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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年少的你     云云不知易txt下载     云云不知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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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被交换的孩子

    月眠王朝七十二年,是建朝开始后最为动荡的一年。

    五皇子十六岁成为举朝无双的九星法师时,其父安文帝因六星之姿再无登顶之日,为礼让贤能而退居幕后,改为睿帝执政,朝野上下一时间风云色变。

    其他皇子因此纷纷寻找借口,快马加鞭地离开望城,却个个以稀奇古怪的方式,客死异乡。

    唯一幸存下来的皇子,早已请愿为逍遥王,顺道退出皇位争夺,又是睿帝一母同胞的哥哥,想来不会有什么血雨腥风的下场。

    谁知相安无事不过一年,却在云家村陪逍遥王妃待产而遭受不明势力的追杀!

    睿帝为此痛心疾首,加派诸多暗卫去寻觅逍遥王和逍遥王妃的下落,并追杀藏在暗处的凶手。

    不知是从哪走漏的风声,逍遥王和逍遥王妃遇害的事情发生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力地席卷了整个月眠王朝!

    这到底有几分真假,百姓对此众说纷纭,却无一人敢对外大声喧哗。

    因为睿帝足够凶残…

    …

    云家村,世外桃园之地,没有眼花缭乱的术法飞扬,也没有凶相毕露的妖兽路过,正值冬日的夜晚下起了零零散散的雪花,铺盖在松软的土地上。

    森冷的月光照耀在每一处昏暗的地方,忽然掠过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不过片刻就消失在田野里,只有呼啸的风吹动着雪花覆盖住外来的痕迹…

    云家大院内聚集着一群穿着麻布棉料的男女老少,走廊内静得基本没有什么声响,一众期盼已久地目光望向紧闭不开的房门口。

    房内断断续续地传出女人那痛到极致的尖叫声,直让人听了,心都跟着揪起来!

    忽然一道嘹亮地哭声打破了所有的不安,也掩去了那渐渐无声地撕心裂肺,让外边等候多时的人们忍不住开始欢呼着,自己苦苦忍耐的雀跃!

    房内,产婆面无表情地抱着刚诞生的孩子,她用力地拍了几下孩子的屁股,让这孩子哭出声音来掩盖他们的谈话声。

    她瞥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经脱力而昏睡过去的女人,随后看向站在她身旁并抱着另一个孩子的黑衣男人。

    “这户人家的孩子和小姐是同一天出生的,虽说命格相克,但相克也意味着相生,只要小姐日后不出现在望城,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黑衣男人沉默地挥手打断产婆的话音,然后将怀中女婴与产婆交换,准备离去之前,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产婆怀里正在沉睡着的孩子。

    “此事绝不允许泄露出去,不然就杀了你,云央”

    产婆那面皮下的真容瞬间变得苍白,她紧咬着下唇,内心咒骂着那个已经消失无踪的黑衣男人!

    简单清理房内的杂乱时,她听着外边那不加掩饰的喜悦,不禁恶趣味地想着那些满怀期待的人们,有朝一日知道这哇哇落地的婴儿,竟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会有什么反应呢?

    或许外边等待的人,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知道,因为她的命被下注了!

    屋外…

    云家大娘高兴得直拍手,“生了生了!棉棉的肚子可真是争气啊!这哭声一听就是个男娃娃,比我家阿杰刚出生时哭得还大声呢!”

    站在云大娘身旁的云杰,闻言羞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攥紧自己的衣角,一个女娃娃哭得比他还大声吗…

    之前棉姑姑的肚子大起来的时候,他娘拉着他去给棉姑姑看是弟弟还是妹妹,他不知道怎么的就说了是妹妹,也一直坚信着是妹妹…

    此话一出,因下一个家庭成员即将到来而聚在一块的三家人,脸色纷纷变得有些不自然,亦或说是差,随后将话题转到取什么名字比较好的上面去。

    云家村里基本上是人人姓云,村里的大人们总会有个偏见,认为生女孩子是生出了个便宜货,比不得生男孩子来得光宗耀祖。

    若是谁家没生出个男娃子,那是要被别人在暗地里指着脊梁骨,说着祖上没积德的糟心话!

    云家二叔正要附和着说些欢喜话的时候,忽然瞥见云杰的憋屈模样,小声念叨着,“都说三岁小孩能通灵,可别真的说对咯…”

    云大娘听到云二叔的念叨后,脸色瞬间差得不行,怕真的不幸言中后,他们甩锅到自己儿子身上,搞得好像他们家咒她弟弟似的,赶忙出来打圆场,笑着说童言无忌,当不得真的!

    云二叔的媳妇和云大娘向来不和,平日里见面都免不了要针锋相对上几句,此刻更是逮着机会就不会放过。

    “话也不能说得那么满,毕竟小孩子说的都…”

    云大娘正要出声争辩时,云奶奶厌烦地举着手中拐杖往地上用力地敲了几下,语气不善道,“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是我老云家的娃娃!再说了,又不是你们生,少操那份心!”

    老太太把狠话一撂,谁还敢在叽叽歪歪的?

    于是大家都相顾无言地分开坐着,而身为话题中心的孩子父亲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安安静静地蹲在角落里自闭中…

    当关闭多时的房门口,突然向两边开去,产婆抱着孩子刚走出来的时候。

    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瞬间从角落里扑来,连孩子都顾不得看上一眼,直接越过产婆,快步跑进了房里,扒拉在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好似媳妇要没了的样子…

    而产婆在出来之前就已经将抱着的孩子给晃醒了,然后孩子被外边的冷风吹得哇哇直哭,却没盖过院外突然响起的尖叫声!

    “救命啊…快跑啊!有人来屠村啦!”

    “啊…不要杀我啊!救救…呃!”

    “快!救火啊着火啦!呃…”

    “……”

    不明真相的云家人,瞬间陷入了手忙脚乱之中,没有人敢去外边一探究竟,各自跑回屋内收拾着值钱的家当。

    产婆抱着孩子,尴尬地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着空无一人的小院,这帮人…要钱不要孩子的?!

    没想到睿帝的暗卫会来得这么快!

    她看着哭声渐小的孩子,无奈扶额…

    她该怎么办?

第二章 姐妹决裂

    混乱不堪的夜晚,雪白的冰晶越下越大,却藏不住那洒在地上的热血,直至雪色被同化。

    今夜,注定不会安宁…

    云不易迷茫地看着她头顶上方的女人,明明她之前睡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地就被这个女人给摇醒,还带她出来吹冷风!

    这外边冷得她直发抖啊!

    “哇哇哇…哇?”冷啊靠…哇?

    谁能想得到已经脱口而出的气话,会变成哇哇哇的声音!

    云不易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得一脸懵逼地陷入了风中凌乱…

    不消片刻,待她缓过神后,转动着眼眸打量四周,随后费力地举起自己的小胖手到眼前。

    这环境…不太对劲啊!

    而且…她怎么会变成一个奶娃娃?!

    她明明记得她是在乌云盟会里的地下室啊!

    让她想想当时的情况…

    她那时在外出任务,忽然收到了盟会里打来的电话,于是她接了个电话后赶去了盟会的地下室,还未走进就听到了柔弱不堪的女音。

    “我错…了…我不…应该…云七,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哎…”一个断断续续的女声,缓慢地回荡在窄小的地下室里。

    昏暗的灯光打在幽暗的地下室没有温度的地板上,灯光照出地上趴着一个女人,遍体鳞伤的身上只有染血破布勉强保护着她瑟瑟发抖的身躯,给她带来一丁点温暖。

    她艰难地伸出手,朝着一个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企图摇尾乞怜,喃喃自语着。

    若非地下室死一般的寂静,还真没人听到她在说什么。

    站在角落里的人沉默地隐藏在黑暗里,只能借着微弱的光亮看见一团模糊的黑影。

    其实云七很想纠正一点,她本名不叫云七,之所以谁都来叫她云七是因为在乌云盟会里,排行榜她第七而已…

    似乎是为了给趴在地上了无生气的女人一点希望,隐藏在黑暗里的人踏着优雅的步伐,缓慢的走出来。

    最先被灯光照到的是一条笔直细长的腿,由下而上是玲珑有致的火辣身材。

    当一身黑衣的女人从黑暗处走出来,暴露在灯光下时尤其显眼,脸上带着一个刻画着乌云遮月图案的精致面具,她就是这个趴在地上的女人口中的云七。

    云七,原名为云不易,乌云盟会第一女刺客,出任务从未失败,下手干脆利落,不为人知的弱点就是重情,一直是乌云盟会对外,门面一般的存在。

    云不易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垂死挣扎的女人,她抬起雪白细长的手,慢慢地拿下脸上的面具。

    一瞬间窄小的屋子似乎因此明亮了不少,那是怎样一张令日月失色的面孔,似一个发光体照亮了幽暗的地下室。

    趴在地上的女人,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嫉妒,眨眼间被她掩盖得很好,连云不易都没能捕抓得到,不愧是乌云盟会苦心栽培去做卧底的人。

    云不易眯起细长的丹凤眼,挑起的红唇勾出讽刺的弧度,她看着趴在地上的女人。

    可能是因为不在乎吧,云烟总是能忘记她的名字,动不动叫她云七,老对她说是她的名字不容易被记住的原因,可她却能记着云烟的名字呢。

    云烟,她觉得是一个很美好的名字,代表着豁达和不计较,因为过往云烟随风去,她觉得云烟能为自己取这个名字,一定也是个很美好的人儿!

    而她呢,为了图方便,又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容易,就给自己取名为云不易…

    云烟是她在乌云盟会里最好的朋友,从被乌云盟会领养到后面的厮杀去留,认识云烟后一直都是云烟在照顾着自己,云烟就像是邻家大姐姐一样亲切…

    云烟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她曾把云烟当成唯一的亲人看待,令她没想到的是…

    云烟竟然要杀她!

    为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

    当事情败露后,云烟给出的理由竟然那般可笑,为了一个求而不得的男人。

    云烟对她说过,“如果你死了,少主就会爱上我的,我从小对你那么好,你可不可以成全我?”

    成全?

    啧…

    她从未与少主亲近过,又如何能控制少主的意志?

    云不易一度觉得云烟已经被自己的臆想弄得魔愣了,亏她还想过退出乌云盟会后,她会用自己存下来的积蓄给云烟买一座小岛,然后和云烟在岛上一起享受着日升日落,最后笑着看云烟嫁给爱情…

    趴在地上的云烟,挣扎着用力拉起,挂在身上的铁链,靠墙坐起来后,她露出习惯性的温柔笑容,准备开口讲话时。

    云不易狠狠地皱起眉头,云烟现在表现出来的笑容,仍旧保持着以前的样子又能如何呢?

    心都脏了!

    “别笑,你让我恶心”

    云烟的笑容为此有些挂不住,眼底飞快划过一丝恼怒,让云七在嘚瑟会吧。

    因为等下…她就要云七给她陪葬!

    云烟收敛笑容,深呼吸,把浑身的疼痛企图抛到脑后,以便让声音听起来带着温柔的平和。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我记得以前你最喜欢...“

    云不易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如刀锋一般,周身气场瞬间转冷,“如果你只是想和我叙旧大可不必,我没空陪你过家家”

    云烟听后身体一僵,她用后背缓慢地贴在墙上感受着是否有不平正的地方。

    她记得是在这个位置,她设置了炸弹机关,如果计划失败了,她肯定会被抓,但她一定要云七死!

    因为她得不到的…谁都不许去染指!

    “沙一一”很微弱的摩擦声音,不靠近云烟的位置,根本听不到。

    云烟用尽浑身力气向后一靠,得意地仰起头大笑着,“云七,我不爽你很久了,要不是少主围在你身边,我能近距离接近他的话,鬼才会理你!你以为你算什么?你就是个孤儿!”

    云不易彻底失望了,她之所以会来见云烟是因为云烟叫人传话说自己想开了。

    她抱着对以前发生过的所有不舍来的,没想到啊…

    唉…

    云不易从腰间抽出云烟送给她的小刀,就让这把小刀,结束她们之间的联系吧!

    忽然云不易听到了“滴滴滴”的转动声音,当她本能性的想向后退去时,却来不及了!

    “嘭一一”一声巨响过后,世界陷入平静。

    然而,云不易这个乌云盟会第一女刺客,就这么没有牌面的扑街了…

第三章 无根之花

    云不易正回忆着之前发生过的事,突然脑中响起一声巨响,令她难以忍受地痛哭出声!

    那种被冲击波撞垮的感觉…真特么疼!

    该死的!

    云烟竟然会在地下室埋伏她!

    明明她早该想到的,云烟就算是失手后也不会放弃的,因为云烟的性子本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哪怕用尽手段!

    她去地下室之前竟从未考虑过这一点,只是满心欢喜地以为云烟想开了…

    导师曾再三提醒过她,她对云烟的好印象会蒙蔽她的眼睛,可她却一直在否认导师做出的判断…

    如今想来,她真是彻头彻尾的蠢货!

    外边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的产婆,突然被怀中孩子的哭声所惊醒。

    她垂眸看向大有一哭不可收拾的孩子,瞬间感到心力憔悴,她可不会哄小孩,但她又不能捂住这孩子的嘴…

    正手足无措之际,她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柔弱的女声,“云婆,快将我儿给我”

    被称为云婆的产婆,不屑地牵动嘴角,儿?女儿也是儿!

    她隐去讽刺,转过身跑去,笑着说,“恭喜云夫人喜得千金!”

    云明原本满是笑意的面容瞬间铁青,千金?怎么会不是个大胖小子呢?!

    “云婆,是不是你接生的手法有问题啊?!我儿怎么会是个少了把子的女娃娃呢?!”

    云婆对此笑而不语,想她云央一个三星刺客,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这帮人接生还是头一次,没弄出人命就不错了,还敢质疑她的手法有问题?!

    逐渐接受自己挂了的事实的云不易,还没从自己复生后,变成婴儿的情况里缓过来,立马被人劈头盖脸地一顿嫌弃…

    而嫌弃的人,貌似还是她爸…

    她泪眼朦胧地抿唇,本想忍住这委屈,却没想到小孩子的泪腺能这么发达,根本就控不住自己的想法,瞬间哭得稀里哗啦的!

    云棉棉听到孩子的哭声后,她感觉她的心都要跟着碎了!

    为此,她恼怒地锤了几下丈夫的胸膛,“混账!那可是我拼命生下来的闺女,来,快让阿娘抱抱~”

    云不易听到’阿娘’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一时间百味杂陈。

    她自有记忆以来,从未见过自己的亲人,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被人毫不留情地抛弃,连个联系方式也不曾给她留下,连同她的姓名。

    在福利院的那段时光里,她总是一个人坐在树下,从不和其他的小朋友混在一块,看起来就很孤僻的样子。

    每逢来人领养孩子的时候,她总是会想尽办法地躲起来。

    因为她觉得她不能离开,若是离开这,她爸爸妈妈就不知道该去哪接她回家了。

    园长奶奶是一个很慈祥的人,对于她的逃避也不指责,只是说她很漂亮,还说她的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这一番话说下来,让她对未来充满阳光。

    某天,她费力地爬上树,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那是她不曾见过的美丽。

    那个女人有着褐色的卷发,头戴一顶黑帽子,穿着紧身黑裙,勾勒出迷惑人心的曲线,脚下踩着一双尖角的黑高跟,而隔着的距离有点远,她看不清面容,但她深知一定会是个大美人。

    那个女人走过的地方,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吓哭了好几个小孩,但她知道,她妈妈来接她了。

    头一次,她想勇敢地站出来,过于心急的她,一不留神地摔下了树去,她没有哭,撑着脏乱的形象跑去那个女人的身边。

    满腔热血,被人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时,她撞到墙上就感觉胸闷气短的,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女人,倔强地往前伸手,却没力气说出一句话。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园长奶奶都没反应过来,她尴尬地看了一眼黑裙女人,随后快步跑去将小女孩扶起,拉到身后。

    “云小姐,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您,还请手下留情!”

    云小姐微抿了下唇,抬起纤纤玉指,嗓音透着妩媚,“就她了”

    园长奶奶面色瞬间刷白,她颤颤巍巍地伏倒在地,“这孩子还小,还请高抬贵手啊!那地方…”

    云小姐将玉指贴向红唇,“慎言哦”

    在园长奶奶身旁的她,即使是费劲地仰起头,也看不清楚那个女人,黑色墨镜下的面容,更看不清那别有深意的眼神。

    她所听到的话,在满心欢喜之下,只当是她入了她妈妈的眼,却不知道园长奶奶,为何会将她的小手,攥得那么紧?

    不为她高兴吗…

    她忍着疼痛走到云小姐的身旁时,伸出去想牵着的手,被忽视得彻彻底底,只余下淡淡花香远去。

    走出福利院的门口时,她好像听到了园长奶奶的哭声,正要回头之际,入耳的声音明明那么温柔,却分外的瘆人。

    “回头的人,会死的哦”

    她垂眸看着不断走动的鞋面,小声道,“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这被园长奶奶称为云小姐的女人,当她的幻想被无情地踢破后,她就已经清醒了,可她还是想的…

    云小姐微抬黑色眼镜,“不可以哦,无根之花,是没有累赘的”

    懵懂无知的她,向云小姐问出自己的疑惑,“无根之花是什么?”

    “是你,也是我,浮沉于世”

    云小姐的话音好似卷在了风声里,缭绕于逐渐漆黑的傍晚。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扯向云小姐的裙身,怕自己被人流撞得与云小姐分散,而没被拂开的她,小声地叫着妈妈。

    云小姐沉默地取下黑色眼镜,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无奈,看着远处停靠已久的黑色车子,终是不忍。

    “若我能活到退出,你也安好,可以考虑做你妈妈”

    失落了这么久的她,第一次笑得一蹦一跳的,“一言为定!”

    云小姐轻笑着点头,“嗯”

    …

    云不易在心中默念着’阿娘’,这一世,终于不会是孤儿了!

    上一世未被炸之前,她虽然安好,云小姐却身亡了,而她们的那一次对话,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约定…

    …

    即使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她仍旧往前伸着小胖手挥舞着,渴望那好似触手可及的温暖。

    云婆满意地点头笑着,她将孩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云棉棉。

    不错,小姐寄养的家里有个明事理的,她也不需要为小姐换户人家了。

第四章 交换起因

    今天发生的事,已经和当初设想的功成身退相距过远。

    云央听着外边的厮杀声,垂眸看向窝在云绵绵怀里的孩子。

    年纪这么小就已经能引来这么多祸事,而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真的能平安的躲过这次的飞来横祸吗?

    当初那个黑衣男人找上她的时候,她原本是不愿意参与进这趟浑水,毕竟暗处中涉及到的势力太多了!

    即使她做事不问缘由,但她也只敢接小单,平日里又是个单干的,无依无靠的惹上谁都不好收场,这一点她清楚得很。

    因此她拒接得不留余地,结果那个黑衣男人看出了她的潜能已经达到瓶颈,四处寻觅也难以再有精进,于是那个黑衣男人许诺她,会帮助她突破等级困境的好处。

    这大半辈子的人生中,她都是在为了实力精进而拼命,此时有人跟她说,能助她更上一层楼。

    她有什么理由不动心?

    机缘伴随着风险,从她修炼的那一刻起,她就烂熟于心。

    然而多年练就的谨慎让她无法轻易答应,由此她提议要先拿到半成的报酬,谈来谈去后,她得到了一把镶嵌着三级风系晶核的暗器为定金。

    这场交易也不算难,不需要她去行凶,只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找个孩子来交换一下出身而已。

    刚巧她知道一个好地方,这可难不倒她,于是交易谈得还算融洽,如果忽略那个黑衣男人的冰块脸的话。

    云央抬起指尖轻点着孩子的脸颊,看着那冻得通红的小脸颊,而指腹下传来柔软的触感让她分外艳羡。

    她不动声色地摸了下自己脸上的假面,那曲折不平的皮相。

    即便她知道这不是真的,也足够令她的心情变得抑郁。

    若是不能在有限的青春中尽快升到五星,她的容貌必将被岁月所抽丝剥茧…

    这是个充满异能量的世界,有人擅长使用五行之力中的能量,也有人身负光明或黑暗的寄托,还有大多数生而平凡,又不甘于平凡的普通人,而她云央就是那个大多数里的普通人。

    异能量者的诞生是百里挑一,这样的几率要多不公平就有多不公平,明明她的父母都是异能量者,她的哥哥姐姐也是,可她却不是。

    于是她被抛弃在了满天飞雪的夜色里,一辆破旧的马车载着她前往异乡的旁系家族。

    当时的她才八岁,而八岁正是测试异能量的最好时机,有些孩子生来天赋异禀,致使能量水晶飘起颜色各异的光球,看起来灼眼异常,而她这个同样被寄予厚望的异能量者后代,却出乎意料的大跌眼镜。

    能量水晶里什么光都没有…

    那一刻她顶着众人惊讶的眼神,扬手将能量水晶摔远!

    能量水晶虽然没碎,但她好似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跪倒在地上掩面痛哭时,她已经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了。

    无用之辈未许家族无上荣光,必受颠沛流离的抛弃之苦。

    这是大家族的命运与悲哀。

    以前的她为求机遇逃离云家村的时候,曾立誓,若未为星者,不见云家人。

    现如今的她做到了!

    不然她不会在回来这,也不会把眼光放到这些旁系身上。

    虽然交换命运是极度凶险的一件事,但能跃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那个黑衣男人带走的女婴,细细算起关系,也算是她的小侄女。

    云家虽负了她,她却不会舍弃家族荣誉感。

    那个黑衣男人为什么要交换女婴的事她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被交换的位置。

    即使是她感兴趣,那个黑衣男人也不会说出来,那还不如去感兴趣被交换的地位呢。

    这世间有多少人能出生王室,又有多少人能当逍遥王的女儿?

    这个位置在当今的世道,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她很满意,因此这笔交易做起来,也是分外的认真。

    那个黑衣男人在那段时间里,没少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好似能看穿她内心中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真实想法一般渗人,好在没拆穿她。

    想来也奇怪,那个男人跟逍遥王的关系虽然是好友,但又不是隶属于王室的,每次见面都是偷偷摸摸的,给她的感觉像是四大学院其中之一的人。

    由于王室和四大学院的权利分离,不属于王室和四大学院,则意味着不能插手其中事务,也不能互相干扰。

    这互不涉事的规矩是王室和四大学院定下的,都已经遵守了这么多年,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在此时破坏规矩呢?

    她实在是想不通,因为乱破坏规矩的下场,可是要被四大学院和王室同时追杀的!

    那个男人就不怕一次承担这么多人的怒火吗?

    她光是想想都害怕!

    等等…

    靠…

    她也是破坏规矩的其中之一!

    当初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现在想起来…真是一脚踩进了屎坑里!

    多想多错!

    现在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这个小姑娘的身份可不能暴露出来,也决不能让王室发现她这个外人插手王朝内乱!

    那个黑衣男人带走的是女婴,那么云绵绵现在的这个孩子,可以当成男孩来养!

    一开始就打乱性别,没人会想到这个孩子的真实来历,而且她要安顿好云绵绵一家,把他们的存在控制得稳稳的。

    于是她故作神叨叨地附在云棉棉的耳边,小声念叨着,“云家村今夜遭此劫难,实乃百年一遇的灾星祸世,而令千金生辰八字与之契合,更是灾星中的祸星”

    云央停顿片刻,看到云绵绵震惊的眼神后,缓缓道来,“莫慌,祸星是可以被压制的,吾乃清阁道人的弟子,被家师派下山来保护你们一家老小的!”

    云绵绵眼中由灰败逐渐亮起希翼,急忙追问道,“清阁道人可是云顶山的那位尊者?”

    云央眉峰不着痕迹地微挑,知道得还挺多,那就更好忽悠了。

    “正是家师”

    “大师请说,绵绵一定照做!”

    云明本身就对云婆极度不满,此刻见云婆靠近他夫人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立马竖起耳朵偷听,结果这一听,瞬间急得不行!

    “你这婆子的手法不行就算了,还跟我接出个小祸星!你…”

    云棉棉微微皱眉,眼里满是支离破碎的珠光,她用力推开丈夫的撑扶,转而看向云婆,沉声道,“不得无礼!还望大师恕罪!”

    云明被自己夫人吼得一愣一愣的,哪还敢造次。

    云央点头后道,“无妨”

    随后她面上端得是高深莫测,直让人看了就心生敬畏,何况她还释放了威压,更是气势逼人地让其信服她所说的都是真话。

    “令千金当男儿养,日日身着男装,以少年阳刚镇压邪气,此法可保一世安稳”还有她的。

    云央的想法十分简单,这个小孩只要当男子养,然后她和那个黑衣男人在把之前的痕迹给打扫干净,就不会有人能追查得到了。

    正在哭泣的云不易听得一脸懵逼,哭声渐渐弱去,她茫然地看着那个神叨叨的云婆,现在都这么封建迷信的吗?

    古人这么好忽悠的吗?

    外边喊打喊杀的关她屁事?!

    她最近是犯了什么冲么?

    别什么破事都拉她出来顶包好吗!

    内心的不满,驱使着云不易哇哇哇叫个不停…

    云绵绵因云央的话陷入沉默中,当她听到走廊处传来的脚步声时,千言万语终是化为一叹。

    “哎,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啊…阿明,你且记好,我生的是男孩,无论谁问起来也别说漏嘴了!”

    云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碎碎念叨着,“这么不吉利还是扔了吧...你别瞪我啊你...就算我不说,我娘也会发现的!”

    云绵绵不以为意地看向疾步跟在云二娘身后的云奶奶,轻声细语道,“你娘不稀罕我,我的孩子也不会入她的眼,你只管听我的!”

    云明沉默不语着,随后绑紧背上的布包,他看向云绵绵苍白的面容,无奈道,“好好好,都听你的,你身子虚,孩子给我抱着吧”

    云绵绵搂紧孩子,面上的拒接不言而喻,“给你抱,呵,估计半道上就没了!”

    “...”云明脸色有些难看,因为被他夫人说中了心中的想法!

第五章 祸星

    天寒地冻的飞雪天,漆黑如墨的上空落下点点白雪,每家每户的门前挂着大红灯笼,人们提着花灯行走在街上,邻里间互相串门拜访。

    本是欢声笑语的祈福夜,却因突然降临的劫难而变得怨声载道。

    相传祈福夜的最初由来是,初代云家村先祖为了驱逐每逢月初之夜,便游荡在村庄外的厄难凶兽。

    云家村皆为常人,不善超术与体修,只能靠着厄难凶兽最惧怕的火光将之驱赶。

    如今厄难凶兽不见踪影,云家村却要丧生于人族之手,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云家村族长跪在祭祀台上,看着身前冉冉升起的火焰,高举手中的拐杖,仰天悲呼,“天要亡我云家村啊!”

    祭祀台下四处是厮杀声,掉落在地上的花灯被风吹得忽暗忽明,云家村族长对这一切恍若未闻,不等身后的凶手给他个痛快,直接纵身跳入火堆。

    当火堆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的同时,也预示着云家村将要覆灭的劫难。

    这声音的刺耳程度,即便是云绵绵住在村尾,也能听得如雷贯耳。

    由此她更加深信云婆所言,神色苍白地向云婆求救,“大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云央眉头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下,什么怎么办?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她?

    当然是逃命了!

    难道还指望她一个人去对付一个军队吗?

    云大娘牵着云杰快步走至院中,将手边搭着的披风套在云绵绵的身上,紧张道,“别磨蹭了,一会贼子该杀上门了!”

    云二叔背着包袱跑出来,手拿着两把铁锹,路过云明时扔了一把给他,还顺手拽起他往后门走去。

    “我和你走在前头,老人妇孺跟在身后”

    云明被拽着走的时候,面上满是郁色,他忍不住回头看向云绵绵,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媳妇怀中的孩子。

    这个小祸星,他要找机会扔掉她!

    实在不是他心狠,只是云家村的人福薄,厄难凶兽总会被命低的人吸引,而他们就是这么的不幸。

    一代又一代的家族弃子,因此很难再承受一个祸星降世,特别是这个祸星,还是他的孩子。

    若是他的亲人发现这一切的罪孽,和往后的所有倒霉,都是这个孩子带来的,难保不会戳着他的脊梁骂他,当初不够心狠。

    云绵绵抱着孩子在云大娘的搀扶下行走,刚生完孩子所耗费的体力,不足以支撑她独立行走。

    当她转头看向走在她身旁的云婆时,竟开始觉得这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子,突然在她的心中变得高不可攀起来。

    明明之前只是她丈夫从外边找来的产婆,如果不是出此大事,想必她也不会有机会知晓这位大师的真实身份吧。

    当时她挺着大肚子在院中绣老虎,准备为她的孩儿弄个虎头帽,正要完工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肚子疼得厉害,俨然是要生了!

    云家人急得不行,但是村里的老产婆突然逝世,令他们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四处打听之下却听闻有个云婆刚从城里回来,以前也帮人接生过,于是他们便去请人。

    在这一番机缘巧合之下,才会与大师相遇吗?

    这一定是老天的旨意,特地留下暗示来解救她的孩儿!

    云绵绵低头看向怀中被她哄得入睡的孩子,指尖轻轻拭去泪痕,长得跟仙童似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祸星呢。

    云央跟在一旁看着他们的移动速度,内心大感不妙,这群人跑得这么慢,等后边的那些人发现后追上,那不得是一刀一个的下场!

    如果这个孩子在她的眼前死了,那么她和那个黑衣男人的交易也就谈不成了,甚至是会遭到那个黑衣男人对她的打击报复。

    于是她从袖中翻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信,握在手里时在思考着要不要拿出来。

    本来是打算哄骗这一家子去她准备好的地方,暗暗地软禁起来,然后变成她手中拿捏着的一张底牌,以便扩大那个黑衣男人和她谈的筹码,也好保证自己的安全。

    思考之间,忽然她耳尖一动,她转头看向身后的远处,发现了一丝怪异。

    外边正在行凶的人步调轻快,没有统一的执行步伐,给她的感觉不像是王室的暗卫,反倒更像是经常在刀尖上舔血的人。

    看来那个黑衣男人对她说的话有所保留,不过她对那个黑衣男人又何尝不是呢。

    双方都在互相算计,只不过是会有人棋差一招,难免留下把柄,而那个留下把柄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她。

    虽然云家村不止一个,但云家只有一个,只要云家不倒,倒下的云家村又会重新建立,继续接收那些被淘汰的弟子去供养上面的人。

    因此这个村子没了就没了,她完全不在乎,一如云家不在乎被抛弃的她。

    当初她误打误撞地救了一个被云家其他派系追杀的孩子,那个孩子承诺过她会答应她一个要求,立下的字据就装在这个信封里,如今也是时候该派上用场了。

    今天发生的事,难保那个黑衣男人不会为了杀人灭口而除掉她,逍遥王那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折了,可能最初的知情人就只剩下她和那个黑衣男人了。

    现在她只能先把这一家子给藏好,再留点后招以免那个黑衣男人对她起杀意。

    如果那个黑衣男人想杀她,那么她也不介意鱼死网破。

    可惜的是云家会被迫卷入其中,面对各方势力的猜疑,落得个百口莫辩的下场。

    不过也无所谓了,她送机遇给云家,云家能不能吃得下,全看云家怎么做。

    “拿着,去碑城找云礼,就说受云央所托,他会安顿好你们的”

    云绵绵收下后,紧张地抓着云央的衣袖,“大师,您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我给你们垫后,过段时间会去找你们的,跑快点!”云央面色冰冷道。

    云家妇人不知道云绵绵的反常,面对此等情况也不敢大声发问,只能沉默地看着云央。

    云绵绵被拂开后,急声道,“绵绵万谢大师的救命之恩,还请大师为我儿赐名保她无恙!”

    云奶奶被云绵绵这话弄得憋不住了,气道,“胡闹!我老云家的孩子怎么能让外人起名?”

    云大娘和云二娘同样脸色不好,但没有出言说些什么,只是觉得云绵绵有点神经质了。

    云央眉头微皱,这孩子可是王室的后代,她哪敢取名?

    可是云绵绵大有一副她不赐名就不走的感觉,便沉声道,“这孩子生来不易,便叫不易吧”

    云绵绵抱着孩子差点给云央跪下,还好有云大娘拉住她,忙不送道,“谢谢大师!谢谢大师!我儿就叫云不易!”

    云奶奶气急地以拐杖捶地,“胡闹至极!当初就不该让阿明娶了你!”

第六章 祸星降世

    云绵绵抱着孩子,在云大娘的搀扶下疾步行走,对于身旁骂骂咧咧的云奶奶不做理会。

    当她回头看去时,云婆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云奶奶的谩骂仍在继续,云大娘看着云绵绵逐渐惨白的面色,于心不忍道,“有什么话,咱们等安全了在唠成吗?”

    云奶奶心有不甘,憋不住胸中沸腾的怒气,继续说道,“那产婆乱取的什么名字,听起来一点都不吉利,等我们安全了,立马改过来你听到没有!?”

    云绵绵紧咬灰白的下唇,虚弱无力道,“我不!”

    云二娘神色微敛,平日里柔柔弱弱的云绵绵,怎么突然变得态度这么强硬了?

    她目光来回扫过一起逃难的云家人,忽然发现她三弟神情怪异地盯着云绵绵怀中,正在沉睡的奶娃子。

    奇怪,莫非是这个孩子有问题?

    可这个孩子是从云绵绵的肚子里出来的,当时的他们也在门外守着,能有什么问题?

    此情此景,她不会无厘头地认为,是云绵绵做出了对不起她三弟的事。

    毕竟云绵绵刚从外边被送进来的时候,那待人温婉,说话轻声细语的性子,在云家村瞬间红极一时。

    村里有不少男儿曾慕名求娶,然而云绵绵却一一婉拒,然后一直待在家里做刺绣,算得上是个十指不沾泥的大家闺秀。

    当初她三弟追云绵绵的时候,她娘曾极力反对过,因为云绵绵不会干农活,只知道做刺绣,在云家村这种小家小户的地方,颇有些登不上台面。

    即便如此,也架不住她三弟对云绵绵越陷越深的爱慕。

    那阵子她三弟对云绵绵鞍前马后的伺候着,终是抱得美人归,本是高高兴兴的喜事,她娘一时气不过,便在她三弟的大婚之日称病修养着。

    犹记云绵绵自从嫁给她三弟后,更是极少出门,万万没机会做出对不起她三弟的事。

    由此,这些因素被排除后,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她一开始就觉得怪怪的事了。

    那个突然空降的产婆。

    因为那个产婆出现的时间太及时了,及时到她感觉是早有预谋的,再加上那个产婆跟她们一起跑路时,如此年迈的岁数里还能做到气息沉稳,而她夫和她三弟却个个有些气喘吁吁。

    当真是奇怪得很。

    即便是她觉得诡异,她依然想不通他们家有什么可供外人图谋的地方。

    云家村不大不小,为什么会偏偏看上他们家?

    既然想不明白,那便看看那个产婆留下的东西好了,看下有没有蛛丝马迹可寻。

    云二娘边跑边朝云绵绵伸出手去,细长的丹凤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线,直让人看不透她眼里的思量,“绵绵,给二姐看看那封信可好?”

    云绵绵捏紧手中的信封,面上的拒接已然不言而喻,然而云二娘无所察觉地继续讨要着。

    云大娘感到气氛有些古怪,皱眉说道,“绵绵不想给,那就…”

    话未说完,云奶奶便伸手抢过云绵绵手中的信封,气恼道,“不就一封破信嘛!小兰想看就让她看啊!”

    云绵绵不悦的抿起唇来,紧抱着怀中的孩子,“娘,你这样是不是过了点?”

    “你吃穿用度都是我老云家出的,小兰想看封信有什么问题吗?”

    云大娘对于云奶奶的偏心,只能无奈地拉住云绵绵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动气伤身。

    本就不是自己的孩儿,无论怎么努力往上凑,都不会一视同仁的。

    “一封信而已,还能看出花不成,她们要看就给她们看吧”

    云大娘话音刚落,云明突然面目狰狞地从云奶奶的手中夺过信封,手起手落间撕了个粉碎。

    这一变故吓到了在场的云家人,云绵绵更是气极吼道,“你这是做什么啊阿明?!”

    云明听着外边不断传入耳中的厮杀声与呼救声,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他逐渐分崩离析的神经,再加上目睹着好似葬身火海的云家村…

    脑中的弦再也绷不住了!

    自他生来便是天下太平的云家村,何曾遭遇过这些?

    从未经历过困境的人,一旦直面,心性脆弱之辈,必定深陷绝望,难以自拔。

    云明此刻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指着云绵绵咆哮道,“我早就该听我娘的话,我当初为什么要娶了你?!如果我不娶了你,就不会有这孽子来祸害我们了!”

    这一番话惊得云家人寸步难行,云二叔不可置信地看向云明,伸出手去想拽云明起来跑路,却死活拽不动云明好似扎根在雪地里的身子。

    “你这是疯了吗?!现在这么危险,你还敢蹲在这哭,等下大家都要被你害出事了!”

    云奶奶杵着拐杖直敲地面,急声问道,“你这孩子把话说清楚!这场灾难怎么就和奶娃子扯上关系了?!”

    云明不管不顾地吼出他之前听到的话,本能地忽略了他的孩子是女娃的事实,哪怕云绵绵厉声喝止他也没用。

    片刻后,众人沉默,云明也歇了吼声,而云绵绵动了动越发苍白的双唇,终是一个字都吐不出,连同胸口正在跳动的心,好似沉坠湖底一般冰冷。

    祸星降世?…

    云家人沉默地看向云绵绵怀里被紧紧抱着的孩子,云不易则被吵声给惊醒,一脸懵逼地和他们互相对视着。

    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这群古人看起来,貌似很不对劲的样子。

    现代之所以要摒弃迷信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张嘴就能害死人,而她只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奶泡,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她?

    云不易有些害怕地伸起小胖手扒拉着她阿娘的衣服,轻声哇哇叫着。

    求求你们不要再搞她了,她现在只是个孩子啊!

    有什么事就不能等她能说话了再说嘛?

    聚在一块欺负一个奶泡算什么本事?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个祸星降世的锅,她绝不会背的!

    云不易反抗的话语被吐出口后,瞬间变成了哇哇哇的声音…

    云绵绵将自己的孩子抱得更紧后,抬起手轻拍着孩子的背,低垂眉眼亲向孩子白玉般的脸颊,不看向任何人。

    云大娘牵着云杰的手紧了又松,片刻后压下心中震惊,回头看了一眼快要化为小星点的云家村,沉声道,“这毕竟是你的孩子啊,难道你要扔了他不成?”

    云明将头埋在双臂之间更深了,对于云大娘的话不作答辩,也不否决,已然有了这个心思。

    云不易闻言将目光转向蹲在地上的云明,无奈地垂下眼帘,如蝶翼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她爸这是有了想扔了她的打算吗。

    哎,刚重生就要变成孤儿吗?

    原来她还是逃不开孤儿两字啊…

第七章 背道而驰

    云不易掩面哭泣,峰回路转未必会是柳暗花明。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她重生在一个任人宰割的小孩子身上?

    哪怕复生在任何一个能跑能说话的人的身上,都好过此时说不清话,想自保又四肢无力的孩子。

    难道上天所谓的好生之德,也带着恶趣味么。

    云绵绵轻拍着襁褓中的孩儿,失望至极的眼神掠过蹲在地上的云明,随后一一扫过在场的其他云家人,冷声道,“无论如何,哪怕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将我的孩子抚养长大!”

    寒风烈烈刮起,卷动无数白雪纷扬,却吹不垮云绵绵挺直的身影,而她那惨白的脸色在月光的照耀下,竟透着令人安心的柔和。

    云绵绵避开云大娘搀扶着她的手,怀中抱着孩子,屈身向云奶奶施以一礼。

    “承蒙云老夫人和云家各位哥姐照拂,绵绵日后若有富足,必定一一清还”

    云绵绵这番大家小姐的仪态惊得云家一时忘了言语,只是愣愣地看着云绵绵走至云明的身旁,从头上取下一支木头簪子,毫不留念地扔到雪地上。

    “当初是我天真了,如今一别两宽,还望各自心安”

    云明慢慢地从膝上伸出手去,浑浊的双眼看向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木头簪子,用力地将之握紧。

    这是当初他亲手雕刻好后,送给绵绵的定情信物,绵绵应该是对他失望透了吧,毕竟以前的她,是很宝贝这支木头簪子的。

    这么多年,他做牛做马地伺候着她,难道还比不过一个生来就会招惹祸害的孩子吗?

    为什么她宁可选择祸星,都不选择他?

    云明抬头看向云绵绵走在雪地上略显狼狈的背影,颇有些无能狂怒地锤着雪地,急声吼道,“我这些年对你怎样,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我们又不会只有一个孩子,你为什么要留下她!”

    云绵绵的话音从前方传来,虽然虚弱,却很有力,带着穿透人心冷漠一般的透彻。

    “这不止是我的孩子,她也是你的孩子啊,你都能抛下,那么我呢,非亲非故的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云绵绵此番话令全场哗然,在场众人望向云明的神色都有些晦涩难言。

    云大娘见云家没有人挽留云绵绵,深呼一口气又吐了出去,似在酝酿着什么。

    这些年来,她在云家也不受云老夫人的待见,因为她夫很早就离她而去了,若不是她孕有男儿,只怕是要被驱赶出去了。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她又何必为了体面而带着云杰,在屋檐底下看人脸色的活着?

    云大娘牵着云杰站出来,学着云绵绵的方式朝着云老夫人施以一礼,“云竹与绵绵想法一致,愿诸位一路安好”

    云老夫人看着云竹牵着她孙子跑路的背影,气极以拐杖捶地,“混账!全是些养不熟的白眼狼!”

    云小兰扶稳她娘,轻顺她娘的后背,急声说道,“云竹走了也没事,家里少个人吃饭,可云杰是大哥的孩子啊!”

    云老夫人抬手捂起云小兰试图喊住云竹的嘴,恨声道,“那女人一怀孕,你大哥就出事了,指不定是谁的野种呢!”

    云二叔尴尬地握拳轻咳,“不管怎么说,让她们这样离开是不是不太安全啊?”

    云明蹲在地上不语,拿着手中的木头簪子划着雪地上的积雪,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云小兰不悦道,“怎么?你想去保护她们?”

    云二叔赶忙摆了摆手,“我只是觉得都自家人,没必要闹得…”

    云老夫人好似一瞬间憔悴了不少,叹声道,“随她们吧,我这老婆子绝不会阻拦她们的,走吧!”

    云二叔伸手拽起云明,将蹲在地上没有半点反应的男人,直接拎起衣领拖着走,还没走几步远就被云小兰骂得不敢作声…

    ……

    云杰跟着他娘的步子跑,从他们牵着的手一路往上看起,仰起冻得通红的脸颊,迷茫地问道,“我们不和他们走了吗?”

    云竹回头看向逐渐背道而驰的人,垂眸看着她的儿子,尽量挑着好话说,“他们有事先走一步,我们和你绵绵姑姑走”

    云杰懵懂地哦了一声,继续跟着跑,心中却觉得他娘在骗他。

    云绵绵抱着孩子走在前方,身影看起来步履蹒跚般的不平稳,而云不易被抱在怀中,紧张地伸出小胖子拽紧她阿娘的衣服,不敢乱动半分。

    生怕自己一个不稳,就会害得她阿娘跌倒。

    这都叫什么事啊,莫名其妙地来到这,又莫名其妙的背锅,还害得她阿娘陷入了如履薄冰的境地。

    哎,她只是一个奶泡,小小年纪的她又能改变什么?

    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真的好冤枉。

    这种有口难言的困苦,她是第一次领会到。

    云不易感觉自己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看着前方的清明视线逐渐模糊。

    小孩子被风吹几下,都这么容易犯困吗…

    云竹快步走来,瞬间接住云绵绵往一旁摔去的身子,云杰也在努力撑起手扶住云绵绵站立不稳的后背。

    “没事吧绵绵?”

    云绵绵摇了摇头,迷糊的意识逐渐回笼,紧咬着下唇轻问,“阿明他们也来了吗?”

    云竹看着云绵绵望向她的双眸,那双漂亮的眼里藏着希翼,令她不忍说出实话,可这本就避无可避,拖着也是徒惹伤心。

    “没有”云竹咬紧牙关,吐出的话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只有我和阿杰”

    云绵绵惨然一笑,眸中明亮褪去,“呃…谢谢竹姐,能帮我抱抱不易吗,我好像有点走不动了”

    云竹接过云绵绵递来的孩子,然后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环着云绵绵的腰身,急声说道,“这大雪天的千万不要睡,不易还得靠你带大呢!”

    幸亏她农活做多了力气大,不然都不知道要该怎么办才好!

    云杰走在云绵绵的另一边,抓紧他绵绵姑姑的手,那手却像寒冰一般凉,为此他慌张道,“绵绵姑姑你不要睡,村长爷爷说过在雪地上睡过去的人,会被厄难凶兽抓走的!”

    云绵绵闻言,哑然失笑,“厄难凶兽是传说,我们从未见过哦”

    云竹见云绵绵的神色微缓,笑着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在走走就好了!”

    云绵绵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云竹的身上,她靠在云竹的肩上,抬起无力的手点向云不易的脸颊,软声道,“棉棉能请竹姐给不易当干娘可以吗?”

    云竹忙不送地点头,“只要你不睡过去就行!”

    “好…”云绵绵眉眼温婉。

第八章 云大小姐

    皑皑白雪不断落下,似要覆盖无边夜色的暗沉一般明媚,在风雪中互相搀扶着的人,正一步一个脚印地踏在松软的雪面上。

    云绵绵轻喘着,视线越来越迷糊,浑身提不上一点劲。

    “竹姐,我感觉不到我的脚了!你快看看它还在吗?”

    云竹面容冻得青紫,她将云绵绵无力下坠的身子揽起,轻声哄道,“快清醒些,我好像听到马蹄声了,我们很快就能得救了!”

    云杰冻得麻木无感的双脚,机械地走在云绵绵的身旁,憋不住的他仰头朝着云竹喊道,“娘,我好冷!”

    云竹轻呼一口气,无奈道,“娘也很冷,再忍忍哈!”

    云不易沉默地窝在襁褓里,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而她能给予的最大帮衬就是别哭别闹别出声,也别瞎折腾。

    哎,一醒来就是这么糟糕的开局,她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未来可言了。

    如果抱着她的人和她阿娘都走不出这雪地的话,估计她这奶泡的小身板,会直接被冻死在这白茫茫的四周里吧。

    若是她这次再挂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重生的机会。

    云竹撑着云绵绵越走越沉重的步伐,令云不易的心不禁沉到了湖底,让她忍不住为自己做下最坏的打算。

    那打算便是,毫无反应之力的被冻死在这满天飞雪里。

    老实讲,她真的很不甘心。

    可这现在不是她甘不甘心的问题,而是那两个大人能不能坚持住的问题。

    嘁,或许等她冻死后,会直接回到乌云盟会也说不准,指不定现代的她正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呢。

    虽然她心里清楚在那场爆破之下的伤害,她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但人嘛,总是忍不住怀抱希望的。

    “哒哒哒…”

    平静多时的雪天里,忽然由远及近的传来清脆的马蹄声,云竹惊喜之余又感到无力,她感觉嗓子里满是刀片,膈得她喊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小声地呼救着。

    “绵绵你听,真的有马蹄声!快救救我们!求求你们…”

    云不易微仰起头,听着头上传来那细若蚊蝇的声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因为她也听到了马蹄声,是时候到她上场了。

    她们的衣服穿得那么素,走在雪地里根本毫不起眼,更别提是这小到可以忽略不记的求救声了。

    被她阿娘称为竹姐的女人抱着她走了一路,体力早就耗尽了,哪还有闲气去喊话?

    这一路上托她们的福,让她安逸了不少,现在轮到她来报答她们了!

    云不易憋着一口气将脸颊吹得鼓起,猛地发出不间断的大哭声,瞬间吓得云竹和云绵绵浑身一激灵!

    云竹和云绵绵手忙脚乱地哄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时,马车里卧在软塌上休息的男子忽然睁开眼睛,只听内里传来淡淡一声,“停”

    柳岸不明所以地拉住缰绳,微掀开一角帘子,疑声问道,“公子有何事?”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伸出撩开垂下的帘子,指节根根分明白净,让人一望更加好奇此手的主人,该生得何等的绝色无双。

    “我听见了孩童的哭声,你去看看”

    清冷的嗓音,令人生不起拒接之意,哪怕为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岸定了定心神,沉声道,“公子睡糊涂了,这冰天雪地里哪会有孩子哭,我们还是快些赶路为好!”

    柳岸话音刚落,远处的孩童好似在和他对抗一般,比之前哭得还大声,大到他想装作不知道都不可能。

    因此柳岸的脸色瞬间青白交替着,难看得很。

    帘子垂下时,从里边传来不容置疑的话音,“去看看”

    柳岸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大夫人让属下不得离您一步远!”

    “无碍,去吧”

    柳岸只能依言照做,无奈应是后,握紧手中的剑朝声源处走去…

    云竹单手抱着孩子轻晃,面对云绵绵着急的神色,笑道,“没事的绵绵,估计是孩子饿了”

    云绵绵面上满是羞赫,“那是不是要…”

    话还未说完,便听得前方传来一声疑惑的询问。

    “云大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云绵绵朝前看去,淡淡笑着,应该是认识她胞妹的人,她们生得容貌一致,只是性子不同。

    原先在云家的时候,她确实是云大小姐,生为嫡女,哪怕八岁没有显露天赋,她也能在云家待在十二岁在测一次,不像那些旁系只有一次机会。

    有些人觉醒慢,一般十二岁还会有一次异能量突显的征兆,可她拖到了十三岁,还是没能在能量水晶里测出色彩来。

    即便身份尊贵,她也沦为了家族弃子。

    在去往云家村之前,她爹爹许诺过会找机会将她转移去一个桃源之地静养,可是她等啊等啊的,却什么都没等到。

    现在的云大小姐,应该是她妹妹吧。

    因为云家的地位排序是谁有本事待在云家,谁就能牢牢坐稳自己的位置,不然就会被顶替掉。

    她面前的持剑侠士这么唤她,说明她妹妹比她更有能力。

    云绵绵既不否认,也不确认地忽略柳岸的问话,转而笑问,“阁下是?”

    柳岸不着痕迹地打量完他面前的两个女人和杵在一旁的小孩后,将目光投向自他出现时,就一直看着他,还安静得不像话的婴孩。

    那张布满泪痕的漂亮脸蛋,依稀可见之前哭得天崩地裂的样子。

    云大小姐是云家的天才,无论处于何种境地,也不会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更不会出现在这偏远之地。

    那么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穿着粗布麻衣,虽然憔悴,却依然保留着骨子里的贵气,应该是前些年被云家抛弃的‘云大小姐’。

    “羲元府,柳岸”

    云绵绵了然地点了点,羲氏那边的人,和云家之间的关系密切,幼年时她曾跟随她爹爹去过几次羲元府。

    云绵绵看着柳岸得体的打扮,不禁神色尴尬地垂眸看向自己的穿着,从满身华服变成了粗布麻衣,命运不可谓不狠。

    云竹不知道云绵绵和柳岸之间有什么关系,她感觉浑身冰冷,而她的双腿也变得酸软无力,站立不稳的她,扑通一声往地上跪去。

    之前没遇到人的时候,她还有前进的动力,现在看见一个大活人后,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求求您救下我们,我们实在走不动了!”

第九章 羲九公子

    柳岸持剑于原地不动,对于云竹突然的大礼毫无反应,只是看向云绵绵,微侧过身,面无表情道,“请”

    云绵绵轻点下巴,温声道,“有劳了”

    云竹连忙起身和云杰一起扶着云绵绵,快步跟上柳岸的步伐。

    当他们走至一辆宽敞气派的马车时,云杰忍不住惊呼,“哇,好大啊!”

    卧在马车内休息的男子闻言,伸出手去撩开帘子,起身从内走出,一瞬间令外边站着的人呼吸一滞。

    公子如斯,绝世无双。

    懒散地坐在马车驾上的男子,面如白玉无瑕,剑眉勾起世间光彩,双眸似满天星辰般明亮,唇润不点而红,长发如瀑倾顺,身着银裳华服,满身贵气灼人。

    柳岸见状,险些失神,急忙从自己的身上取下披风,转而盖到他家公子的身上,“公子莫要嫌弃,可别受凉了才好!”

    羲珩眉眼微垂,淡笑道,“无妨,我就说有孩童在哭吧”

    柳岸尴尬应是,“公子好耳力!”

    “哪里是我耳力好,是她哭得太大声了”羲珩朝着云竹伸出手去,眉眼俱是柔色,“我还未见过这般小的娃娃,给我抱抱可好?”

    云竹看着被柳岸尊称为公子的男子,长得如神祗似的出尘,说出的话恍若神谕一般不可抗拒,令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云绵绵伸手拉住云竹的手臂,这周身气度与相貌,还有出行配置的马车,再加上只需一人护着的习性,而那侠士又是出自羲元府的护卫。

    除了羲氏最得宠又最任性的羲九公子,怕是没别人了。

    羲九公子,性子喜怒无常,前一秒还笑呵呵着,后一秒就能面无表情地置人于死地,是月眠王朝中,威慑力不亚于睿帝的人。

    因其将步入宗师的炼丹水准,哪怕在骄纵无礼,也颇受各方势力所偏爱。

    若说睿帝是稀世天才,那么羲九公子便是绝世天才。

    当初她还在云家的时候,她爹爹带她去羲元府之前,曾对她多番告诫,不要和羲九公子过多接触,哪怕羲九公子年岁小,也不要被皮象所惑。

    那时她未曾有缘见到过羲九公子,而羲九公子也只存在于她爹爹对她的告诫中。

    年少不懂忧愁,命数何所得晓,岂知天府未入,已然坠落地狱。

    最初被搭救时,听闻羲元府,她未曾想过会有遇到羲九公子的可能,因为羲九公子独居极阳城,与云家村所在之地是天南地北。

    若是能预知遇到的马车是羲九公子的,她宁可自己冻死在雪地里走不出去。

    思绪在脑中飞速翻滚,她屈身向羲珩行礼,温声说道,“云氏绵绵见过羲九公子,我儿年幼,怕冲撞了羲九公子,还请…”

    羲珩抬手阻断云绵绵的话,面上柔色尽数褪去,只剩漠然。

    既然认出了他的身份,就该知道不能忤逆他的话。

    “别让我说第二次”

    柳岸怕触怒羲珩,快步走至云竹面前夺过孩子,恭敬地半跪在羲珩的面前,手中高举着襁褓中的孩子。

    羲珩俯身抱起孩子,见她不哭不闹地看着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伸起小胖手,紧紧抓着他戴在胸前的玉佩。

    云绵绵被自己孩儿的大胆,给吓得神色瞬间灰白,抿紧下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自己一个不对就会引得羲九公子对她的孩儿起了杀心。

    云不易还在云竹的怀里时,瞟见走出帘子后的绝色美男,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凉气,这长相绝了!

    两世加起来,就属这个银衣男子长得最出众。

    等她被柳岸抱走后,她感觉空气瞬间变得冷凝了起来,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氛围。

    这个帅哥,有那么恐怖吗?

    为什么她阿娘摆出了一副她入了虎口的感觉?

    之前她阿娘轻信那个神婆的时候就奇奇怪怪的,现在更是神经兮兮的样子,弄得她一个现代来的人很迷茫啊!

    谈到现代,奇怪哎,云不易突然伸出手去抓着羲珩胸前的玉佩,这个玉佩的款式,貌似她认得,还有过一个类似的同款。

    在乌云盟会的时候,这个玉佩是文件印章,底部会刻有一个云字,排行榜前十的人都能得到这个文件印章,即是个人的身份印章,就是现在这个古装美男脖子上的玉佩。

    云不易指尖用力地按上玉佩中不起眼的凹陷,随后垂眸看向自己的指纹,是一个影字。

    卧槽!还真有!她只是想试试看的而已!

    这些人都穿着古装,完全不是她所认识的世界啊!

    难道这边也有像她们那边的组织?

    这才刚重生,她就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件里面吗?

    羲珩沉默地看着云不易的举动,片刻后哈哈笑着,“有意思,真的有意思,这个孩子我要了!”

    云绵绵吓得跪倒在地,想说些什么,却好似被死神扼住喉咙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于是她伸手握住自己的脖子,支支吾吾地说着不字,没有半点流畅可言。

    不可以这样!

    这样是不对的!

    她的孩子不是玩具!

    云竹惶恐万分地跟着跪下,她将云杰护在身后,垂首不敢与之对视,那个少年明明生得那么好看,为什么却会令人感到恐惧呢?

    那如坠地狱般的恐惧。

    柳岸不知道那个孩子做了些什么有意思的事,才引起了他家公子的兴趣,只是看到那个孩子扯了下他家公子戴着的玉佩而已,难道是胆大妄为?

    可能吧,之前也有不少胆大妄为的氏族女子想亲近公子,却无一落得个好下场,也不知道这个小不点能不能杀出重围。

    云不易看见她阿娘痛苦不已的样子,心急之下,小胖手再度伸出将羲珩的玉佩扯下,另一只手挥舞着,嘴里哇哇叫个不停,示意他冷静下来。

    恨呐,这有口难言的苦逼日子,她还要忍多久啊靠!

    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忍了!

    为什么要让她当个小奶泡!

    无时无刻都在想说些通用语!

    问题就是她是个屁大点的孩子。

    不管说的是什么话,全是哇哇哇的叫声。

    听者迷茫,说者落泪。

    云不易这个当事人,简直是悲愤万分。

第十章 架空

    羲珩抱着孩子转身迈进帘后时,云绵绵瞬间感觉到浑身的压力消失殆尽。

    虚弱不堪的她连忙起身扑到马车边,还未碰到半分,就被一把冰凉的剑鞘牢牢地阻拦住前进的脚步,与之对应的是柳岸冰冷刚毅的面容。

    云绵绵悲极,双膝往地上跪去,伏身于地哭诉着,“羲九公子生来尊贵,只要是羲九公子想要的,世间珍宝尽数入手,可绵绵只有不易这一个孩子啊!”

    马车内安静无声,大雪似为云绵绵所委屈,洋洋洒洒间越下越大。

    云绵绵身上因此盖了不少薄雪,单薄的身子哭得越发颤栗,“绵绵先被家族所弃,后被夫家所嫌,绵绵已经什么都没有,求求羲九公子大发慈悲地可怜可怜绵绵吧…”

    柳岸听着云绵绵悲痛欲绝的哭声,虽面露不忍,但还是收敛了起来。

    因为没有作为的怜悯,是最无用的赠予。

    云竹静默地低下了头,她生在云家村,也长在云家村,不知道外边的世道如何,外界的所见所闻都是云绵绵闲时与她提及的,可云绵绵未曾提过羲九公子这一号人物。

    如今见到羲九公子,惊于容貌的同时,也忌于不怒自威的气场。

    来自小地方的她,何曾见过这气派,那生不起反抗之心的气派。

    云杰站在他娘的身后,瞪圆了眼睛看向那辆隔绝风雪的奢华马车,冻得血色全无的嘴唇努了努,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马车内,羲珩抱着云不易卧靠在软塌上,白如玉的指尖逗弄着襁褓小儿,见她对他不理不睬的也不气恼,转而掐上她的脸颊。

    云不易瞬间吃痛地咬向羲珩的手,却苦于自己没有牙,凶狠的表情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该死的小屁孩,欺负她阿娘,又来欺负她!

    羲珩笑眯眯地任云不易咬着,看着她奋力在他手上张张合合的无牙小嘴,颇感好玩。

    羲元府里,他虽为嫡子,却是最小的一个,如今碰到个比他还小的奶娃娃,自觉新奇。

    柳岸沉默地听着云绵绵越哭越小声的话音,正想着要不要为云绵绵说说情的时候,马车内突然传来清浅的笑声。

    “走了”

    羲九公子的话一出,柳岸瞬间收到来自三方的注视,于是他握拳轻咳道,“公子,回羲元府不方便带孩子去,尤其是您尚未婚配,此举怕是会坏了名声!”

    羲珩好笑道,“谁说我要去羲元府?”

    “啊?”柳岸一脸懵逼,“不是您听说睿帝陛下城门失火,您要去望城看看热闹吗?”

    羲珩微愣,片刻后淡声道,“胡闹,我记得我是要出来看雪,现在不想看了,即刻回极阳城!”

    柳岸眉头微微皱起,大晚上的顶着风雪赶路就为了看雪?

    即便他心中不信,可羲珩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忤逆,忽然想起还有一事未了,便道,“公子莫不是忘了大夫人传信让您回府的事?”

    “恩?还真忘啦”

    羲珩右手抱着孩子,左手倚在桌边,指尖轻点桌面,面无表情地靠着软塌,带笑的话语慢慢地从那薄凉的唇中吐出,令目睹一切的云不易心中有些发憷。

    抱着她的这个弟弟,貌似也不怎么大的样子,为什么会看起来这么的两面三刀?

    难道古代的孩子都这么早熟的吗?

    而且,睿帝是历史上的哪一位帝王吗?

    说句实话,在她过目不忘的印象中,没有过记录。

    在乌云盟会中,不止要有技能傍身,还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学完普通人的必修课,紧接着就是对应的生存技能,琴棋书画还得信手捏来!

    一环接一环的连贯着且不重复地学,那段日子是她有生以来最难熬的。

    因为最初的她,在孤岛的时候,只学会了两种未来,生,亦或是,死。

    等出了孤岛后,她学到了更多,由此她可以直言断定,她重生的这个时代,历史上不曾有过记载,甚至从未存在过,即是所谓的架空。

    沉浸在思绪中的云不易,突然被一只手从下巴处开始捏住了她的脸颊两侧,这手法迫使她只能直视羲珩那灿若星辰的双眸。

    “你心思挺多的哦小家伙”

    云不易满脸懵逼:???什么鬼!!!

    她只是个孩子啊老兄,哪来的心思,而且她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这个小屁孩未免也太人精了吧凑!

    为免再被抓包,云不易急忙酝酿情绪,一张口便是天崩地裂般的哭声,“哇哇哇…”

    羲珩看着哭得眼泪鼻涕横流的云不易,向来有洁癖的他,竟不觉得嫌弃,反而颇有耐心地从小柜中抽出丝帕为她擦拭着。

    “欲盖弥彰?”

    云不易哭得越发得心应手,挥舞着双手锤开羲珩靠过来的手,别和她讲这些,她现在可是个孩子,她听不懂的,只管哭就完事了!

    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这么小的孩子,应该都没有什么理智可言吧?

    之前她是不是表现得太不像一个小奶泡了?

    原谅她第二次做宝宝做得不成功,因为她早就忘记了她第一次当宝宝时的样子了。

    这道嘹亮的哭声从马车内传出后,令云绵绵不管不顾地扑上前去。

    即便被柳岸抓住,云绵绵依然拼命地想冲到前去,嘴里不停地哭喊着,“放过她吧羲九公子,您要折腾就折腾我,她才大多啊请别这样对待她!求求您了呜呜呜…”

    羲珩被外边的哭声吵得心烦,他掀开帘子走出去,慢慢地踩在了松软的雪面上,双手交叠于袖中,背靠在马车边,面上挂着清浅的笑意。

    “我又没怎么给她,你哭什么呢?上去吧”

    云绵绵急声道谢,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马车里,一把抱起安稳躺在软塌里,眨巴着大眼睛的云不易,仔细检查着有没有受伤的迹象。

    羲珩抬眸看向跪在一旁不敢动弹的云竹,以及被云竹护在身后的小孩子,淡笑道,“你们也上去”

    云竹仓促起身,险些站立不稳,拉紧云杰的手,边跑向马车边说着谢谢。

    柳岸见状,眉头皱得死紧,不悦道,“公子,你不是不喜…”

    羲珩以眼神制止柳岸的话音,转而盘腿坐在帘外,背靠着木身,气定神闲地闭目睡去。

    柳岸虽然不满,也无话可说,只能起身坐在驾座上,拿着皮鞭驱赶马儿行走,侧头向羲珩询问道,“公子想去哪?”

    羲珩闭目答道,“先去碑城安顿她们,等从望城回来后,再去接她们”

    柳岸除了应是,也别无他法,因为羲九公子已经决定好了。

第一十一章 属下不知

    云绵绵坐在马车内抱着云不易默声垂泪,云竹带着云杰进来后,轻步走到云绵绵的身旁。

    “孩子没事吧绵绵?”

    云绵绵神色灰白地咬紧下唇,轻摇着头。

    云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羲九公子是何许人啊绵绵?”

    云绵绵抬手捂住云竹的嘴,小声道,“别问,也别提”

    被握住嘴,说不了话的云竹,忙不送地点头。

    云杰溜圆的眼珠子四处打量着,忍不住感叹道,“娘,这里边好大好漂亮啊!”

    云竹拘谨地坐着,牵强地扯起嘴角,“是啊,娘也是第一次见到…对了绵绵,你喂孩子了吗?”

    云绵绵脸色微微泛红,为她惨白的脸色平添姿容,软声道,“喂了”

    云不易同样脸色微红,眼神四处乱飘,总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她现在只是一个奶泡,可是她的灵魂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她身临其境的入戏。

    之前她一直哭的时候,那个羲九公子哄了半天还是没有半点好转,为此她竟有些小得意,难哄貌似是一个小孩子特有的标志。

    哈哈哈…她做到了!

    正沾沾自喜地哭着,忽然听到耳边传进羲珩清冷的话音,“若是你不哭,我便让她们进来”

    闻言,她还真就不哭了。

    这天寒地冻的鬼天气,两个女人和一个小孩蹲在外边,不得冷成冰棍才怪呢!

    云不易伸手拽紧羲珩戴着的玉佩,带着浓重地鼻音的哇哇叫着。

    ‘真的?’

    羲珩更加觉得好玩了,即便他听不懂,也大致猜到了意思,于是他点了点头,便将她放在软榻上,起身走了出去。

    云不易默默地看着羲珩走出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小屁孩,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

    雪依旧在下,天还是冷得彻骨,云不易在睡梦中过得浑浑噩噩的,她感觉自己的身边聚集着不少的人,他们都围着她不停地在说话,可是她什么都听不到。

    于是她朝着他们走近,试图听得更清楚些。

    怎料她迈出去的每一步,依旧和那些模糊不清的人们,保持着原先的距离。

    “你们说的我听不到,写在纸上怎么样呀各位?”

    满是商量的话音无人接上,围着她的人们仍旧自顾自的说着话,甚至逐渐朝着她挤来,这令她感到胸闷气短的!

    为此她挥手推开那些人,“不许过来,都离我远点!”

    那些人好似没发现她的抗拒,正不断向她走来…

    …

    马车内,羲珩扶着云不易的小身子站在桌上,云绵绵和云竹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教他怎么给云不易穿外衣。

    云竹无奈扶额,十几次后终于忍不住出声,叹道,“公子,这绳结又绑错了,这衣服穿得也不对,小孩子会喘不过气来的…”

    云绵绵胆怯地顶着羲珩凶狠的眼神,慢慢地伸出手去解开云不易衣服上的绳结,随后件件脱下,便见云不易红润的脸色慢慢褪去。

    “让绵绵和竹姐来吧?”

    羲珩继续不死心的抓着云绵绵手中的小外衫,咬牙切齿道,“这世上还没有我学不会的!”

    云不易慢慢地从梦中苏醒,而她一醒来就听到这句大话,为此,她朝着羲珩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尼玛的这小屁孩拿她来玩过家家呢?

    云不易那轻蔑的神情落到羲珩的眼中时,令他微不可察地挑起眉头来,这个小家伙是在瞧不起他?

    云竹也瞧见了云不易的鄙夷,尴尬地抬手擦去额边冷汗,假笑道,“公子日后定会是个好爹爹!”

    云绵绵也是连声附和着,云杰感觉自己不说点什么就太没存在感的样子了,赶忙唤道,“好爹爹!”

    这一声好爹爹令全场陷入死寂,羲珩绝色面容瞬间布满乌色,云不易则不给面子的指着羲珩哈哈大笑起来!

    当清脆的笑声传到马车外的时候,柳岸差点以头抢地!

    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学了?

    在他印象中,公子连术法都不练,哪怕天赋异禀也不肯学,之所以会跑去炼丹,仅仅只是因为炼丹的时候不会被打扰而已。

    一个屁大点的孩子,又不是羲氏一脉,公子有必要这么上心吗?

    羲珩见不惯云不易那得意的小模样,将她从桌上抱下,放在腿上直拍她的小屁屁,然后就悲剧了。

    因为云不易被打出了屎…

    伴随着噗的一声,冷凝的空气中突然飘起异味,众人的神色因此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云绵绵脸色通红地抱起孩子,随手拿起衣物往帘子外跑去,对正在驾马行驶的柳岸,急声说道,“还望柳大哥行个方便!”

    柳岸了然地拉住缰绳,停下马车后示意云绵绵快些弄好。

    云绵绵刚下马车,身后立马跟着云竹,而紧随其后的云杰,因为身高缘故,他自己下不去,只能坐在外边和柳岸互相大眼瞪小眼。

    羲珩默默地拉起车窗边的帘子散味,忽然瞥见云不易枕在云绵绵肩上的小脸,以及对他竖起的中指,一时间感到迷茫。

    这是什么意思?

    他学着云不易的手势,迈步走至帘外,挤开云杰后,落座于柳岸的身旁,疑惑道,“你看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柳岸看完后,同样的学了下他家公子的手势,思索片刻,老实道,“属下不知”

    羲珩哦了一声,又道,“幼童一般多久能言?”

    柳岸的眉头皱得都快打到一块去了,他感觉他家公子不太正常了,虽然之前也没多正常,但也好过现在。

    “属下也不知”

    羲珩不悦道,“你究竟知道什么?”

    柳岸简直要自闭了,额间青筋隐隐突起,终是实话实话道,“属下更不知”

    羲珩转身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淡声道,“行吧,你好蠢”

    柳岸好似化身石墩一般,偏偏懵懂无知的云杰还给柳岸补了一刀,“公子说得对”

    柳岸一脸菜色:“…你信不信我扔你下去?!”

    云杰睁圆亮闪闪的眼睛,里边满是信任,软糯道,“信!”

    柳岸微愣,无可奈何地伸出手去在云杰的头发上搓了几下,便靠向马车边。

第一十二章 无趣

    苍天呐,大地啊!

    云不易感觉自己要没脸见人了!

    那个挨千刀的小屁孩,都没有一点常识的吗?

    难道不知道小孩子是大小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吗!

    竟然还敢拍她的小屁屁,真的是气煞她也!

    气极的云不易抿紧红润的唇,努力克制自己随时都能落下的泪珠。

    小孩子的泪腺也太特么的发达了!

    她快要憋不住了!

    哇的一声,云不易瞬间哭出声来。

    不憋了!宝宝委屈!

    云绵绵手忙脚乱的哄着云不易,云竹从她身后走来,伸手接过哭个不停的云不易,抱在怀中轻哄着。

    “我来吧绵绵,你第一次带孩子,没有经验,以后会好点的”

    云绵绵笑着应是,“竹姐你先回去吧,我很快就能弄好的!”

    云竹以为是云绵绵不好意思麻烦她,便不由分说地扯下云不易的小裤裤,猛地惊讶道,“不易怎么会是女孩子?!”

    云不易被冷风吹得直哆嗦,渐渐停止了哭声,这很奇怪嘛真是的!

    她本来就是啊!

    云绵绵神色微变,快速为云不易更换好小裤裤后,从云竹怀里接过孩子,转而附在云竹耳边说道,“绵绵也不是有意瞒着竹姐,只是我儿命途多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云竹突然想起云明之前说的那番话,急声喝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一意孤行,是会害了不易的未来啊!”

    云绵绵抱着孩子轻晃着,试图将孩子哄睡,软声道,“等不易长大后,会知道阿娘是为了她好!”

    云不易窝在云绵绵的怀中听着,她无所谓地交叠着双手,穿男装而已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即便这个时代是架空的,可只要是穿古装,难免会有些大同小异,而女子出行仍然会多有不便,哪比得上男装来得舒坦?

    哼…她接受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的好吗!

    云竹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憋了半天只能吐出两字,“糊涂!”

    云绵绵无谓应是,“绵绵恳请竹姐为不易保密!”

    云竹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无奈叹道,“等不易长大后,你要怎么跟她解释?”

    云绵绵抿唇思索,如实答道,“若是不易想穿回女装,绵绵也不会拦着她的!”

    云不易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这些都无所谓的啦,她才不在乎呢。

    云竹点头道,“如此也行吧哎!”

    云绵绵屈身施礼,“麻烦竹姐了!”

    云竹扶起云绵绵,轻斥道,“不必行礼,都自家姐妹,何须如此见外!”

    云绵绵笑道,“竹姐大义,绵绵感激不尽!”

    “好了,回去吧,别折腾太久了”云竹扶着云绵绵往回走。

    “恩…”

    …

    马车内,百无聊赖地靠在软塌边的羲珩突然起身,朝外说道,“你去看看她们哪去了”

    柳岸刚要下车,忽然瞥见树林中由远及近走来的两道人影,转而向车内言道,“公子,她们回来了”

    “知道了”

    羲珩坐在里边,突然伸手将坐在马车外的云杰给拽了进去,他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孩童,淡声道,“你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云杰懵懂地摇了摇头,然后从腰间的布袋拿出一个藤编的螳螂,恭敬地递到羲珩的面前,“回公子,云杰不知道自己好不好玩,但是云杰有好玩的玩具!”

    羲珩倚在桌边支着下巴,指尖拿起藤编螳螂后,看了几眼便不感兴趣地放了回去。

    “无趣”

    云杰默默地收起藤编螳螂,委屈巴巴地抱膝坐在角落里埋首,他被公子嫌弃了呜呜呜…

    云绵绵和云竹进来后,就发现里边满是低气压。

    当云竹看向她孩儿时,发现云杰躲在角落里低声抽泣着,急忙伏首跪下,“我儿若是冲撞到了公子,还请公子息怒!”

    云绵绵抱着孩子,同样向羲珩屈膝,一起求情着。

    云不易沉默不语地看着,她发现这些古人很容易就会跪下,果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不会就是她的未来吧?

    这可不太妙。

    即使是她来自现代,她也不会傻乎乎地站出去说让她们别跪,然后瞎扯些堂而皇之的大道理。

    因为这样子无异于寻死。

    毕竟这些规矩由来已久,已经沉浸在了她们的身心里,三年五载都未必能给她们洗脑。

    等以后能跑路了,她是一定要溜走的。

    最好的情况下就是能带着她阿娘和她阿娘的小姐妹,还有那个蹲在角落里的小呆子一起跑路。

    因为她不喜欢一会跪这个,一会跪那个的,问题是她以后该怎么说服她阿娘呢?

    可能她的这个想法,在她们的眼里,八成是离经叛道吧。

    羲珩朝云绵绵伸出手去,淡淡笑道,“你们很烦”

    云绵绵赶忙将云不易递给羲珩,羲九公子在笑的时候,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大事。

    云杰埋膝垂泪,小声道,“娘…我没有撞到公子,公子只是不喜欢我的螳螂呜呜呜…”

    云竹面容铁青,这蠢孩子坑死她了!

    “公子…”

    羲珩抬手打断云竹的话音,“出去”

    云竹莫敢不从,起身拎着她儿子和云绵绵一同走了出去,于是一行人挤在马车外,坐在车板子上看着柳岸赶马。

    柳岸一时无语扶额,忽然想到他家公子的问话,连忙摆了个手势向云氏二女追问,却引得两人脸红到直呼不知。

    柳岸为此满头雾水,转而问起了他家公子问他的下一个问题,“幼童一般多久能言?”

    云绵绵皱眉思索时,云竹笑着说道,“快的一岁内,慢的一岁多”

    柳岸了然地点了点头,公子在里边肯定是听得一清二楚的,而公子之所以会问他这个问题,应该是为了那个小不点吧。

    因此他继续问道,“那你家娃娃多大了?”

    云竹不明所以地答道,“三岁多吧”

    柳岸轻摸着云杰的头发,越过云竹看向云绵绵,挑了挑眉头,示意云绵绵答话。

    云绵绵抿了抿唇,“可能就一天不到吧…”

    还一天不到…吧?柳岸疑惑不已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刚出生就能长得这么漂亮的孩子,看起来都有几个月了”

    云竹和云绵绵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

第一十三章 该罚

    云绵绵一头雾水,看向柳岸的神色都是懵的,疑声追问道,“柳大哥何出此言?”

    柳岸手中挥舞着皮鞭赶马,沉声道,“我在羲元府当差快二十年了,见过不少公子小姐出生时的样子,唯独没见过像你孩儿这样一生下来就这么漂亮的”

    云竹忽然想起她孩儿刚生下来时皱皱巴巴的模样,远没有云不易生得讨喜,好在云杰等了些时日长开后,也就好看多了。

    可云不易是产婆从云绵绵房里抱出去,而她们那一大家子就在院内等着呢,再加上方圆百米内没有人和云绵绵是同一天生产啊!

    不对…好像是有的,可是那户人家她们也不认识,还隔了不知道多少条街。

    而且云绵绵当时在屋内叫得声嘶力竭的,等孩子哭起来后,云绵绵就好多了啊!

    因此她不太明白这个柳岸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云绵绵的孩子和那户人家交换了,那孩子大了几个月的事,要怎么解释?

    云竹皱了皱眉头,“不易是产婆抱出来,当时绵绵喊得可厉害了,而且我们家在云家村也没有富足,没有人会图谋我们吧?”

    云绵绵脸色羞赫,软声道,“绵绵在云家未曾与人结怨,而且绵绵被送去云家村近五年了,一直安好着”

    柳岸哦了一声后,轻勾嘴角笑道,“我就随口说说,可能是你家孩子比较独特吧!”

    云绵绵闻言神色微白,附和地笑着应是,可能是祸星降世,都会生得比较独特吧…

    …

    马车内。

    羲珩将云不易放在桌上坐着,两人一起听着外边的对话声,互相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片刻后,他抬起手扯向云不易的脸颊提至一边,皱眉问道,“你多大了?”

    云不易伸手巴拉着羲珩的手,愤恨地朝他咬去,哇哇叫着。

    ‘大哥求求你有点智商吧!一个屁大点的孩子,能告诉你什么呢?你怕是在想屁吃!’

    羲珩了然地点了点头,从柜中拿出笔墨纸砚,放在云不易的身边,随后指着这些东西向云不易问道,“这几个物件,你可认得?”

    云不易眉眼微眯,这小屁孩还挺聪明的,竟然想让她写字!

    她会如他所愿吗?

    不,不会的。

    云不易故作懵逼地摇了摇头。

    羲珩屈起手指,张开后弹向云不易的眉心,好笑道,“该罚”

    云不易险些一头往后栽去,被羲珩扶住的她,真正懵逼地抬起手揉着眉心,是她哪里做得不对吗?

    羲珩收到云不易疑惑的眼神后,笑眯眯地点出她的破绽,“我问你这是什么的时候,你若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只管看着我就是了,还敢对我摇头,你说该不该罚?”

    云不易差点吐血三升,卧槽,这样也行?

    这小屁孩看着小,心智这么妖孽的吗?

    她这是碰到了什么样的怪物?!

    不能输,不能输,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云不易故作茫然地看着羲珩,却再次被羲珩弹了个脑崩。

    卧槽!没玩没了了是吧!

    云不易双手并用地揉着眉心,老打同一地方会疼死人的啊!

    羲珩心安理得地受着云不易好似要把他凌迟的目光,笑道,“现学现卖,也该罚哦”

    云不易委屈地撅起嘴来,准备发挥着小孩子最大的优势,那就是嗓门大,能哭得特别大声!

    阿娘…救命啊呜呜呜…这个小屁孩成精了!她绝不要单独和这个小屁孩待在一块!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音并未有机会传达,云不易险些哽死。

    羲珩眼疾手快地将丝帕塞进云不易的嘴里,志得意满道,“把这招省省,下次换一个”

    云不易想抽出丝帕,这玩意堵得她贼难受,但是羲珩一只手就能抓着她的双手,令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豆大的泪珠哗哗直落,云不易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羲珩。

    羲珩笑着揉了揉云不易的头发,“我说的话,你听得懂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云不易愤恨地点了点头,臭小屁孩,你等着,这梁子结大发了!

    羲珩刚要伸手,随后止住自己的想法,疑声道,“我取下来,你又哭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云不易气极不已,烦死你这小屁孩最好!

    羲珩苦恼地以指尖轻点着额边,忽然笑着拍向桌子,“不若这样好了,你等下哭一次,我就让柳岸杀掉外边的一人如何?”

    这满是商量的笑语,却透着森冷的杀意,令云不易不禁胆寒,也是在这一刻,她对这个未知的架空世界有了认知。

    那就是人命不值钱,特别是最底层的人,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羲珩指尖捏住云不易的下巴,力道之大,掐得云不易的泪花直往下流。

    “谁都可以害怕我,你不可以害怕我”

    这句话真的很霸道,云不易瞪圆眼睛看向羲珩,里面满是鄙夷。

    亏她之前还觉得这个小屁孩没那么讨厌了,如今看来她真的是疯了才会这么觉得!

    羲珩满意地拿下云不易口中塞着的丝帕,“这个眼神很好”

    云不易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点距离,这小屁孩怕是有毛病吧?

    竟然喜欢别人鄙夷他?

    她这是遇到哪家跑出来的病患啊!

    羲珩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云不易抱下桌子,放在他的膝上坐着。

    “这两字,多久能学会?”

    云不易眼角狠狠地抽搐了起来,这小屁孩到底有什么毛病,竟然这么搞她。

    这两字那么多笔画,她才大多啊写字能不抖?

    云不易气愤地以手拍桌,不学,老子不干!

    羲珩不容抗拒地将毛笔塞进云不易的手中,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一点一点地写出他的名字。

    即使歪七扭八得跟鬼画符似的,羲珩仍旧满意至极地将宣纸收起。

    “多练练,写多几次就整齐了”

    云不易生气地抓起毛笔就扔,这是什么毛病啊!

    谁会那么憨批地去强迫一个奶泡学写字!

    这什么狗屎运气能遇到这种极品?!

    羲珩抬手将另一只笔朝着云不易之前扔的笔掷去,瞬间将那毛笔一分为二,也令云不易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卧槽?!这小屁孩是什么武力值?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更让云不易惊讶的是羲珩的下一句话,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云绵绵,你孩子把我的玉笔给摔断了,不赔完,你们休想走”

第一十四章 画押

    漫天大雪降于微暗的夜色,纷纷扬扬之间尽是灯火阑珊处。

    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上镶嵌着四颗夜明珠,照亮行进道路的同时,也照亮了坐在马车外的人。

    云绵绵这一天中都在胆战心惊中度过,刚生产完的她本就疲惫至极,却一直强撑着自己打起来精神来。

    如今觅得安宁,自是昏昏欲睡之中徘徊着。

    云竹半睡半醒间,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一沉,便侧目向靠在她肩上睡熟的云绵绵看去,嘴边挂着温柔的笑意,将一同靠在她身侧的一大一小揽起。

    她手中轻拍着一大一小消瘦的背,嘴中小声地哼着云家村口口相传的歌谣,声音中透着令人安定的温和。

    柳岸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手中拉着缰绳和偶尔挥起的皮鞭指挥着马儿赶路。

    当他听到身边响起慵懒疲惫的歌声时,眼角狠狠地抽了几下,转头看向云竹,笑着说道,“我要是被你给唱睡着了,这马车可就交给你了哈!”

    云竹连忙噤声,片刻后干笑道,“柳大哥说笑了!”

    柳岸眉头微挑,什么也没说地继续驾车赶路,对于马车内传出的动静,只是动了下身后放着的佩剑。

    马车内有特殊阵法,只要公子不解除,外边的声音很容易进去,里边的声音却很难出去,除非耳力极好,不然是听不到的。

    因此他觉得云绵绵的那个孩子不一般。

    没准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这个世界不止有幻修,还有体修,而他是体修。

    体修的条件不像幻修那么苛刻,若想幻修必要有先天异能量,不然怎么努力都是白搭,而体修只需坚持,有恒心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果敢,方能一步一个脚印踏上星阶。

    当然也有老天爷赏饭吃的双修大能,即是他家公子,可他家公子懒啊,好好的天赋白白浪费了!

    柳岸为此异常心痛,只恨自己不能代替。

    一道清脆的咔嚓声由内向外的传出时,瞬间惊醒正在睡梦中的云绵绵,她猛地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左脸!

    呼…吓死她了!

    她刚刚梦到自己小时候去祠堂祭拜时,与庶妹起了争执,不小心往桌上摔去,随手打碎了一个琉璃盏。

    还未辩解,一个响亮的巴掌已经直呼她的脸上。

    那时她在祠堂外跪了三天三夜,有谣传说她身上起火了,可那火未曾滋长,一场天降大雨就将她淋得知觉全无,单薄的身子往一旁摔去。

    那一年,她快八岁。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起那次错误,如果她没撞碎琉璃盏,她的人生是不是已经不一样了,可能她也会是异能量者。

    由此她养成了温软性子,不敢和人争执,生怕再次引来祸事。

    因为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底气去争了。

    沉浸在思绪中的云绵绵,忽然听到羲珩清冷悦耳的话音,一时间迷茫地转过身去。

    什么给摔断了?她们要赔什么?

    云绵绵有点懵。

    忽然帘子底下滚露出了个尖锐的半截小棍,她随手拿起后,只见是半截玉质笔身。

    云绵绵指尖微微摩擦,心下大感不妙。

    这玉料似乎比她当初打碎的琉璃盏还值钱…

    云绵绵浑身僵硬地坐在外边,面对云竹和柳岸投来的视线,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还能说什么?

    这孩子,还真的是和她如出一辙的倒霉。

    “进来,画押”

    马车内传出羲珩没得商量的简洁话语,云绵绵莫敢不从地起身走了进去。

    羲珩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气定神闲地抬起指尖逗弄着云不易,未等他挥了几下,直接被小胖手一把抓住,往嘴里送去,恶狠狠地咬着。

    他笑得更是开怀。

    “下次抹点辣椒看看”

    云不易眼角不断抽搐着,这小屁孩竟然这么歹毒?

    羲珩收回手之前,往云不易身上的衣服抹去,面对云不易嫌弃的眼神,还有推搡的小胖手,好笑道,“我都没嫌弃你,你反倒先嫌弃我了”

    云绵绵进来后,默默地跪在角落里不语,直到羲珩看向她时,才走到小桌子边,跪坐而立身。

    羲珩大手一捞,将云不易爬向她阿娘的小身子给拉了回去,神色微凝,很是不悦。

    “这玉笔是云府赠与我的,说来云府也与你们有缘,看在我与云府相识的份上,便给你们折算了下,姑且一万紫晶吧”

    一万紫晶?!

    云绵绵惊讶地捂住了嘴巴,这么大的数目,真的有折算过吗?

    云不易的目光来回扫过云绵绵和羲珩,疑惑地皱了皱眉,一万紫晶…是什么鬼?

    紫晶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货币吗?

    换算率是多少,她不是很明白,可她看她阿娘的神情,貌似还不少的样子。

    云绵绵试图垂死挣扎道,“公子…”

    羲珩挥手打断,抱起云不易向云绵绵摇了几下,笑眯眯道,“拿这个孩子抵账也行哦”

    云绵绵身子微抖,一万紫晶和她的孩子…

    不行,这是她拿命换来的孩子!

    桌上宣纸写着的内容,她连看都不看,直接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羲珩拿起宣纸瞥了一眼,又放了回去,“少了一个”

    云绵绵借着给云不易写名的间隙,快速扫完纸上的内容。

    这是一张欠条,显而易见,十足十的霸王条款。

    未偿还债务之前,她们娘俩不得擅自离开,还得以工抵债。

    羲珩看完后,朝着云绵绵挥手,示意其退下。

    云不易直勾勾地盯着羲珩手中的纸张,看完后将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她阿娘离去的背影。

    傻了吧唧的,这就把她们两个都给卖了。

    现在打欠条都不需要协商一下的吗?

    即便是不需要协商,也不讨价还价下吗?

    为什么她阿娘要那么蠢,让这个小屁孩一个人把价格卡死。

    尤其是那小屁孩给她们开出的工资,是一百橙晶,竟令她有种不太祥的预感。

    可千万不要是她所想的,红橙黄绿青蓝紫。

    如果真是,她还能说什么?

    无能狂怒直冲头,卧槽一句了心事。

    哎…

    羲珩侧卧在软榻上,手搭在云不易的身外,宽大的银色袖袍像被子一般盖在云不易的身上。

    他闭上双眸掩去星辰,浓密卷翘的羽睫在白玉面容处垂下阴影。

    云不易被迫躺下睡觉,睡不着的她仰起头看向羲珩。

    这小屁孩除了性格诡异,确实是生得无可挑剔。

第一十五章 左右不过是你还小

    既然这小屁孩要睡了,那么她也只能睡了,不然她还能去哪?

    目前所掌握的技能中,除了哭就是哇哇叫,撑死也就只剩下会爬地板。

    这些有个屁用?

    云不易望着富丽堂皇的车顶,无奈叹息。

    重生之后,她感觉好迷茫。

    开局不利,过程不利,难道她真的是祸星?

    应该不是吧。

    那个柳岸说她不像刚出生的孩子,反而看起来都有几个月了,因此她肯定不会是祸星。

    那么她是谁的孩子呢?

    云不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没有牙的嘴,如果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刚出生的,只能根据长牙的时间来判断了。

    本该睡着的羲珩,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云不易的小胖手,疑惑地以手撑在耳边,斜躺在软榻上微起身看向她。

    “你在做什么?”

    云不易收回自己的小胖手后,懒得搭理这个小屁孩,翻了个身,同样是侧卧着。

    羲珩也不介意,他伸出手去挠云不易的痒痒,然后悲剧,又发生了。

    因为云不易笑喷了,紧接着就喷了…

    云不易简直是尴尬得想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嘛啦个巴子的!

    非得逼她爆粗是不是!

    在云不易将要哭出声的时候,羲珩故技重施地往她嘴里塞丝帕,于是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羲珩的动作。

    那个小屁孩在帮她换尿布!

    行吧,这会是真的名节不保了。

    云不易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飘了出来。

    羲珩向来记仇,之前这小家伙瞧不起他的样子,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如今也是时候让他为自己正名了。

    将要更换之时,忽然他把手中拿起的布条盖向云不易,飞快地起身往后退了一大步,白玉面容泛起红晕,连耳根子都是红的。

    “你是女子?”

    云不易一脸菜色:“……”这痛击灵魂的疑问,她可以不回答吗?

    羲珩急忙掀开车窗的帘子,任由寒风吹着自己,而在云不易的角度中,她只能看到羲珩的背影,根本不知道羲珩抽了什么风。

    失去束缚的云不易,倔强地撑起小胳膊小腿为自己整理衣着,磨蹭了大半天的时间,终是做到了自力更生!

    紧接着,她慢慢地翻起身,想趁羲珩不注意,悄悄地爬出去。

    谁知刚爬到一半,直接被人抱了起来。

    羲珩话中带着斥责,“你怎不早点说你是女子?”

    云不易羞愤万分地瞪着羲珩,说尼玛呢,她哇哇叫的时候,有人能听得懂吗?

    羲珩后知后觉地想到云不易至今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奶孩子,尴尬地捡起湿了的布条扔出窗外。

    “左右不过是你还小,此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妥妥的渣男语录。

    云不易却听得十分满意,甚至还认可地点了点头。

    因为她挺怕这么尴尬的事,会被这个小屁孩拿来说个不停的。

    这种就好像和人吵架时,对方不停地拿你小时候尿床来说事一样上头…

    …

    马车内略微低沉的气氛中,云不易趴在小桌子上面已然犯困,她的小脑袋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点在手背上,身后不远处的软塌上躺着羲珩。

    羲珩本是闭目正躺,忽然烦躁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云不易,脑中好似一片浆糊。

    然而。

    当云不易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软绵绵的小身板往后摔去时,他瞬间起身接住了她。

    羲珩将云不易放在软榻之上,迈步走至车门帘边,微掀开一角,看向驾车的柳岸,淡声问道,“还有多久到碑城?”

    柳岸如实答道,“戌时,公子准备将她们安置在何处?”

    羲珩本来没想好的事,突然被柳岸问起,他茫然了一瞬。

    原先他只是打算随便放在某处驿站,回来时再顺路接走她们,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

    因为他心情不佳的时候,别人也要不开心。

    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柳岸,直把柳岸看得毛骨悚然后,淡笑道,“惊水村,你懂路的”

    柳岸微眯起眼睛,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冷凝的空气中一瞬间变得有些诡异,云竹神色迷茫地来回看着他们,好在她听到村字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安了心。

    云绵绵弱弱地举起手,小声道,“公子,去惊水村之前,绵绵可以先留在碑城去找下云礼吗?”

    羲珩笑得极尽温柔,“可以哦”

    云绵绵还没来得及高兴,羲珩又续道,“你想去祭拜云礼吗?”

    云绵绵瞬间一头雾水,云礼死了吗?

    “你去的话,我就先把他杀了哦”

    羲珩这一句笑言,传进坐在外边的人的耳朵里时,比那九天寒雪落下,还冷得刺骨。

    众人齐齐打了冷颤,连睡着的云杰都被这肃杀的冷意给冻得清醒了过来,唯独柳岸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他印象中的公子。

    云绵绵急声说道,“不去了,不去了,绵绵去哪全由公子做主!”

    当羲珩的目光掠过云竹时,云竹同样急切地带着她的孩儿一起表忠心,于是满意的他,慢慢地放下了手中掀开的帘子。

    外边的人因此,瞬间感到浑身一轻,纷纷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柳岸由此对他家公子更是敬重。

    强者对外的威仪,应是由内向外,无需任何附加,话里藏生死,眼神摄心魂,一旦对上,便能让人生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心!

    羲珩走至云不易的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软榻上睡熟的小孩子,生得精致漂亮,依稀可见长大后的绝色。

    是他糊涂了。

    明明那么显眼的特征就摆在他的面前,他竟然没有注意到。

    羲珩蹲下身,在柜中翻找着各色的瓶瓶罐罐,随后从其中拿出一个小巧的红色瓶子,打开后放在鼻前嗅了嗅。

    找到了。

    迷魂香,可令人昏迷上三个时辰。

    这是他之前提炼出来的迷药,一直不知道要拿来做什么,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闻着挺香的,于他而言,也只剩下香。

    绝大多数药物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效用。

    因为他吃多了,也吃出了免疫,挥发出来的药性反倒成了他周身自带的清冷气息,可解百毒的同时,也令他百毒不侵。

    现在他暂时不想面对云不易,这迷魂香能让她睡多久就睡多久。

    因为这孩子太灵性了,他们对视时,他会感到不自然的。

    即便他嘴上说着此事当没发生过,心里还是有道坎的。

    虽然云不易很有趣,但鉴于自己把人家给看了,他俩相处起来,难免有些尴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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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不知易介绍:
当有人身处明面时,暗处的箭芒早已泛着冷光。
穿越前,她是现代乌云盟会第一女刺客,出任务从未失败,枪法还准得出奇。
穿越后,她是扮猪吃老虎的大忽悠,一张巧嘴就能引起敌人的分崩离析,不费一兵一卒就令敌人气得心窝疼!
为了能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高冷女刺客化身戏精,遇绿茶则茶,遇谁都是见招拆招!
云不易曾吃过绿茶亏,总结出绿茶经验后的她,拎起衣袖掩面时坏恻恻地笑了笑。
【茶艺第一守则,姐姐这样,她好害怕,情况不对,先哭为敬!】
无论对方说什么,她肯定要博同情。
【茶艺第二守则,姐姐说得对,是她不懂事,先以退为进,后反守为攻。】
退一步并不是认输,她挖坑就得要埋人。
【茶艺第三守则,明明她已经很努力了,姐姐为什么不喜欢她?遇事先占据弱者地位,道德制高点战无不胜!】
致命疑问出事故,她踢皮球很在行。
【茶艺终极守则,如果不是她出现,哥哥和姐姐肯定不会闹翻,这都是她一个人的错!强行揽罪最为致命,杀得你是片甲不留。】
黯然退场引矛盾,她出招就不能输。
这些古代碧螺春,休想斗得过她,也休想加入她的家!
宠妻无度的睿帝陛下,看着他那好胜的小王后,冷峻眉眼缓缓弯起了笑意。云云不知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云不知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云不知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