回忆状态,说道,“这次李文彪又是被自称军统的人杀死在卡巴莱餐厅。”

    他看着宫崎健太郎,“宫崎君,这个卡巴莱餐厅要好好查一查。”

    “荒木君是怀疑卡巴莱餐厅和重庆方面有勾连?”程千帆问道。

    “不是没有可能。”荒木播磨点点头。

    “我已经下令暂时查封了卡巴莱餐厅。”程千帆说道,“不过,经过初步的调查,卡巴莱餐厅本身应该和仇日分子没有什么关系。”

    “这么快就有调查结论了?”荒木播磨看着好友,“不会是那个尤里贿赂了宫崎君……”

    “荒木君,你这是对我的人格的污蔑。”程千帆气愤不已说道。

    然后他就看到荒木播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

    程千帆面露尴尬之色,然后又忽然愤怒起来了,“荒木君,你派人监视我?”

    “什么?”荒木播磨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了,哭笑不得说道,“这哪里还需要我派人监视你——”

    他指着好友,说道,“我只是太了解你了啊。”

    程千帆有些恼怒,他哼了一声,“荒木君,我虽然爱财,但是,不会拿工作上的事情乱来,更不会为了一己之私损害帝国的利益的。”

    看到宫崎健太郎正色的态度,荒木播磨赶紧道歉。

    “是我说错话了,宫崎君莫怪。”荒木播磨说道。

    程千帆深深地看了荒木播磨一眼,“吕虎死了,荒木君不会又在我的手下新发展了一名情报员吧。”

    “没有。”荒木播磨摇摇头,他看着宫崎健太郎,表情诚恳,“宫崎君,你是了解我的。”

    “我当然相信荒木君你了……”程千帆面色缓和,点点头,说道,“至于说我为什么认为卡巴莱餐厅和尤里没有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餐厅里也许有人要查一查,不过,尤里没有问题,他的老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帝国正在诺门坎同邪恶的苏俄军队作战。”程千帆对荒木播磨说道,“尤里等人正是受到苏俄迫害,流亡上海的,他们对于正在同苏俄作战的我们是有好感的。”

    荒木播磨略一思索,点了点头,“有道理。”

    正如宫崎君所说,这些流亡上海的白俄,现在对于正在同邪恶苏俄发生战事的帝国是颇有好感的。

    而且,这些流亡之人,更加懂得趋吉避凶,他们知道现在谁是上海真正的主人,不会冒着得罪帝国的风险暗中帮助重庆方面的。

    ……

    说到了诺门坎,程千帆不禁关切询问起发生在北方的战事。

    两人热烈讨论了这个话题。

    “诺门坎前线的情况怎么样了?”他问道。

    “宫崎君最近没有去拜访今村参赞吗?”荒木播磨不答反问。

    “最近比较忙,没有去今村参赞那里。”程千帆摇摇头,他不明白荒木播磨为何这么问。

    “我也是今天才从课长那里听说的。”荒木播磨说道,“德国人和苏俄人结盟了。”

    “什么?”程千帆大吃一惊。

    他确实是吃了一惊,要知道,日本和德意志之间也是有盟约的。

    民国二十五年,日本与德意志之间签订了共同防红协定。

    正因为有了这份盟约,日本认为苏俄是日德共同的大敌,并且一直利用德国对苏俄的牵制伺机“北进”。

    也正是因为日本方面相信德国会帮助其牵制苏俄,日本关东军才敢屡屡试探苏俄,张鼓峰失利后,现在又在诺门坎对苏俄发起战事。

    现在,他却是从荒木播磨的口中得知苏俄竟然同德国人结盟了,他岂能不大吃一惊。

    程千帆惊讶之余,也是有些懊恼,这几日他都忙于陈功书的秘密特使郭荩宇被捕后引发的一系列被动,以至于没有精力和时间去拜访和聆听今村老师的教诲,不然的话,他应该能够较早的掌握这个重要情报的,而不是从荒木播磨的口中才得知该情报。

    ……

    “德国人背叛了帝国的友谊,他们会为自己的短视后悔的。”程千帆愤怒的说道,“帝国征服了苏俄,下一个倒在帝国脚下的就是愚昧短视、毫无诚信的德意志人。”

    “帝国在诺门坎前线的情况似乎并不太好。”荒木播磨说道。

    “不可能!”程千帆火冒三丈,怒视荒木播磨。

    “帝国一个师团,就可以对付两到三个苏俄步兵师。”程千帆表情严肃的说道,“荒木君,你要对帝国勇士们有信心。”

    他说的日军一个师团就能够对付苏军一个步兵师,不是单单出自他口,这番言论来自于日本国内的一篇报道。

    这是日本国内的记者采访军方人士,询问帝国能否战胜苏俄军队。

    日军出于对“精神力”的迷信和对苏军战斗素质的蔑视,狂妄地认为日军一个主力师即可对付2至3个苏军步兵师。

    甚至在关东军看来,对付苏俄这样的蠢笨的敌人,动用其甲种第二十三师团已是“杀鸡用了牛刀”。

    “我当然对帝国有信心。”荒木播磨表情亦是非常严肃,赶紧表态说道,他的眼中带着怒气,“宫崎君,你这样说令我很伤心,你不应该质疑我对帝国的信心。”

    程千帆这才满意点点头,然后他主动向荒木播磨鞠躬道歉,“荒木君,是我的不对,我出言无状,我不应该质疑一位为帝国立下战功的勇士!我向你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荒木播磨正色点点头。

    两位好友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荒木君,你对于诺门坎那边的情况不了解,所以才会产生误解和担忧。”程千帆说道,“帝国关东军为了这场战争准备充分,蠢笨的苏俄军队缺乏补给,他们绝对不会是战无不胜的蝗军的敌手的。”

    关东军方面认为,诺门坎地区不适合苏军大兵团作战。因为从苏俄最近的铁路线到诺门坎也有七百五十公里之远,而以日军丰富的战斗经验来看,补给线超过两百五十公里就不宜作战。

    听了宫崎健太郎讲了他从今村参赞那里学获的专业且机密的知识,荒木播磨豁然开朗,心中大定,两位好友还举起小酒盅,预祝帝国在诺门坎方面取得大捷,并能够乘势进击——

    “占领莫斯科!”

    “板载!”

    两人碰杯欢呼,气氛一时间颇为快活。

    ……

    连饮数杯预庆功酒后。

    “你认为李文彪被杀是军统上海站?还是肖勉的上海特情组做的?”荒木播磨想了想,问道。

    “我此前怀疑是军统上海站所为。”程千帆说道,“不过,现在在仔细琢磨,正如荒木君所说的苏晨德的‘二选一’理论——”

    他思忖说道,“军统上海站现在无暇他顾,基本上不太可能对李文彪这么一个并非重要且关键的目标下手的。”

    “所以,你现在也认为李文彪是被肖勉的上海特情组所杀?”荒木播磨问道。

    “按照‘二选一’理论,确实是如此。”程千帆点点头,然后又皱起眉头,“正如我们刚才分析陆飞被杀之案,认为这有违于肖勉的行事风格——”

    他的手中捏着小酒盅,陷入沉思之中,“甚至于,如果说陆飞是军统叛徒,肖勉有可能会考虑对陆飞下手的话,他更加不可能选择在这时候对李文彪动手。”

    他看着荒木播磨,“李文彪作为刺杀目标的价值没有那么大。”

    “李文彪被杀案,更加不符合肖勉的行事风格。”程千帆皱眉说道。

    荒木播磨陷入思考之中,好一会没说话。

    “荒木君?怎么了?”程千帆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荒木播磨问道。

    “我说,你怎么了。”程千帆说道。

    “不是这句,是前面那句。”荒木播磨说道。

    “我刚才?前面?”程千帆微微错愕,作回忆状,“我刚才说李文彪被杀这件事,相比较陆飞被杀,更加不符合肖勉的行事风格。”

    “就是这句话。”荒木播磨目光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在当下的情况,这两起刺杀行动确实不是肖勉的风格。”

    他看着好友,“但是,这并不能说明这并非是上海特情组所为。”

    “什么意思?”程千帆不解问道。

    “肖勉是肖勉。”荒木播磨说道,“上海特情组是上海特情组。”

    ……

    “荒木君,你到底要表达什么?”程千帆皱眉思索,问道,“上海特情组不是肖勉的?难道帝国查到上海特情组内部另有其人?”

    “我的意思是,肖勉行事谨慎,这是他的风格,但是,这两起行动和肖勉的风格非常不符,这说明,这可能是并非出于肖勉命令下的,上海特情组的行动。”荒木播磨说道。

    “你是说,虽然行动是上海特情组所为,但是,并非肖勉下令刺杀陆飞和李文彪的?”程千帆惊愕无比,“那肖勉呢?”

    “上海特情组内部必然出事了,极可能是肖勉暂时失去指挥上海特情组的能力。”荒木播磨说道。

    “荒木君的意思是,上海特情组内部发生内讧,肖勉被架空了?”程千帆问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他看着一脸迷惑、并未看透其中迷雾的好友,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眼中也满是聪慧的光芒,“以我们所掌握的关于肖勉的情况来看,这个人对上海特情组有着极强的掌控力,所以,相比较上海特情组内讧这种低概率情况,我更加倾向于另外一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程千帆露出惊讶、惊奇、不解的表情,问道。

    “肖勉受伤了,也许就发生在他营救盛叔玉的那次行动中,这个伤势很严重,导致他无法指挥上海特情组。”荒木播磨意气风发说道,“甚至于,不排除肖勉已经死了,当然,这种可能性较低。”

    程千帆表情无比震惊,他就那么的看着荒木播磨:

    肖勉?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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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4K大章是【月离梢】盟主加更3/4。

    欠了很久的加更,开始努力还债,还望诸位大大们见谅。

看着欠更在减少,心中很欢欣啊。(捂脸)

    六一的时候,给自己定的目标是本月补10章加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现在有点膨胀,觉得目标有点小了。

    现在已经完成了2章了。

    欠更,说来是非常惭愧的,因为欠了那么多加更,一直也都没有底气面对兄弟们。

    不必说什么身体原因之类的话,答应的加更没有及时发出来,欠债就是作者不对啊(抱拳)。

    这个月,我继续努力,争取多减少一些欠更债务。

    看着欠债在减少,心中很欢欣啊。

    凌晨4:37了,顶不住了,祝大家周一晚安,周二愉快。

    恳求月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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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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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819/ 第一时间欣赏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 作者:猪头七所写的《我的谍战岁月》为转载作品,我的谍战岁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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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谍战岁月介绍:
‘火苗’、‘星火’、‘陈州’、‘青鸟’、‘琥珀’、‘程武方’、对了还有‘宫崎健太郎’,还有——
程千帆每天睁开眼睛,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今天,我的身份是什么(我该穿哪件马甲)?
本书又名‘王牌特工之我的马甲数不胜数’。
深藏敌人内部的红色‘火苗’、身手敏捷、功勋卓著的红队队员‘陈州’、军统戴春凤的爱将青鸟……等等等等。
但是,他知道,他是程千帆,一个坚定的红色战士!
“黑暗里,你坚定地守望心中的太阳;长夜里,你默默地催生黎明的曙光;虎穴中,你忍辱负重,周旋待机;搏杀中,你悄然而起,毙敌无形;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
他的故事从1936年的初春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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