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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骡子不吃羊     摆皇txt下载     摆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民变,叛乱?

    十月十二,热河上营已经下雪,万历皇帝走在温泉边,对着旁边的戚继光他们说:“建造一座纪念碑,纪念因为战争牺牲的将士。”

    这次西巡,横扫喀喇沁部近卫军士兵牺牲七人,加上年初北巡,已经有几十人牺牲,以后还会更多。

    “纪念碑?”

    戚继光他们不懂,就连旁边的叶梦熊也不懂。

    “在城东用汉白玉建造一个十几米高的汉白玉石碑,上面雕刻上近卫军士兵的名字,旁边再建造一个公墓,把近卫军士兵的坟墓都迁移到公墓,朕会祭奠他们,也不能让后世子孙忘记他们。”

    “好,这个好!”戚继光边走边说:“这个可以让士兵有归属感,也能激励士兵勇敢作战。”

    “这件事由你们去办,分台座、须弥座和碑身,总共高三十三米,宽三米,厚度一米。”

    “是!”

    戚继光答应道。

    万历皇帝叫来陈矩:“过几天朕会派人送银钱过来,接收一下,已经入冬,给守城的士兵每人奖励二两白银。”

    万历皇帝这次到热河上营巡视,事情办的差不多,已经出京一个多月,差不多该回去了。

    十月十四,兵部的奏疏呈递到热河上营,万历皇帝打开奏疏一看,心情瞬间不好。

    “可恶!”

    “陛下,怎么了?”

    万历皇帝把奏疏递给叶梦熊,他打开奏疏翻看,看完奏疏后说道:“湖广民变,永顺宣慰使彭守忠叛乱,永顺、永保民变数万人,攻入庸县。”

    “陛下,他们彭家叛变了?!”

    “他们就是不想,也有人蛊惑,改土归流,势在必行!这次正好给朕借口收拾这些土司,近卫军很多新兵还没见过血,这次正好让他们南下去湖广,把当地土司全部扫平!”

    万历皇帝也有部署,近卫军直属团由马林带领进攻建州卫,扫平古勒寨,吴惟忠、骆尚志带着蓟镇、辽东军一起去耍军功。

    “叶梦熊你任辽东行军总管,负责调配粮草物资,同时招抚愿意加入大明户籍的女直人,作战由马林指挥,蓟镇军、辽东军辅助,派兵一万两千。”

    “是!”

    万历皇帝銮驾十月十六从热河上营启程,返回京城的路上,同时命令杨元、胡志元调集军队,准备南下平叛,说实话,镇压土司和百姓,用近卫军有些杀鸡用牛刀,不过既然他们能做出来,万历皇帝就不会惯着他们。

    昌平、密云各调集两千兵用来押送粮草物资,同时辅助近卫军征讨湖广土司和镇压百姓。

    六千五百近卫军,四千辅兵,一万多人足够用。

    十月十八,万历皇帝的銮驾到达密云,在这里点两千密云驻军返京,看着密云驻军的样子,不能不让人生气,有些士兵已经五十多岁,这不是开玩笑吗?

    万历皇帝把年龄三十岁以下,十八岁以上的士兵带走,留下一些老弱病残,给这里剩下的两千士兵每人发二两白银。

    感叹着:“大明军户苦!”

    十月十八,上午巳时四刻,大军返回京城,达到德胜门,这次文武官员数百人到德胜门迎接凯旋而归的皇帝。

    万历皇帝登上城楼,检阅这次得胜而归的将士们,而且再次赏赐每个士兵五个银币,每人二斤酒,同时赏赐每个迎接官员一匹丝绸,二个银币。

    万历皇帝在凯旋门城楼上脱掉战袍和盔甲,并且把天子剑留在凯旋门上,这寓意者他要下马治国,上马征战,下马治国。

    张四维和申时行还有王国光都来迎接万历皇帝,唯独不见张居正,问询后才得知,北巡热河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告病。

    万历皇帝虽然不懂政治,到时他会学,就像《大明王朝》里一样,严嵩只能反对裕王,同时派遣徐阶、高拱、张居正支持裕王,同时司礼监的人维护皇帝。

    这就是权力的平衡,如果吕芳请严嵩、徐阶喝酒,那么作为皇帝就怀疑几个人合谋想要害死他,这时就要用手段阻隔三人,严嵩只能反对裕王,他要靠近裕王就要换掉他。

    同样此时此刻的张居正也是,他靠近冯保,万历皇帝除掉冯保,换上不偏不倚的张诚,而且宦官也平衡,张诚掌管司礼监,张宏司礼监秉笔太监,用张宏威胁张宏,同时把东厂和内库交给张鲸官员,现在张诚的命运如同张居正一样,马上就要被抛弃。

    张诚走后,扶持陈矩上台,张宏接司礼监掌印,陈矩接替秉笔太监,同时把内库财政一分为二,抄家所得归张鲸管理,经营蜂窝煤、高粱酒、白糖、香烟、粉条交给陈矩,这样宦官权力也平衡,他们都要依附万历皇帝,如果有两个人走近走在一起,那么万历皇帝会扶持新人接替他们。

    同时朝廷文官权力也分三方,张居正以及党羽马上就要被清理掉,接替他们的是以张四维为首的晋党,平衡张四维他们的以申时行为首的东林党,还有海瑞、严清为首的法党,就是保皇党。

    如果张四维和申时行走在一起,那么万历皇帝会绝不手软收拾他们两个,同时找北方人接替首辅,找南方人接替次辅,这就是权力的平衡。

    大明王朝看似是严党和清流,其实就是皇帝和太子的权力争夺,老皇帝最大的敌人不是官员,而是太子,皇帝不想接班人平庸,又不想接班人太能干,同时需要太子制衡文官,这里的权力很微妙。

    李隆基之所以用杨国忠,罢免李林甫,看似老皇帝昏庸,其实一点都不昏庸,就是要用杨国忠打压太子,当时李林甫和太子走的太近,当宰相和太子走近后,任何皇帝都会害怕,万历皇帝当了快两年皇帝,他太知道皇帝会怕什么。

    只要坐在皇帝位置上,任何人都会敏感、多疑,而且会越来越冷酷、无情,看着忠心度不到百分之三十的官员,忠心度没有的太后,忠心度只有一半的皇后,以及随时可以替代自己的潞王,万历皇帝感掉以轻心吗?

    他能不敏感、多疑吗?他必须冷酷、无情,而且要释放自己的威严,震慑不听话的官员,同时要表现自己的仁义,拉拢武将、勋贵,同时还要演戏给全天下看。

    路过乾清宫的时候,看着已经把原来宫殿的残垣断壁清理出去的空地,万历皇帝感叹:吗的!给朕的办公室烧掉了!

    乾清宫就是万历皇帝的办公室,皇极殿、中极殿这些就是他的会议室,西苑就是他的别墅,他朱翊钧就是大明集团的董事长。

    回京第二天万历皇帝首先召见近卫军的众团长,众人商议如何应对湖广土司民变。

    “陛下,土司应该剿灭,应该立即剿灭,湖广嘉靖时期有流民都没有民变,现在出现民变,可能有意为之,或许他们已经串通好。”郑雷率先说,他就是湖广人。

    这时帅嘉谟也说:“陛下,湖广的彭氏土司就犹如当地的土皇帝,欺压寨民,朝廷不收赋税,他们就盘剥百姓。”

    万历皇帝看着众人:“你们都说一说。”

    “剿!”

    “对,剿!已经攻入县衙,就不是民变了,百姓民变都是打豪强分田地,这些人专门攻县衙,不打盘剥他们的土司,而是专门打县衙的官吏,就已经说明有意为之。”

    “好,既然大伙说剿,咱们就派人去湖广剿灭土司和民变,这次朕从密云、昌平带回来四千辅兵。”

    “杨元。”

    “在!”

    “命你为平湖征讨使,率领一团所有官兵。”

    “郑雷为征讨副使,率领三团随杨元南下平灭湖广土司、流民叛乱。”

    “是!”

    “帅嘉谟。”

    “在!”

    “令你为平南行军总管,负责押运粮草物资,还有记录有功将士名单。”

    “是!”

    “你们回去准备,随时等候南下的命令,朕准备明年三月南巡,可能会到湖广看一看。”

    众人心里清楚,三月之前要平定湖广叛乱,陛下去看就要天下太平。

    李如松的骑兵团准备转防在西山,西山要有两个团驻守。

    十月二十日,万历皇帝召见冉登。

    “你看守城门辛苦了,现在看守城门的士兵有多少人?”

    “回禀陛下,有士兵两万一千三百人。”冉登回道。

    “三十岁以上的士兵有多少?你算过没有?十八岁以下的呢?”

    冉登摇摇头:“这个没有算过。”

    “这就是你的问题,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你,今年每个看守城门士兵再发三两银子过冬奖励,明天开春以后,三十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士兵,全部裁撤掉,让老掉牙的士兵看守城门,他们能看守好吗?”

    “士兵要考核,跑步五里,举重六十斤石锁,不合格者淘汰掉,同时要求士兵纪律,类似地痞流氓这些,全部清理出去,不服管教的朕工厂缺人。”

    这要裁撤掉一半的士兵,冉登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答应道:“奴婢按照皇爷说的做。”

    明年万历皇帝要考核十二监、四司、八局的太监,同时裁撤掉光禄寺的人数,现在光禄寺三千人,有一千人足够做酒宴,同时做内宫的伙食,养这么多人只能浪费。

    裁撤掉的人,男的进工厂,女的进入制衣厂,如果有刺头,就进煤矿和砖厂,再有顽固不化之人,就迁移到辽东。

    翌日。

    召集内阁、兵部、礼部商议湖广土司、百姓叛乱的事。

    “湖广土司彭氏,鼓动百姓造反叛乱,奏疏你们都看了,朕准备派兵镇压,诸位臣工有什么看法?”

    “不可,陛下不可再动刀兵,湖广之地都是百姓,臣提议派遣钦差招抚。”申时行出班说道。

    万历皇帝看着申时行,这个家伙是不是张居正的同党?

    这个商人家庭,父亲和尼姑生的孩子,眼中只有利益,有些短视,而且为人比较贪婪,官员送的银子他都收,万历皇帝这里已经有他很多贪污的证据。

    “杨巍,你是兵部尚书,你说一说。”

    “陛下,臣认为应该剿,土司蛊惑百姓,其心可诛!这些人专门攻打县衙,很说明问题,而且县陵和故宫都在湖广,必须要立即派兵镇压!”

    “好!杨巍所言甚是,朕已决定派兵,兵部令湖广各兵备道,封锁道路,并且派人护卫显陵。”

    “张鲸!”

    “奴婢在!”

    “派人即可锁拿湖广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副使等十三人,押解进京,派人即可查抄这些人所在原籍的家,湖广发生叛乱,就像没事人一样,朕不会饶他们。”

    “内阁明旨,凡湖广贼寇所过府、州、县所有官吏一体拿下,如让贼寇逃跑,或暗中资助贼寇者,斩立决!”

    万历皇帝早就猜到这事,所谓的民变就是有意为之,如果湖广官员和土司、贼寇勾结,万历皇帝也不会惯着他们,贼寇所过之处,官吏全部斩首。

    内阁官员被万历皇帝的雷霆手段吓到,湖广省一级别的官员全部被撸掉,而且还抄家,谁要是暗中资助土司、贼寇,那么官吏都不放过,这手段就像永乐皇帝。

    御前会议很快传到张居正耳中,他感觉到深深的绝望,同时被万历皇帝的手段吓到,这次真的病倒了。

    万历皇帝拿下湖广省一级的官员,要找人替补上,他升任魏允贞湖广巡抚,挂佥都御史衔,兼任湖广兵备道,万历八年魏允贞只不过从六品的官员,这才不到两年就升到正四品的巡抚。

    他的职位一直比品级高,从正六品的知府,到正五品的大同巡抚兼兵备道,现在又升湖广巡抚,挂佥都御史衔,同时兼任胡广兵备道,民政、军政一手抓。

    魏允贞是一个能臣,他在大同干的非常不错,赈灾、打井、修路、建水库、而且开垦土地,还知道多种树改善环境,常例银他也收,只是收的少,百姓口碑非常不错,原来大同是苦寒之地,这才不到两年,他就让大同变了样。

    这样的人,不只是键盘侠,而是我上我真行的人,他原来喷张居正,万历皇帝他就是一个键盘侠,他在大同干不到两年,真干出成绩,万历皇帝想让他多在湖广干几年,推进改土归流,同时清帐田地,收拢流民,把湖广的皇庄分给百姓。

    在湖广干三年五年,让他任北直隶总督,再在北直隶推行一些新政,万历皇帝提拔他进内阁,然后担任内阁首辅,有基层工作经验,知兵、又知政,同时还是北方人,可以成为万历皇帝不错的臂膀。

第七十七章 壮志未酬心不甘

    冬风瑟瑟,这新暖衣穿上,就是舒坦,万万没想到,刘妃居然给朱翊钧缝制一件棉袄,这个傻大姐存在感不高,这次北巡回来她派宫里的太监把棉袄送过来。

    刘妃比朱翊钧大六岁,她家里开旅店的,从万历六年进宫,已经三年多,就临幸过她两次,看她给自己做棉袄份上,当晚就召到玉熙宫临幸,忠诚度上涨到百分之六十五。

    “皇爷,王阁老请求觐见。”

    “什么事?”

    开完廷议,决定对湖广用兵,此时正在准备粮草、火药,两天后就要出兵。

    “要钱。”张鲸回答干脆利落。

    “召进来。”

    自从乾清宫被火烧毁后,不得不在玉熙宫召见官员,万历皇帝怀疑他们想渗透玉熙宫,明年要赶紧修建乾清宫,这次修建不用木材,全部用钢条水泥。

    “圣上,北直隶、山西、辽东的奏疏,请求朝廷拨款,可是今年赋税减少,各地存留,宗人府定额一百四十万两,九边运银八百八十万两,户部真没银子了。”

    王国光说完,万历皇帝问道:“太仆寺、礼部、兵部、工部、吏部、刑部、都有自己的小金库,他们小金库没银子吗?大明的户部让你们这些官员管成什么样子。”

    “明年初,各部各衙门不允许有小金库,一律移交到户部,所用银两全部由户部拨发。”

    把各部和各衙门的小金库收归到户部,王国光肯定愿意,这增加了他的权力,以后各部用钱需要向户部申请:“臣一定都回到户部,可是陛下,这要您的敕令,圣上敕臣去做,臣能做好。”

    “好!明年初你就把各部的小金库收到户部,朕会给你敕令,今年六十五万两金花银就不用拨到内帑了,全部发给山西、北直隶、辽东,北直隶拨三十万两、山西二十万两、辽东十五万两,这些银子尽快运过去,让官员们过一个好年。”

    “以后内宫所有用度,不再由户部调拨,朕的金花银不要了,全部增加到户部。”

    万历皇帝不要每年六十五万两工资了,王国光当然开心,不过他疑惑着:“圣上不用户部调拨,潞王大婚、公主大婚,这都是要海量的银子。”

    “这你就不用管了,朕自有安排,现在各地亏空朝廷的赋税,朕南巡时,很多士绅、官员、读书人家里有钱,拖着赋税不交,明年户部要派人到各地,催讨各地的亏空,最少能追讨回一千多万两白银。”

    “户部、吏部、都察院明年要派人到各地追讨亏空,如果地方官徇私舞弊,包庇官员及家属亲戚,士绅不交赋税,各地盐厂亏空,都要一体追缴,你们户部有心理准备。”

    好家伙,从万历六年皇帝大婚,各地士绅、官员就开始拖欠赋税,就等着有皇子大赦天下,蠲免赋税,这要追讨亏空,这些人还不闹翻天?

    古代拖欠赋税就这样,平时交一半,剩下一半就拖着,等大赦天下时,会蠲免赋税,百姓的赋税照交不误,官员、士绅、读书人的赋税就蠲免掉,明朝末期时干脆就不交了。

    今年刚整治京城官员,明年就到地方,这些地方官再不追讨士绅读书人赋税,万历皇帝就让他们滚蛋,反正他正准备裁撤冗官冗员呢,明年一体裁撤掉。

    今年京察,都察院也在自察,明年都察院就要到各地考核、巡察各地官员,万历皇帝已经规定,每三年一次京察,每次京察完,都察院都要到地方巡察,三年一次京察、三年一次地方察。

    整治大明官场贪污腐败成风这股邪气,再不整治就要亡国了,历朝历代亡国,大部分都是内部腐败造成的,唐朝是,宋朝也是,历史上明朝还是。

    万历九年,十月二十六日。

    万历皇帝令杨元为平湖征讨使,三团团长郑雷为副使,帅嘉谟为行军总管,率兵一万一千人,南下平定湖广叛乱。

    万历皇帝亲自把尚方宝剑交到杨元手里:“速去速回,速战速决。”

    “遵命!”

    北方士兵害怕炎热,如果战事拖到六月,天热起来后,恐怕会无功而返,如果一个月就平定叛乱,那么湖广战事省钱粮,也能快速解决。

    吏部、都察院的官员随军出征,他们要督查湖广官员。

    十月二十八,大雪。

    万历皇帝感觉喉咙不舒服,当天吃的很少,感觉身上有些冷。

    晚上,就已经生病,浑身发烫,四肢疼痛、头晕、喉咙喝水都困难,全身乏力。

    翌日。

    他的意识已经模糊,浑身烧的不行,水都喝不进去,朱翊钧眼睛看着张鲸。

    “朕感觉浑身疼痛,御医可信吗?他们会不会谋害朕?”万历皇帝意识已经模糊,此刻还怀疑有人要害他。

    “奴婢派人去城里请郎中,主子爷龙体一定能康复。”

    此刻躺在床上的万历皇帝,说话的声音虚弱异常:“有劳你们了。”

    “张鲸,朕不能把张居正这个老贼留给潞王,派人围了他的府邸,任何人不得出入,如果朕走了,就除掉他们全家。”

    “奴婢这就去办,主子爷春秋鼎盛,偶有小恙,龙体一定能安康。”

    蓝自大和季伯常他们跟着张鲸他们一起出玉熙宫。

    “张公公,这怎么办?陛下北巡还好好的,回京时也没有异样,怎么突然就病了?”季伯常有些不安,步子一直左右踱着。

    “可能送杨将军出征偶感风寒,太医院的庸医陛下不放心,赶紧去城里找郎中。”张鲸吩咐道。

    随后张鲸又按照万历皇帝的吩咐,派遣东厂、锦衣卫把张居正的府邸围住。

    冬月初一,万历皇帝吃过京城郎中开的药,病情不见好转,三天没吃一点东西,张鲸他们只能喂糖水。

    “去叫海瑞、严清、潞王,朕…,朕要见他们。”

    万历皇帝感觉自己活不长了,准备交代后事,听到要叫潞王觐见,张鲸手中的勺子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一朝天子一朝臣,假如潞王登基,肯定用身边的宦官,他们这些伺候万历皇帝的太监,命运就像冯保一样,贬到南京看守皇陵,随时等待处置。

    朝廷里的文官对张鲸、季伯常、蓝自大、张宏恨之入骨,如果潞王登基,他们都会被收拾。

    “主子爷龙体一定能康复,再等等,肯定会好起来的。”张鲸眼泪流下来,一面感谢万历皇帝的提拔,一面为自己以后的命运提心吊胆。

    万历皇帝的眼泪从眼角流下,两次北巡,征战蒙古部落,终归遗憾而终。

    “叫李如松、胡志远、吴杰文进宫,朕要把大明交给潞王,以后你们要辅助潞王治理大明。”

    万历皇帝真感觉自己快不行了,喝水都快喝不进去,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生老病死,不可阻挡。

    万历九年,冬月初二,京城所有城门戒严,没有万历皇帝的敕令,任何人不许出城。

    当锦衣卫和内侍到达西山军营时,李如松和胡志远的脑袋乱糟糟的,深夜突蒙召见,众人心知,必有大变。

    马林带兵去辽东平定建州女直叛乱,杨元和郑雷南下湖广,这才七日,为何陛下变化这么大?而且让他们带兵进驻京城外。

    李如松、胡志远、吴杰文带兵向京城行进,整个京城戒严,这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有大事发生。

    初三,万历皇帝的病情不见好转,不过没有继续加重,还是吃不进食物,勉强喝糖水维持。

    夜,戌时四刻,万历皇帝再次发烧,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说话都开始困难,紧急召见潞王、海瑞、严清、直隶总督庞尚鹏,李如松、胡志远、吴杰文等人。

    潞王在宫中居住,最先赶到玉熙宫,才十三岁的朱翊镠,看到自己的皇帝哥哥,此时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老四,来…,”

    “皇兄,您怎么了?”潞王跪在地上:“叩见皇兄。”

    “朕要把大明交给你,咳咳…,”万历皇帝咳出一口痰:握住潞王的手:“你要听仔细。”

    “朕手中有两万精锐士兵,这些近卫军能征善战,你要善待他们。”

    “李如松他乃李成梁长子,他们李家原本朝鲜迁移过来的女直人,李成梁为人贪婪,和朝中官员多有联系,李如松为人尚可,朕要他们效忠你,有了近卫军,这皇帝位子才能坐稳。”

    “杨元的父亲杨四畏,此人原本是李成梁的上级,杨家和李家联系也深,切不可让他们合谋在一处。”

    “马林、胡志远、郑雷、吴文杰,马林的父亲马芳乃山西将领,马林才干尚可,他对大明,对朕忠心,有朕的遗诏,他会效忠你的。”

    “其他三人都是朕用来平衡将门的,他们三人都是底层升迁上来的,根基不深,可大胆使用。”

    万历皇帝挣扎着坐起来,让张鲸、季伯常、蓝自大回避。

    潞王哭着扶朱翊钧:“皇兄,臣弟做不好皇帝,皇兄快快好起来。”

    “朕临走之前回带走张居正,你不用担心权臣,记住!用北方人为首辅,朕给你留下海瑞、严清,他们会护你周全,这二人都是忠于大明,忠于皇家的。”

    “可用江南人,不可重用,要用他们平衡,咳咳。”万历皇帝又咳出一口痰:“平衡北方官员,记住,要留意后宫,切不可把后宫之人当家人,坐在皇帝位置上,吾弟就没有家人了。”

    “朕的内库留下两千万两,这钱要省着点花,内库是内库、国库是国库,钱到用时方恨少,朕的葬礼一切从简。”

    “湖广、松江府、南直隶、还有京城皇庄,有田七百万亩,把田分给百姓五百万亩,切不可让地方官分田,大明,亏欠百姓太多了,朕不能改变,也来不及改变了,这些就托付给老四你了。”

    “张四维不可重用,他家都是盐商,而且和山西、陕西将领有牵连,不要过早动他,等马林、杨元他们回京,你不用可再动他。”

    “申时行此人重利,他的父亲本是商人之家,和尼姑生下他,送给他舅舅姓徐,后来嘉靖时期中状元改回申姓,此人为东林党,切不可信江南文人,一定要用北方人为首辅,一定要保住近卫军,这样才不会让他们江南人把持朝政。”

    “用庞尚鹏担任直隶总督,可保京城周边不乱,湖广巡抚魏允贞是个能臣,他可接替直隶总督,以后可担任内阁首辅,庞尚鹏此人高傲,可用,切不可重用,进入中枢必引发混乱,两年后贬他到南京。”

    “朕只能留给你这么多人。”

    潞王摸着眼泪,可能年龄还小的原因,有些不知所措:“皇兄,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有海瑞、严清辅佐你,不用担心朝中有权臣,一定要留意西边将领,他们在养寇自肥,军费开支不能再加,不要轻举妄动,山西、大同、宣府、陕西有几十万兵马,切不可让他们和俺答勾结,宋徽宗靖康之变就是官员勾结异族,要提防官员,切不可全信。”

    “主子爷,海御史和严尚书已经到了。”

    万历皇帝让潞王扶着他坐在椅子上,让潞王坐在他旁边。

    “臣等叩见圣上。”

    严清和海瑞一起到玉熙宫,看着已经瘦的不成人样的皇帝,他们已经猜到。

    “朕把身后之事托付给你们。”

    海瑞和严清没有说话,叩头恭顺。

    “潞王朱翊镠人品贵重,堪当大任,朕已经写好传位诏书,一份在朕的身上,一份再玉熙宫匾额最高处,等朕死后,你们二人拿着两份诏书核对,宣布潞王登基。”

    “你们一定要好好辅佐他,朕把这担子交给你们了。”

    海瑞、严清叩头。

    潞王在旁边哭着说:“皇兄。”

    “有海瑞、严清护着你,不必为皇位担忧,如果有人倒行逆施,可敕他们二人镇压。”

    “你二人退下吧。”

    很快李如松、胡志远、吴杰文就在玉熙宫外请求觐见。

    “你们都来了,朕不能带着你们扫平俺答了,朕的葬礼一切从简,把朕安葬在热河上营,朕要永远陪伴牺牲的将士。”

    李如松、胡志远、吴杰文三人痛哭流涕,雄心万丈的皇帝半个月前还好好的,此时已经被病魔折腾不成样子。

    “陛下,您会好起来了,说好要扫平俺答的,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李如松痛哭流涕。

    “听朕说,朕决定传位给潞王,朕要你们宣誓效忠潞王。”

    “陛下,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李如松握住万历皇帝的手,此时皇帝的手冰冷。

    “你想背叛朕吗?”

    “不是。”

    “好吧…!”李如松跪在地上,向潞王叩头:“末将愿意效忠。”

    “末将愿意效忠!”

    “末将愿意效忠!”

    万历皇帝气若游丝,他实在太累了:“要留意土蛮,朕在还能压住他们,朕不在他们会反叛。”

    “是!”

    “你们都退下吧…。”

    “老四,朕让郑王他们管理宗室,切不可全信他们,宗室无乱心,有时也会被文官武将鼓动,要留意。”

    “你也退下吧,朕太累了,想歇歇。”

    潞王退下后,整个玉熙宫就剩万历皇帝一个人,他的泪水从眼角出流出,心中有不甘,也有委屈。

    老天只给他不到两年时间,一种功败垂成的感觉油然而生。

    “张鲸!”

    “张鲸!”

    “主子爷,奴婢在!”

    “朕对你如何?”万历皇帝看着张鲸。

    “主子爷对奴婢隆恩如天,没有主子爷就没有奴婢。”

    “子弱母壮,必乱天下,朕在时还能压住李太后,朕要不在,她又会混乱大明,朕要你去做一件事,如果朕去世,你要把李太后送走,念朕对你有恩,这件事算朕求你了!”

    万历皇帝不能再留着李太后,为大明,为潞王都不能再留着她。

    “弑母恶名由朕来背,动手由你去做,朕不能让她再霍霍大明,再霍乱潞王,朕已经吃够她的苦头,杨妃就是她毒死的,乾清宫也是她勾结官员烧的。”

    许多事,最终只有天知道。

第七十八章 初级皇帝

    冬月初十,外面下雪天气寒冷,在玉熙宫中,万历皇帝浑身发冷,病情不见好转,反而越病越重。

    当天下午召见郑王、岷王、及郑王世子。

    “陛下,辽王妃进京到宗人府状告张居正,当年张居正诬告辽王,辽王被罢黜后,张居正侵占辽王府,私吞辽王府财产。”

    这是万历皇帝早就布置好的暗棋,重设宗人府就是要拉拢宗室,张居正倒行逆施,死不足惜。

    此时万历皇帝说话都留口水,他要把张居正的罪名定实。

    “张鲸…,把辽王妃状告张居正的奏疏,送到司礼监,再由司礼监送到都察院和通政司,要求廷议。”

    现在万历皇帝一天要睡八个时辰,朝政处理不了。

    “遵旨!”

    “郑王,岷王,还有郑王世子,朕快不行了,病了半个多月,不见好转,以后宗室就靠你们维护了,朕走后,谁又能照顾你们。”

    强势的宗室还能和文官分庭抗礼,弱势的宗室只能被文官欺负,张居正和辽王的例子就是现成的。

    不止诬陷辽王,还侵占辽王的财产,这足够说明文官的嚣张。

    冬月十五,廷议出结果,张居正侵占辽王财产属实,万历皇帝敕令都察院查办。

    “张居正诬蔑亲藩,侵夺藩王府第,籍制言官,蔽塞朕聪,专权乱政,着革除一切职位,剥夺张居正长子张敬修、次子张嗣修一切官职。”

    “令:锦衣卫、东厂圈禁张氏府邸所有人。”

    万历皇帝在玉熙宫召见内阁、六部官员。

    “升张四维为内阁首辅,升为中极殿大学士加太子太傅衔。”

    “升申时行为内阁次辅,升为建极殿大学士加太子太保衔。”

    “升王国光为内阁辅臣,武英殿大学士加太子少师衔,仍领户部事。”

    “升严清为内阁辅臣,东阁大学士加太子少傅衔,仍领刑部事。”

    严清等人跪在地上叩头:“臣等谢圣上隆恩,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严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位列台阁,他没有江南人的根基,也没有山西人将领的助力,他不过是偏僻云南烟瘴之地出来的读书人。

    严清眼泪不受控制流下来,看着越来越瘦的皇帝,忍不住大哭起来:“菩萨保佑啊!”

    万历皇帝不忍心看他们哭的伤心,嘴里说着:“来…。”他嘴里吐出一个字,就要流口水,旁边张鲸和潞王用手帕帮他擦。

    万历皇帝帮严清他们擦干泪水,让潞王握住他们的手。

    “潞王…,”万历皇帝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潞王就…,就…,交给你们了,一……,一定要…,好好……,辅佐,潞王。”

    万历皇帝说完这句话,再也没有力气,闭上眼睛,感受着天旋地转。

    睡梦中脑海里全是经历的画面,南巡和将士们同甘共苦,宴请南京的官员、士绅、老人,赏赐他们财物,当时大伙都很开心。

    在黑暗的屋子中,他见到冯保、张居正、李太后,还见到喀喇沁部的青把都,张懋修口吐鲜血向他走来,好似在嘲笑他一般。

    他还梦到皇后王喜姐,刘妃,她们对万历皇帝很冷漠,万历皇帝感觉浑身冷,她们穿着棉袄也不给他穿。

    杨妃的容貌还和以前一样,她正笑着看万历皇帝,并没有埋怨朱翊钧不救她。

    万历皇帝再次身穿大红战袍,率领千军万马征战四方,和士兵们通吃同住,一起饮酒,一起豪迈大声歌唱。

    此时此刻,万历皇帝不知,他已经昏迷十几天,每天就靠张鲸还有内侍喂糖水,众人都知道他马上就要走。

    宫里宫外都在准备万历皇帝的后事,宫人们正在手撕白绸子。

    坤宁宫,李太后也苍老的许多,虽然朱翊钧和他不对付,还派人监视她,此刻潞王在她身边痛哭,还是激起她一点怜子之心。

    “他要走了,他要走了。”

    李太后嘴里念叨着,潞王哭的更伤心,平时他以为皇帝哥哥不太喜欢他,可是这段时间他才知道,为了大明,他这个皇帝哥哥付出太多太多。

    此时的张府,张居正已经满头白发,儿子被杀,官职被剥夺,府邸被圈禁,等待他们张家的,只有毁灭。

    “父亲,您吃点吧,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长子张敬修端着托盘到张居正的书房。

    “最近有什么消息,京城解除戒严没?”

    张敬修说道:“没有解除戒严,不过围咱们府的锦衣卫在偷偷哭,整个京城只运粮食、水进来,任何人都不允许出去。”

    张居正叹口气:“他要走了,看来他真的要走了,他在给潞王铺路,这样可以让潞王顺利登基。”

    张敬修有些吃惊,这个他肯定指万历皇帝,去年南巡时他跟着,当时万历皇帝英姿勃勃,一副少年英主之姿,皇帝的身体很好,今年两次北巡,年初横扫东部蒙古,九月北巡铲除喀喇沁部,不可能说病就病。

    “陛下的身体很好,纵横草原南北,不应该…。”

    张居正叹口气:“他在透支自己的身体,风餐露宿,朝臣处处作对,后宫不安宁,什么人都会被折磨,他又这么好强,病倒不可避免。”

    “那么我们张家?”张敬修担心家族安危,现在被圈禁到府里,每天都提心吊胆。

    “为父早知有这么一天,为了潞王他也不能留着为父,徐炌、方逢时、潘晟、刘仑他们都不能留着,认命吧,咱们张家已经比百姓多享几十年福,权力是春药也是毒药。”

    张居正这段时间已经想透,想要当权臣,就要接受命运。

    冬月就这么过去,众人期盼的英明皇帝还没有苏醒,他就像动物一样冬眠起来,整整昏迷十三天。

    从十月二十七感染恶疾生病,距今已经三十三天。

    叮!

    【系统升级!】

    【初级皇帝】

    【朱翊钧:大明皇帝】

    【文学:三十五】

    【武力:六十五】

    【才艺:五十】

    【道德:三十】

    【体能:二十】

    【年龄:十八】

    【体力:一十】

    【健康:五】

    【快乐:零】

    【国库:八百七十三万两】

    【内库:两千两百九十一万两】

    【皇威:三三六】

    【军事:八十一】

    【全大明壮丁三千万,人口一亿五千万,士兵人数五十二万,精兵人数两万。】

    【国土面积:一千一百三十六万平方公里,东至库页岛,西至哈密、北至乌兰巴托、南至旧港宣慰司。”

    【藩属国:九十一个】

    【各地土司:五百三十二个】

    万历皇帝在迷糊中,他这是生病了,还是系统更新?

    挣扎着想起来,可是胳膊和腿动不了,身上就像被压千斤重担一样,怎么挣扎都翻不了身,使出浑身力气,嘴里喊着:“水,水。”

    此时内侍正在打瞌睡,听到皇爷开口,被吓一跳,以为皇帝魂魄出来,众人都默认皇帝将会驾崩,潞王已经准备登基。

    “老祖宗!”小内侍撒腿往外跑,不管万历皇帝怎么喊他都不答应。

    张鲸、张宏正在外面值房,内侍不管不管推门跑进去:“诈尸了!皇爷开口了。”

    张鲸左右开弓给内侍几个嘴巴:“闭上你的臭嘴。”

    张鲸和张宏紧忙跑进玉熙宫,听到万历皇帝要水喝,紧忙拿起旁边的茶壶,倒进碗里,用勺子一点一点喂万历皇帝喝水。

    此时万历皇帝感觉身体舒服许多,就是眼睛睁不开,张鲸看万历皇帝的脸色由原来的青肿,慢慢变的有血丝,就知道皇帝挺过来了。

    张鲸、张宏握住万历皇帝的手,泪水掉在被子上。

    “主子爷,可吓死奴婢了!”

    万历皇帝喝完水,陷入昏睡。

    系统提示,【健康:一十】

    由原来的五,增长到十,说明他的健康正一点一点恢复。

    一夜过去,万历皇帝要了三次水喝,从茶水到糖水,越喝越多,已经十几个没排尿,也开始尿裤子上,内侍们反而不生气,能排尿说明病情正一点一点好转。

    喝水、睡觉、喝水、睡觉。

    三天后,万历皇帝终于能睁开眼睛,他的身边围了很多人。

    【体力:二十】

    【健康:二十】

    第一眼就看到张鲸。

    【张鲸:宦官】

    【官职:东厂提督、内库总管、西苑首值】

    【财富:一百三十万两】

    这张鲸才干两年东厂提督,万历皇帝才让他管两年内库,这家伙就贪污一百多万两,太监贪财。

    【野心:三十六】

    【忠诚度:九十二】

    【魅力:五十八】

    【智慧:七十二】

    【道德:二十】

    特么的!道德居然比他这个皇帝还低,说不定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性格:强势】

    这【初级皇帝】系统,不就是类似皇帝养成计划吗?

    胳膊和腿还不能动,能睁开眼,能说话。

    【季伯常:将领】

    【官职:锦衣卫指挥使】

    【财富:三万四千两】

    【武力:六十】

    【统领:二十】

    这武将统领太低了,这也不怪季伯常,他原本就是锦衣卫总旗,全靠万历皇帝提拔。

    【野心:八】

    【忠诚:八十八】

    【智慧:五十六】

    【道德:七十二】

    【性格:敦厚】

    原来只能看忠诚度的系统升级,可以看到官员们的各项数据,这还不上天了,以后看谁财富值多,就抄他的家。

    可是万历皇帝看到潞王,一切好心情全没了。

    【朱翊镠:储君】

    【官职:潞王】

    【野心:八十七】

    【忠诚:六十五】

    这野心也太高了一些,这也不怪潞王,原来他也没野心,万历皇帝眼瞅就要嗝屁,托孤大臣还有将领都给他找好,朱翊镠随时准备登基的,没想到自己的皇帝哥哥居然能活过来。

    “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这事整的挺尴尬,他是退位,还是不退位?

第七十九章 青霞女子

    腊月初七,万历皇帝支楞起来了,【体力:三十】,【健康:三十】。

    不止可以喝粥,两只手还可以动,张鲸从京城里请来张野塘调教的昆曲班子,进西苑给万历皇帝唱戏。

    能够进宫给当今圣天子唱戏,这些戏子感觉到天大的隆恩,赘婿、奴婢、戏子、倡优、疍民这些人身份低微,属于最底层的一类人。

    万历皇帝听不懂昆曲,他的文艺细胞不行,不过有女子唱戏,长的不错,快乐值上涨十,越快乐健康值涨的越快,他才能尽快好起来。

    女签书张罗着戏班,陛下生病后,宫内终于有欢快的笑声。

    “姐姐,我们能见到皇帝吗?”戏班里的女戏子好奇问。

    女签书削肩细腰,长挑身材,俊眼修眉,长的不赖,她苦笑着:“我已进宫六年,也不曾见到陛下圣容,只知御帘后乃是圣天子,凡人不可见天颜。”

    戏班唱《长生殿.密誓》,万历皇帝有些生气,这莫不是把他当成李隆基?

    他纵横草原南北,御驾亲征率领万人大军,横扫几十万蒙古各部,他李隆基只会逃跑,有什么资格和他比?

    一个只会抛弃百姓逃跑的君主,还被后世这些人歌唱,只记住了李隆基和杨玉环的故事,足够说明大明此时享乐之风盛行。

    “莫唱当年长恨歌

    人间亦自有银河

    石壕村里夫妻别

    泪比长生殿上多。”

    旁边张宏、张鲸等人迅速用笔记下来,内侍大喊一声:“别唱了!”

    “别唱了!别唱了!”

    万历皇帝告诉张鲸他们:“这些戏子无罪,放过他们,给些赏赐打发他们出去吧,明天请说书的,给朕说书听。”

    不听昆曲,听评书。

    “张鲸,北方、南方战事如何?”

    “回禀主子爷,马将军大破古勒寨,斩杀一千三百级,俘虏两千七百人,缴获无算,匪首啊台已经被斩杀。”

    “宫中才两月,世事已大变。”万历皇帝感慨着。

    “南边呢?”

    “回禀主子也,杨元将军他们已抵达湖广。”

    “三十里设一处驿站,湖广距京城三千里,三日半可送战报到京,朕这心里放不下。”

    “奴婢这就派人去做。”

    万历皇帝一挥手:“把这劳什子撤掉,现在没有外人。”

    此刻站在玉熙宫的女签书被震惊,当御帘缓缓被拉开,脸色苍白的英俊青年,躺在床上,周围都是内侍,让宫里所有人都惧怕的张公公,就像一个奴婢一样,服侍青年人换衣物。

    万历皇帝看到宫女正吃惊看着他,他也有些吃惊,玉熙宫居然有宫女进来,他的手指一指:“她。”

    张宏吓一跳,马上大声说:“奴婢这就把她赶走,让她永远消失。”

    这个女签书感觉到皇帝的无上权威,言出法随一般,让人惧怕的公公,很快就带人向她走来。

    “奴婢该死,不想偷看的,奴婢请求原谅。”

    万历皇帝刚换好衣物,他现在腿还不能动,每天都要换衣物。

    “算了,叫她过来。”

    女签书小心翼翼走到万历皇帝身边,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大明皇帝。

    此女长的不错,有些像电视剧里的贾元春,鹅蛋脸有些贵气,要是游戏里,魅力值要九十以上,比皇后和刘妃都好看,身材还修长,靠近时还有淡淡体香。

    “朕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陛下生病了吗?脸色有些白。”

    “朕在鬼门关走过一回,你怕死吗?”

    女签书小心翼翼跪在地上说:“怕。”

    “呵呵,朕不怕死,朕没活够,所以朕要努力活着。”万历皇帝看着这女子:“你叫什么?”

    “奴婢姓吴,闺名春娇。”

    万历皇帝伸手拖住她的下巴,吴签书把他的手放在她脸蛋处,张鲸和张宏还有内侍识趣退出去,把御帘放下,就剩他们二人在屋内。

    万历皇帝趴在吴春娇怀里,问她:“宫中的人都是如何评价朕的?”

    “奴婢不敢评价陛下,宫中很多人都见不到陛下。”

    她帮万历皇帝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擦一边抚摸他的头发:“陛下睡吧,奴婢服侍您。”

    万历皇帝从她这里找到母亲、姐姐、还有妻子的感觉,很快入睡。

    ………

    日上三竿。

    温柔乡是英雄冢,这句话有道理,晚上在吴春娇怀里睡一晚,睡的格外香甜,他此时身体虚弱,还办不成事。

    不过这快乐值蹭蹭上涨,已经上涨到三十五,【体力:四十】,【健康:三十五】,身体越来越好。

    万历皇帝亲了她一口:“在你身边,朕睡的很香。”

    吴春娇笑着说:“这是奴婢的福分。”

    “朕封你为青霞女子,等会让张鲸给你送腰牌,可以随意出入西苑,也可以进入玉熙宫。”

    青霞女子,青霞室中签书女也。皇帝自后妃诸嫔外,不欲多宫宠,会有一些女签书待选,侍奉过皇帝的女签书,也叫青霞女子。

    “谢陛下!”

    宫中女人之所以争宠,就是争夺待遇,类似后世办公室文化,太后、皇后工资最高,其次是妃、再次为嫔、此后还有淑,然后青霞女子、女签书更次之,女官还要次之,最低一级就是佣人宫女。

    掌管后宫财政的就是万历皇帝,等级不到的女签书还有女官只能住冷宫,想一想零下二十几度冬天,没有暖气、没有地热,住在冷宫什么滋味。

    能跟着万历皇帝住玉熙宫,这就是福气,要是能侍寝,有了皇子,等级就上去了,最次也是嫔,要是受万历皇帝喜爱,可以混到妃,待遇提升,危险也提升,皇后和刘妃有了竞争者,肯定会打压她,这就是后宫。

    腊月十二。

    【体力:四十五】

    【健康:四十二】

    【快乐:三十】

    万历皇帝的腿脚都能动,而且用人扶着,他能走几步。

    万历皇帝的病好了,再次召集群臣还有武将、宗室、潞王。

    众人感觉这皇帝在玩他们,特别是潞王,说好去世皇位交给他,这要死又不死,这不是存心玩人吗?

    “朕这段时间修养,身体已经好些,李如松、胡志远、吴杰文你们带领近卫军回军营,让将士们好好过年。”

    “是!”

    众人答应一声,只要陛下还在,他们近卫军将士们待遇就在。

    “海瑞、严清你们审讯张居正及党羽之罪,要证据确凿,不可冤枉人。”

    “是!”

    “宗室的俸禄都发下去没?”

    “回禀陛下,已经发下去了。”

    “内阁还有礼部、户部,以后宗室俸禄由宗人府发放,定额每年一百四十万两。”

    “是!”

    “其余人都操持过年吧,正旦大朝朕会参加,以安百官之心,天下臣民之心。”

    “你们都去忙吧,潞王留下。”

    众人退下后,万历皇帝坐在椅子上,看着潞王说:“老四,皇兄病情好些,如果你想当皇帝,等为兄病情好些,可以出宫,把皇位让给你坐。”

    潞王吓的跪在地上:“臣弟不敢,臣弟期盼皇兄病情赶快好起来,臣弟不想当皇帝。”

    潞王不傻,朝中官员不服他,手中又没兵,就算坐上去也不稳,之前有万历皇帝留给他托孤之臣还行,现在皇帝哥哥病情好转,这些人不会再支持他。

    潞王走后,万历皇帝看辽东送过来的战报,现在辽东战事已经结束,马林正带着近卫军返回京城,后续处理交给叶梦熊,他带着蓟镇、辽东总兵处理女直各部一些刺头。

    辽东女直各部就是一些土匪,战斗力很弱,真正让万历皇帝关心的是湖广平叛。

    万历九年卖高粱酒净赚:两百六十七万两。

    卖蜂窝煤净赚:七十九万两。

    卖香烟、白糖、皮货、镜子净赚:一百一十七万两。

    合计:四百五十三万两。

    万历九年抄家所得:一千六百三十二万两。

    修建热河上营支出:一百七十一万两。

    修建京城街道支出:一百二十万两。

    近卫军支出:三百六十二万两。

    九月北巡支出:一百零三万两。

    赏赐支出:六十四万两。

    官员俸禄:六十五万两。

    万历九年支出:八百八十五万两。

    现在内库有白银一千八百七十万两,黄金三十九万两,合计:两千两一百六十万两。

    马上就要过年,万历皇帝开始太监、宫女、还有皇宫中的人发奖金。

    “今年发奖励和去年一样,今年宫女也每人五个银币,两宫太后一千个,潞王五千,公主、皇后、刘妃每人五百,还有先帝、世宗的妃嫔每人两百。”

    “朕的病一天一天见好,都热闹起来,宫内都挂上红绸子。”

    万历皇帝的病好的差不多,张鲸他们也高兴,马上就去办。

    内侍、锦衣卫、东厂、还有宫中的太监、宫女都有奖励。

    当然少不了吴春娇,经过这段时间接触,万历皇帝得知吴春娇来自陕西,父亲是算命的先生,母亲去世的早,她是万历三年被选入宫当宫女的,因为识字,被选中为女签书,进宫时她才十三岁,今年十九,正月十九生日。

    “春娇姐,你想要什么?”万历皇帝看着她问。

    “奴婢不敢要好处,只想陛下的身体越来越好。”

    “呵呵。”万历皇帝笑着说:“所有人接近我,不就是想要好处吗?”

    “奴婢想见阿爹,想见弟弟,还想见娘。”吴春娇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万历皇帝抱住她,摸着她的头说:“朕答应你,过完年就接你家人到京,让你见家人。”

    不知不觉他也伤感起来,吴春娇有家人,可是身为皇帝的他,已经没有家人,叹了一口气:“有国无家。”

    时间就这么飞快旋转着,万历九年马上就要过去,马上就要迎来万历十年。

第八十章 永不加赋

    “好啊!庸县已经被杨元他们夺回,永顺、永保也被封锁,不日彭氏土司就会被灭掉。”

    “奴婢恭喜主子爷,杨将军奋勇作战,主子爷用兵如神。”张宏笑着恭维道。

    万历皇帝把战报放下:“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还有湘西谭氏,以及湖广大大小小土司。”

    这些土司都是草头王,对朝廷对百姓没有任何益处,大炮之下众生平等,他们要配合改土归流,会给他们封官职,子孙后辈不愁富贵,要是顽固不配合的,那么就只能毁灭。

    京城解除封禁,临近过年,南边来了一队马车,上面押解着湖广的官员,省级官员被团灭,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三法司会审。

    从腊月初病情好一些,到腊月二十八,万历皇帝可以下地自由行走,出西苑走进后宫,整个皇宫挂上红绸子,可以听到宫外,城里放鞭炮的声音。

    不论内侍、太监、还是宫女们,都换上今年新发的吉服,补子也是红灯笼、红福字这些。

    “好呀,张鲸,官员们也换上吉服了吗?”

    “回禀主子爷,官员们都换上吉服了,通政司已经放假,从今个到正月二十,通政司不奏事。”

    “好!”

    今年过年万历皇帝破天荒在坤宁宫和皇后王喜姐过年,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也不这么惧怕。

    皇后的印玺还没有给她,万历皇帝令张鲸,过完年开内库,让将作监给皇后雕刻皇后之宝。

    万历九年就这样过去,第二天从玉熙宫醒来,已经是万历十年。

    【体力:六十】

    【健康:六十】

    现在已经恢复差不多,除了能跑,其他身体机能都恢复。

    正月初一,正旦大朝。

    万历皇帝在皇极殿接受藩王、藩属国使者、文武官员、勋贵、外戚朝贺。

    他坐在帷幄后面,内侍把帷幄拉起,可以让众人看到他,鸿胪寺官员唱贺,藩王、藩属国使节陆续送贺礼,万历皇帝还要赏赐他们。

    名单足足有几百人,万历皇帝坐在龙椅上都快睡着了,藩王赏赐金币一百、藩属国金币八十、公爵侯爵五十,伯爵、一品官员三十、二品官员金币二十、三品官员银币一百、四品官员银币八十、五品、六品官员银币五十、七品、八品官员银币三十、九品官员银币二十,内侍、太监、宫女、太后、皇后、妃、公主都有份。

    万历皇帝张张嘴,二十万两就赏赐出去,众人都知道皇帝有钱,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撒币。

    赏赐官员后,万历皇帝还要给大明百姓天大的福分。

    “奉天承运皇帝

    召曰:朕御极十年,大明昌盛,各省、府、州、县人丁兴旺,今海宇承平已久,户口日繁,若按现在人丁加征钱粮,实有不可,朕定盛世滋生人丁,永不加赋,永为定额,其自后所生人丁,不必征收钱粮……——钦此!”

    众人都有些懵逼,以后增加人丁也不增加赋税,咱们这少年天子真敢托大,而且看他一副财大气出的样子,还真要做圣天子。

    海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明盛世,圣天子仁德,臣为大明贺,为天下百姓贺!”

    “臣等为大明贺!为天下百姓贺!圣上仁德,大明盛世!!”

    看着藩王、藩属国使臣、勋贵和官员们跪着,万历皇帝有些头疼,可能自己的病,就是他们跪出来的。

    活人总被人跪着,这可是要折寿的,尊重不尊重不在形式上,而是在心里,他可真不喜欢别人用跪他,这不是奴性吗?

    大明不止要在土地、耕地、赋税、人口上成为世界第一,还要在文化、生活、精神上成为世界第一。

    “朕的病就是你们跪出来的,朕是人,虽为天子,也是人,不是神,你们这么日日夜夜跪,好人也让你们跪病了,我大明要去除奴性,草原上鞑靼人经常跪着,大明不能继续跪,要站起来!”

    严清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圣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臣等视圣上为君父,理性跪拜君父。”

    这时礼部尚书张学颜也说:“洪武三年定制:朔望日朝会跪拜,非朔望日的平时朝会,群臣不跪陛下,臣等平时朝会都不用跪,礼仪跪拜,我大明乃礼仪之邦,陛下切不可任性。”

    这些群臣集体反对,不让他们跪拜还不行,还真像电影里演的一样,万历皇帝讨厌民众内心的奴性,大明只是大朝会百官跪拜,可想而知清朝时官员天天都要跪拜,将会什么样子。

    “听朕的,以后大明取消跪礼,只行拜礼,藩王、藩属国使臣、勋贵、武将、官员、外戚都不必再跪,上朝或者平时只行拜礼,官员下属见到上官不必跪拜,百姓见到官员不必跪拜。”

    众人又集体反对,百姓见官员跪拜这是他们特权,只有有功名的人不必跪拜官员,这就是对读书人特权,现在把特权剥夺,他们还不愿意。

    “礼仪之邦不讲奴性,将就彼此包容在心间,就拿严清来说,他已经六十多,朕才不到二十,这么大年龄还要跪拜朕,于心不忍,以后所有官员上朝不用跪拜朕,之行拜礼,你们要不同意,朕就把赏赐你们的金币、银币收回。”

    万历皇帝嘴角漏笑看着他们。

    “诸位臣工玩的开心,咱们移驾到中极殿喝个痛快。”

    光禄寺早就准备好酒宴,开始奏乐,开始舞,和官员们喝酒,也能增进感情,万历皇帝因为大病初愈,别人也不敢敬酒,喝了三杯果酒。

    万历皇帝正旦大朝宣布的诏令,就像一枚炸弹,给明这潭死水中投入进去,盛世滋生人丁,永不加赋,这变相夸赞自己治理国家好,同时也给百姓好处,清朝的永不加赋,只是口头上说,清朝的赋税可比明朝重许多,而且清朝官员比明朝官员还贪。

    第二就是废除跪礼,万历皇帝认为皇帝不应该再接受官员们的跪礼,搞的皇帝就像一个神,其实这只不过骗一骗百姓,官员们才不会信他是神,万历皇帝这次生病,知道自己就是肉体凡胎,同样会生老病死,不想再让别人跪拜他。

    官员跪拜皇帝,这样有损人格,下官跪拜上官也是同样,百姓跪拜官员更损百姓人格,不应该再搞董仲舒这一套。

    不过彻底杜绝跪拜礼有些难,后世还有很多人行跪拜礼,更不用说古代。

    慢慢来吧,多纠正他们几次。

    万历皇帝也不担心取消跪拜礼,官员、百姓就会滋生反叛的心,该反叛、造反的,绝对不会因为跪拜虚礼滋生他们的野心,蒙古草原跪礼经常,也不见他们少杀人,归根结底还是争夺资源。

    过年无事,官员放假,万历皇帝也清闲下来,正月十六马林就会带着俘虏进京,会在午门外进行献俘仪式,他带着近卫军在蓟镇,过完年就会返京。

    万历皇帝在大明发挥他赌博的特长,大明麻将,现在大明有马吊,这只是麻将的前身,他一步到位,直接用象牙雕刻出麻将,在宫中受到欢迎。

    “两个大饼。”

    万历皇帝、皇后、刘妃、寿阳公主他们四个人玩,永宁公主、瑞安公主、潞王、吴春娇他们看着。

    “三万。”

    “碰!”万历皇帝胡清一色,他们打后世四川麻将血流成河换三张,倍数多,玩的过瘾。

    “皇兄,胡了。”

    万历皇帝看着刘妃打出来的八万,笑着说:“啊,刘妃,你可点炮了,清一色五八万。”

    “清一色四倍,咱还有一杠,八倍,赶紧给钱。”

    万历皇帝拿过八个金瓜子,感觉和她们打麻将没意思,她们钱都是他给的,我赢我自己钱。

    “老四,你和她们打,她们都是臭牌手。”

    过年时万历皇帝也去李太后和陈太后宫中拜见过,也算维持表面的母慈子孝。

    万历皇帝回到玉熙宫,叫来张鲸、蓝自大、季伯常等人。

    “张居正请罪的条陈,送没送来?”

    “回禀主子爷,张居正没有服辩,也不曾让人送过请罪奏疏。”

    “是他不送,还是你们不让他送?”万历皇帝恢复往日雄风,眼神冰冷看着他们。

    “奴婢们不敢不让他送奏疏,是真没有请罪奏疏。”

    万历皇帝狠狠捶了一下床:“敬酒不吃,吃罚酒,朕念他为大明效力,这老贼此时还和朕扭脾气。”

    “调集东厂、镇抚司、内侍,过了正月十五,正月十六子时,立刻拿人,朕会派遣直属骑兵营进城,你们去办差吧。”

    万历皇帝叮嘱:“不要闹的鸡飞狗跳,注意朝廷体统,有些给脸不要的,直接关进镇抚司大牢。”

    “是!”

    万历八年,万历十年,新年新气象,是时候收网了。

    历史上就是万历皇帝对张居正仁慈,才会让百官蹬鼻子上脸,而且张居正是突然暴毙,不是他这个皇帝惩罚而亡,权力也没有收回来,现在可不一样。

    万历皇帝准备抄张居正京城家,同时敕令魏允贞抄张居正在江陵老家,钱财其次,要多给张居正定几个罪名,要证据确凿,而且要拿到相关官员的名单。

第八十一章 万历十年

    正月十五元宵节,京城格外热闹,花灯、鞭炮等。

    在北镇抚司、东缉事厂、西值房,灯火通明。

    “上谕:张居正、潘晟、曾省吾、徐炌、方逢时等人结党营私,干犯天条,即刻包围犯官府邸。”

    “冉公公,城门看护好,不要让一个人跑出去,子时四刻方将军会带人进城,口令:冷战。”

    “是!”

    “东厂分一队包围潘晟、方逢时等人府邸。”

    “锦衣卫分一队,包围曾省吾徐炌府邸。”

    “内侍有本督公带领,包围张居正等人府邸,行动起来!”

    正月十五,子时二刻,各队开始行动,由张鲸亲自带队,内侍、东厂、锦衣卫七百多人前往张居正位于西城虎坊桥西南府邸。

    众人举着火把提着灯笼,里外两层把张府围个水泄不通,原来看守张府的锦衣卫百户上报:“禀督公、蓝指挥使,张府上下无一人溜走。”

    “好,再等一刻钟,皇爷念大过年不易动刀兵,子时四刻到正月十六,马上行动。”

    “是!”

    外面这么大动静,张府内的人不能不知道,外面的火把和灯笼,已经把整个张府照亮。

    “父亲,他们要动我们了。”

    长子张敬修、次子张嗣修、还有府里的女眷跪在地上,众人哭的就像泪人,张居正身着布衣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家人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就要能享福,也能遭罪,为父唯一愧疚的就是不能继续孝敬老母,以后就靠你们了。”

    “是杀,是剐就看他的了,君要臣死,为臣者不得不死。”

    “我太不爱惜自己的名声,树倒猢狲散,为父走后,能帮咱们的人也寥寥无几,落井下石者众多,唉…!”张居正叹口气:“自求多福吧!”

    张府外面,张鲸看了眼时间,大喝一声:“子时四刻已过,来啊!”

    “在!”

    “抄家不归咱们管,明个皇爷会给潞王、宗人府、内阁旨意,押解犯官由方将军他们,进府以后一切都不能动,平时皇爷让咱们发抄家财已经够多,今个再不知轻重,本督扒了你们皮!”

    “进府以后不许惊扰女眷,把她们单独归拢在屋子里,府里男人上枷锁,押解到镇抚司,张居正、张嗣修、张懋修、四子张简修、五子张允修、张居易等人由近卫军押解。”

    “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行动!”

    锦衣卫哐哐凿门,很快里面就把门打开。

    “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许动,违令者斩!”

    内侍、锦衣卫、东厂举着火把进入张府,此时天空下起小雪,张鲸、蓝自大来到张府正堂,看着上面供奉着万历皇帝赏赐的金如意、鸡血石雕刻,还有万历皇帝御字,这是张居正过寿时,张鲸亲自送来的。

    张敬修很快从后宅出来:“张公公。”

    “张翰林,赶快让张先生写请罪的条陈,皇爷在宫里等着,皇爷念张先生辅佐十年,死罪可免,从去年皇爷一直在等张先生请罪的条陈,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张先生还在斗气,吃亏的只有阖府上下。”

    “圣旨呢?”这时张居正来到正堂,还一副平稳姿态。

    张鲸把敕谕拿出来:“上谕:张府接旨。”

    张敬修、张嗣修等人跪下,只有张居正依旧站着,不只站着,而且一副居功自傲的姿态。

    “老夫腿脚有病,跪不下去,他不是不许官员、百姓再跪吗?有旨意直接说出来,要杀、要剐老夫受着。”

    张鲸和蓝自大看张居正这副模样就生气,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服软,早点上请罪条陈,张府也不必抄家,皇爷也会给这位前首辅一点体面。

    “张先生,说实话的,皇爷心里还记着您,上个请罪的条陈,低个头,服个软,皇爷抬抬手就把你们全家放了,回到湖广做个富家翁,这也给朝廷留了体面,您这样顶着,这不是激主子爷吗?”

    张居正冷哼一声,他早就知道有今天,他骄傲,也跋扈,坐三十二人抬着轿子,欺压小皇帝这么多年,现在被万历皇帝整治,他心里不服气,他不认为这是万历皇帝的本事,而是自己没有皇帝命。

    张居正决定不服软,要丢脸拉着万历皇帝一起丢,一路死扛到底,死就死了,这个面子不能丢。

    “张先生,敕谕在这里,您请回去自己看。”张鲸把敕谕递给张居正。

    “敕谕上说,要把京城、湖广张府全部家产抄没,这抄家皇帝,果真喜欢抄家。”

    “张先生,皇爷还有一事想请,您的长子张敬修,皇爷想把他过继给海瑞海御史,您现在还是他的父亲,不知您的意思?”

    万历皇帝喜欢张敬修,念张居正为首辅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给他们张家留个根,张敬修和他南巡过,也算相识一场,其次海瑞没儿子,只有三个女儿,万历皇帝看张敬修这个人正直,过继给海瑞,两人脾气也相似,其次张敬修为人孝顺,而且能抗事。

    “海瑞?”

    “海御史在京无人照顾,皇爷优抚他,张先生您看。”

    “好吧,敬修以后跟着海瑞吧,这也算他的福分。”毕竟虎毒不食子,长子跟着海瑞也不算亏,张居正也看出来万历皇帝喜欢张敬修。

    “老夫累了,你们抄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张先生!”张鲸叫住张居正:“快点给皇爷写请罪的条陈,皇爷叮嘱过,张先生可以进宫见他,服个软,皇爷会让您孝顺老母,安度晚年的。”

    “笑话,他肯放过老夫,有人可不想放过老夫,算了算了。”张居正迈步向自己书房走去。

    张鲸一个眼神,派两个内侍看住张居正,不能让他自缢。

    “张敬修、张嗣修听旨……,钦此!”

    “来人啊。”

    “在!”

    “拿下!”

    锦衣卫给张府的男人带上枷锁,这时外面传来马蹄声音,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方将军他们来了,把犯官移交给他们,张敬修押解到海御史府邸,由海御史看管,其余男眷押解到镇抚司。”

    方伯清翻身下来,嘴里叼着烟,骂道:“好好的天还下雪了,令:只管押解犯人,不许进府,所有人不许惊扰百姓,违者军法从事!”

    “是!”

    “方将军,这是犯官名单,陛下让你们严加看管,不能让他们自缢,听候旨意审讯。”

    “知道了。”

    方伯清直属骑兵营分四队,他带人到张居正府邸,其他人去其他官员府邸。

    一个多时辰,就带着犯官离开京城,武清军营专门建造一间监狱,就是关押重要犯人的,镇抚司、东厂都被文官渗透过,万历皇帝不太信任。

    “这老贼还是不肯服罪?”

    寅时张鲸、季伯常等人回来复命,张居正还是不肯服罪。

    “朕再给他两个时辰,要是这两个时辰内,他的请罪条陈没送到司礼监,着方伯清押解张居正到武清军营,朕已经给过他很多次机会,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此贼多次谋反想要谋害朕,咱也不曾责罚他,变本加厉,天所不饶!”

    万历皇帝不再等,他要赶紧睡觉,辰时三刻还要在午门举行献俘礼。

    张鲸派人:“赶紧让张居正写请罪的条陈,惹怒皇爷,要血流成河,对皇爷名声不好,对他张居正也不好。”

    张鲸搞不懂,张居正已经谋反,皇帝都不杀他,已经对他足够宽容,勾结边将、结党营私、谋反、专权、欺压藩王,这些罪名足够砍他十次,任何罪名都证据确凿,还有什么不服的?

    万历十年,正月十六,辰时三刻。

    万历九年末,马林率领近卫军以及蓟镇、辽东将士,攻破建州女直部,斩杀啊台等建州首领及反贼一千三百人,俘虏两千七百多人。

    两千多俘虏被押解到紫禁城午门前,朝廷举行了盛大的献俘大典,兵部官员将露布,奏报万历皇帝,由锦衣卫在午门前的御道东西两侧设仪仗,鸿胪寺在午门前设两名赞礼官员,文武百官及诸蕃国使者,侍立位于午门楼前御道之南。

    太阳旭日升起之时,大典正式开始,万历皇帝身穿常服驾御皇极殿,鸿胪寺官员来到御驾之前,礼拜奏请万历皇帝乘上肩與,此时礼乐奏响,万历皇帝来到午门楼上升座后乐止。

    两千多战俘被红绸子捆住,颤抖着跪在午门广场上,他们不敢抬头向上看,也不敢东张西望。

    近卫军战士们身披红色斗篷,锦衣卫身穿褶黄战袄,整个午门仪仗浩大,午门内外充满罪罚和恐惧。

    万历皇帝下令赦免,这些俘虏活下来了,其中一家俘虏,看着壮丽的皇城,他们就是王杲的亲家。

    老一些的叫老教场,小一些的叫小教场,几个儿孙年龄大一些的二十出头,小一些的十五六岁。

    万历皇帝不知道他赦免的人中,有一个叫李如彘,一个叫李如彪,他们两个给李成梁烧过几年火炕,这二人就是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

    老教场叫觉昌安,小教场叫塔克世,他们就是努尔哈赤的爷爷和父亲,历史上他们因为啊台叛乱,李成梁剿灭古勒寨时,觉昌安和塔克世死于乱军之中,因为马林不喜欢杀良冒功,近卫军也不靠斩首赚钱,所以他们被俘虏到京,以俘虏参加万历十年献俘礼。

第八十二章 大明银行

    献俘礼结束,万历皇帝在建极殿召集内阁、六部、都察院、九卿、宗人府还有潞王。

    “张居正煽动前湖广巡抚刘仑造反,这是刘仑的供词,你们都看一看,议一议。”

    众人都没有想到皇帝居然把这件事捅出来,内阁首辅张四维说:“张居正倒行逆施,谋大逆,交结朋党紊乱朝政,交结近侍官员,按律当斩!”

    “不要打打杀杀,张居正毕竟是朝廷前首辅,还是要留些体面的,朕从轻发落张居正,剥夺他一切官职,查抄湖广、京城府邸,把他逐出京城,听说他有老母,已经八十,在湖广给他一间房子,一百亩地,奉养老母,以示恩宠。”

    内阁首辅呀,相当于宰相,不可轻易杀伐,如果把内阁首辅斩首,朝廷还不动荡吗?

    “潘晟、徐炌、方逢时、曾省吾等人全部抄家,一切罪行交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审讯,要证据确凿,不要凭空捏造。”

    “抄这些犯官府邸,由潞王主持,郑王、岷王、张四维、申时行协助办理,都察院、户部、协从办理,事情到此为止,不可牵连到诸位官员。”

    万历皇帝让潞王抄家,就是交给他肥差,想要补偿他。

    郑王、岷王抄家,就是让官员们看着,以后别轻易招惹宗室,这也是万历皇帝拉拢宗室的一种手段,告诉宗室不要惧怕这些官员,有朕给你们做主。

    让申时行、张四维他们抄家,就是让他们和张居正、潘晟这些楚党切割,同时要用他们缓冲因为大规模抄家所带来的不利影响。

    毕竟官员当官就是为了利益,抄家在他们眼中就是侵夺他们利益,皇帝随便抄家,会让他们感觉到威胁。

    明朝末期时,崇祯想要处置外戚,抄家给自己赚点银子,拿武清侯李国瑞开刀,就是已经被万历皇帝剥夺爵位李伟的后代。

    崇祯皇帝刚把李国瑞押进大牢,皇亲国戚人人自危,勾结妃嫔和宦官,以李太后附身,吓死崇祯皇帝的五皇子,上身时也有意思,责备崇祯皇帝对待外戚刻薄。

    为什么没人给万历皇帝玩这一套?就是因为万历皇帝手中有兵,两万精锐近卫军就在京城周边,九门士兵、锦衣卫、内侍都吃的饱饱的,跟着万历皇帝有钱赚,有地位,只要好好办差就行。

    明朝末期崇祯皇帝手上没钱,也没人给他搞钱,嘉靖还知道用严嵩搞钱,崇祯想办事,眼里又容不下沙子,也没人愿意帮他。

    万历皇帝明知道李成梁贪婪,还是提拔李如松进近卫军,只要能办事,可以当富家翁,不过贪婪有度,超出范围就是肥猪。

    现在万历皇帝让张四维和申时行抄家,他们捞钱不捞钱不知道,不过他们要替他扛着官员们讨伐的声浪,首辅的位置给你,银子让你们捞,再不替他抗事,要你这首辅做什么?

    反对万历皇帝就是反对张四维和绅时行,还有潞王、郑王、全天下的宗室。

    他们去办差,万历皇帝回去补觉,张居正到底没有服软,不过万历皇帝不担杀他的恶名,放他回湖广老家,带着老母回去,朱翊钧能放过他,有很多人不会放过他。

    新年新气象,万历十年有很多大事要做,正月十七,万历皇帝令蓝自大兼任建设一局局长,张诚为建设二局局长。

    万历十年要大兴土木,第一就是重修乾清宫,万历皇帝由内库拨款八十万两,不再用木头、琉璃瓦,改用水泥、石头、红砖修建,这个工程交给建设二局。

    第二修建京城到洛阳的水泥路,宽十二米,厚度四十公分,造价每米五两,洛阳到京城一千八百里,大约九十万米,整个工程加上修桥,大约五百五十万两。

    不过京城到洛阳的水泥路,一年修不完,最少需要三年,每年需要一百八十万两左右。

    还有今年三月南巡,九月要对俺答用兵,这些都是花钱的事。

    “张诚,乾清宫按照图纸修,朕不会动你,安心当个富家翁,好好办差就行。”

    “是!”

    “那么司礼监就这么定了,张宏接任掌印,陈矩接任秉笔,张鲸仍然提督东厂和内侍。”

    “是!”

    “蓝自大你以后就干工程,建设一局有很多活,把通往洛阳的路给朕修的漂漂亮亮的,等会让张鲸从内库给一局拨两百万两,给二局拨八十万两。”

    “都忙去吧。”

    一局有匠户一万三千多,加上被淘汰的锦衣卫、守城士兵两千多人,现在有一万五千人左右。

    正月十八,万历皇帝把内官监取消,内官监的匠户和工匠都移到建设二局,同时补充二局匠户一千人。

    司设监和尚衣监合并为司尚监,印绶监和尚宝监合并为宝绶监,神宫监和御用监合并为宫用监。

    由原来的十二监,变成八监。

    兵仗局裁撤归兵工厂。

    银作局和宝泉局全部裁撤,以后大明朝廷铸造钱币归大明银行。

    第一任大明银行行长,由郑王世子朱载堉担任,大明朝廷此后铸造钱币分三种,第一种金币,重一两,一金币兑换十银币。

    第二种银币,一枚银币重一两,一枚银币兑换铜币三百。

    大明光背铜钱,重一钱,铜八铅二,正面铸印万历年制,背面鎏金,三百铜钱兑换一两白银,也就是一个银币。

    万历皇帝不能让铸币权交给民间,现在要做的就是规定钱币面值,而且铸造钱币由大明银行负责,以后户部不再负责铸造钱币。

    万历皇帝从内库拨五百万两白银,二十万两黄金,一万金黄铜给银行,大明银行皇家绝对百分百控股,就是万历皇帝的金库。

    成立银行可以重新拿回铸币权,而且可以避免百姓因为火耗被盘剥,大明钱币都是金银铜币后,可以全大明用钱币缴纳赋税,这可比一条鞭法先进许多,而且弊病很少。

    什么火耗?

    毁坏钱币罪,不知道吗?

    万历更深层次就是通过银行管理大明财政,以后在成都、洛阳、南京、北直隶设置四处分行,这四处分行就是代理各地缴纳赋税。

    各地衙门把赋税缴纳到银行,这钱进入银行后,放在银行库房,各地银行把银票从到京城,然后把银票送到户部,户部用钱的时候,可以拿着银票到京城银行兑换。

    这样可以杜绝贪腐,同时避免钱粮运送的损耗,洛阳到京城、南京到京城一条水泥路,一条漕运,运送银钱快,而且道路平整。

    现在大明银行功能第一铸造钱币,第二发行钱币,以后还会有代理国库、承汇公款的功能。

    酒醋面局和司苑局合并为料菜局。

    针工局合并内织染局为针织局。

    宝钞司取消,管手纸还要一个部门,这太浪费了。

    惜薪司和宝钞司合并,还叫惜薪司。

    钟鼓司取消,只留混堂司。

    现在内宫八监、四局、二司,裁撤掉十个部门,宫里的太监宫女都考核,年龄大的淘汰,太监阉不干净的也淘汰。

    最后宫里剩两千太监,三百宫女,内侍八百,其他宫一千两百。

    淘汰的太监大部分都去建设一局、二局,还有一部分去管理宫外的产业。

    万历皇帝把蜂窝煤、香烟、白糖、眼镜成立百货公司,陈矩担任总事长,京城店铺、京外各工厂、通州各仓库都由他管。

    高粱酒划归宗人府,万历皇帝占皇家高粱酒股份百分之四十,他注入资金一百万两,高粱一百万石,兑换白银四十二万两,通州仓库高粱酒库存兑换白银五十七万两、京城店铺六十八家,兑换白银十七万两,合计白银:两百一十六万两。

    五十四两白银一股,万历皇帝占四万股,宗室想要入股就交钱,有钱大家一起赚,万历皇帝把每年净赚两百多万的买卖让出来,就是为了拉拢宗室。

    整个正月万历皇帝就摆弄内宫、宗室、银行、建设局,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陀螺,已经旋转起来。

    “圣上,下官巨贪呀!”海瑞最近盯上万历皇帝,一直在他身边絮叨:“户部六品官员就贪污三十多万两,兵部五品官员贪污五十一万两,他们借着去边镇发军饷,大肆贪腐,朝廷边镇一年开支将近九百万两,都被他们给贪光了。”

    “你察呀!你审呀!朕安排你做都察院左督御史,不就是整治官员吗?拿出证据就抓,实在不行就杀,你围绕朕转干什么?”

    “臣请求恢复洪武时期旧制,官员贪污超过六十两,剥皮充草,以警示后人。”

    万历皇帝一愣,随后笑着说:“你海瑞是大明忠臣,还是大明奸臣?”

    “官员贪污六十两,就把人家剥皮?这还不人人自危?”

    “能不杀就不杀,朕建造监狱就是给他们建造的,像户部、兵部这两个小官,可以等到秋后问斩,认罪态度诚恳,在监狱里关押他们五十年。”

    “以后朕这里就没有大赦天下了,不过在监狱里表现良好,可以减刑,杀了可惜,也招来官员反感,关进监狱,还可以在砖厂干活。”万历皇帝手里拿着红砖:“这就是监狱造出来的红砖,百姓可以盖房子,朕可以修建乾清宫,只管饭,不要工钱,免费劳动力。”

    听到万历皇帝这么说,海瑞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好吧,圣上可真会利用人。”

    海瑞还有一句话没说,罪犯也利用,这皇帝物尽其用。

    “张居正党羽他们这一帮子人,多久审讯完?”万历皇帝问海瑞。

    “正在取证,半个月后提审,人数太多,尚书就三位,内阁辅臣两位,各部侍郎、各省官员更不计其数,还有庞大的家族,光官员就一百四十九人,这还不算外戚,恭喜圣上又发财了。”

    听海瑞这么说,万历皇帝有些疑惑:“怎么?”

    “京城大大小小几十坐府邸,光白银就查抄出几百万两,各类财物兑换白银足足上千万两,这还不算老家,户部的人说,潘晟和方逢时家产最多,潘晟浙江老家家产足足三百多万两,田地千顷。”

    这里外一加,又是两千多万两,也不怪海瑞说发财。

    “户部是户部,朕是朕,京城查抄的家产全部归户部,这些官员老家的家产由锦衣卫、内侍押解进京,朕不是爱财的皇帝。”

    万历皇帝说这句话,海瑞都替他脸红。

    “陛下的银行开的好,以后大明货币不再混乱,金币、银币、铜币,流通方便,百姓也便利,朝廷也方便管理,这大明宝钞废除的合适。”

    “是大明银行,不是朕的银行。”万历皇帝强调。

    “是!”

第八十三章 侠客行

    湖广湘西地势复杂,武陵山由东北向西南斜掼,西部与云贵高原相连,东南雪峰山,北部山地纵横,永顺所处复杂地理环境中。

    山中常年烟雾缭绕,典型的喀斯克地貌区,瘴气聚集,这里也被称为五溪蛮夷之地。

    近卫军几百门火炮,对准永顺土司的王城,永顺土司这座城池建造有六百多年,从开宝二年彭师裕建造城池,他们彭氏历代都是当地土司,大明的土司并不是蛮夷,都是汉人,用万历皇帝的话说,就是草头王,社会不稳定因素。

    永顺土司有五十八旗,这就是类似卫所制度的军民合一政体,从正德时彭明辅到彭宗汉、彭翼南都给朝廷进献过巨木,彭永年隆庆三年,袭父职。

    近卫军和永顺土司交手两次,杀的他们大败,似乎永顺是隔绝的天地,大明已经开始用火器,他们还在用弓箭、刀、矛。

    杨元一声令下:“开炮!”

    数百门火炮向城池飞去,火炮升腾起阵阵黑烟,这座依山傍水建造的城池,被炮弹轰的摇摇欲坠。

    从下午申时,一直到酉时,整个城池被摧毁,上万颗炮弹打进城池中,永顺土司城的百姓出来投降,彭永年、彭元锦父子带着亲兵及家人向西逃跑。

    杨元派人去追,其余人打扫战场,安营扎寨,这坐几百年的城池,从此消失。

    杨元看着万历皇帝派锦衣卫送过来的信,他很头疼。

    俘虏永顺、保靖土司百姓四万多人,斩杀保靖土司彭象乾及家人,彭永年、彭元锦及亲族在逃。

    二月初五,杨元召集郑雷、帅嘉谟商议,最后决定,处决所有俘虏。

    二月初六,平南大军和当地土司百姓庆祝,杨元、郑雷、帅嘉谟等人让将士们告诉土司百姓,每人赏赐一个金币,会遣散他们回家。

    二月初七,辰时二刻。

    土司士兵、百姓由六十多个旗主,带着到原永顺城池外山坡上,他们满心等待领取一个金币赏赐。

    “听令!尽杀土司士兵及百姓,如有违背,尚方宝剑伺候!”

    杨元抽出万历皇帝赏赐的尚方宝剑。

    这时给魏允贞震惊到,这四万多士兵、百姓,全部杀掉,这也太善杀了,他们已经投降。

    “杨将军,他们已经投降,杀俘不祥,放过他们吧。”

    杨元把张居正串通刘仑以及永顺、保靖土司谋反的证据拿出来,他没有拿出信,万历皇帝写给他的信,当时看完就被他烧掉,恶名不能让皇帝背。

    “这不是民变,这是造反,魏先生只管收拢流民,抄张居正、曾省吾、方逢时的家,清查侵占田地,这事你不知道。”

    魏允贞哭笑,他今日才知道慈不掌兵。

    “开炮!”

    “开炮!”

    “开炮!”

    不到一刻钟,四万多俘虏,尽杀之,一个不留,近卫军士兵挖坑,埋人、火烧、填土,整个永顺城池被摧毁,除了逃跑的百姓,一个活口不留。

    没有万历皇帝的敕令,杨元也不敢大规模屠杀俘虏,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万历皇帝指示?只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万历皇帝信中的内容,只有杨元知道,具体写了什么?随着杨元去世,成为谜团。

    “来人,把战报送到京,越快越好。”

    二月初九,彭永年之子彭元锦在被近卫军追杀中被斩杀,其余家眷也被俘虏,他只能向铜仁府方向逃窜,当彭永年带着近百亲军逃到花垣县境内时,被当地知县、还有当地崇山千户所千户带兵驱赶。

    万历皇帝敕令,凡贼寇所过州县,官吏皆斩!

    这不是口头说说而已,施州卫指挥使、庸县知县等三百多官吏,已经被就地处决,永顺、保靖附近的州、县严阵以待,说什么都不能让彭永年到他们的管辖范围内。

    只要彭永年到州、县管辖范围内,他们就会遭殃,永顺、保靖彭氏三万多兵都打不过官军,他们也不敢反抗,只能防范彭永年流窜到他们境内。

    彭永年被花恒县、崇山千户所打击一波,就剩几个亲兵,只能沿着酉水向东逃窜。

    二月十一,逃到卯洞时,只剩独自一人,又累又饿,在几十人的小村寨休息,以前这里的人,都是永顺的奴隶,也是他们彭家的奴隶。

    彭永年掏出身上的金子,递给村寨中的人:“给我一点吃的,这是金子,可以买汉人的布匹、还有铁器。”

    村寨中一个青年问:“你是谁?”

    “我是你们的永王,我叫彭永年。”

    青年看着彭永年,把他请到自己家中,在半夜,彭永年熟睡时,用竹刀把他喉咙割开,永顺、保靖方圆百里,曾经拥有八十四旗,兵丁三万人,百姓十八万的世袭土司,被他所管辖的奴隶,在半夜刺杀死。

    卯洞村寨的居民知道最近官兵在和他们的永王打仗,就像打雷声一样的火炮,整整响了几天,他们的土司被大明的官兵打败,逃跑到他们这里,村寨里的老人指点年轻人,只要把彭永年的头颅献给官兵,他们就会得到赏赐。

    翌日天亮,青年和同伴向西而去,他们要找官兵领赏,他们找到了花恒知县带着的兵丁。

    花恒知县听到他们把彭永年杀了,而且村寨不远,知县魏晋江给县丞和兵房书吏使眼色,让青年和同伴带路,知县魏晋江带着三十兵丁,四十杂役到卯洞村寨。

    村寨里的土司百姓热情欢迎他们,很多人拿出自己酿造的果酒,知县魏晋江也让兵丁、杂役拿出身上的银两铜钱给百姓。

    “大老爷,确实是彭永年。”县丞验过以后说道。

    “刁民收容反贼,什么罪行?”魏晋江冷笑。

    “小的恭喜大老爷升官!”

    县丞悄悄召集杂役,兵房书吏召集兵丁,魏晋江比划手势:“尽杀人,所有人都不许说出去,每人奖赏五十两!”

    杂役、兵丁抽出刀,卯洞的百姓正在幻想买布匹、买盐、买铁器、还有各种生活物资,兵丁上来就砍,不到半刻,村寨几十口,无一者生,竹刀杀彭永年的青年,临死前还临近握着白银。

    兵丁把人头割下来,彭永年的首级由县丞亲自捧着。

    魏晋江一挥手:“烧了!”

    茅草搭建的村寨,燃烧在熊熊烈火中,兵丁们腰上挂着百姓的头颅,县丞用布把彭永年的首级包裹,坐船快速向永顺而去。

    当魏晋江和县丞到达永顺的时候,这里的已经没有人,原来几万人的城池,已经夷为平地,他们又前往庸县,在这里终于见到想见的人。

    在庸县的城外营地中,听到传令兵禀报,彭永年已经死了。

    “什么!??已经死了!”杨元叹口气:“吗的!大功一件!可惜了!”

    这时魏允贞恭维道:“杨将军一个半月平定几万人的叛乱,已经是大功一件,现在彭永年一死,平南事,大功告成,圣上隆恩,不会亏待杨将军的。”

    杨元哈哈一笑:“哈哈!”

    “郑雷,咱们能算个四级立功在册,我还差两次功升大校,你快升上校了。”

    “以后就要叫你杨师长了,现在平级,以后就是咱老郑上级了。”

    “叫进来!”

    魏晋江有些害怕,看着营地这么多精良将士,还有这几百门火炮,彭永年败的不冤枉。

    “臣花恒知县魏晋江,拜见魏抚台,杨将军、郑将军、帅总管。”

    “首级拿出来。”

    县丞紧忙把彭永年的首级献出来,一团副团长栾星看过以后。

    “是彭永年,看样子死了一天左右。”

    几个人查看首级,随后让士兵把彭永年首级拿下去,保存起来要献俘。

    “花恒县距离永顺一百多里,你们怎么抓到的?”杨元看着知县问。

    魏晋江深吸一口气:“下官带着县衙的兵丁、杂役主动抗击彭永年,渡过酉水河和彭永年大战一场,斩首三十二级,不过尸体被河水冲走来不及打捞。”

    “随后带人沿着酉水河追击,在卯洞村寨追击到,当地土司百姓收留彭永年,下官带着兵丁、杂役又和彭永年大战一场,从酉时初刻打到酉时末,这才斩杀彭永年。”

    杨元一乐,这人和叶梦熊性格有些相似,陛下就喜欢这样的官员,一排大腿:“干的漂亮!率领衙门中的兵丁,就能击败彭永年的亲兵,看来你也是知兵之人,本将会禀报给陛下。”

    魏晋江跪在地上:“这有赖圣上隆恩,魏抚台调度,杨将军指挥有方,郑将军奋勇作战,帅总管的粮草供应,这才有卑职的运气,卑职不敢贪功。”

    “你我还是本家,有功就是有功,斩杀匪首,功不可没,本巡抚和杨将军都会为你请功。”

    杨元也说道:“功劳还要以后封赏,看你也激灵,交给你个差事,陛下要招募三千湖广士兵,这附近十几个县由你统一招募,高七尺一寸,家世清白,年十八以上,二十五以下,无赖子,赘婿、泼皮这类的都不招募,你这里招募八百,办好差事有你的好处,陛下三月要南巡,到时本将军给你请求下,说不准还能让你得见天颜。”

    “谢杨将军,谢魏抚台,谢郑将军、谢帅总管。”

    杨元一挥手:“领奖励去吧,斩杀匪首,奖励二千银币,就是两千两白银,足够你快活的,兵丁、杂役每人五十个银币。”

    魏晋江做梦都没有想到,彭永年的人头居然这么值钱,他加上兵丁足足有三千多两,当时就给,一点不拖欠,而且都是崭新的银币。

    魏晋江现在只是知县,他已经感受到从六品的知州在向他挥手,要是能见到当今天子,把他调到京城,这从六品含金量就高多了。

第八十四章 皇帝家也没有余粮

    玉熙宫寝室外,万历十年财政会议,内阁、六部、都察院、太仆寺、光禄寺官员到齐。

    万历皇帝坐在寝室内,可以听到他们开会。

    内阁、都察院坐在左侧,兵部、礼部、工部、吏部坐在右边,太仆寺、光禄寺卿坐在最外围,司礼监的太监站着。

    “咱们议事吧,新规矩,把去年各项开支按照各部、各司还有两京一十三省的开支报上来,具体怎么支出,应该不应该支出,今天都要有个说法,今年有什么支出,也要报上来。”

    张宏刚说完,这时进来一人,上来就歉意:“抱歉,本王来晚了。”郑王代表宗人府也来开会。

    郑王坐下后,张四维说道:“仰赖圣上之德,大明这两年用度有富裕,可是财政收入年年减少,去年就比前年少十四万两,去年没有大旱、大灾,小灾也由当地解决。”

    “张阁老,你不要忘了,乾清宫去年可被烧了,现在还没抓到纵火犯,修乾清宫不要银子吗?”

    听到张鲸这么说,王国光回道:“圣上内库还有些银钱,户部也缺钱,每年军费开支就将近九百万两,地方京运银已经九百万两,这运的越多,损耗越多,这修建乾清宫的支出,能不能从内库支取?”

    “东边平建州女直,南边平湖广叛乱,去年又扫平喀喇沁部,又要修乾清宫,寿阳公主大婚、潞王大婚,这可都要花银子的,花少了有伤皇家体面,花多了,内库就是金山银海也有花光的一天。”

    “历朝历代的皇帝,有主子爷这么节省的吗?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吗?”

    张鲸说到动情处,眼泪差点掉下来,万历皇帝都想给他颁发最佳男主角。

    “兵部能不能削减开支?这一年九百万两白银,负担太重。”

    杨巍说道:“去年腊月,今年初,俺答土默特部、鄂尔多斯部、以及永谢布部,屡次扣宣府、大同、山西、陕西、甘肃边镇,全靠将士搏杀,这才没让敌人入境,我军和敌军大小战十几次,互有损伤,今年还会大规模扣边,这军费开支无论如何也不能少。”

    “兵部开支不能削减,那么兵部的小金库,是不是要由户部收回。”

    “王国光,你什么意思?常盈库设置乃是祖制,你是要反对祖制吗?”

    “哼!祖制,常盈库设置乃成化年,我大明太祖、成祖时期可不曾有常盈库,兵部开支本应由户部支取,你们搞一个常盈库什么意思?”

    众人听王国光这么说,终于说到正事,户部能把宝泉局这么痛快交给陛下,肯定达成什么交换,原来在这等着,就是要收各部、各司小金库。

    “诸位,小官巨贪呀!一个兵部从六品员外郎,居然贪污五十万两,借着常盈库之便利,损公肥私,置国家大局不顾,老夫看这常盈库应该收归到户部。”

    “海御史。”工部尚书沈鲤问:“你为何不说户部郎中贪腐四十万两,就是各部把小金库归还给户部,也不能杜绝贪腐。”

    工部也有自己的小金库节慎库,各部当然不愿意把小金库归还给户部,这钱就是权力,各部开销被户部掌握,这不就等于办事要求户部吗?

    你也是尚书,我也是尚书,为什么花钱要求你?

    户部自从正统年和内库分家,权力就被削弱,正统年以前户部和内库在一起,因为英宗和阁部有矛盾,皇宫开销、皇帝赏赐户部都不批,英宗索性把内库从户部分割出来,此后开销由内库支取。

    原来户部有皇帝撑腰,还有很大权力,和内库分家后,各部都开设自己的小金库,现在户部只有哭穷的份,还要万历皇帝从内库拨银子,去年六十万金花银就拨给户部。

    成化年时,皇帝和阁部矛盾进一步升级,成化皇帝收金花银,也就是各地赋税交银子,直接运到内库,这就是皇帝挖财政肉,成化年金花银每季运二十五万两,入内承运库,也就是内库,一年就一百万两,占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五左右。

    皇帝挖财政,各部也跟着,现在地方上的摊派,就是各部给地方的指标,这也造成朝臣看着地方贪污,挣一眼闭一眼的原因,毕竟他们让地方给自己交银子,地方上没有,只能摊派。

    同时成化皇帝开始大量侵占官田,这些官田就是军、商屯田、官府、衙门经营的田,这些田就是预备仓、养济院、各县廪生领取禄米,也有官田产出的粮食供应。

    皇帝开始侵占官田设皇庄,藩王、勋贵、宗室、外戚、官员也开始侵占官田,洪武二十六年官田大约一亿两千一百万亩,抛出军户屯田,占大明耕地的七分之一。

    成化年结束官田还剩多少?只有两千八百五十四万亩,这一亿亩官田就被各级侵占,这就是国有资产流失。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成化皇帝,他要有钱,何必要侵占田地设计皇庄,本质还是内库钱不够用。

    归根结底又轮回到皇帝和阁部的矛盾,例如万历皇帝要钱练兵、打仗、赏赐、建城池,要是问户部,肯定就是没有,皇帝就要想办法搞钱。

    万历皇帝玩绝招,抄家。

    不过以后不能轻易抄家,因为抄家带来的后遗症,还是有些严重的。

    户部和各部吵的不可开交,归根结底还是钱。

    “查抄犯官府邸,户部已经入银七百六十三万两,你们户部是不是贪得无厌?”

    “我们户部?哼!老夫可不能把户部搬走,盈亏圣上节俭,去年从内库拨银六十五万两,去年北直隶、山西、辽东官员都堵在户部门口骂了,户部拿不出银子,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陛下吗?”

    “王阁老,不要东拉西扯,户部的事不要牵扯到主子爷。”张鲸纠正道。

    “你们户部到底要干什么?”礼部尚书张学颜愤怒说道。

    “户部是大明的户部,不是我王国光的,也不是户部官员的,礼部、工部、刑部、吏部、兵部也是大明的各部,都是大明的衙门,为什么要单独设立小金库?各部小金库要收归到户部,以后各部开支,要由户部审核、批示。”

    “王阁老,您兼着户部尚书,叫你们户部这没什么不对,各部设小金库也很多年,为何单单在御前提出来,您是何居心?”工部尚书沈鲤已经撸胳膊挽袖子。

    “工部三天前送到内阁的奏疏,修建圣上陵寝,一项就八百万两,就是用扁担挑,也有几万担,这钱就像流水一样,户部可算有点存留,各部都盯上来,以后战事,赈灾怎么办?”

    万历皇帝走出寝室,来到奏章房,这里有最近送来的奏疏,他拿起湖广送来的战报。

    斩首六万,缴获马匹牛羊一千头,黄金八万两,白银一百二十万两,永顺、保靖还有周边的土司,深耕几百年,已经成为当地土皇帝,这仗打的,还没亏本,万历皇帝让他们把缴获两成分给士兵,七成运到洛阳,剩下一成用来招揽流民。

    从战报中得知,湖广作战不利骑兵,火药也容易受潮,作战时间定在十月,来年三月这五个月,天气不热,而且天气也不潮湿,同时樟气不严重。

    万历皇帝向旁边陈矩说:“这杨元也会虚报战果了,永顺、保靖士兵都没有六万。”

    “四万和六万相差不大,好在把叛乱剿灭,就差彭永年家眷,等把彭永年斩杀,湖广叛乱平定,其余中小土司就会主动归降,到时湖广就没有土司,主子爷可得耕地几千万亩,安置湖广流民绰绰有余,还可以迁移河南流民到湖广。”

    “朕想把湖广分为湖南、湖北,以洞庭湖分割,洞庭湖南为湖南,洞庭湖北为湖北,这样辽东从山东割出去,两京十五省,可增耕地上亿亩。”

    “这是主子爷考虑的事,奴婢只会给主子爷办差。”

    “去年赋税收入麦四百零六万石、米两千两百六十四万石,合计:两千零七十万石,折银:一千三百四十四万两。

    丝绵、生丝、棉花、苎麻、麻布、绢、棉布折银:四十三万两。

    屯田折银二百三十二万两。

    太仆寺、御马监、光禄寺马政折银:一百二十八万两。

    夫役三十七万两、加耗三十二万两、税课八万两、豆类其他二十一万两。

    去年财政总收:一千八百五十五万两。

    圣上蠲免山西、北直隶、辽东一年赋税,少收三百五十七万两。”

    “圣上把金花银都交给户部,你们各部还攥着小金库,到底能不能体谅朝廷的难处?”

    “朝廷不单单是户部有难处,各部有各部的开销,衙门办公要钱,难道买纸、买笔也要向户部申请吗?”沈鲤直接把王国光顶回去。

    “西边来报,入冬俺答就病重,现在辛爱黄台吉病的也不轻,朕决定九月对西部蒙古用兵,估算土默特部、鄂尔多斯部、永谢布部人口一百一十万,战兵十八万左右,咱们要出兵,就不能少于二十万。”

    “近卫军三万二千人,辽东一万八、蓟镇两万二,他们跟着朕从热河上营出兵,人数七万二,辅兵要四万,这就十一万,马匹要五万匹,货车一万,毛驴三万头,羊十万头。”

    “司礼监、御马监算一算,要多少粮草,多少银两。”

    “其余陕西出兵一路、大同出兵一路、宣府出兵一路,陕西出兵两万二,大同出兵三万一千,宣府出兵三万,他们需要多少粮草,多少银两,你们算清楚,朕南巡前要开始准备。”

    看似四路大军,其实六路大军,辽东、蓟镇、热河、宣府、大同、陕西,不过辽东、蓟朕的将士和近卫军合兵一处,九月从热河上营出发,这几路大军合计十九万四千兵,这些就是大明的家底了,战兵也就十万左右,一半辅兵。

    西部蒙古披甲将士也就六万人,能拉出来的青壮也就十八万。

    相比于治理大明,打仗简单许多,这也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的原因。

    “这一百四十万两,陛下已经给宗人府定额,以后地方不再给宗室发放俸禄,山西、山东、河南、陕西、湖广每年都要到京里领取各藩地的俸禄,江西、广西、四川等地偏远一些的藩王,三年到京领取一次俸禄,以后户部每年拨一百四十万两到宗人府,各地衙门把银子京运到京。”

    郑王说道,户部开销这口锅,宗人府不背,宗室也不背吃垮大明的锅,一年一百四十万两,占大明财政百分之六,还不至于被宗室吃垮,兵部一年开销九百万两,这才是大头。

    “圣上令户部清理冤狱,今年各地要多审、多取证,刑部要增加二十万预算,去年开始刑部大牢就不够用,要扩建,这还需要钱。”严清这是说道。

    海瑞也跟着说:“去年京察,今年还要派都察院的御史去各地巡察,差旅费总要增加吧?京里的御史出去办公,为了秉公执法,就不能让地方安排住宿,这都要都察院掏钱,今年都察院预算十三万两。”

    “你们这都冲着户部来,钱钱钱!把户部库银花光了,又像去年一样,你们就开心了?”王国光脸都吼红了。

    “户部要是没有官员贪污,这钱怎么不够花?”海瑞冷哼一声。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官员要生活,海夫子不用吃饭,要不然也不会饿死儿子。”

    这就是王国光东拉西扯,专门说海瑞没儿子的事,吵架攻击人弱点。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

    万历皇帝走到玉熙宫大殿,众人看他穿布衣出来,微微一愣。

    “陈矩。”

    “奴婢在!”

    “把朕这首诗抄写下来,朕知道你字写的不错,写完送给海先生。”

    “是!”

    这就是万历皇帝给海瑞声援,吵架归吵架,别搞人身攻击。

    “这竹子有气有节,坚韧不拔,这也是朕喜欢竹子的原因。”

    “兵部、礼部、工部、刑部、吏部,你们都设小金库做什么?以后各部、各司都不许设小金库,更不许向地方摊派。”

    “拿人手短,吃人最短,地方上的钱,就是这么好拿的?”

    “户部。”

    “臣在。”

    “以后各部、各司小金库收归户部,你们也要审批痛快一些,各部等着用银子,只要不乱报、乱申,应该批的,不要拖着。”

    “是!”王国光答应。

    张学颜、沈鲤准备开口,万历皇帝一个眼神,两人只能闭嘴。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各部、各司赶紧交接。”

    “是!”

    “礼部。”

    “在!”

    “二月二十五,朕要在大兴举春耕大典,在京四品以上官员都去,礼部和北直隶、大兴县商议,尽快去办。”

    “是!”张学颜答应。

    “宗人府。”

    “在!”

    “辽王妃最近闹腾什么?虽说张居正借机报复,辽王喝死张居正的祖父,这也是事实,宗室不管不行,朕的意思废辽藩,辽藩宗室迁凤阳,宗人府认为如何?”

    郑王回道:“臣遵旨!”

    “沈鲤。”

    “臣在。”

    “工部是不是想盼着朕早点死?”万历皇帝眼神冰冷盯着沈鲤。

    “圣上,臣等绝无这个意思。”

    “朕的陵寝,不在天寿山,朕已经命人在热河上营选址,朕已经答应将士们,要和他们埋葬一起,工部就别操心这事了。”

    万历皇帝说完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回玉熙宫寝室。

第八十五章 大明忠臣

    雪如粒,伴随着风打在青年人脸上,提上裤子打个激灵,青年人向屋内走去,感受到屋内的烟雾缭绕,青年人咳嗦两声。

    老年人叼着个烟袋,嘴里吧嗒两口,看着青年人和他哥哥说:“老大,老三,听爷爷的话,明天就去报名。”

    “原来,爷爷让你们两个去李总爷家里当家丁,这就是最好的前程,你们两个瞎混五年,军阶都没混到。”

    舒尔哈齐说:“爷爷,我们打仗很勇猛,可是因为属夷的原因,李总爷也不给我们军饷,就让我们烧大炕。”

    “放屁!李平胡还是蒙古孤儿,人家都能跟着李成梁混到副总兵,人家才比你们两个大几岁?”

    觉昌安抽口烟说:“现在李成梁靠不上,你们两个去报名近卫军,爷爷都给你们打听好了,近卫军要在咱们这里选三百兵,有新衣穿,顿顿有肉,你们两个要混个连长当当,到时也能光宗耀祖。”

    “咱们女直人就两个出路,一个进宫当太监,一个参军,咱们就不走进宫的路子,当兵就给皇帝当兵,近卫军经常能见到皇帝,要是被皇帝相中,升职肯定快,你们两个好好干,打仗的时候别就知道往前冲,别人冲你们再冲。”

    “当了近卫军连长,也算光宗耀祖,当时咱们全家回铁岭,谁还敢看不起咱们?”

    “老大,听你爷爷的话,别再惦记佟家的女人,孩子就让她家养着,以后混出个人样,再接回来。”塔克世坐在炕上,盘着腿看着努尔哈赤说。

    炉子上坐着水壶,周围摆了一圈土豆,努尔哈赤正在给土豆翻个。

    “建州这些指挥使,都没落下好下场,当时咱家把闺女嫁给王杲的儿子啊台,当时王杲、王兀堂多威风,还不是让李成梁给剿灭了,啊台不也是一样,以后这指挥使,咱家也不要了,就去当近卫军,不到京城就算白活。”

    “辽东的总爷想要军功,直接就给他们剿灭,老大、老三,以后你们汉姓不能姓李了。”

    舒尔哈齐掰开土豆,看着觉昌安问:“爷爷,那么我和大哥姓什么?”

    “大明将领喜欢认祖宗,董家认董仲舒,李家认李广、杨家认杨家将里杨业,咱们认宋徽宗,以后你们姓赵,黑河不是有个五国城吗?你们就自称宋徽宗第十八代孙,老大、老三汉话说的好,别人也就笑笑,不过对你们有利,能融入到近卫军当中。”

    “老大改叫赵志忠,老三改叫赵志明,忠明,忠于大明,以后你们要做大明的忠臣,叫这两个名字,你们肯定会被选上,千万别说咱家和王杲、啊台是亲家。”

    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点点头,两个人又在嘴里重复几遍。

    “爷爷我呢?”这时穆尔哈齐问:“爷爷、爹,我也想跟着大哥和三弟去当兵,这近卫军可威风了。”

    “老大和老三跟着李成梁当过五年家丁,他们两个都打过仗,你连汉话都说不好,去也是回来的命!

    爷爷我打听了,咱们这些被带到京城的女直人,年轻的去当兵,其余年轻人到厂子干活,每个月有两百六十铜钱工钱,老头和你父亲还有你弟弟们,还有咱们家里的女人,会被带到北边,皇帝在北边修了一个城,要人开荒种地,老二你去工厂干活,咱家都去北边开荒种地,这也算安顿下来。”

    “这事我和你爷爷都商量好了,老大、老三去当兵,老二去厂子干活,攒钱娶媳妇,剩下都去北边开荒种地,铁岭暂时回不去了。”

    觉昌安叮嘱:“只要当上近卫军,就有了铁饭碗,一年就二十四两军饷,加上奖励银,一年有三十两,当兵一年能取一个媳妇,老大、老三你们要好好干。”

    “是!”

    “是,爷爷。”

    ………

    雪下了一夜,天亮后停了,宫里四处张挂的灯笼点着,太阳出来雪就开始化,太监们已经在各处通道扫雪,张鲸从司礼监出来,一路上遇到的太监、宫女,见到他总要习惯性的下跪。

    “这雪就是我大明的祥瑞,告诉他们不许扫。”

    “是!”

    张鲸拿到湖广送过来的战报,彭永年已经被斩首,平南战事平定,这是大喜的日子。

    眼看玉熙宫就在前方,张鲸整理衣冠,今天玉熙宫由陈矩当值。

    “主子爷起来没?”张鲸小声问。

    “已经起了,王阁老在里面,听说昨天被打了,正向主子爷告状呢。”

    张鲸脸色瞬间由喜转为平静,王国光身为内阁辅臣户部尚书被打,这还造反了不成,不用猜也知道因为什么被打,还不是各部、各司小金库的事。

    “湖广送来的战报,彭永年已被斩首,平南战事平定,这本是一件大喜事,被这群污糟猫官员搅了,这回又把主子爷气到。”

    陈矩摆摆手:“张督公,还是赶紧报捷去吧,主子爷心里记挂着湖广的战事。”

    玉熙宫殿外面的太监给张鲸解披风,动作十分快捷,小心翼翼拿在手中,害怕弄出声响。

    玉熙宫内死一般寂静,张鲸走路不敢发出声音,炉香内发出阵阵清香,这是用鲸鱼油特质的香料,大殿内正前方摆放一张紫檀木镂空座椅,这是万历皇帝的御座,两边各摆放四把椅子,总是正好是九。

    御座北墙正上方挂着一副装裱好的瘦金楷书,上面的四个大字十分醒目:上善若水。落款是:万历十年,二月初八,北园主子。

    这是当今天子亲自写的御书,北园主人也就是大明盛世之主万历皇帝,这个北园就是指热河上营,京城北四百里的行宫。

    张鲸左边坐着的人,身着大红官袍,头上绑着纱布,这大红官袍只有一二品官员才有资格穿,这人正是内阁辅臣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少师兼任户部尚书的王国光。

    右边的青年人张鲸没有见过,年轻人二十左右,身穿黑色锦袍,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能到玉熙宫的人,肯定不简单,张鲸不敢轻看年轻人。

    王国光冲张鲸使了使颜色,他看到张鲸手中拿着几本奏疏。

    张鲸活动下手,小心翼翼说道:“主子爷,湖广杨将军的战报。”

    玉熙宫寝室发出低沉的声音:“念。”这玉熙宫寝室原本是世宗所用精舍,后被万历皇帝改建成宿舍,这大明皇帝睡觉的地方不大,也就十几平米。

    “末将一团团长平南征讨使杨元禀奏:大明万历十年,二月初九,一团一营长柳云龙率领所部追击贼首彭永年,在酉河与贼首激战,后贼首逃至卯洞,有赖陛下鸿福,二月十一,花恒县知县魏晋江率县里兵丁、杂役百人,在卯洞村寨击杀贼首,斩贼三十二人,缴获无算。”

    宿舍内发出低沉的声音:“知道了!”这声音冷的刺骨,张鲸打个冷颤,王国光也坐好,锦衣青年也精神许多。

    “王先生,你怎么没打过他?”

    王国光有些委屈:“圣上,老臣已经七十,他沈鲤才五十,拳怕少壮,老臣打不过他。”

    万历皇帝在帷幔后冷笑:“他沈鲤这不是欺负老年人吗?朕会给你做主,回去养几天。小金库不收不行,他还反了不成。”

    “张鲸!”

    “奴婢在!”

    “送王先生回府,告诉沈鲤,到王先生的府里赔礼道歉,然后再等朕发落他!”

    “是!”

    因为收归小金库这事,沈鲤居然和王国光打起来,而且在户部正堂,我大明可真是武德充沛。

    想要办点事,就这么难。

    等张鲸和王国光走后,万历皇帝穿着布衣出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舅子。

    “刘岱,去看过你姐没有?”

    “回陛下,还没有去。”

    “先去看看你姐,然后让内侍带你去找季伯常,让他安排你做个锦衣卫小旗,在宫里当护卫,锻炼锻炼,以后有你的差事。”

    “是,陛下!”

    刘岱比万历皇帝大一岁,过完年从河南陕州进京,锻炼下,也能帮帮忙。

第八十六章 改土归流

    在临去王国光府邸,礼部尚书张学颜找到沈鲤。

    “他王汝观这样做,就是讨圣上的好,没有圣上支持,他这个王老头也不敢收归各部小金库。”

    沈鲤在临上轿前,发泄着内心的不满,任谁小金库被夺走,都不会开心,各部没了小金库,以后钱袋子就被户部攥住,花点钱都要向户部申请。

    “这事也要设身处地,如果仲化你是户部尚书,圣上让户部收归各部小金库,你收不收?不收就是抗旨不遵,收又得罪人,王阁老已经七十了,你把人家揍一顿。”张学颜拉着沈鲤的手:“君子动口不动手,圣上让你去赔礼道歉,就快点去。”

    沈鲤想到曾省吾,他本是礼部尚书,因为关停俺答朝贡事宜,拖拖拉拉不办,被关进镇抚司大牢,稀里糊涂死在牢里。

    “好吧,你陪我去。”

    王国光被沈鲤打,张四维昨日就知道了,二人因为什么争吵,也已经知道。

    “圣上金花银以后归户部,各部、各司的小金库也归户部,这样户部可以充盈起来,汝观你说圣上用钱大手大脚,把金花银归国库,下一步会不会有动作?”张四维在王国光的书房,两个人围茶论道。

    “恐怕要出在庞尚鹏这里。”

    听到庞尚鹏,张四维眼神变的阴狠:“哼!”

    “此人有些怪异,九边屯盐与他何干?山西赋税很重,这些商人就指着盐赚钱,要是把九边屯盐清理干净,各镇都会出现兵变,不止我们吃盐,总督、巡抚、总兵、参将,谁不靠着盐吃?”

    “人的欲望没有尽头,有时想想还真有些怕,张居正把湖广、四川茶道把持着,他走以后,还不知道这块肥肉会是谁吃?”

    茶叶可是好东西,海外贸易的大宗货物,一船一船的茶,换回来一船又一船的银子,现在各地用白银缴纳赋税,这白银变废为宝。

    “修乾清宫、修热河上营、北边打女直、南边打土司,听说还要修京城到洛阳的道路,陛下想修这条路,恐怕不会修消停。”

    听王国光这么说,张四维点点头:“这漕运都被山东和南边把持着,陛下把道路修通,这不就削弱运河了吗?有些人不会让陛下修的,肯定会捣乱。”

    “这庞尚鹏,陛下把北直隶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已经一年没有动静,按理说不应该,总督北直隶、顺天府民政、钱粮,如果不做事,何必放出去这么大的权力?咱们可要小心一些。”

    两个人在书房密谈时,管家进来禀报,沈鲤、张学颜拜访。

    知道沈鲤是来赔礼道歉的,王国光开始装病,躺在书房床上,盖着被子。

    ………

    刘岱进宫看望刘妃,姐弟二人见面,有很多体积话要说。

    “说出来让人伤情,进宫四年,身为皇妃,还不如弟弟见陛下方便,至今只不过见过陛下五次。”

    刘岱见姐姐欲哭,紧忙安慰:“陛下看重姐姐,这才召臣弟进京,以后咱们姐弟见面的机会多,父母、爷爷身体很好,不用挂念。”

    “对了,陛下给你安排什么差事?”刘妃性格敦厚,看似不争,其实很聪明。

    “等会内侍带我去见锦衣卫指挥使,安排锦衣卫小旗,这也算有差事了,还能常见姐姐。”

    刘妃长相一般,身材高挑,体态微丰,脸若银盆,眼似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拙,头戴珠翠。

    她听刘岱陛下安排他做锦衣卫小旗,看似从七品官职,大明文官和武将的品级相差很大,从七品可做知县,武将从七品只能做小旗,管理一队十个人。

    看了看还没有留须的弟弟,刘妃内心一喜,这是陛下打算培养的征兆,所谓事出有常,必有妖,让刘岱做锦衣卫小旗,这就是让他一点一点升上去。

    “你不要嫌弃陛下刻薄,这是有意栽培你,打磨几年会有你的差事,到锦衣卫低调一些,季指挥使对陛下有救命之恩,不比一般官员,休要惹到他。”

    “知道了。”刘岱答应一声。

    刘妃把万历皇帝赏赐给她的金瓜子,都拿给刘岱,让他托人带回家,她这里宫女、太监也少,用不了这么多钱赏赐。

    出了后宫,刘岱跟着内侍去见季伯常。

    ………

    二月二十一日,湖广。

    见杨元调动军队,魏允贞询问道:“杨将军,永顺、靖堡已经平定,彭永年也已经被斩首,还调动军队做什么?”

    “今天多少日?”

    “二月二十一,怎么了?”

    “怎么的战报什么时候送京的?”

    “二月十一。”

    杨元看着冲魏允贞比划手指:“十天,陛下在湖广至京城设置三十里一处驿站,最慢五天也到京了,陛下奖赏敕谕,现在也应该到了,没到,就是没反应。”

    “为什么敕谕没到,你就不能想一想吗?”

    杨元让人把地图拿出来,指着地图说:“湖广大小土司五十七家,永顺、保靖大土司被灭,周围中小也被横扫,现在就剩三十六家,陛下派遣魏巡抚到湖广,一是把皇庄分给百姓,二是抄张居正、方逢时这些官员家,另一个就是清查田地。”

    “除了湖广藩王,谁田地最多?”

    “土司。”

    “现在明白陛下敕谕为什么没到吧?沉默就是默许,朝廷缺银子,国库缺,陛下内库更缺,要是在湖广清查出五千万亩田地,每年税收增加一百七十万。”

    “不用担心他们造反,陛下三月南巡,出征时没说到湖广,陛下说到洛阳,湖广距离洛阳七百里,陛下南巡能不带兵吗?”

    杨元比划两根手指头:“最少两个团,现在近卫军两个团都不怕他们反,到时陛下带大军到洛阳,还怕这些土司反吗?”

    “改土归流这是陛下制定的国策,不能让这些土皇帝影响税收。”

    杨元天感觉天旋地转,这可是三十多家土司,虽说没有永顺、保靖这么大的土司,可是大大小小土司加起来也有三万兵,再一个已经到春季,圣上三月初南巡,圣上南巡要天下太平。

    “这又要死多少人?”魏允贞有些于心不忍。

    “山西灾情要饿死多少百姓?对这些土司宽容,就是对周围被他们欺压的百姓残忍。”

    魏允贞再次询问:“是不是要给圣上呈奏…?”

    “书呆子,你就是一个书呆子,这事能呈奏给陛下吗?陛下的沉默就是默认,这件事不能呈现在纸面上,打完百姓怎么处理?给他们发粮食?大军不够吃,给他们发地?不打疼他们,能按时缴纳赋税吗?”

    “我已经和郑雷、帅总管商议好,陛下奏疏今天不到,咱们就要打,已经派出一连、二连到这些土司城寨去。”

    “派他们去做什么?”魏允贞好奇问。

    “我们派一连、二连到这些土司城寨,去征金,向他们要金子,这金子不是我们贪财,这就是试探他们,给金子的土司,而且把金子都拿出来的,就是愿意改土归流的,让他们把兵解散,把他们族人迁移到洛阳,等候陛下发落。”

    “不愿意给的,或者只给一部分的,就是他们心里没朝廷,还想做土皇帝,这就要派兵去打,这些土司!朝廷兵强马壮时一个一个恭顺,万一以后朝廷遇挫,这些土司都是草头王,很快就能召集周围百姓作乱犯上,陛下的意思没明说,就是湖广不允许有一个土司,以后湖广田地都是朝廷的、百姓的。”

    魏允贞感觉自己没有杨元了解当今皇帝,一想也应该,杨元跟着圣上很久,能揣摩到圣上的心思。

    杨元、郑雷、帅嘉谟集结大军,继续南下清扫土司,魏允贞感觉当今皇帝太冷酷,这一条条人命,根本不当回事。

    或许绝情,才是皇帝应该有的,从一开始就盘算好,只把他自己蒙在鼓里。

第八十七章 皇帝算什么?

    不知后世人如何学史?凡事减少财政支出,减少朝廷税收,史学家叫休养生息。

    增加财政开支,增加朝廷财政收入,史学家管这叫改革。

    一条鞭法在后世人们看,这是一次税收改革,人们还津津乐道,此时此刻这一条鞭法的鞭子,没有抽到他们身上,要是抽到他们身上,不知会有什么感想。

    朝廷缺钱,所以要增加税收,那么这税收从什么地方来?

    大明的黄四郎不交钱,张居正也没办法从他们手上扣钱,那么这增加的税收,就增加到普通百姓身上。

    大明朝廷面临的问题,就两个字。

    缺钱。

    九月要对俺答用兵,陈矩御马监、司礼监内书堂算了十几天,四十万大军,十五万匹马、十五万头毛驴,军饷、物资、弹药、奖励,需要白银五百万两。

    一匹马消耗的粮食,是士兵的五倍,一匹马不算干草,一个月消耗两石三斗粮食,十五万匹马,出征两个月,出征马匹消耗粮食就要七十万石,加上毛驴要一百一十万石,还有四十万士兵,都算在一起要一百七十万石粮食,光粮食就要八十五万两。

    近卫军出征军饷要四十万两,辽东、蓟朕、大同、宣府、山西、陕西、甘肃这几镇出战兵十六万,一个月二两白银,两个月六十五万两,各种武器,阵亡要抚恤,出征回来要奖赏,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去年内库有白银两千一百一十二万两,修建乾清宫用银八十万两、修建京城到洛阳道路今年拨银两百万两,大明银行拨银八百万两,征建州用银八十七万两,用银一千一百六十七万两,还剩九百四十五万两。

    平湖广需要用银一百四十万两,一个是大军开支,另一个就是优抚湖广百姓,招揽流民等。

    这就还剩八百万两,今年还要在热河上营建造公墓、纪念碑等,还需要五十万两,这次打完俺答,万历皇帝的内库就见底了。

    历年皇帝更换祭服在先农坛举春耕大典,面积为一亩三分的演耕地,户部官员提前进宫将耕田用的耒耜和种子呈给皇帝检阅,随后由宫廷官员捧着各种农具,将它们送到先农坛一亩三分地位置。

    春耕大典具有礼仪性质,今年春耕大典不同,已经在位十年的万历皇帝,身着布衣,脸上穿着布鞋,从中极殿出,步行至大兴县提前准备的耕地。

    皇宫据此三十六里,万历皇帝不坐銮驾,不骑马,就靠着一双腿,步行。

    皇帝步行,内阁、六部、王公、勋贵也要跟着步行。

    户部主事顾宪成,和户部郎中李三才也参加了这才春耕大典,走几十里路,众人又喝又累,免不了要牢骚几句。

    “咱们这位皇帝可好,罢了经筵,穿上布衣,还真把自己当泥腿子了,要是这么喜欢种地,就退位让贤。”

    “这也算恢复他老朱家本行,他们不就是泥腿子出身吗?”顾宪成笑着说。

    “咱们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当今皇帝也太草包了,还亲自种地,作秀给谁看?”李三才冲地上吐口痰。

    从卯时初刻,走到辰时四刻,整整走了一个半时辰,终于走到大兴农田。

    礼部尚书张学颜牵牛,万历皇帝和老汉扶犁,户部侍郎王世贞撒玉米种子,直隶总督庞尚鹏浇水,大兴县知县董嗣成埋土。

    大明王公、勋贵、文官武将观看这场春耕大典。

    耕种了两刻钟田地,万历皇帝也学着电视剧里的皇帝,牵着老汉的手,众人见他过来,拱手行礼。

    “大兴知县董嗣成,你认识这老汉吗?”

    董嗣成点头说道:“老人家名叫郭守成,是大兴县庄稼把式,他们家种的地,比其他人家多产六斗粮食。”

    “哦…。”万历皇帝配合演戏:“郭老汉,你家种的粮食,为什么比其他人家产的多?”

    “小老儿家同其他家一样,都是堆肥,不过小老儿家种的作物和其他家不同,以前种麦子可以产一石一斗粮食,现在种苞谷,可以产一石七斗粮食。”

    “这位老人家已经六十五,已经耕种几十年,这苞米就是比麦子产量高,苞米虽不好吃,没有稻米和麦子好实用,可能救命呀。”

    “这一亩地多产六斗,一顷地就多产六十石,一百万顷就多产六千万石粮食,大明有了这多出来的六千万石粮食,贫民有粮充饥,灾民有粮救命,以后也就没有百姓饿死。”

    “古人云: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这粮食就是天!”

    文官、武将们听万历皇帝滔滔不绝,脸上都有些不耐烦。

    海瑞、还有郑王世子很认同万历皇帝所说,粮食就是天,百姓没有粮食不行。

    “户部尚书,你认为朕说的对不对?”

    “圣上所言甚是。”王国光回道。

    “好!”

    “为了多产粮食,为了鼓励百姓耕种,以后朝廷新设农业部,部里尚书正三品,朕决定封郭守成郭老,农业部正六品主事,在北直隶推广玉米耕种。”

    张鲸捧着官服、官帽,万历皇帝拿着官帽:“郭老,你以后就是大明农业部的主事了,朕亲自给你戴上。”

    “不…,”郭老推辞着:“陛下,这是朝廷的明器,小老儿就是一个种地的,万万不可。”

    “朝廷的明器,就应该郭老这样的先生穿戴,朕也问过户部尚书,民以食为天,田地能多产粮食,这难道不是圣人所追求的吗?”

    “你们说是不是?”万历皇帝转头看向这些一二品大员。

    “是……”

    众人答的稀稀拉拉,可以听出来官员们有些不乐意。

    户部侍郎王世贞直撇嘴,感觉当今皇帝行事怪异。

    万历皇帝亲自给郭老穿官服戴官帽,郭老有些受宠若惊,不过,这还不算完。

    “今天!”万历皇帝看着众人说:“郭老的耕种心得,朕受益匪浅,朕要拜他为师,向他学耕种之术!”

    万历皇帝单膝跪地:“郭老,受朕一拜。”

    “陛下,万万不可,小老儿不敢。”

    万历皇帝把郭老扶起来:“起来吧,以后我们就是师徒了。”他看着众官员:“郑王、张阁老你们也带着大家,向郑老行个礼。”

    郑王、岷王、郑王世子率先跪在地上行礼,张四维、申时行他们稍慢,在文官眼中,种地的老农不过是泥腿子,不值得他们这样做,可是大明皇帝都行拜师礼,他们又不得不做。

    “众人向郭老行礼。”

    这一举动,深深刺痛文官的神经。

    午时,皇后王喜姐也穿农服,提着砂锅到大兴农田给万历皇帝送饭,他们两个少年夫妻,虽为大明皇帝、皇后,今天的春耕大典如平常百姓家一般无二。

    饭菜还是温的,在田间地头,万历皇帝和皇后坐在地上吃饭,只有他们夫妻两和郭老可以吃饭,等他们吃过饭后,今年春耕大典结束。

    皇后坐着凤辇回宫,万历皇帝继续步行回宫,走这几十里路,对万历皇帝来说,一点也不累,他北巡草原时,骑马纵横几千里。

    官员们一天没吃饭,回到皇极殿时,已经下午申时末,万历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众官员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诸位臣工要体会挨饿的滋味,才知道粮食的珍贵。”

    ……

    京城的茶馆就是聚人的地方,吏部考功郎中赵南星、顾宪成、李三才几人在茶馆包间喝茶。

    “这是什么特么皇帝?居然给一个泥腿子下跪,居然拜泥腿子为师,他这眼里还有圣人吗?”顾宪成作日参加完春耕大典,今日还在气愤。

    “十年寒窗,一着得第,咱们读书人读书十年,辛辛苦苦才混个功名,进士不过七品官,咱们这位皇帝可好,随手就封一个泥腿子正六品,如果是这样的皇帝,咱们读书还有什么用?”李三才也说道。

    赵南星劝道:“二位,消消气,阁老们不是劝万历小儿不要设农业部了吗?他万历小儿难道要和天下读书人过不去不成?”

    “少年脾性,想一出是一出,为官三思,思危、思变、思退,这小皇帝有暴君的做派,不要和他硬顶,去年张懋修怎么样?和小暴君硬顶,当场被宰!笔在咱们手中攥着,嘴在咱们身上长着,他就是干的再好,咱们不认可,他还是一个昏君。”

    “梦白兄说的有道理,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都离不开咱们读书人,风声、雨声、读书声,咱们要让小皇帝发不出声!”顾宪成一咬牙。

    ………

    “郭老为什么不能当官?难道民以食每天,这不是治国安邦的之策吗?”

    万历皇帝坐在寝室的床上,声音似吼出来一般:“当时不反对,已经定下来的事,又跑到朕这里说三道四,不见你们又要死要活。”

    “圣上!”户部尚书王国光说:“推行耕种之法可交由户部,不必再另设衙门,难道圣上不信任户部推行耕种之法吗?”

    “户部掌管钱粮,事务繁杂,另设一农业部,这是朕向全天下表态,朕看重农事,诸位臣工不要再劝谏了,这事就这么定!”

    万历皇帝不再理他们,给陈矩使眼色,让内侍把这些官员赶出去。

    陈矩来到玉熙宫正殿,看着众人说:“主子爷最近有些累,诸位阁老退下吧,农业部的事已经定下。”

    “圣上应接受劝谏,切不可一意孤行,朝廷设内阁、六部,圣上要是不听,那么还要臣等干什么?还不如把臣等都罢免,自己乾纲独断,岂不痛快?!”

    万历皇帝听这人的声音,有些像沈鲤,这个家伙为何跳出来?

    “说完了吗?”万历皇帝声音低沉。

    “说完了。”

    “朕要休息了,你们要看朕睡觉不成?”

    众官员无奈,只好退出玉熙宫,他们不准备放过万历皇帝,还要劝谏他。

第八十八章 大喜的商税

    三月初一。

    不知细叶谁裁出,三月春风似剪刀。

    万历皇帝坚持设农业部,他让大学士户部尚书王国光、工部尚书沈鲤一同操办此事。

    他们二人也算不是冤家不聚头,沈鲤河南归德府,他也算北方人,嘉靖四十四年进士,今年五十出头,也算万历皇帝的储备干部。

    申时行给万历皇帝上题本:“臣等明白圣上爱惜百姓,可是分割户部、工部另设一农业部很繁杂,仪甚繁,牢甚久,改章易弦,控出大事,还望圣上三思。”

    不止申时行,沈鲤、王锡爵、舒化等都上奏疏和题本,都劝谏万历皇帝不要设农业部。

    万历皇帝的初衷设农业部,由中央农业部,到地方农业司,最后到府、州、县各农业衙门,就是要让官员们重视农业,由专人指导百姓耕种,多产粮食,百姓少挨饿。

    难道他做错了吗?为何这么多人反对?朱翊钧实在想不通。

    万历皇帝手谕至内阁,召众官员廷议。

    “诸位臣工的奏疏、题本,朕都已看过,诸位臣工洋溢着忠君爱国,朕都知道了,但,还是推行农业部事宜,廷推出农业部新部长人选。”

    不论怎么吵架,闹脾气,朝廷还要运转,朱翊钧还是大明的皇帝,他设农业部,众人还要执行,或许会拖拖拉拉,阳奉阴违,但是他们还当着大明的官,还要听皇帝的话。

    万历皇帝想的很好,很快就打他的脸。

    初一手谕到内阁,众官员廷议,随后六科给事中联名把他的手谕封驳回来。

    万历皇帝看着他的手谕,被六科给事中联名封驳回来,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玉熙宫内静的可怕,正午的阳光照射在大殿内,时间滴答滴答的溜走。

    “反了!”万历皇帝发出愤怒般的怒吼,他把六科封驳回来的手谕摔在地上。

    “叫张四维来!叫张四维来!”

    张鲸被吓的浑身颤抖,把主子爷的手谕封驳回来,难道当今皇帝不要面子的吗?

    张四维、申时行、王国光、严清几人到玉熙宫,说是让他们觐见,其实他们也见不到万历皇帝,玉熙宫正殿到皇帝的寝室有一段距离,几人隔着纱幔,看不清万历皇帝的面貌。

    不知他是生气、愤怒、还是暴跳如雷,六科给事中联名把手谕封驳回来,料想皇帝心情也不会好。

    听到纱幔内传来问话声:“六科给事中联名封驳朕的手谕,他们居中联络,你们当中有没有人参与进去?”

    张居正的考成法就是给自己揽权,所谓抚案官有延误者,该部举之,各部院有容隐者,科臣举之,六科有容隐欺蔽者,臣等举之。

    六科给事中品级低,但是权力大,他们负责监督六部,张居正当权时,由内阁监督六科,那么控制六科再控制六部,这就是所谓的考成法。

    洪武时期选六科给事中,选贫寒之士,而大明建国百年后,六科给事中堕落太快,成为权臣的附庸,已经失去公允,现在六科给事中成为党争的工具。

    原本万历皇帝以为文官集团,张四维晋党会和申时行东林党斗起来,他只不过是设农业部,这群人就合伙对付他。

    文官集团最大的敌人还是皇帝,只有皇帝权力削弱时,他们才会互相争斗。

    “圣上,六科给事中封驳权原是大明祖制,下臣认为圣上设农业部不妥,封驳诏书,这是按照祖制行事,何来居中联络?臣等也不曾参与其中。”

    万历皇帝听声音,这是申时行说的,看来东林党开始全力支持他,那么万历皇帝只有退缩回去。

    “申时行。”

    “在!”

    “你觉得六科给事中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万历皇帝的这句话,吓到申时行。

    他微微一凛,看向站在旁边的张四维,此事张四维微微闭着眼睛,就像入定一般。

    “回圣上,臣等认为六科給事中这样做,就是要维护大明朝政,朝廷已有户部、工部,圣上心血来潮又设农业部,今年还设银行,把户部宝泉局收归,如果六科给事中允准圣上设农业部,这样会引起朝政动荡。”

    “这是你个人的看法,还是内阁的看法?”万历皇帝压制着愤怒,问道:“张阁老,你什么看法?”

    “陛下,新年以来,圣上仅出一朝,其余常朝、日朝,尽行传免,经筵春讲,至今未开,臣等因近侍,还可得圣上口谕,外朝诸臣,他们见不到陛下,自然疑窦丛生,议论纷纷,臣等请陛下勤御朝讲。”

    “经筵永久罢免,朕已经成年,不听经筵了,大朝朕自会召集群臣商议,日朝已经取消多年,朕也算遵循祖制了,六科给事中抗旨。”

    万历皇帝声音冰冷:“着几人罢官去职,永不录用,令将作监制六门牌匾,上面刻上讪君卖直四字,让世人知道他们故意忤逆朕,想要博取直名,其实只不过是投机小人而已。”

    “如果内阁不票拟,朕就把内阁全部罢免,选听话的接任,内阁首辅。”

    “臣在!”

    “朕这个皇帝位子,让你们内阁来做,行不行?难道你们都想当张居正吗?”

    内阁这几人,被万历皇帝的话吓到,他们做皇帝的位置,这不是谋反吗,说什么都要请求皇帝原谅。

    “臣等不敢,臣等马上票拟。”

    申时行被吓的额头都是汗,高位不胜寒,这句话一点没错,如果现在说错话,很容易被扣上谋反的帽子。

    他感觉当今的皇帝,变的暴戾、阴狠,而且做事狠毒,别人骂他暴君,这一点都没骂错。

    六科给事中封驳皇帝的诏书,当今的万历皇帝就要把他们罢官去职,而且要在他们家门口,挂上讪君卖直的牌匾,读书人本就爱护脸面,现在万历皇帝让他们丢脸,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凡事都有两面,如果皇帝的诏书都出不了皇宫,那么这个皇帝当不当,意思也不大,还不如带兵造反,推翻已经烂透的大明。

    万历皇帝已经死过一次,他也不怕死,现在他就像一个荷枪实弹的战士,如果他不死,就要一直战斗下去。

    大明灭亡不灭亡,大明朝廷乱不乱,大明百姓如何,和他没有太大关系,他只要拿回他的权力。

    三月初五,六科给事中集体被罢官去职,农业部还在筹备中,这件事闹的风波不下,吴中行、邹元标等人上疏,为六科给事中鸣不平,万历皇帝没有搭理他们。

    三月初六,这一天是整个大明的喜事,更是万历皇帝的喜事,皇后王喜姐有喜,因为万历皇帝有后,整个后宫热闹非常,万历皇帝也去坤宁宫看望一次皇后。

    万历皇帝不似仁君的做派,让众官员失望至极,他们把希望寄托在皇后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如果皇后能生男孩,那么大明就有了储君。

    对于皇后能不能生男孩,或者能不能生出来,万历皇帝内心毫无波澜,这事他不能做主,大明后宫太混乱,朱祁钰当皇帝八年生不出孩子,英宗被囚禁,反而能生出几个孩子,有些时候皇帝能不能生孩子,这不能由皇帝说了算。

    大明万历十年,三月初八。

    万里皇帝在皇极殿召开大朝会,众官员脸上都带着笑容,行过礼以后,万历皇帝一摆手。

    “宣:总督直隶、顺天府民政、钱粮、管理河道兼巡抚事庞尚鹏觐见。”

    众官员有些纳闷,他们以为这次大朝会,就是让他们朝贺皇帝有皇子、皇女,没有想到皇帝会宣庞尚鹏觐见,他们只好静观其变。

    万历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朕今天让你们看一个能臣。”

    庞尚鹏进皇极殿,拱手拜礼:“臣直隶、顺天总督庞尚鹏拜见圣上!”

    “庞尚鹏。”

    “臣在!”

    “你在直隶总督任上,有一年了吧?”

    “回禀圣上,刚好一年。”

    “庞尚鹏,朕问你,你要据实回奏,北直隶、顺天府,果真如你有密奏所述,有店铺四十三万一千三百二十一家吗?”

    “回禀圣上,只多不少。”

    众官员都有些懵,为何庞尚鹏有密奏?当今皇帝为何关心店铺之事?

    还是申时行和张四维他们反应快,难道皇帝想征收商税?

    果然,万历皇帝问:“如你密奏所述,北直隶、顺天府小店铺年收五十两,大店铺年收百两以上,你奏请朝廷罢免崇文门关税,现在朕就答应你,崇文门的关税,即刻罢免。”

    “庞尚鹏所述,请求朝廷征收店铺商税,小店铺年征收五两,大店铺年征收十两,北直隶、顺天府店铺有四十多万家,这一年就可以征收近三百万两商税,诸位臣工,意下如何?”

    万历皇帝的话,犹如石破天惊,王国光看了看张四维,庞尚鹏这步棋,还真被他们想到,这才说的通,为何皇帝会把北直隶、顺天府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庞尚鹏,原来在商税这里等着。

    吏部右侍郎王世贞出班:“圣上,朝廷有祖制,住税、过税,不可与民争利。”

    大殿内众官员齐声大喊:“不可与民争利!圣上三思。”

    “民是民,商人是商人,这不一样,诸位臣工不要读书把脑子读坏。”万历皇帝笑着摆手:“宣进来!”

    “宣胡大海、王阳、邓四平觐见!”

    “末将胡大海叩见陛下!”

    “末将王阳叩见陛下!”

    “末将邓四平,叩见陛下!”

    万历皇帝笑着说:“这三人都是跟着朕北巡的勇士,面对草原鞑靼几十万大军,仍旧面不改色,堪当大任!”

    “胡大海,朕命你为税务局局长,统筹征收商税事宜。”

    “遵旨!”

    “王阳、邓四平,朕命你二人为税务局左右副局长,辅佐胡大海征收商税。”

    “是!”

    “是!”

    “庞尚鹏。”

    “在!”

    “北直隶、顺天府要协助税务局征收商税,如有人阻止,或暗中破坏,官员立即押解到镇抚司大牢,商人关进军营,百姓交由刑部大牢。”

    “是!”

    “好了,诸位臣工,今天大喜事呀,皇后有喜,大明也有喜,一年能征收商税三百万两,大明再也不必为银子发愁。”

    万历皇帝见有人,又要出班劝谏,他头也不会,直接出皇极殿,张鲸扯着嗓子喊:“退朝!”

    “退朝!!”

    ************

    ps:代宗朱祁钰,被兵变方扶持上台,甘当傀儡,废除宪宗太子位,他也不想一想,李太后能这么心甘情愿吗?

    朱见深继位孙太后是太皇太后,并不影响她的权力,朱祁钰废除朱见深太子位,如果朱见济继位,孙太后权力就会受到影响。

    景泰三年四月乙酉朱见济被立为太子,次年十一月辛未,朱见济被孙太后毒死。

    景泰七年杭皇后崩,她也是被锁太后毒死的。

    朱祁钰的原配汪皇后,因反对立朱见济为太子之事而触怒景泰帝,其实汪皇后就是孙太后安插在朱祁钰身边的人,这个女人活了八十岁。

    太子没了,支持自己的皇后也没了,最后就轮到朱祁钰,可以肯定,朱祁钰也是被孙太后下毒。

    迁都南京并不是于谦、商辂他们阻止,他们都是浙江人,为什么要阻止?有病吗?

    阻止迁都南京的,只有孙太后,不要小看这个女人,宣宗被毒害,也有她的影子。

第八十九章 一梦四百四

    元驹白鸟智光涵,岳渎分条在一龛。

    但向懽场蠲害马,莫从去妇问遗簪。

    懒人自有难堪七,大业何知不朽三。

    烽燧九边连九野,乐郊谩说是江南。

    雨过天晴云破出,点点黄叶落下来,深秋时节,银杏落叶,这座千年柴公寺,又叫法云寺。

    青年人举着手机,拍摄下银杏落叶的时刻,周围的人,驻足停下,也拿出手机拍摄。

    法云寺前面是一个小公园,这里的游客很少,银杏树足有三四人合抱这么粗,树下站着几人,寺庙很有古意。

    看到一个大殿,上面写着大雄宝殿,年轻人咧嘴微笑,不过看到旁边的雕像,年轻人再也笑不出来。

    “唉…!世间再无张居正,就是万历这个昏君,毒害张居正,明朝才灭亡的,万历这个昏君,小心眼,容不下人,还派人用毒酒,毒死张居正。”两个青年人,一边走着,一边讨论,瘦子身材高挑,戴着眼镜,胖子脚上穿着耐克,身材也不矮。

    看来此二人是历史爱好者。

    年轻人有些疑惑,他着风衣,走路带风,追上讨论历史二人,有些急迫问:“张居正不是被贬斥回老家吗?带着八十岁老母,为何被皇帝毒死?”

    眼镜青年二十岁左右,看样子像学生,他翻个白眼,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青年人:“贬斥个屁,杀人儿子,霸占人家女儿,还把人家张居正母亲气死,最后派太监在法云寺,用毒酒害死张居正,万历这个狗皇帝,就是脑残,明朝灭亡就是他作的!”

    听到眼镜青年这么说,青年人冷笑:“你们看的什么野史?”他摘下墨镜问:“万历皇帝脑子正常,张居正贬斥回老家,他不必背负杀大臣的名声。”

    胖子冷笑:“正常,他就是一个昏君,不信你看看百度,《明史》记录明亡于万历,他重用太监,还搞了一个近卫军,残害忠良,他的名声和俄罗斯的伊凡四世一样,前期贤明,中后期就是一个垃圾!”

    “呸!”胖子冲地上吐口水。

    这时寺庙的工作人员过来:“哎,那谁,胖子,不许随地吐痰,违者罚款五十,这是二维码,赶紧支付罚款!”

    胖子骂一声,看着青年人,就像躲避瘟神一般,好似和他说话,没有好运一般。

    青年人走进寺庙中,看到佛堂中挂着一副对联。

    青年人嘴里念着:“世界奇奇妙妙幻象万种,人生起起落落大梦一场。”

    这时一个老僧从青年人身后走过,老僧就像没有看到青年人一般,径直坐在蒲团上。

    “老僧,小子这里起手了。”年轻人手臂微抬。

    老僧没有回头,声音传来:“失瞻!失瞻!”老僧问:“年轻人是那⽅来的。”

    “吾本人间一过客,来去匆匆几十秋。

    何叹人生难如意,黑发又生添旧愁。

    回首勿言俱往矣,举杯一醉无止休。

    世人笑吾江山去,天劝玉皇岁难留。”

    老僧转过身,脸上堆满了皱纹,起手道:“居士可姓柴?”

    “听闻此宝寺乃周世宗柴荣所建,相比老僧误认为小子性柴。”年轻人轻笑:“不姓柴,姓曹。”

    “那么居士性朱了,老僧没有猜错吧?”老僧双手合实,微笑看着年轻人。

    “曹性乃民间祝融姓氏,朱姓乃太阳神炎帝姓氏,曹、朱本同源,曹国亡改朱姓,朱国亡改性曹,老僧听居士的诗,观看居士样貌,乃帝王之气,看来居士还放不下。”

    年轻人双手合实:“不负三光不负人,不欺鬼神不欺贫。”

    佛门大关,灵光乍现,年轻人嘴里大喊:“扯淡!再也不来了!”

    话音还未落,年轻人已消失不见,老僧苦笑摇摇头,嘴里念叨着:“你本紫微星,不完孽缘不可返!”

    ………

    “主子爷!皇爷!陛下!”

    黎明时分,鸡叫狗哮,朱翊钧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他,猛然翻身,额头都是冷汗,缓和好一阵,才知道怎么回事,死胖子,居然骂朕是昏君。

    “什么时辰了?”

    内侍一边给万历皇帝擦汗,一边回道:“回禀主子爷,已寅时末,天已大亮,大军都以起来,就等着主子爷了。”

    “今个,多少日?”

    “回主子爷,三月十六,咱们已出京两天。”

    “哦。”

    内侍太监小心翼翼,见万历皇帝睡醒,陈矩、张宏进来,见他们欲言又止。

    “出什么事了?”万历皇帝一边穿衣一边问。

    “张居正在郑州暴毙。”陈矩小声说。

    “什么?!”万历皇帝有些气愤,他已经放过张居正,让他在老家养老,到底谁对张居正小毒手:“什么时候的事?”万历皇帝着急问。

    “三月初九,他在柴公寺留宿,晚上吃过饭后,不到一个时辰,就五孔流血而亡!”陈矩有些伤感:“听说他的老母也快不行了。”

    张居正就这么突然走了,三月初九的那天,京城狂风大作,沙尘弥漫,接着下了一场很大的雨,万历皇帝记得当时,他疲于应付朝中官员的反扑,身体也不是太好,这他刚到涿州,就听到张居正暴毙的消息,现在万历皇帝的心里很失落。

    毕竟君臣相处十年,他熟悉张居正也已经两年多,在内心深处他记得,当初还是太子的时候,张居正对他非常好,现在回想张居正的功绩,还有作为三朝老臣的劳苦,觉得自己对张居正有些苛刻。

    也许君臣关系就像恋人,两个人走的太近,会出现各种矛盾,现在永远分离了,万历皇帝又有些眷恋,毕竟张居正在时,还能压制住科道言官们,现在只能他自己独自面对。

    此时张居正去世,万历皇帝把和他的一切恩怨放下。

    “让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奔丧,张居正的老母由他照顾,次子剥夺一切官职,贬为庶民,让他平平安安生活吧。”

    “张宏。”

    “在!”

    “敕令礼部拟定张居正的谥号,封赠张居正太子太师、上柱国,再送内库拨三千两白银,算奠仪。”

    “是!”

    大军继续南巡,这次南巡万历皇帝带着直属团、直属骑兵团、还有骑兵团两个营,浩浩荡荡七千多人。

    宦官带着司礼监,留下张鲸看家。

    文官带着内阁申时行、王国光,礼部尚书张学颜、吏部右侍郎王世贞、都察院左督御史海瑞、户部左侍郎舒化、大理寺卿、太仆寺卿、工部尚书沈鲤等三十二人。

    “老王我七十多了,陪着咱们这位皇帝,四处折腾,征收商税闹的天怒人怨,还陪着他南巡,这真真胡闹。”王国光坐在马车内,开始和沈鲤吐槽。

    他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沈鲤刚任工部尚书时,还和王国光不对付,最近两人关系好很多,一个自称晚辈,一个自称老翁,毕竟二人相差二十岁,在大明二十年就是一代人,王国光属于沈鲤的父辈。

    “圣上就是想躲清静,晚辈知道征收商税这事不消停,国库缺钱,就掠之于民,咱们的圣上不想扰民,那么就掠之于商,不过咱大明商人就是官员,这商税没有这么好收。”沈鲤分析道。

    “看来这事不死人是不行了,人还不能死早,要等南巡回来死,不过咱们皇帝南巡什么目的?”王国光捋着胡子,眨了眨眼问:“湖广不是平叛成了吗?五十七家土司,让暴军杀的就剩十四家,这十四家土司又主动提出改土归流,看来奏疏上说斩首七万两千,所言不虚呀,真在湖广杀个人头滚滚。”

    “这大军让人胆怵,土司不主动也不行,不知要杀多少良民?”沈鲤叹口气道:“这大明早晚被咱们这位皇帝给折腾亡,看看他的做派,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还要咱们这些文臣做什么?大明这个家让他一个人当得了!!”

    “千年儒家圣贤子弟,没听说过千年王朝,大明灭亡不灭亡与我们何干?这是他们老朱家的王朝,老夫已经请辞,南巡回来就归田园居。”王国光说完闭上眼睛。

    四月初二,南巡大军到达正定府,当晚驻跸在正定府外,万历皇帝不喜进城打扫百姓,南巡十八天,大军行六百里,每天行军三十三里左右。

    当晚在大帐内,万历皇帝问张宏:“有庞尚鹏和胡大海的密奏吗?”

    “还没有,上一次密奏三天前,京城商税收不到一成,商人家的护卫,还打伤了税务局的人员。”

    “他们就是欠收拾,等明年看朕怎么收拾他们!”万历皇帝发出怒火:“让他们小心一些,实在不行打死几个人,不要害怕把事搞大,有朕撑腰!”

    “是!”张宏答应一声:“奴婢这就写主子爷的手谕。”

    万历皇帝商税征收的也不重,中、小店铺每年五两白银商税,庞尚鹏调查过、锦衣卫也调查过,中下商铺一年最少能赚五十两白银,税务局征收五两白银商税,这才征收十分之一。

    中、大型商铺、粮店、票号征收商税每年十两,也不算多。

    税务局给他们发营业执照,办理一次营业执照五两白银,这也算万历皇帝捞银子地方手段。

    这段日子几乎八成的官员都上奏疏劝谏,万历皇帝置之不理,任文官们说,他让税务局先从京城征收商税,随后再征收北直隶各地的商税。

    这些官员见皇帝不搭理他们,又开始整叩阙这事,吏部右侍郎王世贞带着上百官员在午门外哭闹。

    万历皇帝不想再用暴力手段,他们哭闹任他们哭闹,皇帝不理他们就好,商税不能停,不过征收商税并不顺利,商人阻止、官员阻止、百姓也阻止。

    这征收京城商税一个月,才征收不到两成,越往后,越难征收。

第九十章 朕乃火德星君

    万历九年天津卫改为天津府,静海县、宁河县、蓟县归天津府管辖,天津府下辖还有一个天津直隶州,人口一百二十万,万历九年开始营建北直隶总督府,今年已经建城。

    庞尚鹏、张国彦、孙世祯几人坐在总督府佥押房内,庞尚鹏长子庞端业,看着正在看文书的父亲,进入四月中旬,天气有些闷热,又没有风,房内格外闷热,总督府树上的鸟叫个不停。

    庞尚鹏把刚看完的文书放在桌子上,看着顺天巡抚张国彦:“殴打税务局人员的匪徒,什么时候能羁押来?”

    “已经派人去捉拿,部堂,征收商税这是陛下制定的国策,可是现在商人、百姓反弹的厉害,顺天府是不是应该延缓下…?”张国彦试探说着,他并不想因为征收商税,把整个顺天府弄的鸡飞狗跳。

    “延缓征收商税,或者实施不下去,这不是我们能说的,京师乃朝廷根本,部堂!从商人手里扣银子,这实在太难,能在京师做买卖的,谁没有点跟脚,弹劾部堂的奏疏如雪片一样飘进通政司,下官实在担心呀!”张国彦这句话说的没有问题,征收商税从京城开始,也是千难万难的。

    庞尚鹏说:“要是陛下执意要征收商税呢?三月初七、三月十一日两次集体叩阙,这都没有打消圣上征收商税,这设置税务局,可不是开玩笑的。”

    张国彦哭丧着脸:“唉…!我们只有勉为其难了!”其实张国彦在心里埋怨当今圣上,让他们征收商税,他带着官员、近卫军南巡,把烂摊子扔给北直隶官员们。

    “你们勉为其难!”庞尚鹏站了起来,走了两步看着张国彦、孙世祯、保定巡抚等人:“你们有什么难处?万历八年山西大灾,上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很多百姓断了炊,朝廷赈灾的钱都拿不出来,圣上缩衣节食,从内库拨银赈灾,你们再难,有陛下难吗?!”

    “属下并不担心官帽,就是这闹起来,场面没办法收拾,现在圣上南巡,潞王监国,张阁老、严部堂辅政,陛下不在京,勋贵、外戚、其他官员开的店铺不交税,人人攀比,这商税钱不好收呀!”大兴知县孙世祯说道。

    董嗣成任一年大兴知县,升任都察院南直隶经历司经历,从正七品升任正六品,万历皇帝派遣他把南直隶没收的九百二十万亩田地,分发给百姓,由南京镇守太监田义、南京户部尚书、南京工部尚书协助,董嗣成钦差办事。

    大兴县有商铺两万一千家,孙世祯接任大兴知县,因为他是贵州清平卫人,万历皇帝信任他。

    “这些你们不用管,张国彦。”

    “部堂。”张国彦答应着。

    “圣上南巡回来,顺天府商税要征收完,不然本总督要弹劾你,商税要是不能征收完,老夫这直隶总督的官帽,也会被陛下撤掉,在本总督被罢官前,先让你们罢官。”

    佥押房内众人皱眉,这朝廷上打仗,都把刀砍向北直隶,征收商税这步棋,本来就难走,不然大明皇帝也不会借口南巡逃出去。

    众人走后,庞端业才说道:“父亲,中谦来了,在您的书房。”

    “哦,中谦来了。”

    这吴中谦是庞尚鹏的女婿,广东南海县人,万历二年甲戌科进士,今年刚升为正五品刑部郎中,这次到直隶总督府,是来看望庞尚鹏的。

    “谦中来的正好,京城匪徒打伤税务局人员,你这刑部郎中应该管一管。”

    吴谦中哭笑:“爹,我是刑部江西司主事,不管顺天府和北直隶的事,今天过来就是看看您和大哥,商议把水溶接到京城。”

    “现在不必接,为父还不知下场如何。”庞尚鹏忧心忡忡:“国库空虚,朝廷赋税年年减少,各级官员贪婪成风,为填补亏空就要掠之于民,陛下体谅百姓艰难,不掠民,那么只有掠之于商。”

    庞尚鹏敲着桌子说:“现在大明的商人,已不是洪武、永乐时的商人,因为商人有钱,请好的教习指导子弟读书,这些商人家的子弟,要比普通百姓读书多,又有名师指导,科举路上要比百姓家子弟走的快,走的远。”

    “又是官员又是商人,这些商人之家多与官员之家联姻,利益受损,多方支援,朝廷上他们人多,地方上更是铁板一块。”

    “就拿张四维、申时行来说,他们两个是朝廷内阁辅臣,又是商人之家子弟,让朝廷征收商人的商税,他们能愿意吗?”

    “这就如拿刀,自己砍自己,从他们身上挖肉,填补朝廷赋税不足,这千难万难!”

    吴谦中听自己的岳父这么说,劝解道:“父亲明知征收商税这么难,为何还要主动呈奏,现在在京官员、地方督抚都弹劾您,这又是为何?”

    庞尚鹏有苦说不出,征收商税本就不是他拿定的主意,给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主动提出,圣上和他讨论过这事,推心置腹的痛诉朝廷弊病,他这才为君解忧,上奏朝廷征收商税。

    商税征收上来,他与大明大半官员成仇敌,商税征收不上来,他就是无能之辈,也会被陛下抛弃,现在骑虎难下。

    “为父不怕做晁错,就怕连累你们,以后你们做事低调些,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

    慈宁宫中,潞王朱翊镠去看望李太后,万历皇帝南巡,他在京城监国,司礼监都是万历皇帝的人,有事通过驿站呈报皇帝,他这个监国就是一个摆设。

    不过李太后感觉机会来了。

    “这个逆子南巡,老四,你要把你姥爷还有舅舅的爵位恢复过来,母后天天被逆子派来的人监视,不便下懿旨。”李太后劝潞王。

    “母后,内阁不票拟,司礼监不披红,这事也办不了,姥爷家也做的太过分了,士兵过冬的棉衣,里面都是柳絮、破布,怎么让士兵御寒?”潞王无奈道:“皇兄也是没办法。”

    “你是不是被逆子收买了?让你抄家,不知你贪了多少财?现在逆子征收商税,搞的天怒人怨,只要你想当皇帝,朝中官员肯定支持你!”李太后开始劝潞王。

    “大位早定!就算朝中官员支持有什么用?看守九门的是冉登,他是皇兄的人,锦衣卫都是皇兄的人,还有近卫军三万将士,就连九边重镇都支持皇兄,就算坐上皇帝位,没有将士支持,也坐不安稳。”

    李太后冷笑:“现在支持,不代表一直支持,就逆子这一副暴君模样,已经把朝臣得罪,就他一直打草原鞑靼人,要是把草原鞑靼人都打光,九边将士吃什么?兵部、户部吃什么?朝廷军费一年九百万两开支,因为什么还不懂吗?”

    “逆子想把鞑靼人打服,肯定给九边将士造成人人自危,人们吃空饷,搞贸易,把鞑靼人打没,九边将士利益就会受损,你说到时他们会不会支持你?”

    “近卫军才三万人,九边将士几十万,到时清君侧,诛杀庞尚鹏,逆子不得不退位,到时这皇帝位子就是镠儿的,我们母子也不必再看逆子的脸色。”

    潞王有些害怕,他毕竟年龄小,说道:“母后,我可不想做皇帝,要是九边将士进京,孩儿还不成傀儡了?”

    “窝囊!”李太后骂道:“你不是为自己做皇帝,你是为母后、姥爷、舅舅、还有姐姐妹妹们做皇帝,只有逆子退位,咱们的好日子才会到来。”

    潞王沉默了。

    ………

    四月十五,南巡驻跸至河南彰德府,由于此次南巡队伍庞大,各种事务千头万绪,随行人员也众多,万历皇帝的饮食起居由陈矩等内侍照料。

    戌时三刻,万历皇帝刚吃过饭,刘岱就在行宫外求见。

    “陛下,已经到彰德府,距离陕县不远,南巡会到陕县吗?”

    万历皇帝笑道:“陕县距彰德府九百里,在你口中不远,休要哄骗朕,咱也是马上皇帝,行军打仗精通,是不是想要回家了?”

    “不是,就是想圣驾光临陕县,娘娘还有老爹脸上也有光。”

    “南巡回来再说,朕要尽快赶到洛阳,杨元、郑雷、魏允贞、还有河南巡抚、洛阳知府、湖广十几家土司,已经在洛阳准备接驾。”

    刘岱告退离开行宫,万历皇帝看奏疏,京城商税已经收上来三成,进展缓慢,不过这也不怪他们,京城勋贵、外戚、官员众多,商税本就难收。

    万历皇帝亲自批示奏疏,勉励他们几句。

    次日万历皇帝心情高兴的改乘龙舆为骑马,上午越过漳河,为加速行进,精简了部分驻跸地并张榜公布。

    傍晚在新庄村附近驻跸,酉时六刻,南巡队伍开始用饭,太阳逐渐落山,晚霞红雲,吏部右侍郎王世贞和户部左侍郎舒化聊天:“火终不免,何人可救圣?”

    二人在帐篷内聊天,这句话被直属团九连三班副班长赵志忠听到,这个赵志忠不是别人,正是改汉名的努尔哈赤。

    他听到火,又听到圣,暗自留心预防危险,今晚他正好在行宫外围站岗。

    当晚,天已经黑透,疲倦的万历皇帝早就进入了梦乡,半夜,二更时分,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火花,木材、苇席、毡帐所搭盖的行宫迅速着火。

    万历皇帝一见着火,迅速站起来,他被大火呛的呼吸困难。

    行宫外迅速有很多人提着水救火。

    “起水了!”

    “救火!”

    内侍、锦衣卫、近卫军众人迅速赶到万历皇帝的行宫外。

    赵志忠早有留意,他提前准备一个毯子,在水桶内沾水,披在身上,不管不顾冲进行宫内,把被大火包围的万历皇帝背了出来。

    此时万历皇帝手被大火烧伤,不过伤势不严重,从行宫起火,到背人救出来,不到三分钟。

    此时行宫外围着很多人,陈矩、张宏、马林、方伯清、季伯常等人,万历皇帝还清醒着,看到被大火烧毁的行宫,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万历皇帝问救他出来的人。

    “小兵叫赵志忠,宋徽宗十八代孙,见大火烧行宫,冲进去把圣上背出来。”

    万历皇帝笑骂道:“还宋徽宗十八代孙,休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不过你这名字叫的好,至忠,至行忠诚。”

    “马林,他是你的人吗?”

    马林问赵志忠:“你是几营几连的?”

    “回团长,我是三营九连三班副班长,我叫赵志忠。”

    这时马林叫九连长过来,很快九连长在马林耳边说着什么,很快马林就趴在万历皇帝耳边说着。

    听马林说这个赵志忠是建州女直人,万历皇帝兴趣全无,本来可以培养一个忠臣,建州女直人让人没法放心。

    “升他为班长吧,再赏赐三百金币。”

    赵志忠单膝跪地:“谢陛下赏!”

    看着这个赵志中忠诚度有八十,万历皇帝犹豫着,最后想一想还是算了,要是汉人,可以让马林培养他。

    行宫大火半个时辰,申时行、王国光、沈鲤他们才赶来,此时万历皇帝已经换好衣服,摆了摆手:“火已经被灭,朕也很好,没有受伤,你们回去睡吧。”

    众文官走后,万历皇帝看着他们的背影,露出冰冷的眼神。

    他在猜想,究竟是谁想放火烧死他这个皇帝?

    行宫大火这事,万历皇帝令陈矩、方伯清、季伯常去查,如果调查出来,他不会放过要烧死他的人。

    万历皇帝不得不想到嘉靖南巡,驻跸卫辉时,也是二更天行宫大火,不过万历皇帝有很多人救他,嘉靖皇帝只有陆炳救他,被烈火与喊叫声惊醒的嘉靖皇帝,未见有一个宦官,宫女与锦衣卫等前来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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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红楼梦》风月宝鉴时,崇祯皇帝告诉读者,风月宝鉴只能照背面,不有照正面,镜子只有砸毁,或者摔毁,为何要烧毁呢?因为风月宝鉴就是史书呀。

    读者们以为刘姥姥是一个好人,可以逗大观园里的众人哈哈大笑,岂不知笑一次就是一次屠杀。

    此刘姥姥非彼刘姥姥,这个刘姥姥就是皇太极的庄妃,她不止一次说自己是庄家人。

    诸多儿女们的生活命运与贾宝玉挂钩,不论贾宝玉怎么呵护,怎么逗女人们欢笑,人们也不笑,反而因为宝玉哭泣。

    当刘姥姥进入大观园后,她篡夺了贾宝玉位子,中心人物贾宝玉变成了刘姥姥,这也是由崇祯变成了满清的当家人庄妃。

    贾宝玉作为真正的怡红公子,他不能完成怡红,刘姥姥进入大观园后,代替了贾宝玉,怡红也被她这位篡位者怡红成功。

    怡红公子贾宝玉曾千方百计的,想让心爱的姑娘们喜笑颜开,但他从来不曾向刘姥姥这样做到,大观园内的女人们,都被刘姥姥逗的千红一笑。

    如果人们只看到笑,那么《红楼梦》的作者崇祯皇帝,应该有多么伤心,这大观园的笑声,就是整个华夏的血泪史,这不是笑,这是哭声,刘姥姥也就是庄妃,这个女人可是下令屠杀过华夏子孙。

    姑娘们笑一次,各地就屠杀一次,如果只看到笑,看不到哭,那么《红楼梦》为何要成为明朝最重要的史书?

    如今万历皇帝千方百计的想要拯救大明,可是有人千方百计的想要他死,万历皇帝的命似乎与贾宝玉一样,难道华夏人,只能由蛮夷统治,才能让官员满意?百姓满意?

    刘姥姥走进了怡红院,走进了降云轩,在怡红公子的床上睡觉,这就是身份的篡位,庄妃做了华夏的主人,真正的怡红公子崇祯皇帝,结局只能流落异乡。

    贾宝玉、林黛玉、妙玉都是崇祯皇帝,观音菩萨不就是男化女像吗?这玉不就是皇帝吗?这玉不就是华夏的玉玺吗?

    流落异乡的崇祯皇帝,化身成为妙玉,看着刘姥姥庄妃,他的心情能好吗?庄妃坐皇宫的椅子,用皇宫的物品,还睡皇宫的床,难道崇祯皇帝不应该嫌弃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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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皇介绍:
万历八年,距离大明灭亡还有六十四年。
朕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
开摆!摆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摆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摆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