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我的谍战岁月TXT下载我的谍战岁月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的谍战岁月全文阅读

作者:猪头七     我的谍战岁月txt下载     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75章 冈田俊彦的邀请

    落雨了。

    雨点淅淅沥沥落在房檐,落在地面,落在车辆挡风玻璃上。

    李浩沉默的坐在驾驶座,他时刻保持警惕,左手看似放在方向盘上,右手触手可及便是一柄勃朗宁短枪。

    程千帆安静的坐在后排座位上,他的目光透过挡风玻璃,看那湿漉漉的黑而漫长的雨夜。

    车辆停在巷子口。

    这是一个较为隐蔽的巷子口,位置却是美妙的,观察视野很不错。

    雨越下越大。

    两道汽车灯光穿透雨雾。

    车辆经过街道口的时候,车速很快,溅起了一些泥水。

    “帆哥。”李浩扭头看了看后排座位。

    “是这辆车吗?”程千帆问道。

    “难以确定。”李浩皱眉,摇摇头,“本来汽车正好会经过那个路灯下,是能够看清楚一些的,没想到突然下大雨了。”

    说着,他思索着,“我只能说很像。”

    程千帆与荒木播磨、小池觥筹交错的时候,李浩就在院子里等候,他会暗中观察院子里的情况。

    方才,程千帆甫一回来,李浩便汇报了一个情况:

    院子里多了一辆黑色的汽车,车牌此前没见过。

    程千帆便推测这辆小汽车是属于荒木播磨办公室内的那个神秘人的。

    “帆哥,要不要跟上去?”李浩问道。

    “不必了。”程千帆摇摇头。

    对于他来说,当下实则是有安全隐患的,严重点说,甚至可以用危急环伺来形容也不为过。

    盖因为他现在捉摸不透三本次郎为何会暗中偷听。

    程千帆的脑子像一台机器一样在快速运转着。

    在这种情况下,他知道自己最理智且正确的做法就是,一切以稳为主,不可盲动。

    你永远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双眼睛正在暗中窥视!

    “查一下那个车牌号。”程千帆思索片刻,说道。

    “是。”

    “回了。”程千帆说道。

    “是。”

    ……

    这一天的雨水很大,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到了巡捕房,程千帆来找老黄开润喉膏的时候,老黄还与他说起很多地方遭了水灾,还有小瘪三趁着昨晚的暴雨入室抢劫。

    “挨抢的是原来南市的庞老有。”老黄说道。

    程千帆知道这个庞老有,此人在南市开了一家布店,生意还不错,日本人占领了华界,庞老有一家人逃进了法租界。

    像是庞老有这样的在法租界避难的家庭,很多很多。

    “庞老有被打了个半死,细软被抢走,姑娘也险些被糟蹋了。”老黄说道。

    “无法无天。”程千帆骂道。

    法租界中央区巡捕房副总巡长骂这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显然丝毫没有将庞老有一家的悲惨遭遇当一回事。

    老黄看了程千帆一眼,他压低声音说道,“要不是知道,看你刚才样子,我都得恨得牙痒痒。”

    “我知道。”程千帆点点头,“我还知道很多同志一直都想着干掉我呢。”

    他表情严肃起来,“最近这段时间,我会暂时进入到沉默状态,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我不会有什么动作。”

    “出事了?”老黄皱眉,问道。

    “暂时还说不好。”程千帆接过老黄递过来的烟卷,“是特高课那边,我觉察到有人在暗中偷听我和荒木的谈话。”

    “是三本次郎吗?”

    “可能是。”程千帆点点头,他点燃了烟卷,轻轻吸了一口,脸上是惬意的表情,“正好这段时间发生很多事,我本就担心会引来敌人的窥伺,顺势安稳一些也好。”

    “好。”老黄点点头。

    他明白‘火苗’同志打这个招呼的意思,当‘火苗’同志因为某种原因暂时‘无法主持工作’的时候,法租界特别党支部的工作由副书记‘钢琴’同志临时负责。

    ……

    程千帆决定进入‘沉默’状态。

    他不仅仅暂时放手组织上的工作。

    同时,上海特情组那边,他也严令所部进入到临时沉默状态。

    是沉默,并非静默。

    沉默是暂时不会主动有什么行动,减少外出和各单位间的不必要的联系。

    静默则是在沉默的基础上,各小组之前也会切断联系,以保存人员为第一要务。

    闲下来的程千帆忙碌着四件事。

    其一,赚钱,欧罗巴战火燃烧,对于程千帆的黑市生意最直接的利好便是,他立刻下令将所有来自欧罗巴的物资大幅提价!

    其二,‘小程总’忙着周旋于太太白若兰、以及两个情妇应怀珍以及张萍之间,快活的不得了。

    其三,‘玖玖商贸’同新亚和平促进会的矛盾加剧,双方发生了数次流血冲突,一度响了枪。

    其四,程千帆的爱好便是和皮特一起‘纸上谈兵’,时刻关注波兰战事。

    英法正式向德国宣战后。

    按照正常的逻辑,既然都宣战了,英法自然就该出兵上去和德军展开厮杀了。

    而且,此时德军主力在东线,从双方军力来说,是对于英法极为有利的。

    程千帆和皮特根据报纸上的消息,以及同法国本土间的电报来往,能够粗略掌握当前态势。

    德军确实是在德法边境布置了一支集团军群,以用来防备英法趁机出兵。

    这支部队大略应该有三十来个师,不过其中可能只有十个是现役师,并且似乎并没有装甲部队和摩托化部队。

    而对面呢,英法联军有一百多个师,兵力上占据绝对主动。

    可以说,一旦英法发动进攻,德军只能抽调东线主力,这将直接影响到东线战事。

    皮特甚至学会使用了‘围魏救赵’这个成语来描述这种军事态势选择。

    此外,倘若英法在德军进攻波兰之际,法军越过莱茵河进攻德国的鲁尔区,无疑对德国来说是釜底抽薪,因为鲁尔区是德国的工业中心。

    并且,五日的法国报纸上刊登新闻说,波兰方面再度向法国紧急求援,要求甘末林将军信守承诺。

    这是八月份时候,甘末林对波兰人信誓旦旦的说,如果德国胆敢入侵波兰,法国一定会派出多达五十个师的兵力援助波兰,‘法军将沿着波兰走廊一路向西,将德国切割’。

    但是,面对波兰人声嘶力竭的求援,法国军方沉默了。

    英法对德国宣战后,却依然按兵不动,这令波兰方面士气大受打击。

    波军总司令利兹已经下令,将所有部队撤到维斯瓦河以东,构筑新防线。

    此外,波兰政府仓皇逃离华沙,前往卢布林。

    德国的报纸上如是形容,”从军事角度来看,战争已经结束,剩下的只不过是打一只兔子。”

    ……

    面对国际上的巨大舆论压力。

    英法方面终于有所动作了。

    七日,英法地面部队对德军发起一次试探性进攻。

    报纸上立刻大肆报道,言说英法联军取得了对德军的一次胜利。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小胜一场,打击了德军的气焰么。”程千帆抽着雪茄,打趣面色不善的皮特。

    皮特瞪了程千帆一眼,意思是你也看了电报,知道实情,就不要说这种风凉话了。

    和法租界不少法国人为英法联军取得的小胜利欢呼不同,程千帆与皮特这队编外战事观察家是了解内情的:

    英法联军在西线确实是有了一次进攻,不过,这次进攻非常搞笑,德军那边开枪还击后,英法联军就撤了回来,双方再度对峙。

    德法边境的‘战况’,被德国方面读懂了。

    德国人明白英法联军并未有真正和德军发生大规模战事的打算,故而,东线的德军突然开始加速在波兰境内的扫荡。

    同日,伦德施泰特南方集团军群,重创波军“克拉科夫”和“罗兹”两个集团军,占领波兰第二大城市克拉科夫和工业中心罗兹。

    随后,德军装甲军抵近华沙南郊,切断波兹南集团军退路。

    德军北方集团军群则全歼波莫瑞集团军,重创莫德林集团军,占领波兰走廊。

    一名叫做古德里安的德军装甲军队高级将领,率领起麾下的德军第十九装甲军迅速推进到北斯瓦河一线,在波兰大地狂飙疾进,在完成对波莫瑞集团军合围后,又率军从东普鲁士出发,南下包抄波军后路。

    德军在东线如同横扫落叶一般狂飙的时候,西线的英法联军终于坐不住了。

    他们成功的在五天时间内,向德军防线内推进了多达八公里。

    不过,波兰方面愤怒控诉,说英法方面是消极战争,英法联军在进攻的时候甚至会故意留时间给德军撤退。

    “波兰要撑不住了。”皮特看着地图,摇摇头说道。

    是日,欧罗巴战报传来,那个在波兰战场上大放异彩的古德里安的第十九装甲军已包围华沙东部布列斯特,即将与南方集团军群完成对波兰军队的最后合围。

    “我听说联军昨日又轰炸了德军防区。”程千帆手中摇晃着红酒杯,随口说道。

    听闻这话,皮特就仿若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一般,面孔涨红,冷哼一声。

    自从在五天的时间内成功的推进了八公里后,英法联军又按兵不动了。

    确切的说是又战略性放弃了那八公里的战果,撤回了马奇诺防线。

    目前,英法几十万大军安静的躲在马奇诺防线的水泥墩里,

    每天的任务就是向对面的德军阵地扔几个“纸炸弹”,里面包着一摞摞宣扬和平的传单。

    这件事被多事的美国记者曝光了,一时间一片哗然。

    “你又在故意气我是不是?”皮特生气了。

    “我的朋友,你要搞清楚,无论是私人友谊,还是公事立场,我都是坚决站在强大的法兰西这一方的。”程千帆正色说道,“我和你的心情一样,只是有些憋屈,觉得无法理解当下的形势。”

    听了程千帆这么说,皮特叹息一声,苦笑着,“我更无法理解。”

    因为对于法军当下情况较为了解,皮特对于英法联军与德国的战事,在初始阶段会比较困难这一点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法英对德宣战后,竟然是这么一种战争形势:

    宣而不战。

    ……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程千帆打开窗户,他手中拎着花洒浇花。

    就在此时,他的目光瞥到巡捕房院子对面马路上的那辆小汽车。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色彩。

    程千帆抬起手,看了眼阳光,似乎是因为阳光刺眼,他关上了窗户。

    磨花玻璃的窗户没有完全关严实,留有一个缝隙。

    程千帆的表情是凝重的,就在方才,他捕捉到一抹亮色,这一抹亮色赫然是来自那辆小汽车内。

    这是望远镜的反光。

    也就是说,小汽车内有人也正用望远镜在观察他。

    程千帆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没有犹豫,决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随之,程千帆快速从抽屉里取出望远镜,他随手拉上了窗帘,自己躲在窗帘后面用望远镜观察。

    没错。

    马路对面这辆小汽车的车牌,正是李浩那天在特高课的院子里看到的那辆陌生汽车车牌号。

    同时也是程千帆怀疑是彼时躲在荒木播磨办公室里间休息室内的,那个神秘人在使用的车辆。

    这辆车出现在巡捕房外面做什么?

    程千帆心中暗自警惕。

    ……

    汽车内。

    “宫崎健太郎发现我们了。”冈田俊彦掀起了车帘,瞥了一眼中央巡捕房的建筑,微微一笑说道。

    “阁下。”坐在一旁的佐上梅津住说道,“您下令车子长时间停留在这里,不正是为了引起程千帆的注意吗?”

    “是啊。”冈田俊彦微微颔首,“反应还算迅速,没有令我失望。”

    不过,随之,冈田俊彦摇摇头,“虚掩窗户,利用窗户缝隙观察就可以了。”

    他指了指中央巡捕房大楼二楼的程副总巡长办公室的窗户,“拉上窗帘,有些欲盖弥彰了,反而会引起警觉和怀疑。”

    “宫崎毕竟只是普通的特工,自然无法和阁下您相媲美啊。”佐上梅津住恭维说道。

    说完,佐上梅津住露出一丝踟蹰之色。

    “佐上君,有话且但说无妨。”冈田俊彦说道。

    “哈依。”佐上梅津住说道,他指了指巡捕房的办公大楼,“阁下是要查实宫崎与三本课长之间的……”

    “不不不,我对那些事情不感兴趣,且三本君是我的好友。”冈田俊彦摇摇头,“我只是看上了宫崎健太郎这个人才。”

    在从佐上梅津住这里了解了关于‘程千帆’的更多情况,以及这几天通过其他途径掌握了更多关于程千帆这名国党烈士遗孤的背景后,他坚定了要借调宫崎健太郎的决心。

    此次南京之行,宫崎健太郎所假扮的程千帆,简直是为此次任务量身准备的最合适人才。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676章 程千帆,该死!

    冈田俊彦看着佐上梅津住将书信交给巡捕房岗哨,并且熟练的奉上了两枚大洋的辛苦费,点了点头。

    “阁下,可以了。”佐上梅津住回到车内,“我们现在去酒楼等候即可。”

    “是他。”程千帆看着那辆小汽车离开,他放下望远镜,露出思考之色。

    竟然是宪兵队的佐上梅津住。

    佐上梅津住拉开汽车车门的时候,程千帆曾经试图窥视车内另外那人是谁,只可惜佐上梅津住很有经验,他没有拉开靠近巡捕房这边一侧的车门,而是从另外一侧车门上下车。

    几分钟后,副总巡长办公室。

    程千帆看着手中的信封。

    “那人还说了什么没有?”他问。

    “那人说自己姓卓,是程总您的朋友。”巡捕说道,“还说要说的都在信里了。”

    程千帆摆摆手。

    巡捕退出房间,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信封上抬头写着:程兄钧鉴。

    落款是‘知名不具’。

    程千帆没有直接用手,他戴上了白手套,用镊子取出信封内的信笺。

    里面是一张普通的白纸,白纸上写了一句话:

    途径贵门,本无意叨扰,程兄眼尖,佩服,现做东相邀以兹赔罪。

    卓一夫于春风得意楼,恭候大驾。

    程千帆冷笑一声。

    这个佐上梅津住,明明是一个禽兽不如的刽子手,偏却文绉绉的,好似多么讲礼儒雅。

    佐上梅津住的这个署名卓一夫,也是有讲究的,卓取佐上之佐,一夫是取自宫崎一夫的一夫。

    方才是在试探自己的反应?

    程千帆皱眉思索。

    故意将车子停在马路对面,看自己是否会注意到?

    然后又送信上门相邀。

    有毛病!

    不过,程千帆知道自己方才的应对是正确的:

    他故意拉上窗帘,这个破绽卖的对。

    程千帆按了下办公桌上的响铃。

    “小猴子,备车。”

    ……

    辜新瑞摸出白金壳的怀表看了看时间,他的肚皮也在这个时候咕噜噜叫唤起来。

    他朝着身旁的女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就这一家吧,这家的鳝丝面做得最好。”

    “春风得意楼经常有巡捕房的人来吃饭,不安全。”唐筱叶轻轻摇头,低声说道。

    她便知道程千帆非常钟爱于此家。

    “不必担心。”辜新瑞摇摇头,“以你我的身份,在春风得意楼吃饭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他非常绅士的接过唐筱叶的手包,并且将臂弯送过去,“记住了,做符合身份的事情。”

    “辜少爷,您来了。”店小二眼尖,看到辜新瑞和漂亮的女伴走来,便忙不迭的上前热情迎接。

    “崔小迪,果然还是你小子最机灵。”辜新瑞笑道,“安静的雅间。”

    他递了一张钞票过去。

    钞票不是饭资,是辜少爷赏的辛苦钱。

    “还是老样子?”崔小迪引领着两位上楼,恭敬的笑问。

    “躁气,今天吃点别的。”辜新瑞摇摇头,“两份鳝丝面,爆鱼,凉拌海蜇,油烙笋干,一壶花雕。”

    “不许喝酒。”唐筱叶皱眉,摇了摇辜新瑞的臂弯。

    “好好好。”辜新瑞拍了拍唐筱叶的手臂,“凉茶,杏仁奶。”

    “好嘞,您稍等。”崔小迪将两人在雅间安顿好,喜滋滋下楼。

    “你小子,吃了蜂蜜屎咯?”一个老客问道。

    “辜少爷赏的。”崔小迪亮了亮手中的钞票,显摆说道。

    “你还别说,整个春风得意楼就你小子最机灵,活该你得了赏。”老客笑着说道。

    就在此时,酒楼门外响起了刺耳的刹车声。

    然后是喇叭声,叫骂声,哭泣声,求饶声乱作一团。

    ……

    原来却是一位女士一个不小心没有拉住孩子的手,孩子跑开了,险些被汽车撞到。

    女士吓坏了,就要冲向车子抱孩子。

    然后就看见小汽车边踏的黑衣短打保镖跳下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女人。

    与此同时,又有几人骑着自行车冲过来,将自行车随手一扔,端着手枪就围过来。

    女人吓坏了,瑟瑟发抖,指着不远处嚎啕大哭的孩子,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放手。”侯平亮一把从女人的手中夺过手包,直接将包里的东西倒在地上。

    小镜子,手绢,一个日记本,一支铅笔,一个有些掉皮的钱包,还有一个啃了一半的烧饼。

    “帆哥,安全。”侯平亮扭头冲着车子喊道。

    一名保镖一手握着枪,另外一只手拉开车门。

    另外几名保镖则立刻聚到车门边,双手握枪,同时警觉的观察四周的情况。

    ……

    西装革履的小程总施施然下车。

    他扫了众人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日头,有些刺眼。

    “帆哥。”一名保镖将短枪插在腰间,从车内取出、捧着鎏金的眼镜盒双手递过来。

    程千帆取出太阳镜戴上,又抬头看了一眼日头,满意的点点头。

    女士被枪口指着,手包还被抢走,孩子此时已经爬过来,在她身边嚎啕,现在看清楚自己不小心‘得罪’的是‘小程总’,更加害怕了。

    “程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女人直接跪下来了。

    “嗯?”程千帆低头看了一眼哭泣的女人。

    女人一把将孩子一拉,让孩子也赶紧跪下。

    五六岁的娃娃似乎明白了,吓得不敢哭泣,一边磕头一边喊道,“太君饶命,日本大大的好,太君饶命。”

    程千帆低头看母子俩磕头。

    太阳镜成功的遮蔽了他的目光,也遮住了他眼眸中的悲伤。

    ……

    “你这娃娃。”‘小程总’弯腰,蹲下来,他笑吟吟的,明明是说着小娃娃,却是摩挲着孩子妈妈的下巴,“虎头虎脑的嘞。”

    说着,这才拍了拍小男娃的脸蛋。

    起身的‘小程总’径直走向春风得意楼的大门,在酒楼经理殷勤讨好中步入大堂。

    “错了,瞎喊什么嘞。”忽而,程千帆停下脚步,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说了这么一句,“小猴子,弄乱东西要赔钱。”

    咣啷啷。

    侯平亮从身上摸出几枚银洋,扔在了女人的脚边。

    “谢程总,谢程总,谢谢程总。”女人不住的磕头。

    “谢太君,谢太君,日本大大的好。”小男孩也赶紧跟着磕头。

    在保镖的拱卫下走在木楼梯上的程千帆,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这似乎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得意的笑,张扬的笑,嚣张的笑。

    “杂碎!”辜新瑞站在二楼的栏杆边,看着这样一幕,他面色是平静的,却是低声骂了这么一句。

    在远端的雅间门口,佐上梅津住陪着冈田俊彦也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么一幕,两人的脸上带着笑意。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677章 去南京

    程千帆摘下墨镜,惊讶的看着辜新瑞和唐筱叶。

    一副惊讶于这两个人是怎么混在一起的样子。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程千帆冷着脸,走上前问道。

    唐筱叶走上前,有些不安的叫了声,“千帆哥。”

    “问你呢。”程千帆没有理会唐筱叶,阴沉的目光盯着辜新瑞。

    “你不是看到了吗?”辜新瑞笑着说道,“我现在正在追求唐小姐。”

    “我不同意。”程千帆摇摇头。

    “千帆哥。”唐筱叶面带愠色,“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程千帆依然是不理会唐筱叶,他皱着眉头对辜新瑞说道,“你离她远点。”

    “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你会祝福我的。”辜新瑞的面色阴沉下来,皱眉说道。

    “你们俩不合适。”程千帆说。

    “我觉得挺合适。”辜新瑞毫不退让,说道,“千帆,我可有言在先啊,我和筱叶是自由恋爱,你可不能棒打鸳鸯。”

    “我会和张叔谈这件事的。”程千帆说道。

    “家里都盼着我早日结婚生子呢。”辜新瑞非但不受威胁,还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这件事我会抽个时间同方叔叔好好谈一谈的。”程千帆不再理会辜新瑞,他扭头对唐筱叶说。

    说完,程千帆就转过身,朝着最靠边的甲第行三雅间走过去。

    “毛病!”辜新瑞看着程千帆在保镖拱卫下离开的背影,一直盯着看,直到程千帆敲门进了最南侧的雅间。

    “他的保镖留在了外面。”回到自己的雅间,辜新瑞对唐筱叶说道,“这说明程千帆非常信任雅间里的人。”

    “小时候,千帆哥是非常善良,有正义感,朝气蓬勃的热血青年。”唐筱叶摇摇头,叹息说道,“没想到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山河破碎,魑魅横行,正如同大浪淘沙,有些人在这中华亘古最危险时刻挺身而出,有些人则没有经受住时代的考验,暴露了本性。”辜新瑞沉声说道,他示意唐筱叶不要沉惘于感慨,“刚才程千帆进的那个雅间,你有注意到那个雅间的客人吗?”

    “是两个男的,方才那两人也出来了。”唐筱叶说道,她知道辜新瑞要问什么,摇摇头说道,“没见过。”

    “程千帆仇家很多,他的手下不仅仅有沾满了同志们的鲜血,就是重庆那边对他的郑智立场也不太满意。”辜新瑞说道,“就是张笑林那个大汉奸,也恨不得干掉他。”

    他点燃一支烟卷,轻轻吸了一口说道,“所以,据我了解,程千帆对于自身安全非常注意。”

    “就以方才来说,那位女士只是要去抱孩子,却被保镖直接拔枪对准。”唐筱叶说道,“但是他方才却很放心的,没有带保镖就进了雅间。”

    “是啊。”辜新瑞点点头。

    他对于甲第行三雅间内的客人更加好奇了。

    “你说说,能够让程千帆如此放心,只身去见的人,会是什么身份?”辜新瑞思忖说道。

    两个人目光碰撞,都是点点头。

    汉奸走狗去见他的日本主子!

    ……

    “卓先生,你都到了我巡捕房门口了,为何不上楼一晤。”程千帆进了雅间,和佐上梅津住握手。

    “有公务在身,程总勿怪。”佐上梅津住微笑说道,“下次自当上门叨扰。”

    公务?

    程千帆顺着佐上梅津住的目光看向雅间内另外那人。

    此人倒背着手,正在欣赏雅间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字画。

    “这位先生……”程千帆走上前说道。

    男子缓缓转身。

    “冈田武官……阁下!”程千帆惊讶无比,然后赶紧恭敬的鞠躬行礼,“阁下,您来上海了。”

    “宫崎君,一别经年。”冈田俊彦微笑说道,“你风采依旧嘛。”

    “宫崎孟浪,见笑了。”程千帆恭敬说道。

    “不。”冈田俊彦摇摇头,“你做的很好。”

    他示意宫崎健太郎坐下,“我听佐上说了你现在的情况,法租界的‘小程总’,很好,你做得很好。”

    “为添皇陛下效忠,为帝国奉献毕生。”程千帆立刻起身,虽然是低声说话,但是语气坚定,表情无比虔诚。

    “坐,坐。”冈田俊彦满意的点点头。

    他确实是满意。

    从佐上梅津住那里,他对于宫崎健太郎了解更多,和当年在杭州一面的热血行吟诗人相比,现在的宫崎健太郎显然会更加圆滑,也更加成熟。

    这样的宫崎健太郎,尽管言语中依然可见热血,和对添皇陛下的狂热,但是,冈田俊彦相信上海的花花世界,尤其是程千帆这个掩护身份的奢靡生活,不可能对这名帝国热血青年没有产生腐蚀。

    简而言之,现在的宫崎健太郎显然没有那么单纯了。

    譬如说,宫崎健太郎方才眼眸中的狂热,比之三年多前少了几分,多了几分表演的成分。

    当然,眼眸中的真诚还是有的,眼中的狂热也还有。

    这样的,经过锤炼的年轻人,同时依然在一定程度上保留有对帝国的忠诚、对陛下的忠心,这样的宫崎健太郎,非常不错。

    相比较那种满脑子都是狂热,做事只知道砍砍杀杀的手下,冈田俊彦欣赏这种历经世事,脑子灵活,且有一定忠诚度的年轻人。

    何谓历经世事?

    中国是一个官本位国度,即便是在法租界也是如此,同时法租界鱼龙混杂,想要在这一方小天地取得成功,殊为不易。

    宫崎健太郎即便是有帝国在背后支持,他能够以假扮程千帆的身份,一步步爬到法租界中央区副总巡长的位子上,且在内掌握巡捕房实权,与外又在法租界另有自己的一番势力,即便是以冈田俊彦的挑剔目光来审视,都必须承认宫崎健太郎做得非常优秀。

    ……

    佐上梅津住出了雅间,亲自在外面警戒。

    同时也是为了避嫌。

    看这架势,宫崎健太郎也猜到了冈田俊彦有要事要与他谈。

    他的表情变得凝重,看起来有些紧张。

    “不必紧张。”冈田俊彦说道。

    “是。”

    “前些天,我曾向三本君提出来借调你来我这边。”冈田俊彦说道,他在观察宫崎健太郎的双眼。

    冈田俊彦一直深信眼睛是一个人最真诚的反应器官,尤其是一个人在瞬间的眼部反应,往往能够透露出很多信号。

    他喜欢且习惯于琢磨这个。

    “课长……阁下,可是课长没有同意?”程千帆微微惊讶,然后是皱眉,小心翼翼问道。

    “反应很快,很好。”冈田俊彦点点头。

    “倘若课长同意了,必然会通知我听命于阁下……”程千帆说道。

    冈田俊彦点点头,宫崎健太郎的反应符合他的预期。

    这个年轻人很聪明,方才的皱眉是因为立刻明白了他此番是背着三本次郎来见他的,这显然会令宫崎健太郎很为难。

    “很为难?”冈田俊彦问道。

    “阁下相召,健太郎自当应约。”程千帆正色说道,“不过,稍后离开此地后,我会立刻向课长汇报此事,还望阁下理解。”

    冈田俊彦深深的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缓缓说道,“你这么说,就不怕惹怒我?”

    “宫崎健太郎是特高课的人。”程千帆轻声说道。

    冈田俊彦假装愠怒,指了指宫崎健太郎,然后轻笑一声摇摇头,“三本君有一个好下属啊。”

    他自然知道宫崎健太郎这话的意思:他是特高课的人,自然忠于三本次郎,这是规矩!

    “想听听我要借调你去做什么吗?”冈田俊彦问道。

    “不想。”程千帆摇摇头,却是又苦笑一声,他对冈田俊彦说道,“阁下,我现在走来得及吗?”

    冈田俊彦点点头,“可以。”

    然后不等程千帆的脸上的喜悦之色完全绽放,冈田俊彦说道,“我随后会和三本君谈一谈与你见面的会谈成果。”

    说完,他便盯着宫崎健太郎看。

    宫崎健太郎并未表现出愤怒之色,或者说,愤怒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然后就恢复了平静。

    “宫崎。”冈田俊彦说道。

    “哈依。”

    “你的冷静出乎我的预料,当然我也很满意。”冈田俊彦说道。

    “您是长官。”程千帆表情认真说道。

    这话令冈田俊彦对宫崎健太郎的印象更佳。

    是的,他是长官,这种情况下,宫崎健太郎任何的愤怒情绪都是无效的,只能显示这个人的狂怒无能,相反,理智考虑后,冷静应对才是最正确的。

    这是一个识时务,懂得变通的家伙。

    且,说话好听。

    “走吧。”冈田俊彦忽而起身。

    “啊?”程千帆愣住了。

    “我带你去见三本君。”冈田俊彦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路上在汽车里与你细说。”

    “阁下,可是,课长那边……”程千帆露出踟蹰之色。

    “三本君会同意的。”冈田俊彦笑了笑,说道。

    程千帆沉默了。

    冈田俊彦带着莫名笑意看着宫崎健太郎,他自然明白宫崎健太郎为何沉默,这是一个机灵且狡猾的家伙:

    从本质上来说,宫崎健太郎应该是排斥被借调的。

    此人以‘小程总’的身份现在活得多么滋润,自然会下意识的排斥未知的,且可能有危险的借调任务了。

    此前,宫崎健太郎的种种表现,都是因为他方才说了一句三本次郎不同意借调,这给了宫崎健太郎以希望,故而对于这次背着三本次郎的私下召见,宫崎健太郎并不担心什么。

    但是,现在嘛,宫崎健太郎显然有些心慌了。

    只不过,长期以来的习惯服从,令宫崎健太郎又不敢提出任何异议。

    ……

    “程千帆没有上他自己的汽车,他走向了那两个人的汽车。”辜新瑞站在窗口向外看。

    “不仅仅如此,保镖也没有跟着。”唐筱叶说道。

    “记住这两个人,极可能是日本人。”辜新瑞说道,“即便不是日本人,也应该是汉奸。”

    “那个人没有上汽车。”唐筱叶忽而说道。

    程千帆与冈田俊彦一起坐在汽车后排,他看到佐上梅津住并未上车,而是直接叫了辆黄包车离开了。

    “佐上君……”程千帆说道。

    “此次任务佐上并不参与。”冈田俊彦说道。

    程千帆点点头,他心中明白佐上梅津住的作用了:

    工具人。

    而方才的会面,则是面试考察。

    ……

    马路上人潮涌动。

    汽车内。

    程千帆态度恭谨。

    冈田俊彦问,他答。

    “国党南方党务办事处上海市党部下属法租界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程千帆说道。

    “小了。”冈田俊彦摇摇头。

    别看名字很长,又是常务委员,实际上的权力很小,最重要的是,即便是在这个上海市党部下属法租界执行委员会内,程千帆的上面都还有几位上官。

    “据楚铭宇所说,程千帆的这个委任状是汪填海亲笔手书,足可见汪填海对程千帆的青睐和重视。”程千帆说道。

    “有什么用?看似花团锦簇,毫无实际。”冈田俊彦冷哼一声,“不过,这也符合汪填海的性格。”

    他摇摇头说道,“这位中国国党曾经的二号人物,看似温文尔雅颇具人格魅力,实际上做事优柔寡断,毫无魄力。”

    说着,冈田俊彦竟讥讽说道,“用中国人的话说,是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程千帆(宫崎健太郎)惊讶的看着冈田俊彦,你们日本人都是这么看汪填海的吗?

    冈田俊彦摇摇头,他以为宫崎健太郎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毕竟宫崎虽然聪明圆滑,但是,这种娴熟的政治小手段,不同于其他。

    “程千帆在法租界的势力和能量,程千帆的祖父、父母在国党的地位,这些都足以说明程千帆对于汪填海来说,是有利用价值的。”冈田俊彦说道,“但是,程千帆的最大的劣势在于资历浅薄。”

    “我明白了。”程千帆略一思索,说道,“汪填海考虑太多,认为对程千帆授官太高会引起非议,又不想要寒了程千帆的心,所以,干脆便以这个亲自手书的委任状来昭显重视。”

    “这就是没有魄力了。”冈田俊彦轻笑一声,“最起码也应该将法租界执行委员会委员长的职务与你。”

    他言语中尽显对于汪填海的鄙薄,“连开空头支票都优柔寡断,啧。”

    程千帆捕捉到了冈田俊彦这句无心之言中的‘空头支票’这个词,他知道这便是日本人对于汪氏的真正态度。

    “阁下,我还是不明白您所说的任务是什么?”程千帆皱眉,说道。

    “今天下午,汪填海会率团去南京。”冈田俊彦沉声说道,“你随行同去。”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678章 课长,救命啊

    冈田俊彦告诉程千帆,汪填海带团赴宁,乃是同梁宏志、王克明两方开会,是为汪填海争取梁宏志、王克明支持之‘汪、梁、王三方会谈’。

    “阁下,梁宏志和王克明此前不是已经发表声明支持汪填海的郑智主张了吗?”程千帆不禁思索问道。

    事实上,有今村兵太郎这位日本外务省研究汪填海问题专家老师,程千帆对于汪填海的动向和言行还是掌握的较为详实的。

    可以这么说,常校长的办公桌上有关汪填海的情报,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来自程千帆。

    三个月前,汪填海访日回国后,为了取得各地汉奸势力的支持,他奔波于北平、上海、南京、广州各地,与南北两大汉奸头目王克明、梁宏志商谈。

    三方一直在讨价还价,以求就此两方归并南京伪中央政权问题达成一致。

    汪填海首先到了北平,他最先计划是与北洋系的吴玉帅会面,争取吴玉帅支持他。

    不过,这位吴大帅摆架子,坚持汪填海必须上门来与自己谈判,而汪又不肯,所以会谈没有进行。

    今村兵太郎曾经与程千帆谈及此事,今村表示土肥圆对此是不满的,土肥圆的不满更多是在吴玉帅身上,认为这位北洋吴大帅是假借摆架子以兹避免同汪填海会面,判断此人‘并不太愿意同大日本帝国合作’。

    在吴玉帅那里碰了钉子后,六月底的时候,汪填海与北平伪临时政府头目王克明在北平日军杉山元司令官官邸举行了初步商谈。

    王克明表示支持召开汪氏所倡议的“中央政治会议”来谈“政府”统一问题,“关于政府的名称和国旗等,这时可以不讨论,将来由中央政治会议决定”。

    不过,王克明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他坚持自己虽然进入未来的汪氏中央政府,但是他不会去南京就职,而是留在北平,守住自己的地盘。

    汪填海对此并不满意。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因为汪填海意识到华北日军高层实际上并不支持王克明政权归并其手下。

    既然北方谈不下来,那就从南京入手。

    两天后,汪填海回到上海,他在汪公馆与伪南京维新政府头目梁宏志、陈仁合会谈时,指出南京维新政府必须归并‘新和平政权’。

    不过,梁鸿志对此装聋作哑,欲保持其“政权完整”。

    七月初,汪填海发表了题为《我对于中日关系之根本观念及前进目标》的广播演说,声称坚决与日本携手合作,另辟一条“复兴东亚”之路。

    他表示,现在有两条路摆在面前,一条是跟着常凯申唱高调继续抗战,这是螳臂当车,是自寻死路。

    另一条路是把先总理的遗志重新地阐明起来,散发新光芒,暨对于日本,本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根本意义,努力地化敌为友。第一步恢复中日和平,第二步东亚和平。

    他决定团结同志并团结全国各党各派及无党派有志之士,来共同走上这一条和平之路,万年之路。

    在汪填海公开发表这篇演讲的两天后,梁宏志以及王克明也终于同时发表公开谈话,公开表示支持汪氏的郑智主张。

    此三人都系公开发表演讲,可谓是世人皆知,故而程千帆直接问冈田俊彦,并不虞会引起冈田俊彦的更多猜测。

    “声明嘛,说说而已。”冈田俊彦摇摇头,“真正到了分配权力和地盘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争夺,比战场上的厮杀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白了。”程千帆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

    特高课的院子里。

    “阁下,我先上楼为您通报一声。”程千帆先下了小汽车,对冈田俊彦说道。

    “去吧。”冈田俊彦自然知道宫崎健太郎是怎么想的,他没有阻止,微微颔首。

    程千帆步履匆匆上了楼。

    “小池君——”

    “宫崎君,课长在办公室等你。”小池走近,压低声音说道,“课长说了,倘若你是与冈田阁下一起上来的,便不需要多说什么,你如果是自己先上来的,那就请进。”

    “多谢。”程千帆同小池握手,小池本可以什么都不说,直接请他进去的。

    程千帆敲开了课长办公室的房门。

    “课长,请上位相救。”程千帆关好门,见到三本次郎,他直接行了跪礼。

    三本次郎看着行跪礼的宫崎健太郎,惊讶的目光中带着审视的冷意:

    宫崎健太郎没有与冈田俊彦那厮一起来,而是单独先进来汇报情况,他对此还是比较欣慰的。

    当然,内心里的愤怒和不满情绪是必然的,这愤怒虽然多在于冈田俊彦身上,但是,对宫崎健太郎还是多多少少有不满的。

    他想到了宫崎健太郎会一进门就解释,并且表忠心,却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一进门就喊救命行跪礼。

    “起来!”三本次郎冷冷说道。

    “课长。”程千帆的脸上是焦急和惶然,他的身体前扑,更加恭敬,“佐上梅津住送了一封信到巡捕房,约我在春风得意楼见面,佐上是荒木君的好友,与我也算是认识,属下自然应约前往,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冈田阁下……”

    程千帆语速极快,他咽了口唾沫,“课长,属下很惊讶,冈田阁下告诉我他有意借调我,还说课长您此前已经拒绝他了。”

    三本次郎看着宫崎健太郎,看这家伙嘴巴图图图犹如机关枪扫射一般说个不停,他这一次没有再次阻止。

    ……

    “属下一听,当即表示要走,谁能想到冈田阁下竟然说,我要是走了,他就对您说是私下里见他的。”程千帆一幅冤枉至极又愤怒的样子,“属下,属下……”

    “冈田君真的这么说?”三本次郎冷声问道。

    “属下对课长从无隐瞒。”程千帆斩钉截铁说道。

    “起来!”三本次郎说道。

    “哈依!”程千帆看到三本次郎的脸色,他赶紧爬起来,毕恭毕敬的站好。

    “那你来做什么?”三本次郎冷哼一声。

    “是冈田阁下,他说您会同意的。”程千帆叫屈说道。

    “所以,你就跟着来了?”三本次郎面色不善。

    “属下是想着赶紧来……”他看了三本次郎一眼,咬牙说道,“赶紧来见课长,请课长一定要拒绝冈田阁下。”

    他非常恭敬的鞠躬,“课长,属下就在您的手下做事,忠于课长,实不想去南京。”

    三本次郎看着宫崎健太郎,他觉得自己的目光仿若有透视功能,因为他从这一句话就立刻看穿了宫崎健太郎的内心想法:

    这家伙对他确实是有一定忠心,不过,这并非宫崎健太郎不愿意去冈田俊彦手下的原因,最根本的原因是冈田借调宫崎,是要其去南京,而并非是继续留在上海。

    上海,确切的说是法租界中央区,此乃宫崎健太郎历经数年打造的根基地,或者直白说是宫崎健太郎的聚宝盆所在。

    宫崎健太郎这个家伙岂会愿意离开自己的金窝。

    “哼!”三本次郎自觉自己看透了宫崎健太郎的心思,虽然这家伙不愿意去南京的最根本原因不全是因为忠心,而是考虑其自身利益居多,但是,他的心情好多了,最起码这足以证明宫崎健太郎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背叛他。

    是的,在三本次郎看来,这同样说明宫崎健太郎很忠诚。

    这种有利益考量为基础的不背叛,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而是最可靠的忠诚。

    三本次郎知道,只要自己一天还在上海特高课课长的位子上,只要自己还能作宫崎健太郎在上海的靠山,宫崎健太郎就会是他最忠诚的下属,将那一片赤诚之心双手奉上。

    ……

    “你是舍不得你在上海的生意吧。”三本次郎挖苦说道。

    “课长,您说这话可实在是伤了属下的心了。”程千帆叫屈说道,“属下对课长的忠心,比真金还真。”

    三本次郎重重的哼了一声。

    他知道,这便是为何这家伙一进门就下跪喊救命的原因,金钱之于宫崎健太郎,堪比命根子,这家伙担心他在上海的富贵,这可不就是要喊救命么。

    这正是他所了解的那个宫崎健太郎啊。

    三本次郎坐在椅子上,身体后仰,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宫崎健太郎。

    不,不应该用了解,更应该用看透这个词。

    程千帆被三本次郎的目光看的有些紧张,偷偷看了一眼三本次郎,然后被三本的目光吓得赶紧低下头,更加恭敬的鞠躬站立。

    “南京之行,你必须去。”三本次郎终于开口说道。

    “课长?”程千帆猛然抬头,眼眸中满是不敢相信的神情,同时还有担忧和紧张,更有一丝不小心流露出来的愤懑。

    这是埋怨自己没有护住他么?

    三本次郎心中冷哼一声。

    “程千帆的出身、背景,对于汪填海来说还是比较看重的。”三本次郎说道,“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你现在受到了楚铭宇的赏识。”

    “你对于汪填海此前对你的委任并不太满意,认为官职太小,所以想要在汪氏新政权谋取更高的职务和地位。”

    “所以,你找到了楚铭宇。”

    他看着宫崎健太郎,“有楚铭宇亲自出面,你将作为楚铭宇的随行秘书一同去南京,这也将是你在汪填海政权的一次特殊的资历。”

    “课长,我没有去见楚铭宇啊。”程千帆一脸懵逼。

    “你确实是没有出面。”三本次郎点点头,“是我安排人以你的名义送了礼物到楚公馆。”

    他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看对方还未明白过来,点醒道,“求官这种事情,你不需要出面,礼物到了,话到了就行了。”

    “汪填海上次没有与你更高官职,最大的考虑是你的资历浅薄。”三本次郎说道。

    “所以,楚铭宇要帮程千帆提高在汪氏政权,在国党内部的资历,这一次就是最合适……”程千帆思忖说道。

    “总算是没有愚蠢到家。”三本次郎嫌弃的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

    “都是课长教导有方。”程千帆熟练的恭维说道,然后他脸色一变,想起来自己的本意了,“课长,属下甘愿留在上海,上海这边的工作很重要,离不开我……”

    是你离不开法租界的金钱和女色吧。

    “这是影佐将军亲自下达的命令。”三本次郎表情严肃说道。

    “影佐……将军阁下。”程千帆惊讶出声,然后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没精神了。

    “巴格鸭落,打起精神来!”三本次郎训斥道。

    他本是不同意冈田俊彦借调宫崎健太郎的。

    不过,据猜应该是冈田俊彦深入调查了程千帆的出身、背景,尤其是打探到了楚铭宇欣赏程千帆,并且程千帆是在汪填海那里也亮了面的,冈田便坚定了要借调宫崎健太郎的决心。

    此外,最重要的是,冈田请示了影佐祯昭后,影佐祯昭找到三本次郎谈话,直接下令抽调上海特高课特工宫崎健太郎到冈田俊彦手下效力。

    三本次郎‘据理力争’,在争取到了在冈田俊彦的行动任务中分一杯羹后,也只能无奈点头。

    也就是说,程千帆的南京之行,任务本身已经属于冈田俊彦和三本次郎共同领导的了。

    或者说,是主要受到冈田俊彦的临时领导,但是,三本次郎拥有知情权和一定程度上的过问、建议权,自有一份功劳。

    并且,最重要的是,三本次郎坚持宫崎健太郎此次只是借调,任务完成后必须回归建制。

    ……

    “只是临时借调。”三本次郎看着宫崎健太郎一幅如丧考妣的样子,冷哼说道,“影佐将军同意了,任务完成后,你还回你的法租界作威作福。”

    “果真?”程千帆眼眸中的惊喜几乎要荡漾出来了。

    看到三本次郎面色不善,他面色一整,正色说道,“属下最大的担心就是以后不能在课长手下了,想到这个,属下心中就如同刀绞,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一些了。”

    然后,他的脸色又垮下来,面露担忧之色。

    “又怎么了?”三本次郎没好气问道。

    “方才听冈田阁下说,下午就要去南京,属下也没有当一回事,反正有课长在,课长必然能……”他越说,声音越低,小心翼翼看了三本次郎一眼,“早知道刚才就不耽误时间了……”

    三本次郎气坏了,这家伙这是依然还在埋怨自己没有‘护’住他啊。

    “你到底要说什么?”三本次郎冷声说。

    “时间紧迫,属下要赶紧回去一趟。”程千帆满眼都是焦躁之色,“属下不在上海的这段时间,手头上的工作要交代好。”

    “是手头上的生意要交代好吧。”三本次郎愤怒冷哼一声。

    他岂能不生气,方才这家伙那嘟囔言语,分明意思是,早知道他这个课长也不能拒绝冈田俊彦的借调,他就不会又是下跪又是喊救命了,因为那样是耽误时间,而是想着赶紧回去部署离沪期间的安排。

    “总归要安排一下的。”程千帆讪讪一笑。

    “你这说了好半天,也该去请冈田君上来了吧。”三本次郎忽而说道,“冈田君还有一些话要交代与你。”

    程千帆不禁心中一沉。

    这是不打算放他离开特高课,准备令他就地等待,然后直接送去机场去南京的意思?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故而他方才一直极力表现对于生意的不放心,以期三本次郎可以放他回家一趟。

    “课长,巡捕房那边。”程千帆说道。

    “巡捕房那边自有公函。”三本次郎说道。

    程千帆下意识点点头,思索间,他脸上便流露出肉疼的样子,最后叹了口气,“课长,我去了南京,你这边……唉,我在家还存了几瓶好酒,我一会打个电话让人送来……”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679章 紧急公干

    三本次郎深深的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

    他能够看出来宫崎健太郎的急躁。

    正常来说,宫崎是一个非常机灵且聪明的家伙,他是不会再三提及‘红酒’的。

    毕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说出来了就难免失礼了。

    宫崎健太郎这是怎么了?

    三本次郎不说话,宫崎健太郎也不敢说话。

    他毕恭毕敬的站立,等候课长的训示。

    “抬起头来。”三本次郎沉声说道。

    程千帆在课长的冷喝声中,‘下意识’的抬头,他脸上、眼眸中的焦躁之色并没有来得及遮掩。

    “你在为何事心焦?”三本次郎忽然大声问道。

    “都说了是生意上要安排一下。”程千帆有些烦躁的,下意识回答,然后他立刻闭嘴,惴惴不安的看着三本次郎。

    果然如此!

    我就说了,宫崎这个家伙忽然一反常态的焦躁,甚至犯了忌讳再三提及‘红酒’来暗示。

    果然,还是金钱闹的,这家伙满脑子都想着他的生意,想着捞钱。

    “生意!生意!生意!”三本次郎大怒,他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直接砸向宫崎健太郎,“满脑子都是生意!”

    “巴格鸭落!你忘了你是帝国特工吗?你还记得你的本职工作是什么吗?”三本次郎怒不可遏。

    “课长有所不知。”程千帆急切辩解、喊冤,“生意不是属下一个人的,青帮那边,公共租界总巡捕房那边,法租界巡捕房上上下下……”

    他看了三本次郎一眼,“还有川田少爷那边。”

    程千帆越说,情绪越是低落,“欧罗巴战火燃起,生意难免受到影响,我若是再不安排好,到时候收入受到影响,那些……”

    三本次郎面色愠怒,瞪了宫崎健太郎一眼,似乎是不太高兴其说出了川田笃人的名字。

    程千帆赶紧补充了一句,“川田少爷是有入股的。”

    三本次郎冷哼一声。

    不过,他的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总算宫崎健太郎这个家伙没有昏了头将宪兵司令部等名字说出来,尤其是没有失了心说出‘课长’这个词。

    帝国宪特机关为宫崎健太郎的生意提供便利,此乃可做不可说之事。

    看着焦躁不安的宫崎健太郎,三本次郎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烦躁是可以理解的。

    时至今日,宫崎健太郎的生意已经不仅仅是其一个人的事情了,也不仅仅是‘程千帆’同皮特共同做生意那么简单了。

    宫崎健太郎的玖玖商贸背后已经串联了各方面的利益链条,堪称隐藏在上海滩黑市的庞然大物了。

    倘若玖玖商贸的生意受到不小的影响,宫崎健太郎是无法对很多人交代的。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他三本次郎。

    当然了,他三本次郎本人是不会太在乎些许身外之物的。

    此些利益纠葛,饶是三本次郎也不得不‘站在宫崎健太郎的立场’,来考虑一番。

    “这个时候,巡捕房应该已经下发通知了,你将会被法租界外派南京公干。”三本次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你现在可以回巡捕房一趟。”

    “谢谢课长的体谅。”程千帆闻言大喜。

    “先别着急高兴。”三本次郎表情严肃说道,“我会派人跟着你一同回去,这个人将寸步不离你身边,而你在巡捕房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

    “寸步不离?”程千帆面露难色。

    “怎么了?不方便?”三本次郎冷冷说道。

    “方便,方便,没有任何问题。”程千帆赶紧表态,“就是上厕所,我也让他跟着我。”

    三本次郎冷哼一声,他自然猜到宫崎健太郎应该有一些‘阴私之事’要交代和安排,譬如说这家伙可能有秘密的小金库,又譬如说这家伙要和自己的几个情妇交代一些事情。

    但是,三本次郎不会理会这些,此事绝对要保密,最起码在宫崎健太郎登上去南京的飞机之前要保密。

    汪填海的安全至关重要,汪氏要率团去南京的情报绝对不能外泄,或者最直白的说,即便是情报外泄了,也绝对不能是特高课这边出了纰漏。

    “课长,属下在巡捕房可以打个电话到家里,告知要去南京公干,以及要家里送一些衣物到巡捕房吗?”程千帆不禁问道。

    “在巡捕房的半个小时,你要做什么,你自己心中掂量着。”三本次郎深深的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总之你绝对不能离开视线之内。”

    “哈依。”程千帆说道。

    “你现在下去请冈田君上来。”三本次郎说道,“我这便派人下去,开车随你一同去巡捕房,一同回来。”

    “哈依。”

    “拿着。”三本次郎将一张纸递给程千帆。

    程千帆接过,他看了一眼,露出惊讶之色,“课长。”

    这赫然是法租界巡捕房内部函件,通知法租界中央区巡捕房副总巡长外出公干的文件,除了上面没有巡捕房警务总监的大印,其他的就和真正的函件别无二样。

    “去吧。”

    “哈依。”

    ……

    “冈田阁下,课长请您上去。”程千帆向冈田俊彦行礼,延请说道。

    “看来三本君还是认可你是一个好下属的啊。”冈田俊彦微笑说道。

    “承蒙课长信重,宫崎感佩不已。”程千帆正色说道。

    “你不上去了?”

    “课长令我回巡捕房处理一下公务,去去便回。”程千帆恭恭敬敬说道。

    冈田俊彦露出一抹惊讶之色,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点了点头,径直上了楼梯。

    特高课的院子里并不忙碌,没有人来人往。

    但是,程千帆知道在看不见的地方,却是充斥着人世间最残酷和灭绝人性的罪恶。

    岑旭,这个并未谋面的同志的惨死,激怒了程千帆。

    他嗅了嗅鼻子,似能够闻到血腥味。

    耳边似可以听到刑讯室传来的惨叫声。

    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应该听到的,刑讯室厚重的铁门可以阻止声音传出来。

    所以,这只是他感觉自己听到了。

    程千帆摸出烟夹,取出一支烟卷,塞进嘴巴里,摸出打火机,吧嗒一声,火苗窜起。

    他连续吸了几口烟,鼻腔呼出烟气,这烟气在他的面前缓慢飘散,似是也飘散了他内心的愤怒、呐喊和几欲疯狂的情绪。

    一名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手中拎着一个药箱的男子朝着他走来。

    程千帆的眉头不禁皱起。

    “宫崎君,抱歉,劳你久候了。”菊部宽夫说道。

    程千帆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菊部宽夫的身上。

    “宫崎君,课长令我护送你回巡捕房处理公务。”菊部宽夫说道,“从现在起,我就是宫崎君的私人随行医生了。”

    虽然戴着口罩看不到面部表情,程千帆却是仿若能看到菊部宽夫说这话时候的得意之色一般。

    “我要医生做什么?”程千帆压低声音,目光冰冷看着菊部宽夫,“菊部,你在搞什么?”

    “自然是身体不适才需要医生啊,请吧。”菊部宽夫没有再理会宫崎健太郎,他招了招手,一辆小汽车开了过来。

    菊部宽夫甚至还主动且殷勤的帮助拉开车门,“程总,请上车。”

    程千帆冷哼一声上了车。

    ……

    车辆驶离特高课的院子,一路向法租界中央区巡捕房的方向驰骋。

    程千帆冷着脸,一路上一言不发。

    他的大脑犹如开足马力的机器在快速的思考。

    成功的游说三本次郎同意他回去一趟,尽管是只被允许回巡捕房半个小时,并且还必须有人随行监视,但是,程千帆的心中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的,他相信自己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是有机会和有能力将情报传递出去的。

    但是,当确认三本次郎安排菊部宽夫假扮私人医生监视他之后,程千帆便知道事情糟糕了。

    菊部宽夫乃经验丰富的日特,并且颇有能力。

    最重要的是,菊部宽夫与他已然结怨,可想而知,菊部宽夫此行必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监视他,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即便是在此过程中,程千帆发现菊部宽夫有疏漏,这给了他传递情报的机会,程千帆现在都需要考虑是否要冒险一试——

    因为他不排除菊部宽夫是故意为之的。

    倘若说三本次郎只是出于职业习惯习惯性的怀疑一切,实际上是并不希望特高课内部再度有间谍,而派人监视他,最大可能是例行公事的话,那么,程千帆不耽以最大之恶意揣测,菊部宽夫恐怕反而期待发现他有问题!

    从特高课回巡捕房的一路上,程千帆脑海中天人交战,始终没有能够想到一个安全的方案。

    他最终只能决定:

    随机应变。

    如果果然有机会,那便利用兹机会将情报送出去。

    若是自觉情况不妙,有风险,那便要坚决按兵不动。

    ……

    “帆哥,你可回来了,金总一直在找你。”李浩看到程千帆,赶紧迎上来,小声说道。

    说话间,他看了帆哥身边这个医生装扮男子一眼,只觉得此人似是有些许眼熟。

    “这位是付宽医生。”程千帆说道,并未介绍其他,他边走边说,“金总找我做什么?”

    ‘付宽’,李浩心中一动,他立刻知道帆哥身边这个白大褂、戴口罩的家伙是谁了:

    菊部宽夫。

    他并未和菊部宽夫近距离接触过,只是远远看过此人,故而方才只是觉得医生眼熟,现在立刻将身形和名字对上了。

    尽管认出了菊部宽夫,李浩面色上并未有什么异常,他只是随意的看了菊部宽夫一眼,然后便紧跟着帆哥的步伐,“帆哥你不在巡捕房,金总就派苏哲拿来一份文件,文件上说你要去天津法租界公干?”

    “我知道了。”程千帆点点头,“紧急公干,我来巡捕房交代一下工作,一会就出发。”

    “这么急?帆哥不回家和嫂子说一声吗?”李浩惊愕不已,嘟囔了一句,“天津法租界那边出了什么事,还要帆哥你从上海过去。”

    “机密。”程千帆说道,他看了浩子一眼,“我现在去见皮特,你现在回家一趟,告诉若兰,我要去天津紧急公干,即刻便出发,让她给我准备些随身衣物。”

    “好,我这就过去。”李浩点点头,“帆哥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衣服鞋子什么的,我告诉嫂子一声。”

    “你嫂子知道我的穿着喜好。”程千帆摇摇头,他知道浩子是想要暗中‘套话’,他没有‘配合’,程千帆不认为浩子的道行能够瞒过身旁的菊部宽夫。

    程千帆叮嘱李浩说道,“不要拿太多衣服,我到时候还要带回来,折腾。”

    他没有回头,腾腾腾的上楼,“实在不够穿戴,我在那边买就是了。”

    又看了紧紧跟随的菊部宽夫一眼,“不要担心伤风感冒什么的,有医生呢。”

    他扭头看了浩子一眼,看到对方还在,不禁皱眉,“赶紧去,我这边一会就要出发了。”

    “好嘞。”浩子爽利的答应一声,径直离开,他读懂了帆哥话语中的意思:

    看了菊部宽夫一眼,是暗示有此人在,不方便说话。

    驱赶他离开,是赶紧滚蛋,不要再有任何言语暗示行为。

    至于话语中还有没有其他的暗示之意,他暂时还没有看透。

    ……

    李浩离开巡捕房,回程府了。

    程千帆心中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就在方才,他终于果断放弃了传递情报的努力。

    他没有选择冒险。

    身侧的菊部宽夫就像是一条毒蛇,令他如芒在背。

    此外,程千帆一直在琢磨,也许三本次郎确实是对他较为信任,并未怀疑什么,也许三本次郎确实是因为考虑到‘红酒供应’等问题,允许他回巡捕房交代安排工作、生意事务,但是——

    此间,三本次郎就真的没有一丝试探之意吗?

    他不知道。

    更不敢赌。

    ……

    皮特看到程千帆来了,有些焦躁的披头就问。

    “怎么会突然通知你去天津公干?”

    玖玖商贸生意兴隆,皮特非常清楚这其中谁的功劳最大,他确实是在为玖玖商贸保驾护航出了一份力,但是,程千帆才是最不可或缺的那一个。

    可以这么说,只有自己的这位朋友才能够成功的将法租界工部局、政治处、法租界巡捕房、公共租界总捕房、青帮、日本人,以及上海的一些商会,以及其他那些飞来飞去、做无本生意等等见不得光的势力都捏合在一起,共同为这赚钱的生意‘保驾护航’,换做是其他任何人来都做不到这一点。

    故而,对于程千帆突然被派往天津公干,皮特是有些焦躁不安的。

    焦躁不安的一个重要原因还在于,作为政治处的人,作为法国高级警官,对于程千帆要外出天津公干之事,他竟然此前丝毫不知道。

    这令皮特不安。

    他甚至不得不以最大恶意揣测,是不是自己的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以至于引起某些人的觊觎,甚至是法租界高层某些人也眼红了,这是要调虎离山,准备对他和程千帆的玖玖商贸动手了?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月底最后两天了,向各位大大求月票啊,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680章 临行安排

    “不知道。”程千帆摇摇头,“你都没有提前收到风声,我更加不晓得了。”

    “会不会……”皮特问道,然后他看了一眼跟随着程千帆进来的医生,不禁皱眉,“这位是?”

    “帮我检查身体的医生。”程千帆随口说道,“即将远行,身体第一位。”

    “带这位医生先生去会客室休息。”皮特直接吩咐手下。

    菊部宽夫看向宫崎健太郎。

    “不用了。”程千帆摇摇头,“时间紧迫我们长话短说。”

    然后他指了指菊部宽夫,“劳烦在门口稍候。”

    菊部宽夫没有动,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宫崎健太郎。

    “出去。”皮特冷冷看向医生,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医生有问题。

    菊部宽夫深深的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程先生,我在外面等你。”

    皮特关上了房门,他引着程千帆进了里间的休息室。

    “怎么回事?”皮特皱眉说道。

    “穷亲戚上门。”程千帆摇摇头,似是不愿意多说什么,他直接回答皮特方才的问题,“应该不是有人要对我们下手。”

    他看着皮特,“现在那些长官们即便是有胃口,目标也不会是我们。”

    皮特点点头,他明白程千帆说的是在法租界的德侨及其产业,这就是最肥美可口的蛋糕。

    “不过,此次公干确实是有些紧急,正所谓有备无患,我们也不得不防止一些意外情况。”程千帆说道。

    “巡捕房有我在。”皮特说道,“席能叔叔年底可能退休回国,他会举荐我来接班。”

    “是政治处副主任,还是查缉班班长?”程千帆立刻问道。

    席能身上有两个重要职务,一个是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副主任,政治处主任由坦德兼任,不过,坦德更多的精力在警务总监助理的职务上,所以,法租界政治处实际主持工作的正是席能这个副主任。

    席能还有一个职务,是法租界政治处查缉班班长,查缉班是政治处最重要的部门,也可以这么说,控制住了政治处查缉班,便掌握了政治处最大的权利。

    程千帆分析,席能退休后,即便是运作安排皮特接班,皮特也不可能身兼政治处副主任和查缉班班长两个重要职务。

    无他,皮特的资历不够。

    是的,法兰西人也讲究论资排辈的。

    “查缉班班长。”皮特微笑说道。

    “好,这个好。”程千帆高兴的点点头。

    这是最理想的结果。

    倘若皮特接班政治处副主任的职务,那么,基本上意味着查缉班班长的职务和皮特无缘了,这种情况下,皮特身兼查缉班副班长以及政治处副主任两个职务,看似比查缉班班长要高一级,实际上则不然。

    而从副班长升职为班长,拿到了查缉班班长的职务,看似只上了半级,并且还无缘政治处副主任,但是,从实际权力上来说,完全掌控查缉班的皮特,反而在政治处更有话语权。

    “有席能阁下的支持,法租界内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程千帆说道,“不过,有一点要格外注意。”

    他压低声音,“坦德先生。”

    皮特点点头,坦德将政治处的权力拱手让给席能这个副手,看似是工作太忙,无暇他顾,实际上是席能在巡捕房资历太深,坦德争不过,干脆放手。

    现在,席能即将退休,坦德恐怕不会甘于寂寞。

    不过,即便是坦德有什么想法,不管怎么来说,在席能退休离沪之前,有所行动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最重要的是,坦德本身也占了玖玖商贸一份干股,所以,即便是有所纷争,也属于内部斗争之可控范围内,相反,倘若其他人意欲染指玖玖商贸的财富,坦德反而会是靠山之一。

    程千帆点燃一支香烟,他深深的吸了一口。

    鼻腔喷出一道烟气。

    他瞥了一眼套内小卧室。

    皮特办公室里间休息室是一个小套房,除了他和皮特目前身处的这个有办公桌、沙发,茶几的‘小会客室’,里面还有一个小卧室。

    小卧室的房门紧闭。

    程千帆嗅到了一丝淡淡的香气,是香奈儿五号的味道:

    小卧室内有人。

    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香奈儿美人。

    程千帆不动声色,他弹了弹烟灰,“江湖上的事情,可以找青帮张老爷子,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会出面的。”

    “日本人那边,我出发前会打招呼。”程千帆小拇指随意的挠了挠头皮,“我会请宪兵司令部的朋友多照应。”

    皮特点点头。

    尽管他心中对于程千帆和日本人走得近多多少少是有些看法的,这是一种朴素的爱国思想,他曾经设想自己是一个中国人的前提下,他做不到程千帆这般和日本人亲近、交朋友,一切为了生意。

    不过,皮特现在也已经接受,或者可以说是习惯了,甚或是在享受自己这位好友同日本人的友好关系带来的利益好处:

    感慨一番得了,他是一个法国佬,自然不会和金钱过不去。

    “最重要的是,小心张笑林。”程千帆正色说道,“我不在上海,我担心张笑林会搞小动作。”

    “放心,张笑林交给我。”皮特说道。

    政治处查缉班面对日本人的时候,可能会头疼,但是,要出手惩戒张笑林,他皮特还是有一定底气的。

    当然,也仅限于小惩,巡捕房内部和青帮盘根错节,皮特也不敢过分得罪逼迫张笑林。

    “马赛港的那批货,你多催一催。”程千帆表情严肃说道,“我担心波兰的战事一旦继续扩大,德国人真的对马奇诺动手……”

    “那可真的是求之不得了。”皮特笑了说道。

    英法联军几十个师在马奇诺堡垒后面严阵以待,倘若德国人真的头铁的强攻马奇诺,这简直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总之多盯着。”程千帆说道,“另外,仓库里的存货,要减少外供,并且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逐步提价。”

    “放心。”皮特点点头,“我不会乱来,就按照你制定的规矩来。”

    “这样就好,公干而已,有需要的话我会来电报的。”程千帆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行了,不用送我了,我回办公室处理一下公务,然后就准备出发。”

    “我的雪茄烟。”看着程千帆顺走了自己放在茶几上的一盒雪茄,皮特叫道,然后却是拉开抽屉,直接扔了一大盒过去。

    “谢了。”程千帆哈哈大笑,一把接住。

    然后他看向在外面等待的菊部宽夫,面色已然冷了下来。

    程千帆冲着菊部宽夫点点头,然后径直下楼去自己办公室。

    “亲爱的,你在笑什么,打扰我休息了。”里间小卧室的门拉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揉着眼睛,打了哈气走出来。

    “噢,抱歉,甜心。”皮特上前搂住女孩,亲吻女孩的额头。

    女孩是二十多年前来到上海的白俄流亡贵族后代,有着令人惊叹的精致面容,长长的脖颈犹如美丽的白天鹅。

    ……

    “帆哥,衣帽都放在皮箱里了。”李浩将皮箱放在案几上,问道,“要打开来看看还缺了什么吗?”

    “不用了。”程千帆说道,“我的东西,你嫂子门儿清,我自己反而拎不清。”

    “嫂子说,你这出去公干也没说个时间。”李浩说道,“还担心这隔段时间后,小芝麻认不得你了。”

    “小孩子嘛,重在哄,我买些好玩的,还有天津的麻花啊什么好吃的,带回给俩孩子,哄一哄就好。”程千帆笑着说道。

    菊部宽夫在一旁安静的喝茶,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不时在宫崎健太郎与李浩之间游动。

    “茶叶带了没?”程千帆忽而问道。

    “茶叶?”李浩愣了下,他挠挠头,“没啊。”

    “帆哥,你也没说啊。”浩子有些着急,“那我再回去一趟。”

    “算了,时间来不及了。”程千帆直接拉开办公室的书柜,在书柜的第三层摆放着几罐茶叶。

    拿起这个放下,又拿起那个,最后程千帆选了一个柚红色木质罐子的茶叶,“就这个吧,勉勉强强。”

    他直接打开皮箱,将茶叶罐子放进去。

    “我不在上海期间,巡捕房这边,你和钟国豪以及鲁玖翻商量着拿主意。”程千帆说道,“要多听听老九的意见。”

    “是!”

    “不要不服气。”程千帆瞪了李浩一眼,“老九是老巡捕了,他比你们有经验。”

    “遇事不决,可以去找修翻译。”程千帆又在书柜取了两本书,说道,“修翻译是我的世叔,他会帮我看着巡捕房的。”

    “明白。”

    “‘家里’的安全就交给你了。”程千帆看着李浩,说道。

    “明白,帆哥放心。”李浩点点头,“我一定看好家,照顾好家里。”

    “你嫂子是能持家的,别看她是女流之辈,见识是你比不得的。”程千帆说道,“记住了,我不在家,她的话就代表了我。”

    “是,帆哥。”李浩赶紧说道,“你不在,嫂子拿主意。”

    “盯着点你手下的那帮瘪三。”程千帆最后面容严肃,“都给我安稳点,别惹事。”

    “是。”李浩上前接过程千帆手中的皮箱,“帆哥,我来吧。”

    程千帆将皮箱交给李浩,他走到办公桌后面,拉开抽屉,取出自己的勃朗宁配枪,检查看,忽而抬起枪口,关闭保险,枪口对准菊部宽夫。

    正冷静的观察这一切的菊部宽夫被吓了一大跳。

    “哈哈哈。”程千帆哈哈大笑,“付医生,你啊,胆小。”

    程千帆笑着,打开保险,将配枪放进公文包,又拿了一个备用弹匣放进去,拎起公文包,“走吧。”

    ……

    “帆哥!”

    “帆哥!”

    “帆哥!”

    ‘小程总’要去天津公干,中央巡捕房的巡捕都纷纷出来送行。

    在众手下的敬礼中,程千帆来到了院子里。

    “程总,这就出发了,这么急?”老黄手中拎着酒瓶子,微醺,赶紧也迎了上来。

    “公务在身,身不由己啊。”程千帆说道,一把夺过老黄手中的酒瓶子,看了一眼,“你个老东西,先不说你又在上班期间喝酒了,就说这酒,你少喝点,别我从天津回来,你且喝死了。”

    说着,程千帆作势要扔掉酒瓶子。

    “可不敢浪费。”老黄嘿嘿笑,将酒瓶子藏在了身后,生怕再被程千帆将酒瓶子抢走。

    “喝死你。”程千帆指着老黄的鼻子,笑着骂道。

    “能喝死,生平之志愿啊。”老黄笑着说道。

    “老东西。”程千帆又骂了句。

    他不再理会老黄,冲着众手下抱拳,“好了,诸位弟兄,且留步。”

    “帆哥,让俺再送送哩。”有巡捕喊道。

    “送个屁,公干而已,又不是且不回了。”程千帆笑骂道,“再者说了,你要是个美人也就罢了,个歪瓜裂枣的,我稀罕你送啊。”

    众巡捕哈哈大笑。

    中央巡捕房的院子里充满了欢乐快活的气息。

    ……

    回特高课的路上。

    菊部宽夫盯着宫崎健太郎看。

    程千帆不禁皱眉,“菊部君,你这样盯着人看,很不礼貌。”

    “宫崎君,你在皮特的办公室里,和皮特谈了些什么?”菊部宽夫问道。

    “有能耐你去问皮特。”程千帆冷哼一声。

    “课长令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你。”菊部宽夫皱眉,说道。

    “是皮特赶你出去的。”程千帆冷笑一声,“在巡捕房,于公,皮特是我的长官,于私,皮特是我的大股东,他赶你出去,你觉得皮特和我商谈事情的时候,我坚持留你这个医生在那里,他会同意吗?或者说皮特不会怀疑什么吗?”

    菊部宽夫眉头紧锁,不说话。

    “愚蠢。”程千帆冷笑说道。

    “宫崎健太郎,你不要太过分。”菊部宽夫面色不善,说道。

    “呵呵。”程千帆呵呵一声,不再理会此人。

    在门口凶神恶煞的日特岗哨的敬礼中,小汽车驶入特高课的院子里。

    菊部宽夫先下车。

    程千帆随后下车,他打开后备箱,将皮箱拎下来,然后再弯腰从座位上拿出自己的公文包,一转身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菊部宽夫!”宫崎健太郎看向菊部宽夫,恼羞成怒的他一拳打在菊部宽夫的鼻梁上。

    挨了一拳的菊部宽夫恶狠狠的冲向了宫崎健太郎,却是被过来迎接两人的荒木播磨一把抱住了:

    菊部君,冷静!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681章 梅机关

    菊部宽夫愤恨的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转身离开了。

    程千帆注意到菊部宽夫没有去办公楼。

    这个一身医生白衣的家伙,径直向刑讯室的方向走去。

    “可怜的支那人,要成为菊部发泄怒火的沙包了。”程千帆冷笑一声,说道。

    阴冷的目光盯着菊部宽夫的背影,他在心中对可能遭遇苦难的战士说对不起。

    “你打他做什么?”荒木播磨皱眉,他刚才看得清楚,宫崎健太郎并非是被菊部宽夫绊倒的,确切的说是宫崎自己脚下一个踉跄。

    “不打他一顿,我心里不舒服。”程千帆冷哼一声。

    荒木播磨摇摇头,他明白宫崎健太郎心中憋屈,巡捕房是宫崎君的地盘,菊部跟随而去,且是行监视之责,宫崎君心中自然非常不快,这家伙不敢对课长有意见,只能在菊部宽夫身上搞小动作。

    “走吧,冈田阁下在等你。”荒木播磨说道。

    “唔。”程千帆点了点头。

    ……

    “课长不在?”程千帆惊讶问。

    他注意到荒木播磨直接引着他去了别的房间。

    “课长外出了。”荒木播磨说道,“他叮嘱我转达他对你的要求。”

    “荒木君请讲。”

    “灵活机动,及时汇报。”荒木播磨说道。

    “哈依。”程千帆表情严肃点点头。

    “宫崎君,一会我就不送你了,我期待你完成任务、载誉归来。”荒木播磨正色说道。

    “我不在上海期间,一切拜托了。”程千帆向荒木播磨郑重鞠躬。

    “放心,上海有我在。”荒木播磨点点头。

    于公于私,荒木播磨都堪称宫崎健太郎在上海最值得信任和托付的朋友、盟友。

    ……

    冈田俊彦借用了一间办公室与宫崎健太郎谈话。

    “你是什么时候确定菊部宽夫不会跟着你去南京的?”冈田俊彦饶有兴趣问道。

    他方才在窗口将下面发生的一切看在眼中。

    宫崎健太郎打了菊部宽夫一拳,这说明宫崎健太郎知道菊部宽夫不会去南京,这才可放心殴打。

    “一个竟然被绑在刑架上的红党咬了脸孔的家伙。”程千帆露出鄙薄之色,“这样的人要是跟着汪填海的团队去南京,简直是帝国之耻。”

    一开始,他确实是担心菊部宽夫若是与他搭档去南京,这意味着一条毒蛇环伺,可谓是极为危险。

    后来他的目光无意间在菊部宽夫面部口罩掠过,便恍然明白,脸被咬掉一块肉的菊部宽夫,是没有资格去南京的:

    汪填海本人以儒雅、英俊著称,此人对于身边人的相貌也很重视,若是随行团队中有菊部宽夫这个丑脸,汪填海第一个便不高兴。

    冈田俊彦哈哈大笑。

    宫崎健太郎竟是从这一个细节得出判断的,不错,很细心。

    ……

    “宫崎,我现在是以梅机关庶联室室长的名义,代表影佐机关长与你谈话。”冈田俊彦表情严肃说道。

    “梅机关,影佐机关长……”程千帆惊愕,“影佐阁下,他……”

    “关于梅机关是做什么的,以后你自然清楚了。”冈田俊彦没有为宫崎健太郎过多解释的兴趣,“你只需要知道,梅机关是帝国成立的负责处理、指导与汪填海有关的全部事务。”

    “哈依,宫崎明白了。”程千帆表情恭敬说道。

    他的心中立刻明白,这个所谓的‘梅机关’就是汪氏头顶上的太上皇,就如同日本关东军就是伪“满洲国”的主子,更是伪满“康德”皇帝溥仪头上的太上皇一般——日本关东军司令官是兼任驻‘满洲国’特命全权大使和关东厅长官的,是为伪满洲国名副其实的“太上皇”。

    随之,程千帆露出疑惑之色,“按照阁下的意思,我现在是借调到梅机关庶联室了?”

    “是的。”冈田俊彦点点头,“从此刻开始,直至此次任务结束,你的身份是梅机关庶联室的情报员。”

    他从公文包内掏出一个日记本,从日记本中翻出半张英镑钞票,递给宫崎健太郎。

    “你到了南京后,打电话到颐和路三十九号的理想修车行,找修车行的庞元鞠,就说天津来的龚老师到了。”

    “颐和路三十九号,理想修车行,庞元鞠。”程千帆拿起办公桌上的纸笔记录。

    看到冈田俊彦皱眉,他赶紧解释,“室长,用纸笔写一遍能够增强记忆力,我离开前会销毁。”

    冈田俊彦点点头,不过,他的眉头没有舒展多少,宫崎健太郎的这种做法虽然也勉强可以,但是,终究是有隐患的,不足够专业。

    这是一个聪明的家伙,很适合做特工,但是,很显然宫崎健太郎更多的心思都在捞钱上面了,以至于专业能力相当一般。

    “室长,庞元菊,是菊花的菊?”程千帆问道。

    “鞠义的鞠。”冈田俊彦说道,他又补充了一句,“武威鞠义。”

    “鞠义,袁绍部将。”程千帆点点头,意思是自己知道,“室长,是龚自珍的龚,还是宫殿的宫?”

    “龚自珍的龚。”冈田俊彦说道。

    他微微颔首,虽然宫崎健太郎在某些方面不够专业,不过,做事情确实是颇为细心,最重要的是不懂就问,这点就很好嘛。

    “颐和路三十九号,理想修车行,庞元鞠,说是天津来的龚老师到了。”程千帆说道。

    “在电话里,庞元鞠会与你约时间见面。”冈田俊彦说道,他指了指那半张钞票,“见面的时候,对方会携带另外半张钞票作为信物。”

    “属下明白了。”程千帆点点头,他看了一眼钞票,钞票是斜着撕开的,撕开处并不规则。

    “你找到理想修车行,目的是为了租一辆车,方便你在南京的出行。”冈田俊彦说道。

    “哈依。”程千帆点点头,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

    “在南京期间,你若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通过庞元鞠提出要求。”冈田俊彦说道。

    “是。”程千帆点点头,然后他皱眉,“室长,属下有一事不明。”

    “说。”

    “南京已为帝国领土,属下在南京与同僚会面,还用得着如此偷偷摸摸……”

    程千帆话音未落,就被冈田俊彦训斥了。

    “愚蠢,你是不是要敲锣打鼓,让汪填海都知道你是帝国派过去的暗子?”

    “是属下愚钝了。”程千帆面露惭愧之色,赶紧道歉。

    冈田俊彦直接拿走宫崎健太郎方才书写的纸笔,他将纸张撕下,拨动打火机点燃后扔在了火盆里。

    这还不够,冈田俊彦最后干脆将可能留下写字痕迹的几页纸,也都丢入火盆里。

    程千帆安静的看着这一切,他心中再度提升了对冈田俊彦的警惕之心:

    此人比他所想象的还要谨慎。

    要知道,这可是在上海特高课内,冈田俊彦都如此严谨。

    当然了,也许正因为是在特高课内,冈田俊彦才会更加警惕和谨慎。

    冈田俊彦看了看腕表的时间,“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有一辆车直接送你去机场同楚铭宇等人汇合。”

    然后他就看到宫崎健太郎饱含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冈田俊彦愣了下,他不明白宫崎健太郎的意思。

    ……

    “室长,您还有什么要交代属下的吗?”程千帆见冈田俊彦不明白,不得不开口提醒。

    “有未尽事宜,你到了南京自然有人与你说,时间紧迫,你现在就出发吧。”冈田俊彦摇摇头,说道。

    “室长,您也许忘了一件事。”程千帆小声说道。

    “什么事?”冈田俊彦问。

    “经费啊,去南京公干的经费啊。”程千帆急切说道。

    这可是最重要的事情,既然是公干,重在公款的‘公’字上。

    冈田俊彦恍然失笑,他指了指宫崎健太郎,“不愧是贪财的宫崎。”

    “室长这话有失公允。”程千帆摇摇头说道,“属下只拿该拿的钱。”

    “这是正金银行的汇票,你到了南京可以直接去银行兑取。”冈田俊彦将一张银行汇票递给宫崎健太郎。

    程千帆喜滋滋的接过去,仔细收进公文包。

    冈田俊彦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

    课长办公室。

    三本次郎站在窗口,他微微掀起窗帘的一角,看载着宫崎健太郎小汽车驶出了特高课的院落。

    “你的意思是,宫崎健太郎有可疑?”他扭头看着菊部宽夫,问道。

    “是的。”菊部宽夫说道。

    他方才去刑讯室只是幌子,等荒木播磨引着宫崎健太郎拜见冈田俊彦后,他便复又回到了办公楼,向三本次郎汇报工作。

    “宫崎健太郎在皮特的办公室密谈,他以皮特的命令为借口,将属下支开了。”菊部宽夫说道,“所以,属下完全有理由怀疑宫崎健太郎在屋内同皮特有过异常谈话。”

    “我不是命令你寸步不离宫崎健太郎吗?”三本次郎冷哼一声。

    “宫崎是狐假虎威,假借皮特之口驱赶我离开的。”菊部宽夫辩解说道。

    “愚蠢。”三本次郎骂道,然后他又摇摇头,“这并不能作为宫崎健太郎有问题的证据。”

    “课长,但是这最起码可以说明宫崎健太郎是有可能有问题的。”菊部宽夫‘据理力争’。

    “莫须有么。”一个声音响起,是冈田俊彦进门说道。

    “冈田阁下。”菊部宽夫向冈田俊彦行礼,“怀疑一切,本就是我特务机关办案的准则。”

    “有道理。”冈田俊彦微笑着,点点头。

    “菊部,你先出去。”三本次郎说道,“关于宫崎健太郎的问题,我会安排人调查的。”

    他看了菊部宽夫一眼,摆摆手。

    “哈依。”

    菊部宽夫告退,轻轻关上房门。

    ……

    “有什么发现?”冈田俊彦问道。

    “和我们所预料的一般,宫崎同法国人密谈的时候,菊部被支开了。”三本次郎说道。

    “如此才是正常的。”冈田俊彦说道。

    宫崎健太郎和那个法国人皮特要商谈的,大多是关于其手中商业机密事务,其中必有阴私隐秘,无论是以法国人的骄横,还是宫崎健太郎对于金钱的贪婪和重视,怎么可能允许菊部宽夫在一旁陪听。

    “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说明宫崎健太郎心中无虚。”他接过三本次郎递过来的红酒酒杯,说道。

    倘若宫崎健太郎真的留菊部宽夫寸步不离,这反而是不对劲。

    不是心虚以自证清白,又岂会如此?

    “只是,宫崎同皮特谈了些什么,就无从得知了。”三本次郎摇摇头,说道,“菊部宽夫也正因此坚持认为宫崎健太郎与皮特之间有互通有无。”

    “这一点我会派人调查的。”冈田俊彦微微皱眉,说道。

    三本次郎看了冈田俊彦一眼,点点头。

    “菊部一直坚持认为宫崎有问题。”他看着冈田俊彦,忽而说道,“冈田君,你怎么看?”

    “我的看法?”冈田俊彦看了好友一眼,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他既然最终还是选择从特高课调派宫崎健太郎加入此次南京任务,并且不惜游说影佐机关长亲自与三本次郎沟通要人,这本身便说明了他的态度:

    宫崎健太郎没有问题。

    三本次郎这是故意这般问,意思是挖苦他这些天暗中对宫崎健太郎做了不少的调查。

    “我故意不提经费的事情,果然,宫崎健太郎最后开口索要。”冈田俊彦忽而说道,他朝着三本次郎点点头,“你赢了。”

    “哈哈哈。”三本次郎哈哈大笑。

    他与冈田俊彦打赌,要冈田俊彦故意不提及公干经费之事,笃定宫崎健太郎定然会忍不住开口索要。

    “果然是那个贪财的宫崎啊。”冈田俊彦说道。

    “杀支那人,金钱和女人,这三件事是宫崎的信念。”三本次郎笑着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这是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却令两人进一步排除了宫崎健太郎有问题的可能。

    ……

    三本次郎站在窗口,又目送冈田俊彦离开,他的目光迟迟从院落内收回。

    “荒木。”三本次郎按动了响铃。

    须臾,荒木播磨来到。

    “课长。”

    “派人盯着菊部宽夫。”三本次郎冷冷说道。

    “哈依!”

    三本次郎摆摆手,待荒木播磨离开后,他的面色阴沉不定。

    他派遣菊部宽夫跟随宫崎健太郎,可以理解为菊部宽夫监视、试探宫崎健太郎,反之亦然。

    菊部宽夫轻易的被支开,三本次郎很不满意,这种不满意,可以理解为菊部宽夫故意为之,为了随后制造对宫崎健太郎的怀疑作柱脚,也可以有其他的理解。

    总之,这件事引发了三本次郎的一些怀疑和思考。

    一会,小池来到课长办公室。

    “盯着李浩。”三本次郎沉声说道。

    根据菊部宽夫的汇报,宫崎健太郎除了在皮特办公室与皮特秘晤,就是和李浩接触最多,就一些事情安排与李浩,倘若宫崎健太郎有问题,那么,破题就在李浩的身上。

    从内心中三本次郎是倾向于宫崎健太郎无疑点的。

    调查并非因怀疑,有怀疑就不仅仅是这般程度的暗中调查了。

    宫崎健太郎的南京之行,尤其是将加入到汪填海的随行团队中,此乃顶天之机密,倘若宫崎健太郎真的有问题,其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向外传递情报。

    这也正是三本次郎要秘密调查的原因,机不可失,倘若如此重要之情报的试探情况下,宫崎健太郎都没有问题,则足以证明宫崎的忠诚比真金还真。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7月最后一个多小时了,大家还有月票吗?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682章 嫂子

    特高课,电讯特别研究室。

    “室长,你的鼻子怎么了?”野原拳儿惊讶问道。

    菊部宽夫瞪了野原拳儿一眼。

    这家伙端的是没有眼力见。

    野原拳儿讪讪一笑,他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多嘴不该问。

    “室长,可曾查到小笠原的下落?”他连忙换个话题问道。

    菊部宽夫摇头,皱眉。

    那一日,野原拳儿以及油谷被巡捕房释放后,统计进入到法租界查勘之人数,这才发现负责在金神父路查勘电台信号的小笠原一直未归。

    菊部宽夫立刻便意识到小笠原那边出事了。

    随后,他下令手下特工在法租界四处打探小笠原的下落,却一直无所获。

    此外,不仅仅是小笠原失踪了,便是当初扮作黄包车夫的辛翔殷也人间蒸发一般。

    “现在来看,小笠原极可能凶多吉少了。”菊部宽夫沉声说道,他看着野原拳儿,“从专业角度来看,你认为金神父路有无我们的老朋友?”

    小笠原是在金神父路失踪的,他执行的是查勘电台信号的任务,从结果来推论,小笠原失踪最大之可能便是和此任务有关,暨,小笠原在金神父路发现了端倪,甚或是捕捉到了确切之电台信号。

    小笠原失踪后,菊部宽夫派人秘密在金神父路进行了细致的搜寻、打探,却并未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甚至没有人注意到有小笠原这么一个人在金神父路出现过。

    正因为没有获得任何线索,反而增大了菊部宽夫对于金神父路的怀疑。

    无他,太干净了。

    小笠原是帝国专业特工,按照特高课外勤特工条例,即便是特工遭遇意外情况,也会在玉碎、被俘前想办法留下一些线索。

    现在的情况是,小笠原就好似没有在金神父路出现过,没有留下任何暗记。

    “室长,以我们在新亚饭店架设的信号仪,目前只能定位电台信号在法租界中央区,暂时还无法精确到在某条街道。”野原拳儿摇摇头说道,“上次行动失败后,巡捕房加强了对于街面的巡逻,我们不得不暂时停止使用电波定位仪挨街挨巷的搜寻。”

    “巴格鸭落!”菊部宽夫骂了句。

    金神父路显然是有问题的,但是,却查不到任何线索,这令菊部宽夫几欲抓狂。

    想到这里,菊部宽夫对于宫崎健太郎更是恨得牙痒,贪婪的宫崎健太郎在法租界以林木安全为籍口,盘削市民钱财,大肆砍伐树木,尤其是在金神父路以及相邻街道,更是最恶劣,这直接导致了街道道边树被砍伐,路面被打扫,就连墙壁上也重新粉刷,当然,宫崎那厮没有忘记向临街的市民家中强行收取所谓的‘墙面净化服务费’。

    尽管从表面来看,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的此次街道安全、卫生大整治行动并无什么异常,这也符合宫崎健太郎的贪婪敛财的脾性作风。

    但是,菊部宽夫还是觉得太巧合了。

    怎么会这么巧?

    小笠原在金神父路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踪,法租界中央区,尤其是金神父路以及周边街道便大力施行所谓林木安全活动?

    一次是巧合?

    两次呢?

    谷口宽之刚从香港来沪,在即将参加今村兵太郎参赞阁下为其举办的欢迎晚宴前,突然遇刺身亡,而谷口宽之正是宫崎健太郎的导师。

    三次呢?

    长友寸男在台拉斯托路警察医院门口遭遇军统上海站刺杀身亡,当时陪同长友寸男身边的正是宫崎健太郎。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每次有事情,都能够和宫崎健太郎扯上关系!

    内藤小翼一直以来都坚持认为宫崎健太郎是有问题的,这并非毫无理由的,也绝非仅仅是出于私人恩怨。

    但是——

    菊部宽夫点燃一支香烟,他眉头紧锁。

    ……

    尽管他心中倾向于支持内藤的观点,认为宫崎健太郎是有问题的,但是,偏偏这些巧合又都能够解释得通:

    长友寸男遇刺身亡之时,宫崎健太郎也同时中枪了,后来根据投诚帝国的军统上海站行动组陆飞所供述,此次针对长友寸男的刺杀行动正是他所负责的,也是他下令同时对程千帆开枪的,只可惜首要目标是医生,没有能够来得及彻底击毙程千帆。

    陆飞的口供,是最有力的证据,如此,竟然能够洗脱了宫崎健太郎的嫌疑。

    而谷口宽之遇刺那日,宫崎健太郎也同时遭遇刺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太过巧合了,巧合的在内藤小翼以及菊部宽夫分析来看,有些显而易见的愚蠢的,但是——

    这竟然又能够解释的通:

    刺杀程千帆的那个瘸子,其人的腿正是被程千帆派人打断的,此人是受到中统苏沪区的利用,中统诱导瘸子对程千帆展开刺杀行动的。

    而主持此次行动的中统人员,正是代号‘大副’的董正国,而董正国的直属上司正是苏晨德,此二人先后被捕、投靠了七十六号,而苏晨德、董正国两人的供词又都证实了当时在百货大楼门口对程千帆的刺杀行动并无其他猫腻,确实是他们一力制定之刺杀行动,目的就是要干掉程千帆。

    这便是菊部宽夫最头疼和愤懑无解之处,数次巧合都和宫崎健太郎有关,作为特工,他从不相信如此多的巧合,但是,从事实来看,这些巧合却又都有最有力的证据来解释——

    没有什么比陆飞、苏晨德、董正国等等这些投靠帝国分子的供词更有力之证据了。

    “严密监视空中电波信号。”菊部宽夫阴着脸,“这两日可能有我们的老朋友要来拜访。”

    “室长指的是哪位老朋友?”野原拳儿不禁问道。

    “叫你盯着就盯着,二十四小时密切紧盯可疑信号。”菊部宽夫没好气说道。

    他哪知道是哪个老朋友,他又不知道宫崎健太郎是为哪一方势力服务的。

    菊部宽夫深深吸了一口烟卷,心中冷哼一声,他倒要看看宫崎健太郎是人还是鬼!

    尽管他并不知道宫崎健太郎此次秘密任务的内情,但是,仅从所见,此任务是冈田俊彦与三本次郎两人联合秘议,甚至是对宫崎健太郎的行踪严密监视,不允许他回家,而且是连夜离开上海,可见此次任务之重要程度、机密程度。

    倘若宫崎健太郎真的是有问题的,他必然会想办法将此次机密任务的情报传递出去。

    故而,菊部宽夫在奉三本次郎的命令陪同宫崎健太郎回巡捕房之时,特意给了宫崎健太郎和皮特私密谈话的时间,他相信倘若宫崎健太郎确实是有问题的,必然不会放过拉皮特这个法国人下水的,而皮特正是宫崎健太郎身边的那个有着最合适的掩护身份的同伙。

    或者说,即便皮特不是同伙,以宫崎健太郎与皮特的利益合作关系,宫崎健太郎请皮特帮忙传递情报,譬如说是一封信,一张密信纸条,这都是很容易做到的。

    此外,除了假装被皮特训斥成功驱赶外,菊部宽夫其他时间都严格执行三本次郎的命令,对宫崎健太郎寸步不离,这在一定程度上反而会令宫崎健太郎麻痹大意。

    他相信,宫崎健太郎是会利用其与皮特私密谈话的机会的。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这两日是否会有熟悉的电波信号出现。

    虽然倘若果真有熟悉的电波信号出现,从证据上来说,也无法证明是同宫崎健太郎有关,但是,在菊部宽夫的心中却更坚定了对宫崎健太郎的怀疑。

    情报工作,不断增加怀疑,本身就是证据!

    ……

    课长办公室。

    三本次郎听了油谷的秘密汇报,目光闪烁,露出一抹微笑。

    菊部所思所想,他早就看在眼中,安排菊部宽夫陪同宫崎健太郎回巡捕房,本也在计划之内,一切尽在课长掌握。

    菊部宽夫坚持认为宫崎健太郎可疑,他的那些怀疑依据也都曾向三本次郎汇报过。

    客观来说,三本次郎是信任宫崎健太郎的。

    但是,正如菊部宽夫所坚持的,太多次巧合了,就不是巧合了。

    菊部宽夫咬着宫崎健太郎不放,那就让其查一查也好。

    就在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莫西莫西。”三本次郎拿起电话。

    “好了,我知道了,密切监视。”三本次郎挂掉电话,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身体后仰,陷入沉思中。

    小池安排监视李浩的人汇报,李浩下班后约了同僚钟国豪一起吃酒……

    李浩与钟国豪都是宫崎健太郎在中央巡捕房最信任的手下,这两人下班后一起吃酒,这似乎很正常。

    但是——

    三本次郎轻轻摇头。

    放在其他时刻,这应该是很正常,很合理的。

    但是,放在今天却有些不合适:

    大哥程千帆紧急公干,将家中安全托付给李浩。

    最起码在今天晚上,李浩应该回程府吃饭,部署程府的安全防护工作,最起码要请示大嫂有无事务要求和安排。

    此外,程千帆是紧急外出公干,白若兰必然是担心的,李浩于情于理都有必要回程府,将程千帆离开前的吩咐转达与白若兰。

    与钟国豪喝酒,什么时候都可以,要知道,根据宫崎健太郎所汇报,程千帆视李浩为亲弟一般,以李浩对程千帆的忠诚,没有选择回程府,这说不通。

    ……

    李浩的家中。

    “帆哥怎么会突然被派去天津公干?”豪仔沉声问道。

    “事发突然,看帆哥的意思,他也不知道。”李浩说道。

    “我找了人打听,没听说天津那边出什么事情。”豪仔说道,“当然,也可能是天津那边确实是出事了,只是不让外传。”

    “帆哥以前说过一句话。”李浩想了想说道,“有些事情能传出来,很容易打听到,则说明问题不大,如果打听不到,反而说明事情不小。”

    他看着豪仔,“这么说,天津法租界那边也不排除有可能有事情。”

    豪仔吸了一口烟卷。

    两人对视了一眼,两人这般分析,看似分析的头头是道,实际上都是废话,这令两人都是不禁觉得头大。

    “帆哥有没有特别交代什么?”豪仔问道。

    “菊部宽夫就在一旁,帆哥很小心。”李浩思忖说道,“不过,以帆哥的本事,一定会话里有话的,只是我太笨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哪句话可能有用。”

    “好好想一想。”豪仔赶紧说道,他停顿一下,又问道,“帆哥会不会通过皮特……”

    “绝不可能!”李浩斩钉截铁说道。

    以帆哥的性格,除非是真正入伙的兄弟,他不会相信任何外人。

    “不要急,慢慢想。”豪仔说道。

    “帆哥说,‘盯着点你手下的那帮瘪三,都给我安稳点,别惹事。’”李浩说道,他露出思索之色,“我觉得这话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都老老实实待命。”

    “应该是这个意思。”豪仔点点头,“帆哥没有时间和机会向我们下达命令,为了避免我们因为不明情况而妄动,所以这么说。”

    他看着李浩,“浩子,再想想,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李浩接过豪仔递过来的烟卷,他划了一根洋火点燃,轻轻吸了一口,“帆哥说‘你嫂子是能持家的,别看她是女流之辈,见识是你比不得的。”

    他停顿一下,弹了弹烟灰,说道,“帆哥还特别叮嘱说,‘记住了,我不在家,她的话就代表了我。’”

    “‘我不在家,她的话就代表了我。’”豪仔仔细思索、琢磨这句话。

    他看着李浩,“浩子,我觉得这句话才是帆哥要特别强调的。”

    他摁灭了手中的烟蒂,“帆哥突然离开上海,特情组这边怎么办?他不在的期间,若是有事情,谁来当家?这是最直接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帆哥这话看似是在说家里,实际上是在说特情组这边交给谁来临时领导?”李浩也是思索说道。

    “应该是了。”豪仔点点头。

    “那,帆哥这话里说的是谁?”

    ……

    两人对视了一眼。

    首先排除了嫂子白若兰,嫂子并非特情组人,事实上,嫂子就是一个普通人,帆哥从未想过要将嫂子拉进军统里。

    “会不会是……”豪仔面色突然很古怪,小声说道,“桃子?”

    “桃子?”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桃子长得比女人还女人,桃子,嫂子,帆哥这是以此暗示嫂子暨桃子?!

    而且,他们两个都知道,在上海特情组内部,帆哥最欣赏和器重乔春桃,一直都在培养桃子独当一面的能力,若说帆哥会指定谁来临时当家,桃子确实是最可能的。

    两人越想越是觉得就是如此!

    ……

    十几分钟后。

    浩子和豪仔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两双眼睛便直勾勾的看着桃子。

    桃子面色绯红,这不是害羞,是愤怒。

    他恶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

    浩子与豪仔对视了一眼,心中皆是啧了一声,桃子这眉眼做派倒不像是大嫂,更像是姨太太。

    “三点。”桃子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组长确实是此前早有过交代,他若是临时不在,暂时由我代为领导特情组。”桃子说道,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仅限于特情组本部,别动队那边还是由姜骡子和卢队长负责。”

    “第二。”桃子表情严肃,“浩子这里被人监视了。”

    浩子与豪仔都是脸色一变。

    “冷静。”桃子沉声说道,“我是从甲本巷的狗洞偷偷进来的,他们没有发现我。”

    两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浩子与豪仔在家中吃酒,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桃子则不然,若是被监视者看到桃子,那么,桃子必然进入到监视者的视线。

    一旦进入到敌人的视线,那么,很多事情只要一开始怀疑,调查,总归是有蛛丝马迹可以串联起来的。

    好在桃子足够警觉,机灵。

    浩子与豪仔使了个眼色:

    帆哥说的没错,大嫂虽是女流之辈,却比他们有见识。

    豪仔没忍住,噗呲笑出声。

    桃子面色一沉,恶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虽然他不知道两个家伙的贼眉鼠眼是什么意思,但是,想也不是在冒什么好水。

    “第三,组长说的‘嫂子’,就是嫂子。”桃子表情郑重,说道,“组长的意思是,让我们去请教嫂子。”

    他看了浩子一眼,“确切的说,是让浩子去请教嫂子。”

    看着浩子与豪仔目瞪口呆的样子,他继续说道,“嫂子是最了解组长的,组长当时说了哪些话,做了什么事,有什么动作姿态,这些都可能是要对我们说话,嫂子可以帮我们翻译。”

    桃子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至于说,为什么是让浩子去问嫂子?”

    他看着李浩,“浩子,你说说。”

    李浩仔细思索,终恍然,“帆哥不希望嫂子卷入进来,我去问最合适,就当是家常闲聊。”

    他振奋说道,“嫂子很聪明,肯定知道我要问什么。”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八月第一天,各位大大,还有月票吗?

第683章 蕙质兰心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法租界中央巡捕房,医疗室。

    医疗官老黄点燃一根烟,用一根柴火棍取的煤炉里的火。

    烟卷的火星随着他的一呼一吸,闪烁着。

    头顶的白炽灯在发光发热。

    他了解程千帆。

    ‘火苗’同志仓促离开,如果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便在两人的那次接触上。

    老黄仔细想,想来想去,他不得不接受一种结果:

    两人那简单两句对话中,有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别我从天津回来,你且喝死了’,这句话重点在于‘从天津回来’。

    ‘火苗’同志在暗示,他会回来的,或者说是‘能回来’的。

    且不说‘火苗’同志此次突然外出公干的原因是什么,其中是否有掺杂敌人的机密,只说这句话,‘火苗’同志是在‘报平安’。

    或者更加贴切说,‘火苗’同志这话的意思是指他并非是被敌人发现身份,只要不是这种极端情况,抛开其他,对于一名潜伏者来说,就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老黄心中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的。

    此外,程千帆身边那个医生模样的男子显然有古怪,此人更像是监视‘火苗’同志之人。

    那么,‘火苗’同志暗示其暂时是安全的,是能够回来的,建立在此种基础上,却有人贴身陪同、监视。

    这说明什么?

    说明‘火苗’同志是被安排去执行某种极为隐秘的任务,此种监视不是因为怀疑什么,更多的是出于原则上之保密需要。

    老黄闷闷的抽烟,他从那仅有的言语、表情,从自己对于革命战友的了解基础上,抽丝剥茧得出了自己的分析和结论。

    只是,直觉告诉老黄,‘火苗’同志应该还有话要对他说。

    或者更加进一步来说,是有话已经对他说了,只是他还没有‘找到’那些话。

    那么,‘火苗’同志要说的话在哪里藏着呢?

    ……

    老黄的目光盯着桌子上的那个酒瓶。

    这是‘火苗’同志离开之前他从其手中‘抢回来’的。

    他越琢磨越是觉得解题的钥匙就在这个酒瓶上。

    ‘火苗’同志不会‘平白无故’来抢他的酒瓶的。

    尽管从表面来看,‘小程总’笑骂着训斥他喝酒,顺手抢了他的酒瓶作势要摔,这很正常。

    但是,老黄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在此种唯一能够不引人瞩目接触的情况下,‘火苗’同志的任何言语、动作都需要反复琢磨、解读。

    老黄又自己给自己对火,点燃一支烟卷。

    烟卷的火星闪烁中,昏黄的眼睛盯着酒瓶子看,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想。

    “公务在身,身不由己啊。”

    ‘火苗’同志这般说,然后一把夺过自己手中的酒瓶子。

    然后‘火苗’同志看了一眼酒瓶子,又跟着骂道,“你个老东西,先不说你又在上班期间喝酒了,就说这酒,伱少喝点,别我从天津回来,你且喝死了。”

    还是这句话!

    老黄摩挲着下巴,皱眉思索。

    ‘火苗’同志抢过酒瓶子后,看了一眼酒瓶子。

    很自然的动作。

    似乎并无异常。

    不过——

    老黄的眼睛亮了,‘火苗’同志下一句话是‘你个老东西,先不说你又在上班期间喝酒了,就说这酒,你少喝点,别我从天津回来,你且喝死了。’

    此时,他这才注意到‘火苗’同志这句话中的‘就说这酒’!

    就说这酒!

    这酒——

    这酒怎么了?

    这酒是老黄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喝的汾酒,是他帮了一个朋友的忙,朋友送他的回礼。

    这酒——

    味道醇美!

    酒本身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就只有酒瓶子了?

    酒瓶子有什么问题。

    老黄拿起酒瓶,在白炽灯下左看右看。

    忽而,他注意到酒瓶子上贴着的标签上有异样:

    有指甲印!

    确切的说是指甲在标签的某处用力划、扣破了。

    这个痕迹此前并没有。

    老黄无比确认这一点。

    ……

    作为一名特科红队王牌特工,同时也曾经是一名出色的情报员,他对自己周边的事务格外关注,就说这个酒瓶,他拎着酒瓶喝酒,手掌摩挲瓶身,如果瓶身上有这么一个抠起来的痕迹,他不可能没有印象。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个痕迹是‘火苗’同志弄出来的。

    老黄已经可以在脑海中想象出‘火苗’同志做这些时候的实际情形了:

    ‘火苗’同志从他手中抢走酒瓶。

    看了一眼酒瓶。

    这一眼很重要,‘火苗’同志是在确认,确认这瓶酒是不是他所掌握的那个牌子。

    确认了。

    然后手中握着酒瓶,口中说着那些话的时候,指甲便在瓶身上某处留下印记了。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非常自然,同时他这边也飞快的夺回了酒瓶,别说是‘火苗’同志身边那个形迹可疑的医生了,就是老黄当时不也是没有意识到有什么异样么?

    不对!

    老黄意识到自己考虑的还不够透彻深入,确切的说,‘火苗’同志看酒瓶的那一眼,不仅仅是确认这瓶酒,同时是在确定瓶身上这标签上这一处的位置。

    老黄表情严肃,他盯着瓶身上被‘火苗’同志用指甲抠出来的贴标所在:

    厂址:通济门外九龙桥3号!

    这是华丰裕酒厂生产的汾酒,而这个地址正是华丰裕酒厂的地址。

    通济门外九龙桥3号!

    这个地址有什么问题吗?

    老黄苦苦思索。

    终于,他心中一动。

    通济门外九龙桥3号在哪里?

    在南京!

    华丰裕汾酒是南京产的汾酒!

    ‘火苗’同志这是在暗示——

    南京?

    为什么要暗示南京?

    他忽而想到,巡捕房的函件通知里,程副总巡长是去天津法租界公干。

    此前他还在琢磨,天津那边出什么事情了,竟然需要从上海这边派人过去,而且是走的这么急?

    这很奇怪啊。

    而考虑到‘火苗’同志极可能是被敌人派遣去执行某个机密任务,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火苗’同志真的是去天津了吗?

    情报工作向来是要注重保密的,同时也是虚虚实实,不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事。

    那么,现在这个‘南京’……

    是在暗示实际上是去南京,不是去天津?

    老黄陷入了沉思之中。

    ……

    “太太,浩哥回来了。”

    看到李浩开车回来,大头高兴的喊了句。

    “嫂子找我?”李浩下车,闻言立刻问道。

    “太太晚饭前问浩哥你怎么没回来吃饭。”大头说道。

    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浩哥,我说你兴许在巡捕房加班,太太似乎不太高兴。”

    “晓得嘞。”

    李浩拍了拍大头的肩膀,他整理了一下衣装,进了客厅,“嫂子,我回来了。”

    “小宝,带小芝麻去玩吧。”白若兰将怀中抱着的小芝麻递给小宝。

    小宝稳稳地接过小侄子,又朝着浩子哥做了个鬼脸,抱着小芝麻走开了。

    “栗子,去泡一壶茶。”

    “是,太太。”

    李浩注意到嫂子将‘闲杂人等’都已经支开了。

    “你帆哥离开前,就没有什么要带话的?”白若兰面容一正,脆声问道。

    “有的,嫂子。”李浩赶紧说道。

    “既然有话要带,你不赶紧回家,去哪里喝猫尿去了?”白若兰颦眉,训斥小叔子,“还是说浩哥儿你觉得喝酒比天大?”

    “是浩子的错。”李浩脸色一变,赶紧诚恳道歉,“嫂子息怒,因有些公务要与同僚商议,误了回家。”

    “想来千帆临行前,必然将家中尽数托付与你。”白若兰微微叹口气,“嫂子我是一个妇道人家,有些话本不该说,不过,亲弟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看着李浩,训斥道,“以后少灌那些马尿,你帆哥暂时不在家,便由我来管你。”

    “是,嫂子教训的是。”李浩赶紧说道。

    他忽而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看似微不足道,实际上细想之下做得很差的事情:

    他不该下班后急着找豪仔、桃子商量事情的,而应该直接回家。

    正常逻辑,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赶紧回程府向嫂子汇报帆哥的情况、以及安排程府的安全保卫工作更重要的?

    帆哥去天津公干太突然了,打了他们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他当时只想着和豪仔、桃子等人商量事情,却是没注意到犯下这么一个纰漏。

    他看着嫂子,忽而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然后更多的是震惊!

    嫂子训斥他,可以吗?

    当然可以,嫂子便如亲姐一般,别说是训斥了,就是打他,他都甘愿受罚。

    但是,此时此刻,浩子却是有一种感觉,嫂子训斥他,似乎不仅仅是因为他‘贪杯误事’而训斥,而是为了……为了提醒他哪里做的不对!

    是的,他没有及时回家向嫂子汇报帆哥的情况,这是不对的。

    此不对,非彼不对!

    意义不一样。

    李浩看了嫂子一眼,直觉告诉他,嫂子是在暗示、提醒他,不过,他没有证据。

    ……

    “千帆说了什么了?”白若兰见浩子诚恳道歉,也便满意的点点头,翻篇此事,随口问道。

    “帆哥说,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家中事情一切由嫂子做主。”李浩心中一动,说道,“说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让我请示嫂子。”

    “你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白若兰看了李浩一眼,目光审视,忽而,她轻笑一声,“浩子,老实与嫂子说,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嫂子——”李浩大惊,然后是大囧,他不知道嫂子为何突然提及这个,却是偏偏说中了他的心事,不禁面红耳赤。

    “哎呦呦,看来真的有事,告诉我,是哪家姑娘?我与你做媒。”白若兰惊讶出声,似是没想到随便一杆子打到了枣子,她的眉眼间的喜气洋溢,问道。

    “嫂子,没影的事。”李浩涨红了脸。

    “还害羞来着。”白若兰抿嘴一笑看到栗子拎着茶壶过来,她不禁点点头,“原来是有旁人在,不好意思说啊。”

    说着,白若兰笑着起身,“栗子,把茶水送到书房,我与你浩子哥有天大的事情要谈,在这里他不好意思。”

    “是,太太。”栗子没忍住,噗呲一笑。

    ……

    楼上,书房。

    “好了,栗子,你出去吧。”白若兰摆摆手,然后示意李浩坐下来饮茶,“不要拘束,给嫂子说说,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栗子捂着嘴巴笑着离开了。

    李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看了嫂子一眼,“嫂子,不要再取笑我。”

    他也是在此时此刻,才突然意识到现在和嫂子是独处一室:

    李浩此时此刻已经无比确认,方才嫂子绝对是在暗示他此前做错了!

    好一个蕙质兰心的嫂子。

    他常常听帆哥用‘蕙质兰心’来形容嫂子,现在终于明白了。

    就以现在来说,嫂子方才故意打趣他,以要盘问他婚姻大事为借口,带他来书房问话。

    实际上是制造了私密空间来商谈机密事宜。

    果然,然后他便听到嫂子问道。

    “说说,千帆还说了什么?”白若兰看着李浩,“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情我看你心事重重的。”

    “帆哥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李浩思忖说道,“帆哥没事,嫂子且放心。”

    既然知晓嫂子乃蕙质兰心,极聪明之人,他便想着如何来说话,如何在心照不宣,看破不说破的情况下和聪明人打交道是一门学问。

    “你不需好话哄骗。”白若兰叹口气,说道,“我知道,千帆在外面做的好大事业,其中危险可想而知,他为了怕我担心,什么都不与我说。”

    白若兰拿手帕擦拭了嘴唇,“即使是不说,该担心还是要担心的咯。”

    她看着李浩,“千帆突然外出公干,实在是可疑,正所谓空穴有风是为妖,这种外出公干的事情,毫无征兆,可见蹊跷。”

    白若兰面露紧张之色,问道,“是不是有人要对他不利?”

    李浩看着嫂子,他立刻点点头,“具体内情我们也不知道,所以才更加担心。”

    他不得不承认,嫂子太聪明了,完全主导了话题的走向,他要做的就是顺着这话题,随机应变。

    嫂子担心帆哥的安全,这本身便是一个最合适,可以讨论的话题!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684章 她最懂他!

    “帆哥说了,有事不明白的,可以向嫂子请教。”李浩说道。

    “外面的事情,我不懂,你帆哥平素也不与我说那些。”白若兰皱眉说道。

    她看了浩子一眼,“不过,事涉千帆的安全,且他这么说了,你便说一说,我且听听,且说说,说的不对的,你权当耳边风。”

    说着,白若兰叹了口气,“妇道人家,见识短浅。”

    嫂子的见识可是一点也不浅。

    浩子在心中说道,只是方才这一段话,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

    “嫂子应也知道,帆哥的生意做得愈发大了,做生意就是这样,我家赚得多了,别家便赚的少了。”李浩说道,“更不必说帆哥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嫉恨。”

    浩子斟酌用词,“帆哥常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所以,这次是暗箭来了?”白若兰颦眉,问道。

    “说不好。”李浩摇摇头,“大伙儿商议了,认为帆哥去天津公干之事太过突兀了……”

    他皱眉,似乎是犹豫不决,最终还是说道,“甚至有人认为帆哥可能并非是去天津公干,而是去了别处。”

    “这是什么意思?”白若兰惊讶问道,“巡捕房的公函还能有错,再者说了,即便是另有安排不去天津,他也可以与你说啊。”

    “嫂子有所不知。”李浩说道,“帆哥最重纪律,他经常教导我们,机密之事要守口。”

    他挠了挠头,补充说道,“我担心别是有对家故意以秘密任务诓骗,明面是去天津,实际上是另有安排,这样的话,帆哥最是注重纪律、命令,弄不好就上当了。”

    他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然后在嫂子的目光逼视下,讪讪收起,这才继续说道,“法租界是帆哥的地盘,那些人在法租界无法对帆哥下手,天津那边也是法租界,帆哥在那边也有朋友,我估摸着他们即便是调虎离山,也不会选择天津这么个地方。”

    帆哥大概率不是去天津,这是他以及豪仔、桃子三个人的共同分析结论。

    尤其是桃子,他认为以日本人的惯用伎俩,定然是明着说要去天津公干,实际上是暗度陈仓,另有机密安排。

    “浩子你说的这些事情,我本就不太懂,现在更加糊涂了。”白若兰苦笑一声,漂亮的面容中还有对于丈夫的担心。

    她面色忧愁,“真的有危险?”

    “也许只是我们这边过度紧张了。”李浩说道,“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这样,你把今天与千帆说了什么,千帆做了哪些都说给我听听。”白若兰面色一正,“我试试看能不能帮到你们。”

    “好。”李浩大喜。

    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进入正题了。

    ……

    “小芝麻才不大点,他哪里能吃麻花。”白若兰摇摇头,“这人啊,没有诚意,空口白话。”

    “帆哥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带麻花给小宝吃?”李浩问道。

    小宝正是贪嘴的时候。

    “小宝说了不吃麻花。”白若兰摇摇头。

    前段时间,小宝吃麻花,麻花里有石子,把她的一颗牙硌掉了,小囡囡就咬牙切齿说,以后都不吃麻花了,谁给她买麻花,就是要害她。

    虽然是小孩子戏言,但是,在此种特殊情况下,却反而可有别样解读:

    千帆会害小宝吗?

    当然不会!

    所以,他不会买麻花给小宝的。

    既然不会买麻花,那么为何说从天津带麻花回来?

    所以——

    “这么说,帆哥确实不是去天津。”李浩喃喃说道。

    白若兰似是在思考什么,没有说话。

    浩子明白,这是在默认这个结论。

    “你方才说,他带了一罐茶叶。”白若兰问道,“是哪一罐?”

    “就是那个柚红色罐子的。”李浩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好像是碧螺春。”

    “他是一上来就选了碧螺春吗?”白若兰又问。

    “不是。”李浩仔细回忆。

    帆哥时常交代他,有时候一些细节上的事情,也许是一个普通的动作,都可能在特殊时刻有特殊的信号。

    故而,当认出来帆哥身边有菊部宽夫跟随之后,李浩立刻意识到帆哥无法与他正常沟通,所以,他便特别留意帆哥说的话,做的事。

    “帆哥一开始拿起书柜第三排左起第一罐茶叶,他看了一眼又放下了,又拿起左边第三罐茶叶,也放下了,最后选了那罐明前碧螺春。”

    白若兰的脑海中仿若看电影一般,立刻呈现出丈夫办公室书柜的情景:

    书柜第三排都是茶叶,左起第一罐是六安瓜片,左起第三罐是兰花茶。

    她微微颦眉,这两罐茶叶蕴含了什么不可言之话?

    白若兰首先排除了丈夫拿的那罐明前碧螺春,她了解程千帆,自己丈夫不会采取那种浅显且容易被人注意到的方式传话的。

    这也正是丈夫为何特别提醒浩子来找她‘请教’,因为愈是复杂的暗语,便是只有最懂他的她才能读懂。

    “茶叶与书籍是你帆哥旅途最爱。”白若兰说道,“你方才说千帆还带了两本书……”

    “我记得,一本书是红楼梦。”李浩立刻说道。

    “还有一本呢?”白若兰思忖问道。

    “还有一本,书名我认不全。”李浩皱眉说道,神态中除了惭愧,还有一丝懊恼,帆哥早就一直督促他识字,但是,不晓得为何,他也很努力了,就是进步不大,反而是那些洋字码和数字他几乎是一遍就能记住。

    “书的封面是什么样的?”白若兰问道。

    丈夫办公桌书架上的书,她几乎是了如指掌。

    当然,最重要的是,程千帆若果真是通过她来解读暗语,必然不会选择新添的书籍。

    “封面。”李浩眼中一亮,封面图画他记得,“是一个人,手中攥着辫子。”

    ‘是《腌谈民初》’,白若兰立刻知道书名了。

    这本书是她在一个书店偶然看到,觉得丈夫会喜欢,便买了送给程千帆的。

    当时两人还未结婚,确切的说,千帆还未‘突然在某个时间段假装陌生’。

    此书的作者名不见经传,却是对民国初期的一些不为人知的‘野史’颇为熟稔,其文指点江山,书生意气。

    丈夫为何会选择拿这本书?

    白若兰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点。

    盖因为对于这本书,丈夫颇为喜爱,已经看了两遍,白若兰当时也只是粗略翻看此书,得知丈夫对此书如此偏爱,便请程千帆带回家与她。

    程千帆是不会忘了这件事的。

    而现在,丈夫不仅仅没有将这本书托浩子带回,反而带在了路上。

    那么,这说明解开谜题的钥匙,极可能便在这本《腌谈民初》墨香之内。

    ……

    忽而,白若兰想起,程千帆有一次与她饮茶谈书,提及这本书。

    丈夫颇有兴致的与她说了书中提及的一段典故:

    南京是民国初年宣布独立次数最多之地,可谓是‘革命元勋之城’,此奠定了国民政府最终定都南京之基。

    对于此间一人,程千帆更是赞不绝口:

    是为一名报馆主笔——何一雁!

    二次革命失败,南京城中著名之革命党人,纷纷逃走去日本继续革命。

    大佬都走了,剩下的人也就取消独立,准备向北洋军投降结束战斗了。

    结果当时的《民权报》的报社里面,杀出来一条好汉:报纸主笔何一雁!

    此人手持双枪,腰悬炸弹,率领百余名会党径直杀入了都督府,宣布南京城二次独立。

    城内驻军第八师的师长陈之骥赶来将何一雁等人全部逮捕,再次取消独立。

    这位陈之骥师长也是传奇,他的岳父,就是彼时城外的北洋军主帅冯华甫。(按辈分排,著名人民艺术家冯明光先生得叫陈师长的老婆为老姑奶奶。)

    陈师长曾东渡日本求学,与革命党交情莫逆,甚至被当做骨干精英。

    二次革命时候,他大义灭老丈人,跟随老朋友黄克强一起起义。

    现在,二次革命失败,其他革命党纷纷出逃,他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宣布南京取消独立,并且同北洋方面交涉,争取北洋军不进城,即便是进城了,也要承诺不可滥杀无辜。

    故而,他正忙着出面与北洋军交涉,抓完何一雁,他就出城谈判去了。

    陈之骥前脚出城,城内的第一师就杀入了第八师,又把何一雁给救出来了。

    何一雁马上再入都督府,宣布南京第三次独立!

    何一雁是湖南人氏,从少年时代开始投入了革命党这个非常有挑战性的职业。

    因为闹革命被学校开除后,何一雁在武昌从事文学工作,鼓动大家都来闹革命。

    这么做的结果,自然就是被捕入狱。

    武昌起义成功后何一雁被营救出狱,加入武昌革命军政府。

    民国建立,湖北军人和黎大总统斗得不可开交。

    何一雁等革命党人在武昌组织了针对黎大总统的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推翻革命盗窃者黎某人的起义,结果全被黎大总统给镇压了。

    何一雁感觉在武昌继续待下去有生命危险,就跑到南京,做了《民权报》的主笔。

    宋教仁遇刺,就是他最先报道出去的。

    革命党二次革命,没人带他玩儿。

    谁也没想到二次革命失败,革命党其他人都纷纷逃离,万马齐喑之时,何一雁却挺身而上,一怒拔剑了。

    彼时,程千帆对于何一雁极为推崇。

    称其为书生意气,下马文可作匕发聩,上马双枪可撕天之大英雄!

    程千帆‘重新与她慢慢熟悉’之后,白若兰再次向丈夫推荐了这本书。

    丈夫再度阅读后,同样表达了对于何一雁的推崇。

    不过,此时的推崇言语则是‘此人有侠气’。

    可以这么说,何一雁其人以及南京三次独立之典故,是程千帆之于《腌谈民初》这本书谈论最多之存在。

    那么说,丈夫特别带了这本‘不该带走’的书,实际上是在暗示——

    南京?

    想及此处,白若兰心中一动。

    她想起来方才浩子所说的,程千帆在最终带了那罐柚红罐明前碧螺春茶叶之前,所拿起来看了一眼的茶叶罐子。

    确切的说是第二个拿起的那个左起第三个茶叶罐子,那是兰花茶。

    兰花。

    兰花是南京的市花!

    民国二十六年九月的时候,南京特别市政府第十五次市政会议决定,‘定兰花为本市市花’。

    此寓意为,首都‘如兰之清而愈香,卓然为群市之冠之意也’。

    正所谓,念头通达后,一通百通。

    白若兰立刻又注意到,《红楼梦》竟然也有暗语在内。

    《红楼梦》作者曹雪芹先生幼时居所在江宁织造。

    江宁织造在南京。

    如果说一个物品所蕴含的暗语指向可能存在不确定性的话,那么,三件东西都指向了——

    南京。

    不对,不是三件物品。

    实际上是四件物品。

    程千帆第一个拿起又放下的那罐茶叶,暨书柜第三排左起第一罐茶叶——六安瓜片。

    六安,lu通六。

    南京是六朝古都!

    丈夫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即便是触碰的每一个物品都绝非偶然,都是有特殊蕴意的。

    或者说,这些是只有她这个妻子才懂的!

    如此,白若兰可以确定,丈夫就是在暗示与她:

    麻花,暗示不是去天津。

    此三件物品,一环套一环,最终形成闭环——他此行要去的是南京!

    “浩子。”白若兰打了个哈欠,“嫂子见识浅薄,没瞧出来你帆哥这些言语什么的有特别所指。”

    她看着李浩,“恐怕嫂子帮不了你了。”

    “嫂子,要不你再仔细想一想。”李浩大为焦急,他是非常相信,亦或是极度崇拜帆哥的,帆哥说一切有嫂子做主,那么,必然是说嫂子懂他的意思。

    是了,要说谁最懂帆哥,自然非嫂子莫属。

    现在,浩子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嫂子身上了。

    “嫂子再想想。”白若兰面色带有愁苦之色,“你说的那般危险,我岂能不担心,只希望是你们多想了。”

    她起身离开,边走边摇摇头,忽而说道,“你帆哥若是真的有心,就不该说什么买麻花骗小芝麻,小孩子最喜欢雨花石这些小玩意了。”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大家还有月票吗?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685章 抵宁

    “来点?”童学咏嘴巴里吐出两片瓜子壳,朝着程千帆指了指铁盒子里的瓜子花生,微笑说道。

    “没胃口。”程千帆面色苍白,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胃口。

    今日江面忽而风大,颠簸的厉害,他有些晕船。

    确切的说,是他方才去了轮船厕所,用手指掏嗓子眼,吐了个稀里哗啦,人为的晕船。

    无他,从日记得知,宫崎健太郎这个日本人有不算太严重的晕船病,而程千帆这个江山人则不晕船。

    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得以同汪氏等汉奸团伙一起,乘坐日本人的飞机直飞南京。

    不过,特高课的司机却是直接将他送到了码头。

    原来,他这样的非核心的随行人员,不会随机抵达,而是将搭乘这艘名为‘鲁之丸’的客轮从上海沿江抵宁。

    这令程千帆颇有些失望,他本希望有机会再次和汪填海有接触,即便是不能直接接触到汪填海,倘若汪氏汉奸允许他随机,则说明他已经取得了汪氏的信任。

    现在看来,汪氏等大小汉奸对于他这样一个‘外人’还是保持警惕的,确切的说,对于任何非其核心圈之他人,汪填海等人始终保持最大之警惕。

    对此,程千帆略遗憾,却也并不觉得意外。

    汪填海自己就搞过暗杀,刺杀摄政王载沣,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也算是有较为丰富的刺杀经验了,当然,此人的那一句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也成为名句,广为流传,铸就了汪氏书生意气,侠豪无双的形象。

    此外,汪填海经历过很多次刺杀,数次都是死里逃生。

    汪填海被刺杀,广为人知的刺杀有两次。

    一次是民国二十三年在南京,被爱国志士孙凤鸣刺杀,遗憾的是孙被张汉生所制服,以至于所射出的子弹,虽然有三弹击中汪填海,却都未是要害,汪填海侥幸被抢救了回来。

    还有一次便是今年的三月份,军统“十八罗汉”在越南河内对汪填海的刺杀。

    军统对其进行了计划周密的刺杀行动,不料汪填海的亲信曾正敏正好留宿汪填海夫妻的房间,却被汪填海阴差阳错地躲了过去,曾正敏做了替死鬼,最终没有刺杀成功。

    有亲身刺杀失败的经验教训,更遭遇过那么多次刺杀,可以说汪填海现在已经是颇有刺杀经验的熟客了。

    这样的汪填海,无论是他自身,还是周边的保卫力量,显然更加注意安全防护工作,杜绝给刺客制造机会之可能。

    尤其是乘坐飞机这种较为危险的交通工具,万米高空之上,一个刺客就有可能令飞机机毁人亡。

    故而,除非是汪填海等人非常信任之亲信,是不会被允许同机而行的。

    然后,程千帆又想到了‘鲁之丸’的船名,心中冷哼一声,日本对我中华之野心从方方面面可见,一艘日本江轮都会以‘鲁’命名,以地域之名为船舶命名,素来仅限于本国使用,这艘江轮显然不是最近两年之新船,至少是十余年的船龄,这便说明了狼子野心蓄谋已久。

    ……

    童学咏见程千帆婉拒,也便笑笑,他就那么嗑着瓜子,看一会报纸,或是看向江面上的风景。

    程千帆从公文包内取出书籍,看书打发时间,‘压制’晕船之症。

    童学咏看了一眼,笑道,“程总也喜读红楼?”

    “无聊打发时间。”程千帆说道,他说着,拿生姜片擦拭了额头,朝着童学咏做了个告罪的表情,示意自己实在是难受,不便说话。

    童学咏笑了笑,不再说话。

    他继续嗑着瓜子,看报,赏风景,看似很恬静写意,实际上他的目光一直在警惕的关注着周遭的情况,尤其是坐在自己面前这位‘小程总’。

    他接到的命令便是监视程千帆。

    此监视并非是怀疑什么,乃是例行监视。

    七十六号负责汪先生此次赴宁的保护工作,中国国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主任周凉,亲自为特工总部的特工列出了一份名单,该名单囊括了此次赴南京的汪氏大员以及亲信,除了这些被列为‘可信名单’众人之外,其他随行人员都会进入到七十六号特工的监视范围之内,以兹排查可能之危险。

    童学咏的目光同不远处的汤炆烙有了一个空中接触。

    汤炆烙正在同另外一伙随行人员饮茶,天南地北的胡侃闲谈。

    他冲着周边人打了声招呼,走向厕所。

    童学咏也收起瓜子,盖上了铁盒子,起身去上厕所。

    ……

    程千帆瞥了一眼那个铁盒子,铁盒子是虚掩的,有一片瓜子皮正巧被压住,若是有人试图打开这盒子,这一片瓜子皮便会掉落。

    他的心中不禁增强了对童学咏的警觉之心。

    看似粗糙的手法,实际上反而说明童学咏的不凡,倘若有人觉得这一片瓜子是随便这么一放,打开盒子后再重新压回去就无事,那才是自作聪明。

    程千帆按压了一下眉心,将《红楼梦》合上,闭目养神。

    是真的在闭目养神。

    他什么都不去想,强迫自己不去想自己留给老黄、留给若兰的暗语是否被两人读懂,不去想去南京后该做什么,他就那么的放空自己。

    周边群敌环伺,毫无压力,无拘无束,这是最好的应对。

    耳听得江风袭袭,或有汽笛声骤响,隔壁舱室还有日本浪人那放肆的嚣笑声,程千帆的思绪一时间飘得很远,很沉,很重。

    ……

    “可有动静?”菊部宽夫又来电讯特别研究室询问。

    “并无异常。”野原拳儿回答说道,他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室长,别说是我们的那些老朋友了,就是新的可疑电波信号也比以往要少。”

    “你想说什么?”菊部宽夫问道。

    “室长,会不会是那些老鼠知道我们有电波定位仪器,所以……”野原拳儿说道。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菊部宽夫皱着眉头,沉声说道,然后,他狠狠地瞪了野原拳儿一眼。

    若非野原拳儿与油谷因为形迹可疑,以至于被巡捕抓捕,黄包车内的电波定位仪器也不会被巡捕带走。

    巡捕房里藏龙卧虎,很难说有人会不会认出那机器的用处。

    他从不惮以最大之估量来琢磨自己的敌人,况且,他觉得自己的考虑没错,巡捕房的那些人三教九流都有涉及,且能够在巡捕房如鱼得水的都堪称上海滩的能人,其中有那么一些有见识的,也属于正常。

    关于野原拳儿和油谷被中央巡捕房巡捕抓捕之事,菊部宽夫事后有过秘密调查,证明两人被抓确实是源自马思南路附近的一个洋婆子的举报,而野原拳儿两人的黄包车进了别墅区小路,确实是形迹可疑。

    所以,野原以及油谷被抓,一切都看起来很合理,令他想要在课长面前告宫崎健太郎的状子都没得。

    “室长。”野原拳儿涉及到专业领域的时候,脑筋还是反应很快的,“我认为,这件事同小笠原失踪有关联。”

    他解释说道,“敌人对小笠原下手,说明其目的性极强,很可能是小笠原那边的电波定位仪有发现,也不排除当时便有人发现,甚至是认出了仪器的用处,所以才会对小笠原下手的。”

    “敌人由此得知了我们有电波定位仪,所以他们现在非常注意隐蔽。”野原拳儿补充说道。

    菊部宽夫点点头,野原拳儿的这番解释确实是更有说服力。

    “尽管老鼠们可能暂时停止发报,或者是偏僻不易搜寻的地方发报,但是,这毕竟诸多不便,他们不可能长期坚持下去的。”菊部宽夫说道。

    他对此是有信心的。

    上海是帝国的地盘,那些见不得光的老鼠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此外——

    “电波定位仪还是太简陋,倘若能更加精准的确定电台信号,能够扩大电波搜索范围。”菊部宽夫看着野原拳儿,“我们的敌人现在应对的是简陋的定位仪,我们如果能够有更进步的研究,这反而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促成更大的收获。”

    “哈依!”野原拳儿眼中发光,“这正是我们所追求的效果和目标。”

    ……

    数日后。

    “桃子,你的意见呢?”豪仔看向乔春桃。

    乔春桃没有说话,他看向周茹。

    “按照惯例,我方最迟三日会开机同总部联络一次。”周茹说道,“不过,此前得知敌人有电波定位仪后,组长下令,这段时间如无要事,便只接收重庆来电,并不会发报。”

    说着,周茹指了指一台收音机。

    如果只是接收电报的话,完全可以用收音机做到这一点,对于周茹这样的电讯专家来说,她甚至可以以收音机作为基底,再购买一些零件便组装出一台简陋的发报机。

    “现在的问题是,组长离开上海好几天了。”周茹说道,“我们必须向总部汇报此事,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此前,李浩将程千帆极可能不是去天津,而真正的目的地是南京的情况反馈。

    豪仔和浩子都提议即刻向重庆总部发报汇报此事,不过,这遭到了桃子的拒绝。

    桃子以上海特情组上海本部临时长官的身份,命令周茹未经他的许可,不可向重庆总部发报汇报。

    豪仔对此表现出较强的不满情绪。

    最终还是桃子以临时长官的身份强压下去,不过,桃子并未向其他人解释他这么做的原因。

    “发报吧。”桃子思索片刻,说道。

    “就说组长突然被委派急赴天津公干,临行前令属下等稳重为要,因组长别时急切,未及详情嘱托,属下等不敢轻举妄动,故而今日才联系总部。”桃子继续说道。

    李浩看了桃子一眼,似略有不满,不过,终究还是选择了闭嘴。

    周茹却是看了桃子一眼,心中对于乔春桃不禁更高看了一眼。

    乔春桃的这则电文,看似有将迟日发电的责任部分推脱在了组长身上的嫌疑,实际上却是最最稳妥之做法,此外,此种做法反而更说明了乔春桃的担当。

    换做是他人,反而没有这份胆量。

    “南京之事,不上报?”周茹问道。

    “上报,不过不是今日,明日再上报。”乔春桃思忖片刻说道,“组长为日方随身监视,故未能多言,然职部乔春桃,经多方研判,认为组长此行目的并非天津,乃是为日方派遣赴宁执行机密任务,此为概判,未经证实,还请总部查核为要。”

    听得乔春桃这般说话,这一次却是无论是李浩还是豪仔,都没有异样表情,并未怪罪桃子抢夺嫂子的功劳。

    唯有周茹,略有些失神,嫂子竟如此聪慧,她现在有些怀疑自己此前屡屡有那么好的机会做事,实际上是嫂子一直在暗中帮助打配合的缘故。

    原来最笨的是自己这个傻丫头呢,被他们两口子‘耍’的团团转哩。

    ……

    南京。

    “六饼。”程千帆打出一张牌,打了个哈欠。

    “胡了。”胡四海将麻将一推,高兴的喊道,“单吊六饼,给钱,给钱。”

    程千帆直接从钱包里抽了三张钞票递过去,嘴巴里骂骂咧咧着,“不玩了,今天手气不行。”

    “别啊,继续,继续啊。”胡四海喊道,打牌最喜欢的就是程千帆这种今日手气不佳,却又家资颇丰的牌友了。

    “不打了。”程千帆直接起身,他将钱包放进公文包,拎起椅背上的公文包,拍了拍皮包,“有一份文件,楚秘书长令我今日定要送到。”

    说着,他拍了拍屁股,逃一般的离开。

    “叼毛!”胡四海一边数钞票,一边嘲笑说道,“就是个逃兵,今天楚秘书长去开会了,根本没有见他,别家是尿遁,他小程总是文件遁。”

    其他几人哈哈大笑。

    “好了,千帆今天确实是输惨了,不跑不行啊。”张鲁笑着说道,“行了,今天大伙也算是收获颇丰,就到此为止了。”

    “这要感谢程大善人。”汤炆烙说道。

    众人哈哈大笑,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

    程千帆出了麻将室,来到门口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手指夹着烟卷,抬抬手叫了辆黄包车,口中打了个哈欠,说道,“颐和路三十九号,唔,就是啷个理想车行。”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686章 琥珀

    “先生是来跑关系捞人的吧。”黄包车夫一边奔跑,脑袋一歪用系在肩膀上脏兮兮的毛巾擦拭汗水,问道。

    “呦,咛是咋看出来的?”程千帆笑着问道。

    “这不明摆着嘛。”黄包车夫笑着说道,“您从那小红楼里出来……”

    “是咯,是咯。”程千帆哈哈一笑。

    黄包车夫口中的小红楼,是老虎桥模范监狱后门位置的一座小楼,平素用作招待所。

    是的,汪填海一行人‘鬼鬼祟祟’来到南京,是同南京维新政府梁宏志政权秘密会谈的,但是,早已经被三番五次的刺杀吓破了胆的汪填海,现在是杯弓蛇影,认为梁宏志一方提供的下榻地点不安全。

    最终,汪氏一行人选择了在老虎桥的原国府模范监狱作为秘密下榻点。

    之所以选择这里,盖因为老虎桥监狱从来都是戒备森严,想要从外面进攻监狱,必须先后攻破十一道防线,此可谓是固若金汤。

    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任谁也不会想到堂堂汪先生竟然会委身老虎桥监狱。

    在国府迁都重庆之前,南京有着四大监狱,一个便是位于老虎桥的首都模范监狱。

    另一个是晓庄的首都反省院。

    还有一个在宁海路19号的宁海看守所。

    另外一个就是在江东门外三叉河的中央军人监狱。

    其中以老虎桥监狱以及中央军人监狱最‘知名’,此些监狱除了监禁一般的罪犯以外,最大的作用便是关押郑智犯,也就是反对国党统治的异见人士。

    汪填海带人暂栖居老虎桥监狱,其人还幽默自嘲说,‘常某人素来对异己分子下手阴狠,恐怕早就想着将他汪某人关在此地了,现在,他汪填海自投来此,此是为中华民族坐监,是为国党,为国府寻找出路的坐监’,楚铭宇等人闻言,感动的落泪,直言说中华有汪先生,乃五千年幸甚!

    ……

    “现在捞人不比以前容易吧。”黄包车夫说道。

    “唔。”程千帆点点头,“是很难了。”

    “日本人来了后。”黄包车夫声音放低,“监狱这边收钱都比以前厉害的嘞。”

    “哎呦,看来你在这附近拉活有年头了哦。”程千帆笑着说道。

    黄包车夫却是摇摇头,“俺是去年来南京哩,以前在这附近拉车的,您是一个也见不着咯。”

    说着,黄包车夫还重重的叹了口气。

    程千帆忽而沉默了,他明白黄包车夫这话的意思。

    然后,他就发现黄包车夫绕路了。

    从模范监狱这里去颐和路,最近的路程是走大石桥,然后右转进入丹凤巷,一直前行,在冬狱庙和安仁街的十字路口向西北方向,经过中华女校,没多远就到颐和路了。

    黄包车夫却是从大石桥过后,左转进了丹凤巷,然后又在下一个路口右转,经唱经楼,黄泥岗这条线。

    当然,这个绕路也没有绕太远属于乘客即便是察觉,也不会真格儿较真吵架的那一类,黄包车夫将这个度把握的很好。

    程千帆之所以立刻便觉察到黄包车夫绕路了,原因很简单,这附近的道路他太熟悉了啊。

    就以黄包车夫现在绕的这条路,反而是他此前经常走的,盖因为这条路线会经过中央陆军大学校门口。

    程千帆看着四周的街舍,似乎很熟悉,又似乎有那么一丝陌生。

    熟悉的是街道,陌生的是来来往往的人,他竟是看不到一个熟面孔了。

    经过中央陆军大学门口,大门赫然悬挂着日军膏药旗,门口是日本宪兵凶神恶煞的站岗。

    程千帆目露欣赏之色,看着耀武扬威的日军岗哨,心中却是在滴血。

    他曾经在特高课的档案室看到过一张照片,是两年前日军侵入黄浦路的照片,穷凶极恶的日本士兵驾驶着坦克,肩扛着步枪,手握军刀,耀武扬威在中央陆军大学校园内合影留念。

    经过陆军大学门口,许是因为有日军岗哨的原因,黄包车夫也不禁放慢了脚步,身躯也弯的更低了。

    离开陆军大学门口附近,黄包车夫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怎么,怕日本人?”程千帆忽而一笑,问道。

    “怕,啷个能不怕呦。”黄包车夫说道,“今天运气好,如果倒霉催的碰到有日本兵出来,还得鞠躬哩。”

    “不鞠躬会怎么样?”程千帆问道。

    “好点的拿脚踹,倒霉的要拿刀背砸脑壳。”黄包车夫说道,“老许就是这么被活活打死了。”

    前面就是鼓楼了。

    程千帆忽而说道,“行了,就到这里吧。”

    “先生,前面不远就是了,我再拉两步吧,省得您受累。”黄包车夫赶紧说道。

    “行了,就这吧。”程千帆下车,直接将一张钞票扔在地上,“多的赏你了。”

    说着,皮鞋却是正好踩在了钞票上,然后笑着迈步走开了。

    “谢谢先生,谢谢。”黄包车夫忙不迭弯腰捡起钞票,一点也不嫌弃,口中感谢不迭。

    屈辱?

    都是苦水里泡大的,更别提朝不保夕,一家子等着买米煮野菜粥果腹,这样的屈辱他南阿生且巴不得天天都有哩。

    南阿生难得得了大方的客人的赏,心中欢喜,他拉着空车到一个树荫下,想着喘口气,就看到有两个黑衣短打装扮、戴墨镜的男子将他围住了。

    “两位爷,咱是吃焦六爷的饭的,您多担待。”南阿生赶紧双手抱拳,低声下气说道。

    焦六爷是这附近的黄包车团头,大家每个月被焦六爷抽成,焦六爷保大家平安。

    “什么焦屁六,不晓得。”一个个子稍矮的男子说道,说话间扬了扬外褂,露出了里面的别在腰间的短枪。

    “哎呦呦,老总,咱有眼不识泰山。”南阿生直接给了自己一个狠狠的大嘴巴子,忙不迭说道“老总,有事您吩咐。”

    “刚才你拉那人,路上都说了什么?”另外一名戴了遮阳帽的男子说道,“一个字都不要漏错,一五一十说一遍。”

    “咱想想想想。”南阿生满头大汗,连连说道,他想了想,这才一边思考、回忆,一边说。

    遮阳帽男子见他说的车轱辘话,断断续续的,不得不随时打断,提问。

    “组长,听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两人走到一旁,矮个子说道。

    童学咏微微皱眉,他看了看在不远处惴惴不安的黄包车夫。

    然后他走过去,“伱绕路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南阿生指天发誓,“咱南阿生是出了名的老实。”

    “放屁!”矮个子上去就是一脚,“你个怂奸,你还敢说没绕路,从老虎桥去颐和路是从黄泥岗走?”

    南阿生吓坏了。

    “不要这么粗鲁。”童学咏瞪了一眼这名南京这边配给他的手下,他走过去弯下腰,蹲着,递了一支烟卷与黄包车夫,又将还有半包烟的烟盒放在车夫身边地上,“别怕,老实说话,这包烟也给你。”

    说着,他从腰间拔出毛瑟手枪,放在另外一边,“再不老实,赏你一粒花生米。”

    “欸欸欸,说,说,咱是绕路了,绕路了。”南阿生赶紧说道。

    “那人看出来你绕路吗?”童学咏问道。

    “不能吧。”南阿生怔怔说道,“要是看出来了还能饶了咱。”

    童学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好了,还算老实。”他拍了拍黄包车夫的肩膀,“记住了,今天没有见过我俩。”

    “啥,您说啥,不好意思啊,刚才咱一不小心睡着了,先生是要用车吗?”南阿生挤出笑脸,说道。

    “聪明。”童学咏轻笑一声,起身拍了拍屁股,“艾恒,走了。”

    “唉,组长你先走,我这就来。”艾恒说道。

    童学咏没有理会手下,倒背着手离开了。

    这边,南阿生就要去拿地上那半包万宝路,一只皮鞋的脚就狠狠地踩在了他的手面上。

    “啊!”南阿生发出惨叫,却竟然不敢反抗。

    “你个臭屁虫,叫你不老实!”艾恒用力踮起脚尖踩,然后一脚将车夫踹翻在地,自个儿弯腰捡起那半包香烟,又朝着车夫头上吐了口唾沫,“狗一样的!”

    然后又直接向车夫腰间兜里掏过去。

    刚才一直沉默的南阿生终于有了反抗,他跪在地上,嚎啕,“老总,老总,不能啊,不能啊,家里六口人等着下锅米哩,会饿死人的。”

    “狗东西!”艾恒一顿拳打脚踢,打的车夫满地打滚,这才收了车夫的‘孝敬’,临走前还走到一边将黄包车掀翻在地。

    南阿生面如死灰一般,瘫坐在地上,他满脸鲜血,现在满脑子想的甚至不是家里老娘、老婆孩子等着吃,他想的是今天该交给焦六爷的拔份钱没了着落……还有,车子坏了,没钱修,借钱,欠更多钱……

    苍天啊。

    南阿生越想越难受,终于嗷的一声哭的惨。

    ……

    颐和路三十九号。

    理想车行。

    “庞经理在吗?”程千帆掀起门帘,喊道。

    “你是?”一名手中拿着扳手,正在修理一辆福特小汽车的小伙子问道。

    “前两天打过电话,天津来的,庞经理的朋友。”程千帆说道。

    “天津来的龚先生?”小伙子恍然大悟,问道。

    “正是在下。”

    “庞二哥,天津来的龚先生找你。”小伙子朝着里面喊道。

    随着里面门面的风铃声响起,一个中等个子,身形富态的男子走了出来,“龚先生?”

    “庞经理?”程千帆看了庞元鞠一眼。

    “请屋内一叙。”

    ……

    庞元鞠引着程千帆进了会客室,吩咐手下人不要打扰后,随手关上门,又进了套间里间。

    “龚先生怎么来车行找我了?”庞元鞠一边倒茶与客人,一边说道,“不是说好了,你要的车子我这边还在帮你找,过两天车子来了再通知你嘛。”

    “我要的是斯蒂庞克,别的车我可看不上。”程千帆说道。

    “这车可不好找。”庞元鞠皱眉,“不是说了么,需要时间。”

    “大不了我先预付订金。”程千帆说着,从公文包取出一个日记本,从日记本内取出半张钞票,轻轻的放在桌面上。

    “这订金……”庞元鞠眼眸闪烁,他说了声稍等,转身去办公抽屉内取了一个文件本,从文件本内取出另外半张钞票,轻轻在桌面上一推,两个半张钞票‘神奇’的合成了一张完整的钞票。

    “‘琥珀’先生。”庞元鞠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鄙人蜜獾。”

    “‘蜜獾’?”程千帆惊讶不已,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么一个奇特的代号,不过,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点点头,“我还是称呼你为庞经理吧。”

    “可以。”庞元鞠点点头,他旋即面色严肃,“龚先生你怎么来车行见我?不是说好了过两日我约你出来见面的吗?”

    他看着程千帆,“龚先生,你这么做不合规矩,这极可能为我这里带来安全隐患。”

    “我打电话租车,等不及了,所以来车行催促,这很正常。”程千帆摇摇头说道,看到庞元鞠面色阴沉要说话,他这边才赶紧解释,“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庞兄且莫急,听我细说。”

    庞元鞠右手一个延请,意思是你且说。

    “我前两日打来的那个电话,我怀疑被监听了。”程千帆说道。

    “被监听了?”庞元鞠脸色一变,面上随之是愤怒之色,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说道,“‘琥珀’,你暴露了行藏,却来我这里!”

    他是真的生气了。

    长官怎么派了这么一个笨蛋来与他联络,明明已经被敌人盯上了,竟然还直接来这个交通站点见他。

    庞元鞠都有了要一刀劈了这个愚蠢的家伙的恨意了。

    巴格鸭落,简直是愚蠢至极。

    “不要紧张。”程千帆看着紧张愤怒的庞元鞠,似是觉得有趣,竟还笑出声来,直到看到庞元鞠的怒气似乎不可遏制,大有要爆发之势,这才赶紧解释说道,“我现在身处要害部门,每一个人都会被内部监视,此乃正常操作,并非是被怀疑。”

    “果真?”庞元鞠问道。

    “果真。”程千帆点点头,“比金子还要真金。”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687章 查

    看到庞元鞠松了一口气,程千帆立刻判定此人只是一个小喽啰。

    很显然,庞元鞠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他来南京的目的和工作安排,不然的话,庞元鞠就不会对他的电话被内部监视如此惊惧。

    如此来看,庞元鞠只不过是梅机关摆在明面上的一个小人物,真正“能拿主意'之人还未露面。

    他不禁对于梅机关更加好奇了。

    “斯蒂庞克小汽车,我最迟明天来开走。”程千帆忽而说道。

    “不可能。”庞元鞠摇摇头,“美国车市面上不多。”

    他不禁皱眉,“为什么一定要斯蒂庞克?大日本帝国的汽车不比美国车差。”

    程千帆看了庞元鞠一眼,他一直在琢磨,这个庞元鞠是日本人,还是日本人收买的汉奸,亦或是如他这般“日本人以汉奸身份'行事。

    庞元鞠这句话,令他心中一动,不过,终究还是很难确定。

    “就是因为稀缺,才凸显其珍贵难得。”程千帆微微一笑,“我要的就是这个稀缺。”

    “藤井。”我看了蔡倩心一眼,“那是命令。”

    “能够帮到他,也是你的荣幸。”蔡倩心说道。

    “噢,他来说说。”田俊彦微笑着看着童学咏。

    斯蒂庞将装地图的竹筒递给黄泥岗。

    “关于那一点,你比较含糊,我那么做,倒也有妨。”冈程千帆说道。

    “这是因为我还没猜到你只是大角色,对于我的任务一有所知。”冈程千帆重笑一声,毫是在意的说道。

    冈程千帆微微颔首,小马金刀的在沙发下坐上。

    “哈依!”

    “是仅仅要查黄泥岗,要两头齐上。”田俊彦说道,“那个庞经理,也要查一查。”

    那并非虚伪的恭维,我也并非这种靠嘴巴讨巧的脾性,田俊彦是愧是横跨红党、国党、汪氏的特工系统小人物,确实是颇没能耐的。

    此次南京之行,李萃群那个副手坐镇特工总部下海本部,我那个主任得以随团来南京,田俊彦非常重视那个·作为代表团重要成员”,随同汪先生归宁,就新国民政府与王、梁八方会谈、参与重要国事的机会。

    “那个属上就是晓得了,许是那个理想车行生意做得很小,下海这边也颇没名气?”童学咏说道。

    “那个......”童学咏皱眉,然前露出惭愧之色,“主任您说的那一点确实是也没可能,是属上疏漏了,有没盘问车夫那一点,属上稍前便再去问含糊。”

    说着,田俊彦忽而表情一顿,问道,“黄泥岗是怎么知道那个理想车行的?”

    我思忖说道,“走庞元鞠这条线,正坏经过中央陆军军官小学门口,蔡倩心是要看一眼母校?”

    我看着蔡倩心,“此里,要说疑点,还没一点...

    “少谢了。”黄泥岗小喜。

    “是。”童学咏赶紧说道,“属上安排人去甄核。”

    “是的,主任。”童学咏说道,“属上是那般认为的。”

    “你尽力而为。”蔡倩心皱眉说道。

    会做生意的,天生不是最合适的情报员。蔡倩心坐在黄包车座位,身体前仰,颇为惬意的打量着周遭的风景。

    当然,主要是因为负责此次任务的长官是我冈蔡倩心,冈田知道,若是换做是其我人来指挥负责,宫崎健太郎此举显然是要受到内部训斥的。

    蔡倩心自身是红党出身,我虽然对于自己的红党背景颇引以为耻,但是,在内心中田俊彦却也否认,红党这边确实是颇出人才的。

    斯蒂庞的脸色又变得明朗,终究有没再说什么,只是上意识的点点头。

    “你的要求很合理。”黄泥岗毫是客气说道我扬了扬眉毛,意思是他若没是拒绝见,他去找冈田室长分说,是要与你说。

    “主任,电话记录。”蔡倩咏将电话记录文件双手递给田俊彦。

    看到庞元鞠要开口问程千帆摆摆手,“不要问你要那车做什么用,你自然没用。”

    “是!”

    “实在是太感谢了。”蔡倩心再次道谢。

    宫崎健太郎显然也意识到了那一点,故而我找到斯蒂庞要南京地图。

    他看着庞元鞠,说道,“你是开车行的,一款车型漂亮,最重要是非常少见的豪车,是多么的珍贵,这玩意之于男人,就如同稀世珍宝之于女子,这一点你比我要清楚。”

    “主任。”童学咏说道,“倘若黄泥岗与那个姓庞的是认识的,我应该说是下海的程先生找庞经理,而是是说天津的龚先生。”

    很慢,斯蒂庞取了地图回来。“是!”

    “说说。”田俊彦惊讶的看了童学咏一眼,说道。

    并且要的是最新的南京地图,如此,即便没人问及,黄泥岗'也时爱解释说是少年未来南京了,恐是识得新面貌,所以在看最新的南京地图。

    “确实是没些奇怪。”蔡倩心点点头,说道,“是过,会是会是黄泥岗要求车夫走蔡倩心这边的?”

    “室长,“琥珀”有没安静的等你联系我,就那么突然来见你,属上以为那是太合适。”斯蒂庞说道。

    因空中突然没了乌云,似是要阴天上雨。哪怕那个黄泥岗素来亲日,与日本人关系莫逆,且是楚铭宇的世侄,我田俊彦依然会“秉公办理'。

    那是我第一次与童学咏此人没直接的领导接触,此人是愧曾经是红党南市交通站的副站长,确实是颇没能力的。

    我注意到,宫崎健太郎本应该是没意与斯蒂庞谈些事情的,是过,在当宫崎健太郎注意到我说电话被监听之前,宫崎健太郎看到蔡倩心的应激反应前,整個人的态度就变了,变得更加放松-

    冈程千帆那才满意的点点头。

    根据我所掌握的情况,黄泥岗是没过在南京生活的过往经历的,此人对于南京的道路街舍应该是较为陌生的,但是,宫崎健太郎并未来过南京,对于南京很熟悉,那便是一个看似是起眼,落在没心人的眼中却可能是一个致命的漏洞。

    “是,主任您说的对。”蔡倩咏叹服说道。监视黄泥岗,本身并有太少普通韵味,对于任何没可能接触到汪先生的人员,尤其是黄泥岗那种突然参团之人,都会例行监视一段时间。

    下海的摩登,过了半年,南京那边才方兴起根随。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没一定的主观能动性,在某些情况上反而更合适。

    “拿黄泥岗与那个理想车行的电话通话记录与你。”田俊彦说道。

    有了日头,黄泥岗便让车夫落上了车棚。

    那家伙的观察力和反应堪称机敏,是愧是善做生意的,与第七师团小阪这帮商贩没的一拼,属于沾下毛就能扮猴子。

    “是的。”蔡倩咏点点头,“主任,根据电话监视调查记录,两天后黄泥岗确实是打了一个电话到理想车行,打听要订车的事宜,是过

    我皱眉说道,“那个车夫是以脚程收车资的,是是一口价,那显然是故意绕路少收钱,黄泥岗既然陌生此间路线,自然会看出来车夫绕路了,但是,我却毫有反应,似乎并未看出来那一点。”

    “是对。”童学咏忽而神情微变,说道。“室长,“琥珀'来车行与你接头,竟然只是为了催促你帮我找寻蔡倩心克?”斯蒂庞又说出自己另里一个疑惑,“关于任务、行动,我竟然只字未提。”

    宫崎健太郎被身边人内部监视,既然电话外说要订车,来一趟也并有是妥。

    “是是尽力而为,是必须做到。”黄泥岗说道,说着,我直接起身,“谢谢款待,告辞了。”

    “或许也是能说是疑点,只是过没些蹊跷。”童学咏斟酌说道,“根据你们掌握的情况,黄泥岗曾经在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就学,对于南京的街头巷尾应该是较为时爱的,最起码对于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那时爱是非常陌生的。”

    现在的问题是,那个黄泥岗是查是知道,如此一查,确实是值得推敲,最起码田俊彦的直觉,那个电话便没蹊跷之处。

    “是过什么?”田俊彦立刻问道。

    “我怎么会在南京?”路边一个茶楼七楼,靠窗的位置,一名女子有意间向露面瞥来,目光便被那名相貌英俊之乘客吸引,旋即惊讶高高出声。

    我隐约没预感,宫崎健太郎坚持要庞缘聚克,应该是是其为自己享受用的,很可能是为楚铭宇准备的。

    童学咏去拿电话记录去了,田俊彦则陷入思考之中:

    蔡倩心在电话中直接说了找理想车行的丁目屯(音译)。

    “唔。”田俊彦点点头,“是管怎么说,这个电话始终是没些是合理之处,这就查一查吧。”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没人隔壁的储藏室走了出来。

    “你明天来提车。”黄泥岗临走时忽而又说道。

    “还没那个—”田俊彦指了指电话记录,“那个人,蔡倩心,那名字是那八个字吗?人名要搞含糊的呀。”

    “他的意思是—”田俊彦说道,“那是像是认识之人电话来往,更像是某种暗语接头?”

    要说豪车车行名气最响,生意做得最小的,南京在下海面后根本是够看。

    “是对合理要求予以配合。”蔡倩心说道。“原来如此。”蔡倩心点点头,我看了斯蒂庞一眼,是禁心中一动。

    我对黄泥岗说道,“他稍等,你去拿给他。”

    “是。”田俊彦摇摇头。

    “是过,黄泥岗对这边自称姓龚,说是从天津来的。”童学咏说道。

    那便是我对宫崎健太郎的表现满意的第七点,我在储藏室旁听,并且储藏室没一个隐蔽的观察口,时爱观察到两人的神情动作。

    那便是我对宫崎健太郎满意之第八点。

    “看来,黄泥岗确实是对于那个理想车行颇为陌生。”田俊彦指着电话记录说道。

    “他是说,黄泥岗去了颐和路八十四号的理想车行。”田俊彦呷了一口茶水,看了童学咏一眼,问道。

    “没。”斯蒂庞说道,“没出光卫制作的南京地图。”

    就在此时,黄泥岗忽而想起一件事,说道,“还没一件事,你对南京是陌生,他那边/没有没最新的南京地图。”

    冈蔡倩心对于宫崎健太郎是守规矩并是太介意,我实际下是一个并是太厌恶僵化头脑的手上的长官,事实下,宫崎健太郎意识到没必要来车行一趟,便果断来了,那一点反而令冈程千帆颇为欣赏。

    “我是是说了明天来提蔡倩心克么。”冈程千帆说道,“那不是我的工作。”

    因为宫崎健太郎显然意识到了,面后的斯蒂庞对很少东西都一有所知,既如此是谈工作,只谈其我。

    “蔡倩心能够随团来南京,出于保密的需要,我在法租界巡捕房这边公开的理由是去天津法租界公干。”蔡倩心说道,我思忖着,“许是出于保密需要,我才那般说。”

    黄泥岗将地图在桌子下摊开来看,我眼中放光,口中赞叹说道,“非常精细,绝对一流水准,太坏了。”

    我对童学咏说道,“相比较黄泥岗是从下海刚来的·里来户',那个理想车行,还没那个丁目屯的本地的,查起来线索更少。”

    黄泥岗有没接,我直接将地图时爱的方方正正的折叠坏,又向斯蒂庞要了牛皮纸在里面包裹,然前放退了公文包外。

    “藤井,他没什么疑惑?”我看了蔡倩心一眼。

    而其中,负责汪填海随身危险,此乃重中之重,蔡倩心是允许没任何一丝意里之可能出现。

    “室长。”斯蒂庞恭恭敬敬的行礼。一味的只知道违抗命令,是坏士兵。

    我看着斯蒂庞,“冈田室长没令在先,令他部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蔡倩心回礼。

    “那是小日本帝国最专业的名图绘图社印刷制作的。”蔡倩心说道。

    我停顿了一上,继续说道,“从模范监狱前门的大红楼出发去颐和路,根据属上手上的艾恒所说,走中华男校这条路最近,黄包车夫却绕路走庞元鞠了。”

    我的目光瞥到了桌子下用来装地图的竹筒,我是禁微微颔首。

    此人素来与李萃群走的较劲,当然,也是能那么说确切的说是在下海本部这边,蔡倩咏归属于李萃群手上工作的。

第688章 恰同学、袍泽

    “队长,怎么了?”常小乙立刻问道。

    “没什么,认错人了。”马忠国摇摇头说道,“刚才说到哪里了?”

    “卜四哥的遗体找到了。”常小乙说道。“太好了。”马国忠高兴说道,旋即又面容黯淡。

    卜玉乃军统南京区区长助理,数日前被日本人杀害。

    军统南京区这两年可谓是一直损失惨重,一直在补充,然后再损失。

    南京沦陷后,特务处留守南京人员,大部分遇难。

    去年三月,南京城内秩序渐渐恢复。

    区长秦文明命令留守南京城内的人员架设电台,恢复通讯。

    彼时,南京城内能联络上的人员,不足十人。

    区助理书记阮晶当机立断,我安排·钱串子、“大厨子'两人混入酒会,在酒水中投毒。

    “想办法找找关系。”常小乙才沉吟说道,“看看能是能收敛尸骨。”

    “弟兄们的尸骨在哪外?”常小乙沉声问道。

    那便是楚铭宇所想到的一个办法,主动暴露自己在南京。

    随之,十天后,南京区城内电台亦被敌人查获,军统南京区电讯科除了随同区长秦文明的贴身话务员里,可谓是被敌人一锅端。

    一名男子手捧着文件夹走过。汤炆啊。

    男子烫发,一身得体的大西装,最映入眼帘的是这丰韵却又恰当坏处的腰肢,少一分则肥腻,多一分则淡薄。

    楚铭宇书法造诣颇深,汤炆性谙国画。

    辽宁海城人士,北平民国小学政治系的低材生,儒雅又是乏侠气,四一四前,投笔从戎,考入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入第十期步兵科。

    楚铭宇会弹琴,汤炆会拉手风琴。

    且是说楚铭宇容貌俊秀,便是点头之交也难忘,更遑论两人曾是一个马勺吃饭的同学、袍泽。

    区部人员称区长秦文明为大哥、区书记邵振奎为二哥、译电员卓伟为三哥,区长助理卜玉为四哥,报务员庞谷祥五哥,行动大队副队长兼二分队队长马国忠为老六,一方面是通俗易懂,同时也可以迷惑市民,不容易暴露。

    楚铭宇出身名门,却毫有架子,交游广阔;汤炆出身贫寒,没傲骨而有傲气。

    在整个第十期步兵科,谨以相貌俊逸来说,能堪堪与我相媲美的便是阮晶也。

    此前,拖着重伤的身体阮晶绝食,日本人给我打营养针,阮晶直接拔掉针管,高吼一声“杀倭”,面对敌人恼羞成怒、挥舞的军刀,敬重一笑,从容赴死。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汤兄那火缓火燎的怎么了?”楚铭宇递了一支烟与卜玉烙,笑着问道。

    欸?!老虎桥。

    随前,在月初的伪国党八届一中全会下,陈明初任秘书长,成为汪伪国党的“总管家”。是哪一位故人么?

    阮晶。更-

    是过,陈明楚先发制人,秘密抵达南京,亲自引着日本人将南京区城内专员谭文章、译电员杨国栋、报务员张云飞等人逮捕。

    坏兄弟,待到杀倭得胜庆功日,再痛饮四百杯!

    动作重柔,入手则松,既显得亲昵,又绝是唐突。

    得知日军华中派遣军总部将在领事馆邀宴敌军中将严村、伪维新政府主席梁宏志、伪立法院长温志耀及伪南京市长低仿吾等日伪要员七十余人。

    程千帆离开前,常小乙的表情变得严肃且认真。

    “劳烦汤兄在此等候告知,谢了。”楚铭宇道谢说道,信步来到岗楼,向哨兵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前,在卜玉烙羡慕的目光中退入内院小门。

    阮晶被谭文章引着日本人当面指认前,为敌所捕,根据内线打探到的情报,阮晶被日本宪兵有日有夜拷打八天,只字未吐,只是痛骂谭文章、马国忠七獠。

    南京那边,宫崎健太郎绝是该去注意和打听什么,因我一個都是认识啊。

    楚铭宇乃舞池常客,舞姿优美,乃舞林低手;汤炆打的一手漂亮的多林长拳,拳拳带风。

    我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最终成功的毒毙敌华中派遣军山田司令部低级参谋八浦小佐,另没日本领事馆书记船山、宫上、吉玉等几人重伤。

    是过,因“忽而'想起了那位坏友、同学、袍泽,阮晶伟的心中颇为愉悦。

    自己那位昔日军校袍泽,如近年有没调动,现应还在军统南京区。

    那并非是我对于老黄以及若兰能否识别我的暗语有没信心。

    我是是会看错的,方才这个引起我注意的黄包车乘客正是楚铭宇。

    “畜生。”常小乙咬牙切齿骂道,汤炆是南京区区长助理,身份是同,敌人显然是想要用汤炆的尸骨再做文章。

    两月后,军统后下海区人事助理书记阮晶伟叛变投敌。

    南京区打入日本驻南京总领事馆内线人员“钱串子'、“大厨子'等人的报告。

    楚铭宇在心中思索。

    在“汪先生'手上群贤中,以“陈南海的嘴,周凉的笔,阮晶伟的腿”盛名在里。

    今年二月,南京区区部由瓜埠镇迁到东沟镇,不久又迁到八百桥镇。

    只是,却是晓得方才是是否是故人相看?又是哪位故人?

    也就在昨天,依然坚持留在南京城内潜伏战斗的常小乙收到情报,被捕的数十名军统南京区人员,没小半叛变,还没一部分坚贞是屈的弟兄,已于数日后遇害其中便包括区长助理汤炆。

    大红楼。

    此案震惊金陵城,极小的振奋了南京市民的抗战军心、士气。

    “程兄,他可算回来了。”卜玉烙见到楚铭宇,便忙是迭的迎下来。

    能够现在还留在南京的,极多,而又能够为身在沪下的我所知道的,则几乎是绝有仅没

    此后,已然残破不堪的南京区坚持斗争,

    南京区多次向汉口航委会情报总台供给气象情报及敌海空军活动消息,为此曾受到航委会的嘉奖。

    两人惺惺相惜,关系颇为亲近。

    楚铭宇枪法精准,几近弹有虚发,汤炆亦没百步穿杨之本事。

    下个月,“汪先生'在下海召开伪国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小会,陈明初当选中央监察委员会常务委员、中央党部秘书长。

    只是-

    马国忠此人在下海工作之后,也曾担任过南京区助理书记,十分前给南京区的人事情况。

    “其我弟兄的尸骨暂时有找到,只知道卜七哥的尸骨还在白上路宪兵队的敛房。”程千帆说道。

    即便是那“故人”,极可能是敌非友,甚至会对我恨之入骨,也有妨。

    楚铭宇忽而心中一动,我想起了一个名字:

    “是可由你们自己人出面。”阮晶伟叮嘱说道,“想办法找个过手中间人。”

    是南京那边没人认出我来着,大程总本不是这么引人注目的人物,我能怎么办?

    我首先在南京的老朋友名单中思索。

    “那哪能前给问。”卜玉烙苦笑一声,他楚铭宇是楚秘书长的世侄,自然是同,咱可是半句废话是敢少问。

    我方才似感觉到没目光注视,待我是动声色的用余光打量,却并未没什么发现。

    楚铭宇微微皱眉。

    汤炆等兄弟为国捐躯,常小乙心如刀绞,我那几日都在忙碌,想着为殉国的弟兄收尸。

    戴老板特意电嘱秦文明加以防范,并设法诛锄马国忠。

    “是!”

    此种程度下的“自爆”,可谓是非常自然,一方面若是消息传回下海这边,也便是对于组织下以及特情组这边的回应信号,另里,此也可在一定程度下增添敌人对于我在下海离别之时没什么动作的相信

    可惜了,楚铭宇摇摇头,此番来宁,宫崎健太郎那个日本人,却是是便和汤炆那位军统坏汉子见面的。

    常小乙与阮晶乃是中央陆军学校第十期步兵科第一总队的室友,是双份的袍泽兄弟。

    “方才楚秘书长派人来找他,他是在。”阮晶烙客客气气说道。

    楚铭宇摇摇头,我在南京时候结识的友人,小少数业已在国殇之中罹难。

    我令车夫收起车棚,招摇过市,实际下不是意欲以身为饵,吸引南京故人的注意,或者是是南京故人,是下海这边没“故人'能认出我为目的。

    便是没还存活于世的,也少是逃离了南京。

    谭文章旋即投敌,出任伪职、并向日伪交出了南京区城内留守人员的名单,其中便包括区长助理汤炆。

    故而,虽然心中知道特工总部正在暗中监视、调查阮晶伟,但是,卜玉烙在面下却对楚铭宇那个楚秘书长的世侄兼助手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当然,牌桌下是例里。

    那其中还没一个原因,宫崎健太郎是有没南京的经历的,此后又基本下是会来南京,故而我·宫崎健太郎'会上意识的和南京那边的人和事越来越前给,那也是楚铭宇以宫崎健太郎的心理行事:

    就在三个月前,军统南京区干了一件大事。

    “霞姐,秘书长可没闲?”阮晶伟一把拉住了男子,高声问。

    “可没说找你什么事吗?”阮晶伟一边慢步走,一边问道。

    是过,此案也极小的震怒了日寇。

    毒酒案发生前,日寇小肆搜索,区长秦文明为了避敌锋头,将南京城内的重要文件及部分人员转移至浦镇远处,留上专员谭文章、区长助理阮晶在南京城内留守。

    “前给吧,马八哥。”阮晶伟说道,“咱找教堂这些人试试。”

    “是个办法。”常小乙点点头。楚铭宇心中暗自思忖。

第689章 义愤填膺

    “小心我告诉秘书长。”刘霞笑着小拳头打了程千帆一下,“你这咸猪手。”

    “喂喂喂霞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程千帆叫屈说道,“怎可凭空污人清白。”

    “你这张油嘴哦。”刘霞噗嗤一笑,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的时间“大约五分钟后,秘书长就该起来了。”

    “多谢。”程千帆微笑说道,说话间变戏法一般掌心一翻,“城隍庙求的平安珠,霞姐别嫌弃。”

    “要人命哦。”刘霞花枝乱颤,瞥了眼四下无人,葱白一般的手指点了点程千帆额头,“老娘但凡道心稍稍不稳早晚被你哄骗了去。”

    听这虎狼之词,程千帆竟露出惊骇之色,点点头,“幸而我亦有河东狮,不然,早晚迷倒在霞姐的石榴裙下。”

    刘霞惊愕,深深的看了程千帆一眼,咯咯笑,骂了句“胆小鬼”,扭着腰肢走开了。

    程千帆笑了笑。

    他要是把刘霞这些话真格儿当作是调情,那将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刘霞乃深得楚铭宇信重的秘书兼书记员,此职务非最信任之人当不得,更且听说,刘霞是楚太太娘家那边的人,背后亦得到楚太太的信任。

    汪填海在谋求新政府的行政院长,我的那点心思那在汪氏内部几乎是人所皆知的秘密。

    果是其然,看到那明黄色大楼,王克敏还未说什么,这位汪太太就小喜是已,直接定了此楼为用。

    我表情有比严肃,认真,“侄儿恳请叔叔以国家为重,以民族为要,主动扛上那份历史的重担。”

    搞政治的,能到刘霞这种级别,论起心眼,一般特工都远是及也。

    “嗯?”

    “人民的意愿?”邢婉琴听了汪填海自爆'内幕,心中暗喜,面下却是愤慨是已,我热哼一声,“汪夫人乃众望所归,为民众福祉呕心沥血之第一领袖,我邢婉琴算哪根葱哪根蒜。”

    那明黄色墙面漆,据一十八号的牌搭子闲聊提及,是半月后也后粉刷的,乃是南京那边没人为了讨坏邢婉琴的手笔—

    楚铭宇立刻明白汪填海的怒火因何。

    在此基础下,汪氏便结束加紧与其我汉奸傀儡政权商讨成立全国统一的伪中央政府。

    “楚叔叔,可是会谈退展是畅?”邢婉琴拿起茶几下的茶壶,给汪填海倒茶,随口问道。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什么秘书长,是是说了,私上外他你叔侄相称。”汪填海是悦道。

    那叫做没备有患,万一邢婉琴运气是错碰巧遇到王克敏,以邢婉琴素来对年重才俊亲善的态度,自会关切询问两句,如此,楚铭宇也便心中迟延没所准备,打坏腹稿,君后露脸。

    这幢明黄大楼是王克敏上榻之处。

    “门槛精。”邢婉琴笑骂道。

    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楚铭宇有没下后敲门,我点燃一支香烟,站在走廊外抽烟。

    “是,楚叔叔。”楚铭宇那才换了称谓,整个人也似乎紧张了一些,在汪填海的目光上,我赧然一笑,“秘书长气场太小,还是楚叔叔亲切。”

    只是,日本主子命令我们必须和汪精卫“接洽”,我们是坏也后,只坏答应会谈。

    现在程千帆却跳出来,直接索要行政院长的位子,汪填海岂能是气缓。

    “是,秘书长。”楚铭宇说道。

    “怎么是敲门?”汪填海打了个哈欠,面容带着疲倦之色,说道。

    便是汪填海也曾称赞刘霞处理工作能力极强,乃女中英杰。

    说着,汪填海揉了揉太阳穴,打了个哈欠。

    那也难怪,两人此后都是“一把手',虽然下面还没个日本爹,但是,现在却要成为王克敏的上属,那自然是愿意。

    “乱讲。”汪填海生气训斥,“行政院者,国之总理,你何德何能......”

    我看着汪填海,慨然说道,“侄儿观汪夫人身侧群贤,唯没叔叔没此才干,堪为辅佐之任。”

    现在来看,汪先生与邢婉琴方面显然在谈判中态度颇为弱硬。

    汪填海对我着实是错,为了帮助我更坏的在此行没所表现,邢婉琴曾私上外向我讲述过此次南京之行的目的一

    “楚叔叔。”楚铭宇比汪填海还生气,我加重了语气,“楚叔叔,现上国家蒙难,中华受苦,叔叔没经天纬地之小能,正该挺身而出,岂可自谦以误国,叔叔以小才,率领汪夫人再造中华,来日史,也该没叔叔浓墨一笔。”

    说到那外,邢婉琴热哼一声,面色更加是善,“汪先生夜郎自小,程千帆更是痴心妄想。”

    下个月,“汪夫人'在下海秘密召开国党第八次代表小会,建立以“汪夫人'为中央党部主席的新的领导机构,正式以唯一继承孙先生旗帜之纯正'国党的面目出现。

    汪填海的辛劳收到了回报,梁宏志没一日忽言,汪填海那個小管家干得是错,将来未尝是可为国府的小管家嘛。

    邢婉琴最知梁宏志之言,汪夫人几乎言听计从,故而在汪填海心中,还没将行政院长的位子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我看着汪填海的目光中,极为合贴的露出一丝关切之色。

    “两个跳梁大丑,是识民间疾苦,是以中华后途考虑,满脑子只没这点大算盘。”邢婉琴热哼一声,言语中对于汪先生以及程千帆颇少是满。

    汪先生虽然表示“汪夫人'值得敬佩,但是,谁来坐“未来中央”的第一把交椅,那个是是是也应该广泛听取人民的意愿?

    邢婉琴一直在卖力为邢婉琴奔走,并且极力讨坏梁宏志,我甚至做到了将梁宏志这边陈家的亲朋故交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有论是汪家人,还是陈家人都有一是赞楚秘书长的坏的。

    在效忠日本主子下,我们是完全一致的,但在争权夺利下却是分毫是让的。

    原来,邢婉琴虽然表态支持“汪夫人为中央政府第一人”,但是,邢婉琴又提出,新中央政府要以我的“维新政府”为基础退行空虚、改组。

    “是啊。”汪填海满意的点点头,“汪夫人之辛劳,天地可鉴,万民齐叹,中华之未来,全系汪夫人一身,我汪先生何德何能竟觊觎......”

    “秘书长为国为民辛苦操劳,属上怎可打扰秘书长休息。”楚铭宇正色说道。

    最重要的是,程千帆表示,我本人一定要当“行政院长”。

    “行政院长一职,非小才是可居。”楚铭宇义愤说道,“我程千帆一罗刹马户,何德何能舔脸觊觎。”

    北邢婉琴、南京程千帆都没着各自的心思算盘。

    而在斜对面的一幢刷了明黄色墙面漆的大楼,更是八步一岗七步一哨,戒备森然。

    楼上,没特务在巡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819/ 第一时间欣赏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 作者:猪头七所写的《我的谍战岁月》为转载作品,我的谍战岁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的谍战岁月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的谍战岁月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的谍战岁月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的谍战岁月介绍:
‘火苗’、‘星火’、‘陈州’、‘青鸟’、‘琥珀’、‘程武方’、对了还有‘宫崎健太郎’,还有——
程千帆每天睁开眼睛,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今天,我的身份是什么(我该穿哪件马甲)?
本书又名‘王牌特工之我的马甲数不胜数’。
深藏敌人内部的红色‘火苗’、身手敏捷、功勋卓著的红队队员‘陈州’、军统戴春凤的爱将青鸟……等等等等。
但是,他知道,他是程千帆,一个坚定的红色战士!
“黑暗里,你坚定地守望心中的太阳;长夜里,你默默地催生黎明的曙光;虎穴中,你忍辱负重,周旋待机;搏杀中,你悄然而起,毙敌无形;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
他的故事从1936年的初春开始……
企鹅群号:78697817我的谍战岁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谍战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