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圆，而我们环环相扣，你以为的巧合和机遇都是必然的结果，没有人定胜天的说法，我们都是命运的棋子。”
————狄盎司
“他似乎能看到地狱的模样，深渊在吞噬他的灵魂。”
————亓凡
第一章乞丐洛凡
“砰————”
一声枪响落下，玻璃门应声而裂，散落一地。
“啊————”
“救命啊————”
“抢劫！抢劫！快报警！”
“......”
首饰店里的男男女女纷纷弯着腰抱着头从里面慌张出逃，嘴里尖叫着，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窜。
珠宝店里的玻璃柜被砸的七零八碎，三个中年人正一手拎着黑包，一手把破碎玻璃柜里价值不菲的钻戒项链塞进黑包。
“老大！条子来了！”这时，守在门口的盗贼面色惊恐，指着不远处的警车朝他里面喊。
被叫老大的男人动作一顿，面露凶相，怒骂道：“该死的！别拿了！快走！”
老大冲他们大喊，麻利的扣上黑包往外跑，其余几人也一脸害怕，手忙脚乱地收拾好到手的东西，跟着老大冲出珠宝店。
“快快快！”
三个中年人怀里抱着黑包，一路狂奔。他们能清楚的听到身后传来的警笛声。
拐角处，落在最后的抢劫犯手边传来一阵阻力，下意识低头一看，心中暴跳如雷，低骂一声：“娘的！”
手拎着的黑包被拐角处墙上的钩子划破了一条裂缝，里面一些戒指项链从裂缝里头滑了出来！
他神色焦急慌张，立刻将这些东西捡起来塞进口袋，但掉的东西太多太小，又抬头见自己前面的同伴身影越来越小，他们没有管他，仍旧奋力逃跑。
身后传来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
条子追上来了！
慌乱之下，便不再管地上那些，抱着黑包赶紧跟上去。
果不其然，在他咬牙往前冲的时候，一队警官手持枪械追至拐角处！
......
“洛凡！洛凡！钱呢？！”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大叔，醉醺醺的，一手握着啤酒瓶，一手揪着名叫洛凡的清瘦少年，不顾他的挣扎，将他的脸狠狠摁在还没来得及清洗的桌面上，满脸横肉，嘴角挂着酒渍，野蛮霸道：“老子酒钱不够了！你他妈要来的钱呢？！”
“父亲......我......今天外面有抢劫犯......我害怕......”洛凡哭丧着脸，两只手趴在桌面上想支撑起来，却再次比力道比他大的父亲摁了下去。
洛凡哆嗦着身子，眼里泪水翻涌，恐惧悲伤涌上心头。
他知道，他今晚又没东西吃了。
“妈的！废物！”背后的男人朝他脸上啐了口口水，及其愤怒厌恶：“你他妈怎么不跟你那个短命的妈一起去了？！老子养你那么多年，供你吃供你住，你一瓶酒都给老子买不起！”
话音刚落，他将手里的空酒瓶往地上一摔！
啪！清脆暴怒的声响瞬间在洛凡耳边炸开。
洛凡破烂的裤子口袋蛮横地伸进一只手，在里面左右寻找着什么，一个口袋没有，再伸进另一个......
“不要！父亲，这是给母亲买花的。”洛凡立刻剧烈挣扎起来，他知道他在找钱，在找自己身上所有的还值点钱的东西。
果然，他搜出两三个硬币。
他父亲看着自己手掌心里躺着的可怜的几个硬币，顿时怒火中烧：“狗东西！你敢骗老子！”
“我明天给您多要点钱来，您把钱还给我吧，后天就是母亲的忌日，我求您了。”洛凡绝望的哭喊着，手指甲抠着木桌子边缘，声泪俱下。
“一个死人要什么花！哼！”他咒骂一声，把硬币塞进自己口袋，又狠狠威胁道：“就这点钱还不够我塞牙缝儿的！你最好明天能多要点来！要不然就把你赶出去！”
下一秒，洛凡脑袋上的重力一松，只听得他父亲骂了句“晦气！”之后，就转身离开，消失在他的视野。
洛凡直起身子，呆愣愣的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整个人瞬间失了力气，贴着桌子脚瘫坐在地上，口袋里空空的。
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第二章“您未来的儿子，亓凡。”
洛凡躺在阁楼里的床上，这是他的房间，一座小小的阁楼，说是说房间，实际上堆满了杂物，只剩下差不多四平米的地上，铺了一层布，是他的床。
他躺在床上，正对面是他母亲的画儿，里面的人一身艳丽的裙摆，在太阳下扬起优美的弧度，高昂白皙的脖颈曲线挂着一串项链，明眸皓齿，笑靥如花。
狭小的窗框被杂物堆的只剩下几道缝隙，阳光从缝隙里艰难地透出来，勉强照亮画儿上的人。
“母亲，我今年十六岁了。”
洛凡看着上面的人，呆呆地说。
“父亲还是跟以前一样......”洛凡叹了口气：“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他的视线对上母亲的眼睛，倏的，眸光一闪，只一秒，又回到原来悲戚的目光。
“我好像生病了......”
洛凡怔怔地看着母亲的画儿，半晌，侧过身去，一手弯曲枕靠着头，一手伸进枕头底下摸出一颗晶莹剔透的东西。
他挪到缝隙处，那东西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散发着一种纯洁的光芒，璀璨又耀眼，充斥着摄人心魄的美好！
它好像灵魂的晶体，凝聚着璀璨，晶莹，透亮。
洛凡被它的美好所震撼，下意识转头望向母亲的画儿，他鬼迷心窍地爬过去，将这宝贵的东西镶嵌在了母亲脖子项链的最中间。
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礼物，他的母亲值得世间所有的美好。
“咚咚咚！”
“洛凡！滚出来！快点！”
门外的动静把他吓了一跳，是父亲的声音。
洛凡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将墙上挂着的母亲的画儿掩藏在杂物后面，又找了块布盖上。
天使和你的笑，我得安静藏好。
确定看不出任何怪异，才怯懦地走到门口开门。
迎面而来就是一阵酒糟味。
门口的父亲穿着得体，难得见他穿上唯一一件西装，还是结婚当天的，梳了大背头，身上还喷了骚气的香水，洛凡靠近之后吸口气，险些呛出来。
“怎，怎么了？”洛凡低着头，唯唯诺诺地问道。
这时，他从扔给洛凡一套像样的衣服，甚至还配了首饰，他拧着眉头，命令道：“给你三分钟，换好之后，下来找我。”
“好......”洛凡下意识点头，懵懵地接过衣服。
话音未落，应该是根本没等他答应，说完后就直接离开。
这对洛凡来说只是一个通知，不可违背的通知，容不得他不答应。
楼下
洛凡的父亲正在跟一个富人交谈，那富人坐在了主座，身后站着两个保镖，手边一个女仆，手里摇晃着红酒杯，中年模样，看上去精明干练。
桌上靠着一根精致的拐杖，上面亮晶晶的，是洛凡从没见过的闪耀。
他唯唯诺诺地从楼梯上下来，上半身宽松的制服大的几乎到了膝盖，裤腿拖地，看上去像极了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小凡？快快，快过来。”他父亲转过头去看他，脸上笑眯眯的，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丝毫不见往日暴怒严苛的模样。
洛凡看着脸上和蔼可亲，甚至眼睛里透出慈爱不舍的神情，心头一动，又不敢靠近他。
他的父亲太不对劲了！
“这是......？”坐在主座的富人被洛凡吸引，转过头看向他。
洛凡削瘦的身板在宽大的衣服里显得格外单薄，一头长发被梳起来，用丝带简单绑在了脑后，额前细碎的刘海长的能遮住眼睛，清冷的脸颊，无辜谨慎的桃花眼像一只怯懦的小兔子般扫向那两个成年人，垂在裤腿旁的两只手紧张握拳，怯懦的目光不敢直视他们。
“这是您未来的儿子，亓凡。”
什么？
洛凡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他一脸笑意，两只手不停地搓着，脸上带着谄媚。
“父亲......”
第三章亓森、亓凡
“不不不，小凡啊，从现在起，洛森才是你的父亲。”
洛凡见他父亲一脸横肉，将自己领过去，脖子上的领带一甩一甩的，像极了朝主人甩尾巴的狗。
洛凡被领到那个名叫洛森的富人面前，他眼睛里没有温度的精明和审视，仿佛将洛凡打入冰窖，周围什么都没有，天地间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洛森一身笔挺西装，里面的衬衫精致昂贵，脚上踩着的皮鞋更是价格不菲，只见他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拿起拐杖，站起身来，洛森高出洛凡一个头，这让他更有种俯视众生的感觉。
洛森弯下腰，笑眼弯弯，慈祥的看着他：“小朋友，你叫......”
“洛凡。”洛凡看着洛森的眼睛，没有半分犹豫，立即回答。
“嘿！你这狗崽子！别给我不识抬举！”
洛凡被吓得一抖，洛森立刻不满，斜眼看去，只一眼，他父亲便怯怯闭了嘴，不爽地将头转向另一边去。
“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洛森安慰道。
随后，直起身来，朝着身后站着的保镖和女仆吩咐道：“给小少爷换身行头，准备回宅。”
“是！”
话音刚落，洛凡心中警铃大作，看着朝自己逼近的几人，想挣开父亲的束缚逃开这里：“不！等等！父亲！我去帮你多要点钱，你不要......”
母亲！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就在下人们打算将洛凡带走之际，父亲终于开口让洛凡升起一股希望，但下一秒，却把他推入深渊：“亓老板，嘿嘿嘿，那，钱这事，我跟小凡可是父子情深呐，要不是因为生活所迫，我也不会把他卖给您，这价格嘛，您可不能......”他目光贪婪，说着，又当着洛森的面做了个要钱的手势。
这话一出，洛凡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停止了挣扎，心里一片死寂。
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洛森的下人带进车里。
外面的太阳依旧耀眼，比母亲项链上的还要耀眼，但照在自己身上却异常冰冷。
他什么也留不住，连母亲最后的画儿也留不住......
洛凡被人塞进车里，木讷地转头，透过车窗，看向屋子里还在谈论的两人。
只见洛森把一个箱子扔给他，又说了什么，便朝自己走过来。
在对上洛森视线的瞬间，本该是怯懦地移开视线的洛凡却不怕死的迎上那束的目光。
“你不怕我？”洛森有趣地一挑眉。
洛凡破罐子破摔，不怕死地反问：“为什么是我？”他眼睛里一片死寂，再没有任何神情，那双眼睛好像只有看见事物的功能。
洛森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上了车。
车辆行驶的很快，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亓宅在整个小镇的市中心，而洛凡的家却在偏远的小地方。
一路上，车里的氛围十分安静。
“我的儿子在一年前去世了。”
突然，洛森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洛凡：“......所以呢？”
“你跟他很像。”
“......”
“如果你想再见到你母亲，就当好我的儿子。”
话音刚落，洛凡垂着头，细碎头发下的瞳孔骤缩，这话就像一个平地惊雷炸在洛凡心上，抬起头，灰暗的瞳孔再次出现颜色，诧异地看向坐在车前的洛森。
“我母亲？”洛凡哆嗦着嘴唇，轻声嗫嚅：“她不是已经......”
洛森看向后视镜里洛凡的脸，再次落下一句平地惊雷：“她还活着。”
“小朋友，我再问你一遍。”洛森不再看向后视镜，转过头来，郑重的看向他：“你是谁？”
洛凡一怔，整个身体几乎都在颤抖。
如果他是洛凡，那这辈子就是个乞丐，连母亲最后一张照片都守不住的乞丐，但他是母亲的儿子。
如果他是亓凡，那就是亓家唯一的少爷，有再次见到母亲的机会，但永远不再是母亲的孩子。
“我是，亓凡......”
妈妈，原谅我吧......
第四章黑市
亓森看着他，面露满意：“很好。”
“欢迎回家，我的孩子。”
亓森的宅子很大，位于市中心，据里面的人说，他自小镇西南边还有一座庄园，地下一座酒窖。
亓凡跟着新父亲的脚步走进富丽堂皇的宅子，帕拉第奥氏建筑风格，里面中欧设计，向上楼梯向两侧蔓延，雕花扶手精致大气，水晶吊灯凌空于整间屋子上空，昂贵的地毯尽显低调奢华。
微红的桃花眼带着胆怯，紧张的扫向宅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都是他未曾见到的昂贵。
他喉结滚动，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垂在裤腿旁边的手紧握起来，却被慈爱的父亲轻轻握住，亓凡仰头，还未来得及看清楚亓森的脸，就被他戴上一副金丝眼镜：“别紧张，这里就是你家。”
“......”亓凡好像被喂了一颗定心丸，竟也不紧张了，只是用手拨弄几下鼻梁上的眼镜，有些不舒服。
“别摘，亓凡喜欢。”
“......”
哦，对了，我只是他儿子的替身。
亓凡被牵着走向最楼上的一间房里，门口站着一位西装笔挺的六十岁左右的男人，下巴上一缕小胡子，手里端着一套精美的衣服，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来，眼神宽容慈爱，好像跟自己很熟悉。
亓森只是扫了他一眼，淡定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拉着亓凡进去，又朝门口站的毕恭毕敬地男人道：“你也进来吧。”
“......他是谁？”亓凡怯怯地开口，眨巴几下眼睛，看了看将衣服放在床边的男人，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亓森。
后者只是不咸不淡地回答：“家里的管家，叫他简叔就好。”
简叔道：“老爷，小少爷的房间是主房，还是客房？”
“就这儿吧，不用换了。”亓森用拐杖拄了拄地面，又道：“带亓凡去洗洗，下午带他去黑市。”
“好的。”
说完，亓森转身离开，留下亓凡和简叔待在屋子里。
“简，简叔。”亓凡率先开口，桃花眼时不时扫向简叔，眼神里带着浓浓的不确定和紧张。
简叔见此，倒是轻笑一声，缓解了他紧绷的心弦：“你是第一个住在主卧的小少爷，不用紧张，这就是你的家。”
第一个小少爷......
亓凡见他打开浴室门进去，里面很快就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门虚掩着，开了灯，很亮堂，透过门缝看进去，墙上的镜子很快就被一层水雾笼罩。
“洗完之后把衣服换上，下午的要见的是个人物，可不能怠慢。”简叔朝浴室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好心提醒接下来的任务，免得亓凡出差错。
一名内里身着真丝白衬衣，外面松松垮垮披了件黑红西装的少年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台上即将展出的下一件拍品，他眼睛微眯，右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左手食指上的昂贵戒指，闭口不言。
俨然又是个富家少爷。
身边跟着一个年纪身材与他相仿的少年站在身侧，垂在裤腿旁的手上带着手铁环，看上去应该是个打手。
“亓家那位怎么还没来？”突然，那位坐着的小少爷盯着台上，微仰头问了身后的人。
那少年不屑冷哼一声：“亓森刚接他儿子回来，没那么快。”
“又接一个？”小少爷闻言，面色一变，随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前几个命短，这个命更短。”
“明白！”
他知道亓家的内部消息，亓森真正的孩子早在出生的时候就夭折死了，去各个地方接不同的小孩儿回来不过是为了平定外界的议论，稳住亓家的地位罢了。但他可不会让亓森那么好过。
他接来几个“亓凡”，他就弄死几个“亓凡”！
没有原因，纯粹就是为了泄愤！
第五章狄昂司
“最后一件拍品，《爱神的微笑》，起拍价，一千金！”
前排的小少爷的目光在接触到画儿时，呼吸一滞，后又迅速恢复原样。
拍卖台上的主持人，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拿着锣棒，对着台下那群非富即贵的人喊着。
就在这时，紧闭的拍卖场大门被人打开。
一大一小身影逆光走进，众人被身后的动静吸引，纷纷转头看去，待关上门，两位才渐渐显露真颜。
坐在前排的小少爷看向身后出现的两人，眉毛一挑，戏谑地看向身侧的人：“来了。”
后者眼睛一弯，今晚的任务？
“哎呦！亓老爷，您来的正好，这位就是您的小少爷吧！”主持人见亓森一来，眼睛瞬间发光，立刻从拍卖台上蹬蹬蹬小跑到他面前，谄媚地笑着。
亓森不咸不淡地回应：“嗯。”
跟在亓森旁边的亓凡紧张地看着这一群陌生又带有压迫感的人，他的手紧紧攥着衣袖，掌心出汗，后背绷的僵直，桃花眼紧张的不敢四处转头看。
他被亓森带着坐上了专属位子。
这里的一切都太过庄重，压抑。亓凡坐在椅子上，跟父亲中间隔了一张茶几，上面摆着昂贵的茶具。他不敢用，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下意识看了眼亓森硬朗的侧脸，见他随意靠在雕花靠背的椅子上，亓凡僵硬地转回头，学着他的样子，也慢慢往后靠。
“亓凡？”
这声音一出，亓凡好不容易要靠到椅背的后背，瞬间僵直。
心脏在胸腔里止不住地跳动，一下比一下重。
他转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然而一转头，就对上一双水灵灵的狐狸眼，他里面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真丝白衬衫，外面松松垮垮地披了件西装外套，余光看到站在他身边的少年，好像有一道冰冷的目光看向自己，让他毛骨悚栗。
“你好......”亓凡极小声地打了声招呼，呼吸急促了几分，一时间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摆。
“你好，我是狄昂司，听说你很久了。”狄昂司笑眯眯的，对着亓凡一歪头，伸出右手想跟他握手：“交个朋友？”
亓凡一怔，呆愣愣地看着他那只伸出来的手，不自然地伸出手跟他的手掌贴在一起，掌心的温度烫地让他只晃了一下就逃也似的缩回手：“亓凡......”
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又生怕做错事情，下意识看向坐在身边的亓森，他静静地看着自己和狄昂司的交流，没有说话，只是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
“快看快看，那幅画是不是很好看？”狄昂司指了指台上展出的画儿，兴致盎然。
亓凡顺着狄昂司的手指方向看去，目光触及到画儿的那一刻，瞳孔骤缩，整个人僵在原地，说不出话。
母亲！
那是母亲的画儿！是在杂物楼里，他睡觉时日夜看着的画儿！
怎么会在这里？！
亓凡不可置信地看着台上展出的拍品，母亲脖子上熠熠生壶的项链，还是镶嵌着他曾经最宝贵的东西，但是画儿下面的小牌子却把这件无价之宝标上了“起拍价一千金”的世俗气。
这是怎么回事？
亓凡怪异的神情和举动尽数落在狄昂司眼里，看向画儿上的人，狐狸眼眸光一闪，好像明白了什么，嘴角一勾。
“你很喜欢那幅画儿吗？”
“我......”
“可是我也很喜欢，嗯......”狄昂司想了一会儿：“要不我们比一比？”
比？比什么？怎么比？
就在亓凡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接话的时候，亓森转头看了眼狄昂司，眼神里似乎带着不悦，后者接收到他不悦的眼神，却还是笑意盈盈地看向亓森：“亓森叔叔，这儿是黑市拍卖，我能拍的吧。”
亓森嘴角一勾，忽的笑了声：“当然。”
“《爱神的微笑》，起拍价，一千金！现在，开始竞拍！”
话音刚落，狄昂司便立即拿起手边的牌子高高举起，大喊出声：“一千五！”随即，又低下头来，对着亓森笑了笑：“亓森叔叔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咯。”
亓凡见此，心中焦急万分，焦急地看了眼笑意盈盈的狄昂司，这么多......
“一千五白金一次！”
“一千五白金两次！”
怎么办，他要是再不喊出一个更高的价，他妈妈的画儿就要被狄昂司买走了！
“一千五白金三......”
“两千金！”
第六章“是你吗？”
这话一出，原本热闹讨论的拍卖场瞬间一片寂静。
亓凡从椅子上站起来，手里高举拍卖牌，焦急地看向台上的主持人。
“亓小少爷豪掷两千金，真是阔气！”主持人眼睛再次发光，看着亓凡瘦小的身影，眼中全是钱的贪婪，这场拍卖会结束之后，他会因为亓凡，从中捞到不少油水。
“两千金一次！”
“两千金两次！”
“三千金。”
话音落下，会场中再次响起轩然大波。
报出这个数的人，正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亓凡。
后者回头，又是狄昂司。
是跟自己杠上了吗？
“三千金一次！”
“三千金两次！”
拍卖的主持人越说越激动，拿着锣棒的手激动的忍不住发抖。好家伙，真不愧是两位少爷！
亓凡再次喊道：“三千五！”
“四千七！”狄昂司高举价牌，再次出声。
亓凡急的眼眶通红：“五千五......”
大家都知道他要说什么，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被狄家少爷摆了一道。
毕竟这幅画儿可完全不值这个价。
就在他想报出五千五百金的价格时，亓森突然出手按住亓凡的肩膀让他坐下，随即举起手边的价牌，沉声道：“一万金。”
这数字一出，在场就连呼吸声都好像凝固了。
狄昂司也是呼吸一滞，看着亓森背影的眼神划过一丝痛恨，转瞬即逝，快的谁也没看到。
亓森安抚地看了眼身边抱着价牌的亓凡，又转头瞪了眼狄昂司。
后者装作天真无邪地撇撇嘴，端起茶机上的茶水喝了口，不再说话。
“诸位，犬子难得遇上喜欢的物件，那当父亲的，自然是要帮忙了，还望诸位海涵，哈哈哈哈......”亓森朗声向在场的所有拍客解释着，声音硬朗中带着柔和，俨然是一副慈爱父亲的模样，宠溺地看向一旁的亓凡。
此时此刻，在场的人都在感叹亓凡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好父亲。
然而在亓凡看来，身边高大的父亲能说出这番言论，只是为了他的面子。
因为他听到周围不少与他年纪相仿或与亓森年纪差不多的人在窃窃私语，说，“上了狄昂司的当都不知道。”“难不成是个草包？”......
他给亓森丢脸了。
亓凡抱着怀里的牌子不知所措，看向亓森的眼神带着自责，恳求，眼眶红红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我......”亓凡无措的望着亓森的侧脸，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在场的人视线都聚集在亓森身上，随着主持人一声响锣：“咣————”
“那便恭喜亓老爷为爱子一掷万金，《爱神的微笑》归亓凡少爷所有！”
主持人目光灼灼地看向下面的亓凡，伸手向在场所有人示意！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才从亓森身上落到不知所措的人儿上。
亓凡见此，紧张地下意识站起来，眼眶里的泪水不停地打转，要落不落，好不可怜。
亓森瞥见他这副模样，皱了皱眉，低声在他耳边厉声道：“不许哭，憋回去！”
话音刚落，亓凡便死命咬着牙，一双桃花眼睁的老大，努力不让泪水落下，找不到视线落脚的地方，便看向台上母亲的画儿，哽咽几下，将泪水拼命咽进肚里。
身后的狄昂司见此，不觉冷笑一声。
拍卖会结束。
亓凡被亓森带走，狄昂司与他微笑着道了别之后，目光随着车辆拐弯直至消失才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柯莱，去查查那幅画跟他什么关系！立刻！”狄昂司眼神低沉阴厉，目光一直盯着车辆消失的地方不曾挪开。
被叫做柯莱的少年面色不解：“少爷，看他报价那样子，完全是个不明......”
“这你别管，按我说的做！”狄昂司不耐烦地瞥向身边同自己一般高的柯莱，眸光凌厉，冷声道：“去查！越快越好！”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亓凡就今天的表现来看，根本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毛头小子，犄角旮旯里出来的，能有勇气报出那种高价怕是他这辈子最值得炫耀的事了。就这么一个人，根本不配跟自家少爷竞争。
“......是！”纵使柯莱有再多不解，也不敢违抗狄昂司的命令。
亓宅
亓凡独自一个人在房间的镜子面前。
他盘腿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那幅亓森用一万金为他买来的画儿，亓凡呆滞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双手每根手指都紧紧地扣着画的边框，全然不知自己指甲已经泛白。
在回来的路上，亓凡一直忍着泪水没落下来，直至回到房间才松了口气，放肆又小心地抽泣一阵。
这副画儿怎么会从他破旧阁楼里莫名其妙到了黑市拍卖会上？
亓凡突然开口，喑哑的嗓音带着小心，怯懦的眼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等待着里面的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第七章里洛
他没有办法解释这副画儿的出现，就像他没有办法解释，那颗璀璨美好的宝石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破旧阁楼里的枕头下。
在他意识里，他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出去乞讨，甚至没有上街！
后天就是母亲的忌日，他没有钱去给母亲买花儿，所以去了不远处的后山物色好看的花儿。
亓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怯懦的眼神和蚊子似的胆小的话语，根本就是在对另一个人说。
他知道自己病了。
就在这时，镜子里的人一换怯懦眼神，垮着的嘴角浅浅上扬，桃花眼里带着未干的泪水，眼神却肆意张扬，眼尾通红上挑，好像引诱人自愿上瘾堕入地狱的罂粟，镜子里的人带着浓浓的戏谑，同情的看着里面的人，目光在画上流连忘返，抬手，削瘦纤长的手指轻抚上画上女人的脸庞。
他眼神里带着温柔缱绻：“我在帮你啊。”
忽的，抬眼，对上镜子里骤然阴鹜的目光，嘴角勾起的幅度越发放大，张了张口，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咬合却没有说话，他目光猩红，阴狠又凶残，胸腔突然上下起伏，冷哼几声后，笑声愈发大起来，全然不顾门外是否还有旁人。
“亓凡”本就通红的眼眶再加上此刻的神情，“疯狂”这两个字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你不要怕。”
“我真的在帮你，我们都会帮你的。”
他突然轻笑一声，下蛊一样死死盯着镜子里的人，嘴巴开合之下，带着让人沉沦的诱惑力。
“相信我，我们都会如愿的......”
“亓凡”闭上猩红的桃花眼，痴迷地抱着怀里的画儿，双手流连在她的脸颊，脖颈，最终停留在她项链最中间的凸起处。
那晶莹闪耀的，他曾经拥有的最美好的宝物，此刻在阳光的照射下，在他指尖熠熠生辉，修长纤细的手指间隙中间透出璀璨夺目的光，阴影中盛放的光芒带给人希望，却又被人捏在掌心，挣扎着无法摆脱的绝望。
“咚咚咚！”
声音刚响一下，“亓凡”立刻转头，眼神锋利的像警惕的猎豹，猩红桃花眼微眯，目光犀利尖锐，指尖有节奏的在画框边缘敲击。
门外
简叔端着一盘水果，见敲了门之后里面并没有人回应，眉头一皱，心中正疑惑着。
正打算再次敲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
亓凡一手抱着怀里的画儿，一手搭在门把手上，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端着水果的简叔，眼神依旧弱小怯懦，像只被欺负了的可怜兔子。
“简叔怎么了吗？”亓凡带着微弱的鼻音，小声的问道。
简叔站在门口，将手里的果盘递给亓凡，面色慈祥：“老爷让我给你送点水果，饿了就吃点儿，晚饭还有一会儿呢。”
“哦，知道了，谢谢简叔。”亓凡心中一动，赶紧将画儿放床上，双手接过果盘道谢。
亓凡在接过果盘的瞬间，余光透过简叔身侧，看到一闪而过的亓森，他好像在看自己，眼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他是不是嫌弃我了？
亓凡心里忍不住开始多想，因为拍卖会上的行为给他丢了面子，这不该是富家子弟该做出来的事。
他一定给父亲丢脸了。
“简叔......”亓凡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简叔，面色担忧自责，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我要是做错事了，亓老爷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把我赶出去啊？”
简叔见他这般说着，有些好笑，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不是亓老爷，他是你父亲。”
简叔在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心知这孩子还没有把他当成自己人，现在这个亓宅对他来说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地方，可......
算了，日子还长，他会明白的。
“这里是你的家，除非你主动离开，这儿永远不会赶你走。”简叔安慰几句后便离开。
亓凡湿润润的眼睛眨巴几下，也关上门回了房间。
他端着果盘走向床头柜，却见上面摆着一张纸条，上面字迹潦草，竖折弯勾一撇一捺尽显张扬肆意。
“不要害怕，我们是同一种人，却有不同的生活。不要试图控制我！————里洛”
“里洛......”
第八章丢失的钻石
晨光熹微，天空带着刺破阴沉的光芒照射大地，露珠压弯草尖滚落到泥土，亓凡房间阳台上的玫瑰带着生气，枝头昂扬面朝暖阳。
大概是因为生物钟的原因，亓凡这天早早就醒了，看到自己床边摆着一大束白玫瑰，露水点缀装饰，最外面一圈是精美的纸，中间用昂贵的丝线缠绕打结。
原本应该充满生机的白玫瑰，因为剪短了枝干，只剩下几天的生命，现在怕是它生命仅剩下的最灿烂的时刻。
亓凡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是“他”干的吧......
今天本该是母亲的忌日。
他叹了口气，起床洗漱，精心将自己后脑勺的头发梳顺扎起来，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情悲戚哀伤。
他不知道地上的花束该何去何从。
亓森父亲告诉他，母亲还活着，那就不需要这些可怜的白玫瑰了。
亓凡拉开窗帘，窗外的阳光瞬间照亮整个房间，他抱着那束白玫瑰，走到阳台上，花坛里的红玫瑰生机盎然，跟带着病秧气的白玫瑰形成了鲜明对比。
用手松了松土，把白玫瑰从精美的包装纸里面拆出来埋进泥土里，堆上泥土，等待着神再次赋予它第二次生命。
“咚咚咚......”
“小少爷，醒了吗？”
是简叔的声音。
“来了！”
亓凡闻言，赶紧到卫生间洗完手，开门。
简叔还是那副毕恭毕敬又和蔼可亲的样子。
“吃早饭了。”
简单应了几句，便跟着简叔下了楼。
桌上摆满精致的早餐，刀叉整齐干净地摆放在属于亓凡的位子上，对面坐着亓森，他戴着副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今日的新闻报纸，不知看到了什么，眉头一直紧皱。
“珠宝店抢劫案听说了吗？”
亓森突然出声，他嗓音浑厚带着特有的磁性，很显然，应该是醒的太早了。
亓凡闻言，一愣，抬头措不及防地撞上亓森的视线。
这是在跟我说话？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站在亓森身边随时候命的简叔，后者给他一个安抚人心的浅笑。
亓森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转头看看简叔，又看看亓凡，颇为无奈地一笑：“小凡，我在跟你说话，你看简叔做什么？”
“啊，我，我没有......”亓凡见自己被戳穿，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去，下意识否定他的话。
亓森合上报纸，十指交叉搭在翘着二郎腿的膝盖上，面带微笑：“小凡啊，这儿是你的家，你是这座宅子的小主人，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胆子放大一点，不用看谁的脸色做事。”
闻言，亓凡心中一暖，他在亓森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好......”
他抬起头，鼓起勇气看向对面的父亲，他知道亓森会用温暖回应他，但等真到确确实实撞进他温暖带着浓烈的爱的时候，心头还是忍不住一怔。
这儿是他的家，对吧？
亓凡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自己也给了他答案。
是的。
“你原来住的地方有抢劫案，怎么样？那个时候没受伤吧？”亓森面带关切看向对面削瘦的人。
那双桃花眼明亮，天真又单纯，笑起来能弯成一轮弯月，还有能露出一颗倔强的小虎牙，鼻梁高挺，下颚骨较为狭窄，脸上还有一丝婴儿肥，又平添一丝柔和，洗干净的他跟刚带回来时候的他对比，反差大的像是换了个人，他原本的皮肤很白皙，身材削瘦，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冷地就像天上被云雾笼罩的明月。
像，太像了！
简直像是跟他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亓森看着对面的少年看的出神，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怀念。
“没有没有，我挺好的。”亓凡心里温暖，难得弯了弯眼，笑了起来。
“哦，那就好。”亓森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好像提着的心放下了，忽然又话锋一转：“听说珠宝店里被盗的珠宝都还回去了，除了一颗钻石。”
这话一出，亓凡笑着的脸一僵，背后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第九章被里洛摆了一道！
他想到了房间里母亲脖子上的项链。
里洛。
“那警官那儿怎么说？”亓凡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咬了一口面包，好在额前的碎发遮住低下头的神情，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
“查吧，虽然只有一颗钻石，但也价值不菲。”
话音刚落，亓凡又是一身冷汗。
会查到我身上吗？
这顿早餐吃的是胆战心惊。
亓凡对着面前的美食，味同嚼蜡，整理了一下情绪和表情，努力扬起嘴角，再次抬头对上亓森的视线。
“父亲，我吃饱了。”亓凡又喝了口水，擦了擦嘴巴，起身正打算上楼。
却被亓森叫住：“等等。”
他指了指桌上摆放整齐的书，亓凡粗略一看，大多都是关于商业金融的，亓森继续道：“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简叔好好学，得担得起‘继承人’这三个字。”
“我明白。”
狄昂司手里拿着一把银制飞镖，一只眼睛闭上，嘴巴微张，瞄准墙上的飞镖盘。
咻！
“十环，真不错！”柯莱从门口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拍手赞叹。
狄昂司哼笑一声：“我玩儿呢，别拍马屁，一个晚上，查的怎么样了？”
柯莱径直走向桌边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水：“那幅画是他亲生母亲的，他生父是个酒鬼加财迷，一块金就什么都说了，里面画的是他母亲，据说他母亲死的时候抓着这幅画不肯放，但是他父亲觉得这画能卖掉换钱，就从她那儿抢过来，之后就一直扔在杂物阁楼里，亓凡那时候叫洛凡，被他父亲赶到杂物楼里住，所以他看到之后就一天到晚抱着它睡觉。”
“你刚刚说画里的人死了？”狄昂司眉头一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手，走向他，眼神示意给他倒杯水。
柯莱乖乖倒了杯给他，继续说道：“对啊，病死的。死在主卧里，他母亲走了之后，那个酒鬼就花重金买了艾草叶，整整三天，把整个屋子里里外外都熏了一遍，说是‘去晦气’。”
“我看有这么个爹才是晦气。”柯莱又加了句，想起自己面对那男人时，眼神里浓浓的厌恶。
狄昂司冷笑一声，淡淡地说了句：“她没死。”
柯莱见他声音随意中带着肯定，好像亲眼目睹了一样，不禁有些疑惑。
“她只是不见了......”狄昂司眸光中闪过一瞬哀伤思念，又立即冷下脸喃喃道，那份情绪被他隐藏的极好。
狐狸眼里头透着森冷的气息，看向柯莱，思索之下，眉头微皱：“暂时留下亓凡的命，他还有用。”
“为什么？”
“我昨天晚上仔细想了想，事情不对。”狄昂司脸色阴沉下来，几乎从牙缝儿里挤出这几个字：“里洛摆了我们一道！”
一年前，他曾跟着狄老爷到过那个犄角旮旯的地方，遇到了里洛，那时候的里洛从装束上看还是个乞丐，但眼神的里疯狂却实实在在把他震惊到，只一面，他就有跟他合作的打算，毕竟枪打出头鸟，要是有这么个为自己操控的棋子，何乐而不为。
于是，他们相约见面，狄昂司想把亓森拉下来，里洛想要换个身份，二者都有自己的目的。
那时候狄昂司便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像他这种人，在穷地方呆久了，见到奢华的事物总想费尽心思把东西留在身边，这样的人，会为了他身边的任何意见奢侈品不顾一切。
如今看来，很显然，他想错了。
里洛想要的不只有钱。
第十章伊斯伽琳
那时候里洛跟狄昂司见面的时候灰头土脸的，脸上肮脏的很，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样子，现在想来，说不定那时候里洛还故意隐藏了一些面部特征。
里洛把洛凡的画像交给狄昂司，那时候只觉得画儿上人的脸有几分跟亓森儿子相似，于是便找人弄到了他的照片匿名送到亓森手上，正好，里洛想要钱，给他不就得了。
他们商量好，等到亓森来找的时候，他以亓凡替身的身份进入亓宅，以便日后继续跟他合作扳倒亓森。
然而计划中的意外，那幅画儿。
尤其是画里的人！
“这家伙不是个善茬儿，他不止为了钱......”狄昂司冷声道，心里烦乱的很，一双狐狸眼凝视着面前的水杯，水面上的波纹一圈一圈荡漾开来，看的心头更加烦乱，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矜贵森冷的气质从骨子里透着寒冷：“里洛这个人，野心大的很，提防着点儿。”
狄昂司在拍卖场见到亓凡的时候，心中就觉得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毕竟一年前的人，更何况那时候的亓凡和记忆中的里洛，两人性格大相径庭，亓凡怯懦胆小，里洛张扬疯狂，不看长相，完全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狄昂司细想之下才明白过来，原来，那时候里洛给他的照片就是他自己的！
“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哼，装的挺好啊！”狄昂司冷哼一声，矜贵森冷的眼神盯着水中沉浮的茶叶，好像怀恨在心的猎人盯着已经被判了死刑的猎物。
柯莱那时候没跟着去，被他说的云里雾里的，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因为狄昂司的话，在自己心里埋下提防的种子：“好的。”
半晌，狄昂司有些犹豫，好看的狐狸眼里闪过一瞬疼痛，又问：“画里的女人......叫什么？”
“伊斯伽琳。”
还是这个名字……
“你在做什么？”
亓森推了推夹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依靠着门框，看向屋子里正抱着花盆左右摆弄的亓凡。
这个时候不应该在上课吗？
一旁的简叔看出来他的疑惑，开口解释：“小少爷接受新知识的能力很强，算是有天赋的，就让他休息了。”
“上到哪儿了？”
“关于黄金买卖的部分。”简叔如实回答。
亓森倒是很诧异：“这么快……”
他看向坐在沙发上自顾自摆弄红白玫瑰的亓凡，这孩子应该是从阳台那儿挖过来的。
“好端端的，怎么对种花那么感兴趣？”亓森走过去靠近亓凡坐下，看到白玫瑰的时候，心中忍不住疑惑：“怎么会有白玫瑰？你买的？”
话音刚落，亓凡转头看向亓森，眼里亮晶晶的，满脸洋溢着笑容，桃花眼成了一轮弯月，小虎牙露在外面，看上去清清冷冷的孩子此刻积极，阳光又惬意。
“亓叔叔好！”亓凡大声开口，笑着问好：“对啊，我昨天晚上睡不着，就一个人出去走走，正好路过一家花店，老太太卖的就只剩下一束白玫瑰了，我就把它买了下来，挺好看的。”
“诶，说了多少遍了，我是你父亲，怎么是亓叔叔呢，生分了。”亓森见他全然没了之前的胆怯，心中开心了下，想着这孩子终于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看来今早的早饭吃的有效果。
但这称呼可得改改。
亓凡闻言，有些羞赧，看着亓森的脸，有些不太好意思，复又扬起一抹微笑，大大方方地叫道：“好的，我知道了，父亲！”
“诶，好孩子，好孩子……”这一声父亲，把亓森叫的心里乐开了花。
“那你好好弄，父亲就不打扰你了。”
“嗯嗯。”
说罢，亓森便起身走向简叔，转头的瞬间，脸色一变，眸中中遍布森冷警觉，走近简叔身边，又转头看了看亓凡认真摆弄玫瑰的背影。
“去查查他昨晚的行踪，还有那家花店。”亓森压低声音对简叔道：“越详细越好！”
亓凡敢大晚上一个人跑出去溜达？
这可不符合他的性格……
第十一章塞拉
亓凡坐在沙发里，笑容明媚，阳光照射在他脸上，好像天使一样温暖人心，扇子一般的睫毛忽闪忽闪，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看上去恬静又美好。
他是亓凡吗？
不，准确来说，他是亓凡的一部分。
“简叔，我有些困了，想先回去睡一会儿。”亓凡打了个哈欠，有些慵懒的伸了伸懒腰，转头看向正在整理明天的学习资料的简叔，软软糯糯地说道：“今天的课程我都学完了吧？”
“是的少爷，您学的很快，相信不出一个月，老爷就能带您实际接触商场上的事了。”简叔欣慰地看着那个笑容甜甜的孩子。
亓凡笑了几声，指了指桌面上的泥土渣子：“那我回去睡觉了，这里就辛苦简叔了。”
“好的。”
亓凡抱着种好的红白玫瑰回了卧室。
他摆弄着鲜艳的玫瑰，精心浇上一些水，摆在母亲画像的旁边，更衬得她肌肤白皙，五官精致，俨然是个雍容华贵富家小姐。
亓凡洗干净手，换了身衣服，大刺刺把自己砸进床里。
闭上眼，手臂压在自己眼睛上，叹了口气，又暗骂自己当时一时嘴快，这笔买卖真是亏大发了。
“里洛，我帮了你那么大一个忙，你拿什么回报我？”
他好像在跟人对话，随意慵懒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里，可明明只有他一个人。
“你想要什么？”
这时候，他的嗓音低沉了些，字里行间带着阴冷，语气些许癫狂。“亓凡”从床上坐起来，走到母亲画像旁边的玫瑰盆栽前，手指轻柔地拂过白玫瑰的花瓣，骨节分明的手指从上面毫不留情地扯下一瓣花瓣儿，在手里把玩着，走到镜子前。
将手里的白玫瑰花瓣儿遮在自己右眼前，痴狂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塞拉，你在我这儿已经拿的够多的了，羊毛也不能只逮着我一个薅啊。”
话音刚落，镜子面前的人又换上阳光明媚的笑脸，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眼神转换，笑眼弯弯：“别呀里洛，咱们之间啥交情，怎么能说是薅羊毛呢，不过是互利互惠罢了。那时候我要的钻石不也是帮你打听到狄昂司的要来的消息，整整一年才给我，还是捡的抢劫犯落下的。咱俩谁都没比谁好到哪儿去。”
说着，塞拉朝镜子里的人吐了吐舌头，又做了个鬼脸，把里洛逗笑了。
“行了祖宗，请你帮忙还真是难。”里洛把花瓣儿随手一扔，赤着脚走在地上，身上只一身真丝睡衣，走向阳台，他看着天边渐渐落下的太阳。
他几乎能想象到此刻塞拉脸上的得意神情，不管这个少年手上沾了多少鲜血，他的笑容永远明媚。
“你说，伊斯伽琳到底去哪儿了？”里洛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
这话一出，意料之外的，塞拉没有出现。
倒是亓凡回来了。
“妈妈，我好想你......”
他站在阳台花坛旁边，滑下来的金丝眼镜被他习惯性地推了上去，手边摇曳的玫瑰花擦过白皙骨感的手背，好像在亲吻着尊贵的小王子，也好像在安慰久不见母亲的孩子。
夕阳西下，天空一下子被染成橘色，落日的余光照耀着亓凡，他的面色在映衬下显得格外柔和，影子在地上被拉的老长，背影又是那样的清冷孤寂。
在被带来的时候，他绝望于从此断了母子关系，但现在看来，他在这里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他知道母亲还活着。
该怎么形容那时的感觉呢？
好像血迹斑斑的荆棘路前，一抹玫瑰色的光晕。
所以这条路的尽头，倦鸟万里迁徙的最后，会是晴空万里，还是末路黄昏？
第十二章豪门的变故
亓森手里握着拐杖，精致的杖身镶嵌玫瑰绽放的妖艳，一步一步敲着地板一路往下。身边没有一人跟随。
西装背心勾勒出苍劲有力的背影，但这坚毅的背影下，却透着莫名的伤感与孤寂，另一只手上拿了一束花，是鲜红的玫瑰，花瓣鲜红欲滴，灿烂盛开的生命被用来做了更重要的事情。
亓森走到门口，那扇门用了特质的锁，把手下方一块凹槽，凹槽有深有浅，蜿蜒曲折的线路勾勒出鲜活又死气的花朵模样，俨然是他拐杖手柄的图案。
亓森将拐杖手柄的头部往上面按去，严丝合缝地嵌进凹槽，微微转动，开了门。
“嘎啦！”
里面传出悠悠音乐，旋律自由轻快。
亓森关上门，将音乐隔绝在外。
往里，是一片帘子，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画像！整整三面墙的画像！
伊斯伽琳！
若是亓凡在这里，他一定诧异万分，因为那画里的女人他熟悉地再不过了，那是他的母亲！
“琳，我找到了我们的孩子，他长得很像你。”亓森走到摆在正中间的画像前，轻柔地将手里拿着的玫瑰放在画像旁边，自顾自说着：“小凡长大了，简叔说，他天赋很好，加以培养，会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他以前生活不怎么好，我会补偿他，他是我的孩子，他一定会有幸福的未来。”
亓森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靠进柔软的沙发背，平日里冷漠精明的眼神除了面对亓凡外，又透出了怀念和伤感：“琳，你不该找那个酒鬼帮忙，洛安德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小凡不该认他做养父，平白遭了那么多罪。”
“你当初离开我，我不怪你，毕竟事关生死……”亓森瘫在沙发里，喃喃自语，眼里灰败黯淡：“那么多年，我很想你，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不信，我怎么也不会相信，你不会舍得离开我……”
“你在哪儿？琳，什么时候回来？”
……
豪门的变故永远不会是巧合，狼子野心隐藏在看似平静的河流之下。
亓森疲惫地闭上眼睛，多年前的事情此刻成了无数张定格的画面，在他眼前快速滑过，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血泪的见证。
精明的男人身着正装在商场上与人对峙。
青年才俊与貌美女子在花园中相拥，一眼万年，满眼幸福。
男子咬牙恭喜抢了自家地的对家，弯腰却不低头，眼神记恨又倔强。
一群人手持枪械斧子蜂拥进亓宅，随即，窗上溅起一道道血痕。
狼狈的女人抱着襁褓里的婴儿，见男子胸口中枪却依旧咬牙拦住人群，向冲上前却被简叔强硬带走。
转头，见女人哭泣崩溃的脸，我见犹怜。
……
那是他见到伊斯伽琳的最后一面。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将亓森不知飘到哪儿的思绪拉了回来，转头看向门口。
他再次留恋的看了一眼画里的人，起身走向门口。
开门，是简叔。
“怎么了？”亓森利落地关上门，落锁，只一瞬就恢复成平成的神色，精明，冷漠。
简叔见亓森出来，自然知道他在里面干嘛，也不多过问。
“是小少爷，他昨晚确实偷偷一个人翻墙溜出去，没人发现。”简叔言简意赅：“那家花店也没有问题，老太太经营花店好多年了。”
亓森一边往外走一边听着简叔的话：“行，我知道了。”
第十三章转性了？
狄昂司站在镜子面前，整理着胸前别在西装上的胸针，是一只白狐狸，它正慵懒的趴在山坡上，眼睛处镶嵌着红宝石，那双眼睛好像要把人吸进去，魅惑又危险十足。
柯莱从洗浴间里出来，头上湿漉漉的，身上还在冒着热气，额前的碎发贴在脸上，水珠顺着鬓角的发丝一路滑到脖颈处，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胸口敞开，露出精壮的上半身，皮肤微黑，胸口肌肉凸起，肩头隐隐可见一道狰狞蜿蜒的疤，一直蔓延到后背。
他刚洗完澡出来。
“这小狐狸好看吗？”狄昂司见他出来，立刻转身看去，指了指自己胸前的狐狸胸针，一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柯莱，满脸的期待。
柯莱走向前去，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有用力揉了揉头发，长舒一口气。他低头仔细端详一会儿，投来赞赏的目光：“端庄，危险，狡黠，挺符合你的。”
“你也穿得好点儿，下午去陪我去见见我们的新朋友。”狄昂司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轻笑一声，又朝着柯莱指了指一旁的衣橱：“咱俩身形差不多，想穿什么自己挑。”
“新朋友？”柯莱脸上闪过一瞬疑惑。
见他打开衣柜认真挑选西装的时候，狄昂司面带满足，又专注镜子里的自己，道：“亓凡呀，你忘了？亓森给了他一家制造厂，咱们去凑凑热闹。”
“哦，去砸场子？”
“当然不是，找乐子而且，听说亓森给他恶补生意知识，咱们顺便去探探底。”狄昂司拾到好自己，又见柯莱才刚挑好衣服，有些不耐烦：“速度点儿，别去晚了人都走了。”
这话一出，柯莱微微皱眉，语气却十分轻松：“我速度怎么样你不知道？”
狄昂司脸色一变，不愿再与他多说，站在这儿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赶紧道：“......我楼下等你。”
城西制造厂
亓凡正在跟制造厂的老板交谈，滋着一口大牙笑的没心没肺，笑的眼镜都滑下来了，两颗虎牙露在外面，怎么都收不回去。
脑后束起的长头发在阳光下甩过，发丝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桃花眼几乎眯成一条缝，削瘦的身板儿笑的东倒西歪，手里拿着的咖啡险些洒出来，差点儿毁了他身上的纯白真丝衬衫。
他们坐在草地上，聊的畅快。
亓凡脸上满是阳光的笑容，但仔细看，眯着的桃花眼里透着算计。
这是塞拉。
他答应了里洛，凡事亓凡遇上的所有有关商业的事情，都由他来处理。
要不是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他才不会答应干这种苦力活儿。
脸都要笑僵了，装的真累。
“哟，这么开心呐？”
这时，一道欢快响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准确来说，是在塞拉的正前方。
塞拉看向狄昂司的方向，嘴角上扬。
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心中郁闷，正愁找不到人给他宰一笔换换心情呢，这小少爷倒是不请自来了。
“好久不见啊小司！”
亓凡站起身来，伸手向他打招呼，笑容明媚，整个人看上去热情洋溢。
小兔崽子，骗不死你！
狄昂司见他对自己这么热情，跟在拍卖会上见到的人完全不一样，好像被人附身了似的。亓凡一改之前怯懦胆小的性格，现在的他看上去主动热情，甚至还有朝自己冲过来的打算。
他面色一怔，下意识看向柯莱，见后者也不明所以。
好家伙，怎么回事？
“今儿怎么有空来城西制造厂？”亓凡赶紧迎上去，双手握住狄昂司的手晃了晃，又招呼制造厂的老板找人好好招待他俩。
狄昂司见他一反常态，但自己本身也是个混迹于商业场的老手，虽然年纪不大，但经验阅历甚至比得上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立即反应过来，狐狸眼一弯，也换上一张明媚的笑脸，跟他客套道：“听说亓叔叔送了你一家制造厂，那不得来祝贺你一下，给你送了点小玩意儿，也顺便就拍卖会上的事儿跟你赔礼道歉啦，这不怕你伤心嘛，我还挺喜欢你这个朋友的。”
“害，多大点事儿，跟我还客气什么！”亓凡伸手接下柯莱手上的小礼物，看向狄昂司，撅起小嘴，颇有些娇嗔道：“见外了不是？”
这老练娴熟的话术，听的狄昂司又一愣。
好家伙，真就转性了？
第十四章“合作吗？”
亓凡拎着狄昂司送来的礼物，领着他们走进会客厅。
柯莱一直在观察亓凡的一举一动，他的行为和性格跟之前反差太大了，让他不得不多了分警惕。
狄昂司向他要了杯咖啡，微微抿了口，苦涩醇香的液体刺激着味蕾，不禁感叹道：“唉，还是现磨的好喝。”
“说笑了，狄小少爷想喝随时都能喝到，在我这儿装什么穷啊。”亓凡给他白了一眼，打趣着。
“跟亓少爷比起来，我就是贫民窟了。”狄昂司不免有些忍俊不禁，又喝了口咖啡之后，双手支着头看向亓凡：“你这一身太素了，真是单调。”
他看着亓凡的着装，上半身纯白宽松的黑白斜渐变真丝衬衫，只有袖口上多了抽绳设计，细长的抽绳从手腕垂到膝盖下方，映衬着黑裤子，全身上下只有明显的黑白差。
“狄少爷大老远到我这儿来不会就是给我送个礼，在评论一下我的着装吧？”亓凡也学着他的样子，支着头，撑在桌面上，歪头看着他：“你要非说我衣服素，要不然你把你胸针送我了？我看这狐狸挺不错的。”
塞拉视线落到狄昂司胸前的狐狸胸针，尤其那只狐狸的眼睛，狡黠，危险又迷人。
跟狄昂司的眼睛真是像......
狄昂司一听，故作姿态，将身子扭过去不让他看那只狐狸，露出小孩子的娇憨：“不要，你喜欢自己买去，又不是没钱。”
“小气......”亓凡又翻了个白眼，装样子撇撇嘴，随机言归正传：“我这厂子还差个贸易商，正好你来了，我有个想法，合作吗？”
塞拉顶着亓凡的皮，冲着狄昂司笑意盈盈。
闲聊也闲聊够了，他现在真的特别想给人宰一刀，送上来的猎物，怎么可能放过？
“什么合作？”
狄昂司也是个小狐狸，他听完亓凡的话就知道这人要开始不老实，他对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倒是很想知道这个刚接触生意场的亓凡会怎么给自己设一个愚蠢的陷阱。
“我这制造厂的货只给你们提供，其他人我不卖，并且保证以最低的价格出售给你们，你觉得怎么样？”亓凡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依旧是笑意不减，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狄昂司。
话音刚落，后者垂眸微笑，长眉一挑，睫毛下狐狸眼的狡黠一闪而过，抬眼，对上那双清冷又多情的桃花眼：“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亏本买卖？亓叔叔知道了不得打死你？”
“这可不是亏本买卖，主要是我这儿的货都是在原先造的多了剩下的，正巧我听说到你手底下有一家企业刚开始运作，不想着趁机站住脚？”亓凡说着，又喝了口咖啡，道：“我给的可是比市场上的价格低得多，不考虑考虑？”
“......”
狄昂司闻言，心中泛起嘀咕。
他手底下确实吞并了一家被自己搞破产的企业，但是这才只是前天刚发生的事情，才一天的时间，亓凡就知道了？这消息传播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古怪......
不过他的点子，对他来说确实诱人。
狄昂司沉默不语：“......”仔细端详着亓凡的脸，试图从里面找出什么破绽。
柯莱眉头一皱，见狄昂司没有动作，便顺着他的话开口问了句：“什么货？”
“项链，手链，戒指这些。”亓凡言简意赅。
柯莱看向狄昂司的侧脸，他仍旧是眉头紧锁，转头看了看自己，没有说话。
亓凡见他们没有说话，似乎是嫌他们墨迹，又问了遍：“怎么样？”
说着，转身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一叠纸，纸的左侧被封好，整齐放到狄昂司面前，等待着面前的人做出选择。
“你这是连合同都准备好了？”狄昂司狐狸眼危险的眯起，看向那张清冷又人畜无害的脸，心中警惕万分，但面上却是调笑：“这我要是不来找你，你可就要来找我了？”
“对啊。”亓凡扬起一口大白牙：“小司总考虑一下我们两家的合作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