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交换的孩子
月眠王朝七十二年,是建朝开始后最为动荡的一年。
五皇子十六岁成为举朝无双的九星法师时,其父安文帝因六星之姿再无登顶之日,为礼让贤能而退居幕后,改为睿帝执政,朝野上下一时间风云色变。
其他皇子因此纷纷寻找借口,快马加鞭地离开望城,却个个以稀奇古怪的方式,客死异乡。
唯一幸存下来的皇子,早已请愿为逍遥王,顺道退出皇位争夺,又是睿帝一母同胞的哥哥,想来不会有什么血雨腥风的下场。
谁知相安无事不过一年,却在云家村陪逍遥王妃待产而遭受不明势力的追杀!
睿帝为此痛心疾首,加派诸多暗卫去寻觅逍遥王和逍遥王妃的下落,并追杀藏在暗处的凶手。
不知是从哪走漏的风声,逍遥王和逍遥王妃遇害的事情发生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力地席卷了整个月眠王朝!
这到底有几分真假,百姓对此众说纷纭,却无一人敢对外大声喧哗。
因为睿帝足够凶残…
…
云家村,世外桃园之地,没有眼花缭乱的术法飞扬,也没有凶相毕露的妖兽路过,正值冬日的夜晚下起了零零散散的雪花,铺盖在松软的土地上。
森冷的月光照耀在每一处昏暗的地方,忽然掠过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不过片刻就消失在田野里,只有呼啸的风吹动着雪花覆盖住外来的痕迹…
云家大院内聚集着一群穿着麻布棉料的男女老少,走廊内静得基本没有什么声响,一众期盼已久地目光望向紧闭不开的房门口。
房内断断续续地传出女人那痛到极致的尖叫声,直让人听了,心都跟着揪起来!
忽然一道嘹亮地哭声打破了所有的不安,也掩去了那渐渐无声地撕心裂肺,让外边等候多时的人们忍不住开始欢呼着,自己苦苦忍耐的雀跃!
房内,产婆面无表情地抱着刚诞生的孩子,她用力地拍了几下孩子的屁股,让这孩子哭出声音来掩盖他们的谈话声。
她瞥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经脱力而昏睡过去的女人,随后看向站在她身旁并抱着另一个孩子的黑衣男人。
“这户人家的孩子和小姐是同一天出生的,虽说命格相克,但相克也意味着相生,只要小姐日后不出现在望城,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黑衣男人沉默地挥手打断产婆的话音,然后将怀中女婴与产婆交换,准备离去之前,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产婆怀里正在沉睡着的孩子。
“此事绝不允许泄露出去,不然就杀了你,云央”
产婆那面皮下的真容瞬间变得苍白,她紧咬着下唇,内心咒骂着那个已经消失无踪的黑衣男人!
简单清理房内的杂乱时,她听着外边那不加掩饰的喜悦,不禁恶趣味地想着那些满怀期待的人们,有朝一日知道这哇哇落地的婴儿,竟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会有什么反应呢?
或许外边等待的人,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知道,因为她的命被下注了!
屋外…
云家大娘高兴得直拍手,“生了生了!棉棉的肚子可真是争气啊!这哭声一听就是个男娃娃,比我家阿杰刚出生时哭得还大声呢!”
站在云大娘身旁的云杰,闻言羞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攥紧自己的衣角,一个女娃娃哭得比他还大声吗…
之前棉姑姑的肚子大起来的时候,他娘拉着他去给棉姑姑看是弟弟还是妹妹,他不知道怎么的就说了是妹妹,也一直坚信着是妹妹…
此话一出,因下一个家庭成员即将到来而聚在一块的三家人,脸色纷纷变得有些不自然,亦或说是差,随后将话题转到取什么名字比较好的上面去。
云家村里基本上是人人姓云,村里的大人们总会有个偏见,认为生女孩子是生出了个便宜货,比不得生男孩子来得光宗耀祖。
若是谁家没生出个男娃子,那是要被别人在暗地里指着脊梁骨,说着祖上没积德的糟心话!
云家二叔正要附和着说些欢喜话的时候,忽然瞥见云杰的憋屈模样,小声念叨着,“都说三岁小孩能通灵,可别真的说对咯…”
云大娘听到云二叔的念叨后,脸色瞬间差得不行,怕真的不幸言中后,他们甩锅到自己儿子身上,搞得好像他们家咒她弟弟似的,赶忙出来打圆场,笑着说童言无忌,当不得真的!
云二叔的媳妇和云大娘向来不和,平日里见面都免不了要针锋相对上几句,此刻更是逮着机会就不会放过。
“话也不能说得那么满,毕竟小孩子说的都…”
云大娘正要出声争辩时,云奶奶厌烦地举着手中拐杖往地上用力地敲了几下,语气不善道,“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是我老云家的娃娃!再说了,又不是你们生,少操那份心!”
老太太把狠话一撂,谁还敢在叽叽歪歪的?
于是大家都相顾无言地分开坐着,而身为话题中心的孩子父亲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安安静静地蹲在角落里自闭中…
当关闭多时的房门口,突然向两边开去,产婆抱着孩子刚走出来的时候。
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瞬间从角落里扑来,连孩子都顾不得看上一眼,直接越过产婆,快步跑进了房里,扒拉在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好似媳妇要没了的样子…
而产婆在出来之前就已经将抱着的孩子给晃醒了,然后孩子被外边的冷风吹得哇哇直哭,却没盖过院外突然响起的尖叫声!
“救命啊…快跑啊!有人来屠村啦!”
“啊…不要杀我啊!救救…呃!”
“快!救火啊着火啦!呃…”
“……”
不明真相的云家人,瞬间陷入了手忙脚乱之中,没有人敢去外边一探究竟,各自跑回屋内收拾着值钱的家当。
产婆抱着孩子,尴尬地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着空无一人的小院,这帮人…要钱不要孩子的?!
没想到睿帝的暗卫会来得这么快!
她看着哭声渐小的孩子,无奈扶额…
她该怎么办?
第二章 姐妹决裂
混乱不堪的夜晚,雪白的冰晶越下越大,却藏不住那洒在地上的热血,直至雪色被同化。
今夜,注定不会安宁…
云不易迷茫地看着她头顶上方的女人,明明她之前睡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地就被这个女人给摇醒,还带她出来吹冷风!
这外边冷得她直发抖啊!
“哇哇哇…哇?”冷啊靠…哇?
谁能想得到已经脱口而出的气话,会变成哇哇哇的声音!
云不易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得一脸懵逼地陷入了风中凌乱…
不消片刻,待她缓过神后,转动着眼眸打量四周,随后费力地举起自己的小胖手到眼前。
这环境…不太对劲啊!
而且…她怎么会变成一个奶娃娃?!
她明明记得她是在乌云盟会里的地下室啊!
让她想想当时的情况…
她那时在外出任务,忽然收到了盟会里打来的电话,于是她接了个电话后赶去了盟会的地下室,还未走进就听到了柔弱不堪的女音。
“我错…了…我不…应该…云七,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哎…”一个断断续续的女声,缓慢地回荡在窄小的地下室里。
昏暗的灯光打在幽暗的地下室没有温度的地板上,灯光照出地上趴着一个女人,遍体鳞伤的身上只有染血破布勉强保护着她瑟瑟发抖的身躯,给她带来一丁点温暖。
她艰难地伸出手,朝着一个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企图摇尾乞怜,喃喃自语着。
若非地下室死一般的寂静,还真没人听到她在说什么。
站在角落里的人沉默地隐藏在黑暗里,只能借着微弱的光亮看见一团模糊的黑影。
其实云七很想纠正一点,她本名不叫云七,之所以谁都来叫她云七是因为在乌云盟会里,排行榜她第七而已…
似乎是为了给趴在地上了无生气的女人一点希望,隐藏在黑暗里的人踏着优雅的步伐,缓慢的走出来。
最先被灯光照到的是一条笔直细长的腿,由下而上是玲珑有致的火辣身材。
当一身黑衣的女人从黑暗处走出来,暴露在灯光下时尤其显眼,脸上带着一个刻画着乌云遮月图案的精致面具,她就是这个趴在地上的女人口中的云七。
云七,原名为云不易,乌云盟会第一女刺客,出任务从未失败,下手干脆利落,不为人知的弱点就是重情,一直是乌云盟会对外,门面一般的存在。
云不易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垂死挣扎的女人,她抬起雪白细长的手,慢慢地拿下脸上的面具。
一瞬间窄小的屋子似乎因此明亮了不少,那是怎样一张令日月失色的面孔,似一个发光体照亮了幽暗的地下室。
趴在地上的女人,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嫉妒,眨眼间被她掩盖得很好,连云不易都没能捕抓得到,不愧是乌云盟会苦心栽培去做卧底的人。
云不易眯起细长的丹凤眼,挑起的红唇勾出讽刺的弧度,她看着趴在地上的女人。
可能是因为不在乎吧,云烟总是能忘记她的名字,动不动叫她云七,老对她说是她的名字不容易被记住的原因,可她却能记着云烟的名字呢。
云烟,她觉得是一个很美好的名字,代表着豁达和不计较,因为过往云烟随风去,她觉得云烟能为自己取这个名字,一定也是个很美好的人儿!
而她呢,为了图方便,又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容易,就给自己取名为云不易…
云烟是她在乌云盟会里最好的朋友,从被乌云盟会领养到后面的厮杀去留,认识云烟后一直都是云烟在照顾着自己,云烟就像是邻家大姐姐一样亲切…
云烟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她曾把云烟当成唯一的亲人看待,令她没想到的是…
云烟竟然要杀她!
为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
当事情败露后,云烟给出的理由竟然那般可笑,为了一个求而不得的男人。
云烟对她说过,“如果你死了,少主就会爱上我的,我从小对你那么好,你可不可以成全我?”
成全?
啧…
她从未与少主亲近过,又如何能控制少主的意志?
云不易一度觉得云烟已经被自己的臆想弄得魔愣了,亏她还想过退出乌云盟会后,她会用自己存下来的积蓄给云烟买一座小岛,然后和云烟在岛上一起享受着日升日落,最后笑着看云烟嫁给爱情…
趴在地上的云烟,挣扎着用力拉起,挂在身上的铁链,靠墙坐起来后,她露出习惯性的温柔笑容,准备开口讲话时。
云不易狠狠地皱起眉头,云烟现在表现出来的笑容,仍旧保持着以前的样子又能如何呢?
心都脏了!
“别笑,你让我恶心”
云烟的笑容为此有些挂不住,眼底飞快划过一丝恼怒,让云七在嘚瑟会吧。
因为等下…她就要云七给她陪葬!
云烟收敛笑容,深呼吸,把浑身的疼痛企图抛到脑后,以便让声音听起来带着温柔的平和。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我记得以前你最喜欢...“
云不易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如刀锋一般,周身气场瞬间转冷,“如果你只是想和我叙旧大可不必,我没空陪你过家家”
云烟听后身体一僵,她用后背缓慢地贴在墙上感受着是否有不平正的地方。
她记得是在这个位置,她设置了炸弹机关,如果计划失败了,她肯定会被抓,但她一定要云七死!
因为她得不到的…谁都不许去染指!
“沙一一”很微弱的摩擦声音,不靠近云烟的位置,根本听不到。
云烟用尽浑身力气向后一靠,得意地仰起头大笑着,“云七,我不爽你很久了,要不是少主围在你身边,我能近距离接近他的话,鬼才会理你!你以为你算什么?你就是个孤儿!”
云不易彻底失望了,她之所以会来见云烟是因为云烟叫人传话说自己想开了。
她抱着对以前发生过的所有不舍来的,没想到啊…
唉…
云不易从腰间抽出云烟送给她的小刀,就让这把小刀,结束她们之间的联系吧!
忽然云不易听到了“滴滴滴”的转动声音,当她本能性的想向后退去时,却来不及了!
“嘭一一”一声巨响过后,世界陷入平静。
然而,云不易这个乌云盟会第一女刺客,就这么没有牌面的扑街了…
第三章 无根之花
云不易正回忆着之前发生过的事,突然脑中响起一声巨响,令她难以忍受地痛哭出声!
那种被冲击波撞垮的感觉…真特么疼!
该死的!
云烟竟然会在地下室埋伏她!
明明她早该想到的,云烟就算是失手后也不会放弃的,因为云烟的性子本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哪怕用尽手段!
她去地下室之前竟从未考虑过这一点,只是满心欢喜地以为云烟想开了…
导师曾再三提醒过她,她对云烟的好印象会蒙蔽她的眼睛,可她却一直在否认导师做出的判断…
如今想来,她真是彻头彻尾的蠢货!
外边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的产婆,突然被怀中孩子的哭声所惊醒。
她垂眸看向大有一哭不可收拾的孩子,瞬间感到心力憔悴,她可不会哄小孩,但她又不能捂住这孩子的嘴…
正手足无措之际,她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柔弱的女声,“云婆,快将我儿给我”
被称为云婆的产婆,不屑地牵动嘴角,儿?女儿也是儿!
她隐去讽刺,转过身跑去,笑着说,“恭喜云夫人喜得千金!”
云明原本满是笑意的面容瞬间铁青,千金?怎么会不是个大胖小子呢?!
“云婆,是不是你接生的手法有问题啊?!我儿怎么会是个少了把子的女娃娃呢?!”
云婆对此笑而不语,想她云央一个三星刺客,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这帮人接生还是头一次,没弄出人命就不错了,还敢质疑她的手法有问题?!
逐渐接受自己挂了的事实的云不易,还没从自己复生后,变成婴儿的情况里缓过来,立马被人劈头盖脸地一顿嫌弃…
而嫌弃的人,貌似还是她爸…
她泪眼朦胧地抿唇,本想忍住这委屈,却没想到小孩子的泪腺能这么发达,根本就控不住自己的想法,瞬间哭得稀里哗啦的!
云棉棉听到孩子的哭声后,她感觉她的心都要跟着碎了!
为此,她恼怒地锤了几下丈夫的胸膛,“混账!那可是我拼命生下来的闺女,来,快让阿娘抱抱~”
云不易听到’阿娘’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一时间百味杂陈。
她自有记忆以来,从未见过自己的亲人,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被人毫不留情地抛弃,连个联系方式也不曾给她留下,连同她的姓名。
在福利院的那段时光里,她总是一个人坐在树下,从不和其他的小朋友混在一块,看起来就很孤僻的样子。
每逢来人领养孩子的时候,她总是会想尽办法地躲起来。
因为她觉得她不能离开,若是离开这,她爸爸妈妈就不知道该去哪接她回家了。
园长奶奶是一个很慈祥的人,对于她的逃避也不指责,只是说她很漂亮,还说她的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这一番话说下来,让她对未来充满阳光。
某天,她费力地爬上树,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那是她不曾见过的美丽。
那个女人有着褐色的卷发,头戴一顶黑帽子,穿着紧身黑裙,勾勒出迷惑人心的曲线,脚下踩着一双尖角的黑高跟,而隔着的距离有点远,她看不清面容,但她深知一定会是个大美人。
那个女人走过的地方,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吓哭了好几个小孩,但她知道,她妈妈来接她了。
头一次,她想勇敢地站出来,过于心急的她,一不留神地摔下了树去,她没有哭,撑着脏乱的形象跑去那个女人的身边。
满腔热血,被人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时,她撞到墙上就感觉胸闷气短的,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女人,倔强地往前伸手,却没力气说出一句话。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园长奶奶都没反应过来,她尴尬地看了一眼黑裙女人,随后快步跑去将小女孩扶起,拉到身后。
“云小姐,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您,还请手下留情!”
云小姐微抿了下唇,抬起纤纤玉指,嗓音透着妩媚,“就她了”
园长奶奶面色瞬间刷白,她颤颤巍巍地伏倒在地,“这孩子还小,还请高抬贵手啊!那地方…”
云小姐将玉指贴向红唇,“慎言哦”
在园长奶奶身旁的她,即使是费劲地仰起头,也看不清楚那个女人,黑色墨镜下的面容,更看不清那别有深意的眼神。
她所听到的话,在满心欢喜之下,只当是她入了她妈妈的眼,却不知道园长奶奶,为何会将她的小手,攥得那么紧?
不为她高兴吗…
她忍着疼痛走到云小姐的身旁时,伸出去想牵着的手,被忽视得彻彻底底,只余下淡淡花香远去。
走出福利院的门口时,她好像听到了园长奶奶的哭声,正要回头之际,入耳的声音明明那么温柔,却分外的瘆人。
“回头的人,会死的哦”
她垂眸看着不断走动的鞋面,小声道,“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这被园长奶奶称为云小姐的女人,当她的幻想被无情地踢破后,她就已经清醒了,可她还是想的…
云小姐微抬黑色眼镜,“不可以哦,无根之花,是没有累赘的”
懵懂无知的她,向云小姐问出自己的疑惑,“无根之花是什么?”
“是你,也是我,浮沉于世”
云小姐的话音好似卷在了风声里,缭绕于逐渐漆黑的傍晚。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扯向云小姐的裙身,怕自己被人流撞得与云小姐分散,而没被拂开的她,小声地叫着妈妈。
云小姐沉默地取下黑色眼镜,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无奈,看着远处停靠已久的黑色车子,终是不忍。
“若我能活到退出,你也安好,可以考虑做你妈妈”
失落了这么久的她,第一次笑得一蹦一跳的,“一言为定!”
云小姐轻笑着点头,“嗯”
…
云不易在心中默念着’阿娘’,这一世,终于不会是孤儿了!
上一世未被炸之前,她虽然安好,云小姐却身亡了,而她们的那一次对话,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约定…
…
即使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她仍旧往前伸着小胖手挥舞着,渴望那好似触手可及的温暖。
云婆满意地点头笑着,她将孩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云棉棉。
不错,小姐寄养的家里有个明事理的,她也不需要为小姐换户人家了。
第四章 交换起因
今天发生的事,已经和当初设想的功成身退相距过远。
云央听着外边的厮杀声,垂眸看向窝在云绵绵怀里的孩子。
年纪这么小就已经能引来这么多祸事,而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真的能平安的躲过这次的飞来横祸吗?
当初那个黑衣男人找上她的时候,她原本是不愿意参与进这趟浑水,毕竟暗处中涉及到的势力太多了!
即使她做事不问缘由,但她也只敢接小单,平日里又是个单干的,无依无靠的惹上谁都不好收场,这一点她清楚得很。
因此她拒接得不留余地,结果那个黑衣男人看出了她的潜能已经达到瓶颈,四处寻觅也难以再有精进,于是那个黑衣男人许诺她,会帮助她突破等级困境的好处。
这大半辈子的人生中,她都是在为了实力精进而拼命,此时有人跟她说,能助她更上一层楼。
她有什么理由不动心?
机缘伴随着风险,从她修炼的那一刻起,她就烂熟于心。
然而多年练就的谨慎让她无法轻易答应,由此她提议要先拿到半成的报酬,谈来谈去后,她得到了一把镶嵌着三级风系晶核的暗器为定金。
这场交易也不算难,不需要她去行凶,只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找个孩子来交换一下出身而已。
刚巧她知道一个好地方,这可难不倒她,于是交易谈得还算融洽,如果忽略那个黑衣男人的冰块脸的话。
云央抬起指尖轻点着孩子的脸颊,看着那冻得通红的小脸颊,而指腹下传来柔软的触感让她分外艳羡。
她不动声色地摸了下自己脸上的假面,那曲折不平的皮相。
即便她知道这不是真的,也足够令她的心情变得抑郁。
若是不能在有限的青春中尽快升到五星,她的容貌必将被岁月所抽丝剥茧…
这是个充满异能量的世界,有人擅长使用五行之力中的能量,也有人身负光明或黑暗的寄托,还有大多数生而平凡,又不甘于平凡的普通人,而她云央就是那个大多数里的普通人。
异能量者的诞生是百里挑一,这样的几率要多不公平就有多不公平,明明她的父母都是异能量者,她的哥哥姐姐也是,可她却不是。
于是她被抛弃在了满天飞雪的夜色里,一辆破旧的马车载着她前往异乡的旁系家族。
当时的她才八岁,而八岁正是测试异能量的最好时机,有些孩子生来天赋异禀,致使能量水晶飘起颜色各异的光球,看起来灼眼异常,而她这个同样被寄予厚望的异能量者后代,却出乎意料的大跌眼镜。
能量水晶里什么光都没有…
那一刻她顶着众人惊讶的眼神,扬手将能量水晶摔远!
能量水晶虽然没碎,但她好似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跪倒在地上掩面痛哭时,她已经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了。
无用之辈未许家族无上荣光,必受颠沛流离的抛弃之苦。
这是大家族的命运与悲哀。
以前的她为求机遇逃离云家村的时候,曾立誓,若未为星者,不见云家人。
现如今的她做到了!
不然她不会在回来这,也不会把眼光放到这些旁系身上。
虽然交换命运是极度凶险的一件事,但能跃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那个黑衣男人带走的女婴,细细算起关系,也算是她的小侄女。
云家虽负了她,她却不会舍弃家族荣誉感。
那个黑衣男人为什么要交换女婴的事她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被交换的位置。
即使是她感兴趣,那个黑衣男人也不会说出来,那还不如去感兴趣被交换的地位呢。
这世间有多少人能出生王室,又有多少人能当逍遥王的女儿?
这个位置在当今的世道,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她很满意,因此这笔交易做起来,也是分外的认真。
那个黑衣男人在那段时间里,没少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好似能看穿她内心中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真实想法一般渗人,好在没拆穿她。
想来也奇怪,那个男人跟逍遥王的关系虽然是好友,但又不是隶属于王室的,每次见面都是偷偷摸摸的,给她的感觉像是四大学院其中之一的人。
由于王室和四大学院的权利分离,不属于王室和四大学院,则意味着不能插手其中事务,也不能互相干扰。
这互不涉事的规矩是王室和四大学院定下的,都已经遵守了这么多年,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在此时破坏规矩呢?
她实在是想不通,因为乱破坏规矩的下场,可是要被四大学院和王室同时追杀的!
那个男人就不怕一次承担这么多人的怒火吗?
她光是想想都害怕!
等等…
靠…
她也是破坏规矩的其中之一!
当初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现在想起来…真是一脚踩进了屎坑里!
多想多错!
现在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这个小姑娘的身份可不能暴露出来,也决不能让王室发现她这个外人插手王朝内乱!
那个黑衣男人带走的是女婴,那么云绵绵现在的这个孩子,可以当成男孩来养!
一开始就打乱性别,没人会想到这个孩子的真实来历,而且她要安顿好云绵绵一家,把他们的存在控制得稳稳的。
于是她故作神叨叨地附在云棉棉的耳边,小声念叨着,“云家村今夜遭此劫难,实乃百年一遇的灾星祸世,而令千金生辰八字与之契合,更是灾星中的祸星”
云央停顿片刻,看到云绵绵震惊的眼神后,缓缓道来,“莫慌,祸星是可以被压制的,吾乃清阁道人的弟子,被家师派下山来保护你们一家老小的!”
云绵绵眼中由灰败逐渐亮起希翼,急忙追问道,“清阁道人可是云顶山的那位尊者?”
云央眉峰不着痕迹地微挑,知道得还挺多,那就更好忽悠了。
“正是家师”
“大师请说,绵绵一定照做!”
云明本身就对云婆极度不满,此刻见云婆靠近他夫人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立马竖起耳朵偷听,结果这一听,瞬间急得不行!
“你这婆子的手法不行就算了,还跟我接出个小祸星!你…”
云棉棉微微皱眉,眼里满是支离破碎的珠光,她用力推开丈夫的撑扶,转而看向云婆,沉声道,“不得无礼!还望大师恕罪!”
云明被自己夫人吼得一愣一愣的,哪还敢造次。
云央点头后道,“无妨”
随后她面上端得是高深莫测,直让人看了就心生敬畏,何况她还释放了威压,更是气势逼人地让其信服她所说的都是真话。
“令千金当男儿养,日日身着男装,以少年阳刚镇压邪气,此法可保一世安稳”还有她的。
云央的想法十分简单,这个小孩只要当男子养,然后她和那个黑衣男人在把之前的痕迹给打扫干净,就不会有人能追查得到了。
正在哭泣的云不易听得一脸懵逼,哭声渐渐弱去,她茫然地看着那个神叨叨的云婆,现在都这么封建迷信的吗?
古人这么好忽悠的吗?
外边喊打喊杀的关她屁事?!
她最近是犯了什么冲么?
别什么破事都拉她出来顶包好吗!
内心的不满,驱使着云不易哇哇哇叫个不停…
云绵绵因云央的话陷入沉默中,当她听到走廊处传来的脚步声时,千言万语终是化为一叹。
“哎,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啊…阿明,你且记好,我生的是男孩,无论谁问起来也别说漏嘴了!”
云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碎碎念叨着,“这么不吉利还是扔了吧...你别瞪我啊你...就算我不说,我娘也会发现的!”
云绵绵不以为意地看向疾步跟在云二娘身后的云奶奶,轻声细语道,“你娘不稀罕我,我的孩子也不会入她的眼,你只管听我的!”
云明沉默不语着,随后绑紧背上的布包,他看向云绵绵苍白的面容,无奈道,“好好好,都听你的,你身子虚,孩子给我抱着吧”
云绵绵搂紧孩子,面上的拒接不言而喻,“给你抱,呵,估计半道上就没了!”
“...”云明脸色有些难看,因为被他夫人说中了心中的想法!
第五章 祸星
天寒地冻的飞雪天,漆黑如墨的上空落下点点白雪,每家每户的门前挂着大红灯笼,人们提着花灯行走在街上,邻里间互相串门拜访。
本是欢声笑语的祈福夜,却因突然降临的劫难而变得怨声载道。
相传祈福夜的最初由来是,初代云家村先祖为了驱逐每逢月初之夜,便游荡在村庄外的厄难凶兽。
云家村皆为常人,不善超术与体修,只能靠着厄难凶兽最惧怕的火光将之驱赶。
如今厄难凶兽不见踪影,云家村却要丧生于人族之手,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云家村族长跪在祭祀台上,看着身前冉冉升起的火焰,高举手中的拐杖,仰天悲呼,“天要亡我云家村啊!”
祭祀台下四处是厮杀声,掉落在地上的花灯被风吹得忽暗忽明,云家村族长对这一切恍若未闻,不等身后的凶手给他个痛快,直接纵身跳入火堆。
当火堆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的同时,也预示着云家村将要覆灭的劫难。
这声音的刺耳程度,即便是云绵绵住在村尾,也能听得如雷贯耳。
由此她更加深信云婆所言,神色苍白地向云婆求救,“大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云央眉头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下,什么怎么办?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她?
当然是逃命了!
难道还指望她一个人去对付一个军队吗?
云大娘牵着云杰快步走至院中,将手边搭着的披风套在云绵绵的身上,紧张道,“别磨蹭了,一会贼子该杀上门了!”
云二叔背着包袱跑出来,手拿着两把铁锹,路过云明时扔了一把给他,还顺手拽起他往后门走去。
“我和你走在前头,老人妇孺跟在身后”
云明被拽着走的时候,面上满是郁色,他忍不住回头看向云绵绵,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媳妇怀中的孩子。
这个小祸星,他要找机会扔掉她!
实在不是他心狠,只是云家村的人福薄,厄难凶兽总会被命低的人吸引,而他们就是这么的不幸。
一代又一代的家族弃子,因此很难再承受一个祸星降世,特别是这个祸星,还是他的孩子。
若是他的亲人发现这一切的罪孽,和往后的所有倒霉,都是这个孩子带来的,难保不会戳着他的脊梁骂他,当初不够心狠。
云绵绵抱着孩子在云大娘的搀扶下行走,刚生完孩子所耗费的体力,不足以支撑她独立行走。
当她转头看向走在她身旁的云婆时,竟开始觉得这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子,突然在她的心中变得高不可攀起来。
明明之前只是她丈夫从外边找来的产婆,如果不是出此大事,想必她也不会有机会知晓这位大师的真实身份吧。
当时她挺着大肚子在院中绣老虎,准备为她的孩儿弄个虎头帽,正要完工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肚子疼得厉害,俨然是要生了!
云家人急得不行,但是村里的老产婆突然逝世,令他们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四处打听之下却听闻有个云婆刚从城里回来,以前也帮人接生过,于是他们便去请人。
在这一番机缘巧合之下,才会与大师相遇吗?
这一定是老天的旨意,特地留下暗示来解救她的孩儿!
云绵绵低头看向怀中被她哄得入睡的孩子,指尖轻轻拭去泪痕,长得跟仙童似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祸星呢。
云央跟在一旁看着他们的移动速度,内心大感不妙,这群人跑得这么慢,等后边的那些人发现后追上,那不得是一刀一个的下场!
如果这个孩子在她的眼前死了,那么她和那个黑衣男人的交易也就谈不成了,甚至是会遭到那个黑衣男人对她的打击报复。
于是她从袖中翻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信,握在手里时在思考着要不要拿出来。
本来是打算哄骗这一家子去她准备好的地方,暗暗地软禁起来,然后变成她手中拿捏着的一张底牌,以便扩大那个黑衣男人和她谈的筹码,也好保证自己的安全。
思考之间,忽然她耳尖一动,她转头看向身后的远处,发现了一丝怪异。
外边正在行凶的人步调轻快,没有统一的执行步伐,给她的感觉不像是王室的暗卫,反倒更像是经常在刀尖上舔血的人。
看来那个黑衣男人对她说的话有所保留,不过她对那个黑衣男人又何尝不是呢。
双方都在互相算计,只不过是会有人棋差一招,难免留下把柄,而那个留下把柄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她。
虽然云家村不止一个,但云家只有一个,只要云家不倒,倒下的云家村又会重新建立,继续接收那些被淘汰的弟子去供养上面的人。
因此这个村子没了就没了,她完全不在乎,一如云家不在乎被抛弃的她。
当初她误打误撞地救了一个被云家其他派系追杀的孩子,那个孩子承诺过她会答应她一个要求,立下的字据就装在这个信封里,如今也是时候该派上用场了。
今天发生的事,难保那个黑衣男人不会为了杀人灭口而除掉她,逍遥王那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折了,可能最初的知情人就只剩下她和那个黑衣男人了。
现在她只能先把这一家子给藏好,再留点后招以免那个黑衣男人对她起杀意。
如果那个黑衣男人想杀她,那么她也不介意鱼死网破。
可惜的是云家会被迫卷入其中,面对各方势力的猜疑,落得个百口莫辩的下场。
不过也无所谓了,她送机遇给云家,云家能不能吃得下,全看云家怎么做。
“拿着,去碑城找云礼,就说受云央所托,他会安顿好你们的”
云绵绵收下后,紧张地抓着云央的衣袖,“大师,您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我给你们垫后,过段时间会去找你们的,跑快点!”云央面色冰冷道。
云家妇人不知道云绵绵的反常,面对此等情况也不敢大声发问,只能沉默地看着云央。
云绵绵被拂开后,急声道,“绵绵万谢大师的救命之恩,还请大师为我儿赐名保她无恙!”
云奶奶被云绵绵这话弄得憋不住了,气道,“胡闹!我老云家的孩子怎么能让外人起名?”
云大娘和云二娘同样脸色不好,但没有出言说些什么,只是觉得云绵绵有点神经质了。
云央眉头微皱,这孩子可是王室的后代,她哪敢取名?
可是云绵绵大有一副她不赐名就不走的感觉,便沉声道,“这孩子生来不易,便叫不易吧”
云绵绵抱着孩子差点给云央跪下,还好有云大娘拉住她,忙不送道,“谢谢大师!谢谢大师!我儿就叫云不易!”
云奶奶气急地以拐杖捶地,“胡闹至极!当初就不该让阿明娶了你!”
第六章 祸星降世
云绵绵抱着孩子,在云大娘的搀扶下疾步行走,对于身旁骂骂咧咧的云奶奶不做理会。
当她回头看去时,云婆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云奶奶的谩骂仍在继续,云大娘看着云绵绵逐渐惨白的面色,于心不忍道,“有什么话,咱们等安全了在唠成吗?”
云奶奶心有不甘,憋不住胸中沸腾的怒气,继续说道,“那产婆乱取的什么名字,听起来一点都不吉利,等我们安全了,立马改过来你听到没有!?”
云绵绵紧咬灰白的下唇,虚弱无力道,“我不!”
云二娘神色微敛,平日里柔柔弱弱的云绵绵,怎么突然变得态度这么强硬了?
她目光来回扫过一起逃难的云家人,忽然发现她三弟神情怪异地盯着云绵绵怀中,正在沉睡的奶娃子。
奇怪,莫非是这个孩子有问题?
可这个孩子是从云绵绵的肚子里出来的,当时的他们也在门外守着,能有什么问题?
此情此景,她不会无厘头地认为,是云绵绵做出了对不起她三弟的事。
毕竟云绵绵刚从外边被送进来的时候,那待人温婉,说话轻声细语的性子,在云家村瞬间红极一时。
村里有不少男儿曾慕名求娶,然而云绵绵却一一婉拒,然后一直待在家里做刺绣,算得上是个十指不沾泥的大家闺秀。
当初她三弟追云绵绵的时候,她娘曾极力反对过,因为云绵绵不会干农活,只知道做刺绣,在云家村这种小家小户的地方,颇有些登不上台面。
即便如此,也架不住她三弟对云绵绵越陷越深的爱慕。
那阵子她三弟对云绵绵鞍前马后的伺候着,终是抱得美人归,本是高高兴兴的喜事,她娘一时气不过,便在她三弟的大婚之日称病修养着。
犹记云绵绵自从嫁给她三弟后,更是极少出门,万万没机会做出对不起她三弟的事。
由此,这些因素被排除后,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她一开始就觉得怪怪的事了。
那个突然空降的产婆。
因为那个产婆出现的时间太及时了,及时到她感觉是早有预谋的,再加上那个产婆跟她们一起跑路时,如此年迈的岁数里还能做到气息沉稳,而她夫和她三弟却个个有些气喘吁吁。
当真是奇怪得很。
即便是她觉得诡异,她依然想不通他们家有什么可供外人图谋的地方。
云家村不大不小,为什么会偏偏看上他们家?
既然想不明白,那便看看那个产婆留下的东西好了,看下有没有蛛丝马迹可寻。
云二娘边跑边朝云绵绵伸出手去,细长的丹凤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线,直让人看不透她眼里的思量,“绵绵,给二姐看看那封信可好?”
云绵绵捏紧手中的信封,面上的拒接已然不言而喻,然而云二娘无所察觉地继续讨要着。
云大娘感到气氛有些古怪,皱眉说道,“绵绵不想给,那就…”
话未说完,云奶奶便伸手抢过云绵绵手中的信封,气恼道,“不就一封破信嘛!小兰想看就让她看啊!”
云绵绵不悦的抿起唇来,紧抱着怀中的孩子,“娘,你这样是不是过了点?”
“你吃穿用度都是我老云家出的,小兰想看封信有什么问题吗?”
云大娘对于云奶奶的偏心,只能无奈地拉住云绵绵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动气伤身。
本就不是自己的孩儿,无论怎么努力往上凑,都不会一视同仁的。
“一封信而已,还能看出花不成,她们要看就给她们看吧”
云大娘话音刚落,云明突然面目狰狞地从云奶奶的手中夺过信封,手起手落间撕了个粉碎。
这一变故吓到了在场的云家人,云绵绵更是气极吼道,“你这是做什么啊阿明?!”
云明听着外边不断传入耳中的厮杀声与呼救声,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他逐渐分崩离析的神经,再加上目睹着好似葬身火海的云家村…
脑中的弦再也绷不住了!
自他生来便是天下太平的云家村,何曾遭遇过这些?
从未经历过困境的人,一旦直面,心性脆弱之辈,必定深陷绝望,难以自拔。
云明此刻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指着云绵绵咆哮道,“我早就该听我娘的话,我当初为什么要娶了你?!如果我不娶了你,就不会有这孽子来祸害我们了!”
这一番话惊得云家人寸步难行,云二叔不可置信地看向云明,伸出手去想拽云明起来跑路,却死活拽不动云明好似扎根在雪地里的身子。
“你这是疯了吗?!现在这么危险,你还敢蹲在这哭,等下大家都要被你害出事了!”
云奶奶杵着拐杖直敲地面,急声问道,“你这孩子把话说清楚!这场灾难怎么就和奶娃子扯上关系了?!”
云明不管不顾地吼出他之前听到的话,本能地忽略了他的孩子是女娃的事实,哪怕云绵绵厉声喝止他也没用。
片刻后,众人沉默,云明也歇了吼声,而云绵绵动了动越发苍白的双唇,终是一个字都吐不出,连同胸口正在跳动的心,好似沉坠湖底一般冰冷。
祸星降世?…
云家人沉默地看向云绵绵怀里被紧紧抱着的孩子,云不易则被吵声给惊醒,一脸懵逼地和他们互相对视着。
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这群古人看起来,貌似很不对劲的样子。
现代之所以要摒弃迷信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张嘴就能害死人,而她只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奶泡,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她?
云不易有些害怕地伸起小胖手扒拉着她阿娘的衣服,轻声哇哇叫着。
求求你们不要再搞她了,她现在只是个孩子啊!
有什么事就不能等她能说话了再说嘛?
聚在一块欺负一个奶泡算什么本事?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个祸星降世的锅,她绝不会背的!
云不易反抗的话语被吐出口后,瞬间变成了哇哇哇的声音…
云绵绵将自己的孩子抱得更紧后,抬起手轻拍着孩子的背,低垂眉眼亲向孩子白玉般的脸颊,不看向任何人。
云大娘牵着云杰的手紧了又松,片刻后压下心中震惊,回头看了一眼快要化为小星点的云家村,沉声道,“这毕竟是你的孩子啊,难道你要扔了他不成?”
云明将头埋在双臂之间更深了,对于云大娘的话不作答辩,也不否决,已然有了这个心思。
云不易闻言将目光转向蹲在地上的云明,无奈地垂下眼帘,如蝶翼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她爸这是有了想扔了她的打算吗。
哎,刚重生就要变成孤儿吗?
原来她还是逃不开孤儿两字啊…
第七章 背道而驰
云不易掩面哭泣,峰回路转未必会是柳暗花明。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她重生在一个任人宰割的小孩子身上?
哪怕复生在任何一个能跑能说话的人的身上,都好过此时说不清话,想自保又四肢无力的孩子。
难道上天所谓的好生之德,也带着恶趣味么。
云绵绵轻拍着襁褓中的孩儿,失望至极的眼神掠过蹲在地上的云明,随后一一扫过在场的其他云家人,冷声道,“无论如何,哪怕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将我的孩子抚养长大!”
寒风烈烈刮起,卷动无数白雪纷扬,却吹不垮云绵绵挺直的身影,而她那惨白的脸色在月光的照耀下,竟透着令人安心的柔和。
云绵绵避开云大娘搀扶着她的手,怀中抱着孩子,屈身向云奶奶施以一礼。
“承蒙云老夫人和云家各位哥姐照拂,绵绵日后若有富足,必定一一清还”
云绵绵这番大家小姐的仪态惊得云家一时忘了言语,只是愣愣地看着云绵绵走至云明的身旁,从头上取下一支木头簪子,毫不留念地扔到雪地上。
“当初是我天真了,如今一别两宽,还望各自心安”
云明慢慢地从膝上伸出手去,浑浊的双眼看向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木头簪子,用力地将之握紧。
这是当初他亲手雕刻好后,送给绵绵的定情信物,绵绵应该是对他失望透了吧,毕竟以前的她,是很宝贝这支木头簪子的。
这么多年,他做牛做马地伺候着她,难道还比不过一个生来就会招惹祸害的孩子吗?
为什么她宁可选择祸星,都不选择他?
云明抬头看向云绵绵走在雪地上略显狼狈的背影,颇有些无能狂怒地锤着雪地,急声吼道,“我这些年对你怎样,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我们又不会只有一个孩子,你为什么要留下她!”
云绵绵的话音从前方传来,虽然虚弱,却很有力,带着穿透人心冷漠一般的透彻。
“这不止是我的孩子,她也是你的孩子啊,你都能抛下,那么我呢,非亲非故的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云绵绵此番话令全场哗然,在场众人望向云明的神色都有些晦涩难言。
云大娘见云家没有人挽留云绵绵,深呼一口气又吐了出去,似在酝酿着什么。
这些年来,她在云家也不受云老夫人的待见,因为她夫很早就离她而去了,若不是她孕有男儿,只怕是要被驱赶出去了。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她又何必为了体面而带着云杰,在屋檐底下看人脸色的活着?
云大娘牵着云杰站出来,学着云绵绵的方式朝着云老夫人施以一礼,“云竹与绵绵想法一致,愿诸位一路安好”
云老夫人看着云竹牵着她孙子跑路的背影,气极以拐杖捶地,“混账!全是些养不熟的白眼狼!”
云小兰扶稳她娘,轻顺她娘的后背,急声说道,“云竹走了也没事,家里少个人吃饭,可云杰是大哥的孩子啊!”
云老夫人抬手捂起云小兰试图喊住云竹的嘴,恨声道,“那女人一怀孕,你大哥就出事了,指不定是谁的野种呢!”
云二叔尴尬地握拳轻咳,“不管怎么说,让她们这样离开是不是不太安全啊?”
云明蹲在地上不语,拿着手中的木头簪子划着雪地上的积雪,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云小兰不悦道,“怎么?你想去保护她们?”
云二叔赶忙摆了摆手,“我只是觉得都自家人,没必要闹得…”
云老夫人好似一瞬间憔悴了不少,叹声道,“随她们吧,我这老婆子绝不会阻拦她们的,走吧!”
云二叔伸手拽起云明,将蹲在地上没有半点反应的男人,直接拎起衣领拖着走,还没走几步远就被云小兰骂得不敢作声…
……
云杰跟着他娘的步子跑,从他们牵着的手一路往上看起,仰起冻得通红的脸颊,迷茫地问道,“我们不和他们走了吗?”
云竹回头看向逐渐背道而驰的人,垂眸看着她的儿子,尽量挑着好话说,“他们有事先走一步,我们和你绵绵姑姑走”
云杰懵懂地哦了一声,继续跟着跑,心中却觉得他娘在骗他。
云绵绵抱着孩子走在前方,身影看起来步履蹒跚般的不平稳,而云不易被抱在怀中,紧张地伸出小胖子拽紧她阿娘的衣服,不敢乱动半分。
生怕自己一个不稳,就会害得她阿娘跌倒。
这都叫什么事啊,莫名其妙地来到这,又莫名其妙的背锅,还害得她阿娘陷入了如履薄冰的境地。
哎,她只是一个奶泡,小小年纪的她又能改变什么?
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真的好冤枉。
这种有口难言的困苦,她是第一次领会到。
云不易感觉自己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看着前方的清明视线逐渐模糊。
小孩子被风吹几下,都这么容易犯困吗…
云竹快步走来,瞬间接住云绵绵往一旁摔去的身子,云杰也在努力撑起手扶住云绵绵站立不稳的后背。
“没事吧绵绵?”
云绵绵摇了摇头,迷糊的意识逐渐回笼,紧咬着下唇轻问,“阿明他们也来了吗?”
云竹看着云绵绵望向她的双眸,那双漂亮的眼里藏着希翼,令她不忍说出实话,可这本就避无可避,拖着也是徒惹伤心。
“没有”云竹咬紧牙关,吐出的话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只有我和阿杰”
云绵绵惨然一笑,眸中明亮褪去,“呃…谢谢竹姐,能帮我抱抱不易吗,我好像有点走不动了”
云竹接过云绵绵递来的孩子,然后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环着云绵绵的腰身,急声说道,“这大雪天的千万不要睡,不易还得靠你带大呢!”
幸亏她农活做多了力气大,不然都不知道要该怎么办才好!
云杰走在云绵绵的另一边,抓紧他绵绵姑姑的手,那手却像寒冰一般凉,为此他慌张道,“绵绵姑姑你不要睡,村长爷爷说过在雪地上睡过去的人,会被厄难凶兽抓走的!”
云绵绵闻言,哑然失笑,“厄难凶兽是传说,我们从未见过哦”
云竹见云绵绵的神色微缓,笑着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在走走就好了!”
云绵绵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云竹的身上,她靠在云竹的肩上,抬起无力的手点向云不易的脸颊,软声道,“棉棉能请竹姐给不易当干娘可以吗?”
云竹忙不送地点头,“只要你不睡过去就行!”
“好…”云绵绵眉眼温婉。
第八章 云大小姐
皑皑白雪不断落下,似要覆盖无边夜色的暗沉一般明媚,在风雪中互相搀扶着的人,正一步一个脚印地踏在松软的雪面上。
云绵绵轻喘着,视线越来越迷糊,浑身提不上一点劲。
“竹姐,我感觉不到我的脚了!你快看看它还在吗?”
云竹面容冻得青紫,她将云绵绵无力下坠的身子揽起,轻声哄道,“快清醒些,我好像听到马蹄声了,我们很快就能得救了!”
云杰冻得麻木无感的双脚,机械地走在云绵绵的身旁,憋不住的他仰头朝着云竹喊道,“娘,我好冷!”
云竹轻呼一口气,无奈道,“娘也很冷,再忍忍哈!”
云不易沉默地窝在襁褓里,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而她能给予的最大帮衬就是别哭别闹别出声,也别瞎折腾。
哎,一醒来就是这么糟糕的开局,她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未来可言了。
如果抱着她的人和她阿娘都走不出这雪地的话,估计她这奶泡的小身板,会直接被冻死在这白茫茫的四周里吧。
若是她这次再挂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重生的机会。
云竹撑着云绵绵越走越沉重的步伐,令云不易的心不禁沉到了湖底,让她忍不住为自己做下最坏的打算。
那打算便是,毫无反应之力的被冻死在这满天飞雪里。
老实讲,她真的很不甘心。
可这现在不是她甘不甘心的问题,而是那两个大人能不能坚持住的问题。
嘁,或许等她冻死后,会直接回到乌云盟会也说不准,指不定现代的她正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呢。
虽然她心里清楚在那场爆破之下的伤害,她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但人嘛,总是忍不住怀抱希望的。
“哒哒哒…”
平静多时的雪天里,忽然由远及近的传来清脆的马蹄声,云竹惊喜之余又感到无力,她感觉嗓子里满是刀片,膈得她喊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小声地呼救着。
“绵绵你听,真的有马蹄声!快救救我们!求求你们…”
云不易微仰起头,听着头上传来那细若蚊蝇的声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因为她也听到了马蹄声,是时候到她上场了。
她们的衣服穿得那么素,走在雪地里根本毫不起眼,更别提是这小到可以忽略不记的求救声了。
被她阿娘称为竹姐的女人抱着她走了一路,体力早就耗尽了,哪还有闲气去喊话?
这一路上托她们的福,让她安逸了不少,现在轮到她来报答她们了!
云不易憋着一口气将脸颊吹得鼓起,猛地发出不间断的大哭声,瞬间吓得云竹和云绵绵浑身一激灵!
云竹和云绵绵手忙脚乱地哄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时,马车里卧在软塌上休息的男子忽然睁开眼睛,只听内里传来淡淡一声,“停”
柳岸不明所以地拉住缰绳,微掀开一角帘子,疑声问道,“公子有何事?”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伸出撩开垂下的帘子,指节根根分明白净,让人一望更加好奇此手的主人,该生得何等的绝色无双。
“我听见了孩童的哭声,你去看看”
清冷的嗓音,令人生不起拒接之意,哪怕为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岸定了定心神,沉声道,“公子睡糊涂了,这冰天雪地里哪会有孩子哭,我们还是快些赶路为好!”
柳岸话音刚落,远处的孩童好似在和他对抗一般,比之前哭得还大声,大到他想装作不知道都不可能。
因此柳岸的脸色瞬间青白交替着,难看得很。
帘子垂下时,从里边传来不容置疑的话音,“去看看”
柳岸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大夫人让属下不得离您一步远!”
“无碍,去吧”
柳岸只能依言照做,无奈应是后,握紧手中的剑朝声源处走去…
云竹单手抱着孩子轻晃,面对云绵绵着急的神色,笑道,“没事的绵绵,估计是孩子饿了”
云绵绵面上满是羞赫,“那是不是要…”
话还未说完,便听得前方传来一声疑惑的询问。
“云大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云绵绵朝前看去,淡淡笑着,应该是认识她胞妹的人,她们生得容貌一致,只是性子不同。
原先在云家的时候,她确实是云大小姐,生为嫡女,哪怕八岁没有显露天赋,她也能在云家待在十二岁在测一次,不像那些旁系只有一次机会。
有些人觉醒慢,一般十二岁还会有一次异能量突显的征兆,可她拖到了十三岁,还是没能在能量水晶里测出色彩来。
即便身份尊贵,她也沦为了家族弃子。
在去往云家村之前,她爹爹许诺过会找机会将她转移去一个桃源之地静养,可是她等啊等啊的,却什么都没等到。
现在的云大小姐,应该是她妹妹吧。
因为云家的地位排序是谁有本事待在云家,谁就能牢牢坐稳自己的位置,不然就会被顶替掉。
她面前的持剑侠士这么唤她,说明她妹妹比她更有能力。
云绵绵既不否认,也不确认地忽略柳岸的问话,转而笑问,“阁下是?”
柳岸不着痕迹地打量完他面前的两个女人和杵在一旁的小孩后,将目光投向自他出现时,就一直看着他,还安静得不像话的婴孩。
那张布满泪痕的漂亮脸蛋,依稀可见之前哭得天崩地裂的样子。
云大小姐是云家的天才,无论处于何种境地,也不会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更不会出现在这偏远之地。
那么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穿着粗布麻衣,虽然憔悴,却依然保留着骨子里的贵气,应该是前些年被云家抛弃的‘云大小姐’。
“羲元府,柳岸”
云绵绵了然地点了点,羲氏那边的人,和云家之间的关系密切,幼年时她曾跟随她爹爹去过几次羲元府。
云绵绵看着柳岸得体的打扮,不禁神色尴尬地垂眸看向自己的穿着,从满身华服变成了粗布麻衣,命运不可谓不狠。
云竹不知道云绵绵和柳岸之间有什么关系,她感觉浑身冰冷,而她的双腿也变得酸软无力,站立不稳的她,扑通一声往地上跪去。
之前没遇到人的时候,她还有前进的动力,现在看见一个大活人后,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求求您救下我们,我们实在走不动了!”
第九章 羲九公子
柳岸持剑于原地不动,对于云竹突然的大礼毫无反应,只是看向云绵绵,微侧过身,面无表情道,“请”
云绵绵轻点下巴,温声道,“有劳了”
云竹连忙起身和云杰一起扶着云绵绵,快步跟上柳岸的步伐。
当他们走至一辆宽敞气派的马车时,云杰忍不住惊呼,“哇,好大啊!”
卧在马车内休息的男子闻言,伸出手去撩开帘子,起身从内走出,一瞬间令外边站着的人呼吸一滞。
公子如斯,绝世无双。
懒散地坐在马车驾上的男子,面如白玉无瑕,剑眉勾起世间光彩,双眸似满天星辰般明亮,唇润不点而红,长发如瀑倾顺,身着银裳华服,满身贵气灼人。
柳岸见状,险些失神,急忙从自己的身上取下披风,转而盖到他家公子的身上,“公子莫要嫌弃,可别受凉了才好!”
羲珩眉眼微垂,淡笑道,“无妨,我就说有孩童在哭吧”
柳岸尴尬应是,“公子好耳力!”
“哪里是我耳力好,是她哭得太大声了”羲珩朝着云竹伸出手去,眉眼俱是柔色,“我还未见过这般小的娃娃,给我抱抱可好?”
云竹看着被柳岸尊称为公子的男子,长得如神祗似的出尘,说出的话恍若神谕一般不可抗拒,令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云绵绵伸手拉住云竹的手臂,这周身气度与相貌,还有出行配置的马车,再加上只需一人护着的习性,而那侠士又是出自羲元府的护卫。
除了羲氏最得宠又最任性的羲九公子,怕是没别人了。
羲九公子,性子喜怒无常,前一秒还笑呵呵着,后一秒就能面无表情地置人于死地,是月眠王朝中,威慑力不亚于睿帝的人。
因其将步入宗师的炼丹水准,哪怕在骄纵无礼,也颇受各方势力所偏爱。
若说睿帝是稀世天才,那么羲九公子便是绝世天才。
当初她还在云家的时候,她爹爹带她去羲元府之前,曾对她多番告诫,不要和羲九公子过多接触,哪怕羲九公子年岁小,也不要被皮象所惑。
那时她未曾有缘见到过羲九公子,而羲九公子也只存在于她爹爹对她的告诫中。
年少不懂忧愁,命数何所得晓,岂知天府未入,已然坠落地狱。
最初被搭救时,听闻羲元府,她未曾想过会有遇到羲九公子的可能,因为羲九公子独居极阳城,与云家村所在之地是天南地北。
若是能预知遇到的马车是羲九公子的,她宁可自己冻死在雪地里走不出去。
思绪在脑中飞速翻滚,她屈身向羲珩行礼,温声说道,“云氏绵绵见过羲九公子,我儿年幼,怕冲撞了羲九公子,还请…”
羲珩抬手阻断云绵绵的话,面上柔色尽数褪去,只剩漠然。
既然认出了他的身份,就该知道不能忤逆他的话。
“别让我说第二次”
柳岸怕触怒羲珩,快步走至云竹面前夺过孩子,恭敬地半跪在羲珩的面前,手中高举着襁褓中的孩子。
羲珩俯身抱起孩子,见她不哭不闹地看着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伸起小胖手,紧紧抓着他戴在胸前的玉佩。
云绵绵被自己孩儿的大胆,给吓得神色瞬间灰白,抿紧下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自己一个不对就会引得羲九公子对她的孩儿起了杀心。
云不易还在云竹的怀里时,瞟见走出帘子后的绝色美男,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凉气,这长相绝了!
两世加起来,就属这个银衣男子长得最出众。
等她被柳岸抱走后,她感觉空气瞬间变得冷凝了起来,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氛围。
这个帅哥,有那么恐怖吗?
为什么她阿娘摆出了一副她入了虎口的感觉?
之前她阿娘轻信那个神婆的时候就奇奇怪怪的,现在更是神经兮兮的样子,弄得她一个现代来的人很迷茫啊!
谈到现代,奇怪哎,云不易突然伸出手去抓着羲珩胸前的玉佩,这个玉佩的款式,貌似她认得,还有过一个类似的同款。
在乌云盟会的时候,这个玉佩是文件印章,底部会刻有一个云字,排行榜前十的人都能得到这个文件印章,即是个人的身份印章,就是现在这个古装美男脖子上的玉佩。
云不易指尖用力地按上玉佩中不起眼的凹陷,随后垂眸看向自己的指纹,是一个影字。
卧槽!还真有!她只是想试试看的而已!
这些人都穿着古装,完全不是她所认识的世界啊!
难道这边也有像她们那边的组织?
这才刚重生,她就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件里面吗?
羲珩沉默地看着云不易的举动,片刻后哈哈笑着,“有意思,真的有意思,这个孩子我要了!”
云绵绵吓得跪倒在地,想说些什么,却好似被死神扼住喉咙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于是她伸手握住自己的脖子,支支吾吾地说着不字,没有半点流畅可言。
不可以这样!
这样是不对的!
她的孩子不是玩具!
云竹惶恐万分地跟着跪下,她将云杰护在身后,垂首不敢与之对视,那个少年明明生得那么好看,为什么却会令人感到恐惧呢?
那如坠地狱般的恐惧。
柳岸不知道那个孩子做了些什么有意思的事,才引起了他家公子的兴趣,只是看到那个孩子扯了下他家公子戴着的玉佩而已,难道是胆大妄为?
可能吧,之前也有不少胆大妄为的氏族女子想亲近公子,却无一落得个好下场,也不知道这个小不点能不能杀出重围。
云不易看见她阿娘痛苦不已的样子,心急之下,小胖手再度伸出将羲珩的玉佩扯下,另一只手挥舞着,嘴里哇哇叫个不停,示意他冷静下来。
恨呐,这有口难言的苦逼日子,她还要忍多久啊靠!
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忍了!
为什么要让她当个小奶泡!
无时无刻都在想说些通用语!
问题就是她是个屁大点的孩子。
不管说的是什么话,全是哇哇哇的叫声。
听者迷茫,说者落泪。
云不易这个当事人,简直是悲愤万分。
第十章 架空
羲珩抱着孩子转身迈进帘后时,云绵绵瞬间感觉到浑身的压力消失殆尽。
虚弱不堪的她连忙起身扑到马车边,还未碰到半分,就被一把冰凉的剑鞘牢牢地阻拦住前进的脚步,与之对应的是柳岸冰冷刚毅的面容。
云绵绵悲极,双膝往地上跪去,伏身于地哭诉着,“羲九公子生来尊贵,只要是羲九公子想要的,世间珍宝尽数入手,可绵绵只有不易这一个孩子啊!”
马车内安静无声,大雪似为云绵绵所委屈,洋洋洒洒间越下越大。
云绵绵身上因此盖了不少薄雪,单薄的身子哭得越发颤栗,“绵绵先被家族所弃,后被夫家所嫌,绵绵已经什么都没有,求求羲九公子大发慈悲地可怜可怜绵绵吧…”
柳岸听着云绵绵悲痛欲绝的哭声,虽面露不忍,但还是收敛了起来。
因为没有作为的怜悯,是最无用的赠予。
云竹静默地低下了头,她生在云家村,也长在云家村,不知道外边的世道如何,外界的所见所闻都是云绵绵闲时与她提及的,可云绵绵未曾提过羲九公子这一号人物。
如今见到羲九公子,惊于容貌的同时,也忌于不怒自威的气场。
来自小地方的她,何曾见过这气派,那生不起反抗之心的气派。
云杰站在他娘的身后,瞪圆了眼睛看向那辆隔绝风雪的奢华马车,冻得血色全无的嘴唇努了努,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马车内,羲珩抱着云不易卧靠在软塌上,白如玉的指尖逗弄着襁褓小儿,见她对他不理不睬的也不气恼,转而掐上她的脸颊。
云不易瞬间吃痛地咬向羲珩的手,却苦于自己没有牙,凶狠的表情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该死的小屁孩,欺负她阿娘,又来欺负她!
羲珩笑眯眯地任云不易咬着,看着她奋力在他手上张张合合的无牙小嘴,颇感好玩。
羲元府里,他虽为嫡子,却是最小的一个,如今碰到个比他还小的奶娃娃,自觉新奇。
柳岸沉默地听着云绵绵越哭越小声的话音,正想着要不要为云绵绵说说情的时候,马车内突然传来清浅的笑声。
“走了”
羲九公子的话一出,柳岸瞬间收到来自三方的注视,于是他握拳轻咳道,“公子,回羲元府不方便带孩子去,尤其是您尚未婚配,此举怕是会坏了名声!”
羲珩好笑道,“谁说我要去羲元府?”
“啊?”柳岸一脸懵逼,“不是您听说睿帝陛下城门失火,您要去望城看看热闹吗?”
羲珩微愣,片刻后淡声道,“胡闹,我记得我是要出来看雪,现在不想看了,即刻回极阳城!”
柳岸眉头微微皱起,大晚上的顶着风雪赶路就为了看雪?
即便他心中不信,可羲珩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忤逆,忽然想起还有一事未了,便道,“公子莫不是忘了大夫人传信让您回府的事?”
“恩?还真忘啦”
羲珩右手抱着孩子,左手倚在桌边,指尖轻点桌面,面无表情地靠着软塌,带笑的话语慢慢地从那薄凉的唇中吐出,令目睹一切的云不易心中有些发憷。
抱着她的这个弟弟,貌似也不怎么大的样子,为什么会看起来这么的两面三刀?
难道古代的孩子都这么早熟的吗?
而且,睿帝是历史上的哪一位帝王吗?
说句实话,在她过目不忘的印象中,没有过记录。
在乌云盟会中,不止要有技能傍身,还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学完普通人的必修课,紧接着就是对应的生存技能,琴棋书画还得信手捏来!
一环接一环的连贯着且不重复地学,那段日子是她有生以来最难熬的。
因为最初的她,在孤岛的时候,只学会了两种未来,生,亦或是,死。
等出了孤岛后,她学到了更多,由此她可以直言断定,她重生的这个时代,历史上不曾有过记载,甚至从未存在过,即是所谓的架空。
沉浸在思绪中的云不易,突然被一只手从下巴处开始捏住了她的脸颊两侧,这手法迫使她只能直视羲珩那灿若星辰的双眸。
“你心思挺多的哦小家伙”
云不易满脸懵逼:???什么鬼!!!
她只是个孩子啊老兄,哪来的心思,而且她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这个小屁孩未免也太人精了吧凑!
为免再被抓包,云不易急忙酝酿情绪,一张口便是天崩地裂般的哭声,“哇哇哇…”
羲珩看着哭得眼泪鼻涕横流的云不易,向来有洁癖的他,竟不觉得嫌弃,反而颇有耐心地从小柜中抽出丝帕为她擦拭着。
“欲盖弥彰?”
云不易哭得越发得心应手,挥舞着双手锤开羲珩靠过来的手,别和她讲这些,她现在可是个孩子,她听不懂的,只管哭就完事了!
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这么小的孩子,应该都没有什么理智可言吧?
之前她是不是表现得太不像一个小奶泡了?
原谅她第二次做宝宝做得不成功,因为她早就忘记了她第一次当宝宝时的样子了。
这道嘹亮的哭声从马车内传出后,令云绵绵不管不顾地扑上前去。
即便被柳岸抓住,云绵绵依然拼命地想冲到前去,嘴里不停地哭喊着,“放过她吧羲九公子,您要折腾就折腾我,她才大多啊请别这样对待她!求求您了呜呜呜…”
羲珩被外边的哭声吵得心烦,他掀开帘子走出去,慢慢地踩在了松软的雪面上,双手交叠于袖中,背靠在马车边,面上挂着清浅的笑意。
“我又没怎么给她,你哭什么呢?上去吧”
云绵绵急声道谢,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马车里,一把抱起安稳躺在软塌里,眨巴着大眼睛的云不易,仔细检查着有没有受伤的迹象。
羲珩抬眸看向跪在一旁不敢动弹的云竹,以及被云竹护在身后的小孩子,淡笑道,“你们也上去”
云竹仓促起身,险些站立不稳,拉紧云杰的手,边跑向马车边说着谢谢。
柳岸见状,眉头皱得死紧,不悦道,“公子,你不是不喜…”
羲珩以眼神制止柳岸的话音,转而盘腿坐在帘外,背靠着木身,气定神闲地闭目睡去。
柳岸虽然不满,也无话可说,只能起身坐在驾座上,拿着皮鞭驱赶马儿行走,侧头向羲珩询问道,“公子想去哪?”
羲珩闭目答道,“先去碑城安顿她们,等从望城回来后,再去接她们”
柳岸除了应是,也别无他法,因为羲九公子已经决定好了。
第一十一章 属下不知
云绵绵坐在马车内抱着云不易默声垂泪,云竹带着云杰进来后,轻步走到云绵绵的身旁。
“孩子没事吧绵绵?”
云绵绵神色灰白地咬紧下唇,轻摇着头。
云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羲九公子是何许人啊绵绵?”
云绵绵抬手捂住云竹的嘴,小声道,“别问,也别提”
被握住嘴,说不了话的云竹,忙不送地点头。
云杰溜圆的眼珠子四处打量着,忍不住感叹道,“娘,这里边好大好漂亮啊!”
云竹拘谨地坐着,牵强地扯起嘴角,“是啊,娘也是第一次见到…对了绵绵,你喂孩子了吗?”
云绵绵脸色微微泛红,为她惨白的脸色平添姿容,软声道,“喂了”
云不易同样脸色微红,眼神四处乱飘,总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她现在只是一个奶泡,可是她的灵魂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她身临其境的入戏。
之前她一直哭的时候,那个羲九公子哄了半天还是没有半点好转,为此她竟有些小得意,难哄貌似是一个小孩子特有的标志。
哈哈哈…她做到了!
正沾沾自喜地哭着,忽然听到耳边传进羲珩清冷的话音,“若是你不哭,我便让她们进来”
闻言,她还真就不哭了。
这天寒地冻的鬼天气,两个女人和一个小孩蹲在外边,不得冷成冰棍才怪呢!
云不易伸手拽紧羲珩戴着的玉佩,带着浓重地鼻音的哇哇叫着。
‘真的?’
羲珩更加觉得好玩了,即便他听不懂,也大致猜到了意思,于是他点了点头,便将她放在软榻上,起身走了出去。
云不易默默地看着羲珩走出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小屁孩,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
雪依旧在下,天还是冷得彻骨,云不易在睡梦中过得浑浑噩噩的,她感觉自己的身边聚集着不少的人,他们都围着她不停地在说话,可是她什么都听不到。
于是她朝着他们走近,试图听得更清楚些。
怎料她迈出去的每一步,依旧和那些模糊不清的人们,保持着原先的距离。
“你们说的我听不到,写在纸上怎么样呀各位?”
满是商量的话音无人接上,围着她的人们仍旧自顾自的说着话,甚至逐渐朝着她挤来,这令她感到胸闷气短的!
为此她挥手推开那些人,“不许过来,都离我远点!”
那些人好似没发现她的抗拒,正不断向她走来…
…
马车内,羲珩扶着云不易的小身子站在桌上,云绵绵和云竹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教他怎么给云不易穿外衣。
云竹无奈扶额,十几次后终于忍不住出声,叹道,“公子,这绳结又绑错了,这衣服穿得也不对,小孩子会喘不过气来的…”
云绵绵胆怯地顶着羲珩凶狠的眼神,慢慢地伸出手去解开云不易衣服上的绳结,随后件件脱下,便见云不易红润的脸色慢慢褪去。
“让绵绵和竹姐来吧?”
羲珩继续不死心的抓着云绵绵手中的小外衫,咬牙切齿道,“这世上还没有我学不会的!”
云不易慢慢地从梦中苏醒,而她一醒来就听到这句大话,为此,她朝着羲珩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尼玛的这小屁孩拿她来玩过家家呢?
云不易那轻蔑的神情落到羲珩的眼中时,令他微不可察地挑起眉头来,这个小家伙是在瞧不起他?
云竹也瞧见了云不易的鄙夷,尴尬地抬手擦去额边冷汗,假笑道,“公子日后定会是个好爹爹!”
云绵绵也是连声附和着,云杰感觉自己不说点什么就太没存在感的样子了,赶忙唤道,“好爹爹!”
这一声好爹爹令全场陷入死寂,羲珩绝色面容瞬间布满乌色,云不易则不给面子的指着羲珩哈哈大笑起来!
当清脆的笑声传到马车外的时候,柳岸差点以头抢地!
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学了?
在他印象中,公子连术法都不练,哪怕天赋异禀也不肯学,之所以会跑去炼丹,仅仅只是因为炼丹的时候不会被打扰而已。
一个屁大点的孩子,又不是羲氏一脉,公子有必要这么上心吗?
羲珩见不惯云不易那得意的小模样,将她从桌上抱下,放在腿上直拍她的小屁屁,然后就悲剧了。
因为云不易被打出了屎…
伴随着噗的一声,冷凝的空气中突然飘起异味,众人的神色因此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云绵绵脸色通红地抱起孩子,随手拿起衣物往帘子外跑去,对正在驾马行驶的柳岸,急声说道,“还望柳大哥行个方便!”
柳岸了然地拉住缰绳,停下马车后示意云绵绵快些弄好。
云绵绵刚下马车,身后立马跟着云竹,而紧随其后的云杰,因为身高缘故,他自己下不去,只能坐在外边和柳岸互相大眼瞪小眼。
羲珩默默地拉起车窗边的帘子散味,忽然瞥见云不易枕在云绵绵肩上的小脸,以及对他竖起的中指,一时间感到迷茫。
这是什么意思?
他学着云不易的手势,迈步走至帘外,挤开云杰后,落座于柳岸的身旁,疑惑道,“你看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柳岸看完后,同样的学了下他家公子的手势,思索片刻,老实道,“属下不知”
羲珩哦了一声,又道,“幼童一般多久能言?”
柳岸的眉头皱得都快打到一块去了,他感觉他家公子不太正常了,虽然之前也没多正常,但也好过现在。
“属下也不知”
羲珩不悦道,“你究竟知道什么?”
柳岸简直要自闭了,额间青筋隐隐突起,终是实话实话道,“属下更不知”
羲珩转身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淡声道,“行吧,你好蠢”
柳岸好似化身石墩一般,偏偏懵懂无知的云杰还给柳岸补了一刀,“公子说得对”
柳岸一脸菜色:“…你信不信我扔你下去?!”
云杰睁圆亮闪闪的眼睛,里边满是信任,软糯道,“信!”
柳岸微愣,无可奈何地伸出手去在云杰的头发上搓了几下,便靠向马车边。
第一十二章 无趣
苍天呐,大地啊!
云不易感觉自己要没脸见人了!
那个挨千刀的小屁孩,都没有一点常识的吗?
难道不知道小孩子是大小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吗!
竟然还敢拍她的小屁屁,真的是气煞她也!
气极的云不易抿紧红润的唇,努力克制自己随时都能落下的泪珠。
小孩子的泪腺也太特么的发达了!
她快要憋不住了!
哇的一声,云不易瞬间哭出声来。
不憋了!宝宝委屈!
云绵绵手忙脚乱的哄着云不易,云竹从她身后走来,伸手接过哭个不停的云不易,抱在怀中轻哄着。
“我来吧绵绵,你第一次带孩子,没有经验,以后会好点的”
云绵绵笑着应是,“竹姐你先回去吧,我很快就能弄好的!”
云竹以为是云绵绵不好意思麻烦她,便不由分说地扯下云不易的小裤裤,猛地惊讶道,“不易怎么会是女孩子?!”
云不易被冷风吹得直哆嗦,渐渐停止了哭声,这很奇怪嘛真是的!
她本来就是啊!
云绵绵神色微变,快速为云不易更换好小裤裤后,从云竹怀里接过孩子,转而附在云竹耳边说道,“绵绵也不是有意瞒着竹姐,只是我儿命途多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云竹突然想起云明之前说的那番话,急声喝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一意孤行,是会害了不易的未来啊!”
云绵绵抱着孩子轻晃着,试图将孩子哄睡,软声道,“等不易长大后,会知道阿娘是为了她好!”
云不易窝在云绵绵的怀中听着,她无所谓地交叠着双手,穿男装而已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即便这个时代是架空的,可只要是穿古装,难免会有些大同小异,而女子出行仍然会多有不便,哪比得上男装来得舒坦?
哼…她接受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的好吗!
云竹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憋了半天只能吐出两字,“糊涂!”
云绵绵无谓应是,“绵绵恳请竹姐为不易保密!”
云竹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无奈叹道,“等不易长大后,你要怎么跟她解释?”
云绵绵抿唇思索,如实答道,“若是不易想穿回女装,绵绵也不会拦着她的!”
云不易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这些都无所谓的啦,她才不在乎呢。
云竹点头道,“如此也行吧哎!”
云绵绵屈身施礼,“麻烦竹姐了!”
云竹扶起云绵绵,轻斥道,“不必行礼,都自家姐妹,何须如此见外!”
云绵绵笑道,“竹姐大义,绵绵感激不尽!”
“好了,回去吧,别折腾太久了”云竹扶着云绵绵往回走。
“恩…”
…
马车内,百无聊赖地靠在软塌边的羲珩突然起身,朝外说道,“你去看看她们哪去了”
柳岸刚要下车,忽然瞥见树林中由远及近走来的两道人影,转而向车内言道,“公子,她们回来了”
“知道了”
羲珩坐在里边,突然伸手将坐在马车外的云杰给拽了进去,他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孩童,淡声道,“你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云杰懵懂地摇了摇头,然后从腰间的布袋拿出一个藤编的螳螂,恭敬地递到羲珩的面前,“回公子,云杰不知道自己好不好玩,但是云杰有好玩的玩具!”
羲珩倚在桌边支着下巴,指尖拿起藤编螳螂后,看了几眼便不感兴趣地放了回去。
“无趣”
云杰默默地收起藤编螳螂,委屈巴巴地抱膝坐在角落里埋首,他被公子嫌弃了呜呜呜…
云绵绵和云竹进来后,就发现里边满是低气压。
当云竹看向她孩儿时,发现云杰躲在角落里低声抽泣着,急忙伏首跪下,“我儿若是冲撞到了公子,还请公子息怒!”
云绵绵抱着孩子,同样向羲珩屈膝,一起求情着。
云不易沉默不语地看着,她发现这些古人很容易就会跪下,果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不会就是她的未来吧?
这可不太妙。
即使是她来自现代,她也不会傻乎乎地站出去说让她们别跪,然后瞎扯些堂而皇之的大道理。
因为这样子无异于寻死。
毕竟这些规矩由来已久,已经沉浸在了她们的身心里,三年五载都未必能给她们洗脑。
等以后能跑路了,她是一定要溜走的。
最好的情况下就是能带着她阿娘和她阿娘的小姐妹,还有那个蹲在角落里的小呆子一起跑路。
因为她不喜欢一会跪这个,一会跪那个的,问题是她以后该怎么说服她阿娘呢?
可能她的这个想法,在她们的眼里,八成是离经叛道吧。
羲珩朝云绵绵伸出手去,淡淡笑道,“你们很烦”
云绵绵赶忙将云不易递给羲珩,羲九公子在笑的时候,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大事。
云杰埋膝垂泪,小声道,“娘…我没有撞到公子,公子只是不喜欢我的螳螂呜呜呜…”
云竹面容铁青,这蠢孩子坑死她了!
“公子…”
羲珩抬手打断云竹的话音,“出去”
云竹莫敢不从,起身拎着她儿子和云绵绵一同走了出去,于是一行人挤在马车外,坐在车板子上看着柳岸赶马。
柳岸一时无语扶额,忽然想到他家公子的问话,连忙摆了个手势向云氏二女追问,却引得两人脸红到直呼不知。
柳岸为此满头雾水,转而问起了他家公子问他的下一个问题,“幼童一般多久能言?”
云绵绵皱眉思索时,云竹笑着说道,“快的一岁内,慢的一岁多”
柳岸了然地点了点头,公子在里边肯定是听得一清二楚的,而公子之所以会问他这个问题,应该是为了那个小不点吧。
因此他继续问道,“那你家娃娃多大了?”
云竹不明所以地答道,“三岁多吧”
柳岸轻摸着云杰的头发,越过云竹看向云绵绵,挑了挑眉头,示意云绵绵答话。
云绵绵抿了抿唇,“可能就一天不到吧…”
还一天不到…吧?柳岸疑惑不已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刚出生就能长得这么漂亮的孩子,看起来都有几个月了”
云竹和云绵绵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
第一十三章 该罚
云绵绵一头雾水,看向柳岸的神色都是懵的,疑声追问道,“柳大哥何出此言?”
柳岸手中挥舞着皮鞭赶马,沉声道,“我在羲元府当差快二十年了,见过不少公子小姐出生时的样子,唯独没见过像你孩儿这样一生下来就这么漂亮的”
云竹忽然想起她孩儿刚生下来时皱皱巴巴的模样,远没有云不易生得讨喜,好在云杰等了些时日长开后,也就好看多了。
可云不易是产婆从云绵绵房里抱出去,而她们那一大家子就在院内等着呢,再加上方圆百米内没有人和云绵绵是同一天生产啊!
不对…好像是有的,可是那户人家她们也不认识,还隔了不知道多少条街。
而且云绵绵当时在屋内叫得声嘶力竭的,等孩子哭起来后,云绵绵就好多了啊!
因此她不太明白这个柳岸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云绵绵的孩子和那户人家交换了,那孩子大了几个月的事,要怎么解释?
云竹皱了皱眉头,“不易是产婆抱出来,当时绵绵喊得可厉害了,而且我们家在云家村也没有富足,没有人会图谋我们吧?”
云绵绵脸色羞赫,软声道,“绵绵在云家未曾与人结怨,而且绵绵被送去云家村近五年了,一直安好着”
柳岸哦了一声后,轻勾嘴角笑道,“我就随口说说,可能是你家孩子比较独特吧!”
云绵绵闻言神色微白,附和地笑着应是,可能是祸星降世,都会生得比较独特吧…
…
马车内。
羲珩将云不易放在桌上坐着,两人一起听着外边的对话声,互相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片刻后,他抬起手扯向云不易的脸颊提至一边,皱眉问道,“你多大了?”
云不易伸手巴拉着羲珩的手,愤恨地朝他咬去,哇哇叫着。
‘大哥求求你有点智商吧!一个屁大点的孩子,能告诉你什么呢?你怕是在想屁吃!’
羲珩了然地点了点头,从柜中拿出笔墨纸砚,放在云不易的身边,随后指着这些东西向云不易问道,“这几个物件,你可认得?”
云不易眉眼微眯,这小屁孩还挺聪明的,竟然想让她写字!
她会如他所愿吗?
不,不会的。
云不易故作懵逼地摇了摇头。
羲珩屈起手指,张开后弹向云不易的眉心,好笑道,“该罚”
云不易险些一头往后栽去,被羲珩扶住的她,真正懵逼地抬起手揉着眉心,是她哪里做得不对吗?
羲珩收到云不易疑惑的眼神后,笑眯眯地点出她的破绽,“我问你这是什么的时候,你若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只管看着我就是了,还敢对我摇头,你说该不该罚?”
云不易差点吐血三升,卧槽,这样也行?
这小屁孩看着小,心智这么妖孽的吗?
她这是碰到了什么样的怪物?!
不能输,不能输,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云不易故作茫然地看着羲珩,却再次被羲珩弹了个脑崩。
卧槽!没玩没了了是吧!
云不易双手并用地揉着眉心,老打同一地方会疼死人的啊!
羲珩心安理得地受着云不易好似要把他凌迟的目光,笑道,“现学现卖,也该罚哦”
云不易委屈地撅起嘴来,准备发挥着小孩子最大的优势,那就是嗓门大,能哭得特别大声!
阿娘…救命啊呜呜呜…这个小屁孩成精了!她绝不要单独和这个小屁孩待在一块!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音并未有机会传达,云不易险些哽死。
羲珩眼疾手快地将丝帕塞进云不易的嘴里,志得意满道,“把这招省省,下次换一个”
云不易想抽出丝帕,这玩意堵得她贼难受,但是羲珩一只手就能抓着她的双手,令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豆大的泪珠哗哗直落,云不易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羲珩。
羲珩笑着揉了揉云不易的头发,“我说的话,你听得懂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云不易愤恨地点了点头,臭小屁孩,你等着,这梁子结大发了!
羲珩刚要伸手,随后止住自己的想法,疑声道,“我取下来,你又哭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云不易气极不已,烦死你这小屁孩最好!
羲珩苦恼地以指尖轻点着额边,忽然笑着拍向桌子,“不若这样好了,你等下哭一次,我就让柳岸杀掉外边的一人如何?”
这满是商量的笑语,却透着森冷的杀意,令云不易不禁胆寒,也是在这一刻,她对这个未知的架空世界有了认知。
那就是人命不值钱,特别是最底层的人,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羲珩指尖捏住云不易的下巴,力道之大,掐得云不易的泪花直往下流。
“谁都可以害怕我,你不可以害怕我”
这句话真的很霸道,云不易瞪圆眼睛看向羲珩,里面满是鄙夷。
亏她之前还觉得这个小屁孩没那么讨厌了,如今看来她真的是疯了才会这么觉得!
羲珩满意地拿下云不易口中塞着的丝帕,“这个眼神很好”
云不易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点距离,这小屁孩怕是有毛病吧?
竟然喜欢别人鄙夷他?
她这是遇到哪家跑出来的病患啊!
羲珩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云不易抱下桌子,放在他的膝上坐着。
“这两字,多久能学会?”
云不易眼角狠狠地抽搐了起来,这小屁孩到底有什么毛病,竟然这么搞她。
这两字那么多笔画,她才大多啊写字能不抖?
云不易气愤地以手拍桌,不学,老子不干!
羲珩不容抗拒地将毛笔塞进云不易的手中,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一点一点地写出他的名字。
即使歪七扭八得跟鬼画符似的,羲珩仍旧满意至极地将宣纸收起。
“多练练,写多几次就整齐了”
云不易生气地抓起毛笔就扔,这是什么毛病啊!
谁会那么憨批地去强迫一个奶泡学写字!
这什么狗屎运气能遇到这种极品?!
羲珩抬手将另一只笔朝着云不易之前扔的笔掷去,瞬间将那毛笔一分为二,也令云不易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卧槽?!这小屁孩是什么武力值?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更让云不易惊讶的是羲珩的下一句话,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云绵绵,你孩子把我的玉笔给摔断了,不赔完,你们休想走”
第一十四章 画押
漫天大雪降于微暗的夜色,纷纷扬扬之间尽是灯火阑珊处。
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上镶嵌着四颗夜明珠,照亮行进道路的同时,也照亮了坐在马车外的人。
云绵绵这一天中都在胆战心惊中度过,刚生产完的她本就疲惫至极,却一直强撑着自己打起来精神来。
如今觅得安宁,自是昏昏欲睡之中徘徊着。
云竹半睡半醒间,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一沉,便侧目向靠在她肩上睡熟的云绵绵看去,嘴边挂着温柔的笑意,将一同靠在她身侧的一大一小揽起。
她手中轻拍着一大一小消瘦的背,嘴中小声地哼着云家村口口相传的歌谣,声音中透着令人安定的温和。
柳岸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手中拉着缰绳和偶尔挥起的皮鞭指挥着马儿赶路。
当他听到身边响起慵懒疲惫的歌声时,眼角狠狠地抽了几下,转头看向云竹,笑着说道,“我要是被你给唱睡着了,这马车可就交给你了哈!”
云竹连忙噤声,片刻后干笑道,“柳大哥说笑了!”
柳岸眉头微挑,什么也没说地继续驾车赶路,对于马车内传出的动静,只是动了下身后放着的佩剑。
马车内有特殊阵法,只要公子不解除,外边的声音很容易进去,里边的声音却很难出去,除非耳力极好,不然是听不到的。
因此他觉得云绵绵的那个孩子不一般。
没准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这个世界不止有幻修,还有体修,而他是体修。
体修的条件不像幻修那么苛刻,若想幻修必要有先天异能量,不然怎么努力都是白搭,而体修只需坚持,有恒心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果敢,方能一步一个脚印踏上星阶。
当然也有老天爷赏饭吃的双修大能,即是他家公子,可他家公子懒啊,好好的天赋白白浪费了!
柳岸为此异常心痛,只恨自己不能代替。
一道清脆的咔嚓声由内向外的传出时,瞬间惊醒正在睡梦中的云绵绵,她猛地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左脸!
呼…吓死她了!
她刚刚梦到自己小时候去祠堂祭拜时,与庶妹起了争执,不小心往桌上摔去,随手打碎了一个琉璃盏。
还未辩解,一个响亮的巴掌已经直呼她的脸上。
那时她在祠堂外跪了三天三夜,有谣传说她身上起火了,可那火未曾滋长,一场天降大雨就将她淋得知觉全无,单薄的身子往一旁摔去。
那一年,她快八岁。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起那次错误,如果她没撞碎琉璃盏,她的人生是不是已经不一样了,可能她也会是异能量者。
由此她养成了温软性子,不敢和人争执,生怕再次引来祸事。
因为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底气去争了。
沉浸在思绪中的云绵绵,忽然听到羲珩清冷悦耳的话音,一时间迷茫地转过身去。
什么给摔断了?她们要赔什么?
云绵绵有点懵。
忽然帘子底下滚露出了个尖锐的半截小棍,她随手拿起后,只见是半截玉质笔身。
云绵绵指尖微微摩擦,心下大感不妙。
这玉料似乎比她当初打碎的琉璃盏还值钱…
云绵绵浑身僵硬地坐在外边,面对云竹和柳岸投来的视线,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还能说什么?
这孩子,还真的是和她如出一辙的倒霉。
“进来,画押”
马车内传出羲珩没得商量的简洁话语,云绵绵莫敢不从地起身走了进去。
羲珩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气定神闲地抬起指尖逗弄着云不易,未等他挥了几下,直接被小胖手一把抓住,往嘴里送去,恶狠狠地咬着。
他笑得更是开怀。
“下次抹点辣椒看看”
云不易眼角不断抽搐着,这小屁孩竟然这么歹毒?
羲珩收回手之前,往云不易身上的衣服抹去,面对云不易嫌弃的眼神,还有推搡的小胖手,好笑道,“我都没嫌弃你,你反倒先嫌弃我了”
云绵绵进来后,默默地跪在角落里不语,直到羲珩看向她时,才走到小桌子边,跪坐而立身。
羲珩大手一捞,将云不易爬向她阿娘的小身子给拉了回去,神色微凝,很是不悦。
“这玉笔是云府赠与我的,说来云府也与你们有缘,看在我与云府相识的份上,便给你们折算了下,姑且一万紫晶吧”
一万紫晶?!
云绵绵惊讶地捂住了嘴巴,这么大的数目,真的有折算过吗?
云不易的目光来回扫过云绵绵和羲珩,疑惑地皱了皱眉,一万紫晶…是什么鬼?
紫晶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货币吗?
换算率是多少,她不是很明白,可她看她阿娘的神情,貌似还不少的样子。
云绵绵试图垂死挣扎道,“公子…”
羲珩挥手打断,抱起云不易向云绵绵摇了几下,笑眯眯道,“拿这个孩子抵账也行哦”
云绵绵身子微抖,一万紫晶和她的孩子…
不行,这是她拿命换来的孩子!
桌上宣纸写着的内容,她连看都不看,直接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羲珩拿起宣纸瞥了一眼,又放了回去,“少了一个”
云绵绵借着给云不易写名的间隙,快速扫完纸上的内容。
这是一张欠条,显而易见,十足十的霸王条款。
未偿还债务之前,她们娘俩不得擅自离开,还得以工抵债。
羲珩看完后,朝着云绵绵挥手,示意其退下。
云不易直勾勾地盯着羲珩手中的纸张,看完后将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她阿娘离去的背影。
傻了吧唧的,这就把她们两个都给卖了。
现在打欠条都不需要协商一下的吗?
即便是不需要协商,也不讨价还价下吗?
为什么她阿娘要那么蠢,让这个小屁孩一个人把价格卡死。
尤其是那小屁孩给她们开出的工资,是一百橙晶,竟令她有种不太祥的预感。
可千万不要是她所想的,红橙黄绿青蓝紫。
如果真是,她还能说什么?
无能狂怒直冲头,卧槽一句了心事。
哎…
羲珩侧卧在软榻上,手搭在云不易的身外,宽大的银色袖袍像被子一般盖在云不易的身上。
他闭上双眸掩去星辰,浓密卷翘的羽睫在白玉面容处垂下阴影。
云不易被迫躺下睡觉,睡不着的她仰起头看向羲珩。
这小屁孩除了性格诡异,确实是生得无可挑剔。
第一十五章 左右不过是你还小
既然这小屁孩要睡了,那么她也只能睡了,不然她还能去哪?
目前所掌握的技能中,除了哭就是哇哇叫,撑死也就只剩下会爬地板。
这些有个屁用?
云不易望着富丽堂皇的车顶,无奈叹息。
重生之后,她感觉好迷茫。
开局不利,过程不利,难道她真的是祸星?
应该不是吧。
那个柳岸说她不像刚出生的孩子,反而看起来都有几个月了,因此她肯定不会是祸星。
那么她是谁的孩子呢?
云不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没有牙的嘴,如果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刚出生的,只能根据长牙的时间来判断了。
本该睡着的羲珩,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云不易的小胖手,疑惑地以手撑在耳边,斜躺在软榻上微起身看向她。
“你在做什么?”
云不易收回自己的小胖手后,懒得搭理这个小屁孩,翻了个身,同样是侧卧着。
羲珩也不介意,他伸出手去挠云不易的痒痒,然后悲剧,又发生了。
因为云不易笑喷了,紧接着就喷了…
云不易简直是尴尬得想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嘛啦个巴子的!
非得逼她爆粗是不是!
在云不易将要哭出声的时候,羲珩故技重施地往她嘴里塞丝帕,于是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羲珩的动作。
那个小屁孩在帮她换尿布!
行吧,这会是真的名节不保了。
云不易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飘了出来。
羲珩向来记仇,之前这小家伙瞧不起他的样子,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如今也是时候让他为自己正名了。
将要更换之时,忽然他把手中拿起的布条盖向云不易,飞快地起身往后退了一大步,白玉面容泛起红晕,连耳根子都是红的。
“你是女子?”
云不易一脸菜色:“……”这痛击灵魂的疑问,她可以不回答吗?
羲珩急忙掀开车窗的帘子,任由寒风吹着自己,而在云不易的角度中,她只能看到羲珩的背影,根本不知道羲珩抽了什么风。
失去束缚的云不易,倔强地撑起小胳膊小腿为自己整理衣着,磨蹭了大半天的时间,终是做到了自力更生!
紧接着,她慢慢地翻起身,想趁羲珩不注意,悄悄地爬出去。
谁知刚爬到一半,直接被人抱了起来。
羲珩话中带着斥责,“你怎不早点说你是女子?”
云不易羞愤万分地瞪着羲珩,说尼玛呢,她哇哇叫的时候,有人能听得懂吗?
羲珩后知后觉地想到云不易至今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奶孩子,尴尬地捡起湿了的布条扔出窗外。
“左右不过是你还小,此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妥妥的渣男语录。
云不易却听得十分满意,甚至还认可地点了点头。
因为她挺怕这么尴尬的事,会被这个小屁孩拿来说个不停的。
这种就好像和人吵架时,对方不停地拿你小时候尿床来说事一样上头…
…
马车内略微低沉的气氛中,云不易趴在小桌子上面已然犯困,她的小脑袋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点在手背上,身后不远处的软塌上躺着羲珩。
羲珩本是闭目正躺,忽然烦躁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云不易,脑中好似一片浆糊。
然而。
当云不易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软绵绵的小身板往后摔去时,他瞬间起身接住了她。
羲珩将云不易放在软榻之上,迈步走至车门帘边,微掀开一角,看向驾车的柳岸,淡声问道,“还有多久到碑城?”
柳岸如实答道,“戌时,公子准备将她们安置在何处?”
羲珩本来没想好的事,突然被柳岸问起,他茫然了一瞬。
原先他只是打算随便放在某处驿站,回来时再顺路接走她们,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
因为他心情不佳的时候,别人也要不开心。
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柳岸,直把柳岸看得毛骨悚然后,淡笑道,“惊水村,你懂路的”
柳岸微眯起眼睛,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冷凝的空气中一瞬间变得有些诡异,云竹神色迷茫地来回看着他们,好在她听到村字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安了心。
云绵绵弱弱地举起手,小声道,“公子,去惊水村之前,绵绵可以先留在碑城去找下云礼吗?”
羲珩笑得极尽温柔,“可以哦”
云绵绵还没来得及高兴,羲珩又续道,“你想去祭拜云礼吗?”
云绵绵瞬间一头雾水,云礼死了吗?
“你去的话,我就先把他杀了哦”
羲珩这一句笑言,传进坐在外边的人的耳朵里时,比那九天寒雪落下,还冷得刺骨。
众人齐齐打了冷颤,连睡着的云杰都被这肃杀的冷意给冻得清醒了过来,唯独柳岸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他印象中的公子。
云绵绵急声说道,“不去了,不去了,绵绵去哪全由公子做主!”
当羲珩的目光掠过云竹时,云竹同样急切地带着她的孩儿一起表忠心,于是满意的他,慢慢地放下了手中掀开的帘子。
外边的人因此,瞬间感到浑身一轻,纷纷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柳岸由此对他家公子更是敬重。
强者对外的威仪,应是由内向外,无需任何附加,话里藏生死,眼神摄心魂,一旦对上,便能让人生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心!
羲珩走至云不易的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软榻上睡熟的小孩子,生得精致漂亮,依稀可见长大后的绝色。
是他糊涂了。
明明那么显眼的特征就摆在他的面前,他竟然没有注意到。
羲珩蹲下身,在柜中翻找着各色的瓶瓶罐罐,随后从其中拿出一个小巧的红色瓶子,打开后放在鼻前嗅了嗅。
找到了。
迷魂香,可令人昏迷上三个时辰。
这是他之前提炼出来的迷药,一直不知道要拿来做什么,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闻着挺香的,于他而言,也只剩下香。
绝大多数药物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效用。
因为他吃多了,也吃出了免疫,挥发出来的药性反倒成了他周身自带的清冷气息,可解百毒的同时,也令他百毒不侵。
现在他暂时不想面对云不易,这迷魂香能让她睡多久就睡多久。
因为这孩子太灵性了,他们对视时,他会感到不自然的。
即便他嘴上说着此事当没发生过,心里还是有道坎的。
虽然云不易很有趣,但鉴于自己把人家给看了,他俩相处起来,难免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