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老油条
奢华至极的马车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茫茫飞雪席卷不灭夜明珠明媚的光晕,披光而坐的人拥在一块,除了一道隐在暗处的高大身影。
柳岸盘腿靠坐在门边,冰冷刚毅的神情透着不耐,以及烦躁。
当他目光掠过缩在一块取暖的云氏三人时,神情更是变得诡异了起来。
这是谁又惹到他家公子了,竟让他来受这委屈。
莫非是那被公子唤进去的云绵绵?
想来不是,看那女子的胆怯模样,连忤逆公子的勇气都没有。
那会是谁呢?
明明公子之前还有了常人模样,却突然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而进出过马车内的人屈指可数。
这三人根本不敢跟公子对着干,然而敢跟公子折腾的,便只剩下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不点了。
可能也不是小不点。
公子目前对那孩子感兴趣,只要是感兴趣的玩意,公子下手都会留有情面,甚至是和颜悦色的。
唉…
估计等他带着这几人回到惊水村后,怕是难免一顿折腾。
……
今夜,那肆虐无度的风雪竟有了好转的迹象,灯火辉煌的城内,人们游走于各色摊前,突然见到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驶来,纷纷避让,满是习以为常。
云竹坐在马车的车板子上,好奇的目光正在四处打量着那些穿着秀美,面上戴着薄纱的女子,从未离开过云家村的她,看什么都觉得很新奇。
忽然她发现有些女子戴面纱,有些女子却不戴,一时间感到费解。
难道是那些戴着面纱的女子身患隐疾?
不明所以的她,低声附在云绵绵的耳边询问道,“绵绵,那些戴着面纱的女子是何意?”
云绵绵闻言,抬袖掩面轻笑,“竹姐糊涂,那戴着面纱的女子,多为未出阁的女子,不宜抛头露面,只得薄纱掩去,才能被准许出府”
云竹了然应是,原来如此,在云家村那样的小地方,没有城里那么多的规矩,她糊涂也是正常的。
云杰坐在他娘和柳岸之间,溜圆的眼珠子到处转着,无论看到什么都觉得很感兴趣,已然喜上眉梢,转而兴奋地加入他娘和绵绵姑姑的谈话中。
柳岸专心驾马,对于云氏三人的窃窃私语不感兴趣。
外边喧嚣四起,马车内却安静异常。
羲珩坐在窗边,抬手微掀开一角帘子,偶尔伸出指尖去探下云不易的鼻息,看下是不是还活着。
这小家伙睡得还挺稳,连动都不动一下,而他还没用迷魂香呢,就已经睡得这么死了。
弄得他都没有兴趣了。
忽然不断变动的画面定格了下来,羲珩便从窗边看到了迎面向他跑来的肥胖男人,穿着石青宽袍,那面如满月的脸上是阿谀谄媚。
羲珩无感地撇了撇嘴,放下窗边帘子,将要掀开门帘走出去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呼气声。
呵。
他嘴边快速勾起又隐去的笑意,未落旁人眼中,神色如常地走出帘后,在柳岸搭好的小梯子往下走去。
窥见羲珩容貌的那一瞬,陈兴远险些失神,急忙伸手拧向大腿,吃痛后回神,恭敬地候在一旁。
低眉顺眼间扫过与他一样站在一旁的女眷,忽然在云绵绵的脸上停顿数秒后移开。
这女人生得好像云大小姐,可他前些日子才送走云大小姐啊!
想来只是撞了容貌,而非一人吧?
羲九公子素来冷清,未与其他世家小姐瓜葛,身边也不带婢女,仅一护卫便能担下所有出行,又怎会在此时出了女人?
最重要的是,这二女的姿色也不算上乘啊!
若是些绝色无双的美人,他倒也能理解羲九公子,哪怕年岁小,终究还是男人嘛!
唉,羲九公子的心思,当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羲珩漫步走过陈兴远时,突然停顿下脚步,微侧目浅笑。
“这天可冷?”
陈兴远连忙伏身跪拜,不知羲九公子这是何意,谨慎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公子若是觉得冷,下官便让那些奴才将壁炉加热些!”
明明这么冷的风雪天吹得人直抖,陈兴远却感觉自己此刻好似处在水深火热之地!
柳岸同情地看了陈兴远一眼,心中的烦躁渐渐平衡了下来,因为受苦受难的不止他一个。
羲珩笑眯眯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兴远,“成吧,你刚刚在看什么呢?”
陈兴远不受控制地浑身一抖,不由自主地顺着羲九公子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两位女子和幼童,转而又看回羲珩。
“公子别吓老臣啊!虽然老臣年岁大了,但眼神还是好使的!这里除了公子和柳大人,哪还有别人?”
柳岸眉峰微挑,不愧是官场老油条,说起瞎话,那是张口就来。
羲珩笑着点头,“那你为何不在前边引路呢?”
陈兴远心中松了一口气,猛地拍头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在羲珩的身旁,“公子天资,老臣一时看呆了,还请莫怪啊!”
羲珩笑而不语,目不斜视地跟着陈兴远走进了百川驿站里,而柳岸跟着走到一半,突然折返至站在雪中的云氏三人。
“跟着我”柳岸说完后,便与他家公子离开前的方向,背道而驰着。
云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雕梁画栋的百川驿站,颇感遗憾地牵着云杰默默跟上柳岸的步子。
云绵绵站在原地未动,踌躇片刻,终是小声说道,“柳大哥,我孩儿还在马车里边呢…我可以抱着走吗?”
柳岸转身,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刚刚看着这三人站得那么稳,他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小不点,可能在他的潜意识里,自以为小不点是他家公子的独有。
……
夜深露重,白雪纷扰,一点星火不断移动在林中。
柳岸手中举着火把,走在前边领着云氏一行人走在林间小道里,众人相顾无言地走着,身上或多或少都覆上了一层薄雪。
云绵绵伸手轻拍掉怀中积落的白雪,顺带将云不易外边的裹布拢得更密了一些。
云竹牵着云杰走在云绵绵的身旁,看着不远处升起的炊烟,一时间竟有了回家的错觉。
原先在云家村的时候,她们也是过着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柳岸越是走近前边的村庄,神色越是有些不自然,深呼吸了几次后,他转头向身后跟着的人告诫道,“一会你们见到我爹的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要管,明白吗?”
云绵绵和云竹对视一眼后,垂首应是。
第一十七章 柳永
云不易窝在她阿娘的怀里,默不作声地看着柳岸走在前方的背影。
之前她趴在桌子上的时候,确实是无聊得睡着了,可她没想到一点,那就是小孩子的身子太软了。
如果她不是清醒的状态,单是坐着且没有支撑的情况下,很容易就会东倒西歪的往一边摔去。
当她睡得迷糊之际,突然往后摔去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可是她感觉到身后有道风袭来,便只能装作睡着的样子避过去。
因为她知道她身后的那道风,是羲珩过来时带起的。
自从发生了那么尴尬的事后,羲珩便让她自己趴坐在小桌子那边,他自个躺在软乎乎的软塌上。
其实她想厚颜无耻地和羲珩交换个位置,毕竟她一个奶泡坐在那,后背又没有支撑的东西,实在是太难了!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而已,说不了普通话是其次,主要是她不想和那个小屁孩交流。
因此,整个过程中,她都在装睡。
然而那个小屁孩走出去又走回来的时候,忽然直盯着她看,令她心里不禁打起鼓来,难道她又要被拆穿了?
结果没有。
还未等她松一口气,便听到身边响起叮叮当当的,瓶罐敲击在一块的清脆声音。
为此她刚落下的心又升起!
那个小屁孩不会是想毒死她吧?
当人闭上眼睛后,本就五感全开,而她上辈子苦练身手,哪怕她现在只是一个奶泡,该有的本事早就深刻在了她的灵魂里。
由此,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羲珩的动作,却还是忍不住微微睁开一丝眼缝去偷看,快速掠过一眼后,继续装睡。
那个小红瓶里冒出的粉烟,小屁孩自己都敢闻,想来也死不了人吧?
现在的她比较被动,还是靠装睡来躲一躲吧!
若是那个小屁孩要整她,她…
她又要咋办啊凑!
啊…为什么她要是一个小奶泡!
好在那个小屁孩只是拿着小红瓶子坐在窗边,并未对她有所异动,但他时不时地伸手过来探她鼻息的事,就令她很无语了。
有可能是她用力过猛,演过头了…
…
惊水村内,某户人家门前。
柳岸走上前去敲了敲红漆木门,结果敲了半天,一点声响都没有。
奇怪,家里没人?
不可能吧,他老爹最爱睡懒觉了,肯定是还没起,于是他敲得更加用力,那力道大得好似能把这个红漆木门给卸了一般。
“来了来了…快别敲了真是的!大晚上的不睡觉嘛!”
门里边突然传出来了嘶哑的苍老声音,光是听着就能知道主人的不满,更别提是那沉重的脚步声。
柳永身上披着棉被,揉了揉睡眼朦胧的双眸,慢慢地抽出木杵,缓缓拉开木门后,瞬间清醒过来。
“你小子不娶个媳妇回来,还敢给我舔着脸回来?!”
柳永一看门外站着的高大男人,气得直跳脚,揪着柳岸的耳朵就是一阵拧!
云绵绵和云竹被这凶悍的老人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而她们的大动作,也让柳永发现了她们。
柳岸被拧得往一边偏去,委屈巴巴地喊道,“这有人在呢,都不给你孩儿一个面子的吗?”
柳永愣愣地松了手,看着站在他儿子身后的如花美眷,猛地跑到云杰面前,抱着就是一顿猛亲,接着冲到云绵绵的面前,一把抢过尚在襁褓中的云不易。
云绵绵怕弄伤了她的孩儿,吓得直松了手,然后就看到她面前的老者叉腰抱着孩子,正傻笑个不停!
“哈哈哈…你这小子厉害啊!出去这么久不蹦个屁,一蹦就给老子蹦回了两个孙儿!”
柳岸的脸色快黑得跟锅底灰似的了,他一把夺过他老爹怀中的孩子,还未说话,直接被他老爹跳起来拍向他的头。
“混账!老子当娘当爹的拉扯你长大,还不能抱你的娃娃了?!”
柳岸转身将云不易还给吓得神色惨白的云绵绵,随后阻拦住他老爹不甘心,马上就要冲上来的身子,沉声道,“这不是我的娃娃”
柳永跟看傻批似的看着柳岸,不屑哼道,“你当老子傻呢?这大晚上的,不是你的娃娃,你带她们回来干嘛?”
柳永语速飞快地又补了一句,“她们两个女子大晚上的跟着你回来,不是你媳妇,干嘛要跟着你回村里?”
柳岸头疼扶额,“我在路上救了她们,不知道把她们安顿在哪,就先带回村子里了!”
柳永全然不信,哼唧道,“你小子运气挺好哦,不救则已,一救就救到了两个带娃的女人呢,你现在跟老子说你会孵蛋,老子都信!你信不信?”
柳岸神色乌黑一片,“…这是真的,不信你问她们”
柳永歪头看向云绵绵和云竹时,两人拼命点头,情真意切的模样,让人无法怀疑。
良久之后,柳永神色凄凉地冲进门后,一把关上红漆木门,悲声吼道,“你给老子滚,孵不出蛋的狼崽子!”
柳岸和云氏一行人:“……”
柳岸走上前去抓着门环敲起,沉声道,“别胡闹了爹,快让她们进去!我有事要走了!你要是不开门,这两大两小的就放这冻死算了!”
寂静片刻,柳永不情不愿地拉开红漆木门,渴望不已的目光好似黏在了云不易的身上一般,仍旧不死心道,“这真的不是你的娃娃?”
柳岸迈步挡在云绵绵的身前,无语地摇了摇头。
逗呢,他至今未娶妻,上哪有娃娃?
柳永佝偻着背从门后走出,弯腰捡起地上的棉被卷好,枯骨如柴的手搭在柳岸的肩上,叹息着。
“老子年岁大了,你要是早点娶媳妇,老子现在还能帮你带带孩子呢…”
柳岸笑着拍了拍他爹的后背,“胡说,您老还健壮着呢!我先走了哈!”
云绵绵和云竹连声道着柳大人慢走,柳岸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纵身一跃,已然不见。
目睹柳岸身手的云不易,瞬间瞪大了漂亮的大眼睛!
卧槽!轻功!她想学!
柳永看着他儿子瞬间消失的背影,精神奕奕的双眸垂下。
这孩子长大后,都不和他住在一块了,小时候总是嚷嚷着要出去闯荡,也不知道出去后混得怎么样了,吃得好不好。
第一十八章 太过热情
这么久了,难得回来一次,竟未与他多说几句话。
当他摸到那衣料时,想来也是混得不错的,毕竟在每个月的末尾里,他的桌上总会无缘无故地放着一颗紫晶。
起初他以为是天降横财,曾兴奋了好久,待次数多后,他的心里反而不踏实了。
惊水村中收入最高的大户,累死累活一个月才不过百来颗橙晶,而他一下子就得到了紫晶。
为求心安的他在月末里躲进木柜中藏着,眼睁睁地透过缝隙看着他久久为归的孩儿推开门走了进来,惊得他捂住了嘴。
柳岸悄无声息地放下紫晶时,忽然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人又没了…
唉…
柳永常常为此长叹一口气,他只是想为柳家留个香火,这何错之有?
为什么他儿子不能体谅一下他,反而避他如蛇蝎。
陷入回忆中的柳岸,神色越发憔悴,那驼下的背令他褪下生气。
云竹和云绵绵对视一眼后,她蹲下身推着云杰走过去,轻声附在云杰的耳边道,“去叫爷爷”
云杰懵懂地点了点头,迈着小短腿朝柳永孤寂的单薄身影跑去,微胖的小手拉住柳永那骨瘦如柴的大手,仰起小脑袋,软趴趴地喊着爷爷。
柳永灰暗的双眸瞬间复燃,他蹲下身抱起云杰亲了几下,笑道,“好孩子啊!快进来吧,外边凉!”
柳永搂着云杰率先迈进大门,而云绵绵抱着孩子和云竹紧随其后。
屋内,柳永往火盆子里添了些柴,使火烧得更加旺盛。
当他抬头时,看到云不易四处打量的目光,忍不住把手放在身上的衣服搓了几下,有些紧张道,“之前是我唐突了,那孩子给我抱抱成吗?”
云绵绵微愣,看着老者涨得通红的脸,笑着伸出手去,“可以呀”
柳永小心翼翼地接过云不易,抱在怀里摇晃的时候,那孩子皱着眉头,还伸出手去抓着他的白胡子,慢慢地给他编了个小辫子。
云不易有些无语,这位老爷爷的胡子甩动时,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的脸,又痒又疼的。
柳永愣住片刻,瞬间哈哈大笑着,“这孩子好有灵性啊!”
云绵绵笑着点头,“不易特别懂事”
云竹抱着云杰坐在一旁烤火,柔声说道,“大晚上的叨扰了柳老先生…”
柳永抱着云不易绕着她们兜圈走,笑得挤出了满脸皱纹,随口打断云竹的话音。
“别整那些虚的啦,你们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只是我这里只有两张床,怕是要委屈你们挤一挤了!”
云竹连忙说道,“不委屈的!多谢柳老先生!”
云绵绵拿起火钳翻弄着盆里的柴火时,忽然起身吓了大伙一跳,被行注视礼的她,面上满是羞赫。
“柳老先生,如果有人问起我们的来历,能请您对外说…我们是你的远房表亲吗?”
柳永逗弄云不易的手忽然停下,他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坐在她们对面,试探道,“这话问起来你们可能会不高兴,但我还是得打听一下,你们是犯了事吗?”
云绵绵和云竹急忙摇头,云杰则迷茫地看着柳永。
“柳老先生误会了!绵绵只是觉得非亲非故的住在一块,这样传出去可能不太好…”
柳永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
确实是,他一个孤寡老人住着还没什么,这大晚上的突然来了两位妇人在他家,可能还要长期住着。
要是被其他人谣传了,他最多落得个风流的名声,这两人可就麻烦了!
柳永斟酌再三,便道,“要不你们都先姓柳吧,这样我撒起谎来,也是有底气的!”
云绵绵和云竹对视之后,都在对方的眼中达成一致,便向柳永点了点头。
柳永见她们同意后,简直要开心坏了!
这么多年来,自从他夫人逝去后,他便孤身一人带着柳岸过活。
亲朋怜他,张罗着要为他续弦,可他心中记挂着亡妻,也怕柳岸听了心里难受,便离开了原来的地方。
颠沛流离数年,终是在惊水村安了生。
如今来了这些女眷,还带着小娃娃,令他日渐沧桑的心,渐渐有了一丝活力!
为此,他抱着云不易在屋里上跳下窜地跑来跑去,伴随云绵绵慌张的神色,不停地喊着柳不易,好似云不易真是他的后人一般。
云不易无奈地撇了撇嘴,她伸手拍了拍被转得晕乎乎的额头。
虽然这是她渴望已久的亲情,但这个老爷爷太过热情了,让她瞬间就能接受,还是要缓一缓的…
…
傍晚时分,柳永告别在家里摘菜煮饭的云绵绵和云竹后,一手抱着云不易,一手牵着云杰,挨家挨户地跑去串门。
诸如此类的情况,在各家各户中不断出现。
柳永笑得满脸褶子,朝着蹲在地上洗米的肥胖女人说道,“王大婶,快看,这是我家的娃娃,两个哦,懂规矩的吧嘿嘿嘿…”
王大婶闻言,转头看到云不易时,连忙在身上搓了搓手,快步向柳老头走去,“懂的懂的,这个小的生得可真俊俏啊,快让王婶婶抱抱哈!”
当云不易被王大婶抱在怀里的时候,瞬间亲得她满脸都是口水,为此她尴尬地伸起小胖手抹去。
这个阿姨也挺热情的…
柳永见差不多了之后,伸手抱回云不易,嘚瑟道,“这孩子怕生呢,你可别吓到人家了,有空多带些吃的来哄哄也就熟络咯!”
王大婶呸了一声后,不悦道,“我看这孩子还挺喜欢我的,你这老家伙哪会带孩子,就给我带一阵子吧!”
柳永避开王大婶肥胖的身子,好笑道,“惊水村里谁不知道老子的本事,老子可是一个人当爹当娘地带大了柳岸那小兔崽子啊!”
王大婶缓过神来后,觉得自己不太厚道,赶忙赔笑道,“是是是,您老厉害了,有空带着孩子过来玩哈,王婶婶给你俩孩子弄糖葫芦吃哈!”
云杰被王大婶塞了几颗糖后,连忙甜甜地唤着王婶婶,惹得王大婶高兴后,又多送了几颗糖。
柳永接过王大婶递来的一袋米,哈哈笑道,“没老子的份,咱们可是不会来的!”
王大婶嬉笑着将柳永推走,咬牙切齿道,“你这老泼皮!”
柳永被王大婶推出门后,刚走没几步,突然听到王大婶传来的吼声。
“你家小子开窍了?我许久不见那小子,你这两个娃娃从哪来的?”
柳永头也不回道,“那小子还得过些时日,好在咱家妹子体贴老子,特意带着娃娃过来看老子呢!”
王大婶了然地哦了一声后,转而去与街坊邻里说柳家出了个绝色的小娃娃,长得可漂亮了,那老家伙真有福气巴拉巴拉的…
因为王大婶的热情宣传,在串门的过程中,柳永靠着两个小的,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老脸上满是厚颜无耻的笑容,甚至为自己的英明决定而沾沾自喜着,当真是无耻至极。
云不易每次都免不了被那些热情的叔叔阿姨一阵揉拧,还得装成个小奶泡的样子去傻笑着,感觉自己太难了…
第一十九章 百家饭
日落,夜幕起,惊水村内炊烟袅袅,转瞬即逝的闲散美景。
清冷的月光照在大地之上时,漫步于光晕之下的人,步子走得越发嘚瑟,一步三摇般的不稳当。
柳永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连云杰小小的身板也不例外,最轻松的当属云不易,也不能算是最轻松,只能说是相对轻松。
因为年岁小的缘故,此刻的她被柳永抱在怀里,正被各种谷物干果野菜挤得分外难受。
云不易被柳永抱着跑了一晚上,到处蹭吃蹭喝的都快吃了个大饱,某些人家里有孩子,还顺带喂她吃了些米糊。
今晚之行,让她有种在吃百家饭的感觉。
感觉吧,还挺好的!
有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挨家挨户地串门吃饭。
自从入了乌云盟会,她从未奢想会有这样温馨的画面,能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直以来,她逐渐习惯了一个人吃饭,哪怕是执行任务时在野外吃生食,她也能毫无惧色,唯独眼前的温暖,让她湿了眼眶。
现今的一切,让她不在惋惜自己的过去,甚至生起了这样普普通通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
没有打打杀杀,也不需要接受上头的命令去办事,她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样真的挺好的…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五年风雨一晃而过,曾经遇到过的银裳男子,好似消失在了往昔里,再未出现过。
这些年来,云不易从牙牙学语到能字正腔圆的吐出话来,不可谓不苦。
小时候天天吃那些流食,吃得她心态有点崩,特别是他们坐在一旁大口吃肉,她被她阿娘抱在怀里喂着粥,眼睁睁地看着的时候。
太过分了!
不知道她看着难受嘛!
等到她能清楚地说出话时,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她吐出去的第一句话是,“我也要吃肉!”
满是怨气的小奶音,瞬间引得满堂皆笑…
此刻正是阳光明媚时,参天古树之上,郁郁葱葱的树叶被风吹乱时,露出藏在其间的一道黑色小身影,正翘着二郎腿躺在树枝上。
白皙如玉的肌肤,在阳光和黑色衣袍的映衬下更显莹白。
那张安然入睡的绝色小脸上,殷红的唇轻咬着一根狗尾巴草,翘挺的小鼻和浓厚的眉毛平添几分英气,羽睫轻颤几下后缓缓睁开,双眸如水般清澈明亮,可窥日后无双。
云不易慢慢地坐起身,随手掏了掏被震麻的耳朵,她刚刚好像听到一声气势汹汹的兽吼?
来到这个世界五年了,她一直和云氏她们待在惊水村里,为了不让她们察觉到她的异于常人,时常半夜悄悄地溜出去锻炼,只是为了捡回自己以前的本事。
然而这样做的下场就是,白天很容易睡懒觉。
因为她比较皮的性子,她阿娘见她白天睡不醒的样子,没少嘲笑她是不是半夜里去偷鸡摸狗了,心虚的她在饭桌上低头吃饭,只道是阿娘乱讲。
好在柳爷爷比较疼她,直说小孩子嗜睡也是正常的,引得她阿娘一时无言反驳,竹姑姑和云杰急忙出声转移话题。
某次深夜,在墙上倒立的时候,有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旁,待她目光一转,直接吓得往地上摔去,好在被来人抓住了脚腕,没有发出动静惊醒睡在屋里的人。
被提起来的她,干笑着看向许久未见的柳岸,故作素未谋面的样子,朝着柳岸友好地挥了挥手。
“晚上好啊大哥哥”
谁能想到初见时让她感觉挺老实的柳岸,竟然会是这么人精的主,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
“你认出我了”
“…”行吧,够直接的,她抿了抿唇便道,“当然啦,您当初一飞冲天的飒爽英姿,我可是牢牢地记挂在心里,还想着哪天让您来教教我呢!”
柳岸将提着的小不点放到地上后,头也不回地闪身离去,淡淡的话音掠过她的耳边。
“不教”
成吧,这柳岸还挺高冷的,反正学不到轻功也没什么,只是以后行走江湖的时候,腿脚没有那么快而已,不过她还有别的招呢。
柳岸那边走不通,她便死皮赖脸地缠着村里的孙大夫。
孙大夫被惊水村的人奉为神医,据说是退隐山林的高人,到底有没有那么神乎,她不是很清楚,但村里只有这一个会医术,于是她馋了。
白天里,她像个小尾巴似的追着孙大夫跑,小小年纪还能任劳任怨地去孙大夫的医馆里帮忙,顺带靠着自己的好人缘来给她当说客。
终是以赤子之心打动了孙大夫,可以给孙大夫打个下手,有事没事还会一起去后山边采草药边认草药,小日子过得还挺充实的。
幸亏她当初抱着能多学一门古代的老手艺,于她而言也无害处的心理,不然日后在外边见到这些类似现代的草药,靠着现代的记忆去分辨的话,她怕是要翻个大跟斗了!
这么久以来,哪怕是跑遍后山,她所能见到过最大的动物,也只是耕地的牛。
而她之前听到的那声吼,能喊得这么大声,除了让她感叹一声肺活量好外,她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兽,能发出那么尖锐又嘹亮的嘶吼声。
既然好奇,不如前去看看。
云不易抱着树身慢慢往下滑去,刚落地就看到她阿娘在远处向她跑来的身影,以及面上喜悦的表情。
奇怪,以往她阿娘看到她从树上下来的身影,难免会对她斥责上几句。
即便她被她阿娘要求像个男孩子一样穿衣打扮,也不曾准许她像个男孩子一样下河摸鱼,上树摘果,反而想让她蹲在家里学刺绣。
学是不可能学的,衣服破了会缝几下就好了。
刺绣这种费时费力的手艺又不能给她带来好的生活,她还不如跟着孙大夫去行医呢。
因为她阿娘不希望她当女孩子,她也就失去了当绣娘的这一职业生涯的可能,那还学个什么劲喔。
虽然她有向她阿娘保证过下次不会爬树了,但是上辈子从孤岛出来到出任务去埋伏目标的时候,爬都爬成习惯了,这辈子也很难改掉啊,毕竟她可是乌云盟会里公认的树精。
逢树必爬的树精。
云绵绵快步跑到云不易的身旁时,拉起她的小手,边走边说道,“快去和你阿杰哥哥道别,他可是有大出息了!”
云不易皱眉思索着,她阿娘让她去和云杰道别?
奇怪,云杰才八岁,离开这还能去哪?
古代的孩子,这么小就要出去干大事吗?
而且她阿娘说的大出息又是什么意思?
“阿娘,我听得很懵”云不易扬起疑惑的小脸,软声问道,“阿娘能说得详细些吗?”
云绵绵微愣,猛地抬手拍向脑门,好笑道,“瞧阿娘这糊涂得哟,之前你和孙大夫去后山的时候,错过了好几次四大学院来村子里的招生!”
“还好你这次没跑远,阿娘听王小虹说你在这,就赶紧过来带你去见见场面了!免得你八岁去测的时候会紧张,咱们不慌的哈!”
一口气说完那么多话后,云绵绵吞了吞口水又接着说道,可见她有多兴奋。
“你阿杰哥哥在能量水晶里测出了火球,那火球的颜色很亮,那观阳学院的尚大师说你阿杰哥哥是个好苗子,要收为关门弟子呢!”
云不易听得嘴角狠狠地抽了几下,关门…弟子?
这些稀奇古怪的事,为什么没有人和她提到过?
搞得她一直以为,这只是在普通不过的古代而已!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的假象!
第二十章 一代侠客
惊水村内,空旷的广场上,四张长条桌子以四方阵的对立形式摆放着,桌上软垫安置着一颗巴掌大的水晶珠子。
身穿各色华服的老者坐于桌后,视线对上时好似一阵噼里啪啦的响,片刻后各自闭目,神色高深地端坐着。
尚晨牵着怯生生的云杰快步走到红衣华服老者的身旁,低声附耳说道,“洪长老,这孩子是我在田间发现的,天赋生得很好,已经会唤火了!”
云杰不明所以的目光,来回扫过尚晨和洪长老。
之前他娘和绵绵姑姑在田里务农,他坐在草棚里生火煮饭的时候,那打火石半天敲不出火来,惹得他一时气极就扔掉了打火石。
谁知那被打火石砸到的木柴,会直接烧起火来,那火势大得还差点烫到了他!
这些还不足以让他吃惊,真正吓到他的是,那在木柴上引燃起的火焰,好似是被他召唤出来的一般!
若是他想让火焰消失,那么这火焰就会归于虚无,只要他想,这种感觉真的好神奇!
陷入喜悦之中的云杰并不知道的是,有个人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看完了这一切。
当时在路上吃坏肚子的尚晨正在四处找能方便的地方,他比洪长老一行人更快一步到达惊水村,因为他实在是要憋不住了!
岂知他正蹲得身心舒畅的时候,突然在不远处响起了嘭的一声,吓得他急忙提着裤子站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尚晨以为是敌袭,直到他发现一个孩童和然燃烧起的火柴时,便心安理得地继续蹲了回去。
搞什么啊真是的,好端端地吓他一跳!
半晌,他舒坦地呼了一口气后,草草了事走出灌木丛,站在风口处散去杂味。
不消片刻,尚晨顶着两妇人疑惑的目光,闲散漫步于云杰的面前,蹲下身从袖中掏出一枚水晶珠子,笑得和蔼可亲道,“来摸摸这枚珠子可好?”
云竹和云绵绵对视一眼后,神情有片刻的迷茫。
最后还是云绵绵看着尚晨身上的标志性服饰,突然想起四大学院的招生习惯,便笑着蹲下身拉起云杰的手放了上去。
云竹则愣愣地看着那枚,被赤衣男子拿出的水晶珠子。
幼年时她曾有幸摸过一次,好像是云府那边的人来云家村后,召集所有满八岁的孩童集中于祭祀台那,挨个让他们摸这个水晶珠子。
那些能让水晶珠子亮起光球的孩子都被带走了,而失去孩子的人家都得到了一颗穷尽一生都未必能得到的紫晶。
一旦接过紫晶,也就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像交易成功后会得到报酬一般,令人心动又惊慌着。
云家村内没人清楚这些孩子的去处,只是大概知道,走出云家村的这群孩子,一定会过得很好,而她,并没有这个运气去探知这份疑惑。
此刻看着水晶珠子里飘起的火球,她呆呆地蹲在云杰的身边,忍不住抬起手摸着她孩儿的头发,嘴中呐呐道,“好孩子,你比娘有出息!你爹爹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云绵绵双眸含笑,连声应是,“阿杰有出息了!”
尚晨将水晶珠子收起后,笑眯眯地摸了摸云杰的头,转而看向云竹。
“我是观阳学院的尚晨,你这孩子是个好苗子啊,我想收为关门弟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云竹在云家村的时候,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四大学院的事,当她来到这惊水村后,所见所闻已然超过了她在云家村的经历!
此刻无疑是天降馅饼,激动的她说不出半句话,只能忙不送地点头!
尚晨笑着起身,伸手牵住云杰的手,“那便跟着我去报道吧,洪长老他们也差不多来了!”
缓过来的云竹垂首应是,正要跟上之时,忽然顿住脚步,转而附在云绵绵的耳边说道,“我去找柳老先生,你去找找不易那孩子,阿杰可能今晚就要走了,不过来见一见,估计要等个好几年了!”
云绵绵微愣,仔细一想也是,便道,“不用啦,我这就一道去找柳老先生和不易!你先跟过去看着吧,我怕阿杰没熟人陪着会有些紧张!”
云竹握着云绵绵的手,激动道,“绵绵,谢谢你!”
感觉自己没做什么的云绵绵摸伸起手去了摸鼻尖,笑着拍了拍云竹握住她的手,“去吧,竹姐”
两人的身影逐渐背道而驰…
……
云不易跟着她阿娘走到广场的时候,她看到那些小孩子井然有序地分别站在四张长条桌子边,一个到一个的伸出手去摸那桌上软垫里的水晶珠子。
有点意思。
这一路上,她向她阿娘问了很多令她疑惑的事,特别是云杰在能量水晶里测出火球的事,让她感觉玄之又玄。
虽然她阿娘知道得不多,甚至是对这些异能量也局限在听说和看到过的份上,能提供给她的情报是少之又少,于是她加入了一些自己的见解去扩展。
惊水村像是世外桃源之地,村里人对外界的认知大致就是在位帝王是谁,剩下的就漠不关心了,而她也能理解这一点,毕竟谁当皇帝都和他们的生活无关。
因为这之间的阶级,实在是相隔太远了。
哎…说来也怪她,她阿娘和竹姑姑讨论琐事的时候,她不曾参与过,也不爱听她们说的那些家长里短,感觉这样过得太斤斤计较了。
一点都不洒脱,更不像一代大侠该有的成长史。
最初她看到那个小屁孩露的那一手,和柳岸惊艳的身法时,第一反应就是能飞檐走壁的江湖是真的存在,长大后她也要学一身本事去闯荡!
不然这一趟古代之旅,岂不是要浪费了?
若是能在这古代做一代侠客,圆圆她的武侠梦也好呀!
即便她原先是做暗杀的,也不影响她想去闯荡江湖的想法。
因此她一得空便溜出家门,在村子里转悠着,看看谁家有没有适合她学习的生活技能,以便日后闯荡江湖的时候不被饿死。
然而她这副好学的模样,落在柳爷爷的眼里,时常感叹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柳岸的影子,可她却不是柳岸的孩子。
苍老的话音里满是遗憾。
她并未出言,感觉说什么都不太对,可她一想到柳岸那臭屁得不行的样子,便忍不住诽腹。
那个小气鬼,不愿意教也没事啊,随便扔本武功秘籍过来打发她也好啊!
第二十一章 被换走的孩子
估摸着柳岸那边是没什么太大的希望了,但她也不会气馁的!
谁知在她阿娘的说辞中,她发现这个世界和她设想中的江湖,完全是不一样的。
这个神色的世界里充斥着异能量,有人天赋异禀的同时,也会有平平无奇的人来衬托这一份得天独厚,而她阿娘就是这平淡无奇中的一员。
没有人知道异能量者为什么会是异能量者,也没有人知道如何成为异能量者,只是把这当成天赐的福泽。
由于天赐福泽的机制改变了这个世界的法则,在这之中最尊贵的人不一定是王族,但王族的人若为幻修,那必定是至高无上的尊贵。
因为她阿娘提及月眠王朝的睿帝时,那满是尊崇的神情,令她这个不知道睿帝有什么本事的人,都跟着觉得睿帝一定是个传奇的人物。
然而她阿娘还未过多感叹睿帝有多厉害,便直接话锋一转拐到了当初见到的羲九公子,也就是那个让她气得牙痒痒的小屁孩的身上。
虽然她是羞愤难当,但她听她阿娘说起那个小屁孩的天赋时,瞬间由羞愤转为了悲愤!
那个小屁孩也太会投胎了,一出生便高高在上就算了,还有那能双修的大好资质!
最重要的是会炼丹!
那炼丹的事,她听孙大夫说过不少,而孙大夫自己也不会这操作,便让听得神乎其神的她,一直以为是忽悠世人的江湖把戏…
这不公平!
明明她这个穿越者,应该比这些土生土长的古人更加出类拔萃才对…
以前外出做任务的时候,在树上蹲得无聊的她,曾看过几本穿越文,因此她并不惊讶自己会穿越,只当是运气好,甚至还觉得自己的未来呈现着一片光明的趋势。
那些穿越文女主一过来就是啪啪啪地打脸反派,各种操作看得好似把她的智商按在地上碾压,再加上反派集体失了智地强行送装备,更是秀得飞起。
不过这也没什么,看着爽就完事了,文都穿越了还纠结什么逻辑,反倒是因为无厘头才给她无趣的任务生涯添加了不少乐趣。
谁知道等她亲身经历的时候,常规的剧情还未显现,一醒来就被那神经兮兮的产婆给挂上了祸星降世的名头。
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孩,没有家族依仗的话,一开始的本事又能大到哪去?
本来就是无稽之谈经不起深究,一落在这封建迷信的古代,反倒信以为真的人还不少。
这从古至今的人果真是一个德行,乱世让美人顶罪,祸事让说不了话的小孩去承担责任,这帮大人没认清自己就算了,反倒是玩着踢皮球的推诿。
老爹为免惹祸上身,现场表演抛弃戏码,好在她阿娘够给力,没让她一开局就夭折。
不过这也算是标准的悲情戏开头,要么她是女主命格,要么别人是女主命格,也有可能是她多想了。
因为极有可能是…她什么也不是,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主命格,完全是她一个人在胡思乱想!
这五年来她除了开头略惨外,过得也算是顺风顺水。
没有穿越文女主该有的套路,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古灵精怪的动物,就是那种一看便能感觉到很不平凡的动物,反而是她心狠手辣地宰了不少,一并带回家烤了吃。
目前就她这状况,估摸着那些小说剧本和她没有关系吧?
那么云烟呢?
云烟的运气会不会比她好?
在那场爆炸中出事的不止她,还有云烟,至于为什么她会肯定有云烟而没有其他人嘛,绝对是有原因的。
那是因为乌云盟会的地下室专门关押着叛徒,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走近地下室,违反命令则按通敌罪论处。
之前犯事的已经处死了,云烟之所以能撑着没死,自然是想不开的她为云烟求了情,傻乎乎地以为云烟会迷途知返,那会的她确实是猪肉蒙了心。
由此她也不知道云烟和她一起被炸之后,有没有像她一样穿越过来?
如果有…呵呵,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礼尚嘛,那自然是要往来的。
这次她不会在跟云烟废话,因为说得越多,意外也越多,吃过一次教训的人,没必要在同一个坑再摔一次。
这一次,拜云烟所赐,她会给云烟个痛快。
虽然这个世界不是她想象中的古代,不过也没关系,幻修什么的哪比得上体修来得狠辣啊!
依她看来,幻修不出意外的话,基本都是脆皮法师吧?
想她现实中做着刺客的活,游戏里却抽了风地跑去玩法师,没少被那些刺客玩家一刀切,所以这个世界里的幻修,若是被人贴身靠近的话,可能也是一刀下去就没了的下场吧?
云绵绵好似知道她孩儿在想什么歪脑筋一般,抬袖轻笑着,“不易啊,幻修可没你想得这么弱哦”
云不易诧异地抬起双眸,她偷偷锻炼的事,她阿娘也是知情的。
毕竟她从后山带回来的动物,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漏点了。
第一次她还骗过她阿娘说是兔子自己撞上树晕在那,被她运气好给捡到了。
谎话最多事不过三,每次变着法来造假,一旦次数多了,她阿娘也就发现了呗。
好在没有多说她,只是让她小心些,可她没想到的是她阿娘竟然能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可能是相处得久了吧。
即使她们不是亲生母女…
当初她们和柳岸分别后,没过多久她就开始长牙了,因此她确定了一件事,柳岸的眼神还挺毒的。
明明是个光棍,懂得还不少,她确实如柳岸所说是有几个月大了,不是刚出生的孩子,所以她不是她阿娘的亲生孩子。
那么她不是她阿娘的孩子,她会是谁的孩子呢?
而她阿娘的孩子,又被谁给换走了?
那时被换走的孩子,会是云烟吗?
云绵绵笑着摸了摸云不易的头,“他们的异能量可以保护他们免受伤害,而且世家子弟穿在身上的衣服也会描画防护阵法哦”
云不易颇感遗憾地哦了一声,怪不得呢。
第二十二章 救人
难怪她当初向那个大哥讨要武功秘籍的时候,对方一副懵逼迷茫的样子,在她的多番解释之下,总算是理解了她的话。
虽然没有和她多说,但是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她是傻批的事,还是令她清楚地感觉到了。
那会她在后山挖陷阱捕猎,没事追只小兔子,赶只小野猪的,偶尔也会碰上不好处理的硬茬,都靠着提前挖好的陷阱和挂在树上的绳子得救了不少次。
每当她一身泥泞地跑回家,柳爷爷为她打马虎眼的时候没少在私底下跟她说,她一个女娃娃的胆子怎么能生得这么大,反倒比男儿还男儿,连云杰那小子都比不过她。
是的,柳爷爷一直都知道她非男子,上了年纪的老者,可不是说几句话就能轻易相信的,更何况是她阿娘连撒谎都没有可信度的槽糕演技。
连自己都骗不过,还想骗谁呢?
那天她扛着自制的小铲子和小拖车走到后山,正一脚踩在小铲子上松土的时候,突然有个男人从树上掉到她旁边,吓得她直往后退了好几步。
特么的…古代竟然也会有高空坠物!
最近真的是太安逸了,这个男人也不知道在树上蹲了多久,她竟然没有半点察觉!
若对方是来杀她的,只怕她的小铲子刚想要挖的坑,正好送给别人埋她的尸!
在这陌生的世界,掉以轻心可不是一件好事。
待她缓了缓神后蹲在一旁,手拿着小铲子拍了拍那穿着一身黑的男人,确保他晕得很死,不会突然起来给她一刀,然后抢走她的所有东西。
这个多疑的后遗症,是她从孤岛里带出来的,有些小鬼就是会玩这一招,不补上几刀以防万一,都会靠着诈死来偷袭。
如果这是在孤岛,一旦打上照面,她会直接一铲子宰了这个黑衣男人,不讲任何缘由,因为这也会是她的下场。
可现在不是在孤岛,也不是她原先的世界,她犯不着杀心那么重,而且这个男人也没对她做什么,万一是来给她送装备的呢?
隐匿的本事这么好,没准会有些真本事!
柳岸那边是没什么戏了,这个男人会不会是天降补给?
要知道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会白给,于是她…干!
云不易兴冲冲地起身走至黑衣男人的身旁,指尖搭在他脉搏试探一二,便得出了气血亏损,随后转而探向鼻尖,只感觉到气息微弱,已然显露濒死之态。
刚刚她没看太仔细,也不知道那人摔下来的时候,是哪个部位先着地,若是摔得个脑震荡,就算被救回来了,这古代怕是没医疗条件去治一治脑残…
…
噼里啪啦的火星从火堆中响起,淡淡的熏烟向洞外飘去。
云不易往里边添了些树枝后,转头看向躺在棉被上,好似死了的黑衣男人。
好在她从小锻炼,又拉着小拖车,不然这个男人怕是躺在地上任她拖着走,她也拖不了多远的距离就得放弃了。
这个山洞是孙大夫带她去后山采药时暂且歇脚的地方,知道这地的人不多,若不是孙大夫引路,恐怕她也发现不了,因为太隐蔽了。
此刻正好作为一个绝佳的藏人地点,而孙大夫近日都不会回惊水村,更是没人知道这山洞。
本来她也想跟着孙大夫出惊水村去看看外边的世界,然而她阿娘不愿意让她走远,孙大夫便只能自己背着小箱子告别了她。
那一刻她心里怪难受的,孙大夫膝下无子,因为她的好学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看待。
以前年纪小的时候,走不了多远的路,在去往后山的路途中,都是孙大夫背着她上去的,比云明还像她理想中的爹爹样子。
云不易抬起手臂抹向眼尾,起身走到黑衣男人的身旁,给他重新换了草药后,直接一脚踩灭火焰,朝着山洞外走去。
等她把山洞外的野草盖上后,快步往惊水村的方向跑,因为天快亮了,她要在日出之前赶回家才不会被发现异常。
这些天她一直在半夜溜去后山,天亮之前又得赶回家,跑着跑着,突然感觉就算她不会轻功,以后逃命也是不虚的。
然而她还是想学轻功,毕竟技多不压身嘛!
谁知道以后会碰到什么破事,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柳岸那家伙明明能助人为乐,却不肯对她大发善心,说是小气嘛于她也无情面,毕竟那是柳岸个人的自由意志,不受任何人的桎梏。
柳岸在月末的深夜里,会回来惊水村给柳爷爷在桌子上放一颗紫晶,若非她夜里不睡觉跑去锻炼,估计都没有机会发现柳岸的踪迹。
正是因为这个发现,这些年里她没少去堵柳岸,结果柳岸还是对她不屑一顾,让她很是受挫。
难怪她在现代的时候,连轻功的影子都没见到过,哪怕是猎奇面广的乌云盟会,都没有过记录,可见这群古人的藏私心理,还是挺重的!
柳岸也不想想她看起来像是那种吃白食的人嘛?!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白学,百般谄媚地说要给他当徒弟,以后给他养老,顺带继承他的武学意志去广招天下门生!
岂知她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柳岸还是死活不理她,真让她挺绝望的。
深夜中走在林子里的小小身影,踩在树叶上的脚步忽然激出吱呀一声,瞬间脚下一滑!
等她反应过来之时,直接被一根绳子给吊在了半空中!
凑!
想问题想得太入神,竟然被自己的陷阱给埋伏了!
云不易荡在半空中晃了几下,屈起身一把抱住自己的腿,手抓住绳子后慢慢往上爬去,待她坐在树枝上时,才将腿上的绳子解开。
还未松一口气,寂静无声的四周突然响起一声嘶哑的嗓音,像是许久不曾说过话一般。
“是你…救了我?”
云不易眉头微挑,这里离山洞不远,而她之所以会布下陷阱不是为了捕猎,而是为了防止有人趁机把那个男人给宰了。
毕竟能一身是伤的被她捡到,想必没少在外面惹事。
第二十三章 旭绛燃
夜黑风高,乌云密布,竟遮去了天上那一月之光,万千星辰尽数藏于云间。
旭绛燃靠在树旁,清瘦的身影隐在暗处,微眯起眼睛看向坐在树枝上扯绳子的小孩子,细长的眉眼里满是疑惑。
这个孩子才半点大,就已经懂得药理了?
想来也是他命不该绝。
本以为他会撑不了几天,毕竟伤得那样重,没成想会被救回来了。
若非他迷迷糊糊间亲眼看见这个孩子走在前面,还拽着小板子上的推手拖着他走,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伤得太深,以至于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
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呢?
在他像这个孩子那么大的时候,还无所事事地四处游玩,过着滋润惬意,不知人间疾苦的洒脱生活。
然而这份洒脱只持续到了立储之时。
旭炎王朝最有希望的大皇子和四皇子纷纷与权力失之交臂,反倒是他这个无心权势的六皇子拔得头筹。
既惹得朝野上下一阵唏嘘的同时,也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父皇有意拿他来做鱼饵,以便转移火力来避免自己最器重的两个孩子的伤亡,又岂能不知这样对他,何尝不是一种天大的伤害。
看似高高在上的位置,却坐得如履薄冰。
那刺进心口的刀,层层推进之间,都是至亲之人的无动于衷。
生在帝王家,薄凉本如此,少见莫多怪,痴情应笑我。
可笑可笑,当真可笑。
初尘大陆中,四大王朝鼎立而居,其中以月眠王朝和天辰王朝最盛,旭炎王朝次之,百巍王朝最弱。
近日,月眠王朝的归月公主生辰在即,睿帝大摆筵席宴请各王朝前往一同举杯欢饮。
旭炎王朝由他这个当朝太子作为使节,以表对月眠王朝的重视前去祝贺,顺带趁此时机谈一谈两朝之间的和亲事宜。
虽然他觉得那归月公主年岁过小,谈这个有些操之过急,但是架不住皇命难为,更何况有想法的又不止是他们旭炎王朝,最好是能先下手为强。
怎料出发之前还好好的顶配队伍离开国境后,那是越走越掺水,接连不断的偷袭让他倍受打击,饶是他反应再迟钝,也该发现是有人要谋害他了。
那些人心里清楚得很,若是他能和月眠王朝的睿帝相谈甚欢,那么归月公主十之八九便是他未来的太子妃,有月眠王朝在身后做靠山,父皇心中的天平应该会倾斜向他一些。
使节出行不宜铺张,特别是进入其他王朝的地界,更是一切从简,免得遭人口舌之祸。
因此他扫了一眼身边保护着他的人,真正尽心尽力且正直壮年还善武的不过二三,那么他待着也毫无意义,于是他纵身跃起,快步跑向远处的林中。
可能是他运气好,一路上避开了许多不知道是谁设下的路障。
虽然他受了不少异能量的伤害,但那些伏击他的刺客也收到了来自他的回礼,双方自是不相上下地僵持着。
好在那些陷阱拖延了那三个刺客的速度,也有机会给他折返回去补刀。
即便他这样做十分像是不要命的打法,但这是目前能抹除他踪迹的最好办法。
如果他不先处理了那三个刺客,那么后面支援过来的刺客就有的是机会,可以慢慢找到身负重伤的他,亦或是他在这个过程中躲到被耗死…
…
云不易耳尖微动,听得前边几步远的树身上传来略微沉重的呼吸声,便拿起脚边放置的麻绳甩向前边的树枝。
本想荡过去,奈何麻绳的另一端没抛回来,她只能苦哈哈地抱着树身往下滑去。
这身子还是太小个了!
再忍忍几年,个子就会拔高了!
旭绛燃听到动静时,垂眸看向迈着小短腿跑来的孩童,惊讶地挑起眉头。
这孩子厉害了,他并未现身,这孩子却能根据声音,准确无误地跑向他的位置。
年纪小,是个好培养的苗子。
这些日子多亏了这孩子的照顾,虽然她来的时候,他都在装睡。
之所以会装睡是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和这么小的孩童交流,再有就是为了试探这个孩子会不会在他昏睡时行不轨之举,那么他便留她不得了。
好在她很乖,因此他欠了她一个人情。
如今他是来打听名字再告别的,日后这孩子若是有拜托他之事,自会一报还一报,绝不拖欠。
“你的名字?”
嘶哑缥缈的嗓音里满是疑惑,好似一得到答案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不易闻声抬头,一道泛着红光的物件朝她落来,本能地伸出手去接住。
到手后,她垂眸看着手中的玉佩,神色诧异。
这么大块的红玉佩?
只是问个名字而已,就出手这么阔绰的吗?
原来她家是个例啊,古代人还是挺有钱的嘛!
云不易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这玉佩肯定值不少钱,上等货色不说,单是这质地清润,就已是玉之极品。
以后穷得没钱花了,还能拿去典当缓一缓。
“云不易”她抬起头,笑得像个孩子,灿烂的小模样更是让容貌更为惊艳,“大哥哥姓甚名谁呀?”
旭绛燃神色微晃,生得真好看,可惜是个男儿。
“旭绛燃”
不由自主地说出名字后,一时间变得懊恼不已。
原先他就没打算说出自己的名字,本意是想留下自己好友的名字,以便日后她有需要,直接拿着玉佩去找他朋友,他再出面解决她的困难。
现在看来,这孩子怕是留不得了。
本就是自身难保的他,还未安全之前,名字一旦外泄,就是在泄露自己的踪迹,会再次引来那些走远的刺客。
若是这个孩子不懂事,跑回家去乱说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云不易在现代干了这么多年的卖命活,熟悉到了骨子里的就是杀气,此刻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该男子的异样,谨慎地往后挪了一步。
奇了怪了,她只是反问了个名字,气氛就变得杀气四溢!
这古代人有毛病吧?
那名字取来,不就是个代号吗?
问都不能问了?
不能问就别回答她啊!
第二十四章 文书
明明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为什么要把他的失误甩给她?
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都和她那便宜老爹一个德行。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她还是先溜为妙!
旭绛燃垂眸看着站在地上的那孩子,她的脚步正在慢慢往后挪去,似以为这样没人发现一般滑头,不禁令他嘴角勾起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确实是个好苗子。
如果他没说出名字之前,这孩子确实让他挺看得上眼的,小小年纪就懂得药理,还能拿来救一个素不相识且身负重伤的人,说明她心术端正。
这孩子能拥有这份好心态,哪怕日后学不了幻修,去学个体修亦或是炼丹,没准都会有大作为。
可惜的是还未成长起来,便要夭折了。
因为这孩子知道了,本不该知道的名字。
即使是他一不留神说出来的,可他是太子,无需为一个平民去承担过失。
当他跳下树去后,握手成爪向云不易的喉间抓去!
电光火石之间,稍有不慎便会身首异处。
好在云不易早有警觉,此刻她侧身避开旭峰然的夺命之招,迅速抬起手格挡住他转而攻来的手臂,却震得她双手发麻!
卧槽?!
好强,打不过,告辞!
绝不恋战的她,急忙从袖中掏出自己在路上走来时没吃完的烙饼,大吼一声道,“看暗器!”
旭绛燃本能地避开那白如半月的‘暗器’,目光却忍不住看向那砸在树上后掉在地上的‘暗器’。
暗器?
这不是普普通通的烙饼吗!
这小滑头,还挺机灵的。
话起话落间,云不易已然转身向树丛里跑去。
幸亏她一直提防着,才没有被他得手!
真是要命!
最开始她还以为是天降补给,没成想是地里爬出的索命鬼!
此刻那鬼正紧追着她不放,武力值打不过人家就算了,要不是人家受伤没好全,所以跑不过她,估计她都要歇菜了!
不行,她不能跟他耗,后山再大,也有跑完的时候。
看这疯子的架势,不杀了她都不会停下,她也不能慌不择路地把这个疯子带到惊水村,这样会害得大家都出事的!
“大哥,我只是顺嘴问个名字而已,不能说你就别说啊!至于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来追杀我吗?”
旭绛燃沉默不语。
云不易只能边跑边说道,“我这记性不太好,你刚刚说的我都忘了,我也没见过你,你压根就不存在,你看这样子成吗?”
旭绛燃略微迟疑,仍执着于快步跟上,即便他已显露疲态。
于是这一大一小便僵持着跑到天蒙蒙亮起,一个在前边气喘吁吁地踉跄着,一个在后边喘着粗气紧追不放。
在这个精疲力尽的过程中,云不易一直在试探着旭绛燃怎么样才能停下,然而他一直保持着高冷姿态,一副不杀死她誓不罢休的样子。
云不易实在是跑不动了,她靠在树边缓缓坐下。
眼见旭峰然好似被她的懒惰,激励得活力满满地追上来时,慢悠悠地从袖中掏出一本金色的册子晃了晃。
“你就在那站着,不许动,不然我直接撕了它!”
旭绛燃见状,果真没敢再上前,眯起透露危险气息的双眸,冷声道,“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离开山洞之前,他有确认过自己的物品还在,那个孩子并没有偷拿他的东西,那么便只有…
“自然是你想偷袭我的时候咯”云不易得意洋洋地斜靠在树身上,“你身上的东西没少对吧,我都不图你的那些玩意,还去费心费力地救你,很明显和你无冤无仇,你也犯不着对我赶尽杀绝吧?”
旭绛燃微愣,认同地点了点头后,朝着云不易伸出手去,沉声道,“把那文书给我,你走吧”
这孩子说得有几分道理,毕竟敢大着胆子拿这册子要挟他,估计是已经看过了内容。
若是真想害他,没理由等到他快要伤愈之后。
云不易见旭绛燃收敛杀意后,慢慢地收回手,拿着册子朝自己跑得通红的脸扇了扇风。
“别介呀!咱好歹在阎王道上拉了你一把,你不给本武功秘籍来答谢答谢,是不是有些过意不去呢?”
旭绛燃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武功秘籍?
“你在说什么?”
云不易眉头皱起,这个男人是在跟她装傻吗?
莫非是她说得不够直白?
“我要武功秘籍,我知道你身上没有,其他地方肯定会藏着的对吧?”
旭绛燃眉峰挑起,这孩子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
“没有”
云不易急忙接话道,“是没有藏着,还是没有武功秘籍?”
旭绛燃回以淡淡一字,瞬间扼杀了云不易的激动情绪,如浇在火势之上的冷水一般。
“没”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接,饶是性子再好,也该上火了!
云不易壮着胆子将册子拍入地面,试探地冷哼着,“这文书里可是写着你的身份,我看你身手挺好的,不可能没点货吧?”
货?
旭绛燃眉眼微抽,这孩子看着年岁不大,却一副江湖口气,活像个泼皮,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
“既已知道了本宫的身份,为何不跪下行礼?”旭绛燃冷声喝道,“小小幼童,得了麒麟玉不知感恩,竟还妄想挟恩图报?”
云不易笑着挥了挥手,“别拿这些官腔来压我,这玉佩是死物,哪比得上武功秘籍来得诱人?”
旭绛燃听得神色微晃,待他看到云不易面上那毫不掩饰的轻蔑模样,更是被逗得大笑出声。
死物?
呵呵,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现在他已经对这个孩子彻底没了杀意,甚至还感觉到了一丝有趣。
这世所罕见的麒麟玉,在一个孩子的眼里,竟只是一个死物般轻浮。
这孩子当真是好魄力。
身居高位多年,什么样的人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他都见过。
唯独没见过一个孩子能在本身就清楚他的身份后,还能这般执着地与他讨要东西,甚至是带着不屑与他说话。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云不易跟看疯子似的看着旭绛燃,这男人突然笑得跟抽风似的,不会是有别的毛病没被她发现吧?
旭绛燃笑够后,斜倚在树身上,“不若你与我说说,何为武功秘籍?”
云不易了然点头,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是武功秘籍啊!
早点说啊,一开始就把疑惑说出来,大家都能方便一些啊!
第二十五章 距离产生美
天边正泛起鱼肚白,一大一小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靠坐在树边,你来我往间的谈话,互相借着微亮的晨光,把对方看了个明明白白。
旭绛燃看着毫无形象地坐在树边,正拿着册子扇风的孩童,不免感叹一声可惜。
生得这般好相貌,却不是个女儿家。
云不易不知旭绛燃如何想她,只是自顾自的环抱双手靠在树边思索着。
这王宫里出来的皇子不比柳岸,宫廷御用武师一板一眼教出来的,哪怕再强势也是有局限的,比不过柳岸那刀尖舔血的狠辣身法来得吸引她。
在现代的时候,她这专学杀人技的猎手,是看不上这些花里胡哨的打法,最倾向于一招毙命或者多补几枪。
这一路你追我逃的过程中,虽然有烈烈风声刮向她,但都被灵敏的她给避开了,而此时的她打又打不过他,很明显是这人使暗器的准头不仅不行,还不会预判,真的是太弱了。
即便旭绛燃身份高贵,功夫学不到家的人,也完全让她生不起拜师学艺的念头。
虽然人家也未必看得上她,就好比她看上的柳岸,看不上她一般。
若是让柳岸来对付她,有九成的可能里不到一招,她就直接躺地上凉快了。
时至今日她还记得她上次亦步亦趋地追着柳岸的身影跑时,只见柳岸沉默不语地转过身,瞬间抽出手中佩剑朝她攻来!
那刚毅的面容上满是冰冷,而她在柳岸的眼中,形如蝼蚁。
不知为何,本该避开杀招的她,像似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只能瞪大眼睛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柳岸停在她眉前不远处的长剑。
那长剑泛着一如柳岸身上的冷意,眨眼间就削断了几根她散在额边的碎发。
等她惊慌过后,便是惊讶,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柳岸,刚刚她没看错吧?
那空气扭曲了一下就缓缓荡开的波纹,貌似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剑气吧?
要不是身临其境,只怕她要以为自己是在老宅里看剧了!
这个世界似乎是在朝着越来越古怪的方向发展了…
陷入思绪中的云不易,耳尖地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后,连忙警惕地起身躲在树后,战术性地笑着探头看向正要走过来的旭绛燃。
“大哥哥知道距离产生美嘛?”
旭绛燃眉头蹙起,似懂非懂地站在原处并未移动半分,疑惑道,“何为距离产生美?”
云不易:“…”她真是傻了吧唧的去和古人说这些现代用语,搞得跟对牛弹琴似的无语。
“意思是我们保持距离,你好我好大家好,懂了吗?”
旭绛燃点头应是,再次朝云不易伸出手去,“懂了,本宫不会再追杀你的放心吧,把文书交出来”
云不易抿唇不语,白如玉的手上握紧了金色册子。
古人说话未必算话,她那便宜老爹就是个例子,前脚才答应了她阿娘,后脚就把包袱全抖在她的身上了。
如果不是她先消耗了旭绛燃的体力,依照旭绛燃那奇怪的脑回路来看,估计都没办法和她好言好语地坐着谈话。
旭绛燃见那孩童躲着不说话,便以为是她害怕了。
想来也是,再怎么滑头,终究是个孩子的年纪,会防备他也是应该的。
为了显得他没有之前那么的凶神恶煞,也为了不暴露内心的想法,他牵强地扯出几分笑意,循循善诱道,“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家了对吧?”
云不易笑而不语,想用这个来吓唬她么?
从小皮到大的她根本就不担心这个,只是偶尔会怕自己的表现,不太像一个孩子该有的样子而已。
“大哥哥,我扔过去,你接着点哈!”
旭绛燃看着云不易面上露出的可爱笑容,只道是天真,却不知那是云不易做坏事之前惯有的笑容。
即便他不想杀她了,也不会放任她跑回去乱讲话。
这么机灵的孩子,带着走当个侍童伺候他也挺好。
云不易手臂卯足了劲,在旭绛燃期待的眼神中,用力地将手中的册子扔向与她跑开的相反方向。
哼哼哼…这旭绛燃真当她傻吗?
这种骗小孩的把戏,旭绛燃看她样貌小,就真把她当成小孩子来骗了?
事发突然,旭绛燃没想到这孩子会警惕心这么重地摆了自己一道!
此刻他看了看两边的方向,顾虑到文书的重要性,只能先放弃追那个孩子,快步朝着文书飞远的位置跑去!
心中憋气的他,转过头去朝着跑远的小小身影咆哮着,“云不易,你小子给我等着!”
被提名的云不易加快脚步,听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吼声,得意地哈哈大笑着,放狠话的都是弟弟行为。
这旭绛燃未免也太弟弟了哈哈哈…
…
原本宽阔的广场,因为越来越多从田间务农回来的人而变得拥挤了起来。
云绵绵牵着云不易的手,正卖力地穿过人群之中,忽然听见她家不易傻笑的声音,疑惑地低下头去问道,“怎么了不易?”
云不易尴尬地握拳咳了一声,“没事,继续走吧阿娘”
刚刚她去想事情了。
一想到旭绛燃那个太子被她耍了,她就觉得好笑,那家伙终究还是阅历浅啊。
这世上最致命之物,往往都是那些毫不起眼,又容易被忽视的存在。
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孩子,乌云盟会在这点上就做得很好,甚至是更为器重幼苗的培养。
年岁小,样貌小,本身就是一项强有力的武器,稍加利用便能让人放松警惕,还不会放在同一层面上猜测对方。
此想法一旦产生,那便会输得一干二净。
因此,只要旭绛燃不正视她之前,她就有的是机会去钻空子耍他玩。
在惊水村里,人人只知柳不易是她,却不知云不易也是她。
那后山这么大,附近也不止惊水村这一个村子,要是那太子还记仇于她的话,拿着个真名去找顶着假名的她,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即使真给那太子找上门来了,估计那时候,她也不在这呆着了。
第二十六章 甩锅
当初那个小屁孩抖机灵去诈她阿娘签下类似于卖身契的合同,肯定是有所图谋的。
虽然她不清楚图的是什么,但总归不可能是图她吧?
一个屁大点的小奶泡,再有趣也不可能一直吸引得住人,毕竟沟通是一大障碍。
最开始她确实是自恋过,然而等她被放养了五年之久后,自然是歇了那份乱七八糟的心思。
这五年来,她一直在努力适应这个古代,特别是关于钱财这方面的事,更是异常上心。
哈哈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会在乎这个也是人之常情,谁让她前世里大半辈子都在为了活命而赚钱。
这话她没说错,确实是为了活命而赚钱,因为在乌云盟会中,只有死人才会赚不了钱,活人都在接单。
起初她曾揣测过这个世界的货币,没成想真被她给蒙对了!
不过不止是红橙黄绿青蓝紫之类的晶石,还有一样被她所遗漏的白色晶石,是最低级的货币,流通于各大平民百姓之家。
这各色晶石中,以紫晶为顶级货币,蓝晶次之,以此类推下去,乍一看还挺正常的。
然而最打击她的来了,百来颗白晶才抵得过一颗红晶,是一颗,个位数!
按这么算的话,那小屁孩当着她的面搞的假账,还让她和她阿娘以工抵债去拿着他发的工资,她怕是干到入土都还不起。
好在那小屁孩至今未想起她们,这笔无中生有的赔偿,估摸着也会不了了之。
毕竟那小屁孩看起来就很款爷的样子,应该是不缺钱的吧。
即使那支笔真值那个价,可她看他随手扔断的架势,简直是富得流油,能想不起她们欠下的巨款也是一件好事,真计较起来的话,她也没有损坏他人财物,那小屁孩完全是在碰瓷!
无论小屁孩以后会不会想起来,那假账的单子她都不想填,碍于这个世界的权势威胁,那小屁孩最好是一辈子都记不起她。
摸着良心说,她还真挺慌那个心智近妖的羲珩,一见面就把她们压得稳稳的,做什么都是在按照他的节奏来,不怒自威的样子令人生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心。
即使她两世为人又如何,上辈子一直在跟兵器打交道,做着暗杀的活计,又不是时常跟人打交道,周旋于声色之间恣意欺诈。
那会的她惯于挂着面无表情的伪装,对于谁生谁死都不感兴趣,反正不是她死就行。
现在不一样了,她不需要靠伪装来护自己周全,也不需要受乌云令所困去追杀谁。
等她在这里长大后,溜是一定要溜的,上辈子一直在打工,这辈子不可能还在打工,这样未免也太没出息了,她应该到处转转才不辜负这一世的清白身份。
由此,旭绛燃那太子寻仇的速度慢些,没准就找不到她的人影了,毕竟没有人会一直傻站在原地。
而他住在外朝不说,又在来月眠王朝的时候遭遇袭击,身边还没有侍卫跟随保护着。
很明显待他回去后,一堆焦头烂额的事等着他去处理,更是没空管她,岂不是让她乐得清闲。
虽然他回去后也未必会想起她,但多多少少留了个坏印象,以后最好还是避开比较保险。
因为越是身居高位,眼里越是容不得沙子,就好比乌云盟会苦心栽培她们一样,一旦她们生出半点异心,哪怕是被猜疑陷害,也是死期将至的审判。
即便她在乌云盟会有着不低的地位,照样是如履薄冰般的危机四伏,好在其他队友愿意为她担保,才让云烟的陷害不至于被当真,可这也让她成为了某些上头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一个人有能力,又有朋友愿意以命相护的时候,也是一把双刃剑,而这把透着锋芒的剑,已经在那一刻悬在了她的脖子上。
没有人能替代她之前,她会活得好好的,而她也没有那么好除掉,不然就愧对乌云盟会多年来的栽培了。
乌云盟会里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审判之日当天,她忽然发现了云烟和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站在同一战线上,从她们阵营相反的那一刻就已是敌人。
最可笑的是云烟对少主的执念,明明深到以命相博,却是乌派那边的人,与云派这边背道而驰。
无奈的是她被云烟炸死后,应该算是间接了却乌派那边的烦恼,让乌派平白捡了个大便宜,毕竟平时没少派人来追杀她。
此刻她望着广场上身穿古装走来走去的古人,内心满是惆怅。
无论再怎么回忆以前,她都要适应这个时代,只因事已成定局。
云绵绵牵着云不易跑向云竹的所在地,兴冲冲道,“竹姐,你怎么在这站着不跟上前啊?”
云竹羞赫地捏紧衣袖,“我穿成这样,不太好意思”
云绵绵顺着云竹的视线看了过去,那些身处长条木桌之后的人各个身着华服,衣上散发着淡淡光芒,偶有微不可察的游丝飘过,看起来金贵得不行,就像那九天之上的仙人。
感同身受的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云竹,只能干笑道,“母凭子贵,阿杰将来会很有出息的!”
云不易抬头看向云绵绵,刚刚她阿娘说到母凭子贵的时候,牵着她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几分。
哎,想来也是苦了她阿娘。
在这光怪陆离的古代,单身妈妈跟寡妇是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她不是男孩,但她也有能力让她阿娘过得更好啊!
为什么一定要是母凭子贵呢?为什么不能是生男生女都一样呢!
当初她阿娘被交换的那个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
如果她真想知道的话,只能去问当初那个神叨叨的产婆了,毕竟她是被那个产婆给‘接生’出来的。
然而她阿娘不肯带她去那个产婆所安排的地方,生怕会害死那个素未谋面的云礼,还反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咳咳,当初的场面十分尴尬,那会她才刚‘出生’,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什么记忆的,可她却能知道那会发生的事,为了不露出破绽,她直接甩锅云杰。
云杰从小到大就是她的跟屁虫,特别的呆,她感觉一点都不灵光,挺好忽悠的。
幸亏她在云杰那边做足了准备才过来问她阿娘,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扯,才能自圆其说。
看来那小屁孩对她阿娘的威慑力还挺大的,只能等她再大点在见机行事吧。
第二十七章 世界真的有魔法
云竹在云绵绵的劝说之下,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在一众怪异的眼神注视下,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观阳学院的桌边。
云不易迈着小短腿走在她阿娘的身旁,本来因为个子矮,没有得到什么关注,谁知会拖竹姑姑的福,一下子成为众矢之的。
这幅好相貌比她在现代的那张脸生得更是出众,称之为得天独厚都不为过,由此当她知道她不是她阿娘的孩子时,第一反应就是什么流落民间的遗珠。
幻想一下也没什么坏事,古代不是挺多这种调调的吗?
而且这幻想并非无迹可寻,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有问题,再加上那个产婆的话,能不觉得有古怪才奇怪呢。
百炼学院的黑袍男子目光微瞥,瞧见不远处走向观阳学院的妇人,不感兴趣地将视线转走,那小子长得好看又如何,肯定是个吃不了苦的毛孩子。
四大学院普遍建于国界,而百炼学院位于百巍王朝边界的无光山,地势陡峭且险峻,属于上山容易下山难,日夜失调导致树木生长得越发诡异,以至于他们到外边去招生的时候,跑断腿都拉不来半点生源。
现在站在水晶珠子那测试光球的孩童,一个个看起来满是兴奋的可爱模样,待会要是得知他们学院的位置,八成逃得比兔子还快。
哎,这帮善变的小兔崽子,他早就习惯了。
谁让百炼学院会建在这么鬼调的地方,若不是他家世代皆是百炼血脉,他也想溜去天辰王朝的太和学院,又或是月眠王朝的月召学院。
金主拿钱砸出来的学院,这水准能不好吗?!
哪像他们百炼学院,成立以来都是他们这些百炼族人在翻修,修到现在还没有像其他学院一样往墙上镀金。
“百里墨,控制好你的暗能量”
闭目端坐于木椅上的百里鸿,说完话后抬起手拍向百里墨的肩膀,一道磅礴的暗光从黑袍男子的身上向外扩散而去,瞬间威慑了许多没见过世面的普通人。
这其中最没见过世面的人,当属云不易,她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正在飘过她头顶的暗光,忍不住伸长了手去触碰,眼睁睁地看着那暗光穿过她的指尖远去。
卧槽!
这也太神奇了!
前阵子才看了柳岸的剑气,现在她竟然看到了掌风!
下一刻该看到什么呢?
金锋?天火?土崩?木藤?惊雷?光盾?还有好多好多她叫不上名字的神奇技能!
卧嘞哩个去!
现在的她超爱这个古代!
云绵绵被云不易的胆大给吓坏了,刚开始那暗光飞来时,她本能地抬起手护住自己,垂下的目光督见她家孩儿的激动,想也不想地就蹲下身抱住她的孩子。
那单薄的背,一如当初行走于茫茫雪天的清冷身影,带着能融化冰雪的温暖。
百里鸿见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这群人表现得也太夸张了,他只不过是在镇场子而已,他们那样子搞得他好像要当场行凶一般。
洪千珏被空气中的异动所惊,他微抬双眸看向他对面坐着的黑袍老者,朗声笑道,“百里老弟,次次都玩这一手,下回换换花样可好?”
红衣华服老者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脚下瞬间腾起火焰,吓得大伙直跳脚和大喊大叫着,好似那突然冒出来的火真把他们给怎么了!
云不易镇定自若地站着不动,刚开始这火从她脚下冒出来的时候,她也吓了一大跳,然而她发现这火不烫脚,甚至是烧到了她的衣服上,她的衣服仍旧完好无损。
这火应该是幻像,和投影差不多,很明显是视觉欺诈,她以前也做过类似的特效画面。
洪千珏这一声百里老弟,直把百里族人喊得面色羞赫,虽然他们心里清楚洪长老和他们的鸿长老是至交好友,之所以喊百里老弟也只是为了避开鸿字,但这也不妨碍他们感到尴尬。
在场的百里族人都是老弟,这其中还差了不少辈分,放谁身上,谁能不尴尬?
百里鸿好笑道,“一招鲜吃遍天,咱们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洪千珏朗声笑着,另一边沉默多时的白衣老者突然睁开眼睛,抬起手轻扣了个响指,瞬间飘落漫天飞雪。
此刻正是下午,太阳最烈的时候,每个人被阳光照得暖融融的同时,也被落下的雪给冻了个激灵,身处冰火两重天之境!
云不易正被她阿娘哆嗦的身子抱着,一只手轻拍着她阿娘的后背说不要怕,另一只手举起去接住天上落下的雪花,眼看着雪花在她的手心里融化为水。
这次是真的,不是假象!
世界真的有魔法!
之前她阿娘说云杰能唤火,拥有火之异能量,那么她八岁时会有什么异能量呢?
现在的她好期待,恨不得自己已经八岁了!
三大学院的长老各自亮出手段,唯独那身穿紫衣,衣上泛着淡淡紫光的肥胖老者没有动作,那一副端庄圣贤的高冷模样令他看起来高不可攀,如果忽略从他嘴里断断续续响起的打鼾声的话。
一场大雪让广场静默了不少,缓过来的村民看向施过法的老者时,目光满是敬重与崇拜,似乎只要一声令下,当场就能烧香参拜起来!
当众人敬仰不已的目光看向紫衣老者,满心期盼着他能大显神威一番,岂知会听到他睡得正酣的声音,个个惊得呆若木鸡…
站在紫衣老者身旁的靓丽女子受到各方传来的注视时,一边握拳轻咳,一边伸出手去拧紫衣老者的后腰,悄声刚喊了个祖爷爷,话未说完,就听得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嗷…你这死丫头每次都下黑手,不知道老子在睡…额!”
瞬间成为视线中心的赫连策尴尬噤声,看向他身旁的赫连悠时,面上满是不满。
赫连悠无奈摊手,她咳嗽半天都叫不醒她祖爷爷又能怎么办?
若是她不下点重手,怕是要睡到饭点才会起来!
其他学院都炫技了,就剩下他们太和学院还没有出手了。
赫连策满身火气还未发泄,就被零零散散的雪花给晃了眼,于是转头看向头发花白,瘦得好似风一吹就会跟着飘走的白衣老者,笑呵呵地开口道,“冷弦,这大热天的你就下雪,是不是有违五行啊?”
第二十八章 御天兽
虽然赫连策之前都在打瞌睡,但这也不影响他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肯定是这帮老家伙在耍花招,唬一唬这些单纯的村民!
因为每年的年尾,四大学院便会东奔西跑地四处招揽那些明珠蒙尘的好苗子,大多数送上门的不是不够优秀,就是过于急功近利的根基不稳,再或者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纨绔子弟,少有些出类拔萃又让他眼前一亮的天才。
如果那些孩子能少些优越感,何愁大事无成?
可惜的是眼界太窄,拘泥于世间的富贵。
这个惊水村,他来了八次,在场中的人,他多多少少都见过了,看来看去也没意思,还不如打盹来得舒服。
往年这群老家伙都是像他一样安然坐着等待结果,偶尔会为了一些优秀苗子大打出手,今年却个个亮出了幻境。
这种出风头的事,怎么可能少得了他?
赫连策笑着从袖中拿出六粒豆子,随手扔向空地,紧接着抬起手凭空虚晃,口中振振有词,让目睹这一切的村民,面上满是不知所以然地看着他做法。
本以为会发生什么神奇的事,一个个聚精会神地看着豆子陷于土里。
岂料一直以来没有变化的土地,在这一刻突然升起无数植物扭曲在一块,逐渐在众人头顶上方搭成凉棚!
赫连策十分满意村民们的吃惊,笑眯眯地伸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短小的白胡子,“这大热天的淋雪容易着凉,老夫给诸位搭个棚子解解寒!”
村民们忙道,“多谢仙者!”
云不易简直要看呆了,还有这种操作?!
刚开始她以为那个紫衣老者拿出豆子是准备来撒豆成兵,没成想会是这样的局面!
此刻她仰起头看着上方的木藤棚子,大脑中快速转动消化着今日的所见所闻!
这个古代刷新了她的三观,果真是神话来源于生活!
此时地上冒火,天上落雪,瞬间出现的巨大木藤架起了草棚,正为此处于失神的人们,并未注意到一只通体灰白的小兽出现在木藤之上,它懒洋洋地趴在那舔爪爪。
云不易一直在看着木藤,忽然她觉得有一角的光影总是有些不对劲,不解的她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一颗糖豆,屈起指尖将糖豆弹向让她觉得怪异的地方。
与此同时,御天兽的小爪里忽然出现一粒圆圆的小珠子,它疑惑地左右看了下,之前不是说不让它吃零嘴吗?
这群人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御天兽放在鼻尖嗅了嗅,没有灵气,但有薄荷的味道,它很喜欢这个,反正不是它主动去找,是有人扔给它的,这不关它的事,便忍不住伸出舌尖去舔了几下,随后一口吃下。
云不易眉尾微挑,刚刚她没看错吧?
那只小小的灰白爪子,突然出现抓住了她的糖豆。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她再次弹飞一颗糖豆,于是她又看到了那只灰色爪子。
村里面没有人养灰白色的猫啊,这猫哪来的?
看起来还挺有灵性,让她来点别的‘糖豆’。
云不易蹲下身捡起脚边的小石子,像弹飞糖豆一样弹飞小石子,由此她又一次看见那只灰色爪子接住了小石子。
御天兽享受地眯起眼睛,将随手接到的‘糖豆’抛进嘴里,却猛地吐了出来!
这次怎么会不是糖豆?!
御天兽捡起吐在一边的石子,俯首在木藤边向下看去,它要看看是谁敢拿它开玩笑!
那一瞬间,正好和云不易探究的视线对上,双方皆是一愣,随即御天兽将爪子里的小石子砸向云不易的脑门。
小小孩童,竟敢戏弄它!
云不易伸手接住迎面砸来的小石子,却被那力道带得往后摔去!
搞错了,不是猫,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看着像狐狸又像白虎的小兽。
云绵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她孩儿好像接到了什么东西就开始往后摔去,她吓得急忙跑去将云不易扶起,上下检查着有没有蹭破皮。
“有没有伤到哪啊不易?”
云不易沉默地摇了摇头,这小兽的力道还挺大,要不是她练过,八成摔得更难看。
御天兽见此,不屑地继续趴回原处。
云绵绵得不到回应,已然有些生气,“这里有好多大人物在,你不可以再像之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仔细听大人们的话!”
云不易垂眸应是,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听话,绝不捣乱。
等她阿娘不再看向她的时候,她的手中又开始弹起了糖豆,却没有再出现灰白爪子,而飞起的糖豆都落在了地上。
那只小兽跑了吗?她好想爬到上面看看啊!
穿越者一般都有机缘,这只小兽会是她的机缘吗?
在这呆了五年,生活平静又安宁,真如世外桃源一般祥和,如今却有所改变,是不是要有事情发生了?
不得不说,云不易言中了。
云不易有时候会误打误撞地猜到某些事,本人却不深知,比如此刻,她所不知道的是,把她晾了五年的羲九公子,突然起了心思要将她接走。
…望城…
羲元府。
夏日炎炎,树影斑驳,风穿梭在其间,平添几丝凉爽。
羲珩坐在院落中的秋千上,斜倚在绳边,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去,对着身后的小小女童说道,“你饿了吗?”
羲安凝以为她九舅舅是在关心她,娇俏的小脸满是羞赧的红晕,软声道,“凝凝不饿,九舅舅饿了吗?”
羲珩极其冷淡地哦了一声,便道,“那你还不用点力推我?”
“…是”羲安凝面上红晕褪去,哭丧着脸,鼓着浑身的劲,用力地将她俊如神仙的九舅舅推起。
明明这秋千是她爹爹给她做的,一直以来却没有玩过几次,都是她的九舅舅在霸占着,偏偏她还心甘情愿地拱手相让。
柳岸抱剑靠在墙边,督见前边的闹剧,颇感无奈地摇了摇头。
公子这喜怒无常的性子,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当初在来羲元府的路上时,对待云不易那个奶娃娃还挺有耐心,这自家的奶娃娃却得不到公子的耐心。
第二十九章 羲珩回府
起初柳岸和羲珩快到羲元府的时候,不远不近的距离,柳岸就看见大夫人带着一众偏房守在府外,个个翘首以盼地看着柳岸驾驶着的马车。
柳岸扬起手中皮鞭,正要拍在马上加快步伐的时候,身旁的空位上突然出现一道黑色身影,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于是他淡定地转过头去。
“所为何事?”
黑衣男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后,以唇语向柳岸询问着,“公子是否醒着?”
柳岸眉头微挑,虽未说话,黑衣男子已然领会柳岸的意思,于是又道,“大夫人等得起”
柳岸无语地看着黑衣男子消失在他的身旁,公子之所以会喜怒无常,肯定是被宠出来的,毕竟一直是要什么得什么,极少有忤逆公子的可能。
马车以龟速前进着,羲珩靠在软塌上,目光掠过被他放在桌上的一张宣纸,那纸里歪七扭八地写着他的名字。
笔画晕染不整,可见写这字的当事人,心中满是火气,思及此不禁令他展颜一笑。
外边发生的事,他不用看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因此他将宣纸小心翼翼地折起收好,转而躺在软榻上闭目睡去。
马车越来越近时,大夫人面上的严肃化为慈爱,赵嬷嬷扶着她朝停下的马车走去,对向她行礼的柳岸挥至一旁。
大夫人踩在小梯子上,掀起帘子看向安然入睡的羲珩,还是和小时候没什么变化啊。
这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做什么都很果决,也不许别人和他对来,五岁之龄就敢离府远住,还不许她派暗卫护着,只带着柳岸一人就走了。
当时差点没把她气死,哭了几天后她也认了,只求这孩子能有点心,每年都回来几天看看她这个当娘的,岂知催了这么久没点水声响应,搞得她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等她带着大队人马赶去极阳城的时候,发现这小没良心的正趴在亭子里的石桌上睡觉,柳岸则面无表情地守在一旁,俯首向她行礼。
哎,儿大不由娘啊…
羲珩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他娘盯着他看了大半天也不出声,这样搞得他很尴尬。
无奈的他只能故作刚醒的样子,抬手揉着眼睛坐起身,朝着帘子外雍容华贵的女人,哑声唤道,“娘”
大夫人从回忆中缓过神来,保养姣好的面容听得这一声娘,瞬间笑出了褶子,她轻抬衣袖擦去眼角珠泪,四年了,这孩子终于肯回来了。
“来,为娘扶你下来!”
赵嬷嬷闻言,神色微变,左右看了下,见没人敢抬首看向这边,便附在大夫人的耳边,轻声道,“夫人,这样有失体统,还是让老奴来吧!”
羲珩认同点头,“礼数不可乱”
最疼爱的小儿子都这么说了,大夫人只能收回伸出去的手,转而扶向头上的发簪,在赵嬷嬷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下了小梯子。
羲珩掀开帘子往外走去,搭着赵嬷嬷的手走下小梯子,瞬间迎来四面八方的注视,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惊艳。
羲珩习以为常地跟着大夫人走进羲元府,跨进门槛时,二夫人突然从拐角旁走出来,柔声说道,“四年未见,九公子越发好看了,这容貌竟生得比女子还夺目”
夸赞的话里满是刺,羲珩虽才九岁,却也是个男儿,将之与女子相较,摆明了就是在贬低,公然打大夫人的脸。
其他偏房不敢多言,连忙低下头去,大夫人和二夫人一直以来都不对付,特别是大夫人育有二女一子,府里地位瞬间拔高,毕竟那一子可是府里唯一的嫡子,反观二夫人这些年连生三女已然后劲不足,想必是心态爆炸了吧。
羲珩对二夫人的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就在众人以为羲九公子远住后变得好相与的时候,便听得那清冷的话音。
“二娘年岁高,人也糊涂了,世人常道男女有别,这容貌自然也是有别,真看不清就少出来走动,省得磕着碰着,丢的是羲元府的脸面”
大夫人勾唇浅笑,她就知道她孩儿不是个会受委屈的主儿。
大夫人看着二夫人铁青的脸色,眉目温软地接上她孩儿的话音,笑着给予二夫人一招重击,借机削权。
“妹妹,这几日便在西院静养吧,老夫人那边姐姐会帮你打声招呼的!”
二夫人攥紧衣袖,这老妇的儿子回来了,底气也硬了,老夫人肯定不会在向着她,最近还是避开得好,于是她面上挂着温柔笑意,微微福身,“有劳姐姐了”
大夫人笑着扶起二夫人,做足了表面功夫才离去。
羲珩不屑地撇撇嘴,他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因此才不愿意回来这羲元府。
大夫人自然是察觉到了她孩儿的嫌弃,端庄地走在一旁,微转过头看向羲珩,淡声道,“为娘也不愿让你一回来就闹你烦心,但有些事还是得说下”
羲珩嗯了一声,双手交叠在衣袖里,与大夫人一起走进东院,随行下人在赵嬷嬷的示意下退去。
大夫人坐在金丝楠木椅上,手里端着赵嬷嬷倒好的热茶轻吹片刻,递至唇边慢慢饮下,伴着热气吐出的话音透着轻蔑。
“府里来了不少新人,那刘氏自己生不出男儿,她那两个女儿倒是争气得很,嫁出去没多久就各自生了个大胖小子,现在就住在北院里,你有空多去你奶奶那走动下”
羲珩不语,莹白如玉的指尖执起茶杯,垂眸看着杯中茶色,轻轻晃了片刻,视线掠过玉盘上放置的时令果后移开。
这子幽茶和时令果,配得可真妙,一个益气,一个固气,有助于修行,不用太刻苦都能得到远超常人的进步。
羲珩轻抿上一口子幽茶后,眉间升起冷色,这不是子幽茶,是幽子茶,二者虽隔一字之差,却也隔着生与死,但还不到致命的地步,是一种少见的慢性毒药。
毫无征兆,羲珩突然将茶杯砸在地上,精致昂贵的茶杯瞬间由完好无缺,化为大大小小的碎片散落地上。
大夫人被羲珩面上的冰冷神情吓得手一抖,险些让自己手中的茶杯重蹈上一个碎茶杯的覆辙!
“珩儿这是怎么了?可是为娘哪里惹了你不快?”大夫人惊疑不定道。
第三十章 敲门砖
羲珩突然发难与变脸,大夫人和赵嬷嬷还未想过会出现得这么快,待二人视线相撞之时。
赵嬷嬷也被羲珩的样子所吓到,慌忙跪下身,紧张道,“公子莫气,有什么事您冲着老奴来,可别吓到了夫人,夫人体虚,受不得惊!”
羲珩皱起眉头,双眸透着担忧,急声追问着,“这症状是何时有的?”
赵嬷嬷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快速答道,“一月有余”
羲珩面上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一月有余还在可控范围内,那婆子若是说个半年,怕是就不好办了。
大夫人见自己孩儿的慎重神色,当即被自己的猜测所惊,吓得手中茶杯往下坠去,砸在地上溅起水花与瓷器碎片散落着。
“这可如何是好啊?”
赵嬷嬷起身扶住大夫人已然开始摇摇欲坠的身子,求救似的看向羲珩,“公子可有解法?”
“自然”羲珩起身往书房走去,没听到身后跟着的脚步声,便转过头去,“你一会去翻出我娘的食录和库房总账给我”
大夫人猛地站起身,心神大乱之下,竟还想跟上她孩儿的步伐时,却发觉眼前的少年背影一分为二,二分为三,逐渐增多。
赵嬷嬷赶忙扶稳大夫人跌向一旁的身子,故作镇定道,“老奴先扶您去休息下吧!”
若是没知晓自己中招,大夫人心里可能还会好受些,此刻她的头晕目眩之感越来越重,只得叹道,“也好”
…
东院,书房。
羲珩走至案桌旁,随手拿起桌上放置着的一只玉笔在手中轻转着,迈步走到窗边。
雪仍旧在下,这个冬天还很长,也不知云不易那个小家伙离了他,以后会不会认真地练写他的名字。
想来是不会的,那家伙的小心思太多了,性子也很野,看起来就是个不服管教的。
赵嬷嬷捧着十几本簿子进来时,一眼就看到羲珩望着窗外落雪淡笑的清俊模样,直看得愣愣地站在门边,只觉得那天赐的莹白雪色在羲九公子的面前都逊色了起来。
绝色赛天雪,人如玉不点而润,动静间诠释世上好光景。
羲九公子才九岁就已经令她这见多识广的婆子看迷了眼,要是等到羲九公子及冠之时,只怕望城贵女要踏破门槛来求嫁了!
羲珩早就发现了赵嬷嬷的所在,见赵嬷嬷盯着他发愣,便走至案桌后的木椅上坐下,淡声道,“放上来”
赵嬷嬷领命应是,放下簿子后往外走去,换柳岸进来候着。
柳岸进入书房时,转身将门合上,快步走到羲珩的身旁,附在羲珩的耳边轻声说着悄悄话。
羲珩了然点头,挥退柳岸守在门外,自己慢慢翻看着簿子。
良久之后,夜幕降临各处,屋外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的灯笼,柳岸守在外边见书房里没有光,便从身上拿出火折子走进去点亮烛灯。
刚走进屋的时候,柳岸瞬间感觉到有一双透着锋芒的清亮眸子,于黑暗中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令他心内微惊,不过转瞬之息,那注视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柳岸点亮案桌上的灯笼时,不由自主地向羲珩看去,却发现羲珩靠在木椅上睡着了。
刚刚那凌厉的视线,会是公子吗?
柳岸不解,那眼神像是潜伏着的猎手,于刀尖掠夺生机般,众人皆为蝼蚁不可入眼,万万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所能展示出来的才对。
这种眼神是需要岁月来沉淀,而他服侍公子七年,从未见过公子动过刀剑,甚至于自以为看透过公子的心思,都是在自欺欺人。
即便公子再恶劣,多多少少还是个孩子心性。
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看明白公子的想法,知道公子想要什么时,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直白地告诉他何为事与愿违。
羲珩微微皱起眉头,适应了黑暗后,突然亮起光还有点不习惯,便轻颤羽睫,装作刚醒的模样看向柳岸,却发现柳岸盯着他失神了。
羲珩指尖轻扣案桌,清脆的敲击声惊醒了柳岸。
“公子,该用膳了”柳岸神色如常地微微俯身,抱拳行礼。
羲珩嗯了一声,起身从椅子上离开,迈步往外走去,目光掠过如松般站定在一旁,个头高他许多的柳岸后移回前方。
他不在意柳岸会如何揣测他的心思,想一出是一出的他根本没有被看穿的担忧,而柳岸只要足够忠诚,他便不会介意这些小事。
这府里的后院当真是歹毒,竟想用食物相忌的法子来杀他娘亲,食录里每一样的吃食都有着自己的作用,是在睡梦中自然死亡的重要一环。
若是在此基础上将吃食重新排序,则会起到排气的作用,把原先固着的毒素清除出去,死棋与活棋并行,一般人难以看出端疑。
羲珩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人必定要付出代价。
柳岸跟在羲珩的身后走着,他看着走在前方的小小少年,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少年清瘦的背影,未来会成为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只要公子愿意,柳岸觉得没有什么是他家公子做不到的事。
…
望城近日来传出了许多劲爆的消息,先是逍遥王与逍遥王妃不幸遇难的事引得唏嘘,后是月阳铁骑寻回逍遥王之女,被睿帝册封为归月公主而大赦天下的事,本该名动望城且经久不衰,却都不及随后传出的羲九公子回羲元府的事来得吸引人。
羲九公子是何许人也?
四大王朝有记录以来最年轻的炼丹师,以九岁之龄达到宗师的高超水准,未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是各方势力乐于拉拢的绝世大能。
初尘大陆中以幻修为主流,体修为次,而炼丹师一职由于其苛刻的异能量要求,非木和火之异能量者,哪怕再有心也难以有所大成,因此在各王朝和各学院中享有独立的终身荣誉。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炼丹一途也是如此,没天赋又想在里边闯一闯的不在少数,可这世界的法则仍旧残酷,天赋就是敲门砖,没有引玉石,这一路上就是一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