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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年少的你     云云不知易txt下载     云云不知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合作

    深夜时分的树林里刮过阵阵冷风,枝叶沙沙作响时恍若鬼哭之音,听起来分外渗人。

    此刻在暗淡月光洒满的林中,立着一位身穿红衣的高挑女子,零星白点洒满墨发,肤如白玉赛雪,漂亮得难以形容其美貌。

    若她是红衣女鬼,那见过她的人,定会甘愿赴死。

    某一瞬间,银黛看着云不易那淡然的模样,莫名产生了这种念头。

    连她一个女人都被动摇了心性,更别提是她家主子。

    刹那间,银黛的脑海里,猛地冲出了必须要杀死许娇娇的坚定信念。

    “云十娘,我们公主找到你们要的许夫人了,这个女人就不交给你们了,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银黛边说,边从衣里拎出蓝色的乾坤袋,转眼就扔给了领头女刺客。

    “不过我们公主也说了,若阁下有空助我了结她,这只是定金,成不成都无需退回,权当交个朋友”

    云不易听得默默地后退一步,左右看了眼自己身边的两大对手,内心设想着自己从哪跑,成功率会高点。

    目前正呈现三角布局,她们三个女人各占据一方。

    来时路她肯定不会考虑,保不齐她回头跑,就能和云十娘带着的女刺客们迎面撞上。

    这完全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还要亲自送上门去找死呢。

    此时左边站着的云十娘对她杀心不大,右边站着的银黛却是百分百想要她的命,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跑,实在是不难选择。

    虽然她体质好,身法也不错,但这不是正规的传统古代,而是术法满天飞的玄幻古代。

    这就好比一个拿弓箭,一个拿枪互相指着,冷兵器和热武器究竟是谁胜谁负,最终答案都不难猜。

    无论会有怎样的危险,云不易都不会傻乎乎地坐以待毙。

    因为等死,不是她的风格。

    正当她要有所动作的时候,云十娘将接到手的蓝色乾坤袋,连看都不看就重新扔回给银黛。

    “黛姑娘说笑了,她确实是我们要找的许夫人”

    银黛轻抛着手中的蓝色乾坤袋,似笑非笑道:“阁下这是要与王室为敌?”

    “黛姑娘为何有此一问?魔云宗与王室本就不和,又何来为敌一说呢?”云十娘疑惑地摊开手,神色分外不解。

    银黛觉得自己要气笑了,变卦变得可真快!

    莫不是真受许娇娇的样貌所惑,想拿许娇娇去献给魔云宗宗主?

    之前她找人帮忙联络云十娘会面后,她说她知道她们要找的许夫人去了哪。

    云十娘不感兴趣地向她挥了挥手,还说不过一个侍妾哪需要惊动到自己?

    双方谈不拢时,她放出许娇娇的画像,云十娘立马改变态度说可以合作。

    呵…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许娇娇不是许夫人,左右不过是一个出师有名的借口罢了。

    “云十娘,大家都不傻,她虽然姓许,但她不是你要找的许夫人”

    云不易既摇头又点头,果然这种要动脑子的事,余谨那种莽夫是干不来的啊。

    啧啧啧…现在轮到她们窝里乱了吧。

    云十娘讥笑着摇了摇头:“黛姑娘何必执迷不悟,我带她回魔云宗后,不也刚好解了你的烦忧么?”

    话音末了,她又道:“这不是我们一开始就敲定的合作么?”

    银黛一时哑口无言。

    起初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没错,她觉得一刀杀掉太便宜许娇娇了。

    要不是送到魔云宗会比较保险,她还想把许娇娇弄到红坊去夜夜欢。

    可归月公主一定要看见许娇娇的项上人头才会感到安心,她也是有命在身,不得不毁约。

    “公主有命,许娇娇一定要死”

    云不易了然点头,看吧看吧,她就知道是月嫣在搞鬼。

    那余谨的智商是纸糊的吧,风一吹就能东倒西歪地到处偏移,比墙头草还不如。

    云十娘不为所动,她指尖夹满毒针,直接走到云不易的前面,彻底改变了三角对立,明晃晃地表明自己要帮的对象是谁。

    银黛看得皱起眉来,云十娘当场反水的事,令她感到了棘手。

    这云十娘在魔云宗是个人物,很得魔云宗宗主的器重,她实在不想和云十娘作对。

    早知如此,她就该不要那么自信,直接向公主要些人来办事。

    当银黛刚这么想的时候,她的身边出现两道人影。

    “公主怕出意外,特让我和白桃来助你”

    银黛转头看向说话的柏雪,没想到在公主身边两个不起眼的侍女,竟藏得还挺深。

    这俩人能突然出现在她的身旁,应该是用了什么符箓。

    “我和雪姐姐拦下云十娘,你去杀了许娇娇”白桃说话时,敛去眸里对银黛的杀意,笑得娇俏可爱。

    只要银黛亲手杀了许娇娇,那么她会用记忆水晶录下来,然后她和柏雪就会杀了银黛。

    日后若出纰漏也能有个替罪羊,银黛死无对证之下,便会撇清追查到公主身上的所有嫌疑。

    这是她和柏雪来之前,公主特意吩咐的安排。

    虽然银黛没有发现白桃的不对劲,但云不易看得一清二楚。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法,她朗声朝准备向她动手的银黛喊话。

    “黛黛啊,你们这有没有什么能录像的东西呢?”

    这古代有没有监控器她不知道,可她知道余谨曾当着她的面,用过类似对讲机的水晶球来向下属传话。

    既然连酷似对讲机的功能性道具都有了,那录个像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

    “你动动脑筋想想,为什么她们要你一个人来杀我,而不是她们的谁和你一起去拦住云十娘呢?”

    云不易将利害关系摆在明面上,只要银黛不傻,便能反应过来她在意有所指着什么。

    哪怕她在挑拨离间又如何呢?

    在她们所有人的眼中,她是祸水,那么她就坐实自己是祸水呗!

    “虽然我知道你很想我死,也很愿意当刽子手,但你想在黄泉下又看到我吗?”

    云十娘听得此言,脑筋一转就想通了她在暗示什么,当即配合喊道:“许夫人当真是冰雪聪明,连借刀杀人和卸磨杀驴都看出来了呢!”

    接二连三的话,令柏雪和白桃的脸色极差,尤其是银黛。

    即使银黛真如云不易所言那般,可她不愿意自己被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于是她转头看向神色乌黑的柏雪和白桃说道:“我和你们其中一人去拦住云十娘,究竟是谁去杀了许娇娇,由你俩自己做选择”

    柏雪神色未变半分:“银黛,你忘了是公主点名要你去的么,难道你想违抗公主的命令?”

    “对呀,若非有我们前来相助,难道你一个人就不做了吗?”白桃面上是一如既往的甜笑。

    自从听了云不易说的话后,银黛觉得白桃的笑容是在嘲讽她。

    银黛心里虽有气,但还是强忍了下去,面无表情道:“好话不说第二遍,要不要做随你们”

    云不易犹觉火势不够猛,她笑着拍了拍手:“黛黛啊,你以为你不肯动手,她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当银黛冷冷扫视向她后,她仍是泰然自若地笑着:“待会她俩联起手来除掉你,一样也能把锅推给你哦,反正你都死了,正好能背锅哈哈哈…”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火符

    云十娘听完云不易说的话后,只觉得不寒而栗。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一张口就能抓住弱点到处引战!

    虽然说得不中听,但句句猛击内心,直教人既怕又惧。

    连云十娘不在算计内都听得心惊肉跳,更别提是身处算计中的银黛。

    银黛听着云不易那放肆的笑意,握着短刃的手隐隐暴起青筋。

    这个女人说得没错,她确实是愿意当刽子手,可她不想拿命来陪着云不易一起下地府。

    之前她为了主子时,确实是有过豪言壮语。

    然而真到了能动手的时候,她反而想临阵脱逃了。

    因为这个女人再如何惹她厌恶,也比不得她的性命来得重要,更何况公主还过河拆桥,任谁知道后都不愿再去听令。

    白桃不如柏雪镇定,她发现银黛起了退意后,怒气冲冲地提剑朝着云不易奔去。

    “这贱人交给我,你和雪姐姐去拦下云十娘!”

    这女人太会挑事了,还挑得那么准,她再不赶紧动手,只怕银黛真会听信谗言而造反!

    云不易对白桃的所言所行不予理会,转眼瞥向云十娘:“你要能全杀了她们,我保证跟你回魔云宗”

    “许夫人此话当真?”云十娘刚说完,指间夹着毒针,纵身拦下白桃时,还要抽空阻止柏雪和银黛。

    云不易随意嗯了声,内心分外厚道地补了句:骗人又不需要本金,那不是张口就来吗?

    这同行和同行之间最不需要讲道义,大家都是黑了心的恶鬼,沾到血就不是人了。

    若非她对云十娘有价值,恐怕命早没了,哪还会有拳脚比试的机会呢。

    之前云十娘次次往她的眉心处飞针,要不是她反应及时,大概已经是阎罗殿里的顾客了吧。

    此刻她看着云十娘游刃有余的作战方式,断定云十娘会在百来招后出现破绽。

    因为云十娘一直在使银针和毒针,她没看到云十娘用过其他武器,而对面长短兵器都有,还是三个人一起打车轮战。

    如果云十娘不能在短时间内取胜,那么对方占据上风只会是时间问题。

    这种要命的情况,她不能把宝全压在云十娘的身上,必须得另有打算才行。

    云不易收手进衣袖里,悄悄地翻找着乾坤袋里的符箓。

    待她摸到一张又一张的纸后,顿时心神大定。

    这些纸上的符箓,是她那晚陪着月修批奏折前画过的随笔,有没有用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藏在里边的某些符纸肯定会大有用处。

    因为那些符纸全部出自月修之手,肯定会比她这个初学者好上太多了!

    云不易看着左手里大把的纸符,试探着从第一张纸符开始撕起。

    满怀期待的她,经历了何其残酷的现实,撕光了都没有一张画过的阵符纸,能派得上用场。

    最后她只能寄托希望于右手里握着的两张符纸,复杂脉络汇聚而成的风火符纸和风符纸。

    那张风火符纸,名为天火符。

    月修曾和她说过,撕开后会涌出大量火花冲向天空,通常用于求援,也用于年会,须得火花石和风系晶核研磨成笔料,加以玄力辅助画成型。

    这材料的高低,会直接影响符纸的最终效果。

    至于另一张风符纸嘛,名为疾行符,单纯地用高级风系晶核研磨成料,配合玄力画型即可,而且她曾吃过疾行符的亏。

    比如赵昭然当初靠疾行符带来的速度,强拽着她冲进秘境的事。

    唉…赵昭然做的那件事,她现在回忆起来,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只能说是福祸各半吧。

    不管怎样都会是有得必有失的局面,她还是先顾好当下才最为稳妥。

    如果她现在的水平够,那完全能凭借所属五行里的玄力去绘制符箓。

    可她若是没有五行玄力,而只是白色玄力,那还是老老实实地买材料画吧。

    这有多少五行玄力或只有白色玄力,一直是所有阵法师难以言说的痛,而她还没有达到入门的标准,暂时测试不了自己的玄力属性。

    云不易看着符纸上偶尔泛起光的线条,终于知道在惊水村的时候,村民们为什么要那么虔诚地看着会阵法的紫衣老者了。

    因为…那都是用钱堆出来的金身菩萨啊!

    云不易拿着符纸陷入沉思,忽然听到云十娘喊的小心时,本能地侧过身去躲开白桃迎面劈来的剑,再往后翻去躲掉白桃转手砍来的杀招!

    当她就地一滚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双手拿起天火符的首尾,朝着继续追来的白桃撕开。

    巨大的火力猛地从撕开的符纸中间凭空窜出,先是冲飞靠得太近的白桃呈抛物线摔向远处,后是冲入天空炸开一簇簇烟花。

    卧槽…好猛的火力压制!

    云不易惊呆了,她看到白桃受天火符带来的冲击力,猛地撞到树上并落到地面后就不省人事了,整个人黑不溜秋地瘆得慌!

    这下白桃就是算不死,那也烧得干净了,恐怖啊靠…

    云不易指尖捏着的符纸,缓缓化作星点消失,她觉得天火符很适合做古代版的地雷。

    柏雪看到天上不断燃起的火花后,没时间顾及白桃的惨状,她担心拖太久会引来麻烦,只得沉声道:“速战速决!”

    银黛认真点头,配合柏雪输出,寻到空子就将云十娘制服,她手下压着云十娘的脸在草地,握着短刃抵在云十娘的脖颈处。

    “云十娘,我这短刃可不长眼,你最好别乱动”

    若非怕得罪魔云宗,她是真的想杀了这个碍事的云十娘。

    云十娘冷冷喝道:“你们要是敢动她一下,魔云宗不会放过你们的!”

    “云十娘,你入戏太深了”柏雪面无表情地说完,她提剑朝云不易走去:“许姑娘,我家公主命我转告你一句,不是你的男人,你爬上床…也没用!”

    云不易手里握紧最后一张救命的纸符,她先是看了眼气愤的云十娘和期待她受死的银黛,最后才把目光落在柏雪的身上。

    “柏雪是吧,你也转告你家公主一句,自重比什么都强,毕竟她连床都爬不了呢”

    这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听到此话的人结合柏雪刚刚说过的话,神色顿时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云不易话音刚落下时,柏雪即刻恼羞成怒地快步冲来,却没料到她的速度会快得像一阵风,眨眼间便再无踪迹!

    “绝品疾行符!”柏雪咬牙切齿着,她看着天空逐渐淡去的火花,冲银黛喊道:“我们先离开这,她不可能逃得出边陲镇!”

    银黛嗯了声后,跑去和她一起扛着昏迷不醒的白桃离开。

    当现场只剩下云十娘后,她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抬头便见自己人快步跑向她。

    “十姐姐还能走吧?此地不宜久留,睿帝快追过来了!”

    云十娘有气无力地问道:“其他姐妹呢?”

    小棠沉默地擦去眼泪,扶起云十娘跑路时,终是哭着说道:“睿帝杀红眼了…我们都打不过他呜呜呜…”

    听得此言,云十娘哪能不明白,她那沉重的叹息声,缓缓消散在了风里。

    ……

    等月修领兵赶至燃起天火符的地点后,他嗅着空气中残留的血味和烧焦味时,面无表情地持剑指向余谨。

    “你最好是祈祷她没有出事,不然我要你余家满门抄斩”

    月修话音刚落不过瞬息,余谨身后的铁骑吓得集体跪下,齐声喊道:“陛下三思啊!”

    余谨站得挺直,他没有跪下求饶,也没有为自己故意害她遇险的事辩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余家老少俱是无辜,臣希望您能顾及过往而网开一面!”

    月修冷声问道:“你余家老少无辜,可她才豆蔻之年,比你的妹妹还小,这么多刺客追着她时你做了什么,你就不觉得她无辜吗”

    常年寡言少语的孤冷帝王,第一次动情,也第一次对余谨吐出这么多字字诛心的话。

    哪怕余谨自认没错,他也感到了良心不安。

    因为他家主子说得确实没错,从许娇娇遇难到她撒面粉独自逃跑时,明明他有很多次机会能助她脱身,可他却反过来偷偷给云十娘指了她的去向,完全没有想过要帮她。

    虽然她不如他妹妹大,但他从未觉得她无辜。

    因为她做了帝王不该有的软肋。

    无视抵在喉间的利剑,余谨避而不答,他直盯着月修染了血丝的深沉墨眸。

    “即使陛下判臣有罪,可臣仍要请问陛下,这样一个遇事便不认姓氏的女子,如何能为月眠王后,又如何能做天下女子的表率?”

    月修那双墨眸里虽泛红,却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但在场众人见之无不心生惧意,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进土。

    这余将领好大的胆子,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当现场陷入死寂时,所有人都心如死灰后,月修薄唇微启:“她…确实不姓许”

    余谨恍若雷劈般呆滞,这怎么可能?

    连主子亲口说过的话都还能有假?

    “陛下此言是在庇护许…氏吗?”

    呵,何止是庇护,他还要守着她,不准离开他半步。

    月修漠然地放下剑,随手将剑掷入草地里时,却听得一声清脆异常,于是他垂眸往那看去。

    那剑边躺着一支他再熟悉不过的幽潭玄簪,他走去捡起落在地上的幽潭玄簪,看到簪上的易字没有消失时,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之前她问过我为什么要给她取名为许娇娇?”

    月修指尖轻磨着幽潭玄簪里刻下的易字,神色温柔地抬起头看向聚合的云层。

    “我说,许你无忧,我的娇娇”

    这话一出,余谨还能有什么不明白,他听得脚下一软,瞬间跪在地上时,左右扫视着尚未清理过的现场。

    随处可见断树残枝,以及变得焦黑的草地枯树,全然不复以往欣欣向荣的绿意。

    若再看得更细些,还能在远处看到他曾买给她的面具,躺在草地里碎成无数块难以拼合的木渣。

    余谨不由地起了内疚,他在心里想:那月夫人在这独面云十娘时,应该抵抗得很厉害,而他的一意孤行…害了两个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沉沉夜里聚起无边无际的墨云,闪烁的星光逐渐暗淡了色泽时,边陲镇内的烛光越发明亮。

    这烛光再亮,也照不清快速溜远的红芒。

    此刻云不易正凭借疾行符带来的速度优势,化作一道无法捕抓到的残影,非常顺利地躲过了追杀。

    其实这一点险胜,并不能值得高兴。

    因为她快得看不清方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跑!

    难怪月修借给她临摹时,曾三令五申切不可独自撕开,还说以她的能力掌控不了疾行符带来的速度,需得有他看护着使用才能周全。

    月修说完后给得爽快,她便没太当回事。

    自以为是他在防备她拿来逃跑,故意敲打她和吓唬她。

    没成想古人真的诚不起她也!

    所幸她之前没想过要靠疾行符来逃跑,不幸的是她没想过的事正提上了日程。

    云不易对此欲哭无泪,内心很是崩溃,她特别想知道疾行符带来的速度,到底要撑到什么时候才能停下啊摔!

    明明赵昭然用的时候,她感觉也没持续太久的样子,怎么一到她用就这么耐呢?

    难道是她有主角命格?

    当云不易这么想时,没有一点点防备的她直接撞到了墙上!

    那一瞬间她眼冒金星,缓缓从墙上滑到地面躺好,整体姿势十分鬼畜,全靠美貌在加分。

    呵…呵…呵…终于停下来了呢…

    云不易慢慢抬起双手,她按住头转了转,模模糊糊到重影的世界才逐渐变得清晰。

    得亏她体质好得出奇,不然还真是吃不消啊。

    待她从地上坐起身后,看着眼前撞得凹进去的墙面,很是头疼地以手扶额。

    这绝壁是她的黑历史,也是她说出去都没人会信的野史。

    话说她闹出的动静不小,怎么会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呢?

    云不易站起身后,仔细检查着自己有没有外伤,确认无碍时刚抬起头,正好看见墙上站着个老熟人。

    嘛耶,她真的是乌鸦嘴!

    大晚上的她闹出动静又不是很光荣,干嘛一定要看到有人出现才会觉得合理啊靠!

    从沈辞出现起,到她和他对上眼的瞬间,空气顿时冷凝了起来。

    云不易第一反应是二话不说且扭头就跑,完全不带一丝丝犹豫!

    即使多年未见,沈辞还是一如既往的帅,可她没有半点想相认的念头,甚至还希望沈辞能大发慈悲地装作没看见她。

    虽然她已经反应极快地拔腿就跑,但沈辞哪会让她如愿以偿呢。

    此刻云不易还没跑到几步远,直接被沈辞抓着腰带提在手里,像提着小鸡仔一样抓回来。

    她苦兮兮地跪在墙前忏悔着自己的过错,虔诚地双手奉上自己的乾坤袋进行赔偿。

    “这次完全是意外,大哥你饶了我吧!”

    若说她来了古代后怕过谁,那沈辞一定能排得上名头。

    在她还小的时候,沈辞动不动就说要杀了她,而且曾动过真格地差点要了她的老命。

    连这样子都能不留下心理阴影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好吧!

    沈辞随手拿过她的乾坤袋,打开后翻转着往地面倒出里边的藏品。

    乾坤袋虽小巧,但装的东西一点都不少。

    那袋口处持续亮着淡光,各式糕点和笔墨纸砚像瀑布一样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其中唯一算得上值钱的物件,可能就只有狼毫笔了,她意识到后表示很尴尬。

    面对沈辞毫不掩饰的鄙夷眼神,她只能肉疼地抬起手,拔下发上的一支金簪递去:“这簪子抵你一面墙,那可是绰绰有余了啊!”

    那双如白玉般精致的手捧着金簪,献宝似地递到他的面前,散乱墨发下遮蔽的绝世容颜虽布满灰尘,却难掩眸中真诚,他看得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接过。

    云不易不想纠缠太久,她笑着点了点头:“既然你接受了赔偿,那我可以走了吧?”

    沈辞听到她说走字时,心里没由来的失落,他将金簪送还给她,转而指着她发上的玄器:“我不喜欢金簪,我要那个玉簪”

    云不易本能地抬起手护住幽潭玄簪,眼神闪躲着:“除了这个不外送,我可以给你玉镯,玉镯同样也是玉制品!”

    之前跑得太快,她不知道在哪掉了另一支幽潭玄簪,发现后本就心疼得要死,哪还会舍得外送自己所拥有的最后一支幽潭玄簪呢。

    先不论她对月修的感情,单是当个纪念品也挺好。

    这么上乘的玉料,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呢!

    万一哪天会穿回去,她带不走活物,总得带得走一件死物吧?

    云不易在心里胡乱辩解时,她知道自己…已经栽了。

    沈辞听此言,眼里闪过一丝暗光,他故作一副这样也行的样子,朝着她伸出手去。

    当她信以为真地取下手腕处的玉镯时,他迅速抽走她发上挽着的幽潭玄簪。

    沈辞见她墨发失了幽潭玄簪后纷纷坠落,地面散着之前戴在发上的珠钗金簪,衬得跪坐着的她分外不染烟尘,难以形容的美丽。

    云不易看到沈辞拿着她仅有的幽潭玄簪后,气得站起身要夺回,却不敌他纵身跳到墙上的距离,独自在墙下蹦跶着朝他伸长手!

    “还给我!”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没想到那么多年没见,半点好都学不会!

    人有时候气糊涂了,就会变得特别呆萌,而她忘了自己会爬墙。

    沈辞懒洋洋地坐在那,晃动着手中的幽潭玄簪,勾得她在底下蹦蹦跳跳个不停,自己恍若在逗猫般闲适,嘴角的笑容慢慢勾起。

    正所谓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这一旦倒起霉来啊,连天都在和你作对。

    此刻夜空中布满着阴沉沉的乌云,恰好是她内心中气到不行的真实写照。

    云不易看着即将落下倾盆大雨的阴天,吓得转过身去扭头就跑,还不忘回过头去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沈辞笑着道了声好。

    呵…这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罢了,她对他放狠话的样子,看起来不仅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还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儿。

    沈辞饶有兴趣地坐在高处看着她不甘心的模样,他的胳膊肘搭在膝上,手背抵着下巴看向她边放狠话边跑的红色身影,指尖拎着幽潭玄簪在眼前看了看。

    当他看见簪上刻着的易字,猛地站起身来时,滴滴答答的大雨倾数向他倒来。

    糟糕,下雨了!

    难道她…

    沈辞心里正不断叫嚣着一个熟悉的名字,令他难以安宁地惶恐着。

    若她是她,恐有危险!

    原本还留有净地的石墙上,刹那间经大雨冲刷得不留间隙。

    之前还立于高处,看起来分外俊逸的黑衣男子,早已不见踪影。

    大雨倾盆而落,沈辞握紧幽潭玄簪,心里的担忧不断高悬着。

    虽然他住在人迹罕至的尾巷,但也不代表一个小姑娘能安全地在晚间乱跑!

    尤其是她连雨水都沾不得的情况下。

    夜色深重,雨还越下越大,正顶着暴雨到处找云不易的人不止是沈辞,还有月修一行人。

    平日里月修外出多为临时起意,没有人能知道他的动向,而且他也不会去主动表明身份。

    尽管如此低调行事,各方关注他的势力,仍不再少数。

    今晚降下暴雨后,注定会是不眠夜。

    月修一改往常作风,大张旗鼓地带兵包围边陲镇,各方势力对此纷纷提心吊胆,认为自己可能是被睿帝发现了踪迹。

    那睿帝最为天下皆知的是他心狠手辣,做事必定赶尽杀绝且不留余地。

    因此,各方势力一致默认,宁可遭小鬼闹忧愁,绝不惹阎王砍活路。

    当他们面对月阴铁骑的审查时,脑中设想过无数撕破脸后,互相血洗对方的局面。

    结果人家压根就和他们想得不一样,搞得完全是在做普普通通的登记和查房。

    这边陲镇内除了原住民,还有不少亡命之徒。

    其中特别不要命的人提着胆子,跑去围观睿帝的威仪时,直接被余谨一剑给打回了原形,老老实实地原路返回。

    站在大雨之下的月修见此,神色淡然地看向余谨:“你护得住我,却护不住她?”

    余谨沉默不语着,他冷然地笑了笑,没有逼余谨必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万家灯火通明处。

    “我曾在她写过的薄本中看到一句话: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余谨听得更是沉默时,他又道:“我不认同”

    月修微仰起头,缓缓闭上眼睛:“若你能遇到挚爱,我要她不得好死,受尽世间的痛苦,这样便有人能和我感同身受了吧”

    不断落下的磅礴大雨,无间隙地掩去他眼尾滑出的泪珠。

    虽打得他的脸疼,却远不及心里疼。

    “她是我费心看护的至宝,你怎能忍心替我抛弃她?”

    余谨看着睿帝冷傲的白色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夜里后,全身的力气恍若被尽数抽走。

    他缓缓跪在地上,垂首望向倒在手边的剑,不断地扪心自问着。

    如果他对她有一丁点的信任,情况是不是已经不一样了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去路

    晚风狂飙不歇,伴随着嘈杂的落雨声,坠入地面恍若击鼓,砸得现世难窥安宁。

    此时沈辞正一刻不停地到处奔走,快速踏过水面的黑靴猛地荡开波纹,冒雨前行的他心内越发慌乱。

    许是苍天不忍他失望,落寞而归时途径古庙,缓缓止步的他眉眼微抬,恰好越过破落的院门看到屋里正翻柴生火的红衣女子。

    那红衣女子漂亮得太不真实,森寒雷芒照得她美如梦亮如幻,以致于他直勾勾的视线望得移不开眼时,引起了她的注意。

    当她转头看过来后,他发现她的双眼分外迷离,神色如常却难掩困意,应是受了极寒症的影响。

    沈辞一步步往里走时,云不易收回目光,仍是不为所动地翻着柴火。

    虽说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不太好,但外面正下着暴雨,她哪也去不了。

    这么阴森的雨天,沈辞不好好地在屋里待着睡觉,竟然浑身湿哒哒地走到她的面前来,保不齐是认出了她。

    嘁…莫不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沈辞还记得她?

    话说她和沈辞无冤无仇,除了虚假的师兄弟名分外,也没有过命的交情,他没有理由会惦记着她吧。

    若非要扯个合乎情理的由头,那大概就只剩下她逃宗的事。

    这家伙杀气过重,比之她更甚,她不想和他有太多的交集,以后再遇到能避开最好。

    云不易手握树枝推火,看也不看坐在她对面烤火的高大男人,更不主动搭话,反而还十分淡然地抱膝侧靠在柱边,微歪着头的样子已有了睡意。

    即使她受极寒症的压迫而犯困,但她也不敢真睡过去,眼下只不过是在装样子,试探沈辞的底线,以及品行是否正直。

    虽然她料定沈辞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她安生,但她深知自己行得正坐得端。

    因为她从未入过无隐宗的谱,也没有冠以宗门姓氏,更没有烙上组织特有的印记,他该怎么证明她就是他要找的人呢。

    那会她小胳膊小腿,年纪轻得尚未有过重点培养的记录,甚至连宗门秘籍和秘闻都没有荣幸参与,沈辞应该不会有证据紧咬着她不放。

    如果沈辞非要不识趣,她肯定会拒不承认。

    这没有证据的事,谁不会张口就来?

    正当云不易差点睡过去时,她听到沈辞低唤了声师弟,惊醒了她的意识。

    啧啧啧…沈辞果然是认出她了。

    云不易没有半点回应,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缩成小小一团的她看起来像是睡熟了,然而沈辞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说着话。

    “你出了秘境,为何不找我?”

    哼,她哪敢找他,嫌自己命太大,活腻歪了吗?

    那无隐宗哪能是正经人该去的地方啊!

    这视人命如草芥的古代,她已经不想再当镰刀。

    虽然云不易在内心疯狂吐槽,但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沈辞伸手拿过她放在脚边的树枝,慢悠悠地翻着火堆,得不到回应也没计较。

    此刻空荡古庙除了噼里啪啦的落雨声外,静得再无其他异响,直到低沉冷音再度响起后,短暂的安宁彻底打破。

    “雨停后,和我走”

    云不易听着沈辞不容拒绝的话音,心知他对她下达了最终判决,只得睁开眼睛看向他:“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去向?”

    沈辞没有正面回复,反而谈起了毫不相干的话题:“不装了?”

    这话听得怎么就那么来气呢!

    云不易愤愤咬牙,她哪装了?

    若非受困于极寒症,下雨天不能自由行动,她早就顶着雨跑远了好吗!

    “我与阁下素未谋面,更无姻亲血脉相伴,阁下无权定我去路”

    沈辞剑眉微挑,冷酷神色稍稍松动了些,认真问道:“你想与我成亲?”

    如果云不易正喝着水,必定会喷得沈辞满脸。

    “成个屁!”

    话落不过一秒,眼见沈辞神色更冷,她立马改口:“婚姻大事,怎可信口,阁下莫要与我说笑!”

    沈辞掰断手中的树枝扔进火堆续柴,头也不抬道:“若我没有说笑呢”

    云不易沉默地抿了抿唇,她觉得自己最好是秉承着说多错多的硬道理,不要傻愣愣地和沈辞扣字眼。

    这家伙大晚上的抽什么疯,她理解不了沈辞的脑回路。

    难不成是看她长得太漂亮,对她一见钟情了?

    那倒是可信,不然解释不了沈辞的怪异。

    之前提及的问题,云不易避而不答时,沈辞没有追究。

    现在他莫名想知道她会怎么回应他,于是他等了又等,却什么答案都没有等到。

    待他抬起头看向她后,他发现她侧靠在柱边睡得安稳,破败屋内不断灌入冷风,携落雨染湿了她的红裳。

    原来是极寒症复发了。

    沈辞起身走到云不易那,坐在风口处为她挡雨,背靠房柱闭目养息时,突感膝上一沉。

    如果她没有患极寒症,他可能会认为她在欲擒故纵。

    沈辞缓缓掀起羽睫,垂眸扫向她恬静的睡颜,脱下自己施法烘干的外衫,随手盖在她的身上后,微仰起头靠在柱旁,脑海里思绪翻滚着。

    这场大雨下得声势浩大,持续时间来得快也去得快,转瞬便淡得无声无息。

    当庙内火堆逐渐烧至昏暗时,庙外传来阵阵步伐整齐的脚步声,沈辞听到动静后,立马抱起睡熟的云不易踏步飞走,起落间再无踪迹可寻。

    沈辞离开不过片刻,摇曳的火苗即将燃尽时,恰好照出月修漫步而入的天神模样。

    月修走至熄灭的火堆边,心知在他们来之前,必定有过陌客暂住。

    一众铁骑手握火棍,快步散在庙里各处把守,站在院内的余谨看着睿帝的背影欲言又止。

    今夜为了找月夫人,睿帝闹出的动静太大,极其容易再次引来暗杀。

    虽然他做得不对,但睿帝更不对,为王者怎可动真情,又怎可向外暴露出自己的软肋。

    曾有那么一瞬间,他既愧疚又盼望着月夫人已死。

    哪怕睿帝会因此变得更残暴,再无一丝烟火气,可至少月眠王朝的千秋霸业不会倒。

    余家世世代代为月眠王室鞠躬尽瘁,他不希望睿帝步上其父的后尘,日益沉迷美色不知朝政为何物。

    自从睿帝即位起,四王朝平衡已久的天平不断倾斜,他相信月眠王朝在睿帝的统治下,必定会彻底改写初尘大陆的历史!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心思

    天色尚未晴明时,沈辞抱着遮得严实的云不易刚跃下院墙,立马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苦守房屋待君归的元秋瞬间窜出,手捧烛灯恍若怨灵般绕着他。

    “沈师兄,你去红坊享乐…我不怪你,可你不能带姑娘回来啊!”

    “我知道您有需求,可绿衣姐姐过几天…”

    沈辞听得眉头越皱越紧时,元秋见此立马噤声。

    唉…他的个子没有沈师兄高,看不见沈师兄抱着的姑娘,究竟长得何等天仙模样,竟然能得沈师兄亲自相抱。

    为免会继续闹得不愉快,他只能选择沉默,低垂着头快步跟上去。

    若是绿衣姐姐知道沈师兄带女人回屋,应该会很伤心吧唉…

    ……

    晚间烛火通明,屋内晕开柔光,照得躺在床上的红衣女子分外明艳。

    元秋看得挪不开眼,傻愣愣地站着,第N次向坐在凳上,为她更换温毛巾贴在额上的沈师兄问道:“其实这姑娘不是红坊花魁,而是跌落凡间的仙子对吧沈师兄?”

    “这姑娘应该是真人吧沈师兄?”

    “沈师兄…”

    元秋直盯着云不易的脸,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不停向沈辞追问她来自何方。

    沉默多时的沈辞,瞥见她羽睫轻颤似要醒来,终是大发慈悲地回了句:“她是我师弟”

    当云不易意识回笼后,她一听到这句话,心情极度不美丽。

    没想到她忙活了半天,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怎一惨字能了得!

    云不易本想靠装睡,避开与沈辞的正面交锋时,他似有所感地直接拿走她额上的温毛巾,端着水盆大步走远前,给她留下一句话。

    “醒了就起来吃饭”

    哦豁,瞧这话说的,若是她没醒,岂不是要这样饿着了?

    云不易无语地坐起身,越想越不平的她,朝着沈辞的背影竖了个中指时,如同幼年一般的情形,她看到他回头后,赶忙收回手,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沈辞端着水盆经过弯道,恰好看见她使坏的小动作,嘴角缓缓勾起不甚显眼的笑容,随后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云不易抬手掩唇时微微挑眉,眼见沈辞走远,没有向她发难的意思,不由地松了口气。

    现在她寄人篱下,不得不小心谨慎,再加上沈辞是个难伺候的主,她觉得自己的未来开始变得一片黑。

    即使她有三条路可走,但她哪个都不想选。

    虽说有得选总好过没得选,可她清楚挑哪个都会有风险,甚至是藏着她没有预料到的巨大风险。

    其一是从沈辞这逃出去可能会碰到月修,以后出不出得来都是小事,关键是她不想那么快要孩子,而且月修的侄女还想杀她。

    如果她要回到月修的身边,绝对避不开和月嫣对线,那么宫斗会贯穿她的余生。

    其二是老实呆着和沈辞回无隐宗,重操旧业继续干起老本行,指不定哪天就会死在哪个角落里。

    若是有人收尸,那也不是幸事。

    其三是她运气好,能活着从沈辞这离开,也能顺利避开月修的搜寻,至此浪迹天涯。

    这最后一个是她较为满意,又不太好做到的选项。

    云不易思考完毕后,她郁闷地锤了锤床板,眼眸微瞥向杵在一旁的灰衣少年,他看起来很是呆萌,以及憨。

    之前她和月修在市集买食材时,她曾看到过他,想来应该是沈辞的同门。

    若他是沈辞的同门,八成也不会是善茬,她再也不敢信表象带来的迷惑。

    因为云烟给过她很深的教训,足够她拿一生来铭记。

    无论她在心里如何防备,面上都不能表现出来,以免闹得谁也下不来台。

    云不易淡定地恢复淑女坐姿,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轻声问道:“公子如何称呼?”

    元秋羞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吐不出完整的话。

    正手足无措时,恰好传来沈辞的声音,无形中替他解了围。

    “元秋,她不饿,你也不饿么”

    云不易微眯起眼睛,她真是越来越讨厌沈辞了。

    这话说得可真难听!

    什么叫她不饿?

    难道她饿了,还得敲锣打鼓,才能算是真饿了吗!

    云不易生气地掀开薄被,快步跑到饭桌那坐下,拿起碗筷正要进入饿死鬼状态时,沈辞抬手拍向她不安分的动作。

    “幼时还算懂礼,现在怎敢胡来?”

    哼…那时懂礼是迫不得已,个子小得说话没底气,现在她哪还会虚!

    现在她手长脚长,打起架来也不会式微,绝不要再屈服沈辞的刻薄。

    想明白后,她硬气地夹起菜放进嘴里撕磨着,斜瞥向沈辞那张面无表情的帅脸,道了句:“我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元秋坐在饭桌旁闻此言,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胸,喉结很是不争气地滚动起来。

    沈辞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走去衣柜拿出外衫盖在她的肩上,面对她疑惑不解的神色,冷然回道:“烧刚退,易着凉”

    云不易茫然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有发烧过吗?

    虽然她不太信,但沈辞没理由骗她。

    沈辞泰然自若地轻抿着茶水,羽睫垂下时,眸光不着痕迹地扫向她猛扒饭的虎样,道了句慢点吃就不再多言。

    云不易敷衍地哦了声,碍于沈辞的威慑力,不得不放缓了手中的动作,细嚼慢咽地吃起来。

    虽然她看起来乖巧,但她的目光仍旧不安分地扫过沈辞和元秋,内心不断衡量她和他们之间存在多少战力悬殊。

    沈辞的战斗力自是无需多言,她看得出他很有天赋。

    只要一日为他手下败将,终生都会为他手下败将,多年未见应是功力越发高深,她绝不能和他正面交恶。

    云不易估量完沈辞后,目光落在元秋的身上,他长得还算秀气,然而对比沈辞的容貌来看,存在感近乎于无。

    前世她入行时,导师曾说过在行内,长得越不起眼的人越危险。

    鉴于自己的经历,也是出于保险,她把元秋所具有的威胁程度,果断和沈辞划上等号。

    宁可高看对手,也不轻视半分,更利于做事尽善尽美。

    云不易一边想着事,一边吃着饭,莫名感觉头晕目眩时,她没有任何迟疑,朝着沈辞骂了句卑鄙。

    元秋不明所以地咬着筷子,他呆坐在原位看着沈辞起身,抱起趴在桌上睡过去的云不易,傻乎乎地问道:“她为何会气急败坏啊沈师兄?”

    难道她以为沈师兄在饭菜里下迷药?

    这不可能的吧,沈师兄远没有那么卑劣!

    沈辞抱起她,正要往里屋走去时,他回头看向元秋:“慢点吃”

    一句话说两遍,必然会有古怪。

    元秋垂眸扫过桌上的菜式,这才注意到全是难得一见的寒林食材,有市无价的地宝。

    原来是她吃得过急,消化不了横冲直撞的玄气,不得不进入冬眠状态来缓和,那可怪不得沈师兄的一片好意了。

    元秋双眼发亮地动起筷子,谨遵沈师兄的嘱咐而慢吃,他觉得他以后有口福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娶你便是

    里屋内,沈辞帮云不易盖上棉毯,转身欲走时,他听到她无意识地轻喃了声阿修。

    这两字入耳时,平白令他反感,于是他冷着脸,抱臂坐在床边的椅上,准备听听她有什么梦话要讲。

    呆了许久,他发现她睡得很安稳,只是偶尔会蹦出几句闲话。

    “我不许你吃别人家的骨头!”

    “你的狗腿怎么老往外拐?”

    “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

    “你再横一个试试看?”

    “当心我拿你炖汤!”

    “哎呀你还挺野?”

    “那就红烧吧!”

    “我去生火!”

    “你别跑!”

    “站住!”

    “靠…”

    “…”

    各种没头没尾的梦话,听得沈辞十分汗颜,他怎会和一条狗去置气?

    沈辞无语地起身离开后,躺在软塌上的云不易缓缓睁开眼睛,她微歪着头看向他迈步出门的高大身影,仔细回想自己说过的话有没有露出破绽。

    在前世受过特训的她,意识到自己失言时会本能地歪曲事实,更会提供虚假的信息去误导。

    无论她处于何等糟糕的境地,仍然改不掉骨子里的警醒。

    如果她刚刚不乱说一通去敷衍了事,她相信沈辞会紧盯着她直到天亮。

    那样…可真是太煎熬了!

    云不易从棉毯里坐起身,她伸出突有异感的右手,眼看着掌心处悠悠升起,还飘着白线的气旋,很是茫然地皱起眉来。

    起初她以为沈辞在饭菜里下药,导致她睡得昏昏沉沉。

    转瞬间,她突感浑身冲撞起冰凉的寒气,渗入四肢百骸回荡着,沉溺意识逐渐回笼时,她特别想拱进月修温暖如火的怀抱里,于是她顺应心意去唤着他的名字。

    那名字在不经意间脱口而出后,她吃了一惊,也清醒了许多。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感到不舒服时会想起他。

    这种出于本能的依赖,在她原先的行业里,何其致命。

    所幸随着她的清醒,冻彻骨的寒意缓缓退去,而她惊慌的内心也渐觅安宁。

    云不易垂眸看着手中悬浮的气旋,虽然她误会了沈辞,但他自己不解释,这可怪不得她。

    本来她就过得动荡不安,眼里哪还会再看得到好人,更何况他曾给她留下过不好的印象。

    正当她想探究自己手中莫名出现的气旋时,这气旋来得快,去得也快,独留白线在她的掌心上飘转成圆珠,最终也缓缓化作荧光消散。

    无论她如何念咒,翻花手结印,都唤不出刚刚的气旋和白线。

    云不易呆看着早已空无一物的右手时,不由自主地抬起空闲的左手,摸了摸眉心处的圆点。

    如此异常的情形,会不会是个暗示?

    若真是暗示,那暗示的又是什么呢?

    云不易在眉心扣了又扣,愣是没有半点反应,她搞不懂其中的玄机,也懒得浪费时间琢磨,直接翻身走下床。

    当她轻手轻脚地走至木门那时,紧贴在木门上的她,静下心来听着外边的动静。

    待她确定外面安全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拉开木门溜了出去。

    此刻森寒月光,仅见一道红影闪过。

    等她不再奔走时,晚间月色照尽她的一颦一笑,灵动如仙误入凡尘,美得不真切。

    云不易徒手趴在院墙边,脚下蹬着墙面往上窜去,整个人恍若猴子般敏捷。

    眼看着院外冷寂的街道,自以为能重获自由的她,没有留意到正直盯着她动作的沈辞。

    由于贡献出床而无房可歇的沈辞,正盘腿坐在院内的树上交叠着手,神色漠然地看着她一如幼年的故技重施。

    这丫头在外多年,仍是没学得半分好,他要是再不加以管教,恐怕翅膀会更硬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沈辞消失于原地,再次出现后,他站在院墙上,一言不发地提着她的腰带跃下,三两步已走至里屋。

    当他将她扔回床上时,看也不看她摔得晕头转向,茫然坐起身的可爱模样,他面无表情地踏出门外,从袖中拿出铁锁扣住门环。

    云不易听到门外传来的咔嚓声后,意识到情况对她极度不利时,她怒气冲冲地扑到门上,手下不停地拍打着,大吼道:“我们非亲非故,你无权囚禁我!”

    此刻睡得正香的元秋,听到动静后猛地从美梦中醒来,他披着外衣拉开门,边打着哈欠边说道:“沈师兄…她又怎么了?”

    沈辞泰然自若地摇了摇头,恍若门神一般立于门外,他看着门后窗纱映出灯影摇曳的倩影,神色变得越发深沉。

    “我答应娶你便是”

    云不易听得敲门的动作一顿,她有说过什么让沈辞误会的话吗?

    相较于云不易的迷茫,元秋吓得打哈欠的动作僵住,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竟然会听到沈师兄说娶字!

    今夜发生的事太过奇幻,元秋觉得肯定是因为自己没有睡醒的缘故。

    于是他揉着睡眼朦胧的眸子,摇摇晃晃地走回床上补觉。

    元秋强行困到连门都忘记合上,任凭瑟瑟冷风吹得他裹紧了棉被。

    为免自己会听到沈师兄说出,对他而言分外炸裂的梦话,他本能地抬起双手捂住耳朵,总觉得自己再不睡个好觉,只怕是要脑子不清楚了。

    云不易觉得自己做过最愚蠢的事,就是和古人讲道理。

    这家伙次次曲解她的话,她继续纠缠也未必能落得好。

    与其浪费口舌去吵着不要不行不可能,还不如她优先保存体力去补觉,天亮再重做打算。

    想明白后,她泄愤似地锤了锤木门,转身走回床上就合衣躺下。

    沈辞见她安分许多,缓缓转头看向夜空,却难窥零星亮点,月光淡入云间隐有红意,恍若她幼年去秘境后,他独守空地的光景。

    若问他看上她什么的话,他觉得自己要谈上许久才行。

    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孩子将来会长得很漂亮。

    漂亮到她一笑,就会令人无可救药地喜欢上她。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想当初他们去抢四大学院的新生时,历来都不爱光顾百炼学院。

    究其原因是百炼学院的新生资源没有其他学院的好,再加上百炼学院的随行人员过于难缠。

    尤其是少许精通于幻体双修的百里族人,实在是不好对付。

    那一日他和绿衣带着一众隐卫,本是奔着观阳学院而去。

    岂料他踏着树枝飞过林间时,忽然听到一道童音,分外兴奋地讲着他从未听过的奇异故事,内容之胆大且不失趣味,听得他都入了迷。

    着迷到走神而停顿下脚步,直到绿衣跳到他身旁,催促他尽快前往惊水村,以免扑空时,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那晚临行前,他凭借明亮的月光,看清之前还兴奋地说着故事,现在却沉默地跟在百里墨的身后,不断前进的漂亮孩童。

    许是他观望过久,漂亮孩童察觉到不对劲,转头扫向他的位置,却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得继续跟上百里墨的步伐。

    那漂亮孩童不经意间扫来的眼神,令他莫名觉得好好培养一番,定会远胜于他。

    这世间少有生来就是做隐刺的料。

    刚巧他发现了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于是他升起了想把漂亮孩童拐走的心思。

    那时他带着特制的迷幻阵相助,可以轻而易举地从百里墨的眼皮子底下,不费吹灰之力地带走漂亮孩童。

    既然有了万全打算,也是为了遵循本心,那么他便会去实施。

    因此他派隐卫前去拦抢观阳学院的新学子,而他独自留下对付百里墨。

    绿衣虽不赞同他的冒失,但还是选择和他一同出动。

    当他持剑挟持住漂亮孩童时,他发现那孩子不仅分外淡定地和他对视,还泰然自若地望着迷了眼的百里墨,顿时令他起了兴趣。

    这等心性,难能可贵。

    在后来的相处中,他发现她是个鬼灵精的聪明孩子,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甚至会在他不知不觉中,把话题扯到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虽然他没有带过那么小的孩童养在身边,但他是打心眼里欣赏她的机灵劲,而且她知道怎么样才能照顾她自己。

    原本他想带大她,亲眼看着她能成长到何等地步,可左清芸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当她被左清芸安排的孩子扯进狱林深渊的时候,一直不知道担忧为何种情绪的他,开始没日没夜地守在秘境会再次开启的地方。

    日渐加深的煎熬感折磨着他,没由来地意识到自己想要亲手培养的花儿还未绽放,竟已有了凋零的趋势。

    等了足足三天后,回来的孩子不复初时,显而易见地少了许多。

    这其中少了的刚好就有她,以及陷害她的赵昭然。

    一瞬间没由来的心慌感,充斥着他的全身,他没有放过设计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左清芸。

    那个孩子还在时,经常变着法地想离开无隐宗,可他却自私地留下她,直至害她丢了性命。

    纵使他惋惜过,但他从不后悔。

    因为所有的喜欢,自是会付出代价。

    本以为他没有机会再遇到她,没成想现在他又重新见到了她。

    这丫头变得更漂亮了,也更高了,看起来仍是活力满满的样子,莫名牵动起他的心弦,弹出别样异动。

    既已深陷,那便沉沦。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没良心

    云不易本以为自己退让,天亮就能回归原样。

    然而事实截然相反,沈辞已经锁了她的门,耗了七天都没肯放她出去。

    虽然不曾亏待过她,但实在是膈应得不行。

    此刻她正神色漠然地盘腿坐在床上,波澜不惊地看着沈辞提着食盒推开门进来,又随手关上门的欠揍样子。

    这家伙就是仗着她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直接把她当成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猪养着!

    等他放好碗筷后,招呼她去吃早餐时,她觉得自己早就气饱了。

    “我不吃!”

    云不易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听起来倔强又无力。

    每逢沈辞一个冷眼看过来的时候,她只能顺从地走过去吃饭。

    若是她再不过去,继续瞎闹腾,恐怕沈辞又要亮出剑来警告她了。

    因为她之前闹腾过无数次,仍旧出不去里屋,眼看着桌上摆放精致的糕点,气得她抓起碟子就砸向木门!

    自从她逃跑失败后,沈辞不由分说地直接软禁她,莫名令她有种做金丝雀的错觉。

    元秋奉命驻守在门外,听到里边传来的动静后,无可奈何地长叹气。

    在他的印象中,沈师兄不像会沉迷美色的凡夫俗子。

    平日里沈师兄出去摆摊,从不看路过的莺莺燕燕,也不理会任何姑娘家的娇羞示好,完全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呆木头。

    正是如此,他才想不通沈师兄到底哪根筋不对,大半夜地带回来一个名为师弟,还特能折腾的姑娘。

    这师弟姑娘也就安分了一晚,隔天照样闹得死去活来,还是持续地闹。

    然而沈师兄亮出剑后又乖巧得不行,端庄地拎起筷子吃饭,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善变的姑娘。

    许是师弟姑娘的活宝性子,惹得沈师兄觉得娶回家会很有意思?

    若是云不易能知道元秋在怎么想她,必定会嗤之以鼻!

    难道就不能是她独具个人魅力吗?

    云不易觉得自己的心里苦,说了也没谁能理解她,甚至会怪她不识好歹。

    首当其冲就是元秋,天天守在门外劝她不要再辜负沈师兄的好意。

    这尼玛的是辜负不辜负的问题吗?

    沈辞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仅用四个字就可以完美概括,那就是:童年阴影!

    云不易懒得搭理一根筋的元秋,她不喜欢做无用功,也不想和他争论着沈辞有哪好,又有哪不好。

    整日里她就是百无聊赖地躺在木榻上,双臂抬起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晃了晃,毫无半点形象可言。

    那时沈辞提着食盒站在门外,元秋为他开门锁的过程中,忍不住回头念叨了句:“沈师兄,您别再送过来了,她不肯吃的…”

    这丫头从今早到傍晚,一直都没有吃的话,那么他之前送来的饭菜都是谁吃干净的?

    “那你为何会提着空盒回来?”

    元秋尴尬地握拳咳了一声,这话问得他莫名有些害羞。

    “呃哈哈哈…我怕浪费您的好意,便斗胆替她笑纳了!”

    沈辞:“……”

    正是因为她的抗拒,沈辞开始一反常态,亲自盯着她吃完饭,日复日地弄得她压力山大!

    此刻云不易正吃着饭,稍不留神就咬破了自己嘴里的皮,疼得她瞬间从回忆里缓过神来。

    沈辞听到她发出的抽气声时,往自己腰间的药包中翻出一片蓝叶子,转而放在她的手中。

    云不易看着手里的凝血叶,想也不想地拒绝道:“这玩意太苦了,我才不要吃呢!”

    这不过是咬破皮罢了,犯得着吃止血的草药吗?

    沈辞不仅没收回凝血叶,还往她的手心放入糖球,面无表情道:“一起吃”

    云不易沉默了一瞬,她特别想掀桌而起,指着沈辞的鼻子骂道:爷说不吃就不吃!

    然而面对沈辞递来的竹筒杯时,她的眼角控制不住地狠抽着,终是含恨接过竹筒杯,混着凝血叶和糖球一起吃下肚。

    虽然凝血叶的疗效好,但苦得绝非一般人能承受得住,而且还配着糖吃,那简直就是生命所不能承受之怪味!

    若问云不易有什么感想,当事人表示非常后悔。

    当她头重脚轻地走回床边后,直接趴在柔软的棉被上怀疑人生。

    这家伙是来克她的吧!

    自从遇见沈辞后,她就开始诸事不顺,隔三差五背黑锅,再未享受过平静祥和的生活!

    云不易翻过身,懒洋洋地摊在床上,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纵使她想有出路,可她的出路又在哪呢?

    当她缓缓闭上眼睛思索着对策时,突然察觉到不断靠近的脚步声,猛地从床上弹起,眼含防备地看向近在咫尺的沈辞。

    “阁下这是何意?”

    沈辞神色如常,没有理会她的质问,自顾自地抱起棉被就往外走。

    这家伙只是过来拿棉被的吗?

    那么…简单?

    云不易沉默地看着沈辞的背影,这家伙有没有想过他把棉被给拿走了,她晚上睡觉盖什么?

    虽然现在还没入冬,但夜间的冷风仍是不容小觑,单睡板床不盖被很容易着凉的啊。

    眼下都过了一个星期了,他才想起要拿棉被出去,是存了心想报复她吗?

    哼…如果不是沈辞强行锁着她,弄得她只能待在他的屋里走不出去,他至于会没有床睡没有棉被盖吗?

    这一切都是他在咎由自取,何必再来为难她呢。

    云不易无奈至极地叹着气,忽然她发现元秋正鬼鬼祟祟看向她的目光时,她立马狠瞪过去。

    那凶狠的眼神吓得元秋瞬间低下头,飞快地在桌子那收拾饭碗,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临出门前,元秋正端着托盘,瞧见沈师兄在晒棉被时嘴角勾起的浅笑,忍不住回头说道:“我从未见沈师兄笑过,可你来了后…”

    云不易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漠然止住元秋的话音时,躺在床上的她转头看向他:“你这话说得太过武断了,他不在你的面前笑,其他情况也不能笑了吗?”

    元秋一时间竟无以言对,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仍是不甘心地吼了句:“你真没良心!”

    呵…她没良心?

    云不易笑着收回手扶额,不作任何的争辩。

    因为她觉得元秋所为之辩解的沈辞,比她更没有良心。

    上辈子她虽做过不少染血的任务,但她再没有良心都没有拐过幼童,而且她穿越后更是没有再置人于死地。

    反观沈辞不仅冷血,还在她小小年纪时,强行将她拐进了无隐宗,一个酷似前世所在的乌云盟会的地方。

    元秋看到她在笑,却没有听见笑声,不知是哪来的触动,他的心里莫名为她感到悲伤。

    这师弟姑娘对沈师兄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师弟姑娘

    元秋刚想说点什么来宽慰她时,突然察觉到由远及近的熟悉气息,立马心虚地拉上木门锁得严严实实!

    面对悄然而至的绿衣,他强自镇定地端着托盘,紧张道:“此次绿衣姐姐怎么会比往常来得晚?”

    这句话一问出口,元秋由生怕绿衣发现她的紧张,瞬间转为了担心未知的风险,伪装出来的神色变得真实不少,急忙追问:“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绿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目光越过他看向木门,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沈师兄在里边吗?”

    元秋的身高对比绿衣稍逊一筹,难以挡住她往他身后看的目光。

    许是心虚感作祟,他感觉绿衣姐姐的手,拍在他的肩上恍若千斤重,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当他的背贴在木门上后,眼见绿衣的神色有异,顿时感到冷汗淋漓,只得干笑道:“沈师兄吃完饭就出摊了,不如我带绿衣姐姐去找沈师兄?”

    元秋一边想借机引走绿衣,一边在内心祈祷屋里的师弟姑娘,千万不要往节骨眼上闹腾啊!

    这绿衣姐姐可喜欢沈师兄了,一旦发现沈师兄的屋里有姑娘,指不定能气得当场杀人!

    待他独自慌了老半天后,绿衣似笑非笑地应好时,屋里仍旧安静得没有异响。

    虽然安静不符合师弟姑娘爱折腾的性子,但他总算能松了口气。

    绿衣随着元秋离开时,余光不着痕迹地扫向上锁的木门,她什么都没有问。

    只是临近沈辞所在的摊位前,她直说着自己落东西了,需要先离开一下再回来。

    元秋哪能猜不到她的算盘,他有意阻拦却徒劳无功。

    眼睁睁地看着她逐步远去时,缓过神来的他赶忙拽着沈师兄回屋里救人!

    虽然绿衣姐姐不明说自己对沈师兄的爱意,但长了眼睛的人哪个能看不出来呢?

    若是让绿衣姐姐发现…沈师兄的屋里真藏着姑娘,保不齐他回去慢一步就得收尸了!

    元秋一想到师弟姑娘会香消玉殒,心口莫名泛起酸来,他不想她死…

    ……

    此刻云不易正闲坐在凳上,她提着茶壶倒了两杯凉水时,紧闭已久的木门猛地向两边敞开。

    面对突然造访的绿衣,她仍旧坐着不动,笑着端起竹筒杯敬向绿衣:“请”

    绿衣先是被她的容貌所惊艳,后是被她的气质所折服。

    这女子能有如此做派,必定不是什么寻常货色。

    绿衣淡然地走到她的身旁坐下,拿起她提前倒好水的竹筒杯,假意对嘴却不真碰到嘴,做足样子就放下竹筒杯。

    “姑娘何不解释下…自己会出现在这的缘由呢?”

    云不易早已看穿绿衣的把戏,她避而不答,多此一问道:“你不怕我下毒么”

    绿衣神色如常地笑了笑,回答地十分自信:“沈大哥若敢留你,必定会不留后患”

    哟呵…这么相信他?

    既然绿衣这么相信沈辞,为什么不敢真喝她先倒好的水呢?

    哼,这绿衣估摸着怕她是条漏网之鱼!

    以前她就觉得绿衣对沈辞的反应有猫腻,如今看来是确有其事啊!

    这绿衣倒是个能忍的狠角,心里巴不得除掉她,面上却不显露分毫,仍能笑着与她周旋。

    云不易拎起衣袖掩面而笑,眉眼弯得勾魂。

    绿衣定了定心神后,便听到了她的正面回复:“你若真想知道其中缘由,何不去问问你口中的沈大哥呢”

    恰好说谁谁到,沈辞领着元秋迈步进来时,漠然反问道:“时至今日,你还不肯承认?”

    元秋适时应和:“师弟姑娘,你就别再犟了,我相信沈师兄绝不会认错人!”

    这一路来的担惊受怕,在看到她还平安无事时化作灰烬,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他知道她是沈师兄看上的姑娘。

    云不易对此嗤之以鼻,这臭小子相信沈辞又关她什么事,他信不信对她来说重要吗?

    “这位公子,师弟和姑娘是两个概念,麻烦你请不要再混为一谈!”

    元秋弱弱地哦了声,顺势问道:“那姑娘作何称呼?”

    此刻沉默中的沈辞,不仅比云不易出声更快,还直接道出了她的真名。

    这种张口就来的指名道姓,她自然是绝不会承认。

    然而沈辞拿出了他从她这里取走的幽潭玄簪,指着簪身上的易字问她该作何解释。

    云不易当场傻眼,她怎么记得幽潭玄簪原来刻着的字是修啊!

    这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变成易字?

    莫不是沈辞为了算计她,特地给她掉包了?

    没由来的无名火,惹得她猛地掀翻桌子!

    当她一个箭步冲到沈辞的跟前时,立马伸出双手揪起他的衣领,怒道:“你把我原来的簪子还我!”

    那速度快得直把沈辞抵到木门上,现场竟无一人反应过来,片刻后皆是神色吃惊地看着她!

    沈辞紧盯着她的眼睛,发现她的暴怒不是装出来的样子,不由地起了些疑虑。

    为了证实他的猜测,他抱起她冲进元秋的屋里,砰地一声巨响关上门后,于木榻之上猛地扯开她的衣领,却只见雪肤而未见半点伤痕!

    当初他在云不易还小的时候,曾向她的心口刺入一剑。

    那时她还未养好伤口,突然被迫去了秘境,按理来说应该会留有伤疤才对啊!

    云不易的后脑勺撞到榻板后空了一瞬,她缓过来时面对沈辞毫不避讳的目光,以及他们过于尴尬的姿势,气得她立马甩了他一巴掌!

    沈辞瞬间被打得脸偏向一边,他抬起手擦向嘴边溢出的血迹。

    待他垂眸看着衣衫不整的她时,目光触及到她手臂上的守宫砂,眼里跳动了下幽火,终是拉过叠在一旁的棉被盖住她。

    “无论你是不是她,我都会负责到底!”

    云不易深埋在棉被里,恼怒至极地吼道:“滚!”

    谁稀罕他负责?

    此刻令她生气的不是沈辞的举止,而是自己的实力!

    如果她足够强,何苦受尽不平。

    这声怒吼传进另一边的屋里时,绿衣淡定地坐在原位,她看着侧脸高肿的沈辞走回来后,目光落向他一直攥在手里的幽潭玄簪,心里大概能断定那姑娘是谁了。

    自从沈辞和云不易离开后,元秋惴惴不安地收拾着屋里的杂乱,打扫干净后他杵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该比他心急如焚的绿衣姐姐,反而表现得气定神闲,全然不似他的慌乱。

    当他看到沈师兄沉着脸迈步回来后,慌忙地跑去端着水盆回来,他扭干毛巾时压在沈师兄的侧脸,小心翼翼地向沈师兄打听着发生了什么,好好地一张俊脸怎么会伤成这样?!

    虽然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的内心一直在祈祷着千万不要是沈师兄把她给…

    沈辞察觉到元秋的异常,冷冰冰的视线睥了元秋一眼,道了句无事。

    绿衣没有追究闹剧,她从衣袖中拿出一卷牛皮纸,摊开在桌上给沈辞看。

    “我觉得你可能真的认错人了”

    这话引得两道疑惑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于是她又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一绝公子的月夫人,现在道上谁都在找到她,而谁找到她,一绝公子便会欠谁人情!”

    这一绝公子的丰功伟绩,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若能得一绝公子的人情,无异于是得了半个天下。

    绿衣右手指尖轻点着牛皮纸,左手支在桌上搭着下巴,轻笑道:“这一绝公子就是睿帝,而睿帝又与本宗宗主交好…”

    尾音慢拖未尽,绿衣嘴角的轻笑慢慢转为蛊惑:“我们只需送她回睿帝的身边,沈大哥定能借此一雪前耻,登上比原来更高的位置,元秋也会趁机踏入内宗,得到更好的修炼资源!”

    沈辞和元秋闻言,同时看向牛皮纸,又看向与牛皮纸画中如出一辙的幽潭玄簪,却一个赛一个地沉默不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相信

    沈辞和元秋之所以会沉默,是因为他们早已从她的衣饰,看出了她的来历不凡,可他们谁都没有去深究她的身份。

    即使绿衣为他们描绘的前景很美好又如何,他们的沉默并不是听了绿衣的话后觉得心动,正在做思想斗争,而是完完全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元秋虽有上进心,但他重义气,绝不会为了赏赐去背叛自己的救命恩人沈师兄。

    为此他选择沉默,没有附和绿衣的话。

    之前沈师兄抱着她回来时,她正处于昏睡状态,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他仍是选择相信沈师兄,而且他曾受命于沈师兄去修补过外院破损的墙面。

    思及过往,他想起那面墙,仍是满心怪异,不得半分始终。

    这得是多快的速度,才能在墙面撞出形来?

    先不论这形有着何等夸张的姿势,他只想知道撞坏墙的人…还活着吗?

    等他一头雾水地弄完后走回来,绕过拐角时突然看到一群黑衣侍卫抬起手要敲自家门。

    来不及多想的他,赶紧跑过去赔着笑脸问:官爷有事吗?

    因为常年养猪喂猪,再加上他干完补墙的脏活后留了汗,他身上积累的味道不是很友好,激得一众黑衣侍卫默默地退后了一步远,强忍着不适向他盘问了些话就走了。

    那时他不解其中真意,现在他听了绿衣姐姐的话后,终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沈辞与元秋的顿悟不同,他不出声的原因是他不会拿她去做交易。

    最初他发现她在幼年时会晕雨后,曾好奇地查过不少秘典,终是确认她应患有极寒症,而不是又和他耍小聪明来避难。

    这极寒症不是病却胜似病,寻常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患此症,唯有被针对的人才会有极寒症。

    正是因为她患有极寒症,又有着和云不易极度相似的性格和样貌,所以任她如何瞎狡辩,都不会改变他的认定。

    原先她所处的环境,已害得她落下极寒症,现在她还出落得绝色无双,难保不会又出事。

    这丫头的娘亲倒是会保护她,骗她说她是男子,可为何她长大后,不让她继续保持呢?

    虽然沈辞想不通里边的弯弯绕绕,但他觉得她待在他的身边会安全许多。

    因为他将她拐来后,会护她在羽翼之下。

    由此绿衣摆出再多的大饼,只要是让他交出她,那么他一块都不会拿。

    绿衣见他们如此模样,自知多说无趣,笑着站起身,朝沈辞伸出手去:“我去看看她吧”

    沈辞抬眸看着绿衣伸向他的手,心知她所求为何,从腰间拿出钥匙放在桌上后,独自走出门去继续摆摊。

    之前他太过鲁莽,许是吓坏了她。

    绿衣与她同为女子,终归不会令她太拘谨,代他去看看她也好。

    虽然他不知道她和睿帝有过什么纠缠,但她没有选择留在睿帝的身边,而是深夜独自逃离,他更不可能会听信绿衣的话,拿她去换睿帝的人情。

    绿衣悬在半空的手僵了一瞬,她看着沈辞逐步远去的冷酷背影,不由地缓缓放下手,拿起放在桌面尚有余温的钥匙,终是神色如常地走向云不易所在的房屋。

    元秋小心翼翼地看向绿衣的脸色时,忽略了她悄然攥紧钥匙的发白指尖。

    为免绿衣会针对云不易,他迈着小碎步跟在她的身后,低声向她辩解着沈师兄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去做任何逾越的事。

    绿衣不与争辩,她清楚沈辞是什么样的人。

    正是因为清楚,她才知道沈辞是真的对云不易动了心。

    “没事的我知道,沈大哥刚刚肯定是吓到她了,你去煮碗姜汤给她缓缓神吧”

    元秋见她没有要发难的意思,忙不送地点头应好:“我这就去!”

    绿衣支走元秋后,她打开门锁直入里屋。

    屋内小得只有一张木榻,除了摆放整齐的被褥外,不见方才的红衣女子。

    奇怪…这门锁住又没窗的情况下,那月夫人不在屋里,还能逃到哪呢?

    绿衣往前走去,准备蹲下身查看床底时,她听到房梁上有人跳下来的声响。

    呵…这月夫人倒是个聪明伶俐的主儿!

    绿衣猛地冲向门边,抬掌拍掉云不易拉开木杵的手时,提脚将木杵踹进门杵口卡死,谁都无法再打开门。

    此举不亚于导火索,两人连招呼都没有说一声,直接动起手来,拳脚相向时打得不可开交,你来我往间还俱是杀招,不可谓不狠。

    当元秋端着盛满姜汤的瓷碗回来时,他看到自己屋的房门伴随着绿衣的身影一起倒在地上,而绿衣跌在门板上捂着心口,脸色惨白得不行!

    云不易漫步出现时,元秋看着身处屋里的她,冷不丁地被她的眼神所震慑,手中的瓷碗直接摔落在地上。

    元秋已经守了她不少时间,从未见过她露出如此冷血无情的眼神,也没有见过她会有如此凶猛的武力值!

    虽然他不知道绿衣和她发生过什么事,但他知道她看过来的眼神很陌生,陌生地像是第一次见到他。

    这很不对劲,她怎么可能会是第一次见到他啊!

    元秋正要跑去拉起倒在地上的绿衣问清楚时,莫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风之异能量被锁住,包括他的武脉!

    这一诡异的情况,使他原有的实力瞬间大打折扣,完全不会是她的对手,也无法对她造成威胁。

    眼见她忽视绿衣而直朝着他走近,他只能出于谨慎地往后退去。

    纵使他试图和她沟通,依然改变不了她的心意,也阻止不了她那看似慢悠悠,实则踩在他心尖上的步子,而她越靠近,他的压力就越大!

    这种独属于至高者的碾压气息,他已经许久不曾感觉到了。

    上一次还是在无隐宗里,随大流远远地参拜着宗主时,有过切身体验。

    当他退无可退,后背贴在墙面时,她仍是一步不停地朝他走来。

    本以为自己要死定了地闭上眼睛,却抱到了不可触及的温香软玉,她无力地趴在他的肩上,带有困意的软音断断续续地灌入他的耳中。

    “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我坚持…不住了…好困喔…”

    元秋听着她说话,心内一阵动荡,她…相信他么?

    即使她看起来像是忘了他,可她却挺着最后的清明走向他。

    任由自己昏迷在他的怀里,将自己的安危毫无保留地交给他,她给予了他最大的信任。

    这一刹那,元秋感觉自己的心,忽地加快了些速度。

第一百三十章 我就活该输吗

    元秋有记忆起就长在无隐宗,摸爬滚打地一路走来,什么话都听到过,唯独没有听过相信二字。

    等云不易彻底睡着后,元秋身上的层层枷锁瞬间土崩瓦解,他顿时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虽说男女有别,但她都昏迷过去了,他总不能把她扔在地上不管吧?

    元秋在心里说服自己后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正要送她去往沈师兄的屋里休息时,他看向慢慢爬起来的绿衣,冷着脸说道:“之前发生过的事,我会如实告诉沈师兄!”

    绿衣靠在墙边,思及她突然爆发的诡异实力,笑着摇了摇头:“你若真是为了你沈师兄好,就不该留…”

    话音未尽时,元秋突然大声喝道:“绿衣姐姐,你所言真的是为沈师兄好,还是为你自己好啊?!”

    相识这么久以来,元秋第一次打断绿衣的话音,必定是失望极了。

    “因为你爱慕沈师兄,你就觉得她不该留!”

    绿衣神色微变,还未来得及出言,便听得他又道:“你以为她像你一样,只会围着沈师兄转吗?”

    不知何起的怒气,使得他说话的口气越来越重,甚至是直往绿衣的心口扎去。

    “沈师兄好吃好喝地养着她,可她从不对沈师兄假以辞色,你不必再费力去针对一个心里没有沈师兄的人!”

    元秋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没有给绿衣留下颜面。

    不仅没有留下颜面,还句句直戳心窝子。

    绿衣脸色白了又白,终是朝着元秋的背影吼道:“我陪了他十二年,凭什么她一出现,就能夺走他全部的注意?”

    “因为她长得好,我就活该输吗元秋!”

    元秋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看向绿衣的狼狈,只是道了句:“绿衣姐姐应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话音停顿片刻,他抱着睡过去的她,转身看向绿衣:“你连自己输在哪都没有看清,我又何必向沈师兄告状,为难一个心瞎眼也瞎的人呢”

    绿衣低垂着头,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她知道元秋向来是认死理还嘴巴利,再争下去也只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无论他说出多少难听的话,只要他不向沈辞告发她做过的事,引得沈辞对她生了间隙,那么她都可以不往心里去。

    虽然她知道自己要忍,但她还是忍不住感慨一番:“连你也向着她,我真是输得彻底!”

    元秋面无表情地看着绿衣,他觉得绿衣对沈师兄的深情,已经到了愚昧的地步。

    因为沈师兄对她的喜欢,绿衣就想致她于死地。

    那要是全天下女子都得沈师兄的喜欢,绿衣还能杀得过来吗?

    难道绿衣真以为杀了一个她,就不会再有下一个她出现了吗?

    “绿衣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好自为之吧!”

    绿衣呆望着元秋的背影,不由地从衣袖里拿出沈辞之前放在桌上,还未收走的幽潭玄簪,她慢慢低下头,看向幽潭玄簪的眼里满是算计。

    ……

    晚霞散落后,菜市集里的过客越发稀少,各商贩纷纷收摊回家时,沈辞也不例外。

    这些年来,他受困于宗规责罚,领命留守在此做屠夫,听尽宗内的冷嘲热讽。

    若问他后不后悔杀了左清芸而受罪,那么他的答案是后悔,他后悔自己救过左清芸,不然也不会节外生枝,更不会害得她出事。

    虽然他找到了她,但她不肯承认,他也不想再去逼着她承认。

    因为余生很长,他有的是时间,陪着她闹腾。

    沈辞想到她硬气地喊着不吃,突见他亮剑时迅速转变的乖巧模样,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明朗笑意,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后,引得返程回家的商贩纷纷驻足观赏。

    常年同在菜市集里摆摊,众商贩对沈辞的印象极好,他不仅模样生得俊,干活还特利索,有不少商贩都想把自家女儿许配给他。

    奈何人家直言已有尚未过门的妻室,绝不会纳小,硬生生地断了他们的退路。

    起初大家都没太当真,只以为是沈辞在婉拒,可最近他们老看到他在傻乐,不同于以往的冷面,心里多多少少是信了几分。

    此刻沈辞正收拾着刀具,稍不留神就割伤了指尖,他看着不断流血的指腹,心里瞬间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刹那间他惶恐地顾不上摊位,直接纵身飞回住宅,直奔着元秋的房间而去时,却见元秋在他的屋外急得来回走!

    沈辞缓缓止步,难道她真的出了什么事?!

    元秋见到他后,神色慌张地跑向他,直拉着他的衣袖往里屋走:“沈师兄你总算回来了!”

    “她忽然烧得厉害,我想出去请大夫,可她…身份特殊,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这,只能傻等着沈师兄你收摊回来看看了!”

    沈辞一听,走得比元秋还快,快到近乎于跑。

    当他冲到床边后,掀起棉被拿出云不易的手,指尖搭在她的脉门上细细诊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他的脸色越来越诡异,元秋看得更是提心吊胆!

    等他将她的左右手都放回棉被里后,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元秋,沉声问道:“绿衣呢”

    沈辞素来话少,他的本意是为什么不让绿衣来转告他,可元秋的心里藏着事,不仅会错意,还容易想太多。

    元秋为难地皱起眉来,沈师兄的脸色如此古怪,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之前他还对绿衣说过,不会向沈师兄告她的状。

    这才过去没多久,自己就要食言吗?

    元秋素来守信,短时间内很难违背承诺,他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她的情况…很严重吗?”

    如果沈师兄以点头作为回应,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说出…绿衣曾和她打起来的事!

    沈辞不知元秋心中的挣扎,他摇了摇头,伸手贴在她的脸侧,恍若摸着烧烫的烙铁。

    “经脉扩宽虽是好事,但她还负荷不过来,需得睡些时日缓解,我们轮流守着看看情况”

    元秋木讷地哦了声,弱弱道:“沈师兄的责罚未尽,暂且由我全权代劳?”

    沈辞眉头微皱,他看向元秋时,忽然想起元秋刚刚的避而不答,淡声道:“绿衣对她做了什么”

    这句问话无异于是送命题,元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依照沈师兄素来护短的性子来看,他还真怕沈师兄会为了她,和绿衣闹得不可开交。

    纵使他反感绿衣的偏见,可绿衣对沈师兄的心是真的,真到不惜以身作陪而糟蹋自己,力图减轻沈师兄受到的责罚。

第一百三十一章 欢颜宗

    无隐宗内最忌屠戮同宗,偏偏沈师兄还敢胆大妄为。

    元秋记得沈师兄屠戮同宗之事爆出来时,副宗主想借机除掉沈师兄,省得沈师兄会挡住自个儿子的仕途。

    当时若没有绿衣出面为沈师兄奔走关系,只怕折腾到最后终是难以善了。

    如今绿衣为了沈师兄,重归左清芸接任的风尘,他又有何理由去指证绿衣的刻薄呢。

    元秋认识绿衣时,比沈师兄认识得还早,算得上是眼看着绿衣从妩媚一步步变得温顺的人。

    纵使绿衣待他不甚亲近,倒也是教过他不少东西。

    那时他不过幼童的年纪,绿衣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身边不乏出众子弟登堂入室,常寻至宝为哄美人一笑,而他可以说自己是绿衣一手带大的小师弟。

    若要提及往事,他也不想多谈。

    因为他感觉以前的自己,像是重复过着同一天,没有什么能说得出口的故事。

    虽然他过得枯燥又乏味,但绿衣过得恣意且不受常理约束,普通女子无法与之相较,时常让他觉得绿衣该去的宗门应是欢颜宗。

    在无隐宗里,越是貌美的女子越是过得如履薄冰,极其容易成为内宗弟子眼中的猎物,他觉得绿衣的容貌虽不算特别出众,但胜在风韵足够撩拨,可能是练了特殊功法的缘故。

    如果绿衣没有钟情于沈师兄,也没有为了沈师兄断绝私相授受,哪还会有左清芸能蹦跶的余地呢。

    无论他觉得绿衣行事如何低廉,沈师兄始终是承了绿衣的情,也受了绿衣的恩惠。

    若非有绿衣在私底下周旋,来看守沈师兄受罚的弟子,哪里会轮得到他。

    这一次姑且由他私自隐瞒,替沈师兄先慢还绿衣的帮衬,双方仍旧如初时相待。

    如此看来他亦不会违背承诺,担得是尽善尽美。

    元秋想通后,忍不住悄悄地看了眼正安睡着的云不易,内心又起了挣扎。

    虽然他想偏袒绿衣,可她若没打过绿衣,只怕是会落得红颜命薄的下场。

    因为绿衣不是善茬,敢动手就不会想到要留活口。

    指不定绿衣得手后为了隐瞒真相,会不顾及往日情面而连同他一块送入地府。

    元秋从不怀疑绿衣对待沈师兄的慎重。

    因为在沈师兄的眼里,绿衣仍是冰清玉洁的姑娘家,他知道绿衣的过去,沈师兄却不知道。

    绿衣那么谨慎的一个人,之所以敢把他放在沈师兄的身边,是因为绿衣握有他的把柄,还对他知根知底,使唤起他来比绿衣带过的那些弟子更加可靠。

    若非是事态严重,不然他也不想轻易与绿衣闹僵。

    绿衣知道他有几分胆色,也知道他逃跑的速度很快,谁对谁都有着认知,稍微给个台阶都会顺势走下去。

    之前他利用沈师兄来吓唬绿衣时,是怕绿衣会不管不顾地对他和她同时起杀心,真打起来他还未必会是绿衣的对手。

    因为绿衣太过狡猾,藏着的后招太多,阴险得防不胜防。

    由此,他实在是想不通她哪来的本事,能在短时间内打得过绿衣。

    难道绿衣未说完的不该留,蕴含着什么不得了的深意?

    沈辞瞧见元秋面上的纠结神色,眉头皱得更是紧了些,沉声问道:“绿衣威胁过你?”

    “沈师兄误会了!”元秋慌忙摆手:“我端着姜汤回来后,绿衣姐姐已经离开,她轻而易举就能把门踹开,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地朝我走来,却在半道上晕了过去!”

    这话里没有半句虚言,只不过是少了个绿衣。

    沈辞沉吟片刻,他听着有些邪乎。

    因为他探查过她的脉搏,除了微薄的玄气外,她并没有武脉,那又何来的力气能踹开门?

    这里边的疑点,只能等她醒来再问。

    “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元秋本想婉拒,奈何他一个眼神扫过去,只能认命地转身离开。

    ……

    晚风送凉,明明灭灭的烛光缓缓归于虚空,仅余朗月越窗照辉替灯明。

    在前半夜时,云不易感觉自己好似浸泡于滚烫的岩浆里,后半夜却如同持续坠入深不见底的寒潭中,冷得彻骨,冻得颤栗。

    许是受到极寒症的影响,她能熬住热,却抗不住冷。

    哪怕她攥紧棉被蜷缩起来也不保暖,迷迷糊糊间有只泛着老茧的大手贴在她的额上。

    那掌心处传来的热感,恍若月修才有的温度,惹得她半梦半醒间扑进他的怀里,难受得直掉泪珠子,完全抑制不住自己倾泻的情绪。

    突然抱了个满怀,沈辞愣了愣,直到胸前的衣襟晕开寒意,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丫头从小就很机灵,自己出了事都能不哭不闹地和他周旋,如今会哭起来…应该是难受得憋不住了吧。

    沈辞低垂着头,指尖拎着方巾,认真地擦去她面上的泪痕时,抱在她背后的手微微抬起拍了又拍。

    “只要忍过去,以后修炼快,先苦才后甜,你该适应些”

    云不易浑身冰凉,止不住地发着抖,她难以集中注意力去听他说了什么话,仅能听出他的音色不是她想要的月修。

    纵使脑子混沌不明,她也记起了自己在哪,更能猜得到抱着她的人是谁。

    虽然她想脱离沈辞的怀抱,但他没有放开她,甚至还沉声低吼了句别动。

    这话里暗藏的意思,令她昏昏沉沉的大脑,瞬间敲响了警钟。

    云不易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应该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哪怕她冷得快失了智,也能强撑着一动不动,满脑子都是自己要为月修守身如玉。

    等等…她为月修守身如玉?!

    天呐噜,她是中邪了吗?

    这么荒唐的想法,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虽然守身如玉对自己没有坏处,也是对自己的未来负起责任,但她竟对月修有着不可名状的想法…那可真是晕了!

    云不易在自己状态不佳的情况下,超负荷运转自己的大脑,果真如她所想般晕了过去。

    沈辞抱着睡熟的她,沉默地抿了抿唇,他没想到自己会对她有着那么深的渴望。

    即使她听话得安分守己,他那泛起的炙热仍旧没有打退堂鼓,甚至是想叫嚣着向她宣战。

    沈辞自认算是君子,做不来趁火打劫之事,于是他一直保持住拥着她的姿势,愣是傻坐到天亮,半点便宜都没占。

    此刻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元秋,他在屋内焦急地来回走动,竖起耳朵听着沈师兄屋里的动静。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危险,再加上沈师兄正值壮年暂未娶妻,偏偏还看上了她,保不齐她迷迷糊糊间给点反应就能生米煮成熟饭!

    以前他在无隐宗时,年纪小得绿衣都不防他,曾意外发现绿衣偷练欢颜宗的秘法,他还真怕绿衣会动歪心思,把那邪门秘法弄到她的身上去。

    那时他不懂事,现在他哪会不懂欢颜宗是干什么的啊。

    正是因为懂,他的心里才会莫名烦躁起来。

    这欢颜宗的秘法只能女子来练,会发热就是其中最为显眼的一点…不行,他得亲自去看看情况才能放心!

第一百三十二章 药水

    当元秋疾步冲向沈辞的里屋时,一眼就看到敞开的门和窗。

    这…这不太好吧!

    大晚上睡觉怎么不关门窗啊!

    难道沈师兄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嘛?

    元秋小心翼翼地摸到窗边,探头探脑地往里看时,只见她穿戴整齐地斜倚在沈师兄的怀里睡得乖巧又安稳,沈师兄亦是衣衫齐整。

    这么久以来,他再一次看到平日里不爱笑的沈师兄,凉薄唇边又勾起了弧度。

    此刻沈师兄的大手,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她的肩膀,好似在哄着她睡得更深的样子,自己光是看着都觉得沈师兄很温柔。

    难怪绿衣见到她后,会变得那么有攻击性,沈师兄确实像是动了情的样子。

    沈辞瞧见元秋在窗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时,眉头不悦地蹙起。

    这臭小子的神情…是怕他会乘人之危么?

    虽已答应许她名分,但终究是还未过门,他又怎可辱她清白,教她对自己起间隙。

    元秋瞧见沈师兄眉眼里显露的不悦后,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行踪已暴露。

    既然他都泄了行踪,那就没有藏着的必要了。

    元秋尴尬地站起身,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干笑道:“沈师兄要先吃些早点…再出摊吗?”

    这突兀的话脱口而出时,他感觉貌似更尴尬了。

    在他看来,沈师兄似乎是不放心她留下,想时时刻刻带着她在身边的样子。

    沈辞抿唇不语,他小心地扶着她的后肩躺回窝里,拉起棉被盖好她后才走出屋去。

    踏出门栏后,他缓缓止步,站在屋外,目光瞥向低垂着头,似是做错事的元秋。

    看来这小子并不笨,已经看出了他的不悦,勉强能被他委以重任。

    “我晚些时候有事,暂不回来那么快,你代我看护好她,切不可出任何错!”

    元秋闻言,猛地抬起头来!

    这么久不见沈师兄有事,怎么会在责罚快结束前来事啊?

    “沈师兄…”他有些担忧地抓着沈辞的衣袖,神色故作镇定却难掩慌张。

    然而沈辞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拍了拍元秋的发顶以示安抚。

    随后他拂开元秋的触碰,独自走向灶房拎着食盒走回来。

    元秋傻站原地,呆呆地看着沈辞掀开盒盖,任由沈师兄挨个指着里边的药物,向他一一介绍使用方法。

    “这朱红色药粉是火蛇草研磨而成,三碗水熬成半碗水,午时喂她服下即可,应能缓解她经脉中肆虐的寒气”

    “等日落之时,你将炎珑果压成汁,配以升元茶花、归元草、百峰叶一起煮到水变清为止,同样半碗水的量,切不可忘了”

    元秋认真地点了点头,他接过沈师兄递来的食盒后,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站在他眼前的沈师兄,瞬息间就不见了踪迹。

    唉,沈师兄走得那么快,是怕他会问东问西吗?

    那样也太了解他了吧!

    元秋无奈叹气,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

    当太阳准备下山后,元秋蹲在屋外,将准备妥当的药材,依次放入陶罐中。

    元秋拎着蒲扇升起火势时,耳边突然传来轻飘飘的话音。

    “你在干嘛?”

    这话音来得突然,冷不丁地能吓死人!

    元秋瞬间吓得跌坐在地,他看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旁边,懒洋洋地抱膝而蹲的云不易。

    思及她前不久显现出的恐怖实力,元秋紧张地往后缩了些位置远离她,弱弱回道:“沈师兄命我为你煎药”

    云不易了然点头,她闻着气味也觉得是给她煎的药。

    因为是抗寒的烈药,一般人不像她的情况,难以受得住猛烈的火系药性。

    元秋瞧着她没敌意,便慢慢地挪坐回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记得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吗?”

    如果她还记得,她会不会向沈师兄告他的状呢?

    因为他没有及时地出现,去化解她和绿衣的斗殴,不然她和绿衣也不会打起来。

    如果她不记得,他要不要提醒她小心绿衣呢?

    虽然会显得他很莫名其妙,可她会相对安全许多,但她要是和沈师兄提起,那他就完蛋了!

    因为他擅自瞒下了绿衣和她打起来的事实,而且还当着沈师兄的面说谎,颇有些胳膊肘往外拐的感觉。

    若是露馅得那么快,沈师兄以后会怎么看他呢?

    这哪边都没讨到好,他还惹了一身骚!

    元秋越想越陷入心烦意乱中,手里的蒲扇不由地猛扇起风来。

    “这就要看你了”云不易咧嘴一笑,似是看出他的纠结,特意给予他选择的权利。

    那轻灵的声音似山间清泉,缓缓平复了元秋烦躁的心湖。

    元秋愣了愣,手中扇风向药罐的动作慢慢停下来,随即疑惑地指着自己问道:“看我?”

    云不易老神在在地点头,坦然落坐在地上时,她抬起手拍在元秋的肩旁。

    “随心而为,不必拘谨”

    这话她说得轻松,元秋却听得沉默。

    因为他感觉她拍过来的手,似有千斤般重,无形中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若是选得不理想,那也回不了头了。

    元秋默不作声地拿着抹布拎起药罐,往瓷碗里倒出来药水后,他端着盛有半碗水的药,举至她的面前,神色认真地看向她,只道:“你敢喝吗?”

    敢吗?

    她敢吗?

    元秋不断在内心发问。

    在她处于清醒的状态下,她会选择信任他吗?

    虽然他很想知道,但他不敢去问。

    因为他怕她会骗他,也怕她连骗都不想骗他。

    云不易垂眸看向元秋抓着药碗的手时,他的指尖正一点点攥紧,似是感觉不到药碗内外冒出的热气腾腾。

    之前她先试探他,随即他后试探她,算是杀了个回马枪。

    这是一场较量,输赢都有价码。

    赢则交心,输起间隙。

    曾在现代里过刀尖上讨生活的云不易,哪有什么敢不敢的呢?

    即便前路再艰难,她也会鼓气往前冲去!

    虽然她不了解元秋,但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她伸出手去接过元秋递来的药碗。

    纵使她想豪气地一口喝下,可刚煮出罐来的药水,光是摸着碗边都觉得烫啊!

    不等药放凉些在喝,直接灌肚容易嘴起泡。

    即便她想取得元秋的信任,但也没必要建立在需要伤害自己的基础上。

    反正她肯定会喝掉,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元秋见她接而不喝,心里升起了些小失望,却听得她说:“我敢归敢,就是药太烫,你总得理解下我的难处吧?”

    这话说得在理,他看着药碗上不断翻涌的热气,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蒲扇递给她散风,似是要亲眼看着她喝下去才肯放心的样子。

    嘁…这小子什么眼神?

    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

    靓女无语。

    云不易泰然自若地接过蒲扇,挥动间散去碗面的热气后,直接当着元秋的面就喝下肚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逃跑

    正当她把喝得一干二净的碗倒扣时,还没来得及说上话,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在她的意识彻底消散前,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她失算了吗?

    本来想拉拢元秋套取些信息,没成想会赔了自己的命。

    若还能有以后,她一定要牢记谨慎,再谨慎!

    云烟拿命来换取信任的套路,并不适合她去用。

    云不易晕倒的情况来得突然,元秋也是始料未及!

    然而正前方朝他走来的绿衣,令他想通了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成为棋子!

    这绿衣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竟能在沈师兄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他真是小瞧了绿衣的本事!

    元秋悄悄伸手探向云不易的脉门,察觉到她的脉搏正一点点变弱时,冷着脸说道:“你故意将沈师兄支走,恐怕也没打算留我活口吧?”

    绿衣不置可否,柔柔笑道:“我看得出你喜欢她,我会将你俩葬一起,地底下也能有个伴!”

    元秋听而不语,他了解绿衣,也知道绿衣不是善茬,说得到就会做得到。

    虽然绿衣没有承认支走沈师兄的行为,但她这话基本也是断了他的活路。

    元秋知道绿衣对他,也起了杀心。

    如果他抛下她去独自逃离,应会有一线生机,没准还能撑到沈师兄赶来救他。

    倘若他真弃她于不顾,不仅沈师兄那边不好交代,他自己的良心也会过意不去。

    元秋忍不住攥紧拳头,他算是绿衣一手带出来的人,比沈师兄更了解绿衣的秉性。

    若是他不能活着见到沈师兄,只怕没有人会知道绿衣对他们都做过什么事。

    元秋不动声色地思索着怎么都能全身而退时,余光瞥见绿衣乐悠悠地走向他,颇有些像戏弄将死老鼠的猫。

    “本想留你一命,现在看来嘛,已经没必要了”

    绿衣笑着转动指尖里的短刀,眉眼间满是杀意。

    这小子不仅背叛自己,还想带着她去逃命,留着他也是祸害,便一起处理了吧!

    当绿衣准备干脆利落地解决掉元秋时,忽然看到早该气绝的云不易慢慢爬起身。

    云不易没有搭理神色惊讶的绿衣,她轻蹙着眉看向绿衣的身后,柔弱地伸出手,软声唤道:“沈郎救我!”

    那嗓音唤得千娇百媚,如似见到了自己的主心骨。

    若是换作平时来看,绿衣不会轻信,更不会上当受骗。

    然而她的心里对云不易存有忌惮,也是怕沈辞会真的回来得那么快,不由地往后转头看去。

    刹那间,云不易用衣袖垫手,咬牙搬起正堆积柴火燃烧的小炉灶及药罐,猛地砸向绿衣!

    绿衣转身后,看不到沈辞的身影,却察觉到她身后呼啸而来的劲风时,以为是元秋想趁机偷袭她,便本能地挥出短刀劈过去!

    在瓷片破碎和火星飞溅的过程中,她看到元秋背着脸色苍白的云不易,迅速跃起墙头而不见踪影!

    那死女人不仅命大,还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使计逃跑,真是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

    临近下午的骄阳似火般灼热,尾巷的街道闲摆着摊位,少有人出来光顾,也少有人留守着摆摊。

    此刻寂静的街道上,忽有人疾步跑过。

    虽然元秋打架的本事不强,但胜在脚力快,逃命不成问题。

    当他背着虚弱的云不易赶到菜集市后,却看不到沈辞的身影,忙向猪肉摊旁还再卖菜而没有回家休息的李大婶,问道:“您看到我阿哥去哪了吗?”

    李大婶拿勺浇菜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向元秋时,视线直勾勾地盯住元秋背着的娇美人,木讷道:“这妹子是小沈的婆娘吗?长得可真俏啊!”

    元秋没时间解释,他心知自己在李大婶这问不出什么,便急声嘱咐道:“您要是看到我阿哥回来,就告诉…”

    不等他把话说完,云不易忽然伸出手捂住他的嘴,话音低得仅能他一个人听到。

    “你怕绿衣找不到我们?”

    这小子是不是傻,他和她都在逃命,怎么能往外乱泄露行踪?

    没有防备心,是嫌命长吗?

    若再继续耽搁下去,让绿衣追到他们,指不定会当街斗殴,拼得非死即伤!

    “走!”

    元秋不疑有他,忙倾前背稳她的身子,快步往她指着的方向跑。

    两人前脚刚离开没多久,绿衣后脚就赶到场。

    虽然她想杀他们,但睿帝还没有离开边陲镇,她可没胆子在外撒野,只能再找机会。

    之前绿衣远远瞧见元秋似是嘱咐他人,她眉眼含笑地看着和元秋有过短暂交集的李大婶。

    “我那弟弟说了什么,您还记得吗?”

    李大婶稍愣,感觉到自己的手里塞进东西时,便低头看着她拍自己粗糙肥手的纤纤玉手。

    那手与手之间暗藏着红亮的钱晶石光,令李大婶瞬间笑出了和蔼可亲的脸褶子。

    这些年走南闯北,李大婶混得跟人精似的,一对视哪能不知道绿衣想听什么呢?

    “大婶都没见过小秋那孩子,哪能记得他和咱说过啥子哟!”

    难怪小沈长得那么好,气质也不同寻常,还有个顶美的妻室,来历真是不一般呐!

    这大户人家里的事,再怎么样都不归她管,她讨个赏钱就得嘞!

    “大婶懂事,您放心吧!”

    绿衣颔首,转身离开菜摊时,眉眼间的笑意尽褪。

    然而正高兴着赚到大钱的李大婶,哪有空去注意绿衣的异常,自然而然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七天后,莫名其妙地暴毙而亡。

    那惨状连见惯死人的衙门仵作看了都得直摇头,哀叹怪病害人命哟!

    这李大婶的怪病来得蹊跷,无人知晓全因绿衣善毒,而她所给的封口费,又怎么可能会不致命呢?

    尽管绿衣作风狠戾,行事谨慎又不留把柄,却未料到云不易的特殊体质能破解她所下的毒。

    有时候,事情一旦脱离掌控,那便会再不可控。

    此刻已逐渐复原的云不易,眼见元秋背着她,快到月修所在的民宅时,忽地叫停!

    “放我下来”

    元秋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听她的话,他扶着她靠墙站稳脚跟后,时不时地回头看绿衣有没有追来。

    “这里还不够安全,我们去城隍庙拿通关文牒,直接去天辰王朝等沈师兄来接应我们!”

    云不易没有回应,她蹙眉看向不远处,正提着菜篮走进民宅里的柏雪。

    若不是月嫣对她怀有敌意,她也不会留心跟在月嫣身边的人都有着谁。

    如今她看到柏雪出现,月嫣应该还没离开这。

    在自己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她相信月修能发现问题。

    可月嫣身边的婢女柏雪不仅能自由进出民宅,行走的步伐看起来也不像受过刑罚。

    这情况透露出两种可能,其一是月嫣还没有露出破绽,其二是月修放过了他侄女。

    无论哪种可能成真,都只能证明月修对她的在乎程度,远没有他所表现得在意。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尤其是当皇帝的男人!

    亏她还想过要嫁给他,真是猪肉蒙了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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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不知易介绍:
当有人身处明面时,暗处的箭芒早已泛着冷光。
穿越前,她是现代乌云盟会第一女刺客,出任务从未失败,枪法还准得出奇。
穿越后,她是扮猪吃老虎的大忽悠,一张巧嘴就能引起敌人的分崩离析,不费一兵一卒就令敌人气得心窝疼!
为了能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高冷女刺客化身戏精,遇绿茶则茶,遇谁都是见招拆招!
云不易曾吃过绿茶亏,总结出绿茶经验后的她,拎起衣袖掩面时坏恻恻地笑了笑。
【茶艺第一守则,姐姐这样,她好害怕,情况不对,先哭为敬!】
无论对方说什么,她肯定要博同情。
【茶艺第二守则,姐姐说得对,是她不懂事,先以退为进,后反守为攻。】
退一步并不是认输,她挖坑就得要埋人。
【茶艺第三守则,明明她已经很努力了,姐姐为什么不喜欢她?遇事先占据弱者地位,道德制高点战无不胜!】
致命疑问出事故,她踢皮球很在行。
【茶艺终极守则,如果不是她出现,哥哥和姐姐肯定不会闹翻,这都是她一个人的错!强行揽罪最为致命,杀得你是片甲不留。】
黯然退场引矛盾,她出招就不能输。
这些古代碧螺春,休想斗得过她,也休想加入她的家!
宠妻无度的睿帝陛下,看着他那好胜的小王后,冷峻眉眼缓缓弯起了笑意。云云不知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云不知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云不知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