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妖祸(5)
银丝的钩锁横贯天空,蓝色的太阳由东而升,由西而落,它与第一个太阳金灿灿的光辉不同,诡异而脆色的蓝光,是第二个太阳主宰之下的世界笼罩之物。
幽蓝,朦胧,诡绝。
陈琳一贯而出,在高大的楼层中穿行。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古早流行的传说里,那些飞檐走壁的高手们那么不现实,但是现在她经过改造的身体在天空中无比畅快的用钩锁飞行,实在是不可思议。
柔性钢骨镶嵌在各个重要关节,强化了人类身体构造上的【不可能】。
普通人的人体构造和肌体根本不可能在高空中依靠伸缩性钢索来去自如,但是这种柔性钢骨的植入,将这种不可能化为了可能。
还有极致精细的多功能防风眼镜,以及特殊材质的软甲战衣,都极致特殊的让她成为了普通人类不可能成为的特别行动队成员。
这个特别行动队的代号为【梧桐】。
还有一个与之对立的代号,即【哈图林】。
隶属于国际科技属联合调查局(简称国科局)的陈琳,是第一批经过高强度改造的人类战士。
不死症肆虐的今天,已经没有人可以忽视边缘【感染者】的存在,他们不同程度的出现了可怕的【异变】,无论是被人类科学家称为【死神细胞】的神秘单质细胞,还是感染者身体内快速变异生成的特殊构造,都让感染者失去了人类这个名词。
不死症肆虐的早期,世界各地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多名拥有【特异功能】的“奇才”出现。
他们像是拥有超级意念一样,诸如真正移动少许的物体,甚至是移动人类本身,用手指打出靓丽的火苗,更有真正将勺子用纯意念掰弯这样堪为神奇的事情发生。
他们一个又一个的占据了当时全球的新闻头条,并且带来了极为可怕的负面影响。这件事情轰动了当时的整个科学界,数名研究现代科学的教授纷纷表示了自己一辈子研究的荒谬性和转为“神学”的决心。
尽管现代文明的世界不会被“几个”拥有特异功能的人类颠覆,但是这极大的影响了人类正常观察世界和改造世界的眼界与看法。
大量【编造】与【胡言乱语的谣言】横行,科学家们的种种发明与发现不同程度的遭到了质疑,并且在一段时间内,只要是发明或者是发现,都会被扣上【胡编乱造】的名头,因为他们实在是无法向普通人解释【为什么人类会有特异功能】,就算是基础学科和基础数学也备受当时的人类打击。
他们表示【凭什么让他们教导自己一些看上去晦涩难懂但仅仅是逻辑自恰的法则?】
言外之意便是,凭什么让这些无法揭开世界奥秘的“计算家”们教导他们自己认为正确的算数法则呢?
尽管这个理论显而易见的荒谬,因为现代科学是日积月累进步的,而不是一蹴而就的,那就不存在现教现会这种简单的逻辑框架。
理性来讲,【特异功能】的出现,也不过是人类科学探索未知的一部分,只不过面对特异功能的未知,现代科学教导民众们【不要被未知的神秘所吸引并且造成恐慌】的任务并没有有效的完成。
短暂的恐慌接踵而至,带来了世人更大的疑问。
【人类拥有特异功能代表着什么?】
是需要让人虔诚信仰的黑暗中世纪卷土归来,还是人类必将迈入新纪元的美妙开端?
没有人清楚,也就没有人能够真正的预测到。
在特异功能热潮发展后的世界,现代科学无所不用其极的挽回自己最后的颜面,以及面对自己即将面临的革新手足无措起来,大量的科学家纷纷抛弃或者被民众以及全球组织制止了前沿科学的研究,乃至是对于人类有益的多项研究也是如此。
在世界风起云涌的特异功能大热潮上,极少有人能够正确的理解【为什么】以及【为了什么】。
尽管大家还未能够清晰的抛弃现代科学带来的福音,但是未知神学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并且伴随着拥有“特异功能”的感染者增多,更为猖獗的【魔法犯罪】此起彼伏。
特异功能不分善恶,但是人类自分善恶,越来越多的感染者意味着越来越不可控制的局面在所难免。
强大感染者们的特异功能几乎可以凌驾于大部分的普通人之上,肆意妄为的事情早已屡见不鲜,全球普通人类联合抵制感染者……
不,应该是全球尚未成为感染者的普通人——弱小者报团取暖,抵制各类感染者,并且,将他们暴力的排除在外。
以一堵名为【西西弗斯高墙】的绝对禁卫墙体建立的那一天为分界,全球安全防卫武装属的将军【李蓝天】的《反人类宣言》正式通过全球的气象飞艇宣告全世界的时候,人类暴力的分为了【感染者】与【普通人】,在民间被称为墙外人与墙内人。
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极恶组织【哈图林】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集结了大量的特殊能力者队伍,对他们进行了等级制度的掌控,并以七大首席分别控制着墙外的七个特殊区域。
七个区域,统称为【影国】!
与之相对的,人类联盟里,各方势力风起云涌,最后定为以所在地【日涛城】作为新联盟的中心,
陈琳,正是身处这座【新纪元开端】的日涛城的【护卫者】。
她手上的臂章和为了能够对抗特异功能的特殊改造即是证明。
放在以前,没有人能够想象到一个真正飞檐走壁的人在城市里穿梭,但是自感染者出现的那一天起,好像世界都发生了改变。
灯红酒绿下安逸的世界,不死症悄然而至。
陈琳的目光如炬,扫视着这个城市内所有,存在的一切。
光学变焦眼睛提供了热量支持,无论是多微小的温度变化和轮廓变化都会被清晰的反馈到眼镜中。
经过了严格训练的陈琳必须以极快的速度检查这一片区域是否存在感染者。
这也是为什么她存在的原因。
“不死症”并没有能够根治,尽管在人类联盟已经以传染疾病进行研究,但是目前的结果依然不太乐观。
除非,明天,那位被称为人类之光的教授的权威发布会顺利展开……
不死症……迎来曙光……
第二十五章:妖祸(6)
一、人群并不会在发布会涌动和游荡的原因:
这里是人类联盟高级干部的内部会议。
二、来到这里的人大都默哀式沉默的原因:
这里布置了一个简短的死亡通知灯牌。
三、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配备了高爆能手枪的原因:
尽管再日涛城内部,感染者的威胁也没有彻底解除。
来到这场发布会兼追悼会的,大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不说赫赫有名,也是大有来头。
而可能出现的“来者”皆是亡命之徒,他们不得不警惕。
尽管如此,他们也知道,为什么要开这样一场追悼会。
【萧青山——前联盟安全防卫局高级检察官】!
【壮烈牺牲】!
这是他的追悼会。
所有人无不凝神屏息,俯首而下,聆听着清晰的悼词从一位身穿迷彩军衣的壮年口中铿锵有力的!
咆哮出来!
陈琳作为特工,只能出现在众多大佬级别人物的后面,每一个人都拥有他们的足够震慑感染者的名字。
这里都是,仅仅依靠他们的名字,就可以让感染者闻风丧胆的天才们。
陈琳站着,肃然起敬的沉默,低下头,聆听着悼词。
说实话,蓝色的太阳降临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她所在的小队为【角】,目前仅有她一个人。她参加过大大小小的葬礼不下十几次,战友的,朋友的,亲戚的,还有,父母的。
她现在能够保持着绝无仅有的冷静,全都拜心中灼热的复仇之火所赐。
荒唐的大闹,拙劣的表演,无能为力的绝望,她的鬓角花白,顺下两捋像狮子一样的白色长鬓,乌黑的头发扎成马尾,用绝代佳人般的蝴蝶结扣住。
制服是严肃的,为了战斗而生的松扣款式,里面隐藏的道具并不多,但是足够帮助她脱离危机,或者是,被捕的苦海。
被前线调派回来的半个月里,她被命令必须呆在隐秘的居所,“漫无天日”的“悠闲”让她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到了无法想象的孤寂之中。
那种从前线退下来,不能手刃敌人的痛楚,比蚂蚁噬心还难痛苦万倍,或者是!让她战死,英勇的牺牲,才是她的归宿。
所以,当她终于接到最高级别指令任务的时候,才觉得一切压抑心中怒火的几百个夜晚没有虚无的度过。
还是说,那太难熬了……
一不小心,就熬不到头了……
悼词,尽管不一,但殊途同归。
在场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认识她,也自然不会让她如此的显眼,又或者是,那么放在心上。
她环顾,苦涩的香烟绕在每一个人的脖间,军装肃整,没有一个人在胡乱观察其他人的模样。
唯独一个人。
他站在念悼词的那个人的旁边,一眼便注意到了,她这个耐不住性子的另类。
那看起来是一个医护人员,白大褂,牛皮鞋,年纪很青,稍微长的碎发,五官齐整,细眉星目,口中缓缓的吐出不愿意吸下去逃出来的白烟,下巴长满了细碎的胡渣,领口有着一根鲜红的领带,再是整洁的白大褂一顺而下,中指和食指吊着摇摇欲坠的香烟,青烟徐徐,一丝升上天空,一丝来到他漫不经心的牛皮鞋旁边。
这个人很怪,以一种极为恐怖的眼神看着她。
就像是星辰斑斓的眼眸里,突兀的出现她的样貌,将她在星海里吞噬。
“默哀结束……”咆哮的军人宣布了葬礼的结束,所有人也只是缓缓抬起头,严肃的向前,看到了军人身边的那个医生。
准确的说,是教授。
“这是长羽枫长教授,是第一代【α】基因工程的奠基人,他需要在你们中间挑选一支最精锐的小队执行秘密任务,希望你们打起二百分的精神!面对强敌,不畏艰难!不畏险阻!保护长教授的安全!”
这句话也是吼出来的。
长羽枫教授的名字一出来,陈琳就恍惚间能够回忆起什么。
那是她父母还在的最后几天的日子。
在担任战地记者的那些天里,她经常能够收到父母所在区域【宜月城】的消息,直到被攻破的那一刹那,她还能够听到这样一个消息。
【α基因工程】在最年轻的天才教授带领下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人类有望通过【基因的自我觉醒】成为能够与【感染者】匹敌的超级战士。
在强大的感染者军队面前,束手无策的人类联盟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随后,被感染者疑似为【α基因工程基地】的宜月城很快夷为平地。
不幸遇难的人,根本来不及留下性命。
“你们是战士,我也是战士。”
长羽枫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往台阶下看了一眼,将还有一大截的烟丢在地上,那烟头滚下去,散落出烟草,和一缕缕的白烟。
“我现在要去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如果我完成了,那么天下大概就太平了。”
长羽枫将手放进口袋里,他带着奇妙的年轻朝气和奇妙的沧桑感。
如果放在平静的岁月里,他大概就像是一个电视剧里的流氓老大,潇洒而又邪魅的对着台下的一众小弟喊话。
但是,他白大褂的样子,总是出人意料的斯文。
如果,以后出现了怎么样的流氓老大都可以了吧,只要世界和平的话,只要这个世界没有再有可怕的不死症的话……
仅仅是有一些像是蛆虫一样的渣屑……
也是可以原谅和理解的吧……
反正
无论怎么样的世界,都不可能比满是战争的世界要坏吧……
希望如此……
“我需要一个三人的小队……帮助我完成这个任务。”
长羽枫星眸的眼睛里,看向那些坚定的,愤怒的,茫然的,决绝的眼神,微笑了一下。
很快的一下,像是在嘲讽着自己刚刚的想象。
“不是你们多愿意就能够帮助我,而是,我需要你们,才会让你们来帮助我。”
“我不是一个会欠别人人情的人,在完成任务以后,我会尽可能的将这个人情还给你们,无论是私下里,还是公务上。”
“我并不需要最出色的战士,因为我自己就是最出色的战士。”
“我只需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在这次任务里,你们一定会死。”
长羽枫闭上眼睛,继续抬起头来。
又缓缓的睁开,蓝色的月亮在黑色的眼眸中翻腾。
释放出蓝色的焰浪火蛇,烧灼众人。
这是一个,执行者绝对会死的任务。
他淡定的吓人,好像也知道自己会死。
他刚刚在笑,可能是在笑,他说的前半部分,都是谎言。
第二十五章:妖祸(7)
“陈琳……”
他点了根香烟,呼一下的,袅袅炊烟回到了他的手边,就像是一条缠绕着他的白龙,自命不凡着,他的人生。
“听说过……是陈博士的女儿吧……”
他的眼眸里,星光闪耀,在陈琳眼里,他有着作为“教授”的儒雅斯文,还有着忧国忧民的沉郁。
这种感觉很奇怪,香烟不离身,便也染尽的忧愁。
他的话再次袭来,她才知道,为什么在独立的小队之外,特意带上了她。
“我和陈教授一起探讨过不死症是否可能与改造基因有所关联,虽然很遗憾没有结果,但是收货颇丰……我在陈教授的家里,见过你的照片,几岁,十几岁,还有你在前线稍寄过来的照片……所以,一下就能够认出你。”
他用很小的声音问候,无名指和小指靠近自己的下巴,中指和食指夹着烟,大拇指用力的按住自己的侧脸,这个动作极其自然,那眼睛,就像是在审视,她的内心,不需要任何的话语,就能够用睿智的思维看穿她。
“现在,过得还好吗?”
在这尽像是蛮荒的“战争世界”里,她不相信谁会觉得美好。
她从听到自己父亲开始,就有所发愣,脑袋里只剩下一片空白。这个年轻的,可以说是世界级的教授和自己的父亲相识,并且“收获颇丰”,她关于父亲的记忆一下子涌上来,怎么也退不下去,只教怒火翻腾。
那些该死的感染者!
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
他们本是人类,失去了法制的束缚,失去了力量的制衡,他们肆意妄为!让世界陷入如此这般的危机!
他们恬不知耻,已经不能以人类自居!
他们!
杀害了父母!
他们杀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陈琳的怒火让她的手撰的很紧。
她不说话,也算是做出了回答。
低下头去,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她怕这份怒火会延续下去,灼烧到自己。
长羽枫将手从身上拿来,将烟头插进烟灰缸,看向在座的其他人。
这是他的队伍,从精英中挑选出来的精英。
全是,不怕死的“复仇者”。
又或者,在乱世滔天的巨浪里,想要苟活下去的人必定不会出现在人类联盟的队伍里,这也就自然能够理解,为什么,他们不怕死。
深仇大恨!
只能以血肉之躯刀剑相向来血债血偿!
长羽枫教授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这样的机会,前往比前线还前线的战场——【影国】的腹地——【卪(jie)厄天】。
“我的【K】下了战书,战场在卪厄天,我和K对决。”
长羽枫将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来珍贵的打火机敲在桌子上。
“我需要突破哈图林七首席的帮手。”
长羽枫环顾着围坐在一起的八个人。
陈琳,算是特殊的第八人。
“但是如果你们其中的一个人怕死,我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所以,你们现在,还有机会放弃。”
“怕死的话。”
陈琳用自己的声音,清晰的吼叫了出来。
“我不怕死!!!”
她用力的,使自己脖间的青筋暴起来,白嫩的皮肤一瞬间红润,实在难以结束这份,庞大又无处发泄的怒火。
“我也不怕死!”
陈琳抬头,看向又点了一根烟的长羽枫。
这一次,她看到了不同的画面。
那是,一个沉寂的王,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用手指夹着香烟,倚靠着黄金筑成的王座,阴沉着王的尊严,怒目而视他的臣民,二郎腿紧绷着,稍有微风,便将他的战袍舞动。
一只人形的羔羊,站在长羽枫的肩头,站在王的肩头,一脸漠然的接受着她作为臣子的朝见。
她有些发愣,以为自己看错了,却只能与这位名为长羽枫的教授,不,王对视。
她不带一丝一毫的胆怯之意,亦不能猜透所见之人的内心。
遍体鳞伤,华服灼欲!
“你不怕死,我明白了。”
长羽枫将烟缓缓的放下,口中轻轻的飞出袅袅的白烟。
他刚刚才抽了一根香烟,这是第二根。
“但是,当你想要死而死不掉的时候,就会明白,死只是一种单纯的解脱,活,才是折磨。”
长羽枫看向其他七个人。
口中念念有词。
“这只小队,必须把我送到K的跟前,让我与K决战,并且机会只有一次。”
“换句话说,你们的任务,就是与哈图林的七位首席同归于尽。”
他讲的并不是很清楚,好像只是复述了一遍刚刚的话似的,没有透露出更多的信息。
好像,他并没有觉得这次任务一定会完成一样,因为他确确实实在逼着别人去死。
这种敢死队一样的行为,并不是他推崇或者是喜欢使用的战术。
所以,他有些漫不经心的,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反驳他,不让这个计划成功。
“这样和你们说吧,以我们目前的研究,α基因工程的最终结果,就是铸造一批和感染者一样的特殊分子来统治剩下的普通人类,这不是长远之计。所以,我们必须,将想法迈进一步,将所有的感染者,诛灭。而第一步和最后一步,就是诛灭K——影国的最终统治者。”
长羽枫停住。
咳嗽了一声。
“无论我们制造出来的α基因战士胜利,还是感染者胜利,都摆脱不了【人类无法掌握和控制的力量】一次又一次暴走的宿命。在研究了人类基因如此多年的今天,我越来越确信……人类不可以肆意妄为的“篡改”“造物主”定下的规则。只能以发现的形式去遵守。”
“基因,正是最基础,也最禁忌的阀门,一旦将这道阀门打开,无论是人类,还是所有生物,都会被惩罚的一干二净。”
一个研究人类基因的教授诉说着。
自己的害怕。
【α17503038——】
【α——17503038——】
【α——1750——3038——】
那种后怕式的恐惧,渗透进长羽枫教授的每一个毛孔,这位年轻的基因博士,在更为年轻和更为精英的【人类改造战士】的面前,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那实打实的害怕让这个提议自己去送死的年轻人,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所有人,都沉默着,像是羔羊一样,缓缓的围坐在一起取暖。
陈琳和这里的战士们可能一时半会儿还理解不了这位教授的意思,可能教授看的更为长远,又或者更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等长羽枫平静下来之后。
他叹了口气道。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如果你们的命运,就是为人类而死,欣然赴死,或许更符合人类实现崇高理想的欲望。”
“我……也应该是……这样……”
才对……
有那么一瞬间,陈琳能够感受到,自言自语的长羽枫的孤独。
他并没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却有太多有苦难言的愁绪?
以至于未语而顿挫,欲语而思妄。
她大概也就懂了。
这一次,她真的会死。
无论死的平静如水,还是轰轰烈烈。
第二十五章:妖祸(8)
【我们聊了太多的死亡,以至于我真的开始害怕,死亡到来的时候,我们应该如何面对……】
【无论是你先离开,还是我先离去……】
【我都害怕……】
【或许每每想起,都会泪流满面,都会哽咽抽泣,都会被岁月伤害的体无完肤。】
【buci~jiu~】
“嗷嗷嗷~刚刚那只血源虫可真够恶心的……它差点吃掉了……一块芝士蛋糕~那是我的早餐!”
一个人从紫色的时空之门中出现,混杂着奇怪的血腥恶臭,他的身形才缓慢的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真是太奇怪了,三世,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这些鬼东西……那简直是,太糟糕了……如果没有这一份芝士蛋糕,我一定会饿一整天的肚子,然后在肚子饿的呱呱叫的时候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因为我肚子里的蛔虫可不喜欢一个空空如也的肚子!”
一个男孩从此次传送门中喋喋不休的走出来。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七分裤,类似于豆豆鞋一样的靴子,嘴角很是无奈的下垂,白色的短发像是刺猬一样扎人。
他摸着自己的肚子,出了传送门后便惊呆了。
而紫色的传送门显然还需要有一位比较特殊的人员登场,久久没有关闭。
“三世……我的天哪……”
那个男孩子惊讶的看着前方。
“我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这对于我来说一定是第一次,也许是我整个人生中的第一次,这么想要尿裤子……如果我能够忍耐下来的话……啊哦~”
只听传送门伴随着尿裤子的滴答水声,一个不多大的金发女孩跳出了传送门,快速的将身上撕咬着她的小蛇甩开,然后,帅气的用机关枪将他们一枪毙命。
“你不会真的尿裤子了吧……”三世从满身是绿色蛇血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噗通一声将里面的巧克力糖豆弹进嘴里。
“真是这样的话,我还得给你找淡水洗裤子,说实话,如果你嗷嗷嗷嗷(觉得尴尬)的话,嗷嗷嗷嗷嗷嗷嗷(下次不要跟过来),就好了。”
说完,三世将自己的激光器收进口袋。
她也看到了男孩看到的一切,但是显然她没有男孩那么惊讶,反而自然的咀嚼着糖豆,脸上露出了吃到心爱食物的欣喜。
“哇哦~现代医学版的长少主~如果你的爷爷们在的话,一定会兴奋的大呼小叫的!所有涉及长少主的时空还没有终结!”
尿裤子的男孩看着有些震惊和瞬间严肃的长羽枫。
“那是自然,早知道,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长羽枫少主可是拯救世界的存在,虽然最后大家都会同归于尽,但是由不得这个世界不毁灭~无论做什么,事情的走向都会偏向于哲学性的……平衡……”
三世又弹了颗糖豆在嘴里,瞄了一下男孩的裤子。
好吧,他确确实实的尿裤子了。
“说实话,你没有发现吗?我们每次穿越过的时空都表现的特别奇怪吗?无论哪一个时空,好像都有长羽枫和K的存在,他们要么在对抗中生,要么在对抗中死……或者说,那种奇妙的像是命运一样的东西,太吸引我了……要知道,拥有一个宿敌是多么难得。”
长羽枫手上的香烟还未燃尽,看着突然从时空里出来的人,一动不动,听着他们的谈话,而其他的八个人都警惕起来,发现是两个小孩子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不过,在他们看来,这两个小孩子淡定自若的样子是极为反常的,就连陈琳也稍微有些犹豫不决,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解释……
现在的这种情况。
“你们不用紧张,我并不是来干预这个时空的,我只不过在找一个人,他长的很高,带着一副白色狐狸的面具,是一个会冬天扇扇子的怪人,或者是,坏蛋,如果你们中有人见过,我希望……你们能够告诉我……长……羽枫医生?”
三世将自己的小木盒伸出来,想要弹一个糖豆给一脸严肃的长羽枫。
长羽枫只是看着她,不作言语,也没有任何表达。
“嘿!三世!这个时空的长少主肯定不认识你!不是吗?你说我们来自于【β时空】,而我们在【α时空】穿梭,如果找不到那个怪人的话,我们的飞船就没有办法飞回原本的时空,那就一定会糟糕透顶了……”
男孩子捂住了自己的裤子。
会害怕的尿裤子的孩子,陈琳还是第一次见。
他的样子有些过于可爱,以至于又让人很奇怪的心疼。
陈琳看向所有人都在注视的女孩,她被称为三世,也就是派洛斯三世。
派洛斯三世将糖豆盒放回了口袋,将机关枪拿了出来,朝地面开了一枪,用极为强劲的臂力抗住了枪械的后坐力。
【buci~jiu~】
新的传送门轰然打开。
只见传送门中一道红色的火焰喷薄而出,就好像传送门内的世界正由火焰燃烧,熊熊大火毫不客气的做了一次时空穿梭者。
“不行!【赫赫玛】!那些远古的人类还在放火烧我们的飞船!正是糟糕……”三世收枪,迅速将一颗药丸似的东西丢在了地上。
“希望我们能够在这个世界找到那只狡猾的狐狸!”
那药丸哗的一下变为了一辆像是甲壳虫一样的老爷车,三世立马拉着赫赫玛的衣服,将他拖入了老爷车的后座。
在众人反应不及的这一分钟里,三世一下子跨上老爷车,猛然开足马力,轰鸣着由老爷车上天入地的飞行火焰中消失了。
无论是太过于睿智的长羽枫还是太过于冷静的陈琳都没有一时半会儿接受“奇怪的家伙”“穿梭时空”“来到自己身边”。
匆匆得来,匆匆得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奇葩行径……
也就在这房间内的八个人面面相觑,长羽枫停顿住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的时候。
三世驾驶的老爷车又如风一样回到了他的面前。
“对了,我有驾照!长少主爷爷,可别跟我爷爷告状,好吗?虽然你们现在还不认识,但是在某种情况下,如果你真的想要和K同归于尽的话,这里的一切又都会重启,那样的话,你就一定能够明白现在的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
三世又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好吧,说了和没有说一样……有时候我也挺讨厌这种情况的,因为你根本没有办法和其他时空的人解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或者出现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是的……就像我没有办法理解我那么喜欢芝士蛋糕的奶香味一样~还有,我不由自主的无法控制的前列腺……”
赫赫玛沮丧的耸了耸肩。
他们的目光都看向了长羽枫。
长羽枫的白大褂在微风中摇曳。
他并没有那么不懂现在的情况,但是又难以言表。
比如,他知道这两位应该是一句假话也没有说。
他们不是同一个时空的,他们是时空穿梭者,他们来自于更遥远,科技更发达的未来,他们可以随心所欲的不在乎时空悖论的理论干预,他们并不会因为他们不相识而出现尴尬的表现,所以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不同时空相同的人类了。】
自己,是他们认识的人里,比较亲密的一个也说不定。
虽然大多像疯人疯语……
如果有一个人穿越时空来到你身边,那大多数的时候,你一定不知道,又或者会被他的穿越行为而改变。
如果你知道了,那说明,他的出现并不会受到时空悖论的惩罚……
也就是【α】与【β】的区别……
长羽枫大概以最快的速度时间——一分钟——整理出来的三世和赫赫玛为什么会出现和出现后的“后果”。
长羽枫教授的思绪转的很快。
虽然结论并不重要,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默默的看着这个一脸关心他的派洛斯三世和尿裤子小鬼。
三世略带可怜的看着长羽枫,拧了拧这辆神奇老爷车的发动阀门。
“哦~祝你好运~α世界的长爷爷,如果你选择和K同归于尽的话……记得……给α世界的陈奶奶打个招呼……我是说……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不至于和那个魔头一起去死……额……我是说,好吧……你有自己的想法,不应该由我来改变你,但是,听我一句劝,长爷爷,坏人是杀不绝的……和他们同归于尽简直是最糟糕的想法,没有之一……”
“嗯嗯!”赫赫玛疯狂点头。
“当然,如果你实在是!必须要用这个方法的话……”
三世长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陈琳。
“多给陈奶奶打个电话……这样也许大家都会好受一点……比如说……宁子明叔叔……”
“对对!”赫赫玛更加笃定的点头。
说完,三世拉了拉发动机,老爷车外形是老爷车,但是性能却直逼强悍的战斗机了。
“再次祝你好运!在这个世界毁灭之前!”
【祝你好运!】
【在这个世界毁灭之前!】
再一次的,三世和赫赫玛一溜烟的离开,那辆老爷车在天空中飞行,比这里任何飞行工具都快的老爷车毫不留情的穿梭在了每一个所到之处人们的视线里——化为了一道光影,迅速溜走。
屋子里又只剩下“敢死队”的八人,还有一脸平静的长羽枫。
或者说……
这并不是作为“神明”的【长羽枫】,而是作为人类高智商男性代表的【基因学家】长羽枫。
他们彼此沉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说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眼中净是迷茫。
他们把【解释】刚刚情况的期望的目光投向长羽枫教授时,长羽枫教授已经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唯独这个α世界没有被合并,我想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世界的K大有来头……但我又不知道怎么……好吧,我只是不想要去卷入他们之间的宿命纠葛……”
老爷车的车前镜并没有快速掠过形成的弧影,而是非常清晰可见的周遭事物,这是一个显示器,将老爷车外部的画面慢放到了与速度阈值相匹配的程度。
并且,老爷车是自动驾驶的,三世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屏幕上点击要去的地方或者距离。
他们轻松的穿越过人类联盟的边界,迅速到达了影国境内。
三世对于这个还没有毁灭的【α时空】有所了解,但是也定然有很多无法想象的事情存在。
比如,天空中出现的第二个太阳。
蓝色的太阳。
他们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哦~快看!三世!蓝色的太阳!”
那轮蓝色的太阳挂在天空,完完全全和天空不再违和。
这轮蓝色的太阳,实在是太过于忧郁,以至于三世和赫赫玛不约而同的望向它,它也回应以诡异的蓝光。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这么糟糕的事情,我应该早就想到的……”三世难过的叹了口气。
然后丢给了赫赫玛一个小药瓶。
“吃了它,不让你的身体在半个小时之内就会腐烂!”
说完,她给自己灌了一瓶。
赫赫玛吓了一跳,立马咕噜咕噜的喝完了。
“这是什么?你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你已经尿裤子了,还怕再尿一次裤子吗?”
影国的旅途开始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
老爷车以寄超级快的速度掠过了这里,不放过没一个地方,每一个可以进入的区域。
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却也只是像一阵风,从所有影国的感染者身边掠过。
“这是……说来难为情,刚刚喝的就是我们的感冒药剂罢了,尽管在这里,会被当成救世的神药……”
三世将自己的马尾辫扭到后脑勺,咬了一下牙关。
“我没有感冒啊……为什么要吓我喝感冒药呢……我也,尝出来了,小时候老妈经常给我喝来着……”
赫赫玛嘟嘴。
“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不是吗?你认为珍贵的东西,到头来在别人的眼里,却是随处可见,甚至是一文不值的垃圾……”
“感冒药!很有用!”
“我想也是,赫赫玛,这就是科学……无情的科学……”
一粒糖豆弹到了嘴里,三世开始闭口不言。
飞跃苍穹的老爷车在蓝色的天空发亮,如鱼跃龙门般,老爷车的龙头快速的向前。
【buci~jiu~】
时空之门吞噬了老爷车。
世界,归鸟入林,鲤跃云游。
第二十五章:妖祸(9)
“啊哦~这个世界糟糕透顶~感染者病毒已经传播到了大半个世界的人身上,哪儿都不安全!!”
三世踩了个急刹车,老爷车快速的停下。
“那怎么办?光是听起来就糟糕的不得了~”赫赫玛难过的扶着车窗,观望着蓝色太阳下昏暗的一切。
诡异的蓝环绕整个天空,就像是一片静寂的海洋倒挂在人们的头顶,将窒息感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胸口。
那口气就是难以呼出来,才会让人如此难受。
“还能怎么办,作为【β时空】的我们来说,不死症感染早就像是普通的感冒一样随便治愈了,虽然我们也有该死的不治之症,但是听起来远没有高强度的传染病那么吓人~我是说~”
三世又发动了油门。
她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糟糕透顶是她脑海里浮现的唯一一个形容词。
“在失去了法制和道德束缚的世界里,不死症完全不会有那么那么严重的后果……你懂我意思吗?赫赫玛?根本就不需要担心【α时空】的安危,还有更多【其他纬度】世界的死亡和我们压根没有半毛钱关系,不然我们一定会被卷入极大的麻烦!”
三世瞄了一眼担心的赫赫玛。
赫赫玛显然没有三世如此机灵的感觉,看起来笨笨的,事实也是如此。
作为冠有【菲尼克斯·派洛斯】的“三世”,无论是智力还是能力都有着极为突出的表现。
比如,她现在拿出了一可以清除气味又可以吹热风的吹风机,将赫赫玛快速的吹了一遍。
“可是这里的人,一定很痛苦……不是吗?”
赫赫玛平静下来,看了一眼三世,又有些难过的看了一眼车子的座位。
“我知道你想要帮助别人,但是别痴心妄想了,这个世界很麻烦的……”
三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只是她话还没说完,一只白骨一样的手便嘭的抓在了车窗上,来不及反应的赫赫玛被吓的赶忙往三世的身边靠过去。
三世也颇有些惊讶,很快便无奈的摇头,猛的踩了一脚油门,老爷车又快速的不见了踪影。
“就连时空魔方都不能够回收完成所有的【α时空】,仅仅是依靠我们两个,又能够做到什么呢……额,我是说……不要这么悲观,我只是不想要被无限的拖入无休止的战争里。”
三世很夸张的笑了一下。
她高兴的笑道。
“我当然可以很轻松的解决掉他们,我是说,额,我们【β时空】的武器,完全可以将这里夷为平地无数次,并且,依据【纬度法则】,时空魔方并不会惩罚像毁灭了这种糟糕透顶【时空】或者【纬度】的【跨纬度者】。”
“哈哈,我只是不想陷入到你太过于善良的怜悯之中,那可是致命的,不然的话,整整千万个时空亿万个纬度里,多的是人需要去拯救,我们只要拯救完和我们相干的宇宙或者是时空,或者是……纬度就可以了。”
三世说的很清楚了,她并没有以【感冒药】这样简单形式就可以拯救现在【这个世界】的心,尽管她没有说出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去做如此简单的事情。
或者说,看起来太过于简单的上述事情,做起来太过于复杂!
并且复杂到会让人崩溃。
“除非这里有我们时空的逃犯或者是比较厉害的BOSS,不然的话,我们真的是蠢蛋了,多管闲事,只会害死自己。还是说,把自己陷入到恶心的事件里,比自己闯祸还难受,身败名裂或者是糟糕透顶……的折磨。”
“呜……我是觉得,为什么这里会变成这样?就连如此博学的三世也不知道吗?也没有办法帮助这里吗?”
赫赫玛看着一路上被冲散的骷髅,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告诉世界,不死症正在肆虐,失去了【超能力】的不死症患者不断的腐烂,无论曾经多么辉煌,都变为了极为“普通和平凡”的白骨。
这是,对于整个世界的惩罚,由不得人意志的半点改变。
“你在说胡话吗?尽管对于我们来说,对得起自己便完全可以了,但是有时候我们不可以太过于自我。”
三世又看了一眼赫赫玛。
“比如说,别人的世界,我们可以路过,或者是在某种意义上作为纯粹的路人观看上那么一会儿,最好不要参与进去,或者是站在上帝的视角,将一切都打乱,不然的话,我们一定会收到严厉的惩罚。”
“我们的世界并不只有……科技,在无数个其他纬度里,一定有比我们更高的科技,或者是更聪明的人存在,那样,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要学会谦卑,一如既往的,选择好和面对好自己的身份。”
“不是刻板印象的身份,而是随时可以变化的身份。诸如此类,我们才能真的随性一点。”
“我是说,额……变得更加主动,主动参与到所在的世界中去。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
“既然大家都会成为历史的齿轮,那么在很多时候,做一颗有思想的齿轮才会变得成熟更多。”
“赫赫玛,我告诉过你,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们必须冷静,不是吗?你想要拯救这个世界,但是我们不可能拯救所有的世界,就好像我们根本不可能治愈好每一个人的疾病,让所有人都能够活到一百岁,这是不可能的,你应该更加坦然的接受某种意义上的……毁灭……或者换个词,消亡。”
老爷车在世界的中央穿行。
白色的骷髅和超能力的不死症患者交集在一起。
三世和赫赫玛应该庆幸她们没有遇到哈图林的首席。
“在坦然接受消亡之后,你一定会明白,为什么有些时候,我们无法阻止,任何事情的发生……或者终结。”
三世叹了口气似的长嘘了一口气。
“【贾丽斯】,开启传送门,前往【Z主世界——175】。”
老爷车闪了一下透亮的车灯。
一道紫色的传送门轰然炸开在天空之中。
老爷车就像是鱼跃龙门般的一飞冲天,直直的撞进传送门。
“三世,我可能明白了你的意思,但是我……又模模糊糊的,很难清楚……”
赫赫玛并没有办法理解这么高深的事情。
其实也并不高深。
只是,太过于年轻,不能够理解为什么不能去参与他人的生活……
也不一定是参与……
而是……
评价……
第二十六章:长——羽——枫——(1)
【公国2026年5月21日】
魔法台上,正播放着一段超乎寻常的公告。
围坐在魔法台前的尼曼一家人正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享受着公国【墨兰节】的休闲时光。
在这一天里,每个人都会在各自的门前放上一束墨黑色的兰花,并且走亲访友,互送祝福,来纪念公国创建者【阿尔兰】的宏伟壮举。
在参加完巨大的温缇郡游行之后,已经十一岁出头的长羽枫正吃着墨兰糕,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翻阅古老的魔法书籍。而只比长羽枫小一岁的艾瑞卡正津津有味的吃着果酱,侧躺在哥哥的旁边,观看着家里全新的魔法台,伊莲也是如此,只不过她趴在长羽枫的头上,轻轻的扇动翅膀,为一家人降暑。
拉杰尔正在计算着一本账目,而艾蕾亚正织着冬天孩子们要穿的毛衣。
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丝毫看不出来他们正经历了【伊莲大闹温缇郡世间】,反而墨兰节的到来让大家都稍显的舒心了不少。
魔法台上,演出剧目结束,人员演出表开始进行,艾瑞卡站了起来,一般这个时候,又臭又长的魔法台广告一定会阻挠她再去厨房拿墨兰饼,利用好这个空档一定是最佳的“躲广告”时间。
她穿着拖鞋,缓缓的离开位置,伊莲看着她离开。
“给我也带一点!”伊莲摇了摇胖乎乎的手臂。
“好,但是,你已经把哥哥的头吃的像是个掉渣的鸡窝了……”艾瑞卡看了一眼认真看书的长羽枫,长羽枫低着头,丝毫不在意伊莲将墨兰糕吃的七零八落,他的头好像带满了鲜花的花环。
要知道,巨龙的牙齿空隙吃糕点一样的食品就像是拿镰刀割草,渣子遍地。
“他不会介意的,他现在什么也不会在意的,正看的入迷呢。”
伊莲摆了摆手,催促艾瑞卡快去,艾瑞卡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确实如此,他入迷了,完全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艾瑞卡只好独自去了厨房。
伊莲再看魔法台的时候,演员表已经完结,仅剩下滚动着的感谢词条。
【一段较长的公告:
因为【妖祸】大章节正赶上现实世界的疫情,剧情方面和传染性病毒有关联,内容过于敏感。
所以妖祸并没有做到我预想的人物设定和剧情发展,现在,以我口头复述一遍基础人设与基础剧情及设计理念,以及贯穿整个剧情的【Z——175】主世界。
【α时空】的长羽枫实际上并没有因为【Z——175】主世界的长羽枫成为【神明】而终结。甚至是在寻荒影使用【影·星陨】而现出真身之时,所有寻荒影预想的【时空融合】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破坏,也就是说,本来【Z——175】世界的长羽枫成为神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星线】,连带星线上存在的时空都没有消失!
而来自于【β时空】的【派洛斯三世】带着身份特殊的【赫赫玛】通过【β时空未来】成熟的【时空穿梭装置】【贾丽斯】闯入的【α时空中的一个世界】,正是寻荒影失败的典型案例。
在这个α时空的某个世界里,长羽枫并没有被自己的【玉佩】感召穿越,而是以天才青年科学家的成长道路变为了一位研究“不死症病毒”的基因学家。
在这个世界里,不死症肆虐,并且出现了可怕的基因突变,使得技能树发展为【科技】的世界,让接近魔法的超能力异军突起,瞬间成为了改变世界的奇妙力量。
作为在每个世界里和长羽枫一定会成为敌人的K也在这个世界里组织起了他的【哈图林军团】,“他或者她”对于“无法无天的超能力者主宰的世界”的大肆宣扬,让超能力者和人类同盟彻底割裂,瞬间依靠强大的超能力军团,以七个各具特色的【影国】掌控住了世界的大半个领土。
并且随着不死症研究的更近,长羽枫作为【研究过不死症病毒】的科学家身份会被逐步揭秘,原来当时以【陈琳父亲】所在的一群基因科学家无意中突破了【造物主的限制】,在基因工程上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不仅仅是治愈病毒,还创造了可以让人类突破基因限制获得超能力的【α病毒】。
α病毒的副作用正是主世界的【不死症】——这又涉及到神明长羽枫与神明寻荒影以及神明【以龙之】创造的人类规则。
在这种大前提的背景之下,被超能力者杀害的陈教授的女儿:【陈琳】,一个战斗在前线的医护人员,经过人类同盟高科技的改造出现在了长羽枫的身边。
一场相爱相杀的剧情就此展开。
因为各个时空相互影响的关系,长羽枫和K的善恶理想根本不可能并存,所以,尽管是代表着人类同盟正义一方的长羽枫也并不代表正义,他更像是以创造了α病毒有所愧疚的方式去寻死——在遇到陈琳之后,她让他产生了这个感觉,他绝不会选择畏缩在同盟军背后,而是以天才科学家所认为的最为有效的方式去终结这个世界的混乱。
那就是【α病毒疫苗】!
他将带着自己改良过的【α病毒】创造七位能够与K挑选出来的管理七个影国的哈图林超能力者进行持久的对抗,并且带着α病毒疫苗来到K的身边,将主犯K清楚掉他身上的α病毒。
至于为什么不把α疫苗量产化,是因为α病毒疫苗的来源,出自于——刚刚提到的【菲尼克斯·派洛斯三世】之手——也就是派洛斯三世口中“在她们世界随处可见的感冒药!”来治愈(击溃)超级大BOSS!
随后,引出【Z——175】主世界!
也正是,现在您收看的节目!】
感谢词条的上方,这段公告以很快的速度穿过,伊莲皱着眉头,眨了眨眼睛,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到了什么。
“怎么了?错过了你最喜欢的演员?”
艾瑞卡将墨兰糕放在了桌子上,随后递给了伊莲一个。
伊莲扇动着翅膀,房间里呼呼的刮着冷风。
在炎热的夏天,伊莲真是个活宝。
“没有……【玫瑰夫人】饰演的角色都是又高贵又冷艳的古怪女强人,我都快看腻歪了……”伊莲一脸平静的吐槽着字幕上感谢的玫瑰夫人。
正是她赞助了大量的魔法台节目,而很多节目也会非常乐意她进行参演,但导演们大都不敢让她扮演过于粗俗的人物,所以她的人设总是只有那么几种,或者是一种,那就是他本人。
“我宁愿看到斯内普校长……起码他还愿意扮扮女装……”伊莲歪着脑袋,按下按钮切换了魔法台。
“喔喔喔,孩子们,这可不能乱讲,校长可不喜欢他女装的片段……”拉杰尔出来指正。
“嗯哼……”艾瑞卡咬碎墨兰糕,看着老爸激动的样子,她打趣道:“可是老爸,斯内普校长曾经亲口在魔法台上表示那是一段有趣的经历~”
“额……这个……额……”拉杰尔看了一眼自己正在织毛衣的老婆,艾蕾亚皱着眉头,明显不想要加入这个话题。
“嘿!好吧!起码现在,我知道了。”
拉杰尔低下头去算账目。
“我们家的每日开销真的很大!你应该少吃一点,艾瑞卡……额,我是说……最好是这样~”
“哦不!你总是这样!老妈!”艾瑞卡委屈的踢腿,撒娇的像是扇翅膀的小黄鸡。
“咳咳,拉杰尔!能吃是福!”
艾蕾亚的手飞快,毛衣的袖子已经打好,在她的怀里静静的躺着。
而就在此时,只见一个十岁儿郎猛然的坐了起来,用自己洪亮的声音兴奋的喊到:“有谁!”
“想去来一场传奇的冒险!”
他拿着的书,哗啦啦的在他的手上翻页,长羽枫头上的墨兰糕的糕屑纷纷落地。
伊莲被他吓了一跳,快速的飞了起来。
“哇哦~听起来就很有趣~”
书本翻开,映入眼帘的五个字由金边扉页的鎏金字体赫然是:
《灵界此间录》——作者:长英兰!
第二十六章:长——羽——枫——(2)
接受失败,是一种独特的能力,但是显然,寻荒影,你并没有,这让我很苦恼,以至于我实在没有办法理解你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在古墓中看着寻荒影欺负一头小羊时如是说道。
有时候你根本没有办法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或者是那样?你只能像“跟着感觉走”一样的,将所有的事情都归结于“与你无关”的一句逃避的话,那所发生的事情,大多数都不再与你有关,尽管你认为义愤填膺应该是满足你脑子里所想的一切原由。
在发生任何事情的时候,你都只能以旁观者的身份来进行,那你一定缺少某种真实的安全感。
比如,一个和谐的家庭,一份稳定且高收入的工作,又或者是,一个可以安度的晚年。
尽管上述的三个选项拥有连贯性,但绝对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的,有时候你也会发出感叹,哦!为什么这件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为什么那件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当如此正常的感叹完了以后,一切又都会继续下去。
比如,不那么和谐的家庭,不那么稳定且劳累的低收入工作,又或者是,不可能安度的晚年。
你甚至都不需要做些什么,糟糕的事情就会接踵而至,无论是叹息人心险恶还是世事无常都已经来不及了。
事情发生的事情后果已经一五一十的来到了自己的身上,才恍然间意识到自己活在最真实的人间,用手打一下自己的脸便会疼痛,失去了某些重要的东西便会心如刀绞,随着时间垂垂老矣也会不由自主的叹息,有没有人可以说出个所以然来,还是说这些问题太过于复杂,真的只有经历过才能够明白或者理解?
如果不能拥有一个自己满意的人生,那么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太过漫长。不,不仅仅是漫长如此简单,还会伴有无尽的苦痛与折磨。
尽管依然需要正面面对,但在天差地别之下,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那就是——
为什么不是我?
这便是,命运一词的本质。
也许你现在很快乐,也许你现在很难过,也许你现在很煎熬。
现在,天亮了。
“所以,你们就这样把家里的金币拿出来了?我的天!这么牛?!”一个小胖墩哗哗的叫嚷着,半分惊讶半分羡慕的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黑衣裳的少年郎。
“真是太厉害了!打小我爸妈就没有给过我那么多钱!”
他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着黑衣少年郎的头顶,一只雪白的小巨龙正悠闲的卷着少年郎的头发,将它做成一坨一坨的滑稽模样,并且她还悠闲的蹬腿,小胖脚丫子在黑衣少年郎的后脑勺轻轻的踢。
这样,小胖墩就更能够看出黑衣少年郎的不平凡来了。
“事实上,这些是我们老爸老妈给我们的路费和伙食费,要寻找一点模样都不知道的【荒以魔石】,可从来不是什么小事情。”
一个穿着橘色衣裳的小姑娘端正着数着桌子上的金币,时不时的看一看黑衣少年郎,因为他也在数着更多的金币,金币就像是一个一个跳跃的金鲤鱼,从少年郎的手上鱼跃而出,从海平面一般的桌子的一端点落在另一端,发出砰砰咣咣的闷响,毕竟阿尔兰公国的金币早就在很久以前就不再是真实的纯金铸币了,而是掺杂了精铁的象征货币。
“啊……我数到哪了?”艾瑞卡慌忙的看向伊莲,伊莲动了动肥大的四个手指头,很骄傲的摆出了“八”和“二”的首饰,虽然她并不能摆出五来,但是作为监督人员,她是完全可靠的。
“八十二,哈,你数的也太慢了!你哥哥都数到两百多枚了!”
伊莲倾听着少年郎数金币的呢喃声。
很快,很轻,很柔。
“两百三十五,两百三十六,两百三十七……”
少年郎望了一眼艾瑞卡,疑惑的看着她,即使一言不发,她也能够感觉到自己哥哥的疑惑。
“都怪【安辞】这家伙啊!”艾瑞卡带着些许的埋怨,无辜的看了一眼小胖墩。
“他都不找你说话!就盯着我聊天!我怎么数的好嘛!”
周围的人纷纷望向这个桌子,无论是繁忙的地精,还是衣冠楚楚的客户,他们都带着阔气十足的金币箱,在这座名为【左云向金行屋】的银行存储金币。
他们也正准备存钱进这家公国官方的银行。
“他是你救回来的,当然会和你亲近……人类的幼崽,就是这种神奇的东西~不是吗?艾瑞卡!我们巨龙对于救命恩人会献上收藏的财宝,才不是粘着别人呢~”伊莲看向安辞,安辞明显有些婴儿肥,虽十一二岁,却比同龄的人类小孩高出不少,无论是少年郎还是艾瑞卡在他的面前,都显的娇小了许多。
被这样一个大高个的小胖墩粘着,艾瑞卡不情愿又不好意思赶他离开。
出于好心,她又不得不回答安辞没头没脑的诸多问题。
比如,你们要去的地方远吗,洗不洗衣服?换不换内衣?
遇到魔兽是跑还是不跑,你们真的那么强吗?
如果有人偷了你们的行李,你们会怎么做?
更多的时候,他们只会觉得这是一个话痨小胖墩。
虽然他从不敢问艾瑞卡的哥哥什么问题。
因为艾瑞卡的哥哥虽然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但是明显有些超出这个年纪的“坏主意~”
就好比这个孩子太机灵了,而显得有些格外生分。
“你应该知道……安辞并不是巨龙!不是!他是个人类!我的妈呀!”艾瑞卡没有那么多的动作幅度,而是又无奈的看了一眼安辞,然后又任劳任怨的去数剩下的金币。
“你叫做,【安东尼·安辞】?对吗?”
少年郎看了一眼安辞。
“对,我的妈妈是公国人,爸爸是帝国人,你既可以叫……我……安安东尼,也可以……叫……叫我安辞,或者是小辞,都没有关系……哥……们儿……”安辞看到少年郎在注视他,很不自然的将身体面相少年郎,眼神躲闪着,还带有一些结巴似的紧张。
“我叫做长羽枫,这是我的帝国名字,我还有一个公国名字叫做杰克·尼曼。”
长羽枫还没有开始介绍自己,安辞便开口了。
“你的父母也是……不同国家的人吗?”
他先是看了一眼长羽枫,又是看了一眼艾瑞卡,吞咽着口水,兄妹俩的金偏白的头发不可谓不像,只是长羽枫明显有帝国人的面相。
安辞在期待着长羽枫的回答,而长羽枫的回答明显让他有些失望。
“并不是这样的,我的父母都是公国人,他们就住在温缇郡。”长羽枫继续数钱,金币飞在空中,落在桌面,点水无痕。
“哦……是这样吗?”
安辞有些难过的低下头。
“是的。”艾瑞卡附和道。
“你们去旅行,会旅行很久吗?真的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安辞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确实只有两个人!还有一条!可怕的巨龙~嗷呜~”伊莲伸着脖子,从龙喉中喷出冰晶。
“那是狼叫!伊莲!”艾瑞卡忍不住吐槽。
“这样啊……”安辞吸了吸鼻子,揉了一下。
“我这里只有三百五十八枚……”长羽枫将数好的金币放入钱袋:“再给我四十二枚,艾瑞卡,我们存四百枚金币在银行。”
“好!稍等!”艾瑞卡哗的一下将金币堆推开,推出了自认为大概的数目,又开始一个一个数了起来。
而长羽枫慢慢的坐下,将手放在桌子上,看着站在艾瑞卡旁边的安辞,平静的打量着这个小胖墩,看着安辞被注视着不自在的样子,长羽枫平静的问起了他的一些细节。
“你为什么会被困在森林里?安辞?”
长羽枫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击,指尖点地的声音像是一排竹签落在了桌子上,哒哒哒的,很有节奏感。
“被困在森林里是因为我遇到了一只大蜘蛛,她追着我跑,我为了跑掉,用了传送魔法,就……被困在森林了……”
“你是本地人吗?”长羽枫环顾了四周,这里人来人往,长羽枫大可以看到很多身影,也能够看到很多人在回应这些“无趣”的视线。
“不是的……我来自拉斯塔尔……那才是我出生的地方……只不过,我爸爸来自于帝国……”
安辞回答着长羽枫,而长羽枫有紧接着问了下一个问题。
他稍微显得有些严格,让安辞更加的害怕,想说的话,竟能够硬生生的憋回去。
“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但是……”
“但是什么……”
“……”
安辞明显有些抗拒一脸严肃的长羽枫。
“安辞,我估计这个小家伙也大概率晕头转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了!这么小的人类幼崽,能懂个啥?”
伊莲从长羽枫的头上跳下来,很快站在了桌子上,像是个大姐姐一样交叉着双臂,面相安辞,闭着眼睛,挥着食指——她那四只胖爪子的第二根龙爪。
“小家伙,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要你的大人来接你哦~现在传送门法阵这么发达,你父母来接你,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伊莲坏笑般的看向了安辞,就像是已经看透了安辞的一切:“如果你只是青春期到来,叛逆一样的离家出走,又大难不死的遇到了我们,那绝对是你的荣幸,嘿嘿,让你的父母着急上两三天,也不是不可以~虽然这听起来很坏,但是总可以给成年期的人类一个狠狠的教训。”
伊莲很无所谓的坐下来,又摆了摆手道:“在这两三天里,你绝对不会有事的!因为,我!”
伊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伊莲白花花的龙腹由白色的软甲保护,在这一拍之后,变的如冰般锃光瓦亮。
自豪的伊莲自然有自豪的资本。
“世界上最后一只冰之巨龙,一定能够保护你的安全,到时候,成年期的人类看到自己的幼崽安然无恙的离家出走了那么久,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巨龙的脑回路确实不太一样,这又引起了艾瑞卡的吐槽,数金币的艾瑞卡实在忍不住说道:“世界上任何一对父母都不会为自己的儿女离家出走多久而感到骄傲的!他们只会觉得那实在是太蠢了,放着家里好吃的好玩的不吃不玩,非要去野外受苦,他们知道了,不得把安辞的屁股打开花?”
艾瑞卡望向安辞,点头示意道:“是吧?安辞?”
安辞可以很快的跟随艾瑞卡的相望,一下子转向她。却又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人类幼崽,独自在野外活了下来,完全没有依靠成年期的人类,这难道不值得骄傲吗?你难道以为,一个人类幼崽在野外生存很简单吗?”
伊莲摊手手,对艾瑞卡的话很无语的叹气:“说不定呢?又不是每一个成年期人类都这样,是吧?安辞?”
安辞却也只能呼呼的笑笑。
“安辞是……离家出走出来的?”长羽枫耐心的看着两个小家伙斗嘴,问向安辞,安辞转向他,就像是不知道怎么撒谎的扭捏小孩,话到口中却支支吾吾起来。
“我……我……也算是吧……”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长羽枫一脸平静,对于同为孩子的他,把这份不合年龄的成熟显露无疑,倒也蛮威严的,让安辞结巴的更厉害。
还是说,安辞就是这样胆小的孩子?
但是在艾瑞卡面前,他又是另外一番模样,表达的很自然,并且是个话痨。
“你们……是是要……赶我走吗?”
安辞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样子就好像受了委屈的熊,他在这三个人里比谁都高,却显的最为可怜。
“当然不是,只不过,我们是旅行者,要去很多很远的地方,并不能够真的像伊莲说的那样……”
“伊莲?”安辞看向艾瑞卡。
“我!”伊莲举起了爪子。
长羽枫继续说道:“我们并不能够像伊莲说的那样照顾你,这并不符合我们的去向,其次,我们的资金并不允许再多加一个人……再者,你年龄确实还太小了,离家出走明显不应……”
“好吧……我知道了……”安辞失落的,没有等长羽枫说完,便跨上了自己的大背包,头也不回的往出口走去。
“嘿!小家伙!”伊莲想要叫住安辞,却无法得到安辞的回应。
艾瑞克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而长羽枫缓缓的摇头,她也欲言又止的作罢。
“我们还会在见面吗?”安辞忽然的转身。
他看向艾瑞卡,仿佛这里,只有艾瑞卡一个。
艾瑞卡确确实实救了他一命,在大蜘蛛捕食的蛛网里,艾瑞卡使用【火焰咒】烧毁蛛丝救下了他。
方才一直追着艾瑞卡问东问西,一定是安辞特有的,想要感激的方式……
“我想……很难……”艾瑞卡想要实话实说自己心里的感觉,却看到安辞更加的失落垂头转身,慌忙的改口道:“不会再见吧……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嗯,一定!嗯!”
安辞这才感受着,虎背熊腰也挺直了许多。
他在三人的注视下离开,桌子上的钱袋,昏黄又暗淡,即使里面装盛着金币,亦是如此。
第二十七章:长羽枫(3)
“命运之子将会遵从命运的指引,这也是命运本身存在的意义。”——在抓了一把寻荒影的狼毛之后,看着地上打滚的寻荒影如是说道。
“荒以魔石与我的玉佩会产生共鸣,理论上来说,寻找起来并不会特别困难……”
长羽枫将一件瓷器拿在手上掂量,旁边的老板看的心惊肉跳,却没有突然呵斥打断他的动作。
“那……你在忧愁什么呢?”伊莲睁着偌大的龙眼,黄金版的光芒在较为昏暗的商店内部,兴奋的看着长羽枫手上的瓷器罐。
巨龙对于宝藏的执着与生俱来,伊莲也不例外。
这么年轻的藏宝家,身为地精的老板还是第一次见,他站在一旁,既害怕长羽枫摔坏些什么,有不由自主的搓手,期待着长羽枫真有那么一个闪失,地精爱财,巨龙爱宝,多半也是族群特性使然。
“忧愁什么……嗯……确实会有些忧愁……”长羽枫物归原处,又拿了一件比较沉的铁器。
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摸可以碰的,注定不会是什么太过于稀罕的物件。
三千宫阙中的宝物太多,这些有些价值的东西也就那么回事了。
重点是,荒以魔石。
“比如,我现在还不知道感应距离是多少,就算知道能够感应也完全……”
长羽枫将伊莲的爪子从刘海边挪开,因为这让他有些痒痒。
“没有用啊……如果我们真的要满世界跑,说不定还能有上那么一点希望,因为我知道我一定能够找到,问题是……”
长羽枫停顿性的叹气,沮丧的摇头。
“我根本不知道荒以魔石到底长什么样,如果荒以魔石破碎的稀巴烂,那就有够头疼的了……这也是为什么我忧愁的原因。”
长羽枫拍了拍手,他的腰间挂着自己的玉佩,理论上来说,只要荒以魔石靠近自己,一定会有所反应。
但是很遗憾,这里并没有。
这也不是什么大的古董店,自然也不抱什么能够找到的希望。
只是地精老板见他要走,又凑了上来,长羽枫摆了摆手,也就不再纠缠。
“是这样的……大海捞针,实在没有盼头……要我说的话,我们大可以前往更多混乱和……糟糕的地方,因为我想所谓的荒以魔石,听名字就是非常邪性的东西。”
伊莲提议着,又将爪子放在了长羽枫的刘海上,她平躺在长羽枫的头上,就像是侧躺在床上无聊的富家子弟,看透了一切,悠闲自在。
“可以这样理解荒以魔石,但是荒以魔石应该是一种更为中立的宝物,本身并不会拥有邪性,名叫荒以魔石,只是寻荒影和以龙之同时制作出来的神器罢了。”
长羽枫来到了门口,正等待着的艾瑞卡忧愁的看了一眼长羽枫,快速的来到他的跟前,向她使了个眼色。
原来在不远处,安辞正悄咪咪的站在墙角,看着这个方向,这让艾瑞卡一点都笑不出来,长羽枫也看了过去,安辞便快速的躲闪掉了。
“也就是说,如果邪恶的人使用了荒以魔石带来的强大力量,荒以魔石就会变坏吗?还是说,如果有人拿荒以魔石做坏事,荒以魔石本身不会变化?就好像荒以魔石拥有自己的灵性一样……”伊莲惊讶的疑问。
“我不清楚……”
长羽枫摇头。
是啊,他怎么又会懂呢,他又没有真的见过。
“我只知道,我的玉佩并不会有灵性,更不会有器灵来帮我解答,非要说的话,可能有某个灵兽可能知道荒以魔石的各种情况,但是我实在是找不到她。”
长羽枫将艾瑞卡挡在身后,又轻轻的推着她前进,因为艾瑞卡有些害怕似的在意着安辞的跟踪。
因为这个小男孩在被拒绝跟随的时候,就一直“明显”的跟着他们,如果他的跟踪技术隐秘的话,说不定会成为很可怕的人也说不定。
长羽枫自然帮助自己的妹妹避着安辞。
奇怪的家伙,总是做着奇怪的事情。
但是,如果真的去戳穿安辞,也不会得到什么结果,只能等安辞亮出到底要干什么的底牌了。
“不对,应该这样想,这个世界一定有更多知道荒以魔石的大人物存在,因为荒以魔石来头可不小,按照正常的逻辑,荒以魔石绝不会落在普通人手里,就算是,那也一定会被大人物们收集起来,并且,还会被用来干坏事!”
伊莲的脑子里不知道装的什么,这个时候竟然睿智的理性分析起来。
“这样看来,你的龙脑子确实好使。”
长羽枫夸赞了伊莲,用手拍了拍艾瑞卡的背,和回过头的艾瑞卡对视,放心的点了个头。
“显然!咳咳……”被夸赞的伊莲神气起来,在长羽枫的头顶坐了起来。
“我们巨龙确实比你们人类聪明,这太过显而易见了,小鬼!”
伊莲说完便环顾了四周,继续正色道:“想要找到一件东西的第一步,一定是要了解这件东西,我们要找荒以魔石,那我们就一定要先了解荒以魔石。”
她用小爪子点了一下长羽枫的额头道:“你了解荒以魔石吗?”
长羽枫摇摇头。
他哪里了解荒以魔石呢,他真没见过,也只是对于荒以魔石有一种宝物的概念。
只要找到了荒以魔石,就能够实现这个世界上任何的愿望。什么都行,包括穿越时空。
“你了解荒以魔石吗?”
伊莲又转向艾瑞卡。
艾瑞卡摇摇头。
“我也不了解荒以魔石,但是没有关系,一定有人了解荒以魔石,我们只需要找到他就可以了!”
“你是说,我们需要一个万事通?”
长羽枫明白了伊莲的意思。
“你总算明白我的意思了!”
伊莲啪的一声倒在了长羽枫的头发里。
“如果我们能够找到一个万事通,那这种漫无目的的寻找说不定就迎刃而解啦~”
伊莲眯着眼睛笑,冰晶的龙牙露出来,在太阳下发光。
“那么……”
长羽枫看了一眼伊莲。
“你知道百事通在哪里吗?”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长羽枫也仿佛走了那么一点印象。
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有百事通,那一定是一位活了很久的老妖怪。
“我知道啊……”
伊莲叉着手,得意的翘着二郎腿。
“我想我也知道了……”
也终究是说出了这句话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寻荒影并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
命运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有始无终……
第二十七章:长羽枫(4)
【“虽然你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是我们的敌人在战争中犯下的罪行已是罄竹难书。”寻荒影对着正在观看那段历史的我如此说道:“那是你的祖辈和无数渴望和平,无数为之奋斗的先烈们血淋淋,残酷的历史……我们与他们!不共戴天!”】
“这个世界哪有什么万事通?不过是……活的久了一些罢了……”一位穿着绿色衣服的老太婆,啊不,漂亮姐姐如是说道。
“况且……我也不是活的很长……在我们族群里,我应该正年轻。”
椿揉了揉自己的肩胛骨,那里树枝缠绕在一起,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可能是因为有些痒痒,红润了一片,就像是痱子一样。
“你们这些小鬼,一次又一次的来找我,无非是想知道……额……那块破石头的下落。”
椿看着静坐在一旁的众人,尤其是那只比较活泼的冰之巨龙,就是这个小家伙把她卷入到了【命运】之中,所以,她格外的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然后是黑衣少年,他往后仰着头,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她,眼中全是不相信。
身后橘色衣服的小姑娘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好像,她对小孩子说这些话,全然没有意义。
“呵……真是没劲……”
她坐下,地上的花草便升起阶台迎她,柔软的草地也将孩子们拖起来。
“你的玉佩是假的。”
她摇了摇自己衣服上的黄花儿,唯独这朵偷懒没开,她也就摇一摇,让它慵懒的开了,由花苞落成花蕊,浑然天成。
“假的东西,自然没有办法感应到荒以魔石,你们东找西找,哪里找得到呢,到头来,也不过是空了年岁,长了寂寞。”
她捋了自己的一丝发往下顺,悠悠然又看了一眼长羽枫,翘了嘴角哼道:“话说,命运之子,你穿越了那么多时空,难道真的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吗?连自己的玉佩是假的都不知道?”
“啊……”长羽枫摸了摸自己小脑袋瓜,很无奈的打趣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能够明白,为什么唐昭昭和宁春惜没有来找我了,原来是这样……假玉佩并不会被她们通过寻找我的特殊方法所找到,所以,在最初的独立世界之后,唐昭昭和宁春惜,都没有出现了……她们肯定毫不意外的找到了持有真玉佩的假我。”
长羽枫现在也毫不意外的看着同样无奈的椿。
尽管椿并不会,也不可以牵扯进来,但是世间的诸多烦恼,真是半点由不得她。
“所以……现在怎么办呢?命运之子,长羽枫同学,这就像是你打游戏时,一直跟错了游戏人物,然后稀里糊涂把最重要的道具丢了,并且还被人冒名顶替去了最厉害的门派求学,而你只能……坐在这里挠头?”椿最后饶有兴趣的抚摸了一下身边的花朵,凑过去闻一下,便也觉得舒心了很多。
椿本身不是花妖,所以她并不开花,这些都算是依靠她妖气茁壮成长的普通花束,如果可以听到花儿草儿的声音,它们现在所说的,一定是无忧无虑的合唱声,在椿的庇护下,它们甚至不需要有任何养分的担心。
无忧无虑也是自然的。
虽说现在椿有些焦头烂额,因为命运之子并不那么关心自己最为重要的东西,甚至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还是一副不那么关心的……态度……
如果他真的是命运之子,或许,不应该是这样的。
“世界还算和平,你也尽可以悠闲自在,但是如果世界一旦遭殃,你一定拯救不了任何人……甚至会被……取代……你可得,长个心眼了,命运之子。”
随着椿的话音落下,长羽枫哎呀的平躺了下去,用了很长的一声叹息,将胸腔里的闷气抒发出来,伊莲也哎呀的随着长羽枫的平躺而跌在地上。
她气鼓鼓的一龙屁股坐在长羽枫的胸口,吐了一口灼热的龙息。
再是艾瑞卡,也跟着自家哥哥平躺在草地上,一般这个时候,她插不上几句话,也听不懂几句话,带着困意,便有闭目休息的意思。
“好没劲啊~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游戏,就好了……”
椿的“异世界外来语”对于长羽枫来说并不陌生,但是长羽枫确实能够听懂她的意思。
极尽宽阔的蓝天,悠闲如游的白云,这片靠近温缇郡森林的林荫小草地,如星星般落下来的点滴阳光,灿烂在长羽枫的额间,还有,那一点一滴的威风倾倒入怀。
“你是不是有些疲倦了……命运之子……你是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椿猛然的飞到长羽枫的跟前,突兀的出现在长羽枫注视着的天空,将脸凑到长羽枫的脸上似的,用碧绿的双眸盯着那耀眼的星辰。
疑惑的皱眉头,又忽然的舒展。
“你是长羽枫没错……不是那只该死的狼。”
椿又回归了原处,将芳草的清香留在了长羽枫的鼻尖,她光着脚丫,踩在草地上,也叹了口气似的,长嘘了一口气。
“那只狼,总是到我这里诉苦,有时候呢……说什么什么太难了,有时候呢,又说什么什么太简单了……更有的时候,说……什么什么孤独寂寞……更有时候,说什么什么……”
总之,寻荒影这只狼,并不是,沉默寡言的孤狼。
反而这只羊,越来越孤独的厉害,直要人难以想象的……寂寞着。
失去了……失去了狼……
失去了狼的羊……会痛苦吗?
你一定很痛苦吧?
那样一个爱你的人……忽然间的消失了……不见了……彻头彻尾的……没了踪影……
你发了疯似的找,你没了命一样的寻……
可终究,还是只能接受,或者是残忍的拒绝,他的死期。
所以,才会寂寞吧……所以,才会孤独吧……
失去了羊的狼,在无数个日夜里,是如何度过的呢……
他总是寂寞。
也总是,孤独的少年,像是烦人的黑猫,会窜到你的跟前抓你的心一下,然后匆匆的,在你的回望中消失,那道心上的抓痕,却也再难消却……
孤独啊……
在知道了自己……是如此曾经的……过往……之时。
那种广阔苍穹之上的寂寞毫不遮掩的,伤的人体无完肤……
寂寞……
是你……
第二十七章:长羽枫(5)
【“如果我失去了太多……请你不要那么,悲伤……”寻荒影看着我,用口中呼出的风吹了一下他自己的刘海,像是个小流氓一样,把我逗笑了。
这样好像,他会觉得自己潇洒了很多。
明明,他说着那么悲伤的话。
“额,我是说,我根本不需要别人为我悲伤,我什么事情没有见过?什么人没遇到过,如果仅仅是因为死亡而让人在我的坟前嚎啕大哭,那可就太逊了。”】
【我可是!!!】
【命运之子的老妈!!!】
“我也不觉得……有多难过……我已经见识过了太多……太多……”
长羽枫释然的坐了起来。
有时候你也会想到这个世界最糟糕的事情,不是吗?
“命运之子……”椿一直站在那里,忽远忽近。
“什么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变成这幅鬼样子了……有时候我也在想,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敌人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多了。”
长羽枫停顿了一下。
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什么情情爱爱,什么妖魔鬼怪,什么打打杀杀,好像都和我没关系了,我才能够有短暂的自我。”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长羽枫能够闻到,亲切的香气,那来自于冰之巨龙自带的龙角香,芳草的味道,也才忽然的被这香气遮盖,原是伊莲抓着他的衣服,轻轻的爬到了他的头顶,又躺进了他的发漩。
命运之子的头发也带着特殊的香味,按照巨龙喜爱宝藏的习惯,长羽枫全身上下,都被伊莲当做宝藏,她躺在宝藏堆里,正是情有可原的慵懒证明。
“我并不认为我看透了人生……”
长羽枫看了一眼酣睡的妹妹,太阳与微风,轻柔如花,有蒲公英随着风飘于世间,落在她的脸上,微微的发痒,便皱了下眉头。
在传说中的传说里,有一种名为【洛洛塞】的小人儿,它们体态轻盈,会随着风儿无忧无虑的飞到风儿停留的地方生活,随风而往,随风而遇。
在风中颠倒的洛洛塞,便是它们飞舞过境时的奇景——在微风吹拂的薄雨里,它们被雨点戏弄的颠倒,清光荡漾,乐谱成河置于天幕。
风中颠倒的洛洛塞,就和所有的蒲公英一样,散落在灵界各地。
可这仅仅是蒲公英,不是洛洛塞。
蒲公英不是小人,落在人的脸上还会觉得痒痒,会忍不住的想要去挠一挠,清梦无痕,也就淡绝了……
“你能够想象得到吗?我怎么样,才能够……成为你口中的命运之子……”
长羽枫轻描淡写的抬头,瞅了一眼椿,笑了一声,笑的轻了,便觉得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我不是那种会诉苦的人。”
他这样说道,他明亮的眼神,从不会让别人觉得他在撒谎,那也便是如此,他没有撒谎,他没有在诉苦,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很痛苦或者孤独。
即使是开心的时候,他也不会表现的那么主动。
这是成长吗?
不,这是痛苦中必然的沉默。
有谁会明白呢,在如此遥远的时空里,还有如此美丽动人的一刻。
“如果我非得痛苦的面对所有的事情,那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看一看世间的美景,你难道不明白吗?人类之间的纷争,等级制度,阶级制度,又或者是往小了说的口角纷争,都基于我,没有任何意义。我也便不会参与到其中去,除却空洞的妄想,与欲望的枷锁,各式各样人类心理的道德负担,都在多维度的时空中,失去了意义。”
“我大可以不去想,那毫无前路的未来,我不需要纠结于每一个人人类都在倾尽全力去追求的物质,也不需要太过于明白生老病死而成的伤悲,更不用,在无数的人类道德强压下生活,被折磨,被控制,被苦难纠缠。”
“现在,或许是我现阶段的……最纯粹的状态。不用为以后数十年如一日工作而烦恼,不用为复杂而终日迷途的爱情所左右为难,不用为物质资产搅的心神不宁,我也待人和善,没有不良嗜好,也不会去惹麻烦,心智成熟,少有无缘无故的烦恼。”
他说的太多,忽觉得阳光灼热。
“现在,应该是我整个阶段最舒服的日子,我能够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我去打破现在的环境,或者是等待着现在的环境被打破,都有点之于我的残忍无情。”
风中没有洛洛塞,但长羽枫就是见过那样的场景。
随风飘扬的小人儿,在天空中翱翔与舞蹈。
“我不是现实主义者……我是理想主义者与现实主义者的集合体,在我还年幼的时候,我曾执着于我的过往……我从何而来,要到何处去……”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蒲公英的绒毛从掌心逃离,因为风从他的掌心离去,那颠倒的洛洛塞,也会如此。
有谁,希望自己,像颠倒的洛洛塞一样,随风飘荡呢……
那听起来多美好,但仔细一想,它们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只能在风中……凌乱的飞舞,然后,在自然界生命规定的意义中死去……
不知所活,不知所死,茫然一生。
“所以,很多人还是没有办法真的将自己的想法从其他人的身上剥离,不去问为什么,总是突兀的说,其他人应该应该怎么样……说到底还是太过于……”
“喂……”
椿叫住了长羽枫。
她站在阳光之下,身上灿烂的花朵斑斓如艳阳。
“寻找荒以魔石……是他们,对于你最后的……期望了吧……”
椿交叉着双手,看着若有所思的长羽枫转向自己。
伊莲听不懂,但是大受震撼,她每一字都听得懂,但就是听不明白。
明明她已经对人类的语言研究颇深。
“也不是期望……应该是……一种作为……人类的……渴望……”
椿微笑了一下,忽然放声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果然啊,果然,不是吗?经历了太多的人,会无数次的迷茫,然后不知所措,参透天机般的自以为是,却再也无法向前走出一步,接受自己作为普通人类的,普通的一生。”
“人类,也要到了五十岁,才会知天命不是吗?经历了生老病死,又活的差不多了,只需要面对来去匆匆的死亡了,才会感慨,我来人间,走了那么一遭啊……不知不觉,也过了五十年的日日夜夜了……无论活成什么样,过的怎么样,快乐过,悲伤过,也就……再也难遇到同样的,让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希望自己死亡的执念。”
“他们,绝不希望你停滞不前……”
“那些……已经为你……失去的……一切……”
(ps:这一大章结束就要开始走主线收尾了,更新也会勤快一点惹~)
第二十八章:愤怒之殇
【如果你聪明一点,就不会这么烦恼了。倒也没有人逼你什么,每一条路,我们都给了你选择的机会,并且在适当的时候,苦口婆心的和你说,有那么一天你会成为怎样,如何如何……
可你偏要走自己的路,也就只有,生活在苦痛折磨之中。
事实上,我们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但是你最终还是会选择走这条永远痛苦的道路……
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如此的安慰你:
别做梦了,去死吧。】
冷月无锋,妄渡孤魂,焰浪高灼,滚心烫肺。
行走在黑夜里,沈之画的痛苦或许难再退却。
“可恶啊……”他哽咽着,喉咙疼痛的颤抖。
“可恶啊……”被火蛇灼烧过的人生,就像是早已经失去了活力的空壳。
苦痛!万分!
“我要……杀了你!”他跌撞着,提起旁边的长剑,不在乎热铁的灼热气浪,只是恐武起了蛮力,想要将长脸刺进眼前之人的心脏,让他!让自己!可以死得瞑目一些。
“呵,之画兄,你可别不瞑目啊,小友我,也不过是……来看了一场沈家大火的热闹……”那眼前的人踢了一脚踉跄而来的沈之画,又让沈之画踉跄而去,再一次的跌落在土灰里,掀起一阵凡尘俗世的焰浪。
“你别不高兴,今个儿收拾了你这个矮篓子!再回去收拾了西姬氏那个臭破鞋,你们般配的很!在地狱!做个孤魂野鬼的夫妻去!”
那人居高临下狠狠的踢将过来,在地上的沈之画却根本无法阻挡似的,被一脚踢开。
“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啊!!!”
他哪有气力,火蛇灼烧过的身体滚烫万分,如若不是最后一口气在,他怎会站的起来,冲到那人的面前,提剑就刺?
但是令沈之画万念俱灰的是,他太过于矮小的身体,和刚刚在火焰中燃烧的身体已经破烂不堪,等待他的只有死,却又那么,悲情的难熬……
雅姬……西姬……
他只能在脑海里,呼唤她的名字……
熊熊烈火燃烧,沈之画的内心翻腾着比火还热烈的臻毒,势要将这具残破的身体毒个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沈之画倒下了,那人哄笑着踢了他三四脚,又觉得无趣,将口中的痰啐到沈之画斑驳的脸上,末了,才悠然自得的离开火场。
这火到底是不是他放的,早就已经不重要,只要是毅仙镇的正法司认定是天干物燥的祸源,那定是不了了之。
只不过,谁也不会想到,沈家大火之后,全家都亡命当场的沈家人员,唯独活了一个,那就是沈家的长子,沈墨,沈之画。
他在大火中面目全非,被拾荒者用竹编救下,虽保住了性命,却早已是家破人亡,痛不欲生。
此生,活着,便是复仇!
我要……杀了你!
沈家大火后的三天,全身还在烧灼之苦中的沈之画竟然不再有半点咽呜之声,只有咬牙切齿的咯响,那深恶痛绝的想要怒出眼眸的仇恨在竹编中暴起,将所有拾荒者吓退,不敢进得半步。
“大哥……”一个带着头巾的男子轰然的笑了一声。
“这家伙……好像真觉得用眼睛能够瞪死人似的!”
头巾的男子明眉秀目,天生一副聪明才智的样子,见到沈之画的样子,也笑的冷漠无情,多了几分寻开心的玩笑样。
沈之画哪里见过此人,又哪里受得了这男人的玩笑话来,当下怒目更圆,眼光更亮,也唯独这双眼睛,可以由得他操使,但也再一次的惹笑了男子。
“呵,好生有趣的孤魂野鬼,愤怒之心,尤嗔未绝……好生……”男子话未说完,便被一个拿着白扇子的男子轻轻的用扇子拍了一下胸膛,示意他闭嘴。
此人,正是他口中说的大哥了。
大哥名为唐一白,持扇立在廊巷之中,修长的身形,连月光都会被遮挡,沈之画破烂的身体烂在竹编里,发出令人作呕的臭气。
“愤怒的业火无人能敌,四弟,也不过是大器晚成了点。”
唐一白哗啦甩手一扇子,一道如龙般蜿蜒的闪电便在晴空万里之下闪烁而成,其中的“龙尾”直直的甩在毅仙城的下方,以极其快速的方式,掠走了一个路人的性命。
一缕青光蓝电的魂灵速聚在唐一白的扇中。
只见唐一白左手扶了下巴,昂着头看着扇中的魂灵呼喝道:“我这里,有一个复仇的机会交于你手中,能不能够把握住,倒也全看你自己。”
“你……是谁?”
沈之画稍显震惊的看着这位一出手就大有来头的男子,那位颓然被雷劈中的路人定是魂飞魄散了,此人却全然不在乎,只是斜着扇子,遮挡了些面目,用那雷霆一般的光眼看向自己。
也是后来,这名为唐一白的人几乎在一夜之间成为了疯魔的代名词,只是他出现的突然,在沈之画面前,也表现的超乎寻常——视人命如草芥,视民众为蝼蚁。
就是这样一个人,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将同样地狱的大门,向所有人洞开。
“在下,也不过是,唐一白。”唐一白将扇子又是一甩,魂灵涌进沈之画的脑袋,一时间流水一般的魂灵瞬间修补着他的身体,让他前所未有的,体验到了生命的虚无。
活生生的人命,在不到两秒的瞬间化为虚无和泡影。
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沈之画可以猛然的坐起,可以猛然的看着自己不在疼痛的,垂死挣扎的身体,还有,那百般折磨着的魂灵。
“我们会前往玉照山。”
唐一白收了扇子。
“你解决了自己的事情,便来吧,在那里,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答案。”
说罢,戴头巾的男子也站了起来,还有一个男子倚靠在墙边,百无聊赖的等待着。
他们是同路人,亦是,孤魂野鬼。
那时候的沈之画还不会像现在这样,但接下来的一天内,会彻底,将他的愤怒点燃。
使用天蝎刀的沈之画,也是在那时,成为了一只真正的蝎子,由不得半点生人靠近,只要靠近,便会挥舞着双钳和毒针,逼退生者。
“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讲明白的话……那就是……”
有人合上了一本书,从发光晶石的阴暗处走了出来。
“沈之画从原本的【愤怒】,转为了【色欲】,所以,唐一白想要创造的轮转阵出现了缺口,并没有让大魔王复活成功,某种意义上,也说明了一件事情,算无遗漏的唐一白,也会失手。”
那人站了起来,看着来者。
一身黑衣的长羽枫聆听着王刀七人众的故事。
他穿着黑色的华衣,腰间挂着白色的玉佩。
那玉佩上,赫然有古龙盘踞,偌大的宁字,在发光晶石中闪烁。
“失手……一个精心谋划了如此之久的轮转大阵,竟然会因为如此明显的……失败而告终……唐一白……会失手?”
长羽枫严厉的声音像是在呵斥书中的故事。
“轮转大阵!绝不可能失败!五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愤怒会转为色欲!快说!”
长羽枫的手已经放在了绿色的剑鞘之上,好像那人迟疑半分,便会被长羽枫人首分离。
“因为……因为……”
【陨星往生柜大事件】第二幕:第二十九章:寻
高墙之内,红月如血。
一个驼背的老女人拿着药杵子敲打着药罐子里的草药,不时的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石膏的药碗与铁石的杵子碰撞,带来无情的回声,这本将空空如也的房子里,一瞬之间好像堆满了人的躯壳,又在一瞬之间消失了踪影。
老女人就像是一只匍匐在地上的蜗牛,高耸的背部与她低下去的脸相差了太多的高度,以至于,她不像蜗牛,而像是一块畸形的顽石。
躯壳若隐若现,便也传来似有似无的呼喊声。
还有一双白皙小腿的主人,光着脚丫,戴着镣铐,蜷缩在墙角内,惊恐的看着这块畸形的顽石挪动着步子爬向她。
“不要……你不要过来!”
“救命……救命……”
接连的呼喊从她的口中喊出来,却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那些似有似无的躯壳又开始若隐若现的重叠在一起。
孤魂野鬼般的,她看到了让她心惊胆战的画面,断臂残肢堆满了空空如也房间,无数少女的惨叫也紧紧刺激着她的耳膜。
她!也会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不要害怕……”老妇人的人脸就像是镶嵌在了顽石上,与她土灰色的衣物融为了一体。
老妇人眉眼在红色的月亮之下格外的狰狞,诡异的笑让她的嘴角撕裂般的洞开,露出钢尺的尖牙。
“很快~很快~你就不会痛苦了~”
少女惊慌失措着让脚上的镣铐越发之紧,她极快的往后退缩,却也只能撞到墙壁,颠了一下往前,头靠高墙,万分恐惧的,摆出了自己生前最后的姿势。
她的背笔直,她的左手外翻着扭曲,她的右手内翻着折叠,她的头右倾下去,脸却昂起向上,她的腿一只向内,一只向外,仿佛入了魔的怪物,想要从这具生前惊恐的卑微躯壳里冲将出来,痛不欲生。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论是谁……请来……救救我……】
“理论上来说,单个的荒以魔石也可以满足人的任何愿望,只不过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我知道这些设定有些俗套,但是荒以魔石的代价并不需要本人的代价。”
椿揉了一下鼻子。
“举个例子,如果一个人想要通过一小块荒以魔石来许愿,获得用不完的财富,但代价是寿命的减少,本来任何愿望宝物都有【等价交换】的限制条件,这种等价交换的原则也会由使用者将代价抵消,获得财富就减少寿命。”
她看着长羽枫平静的脸颊,也正经了很多。
“但,寻荒影本身并不喜欢这个等价交换的机制,让【物主】的等价交换,变为了任意的等价交换。也就是说,我得财富,你减寿命。”
“这样,事情就会变得有意思的多……也更符合……会使用荒以魔石许愿的恶人们的要求。善良一点的人还在本能的发愁许个愿需要付出自己的什么代价,比较邪恶一点的人,大可以以别人的代价来许自己的愿望,也比较符合人类的逻辑。”
椿对于荒以魔石自然是嗤之以鼻。
“以别人的代价,实现自己的愿望……真亏寻荒影能够想的出来。”
长羽枫严肃的看着椿,椿也无所谓的耸肩。
“如果可以的话……这没有什么想不出来的,寻荒影以前是掌管律法的王啊,什么偷鸡摸狗,男盗女娼,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法案没见过?以别人付出代价来实现自己的愿望这样的事情……他见了多了……也只有涉世未深或者是像你一样活了那么久还没有活明白的人才会觉得不合理。”
椿顺带嘲讽了一下长羽枫太过于正面的毛病。
“其实很合理,只是不公平。”
“对于他很合理,对于你不公平。”
椿抚摸了一下又一朵未开的白花儿,那朵白花儿晃晃悠悠的慵懒的开了,一切,也就解释明白了。
“荒以魔石拥有强大的力量并且没有副作用,恐怕,寻找起来会非常艰难。”
长羽枫站了起来,叹了口气。
他现在知道了荒以魔石的功效,却失去了寻找荒以魔石的玉佩,想着遥遥无期,竟觉得有些疲惫。
可能是他确实有着某些孤独的病症,而无法再次提起面对现实的勇气。
“我最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想要寻找点什么,到最后,却一无所有。这不是很可怕吗?我终究要面对的东西,竟然如此让我望而却步。”
超脱,却没有完全超脱。
这是最痛苦的事情……
就像是卡在了某个地上,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你是唯一一个拥有神明记忆的长羽枫。”
椿娓娓道来,像是诉说着古语,有那么一种可能,他们是旧相识。
“也是唯一一个会如此思考的人,每一个时空和星线中的长羽枫都围绕着你而存在,或暴怒,或沉寂,或孑然一身,或翩若惊鸿,或老无所依……但终不如你来的通透。又或者正是因为你知晓了历史,才能够从所有的长羽枫里脱颖而出,获得寻荒影的信赖,也正因如此,你才会如此纠结,到底怎样,才能够做回你自己。”
长羽枫在一旁倾听,他的头微动着,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椿确实说中了,戳中了他的内心。
“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光景,他们为我做了那么多,我现在却有些退缩,确实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回自我。我根本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闪而过的……人生。”
我的人生,是一分一秒度过的……
我的人生,在一分一秒中煎熬中……
一分一秒的孤独的人生……
应该怎么度过……
人生毫无意义……你没有感觉到吗?
人生的毫无意义。
“只要,存在时空与星线,只要存在往复的人生,只要,独立于所有的人生之外……我找不到我人生的意义……寻找荒以魔石又……”
他突然的……觉得……
所有经历了一切以后……
寻荒影,长英兰,以龙之——
《灵界此间录》的结局——
就是给长羽枫一个交代。
那就是!
人生!
没有回头路,拥有从一而终,拥有过去,拥有未来!拥有痛苦与欢愉!
才是人生……
一个!有意义的人生!
不是带有任何禅意的通透人生……
而是……
一个有意义的人生……
“去寻找吧……属于你人生的意义……”
第三十章:无面
“你觉得人会重蹈覆辙吗?”
她问,他没有回答。
“……”
但是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的又再次发问。
“你觉得人活着有意义吗?”
她抬起头看向他,总觉得他少了些什么能够让她看的清楚他的容貌的东西。
他缺少……一副面具……
一副人类的面具。
“你会离开我吗?”
她的小手牵着他的大手,紧紧的握着,却仍然听不到他的回答。
“……”
所以她又忍不住的问他。
“你什么时候离开我?”
“……”
这一次,他还是没有说话,她又只能抬起头往上看他的神情,他也突兀的回应了她的观望。
那是一张空白的脸,脸颊上有些花儿一样绽放的纹路,像是丝线一样游走在空缺的白之上,红色的丝线缠绕在一起,又顺着脸颊滑落,像是这个不善言辞者的清泪,一点一滴的落在地上。
蜿蜒纵横的断臂就像是山脉上突兀出来的碣石,在红色的涓流中被染上朱红,早已经被撕裂的空袍内缓缓流出污浊的汁液,还有稍显笨重的躯壳从碣石的山端滚落。
她放眼望去,一望无际了,这空空如也的寂寥。
她稍显的轻松了似的,整个肩膀像是欲将睡去的老斑鸠,沉了下去,叹息了一声……
谁也无法听见,只有悲鸣的乌鸦陪伴落日,将漆黑与深红灼尽荒野。
笔直端正的,一个人影从硕大的黄昏之阳的中心走向这里。
那人黑衣青剑,高大的身材被黑色的华衣裹着,空洞而涓白的梅花如流水一般躺在其身,仿佛繁华落尽,便是天涯咫尺。
青梅不与山花争艳,这一点白,便是白的恰到好处,将此来者的俊美点映的清素几分。
他星辰斑斓的瞳眸里,她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娇小,她握着一块发着诡异亮光的圆石,紫色邪魅的光芒万丈之长,直欲将天捅出一个穹洞,刺穿黑沉的云朵。
好像只有她,能够看见他。
他静定自若的看着太阳之下,一步一步走来的男子,无言的面具恍然间又化为靓丽的白色,那些血纹不再,那些断臂残肢却纷纷倾倒,光点滴下来,落尽后,便成了惨绝的猩红。
“一个人应该怎么度过……”长羽枫提着剑,回应着女孩的提问。
长羽枫知道她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问一个凭空而来的恶念。
“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你……”
他从自己的腰间将剑缓缓的提出,一点寒芒亮在女孩的眼中,她也便真的害怕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却又紧紧的抓住了手中的圆石,紫光炸裂般的释放。
唯独只有她能够看得见的他猛然的点脚,犹如轻燕一跃,动若脱兔般的极快的出现在长羽枫的眼前。
游蛇般顺滑的爪击带着丝线的尖峰在一瞬之间封锁住了长羽枫的行进,也仅仅在他们接触到的一刹那,魔剑阿尔忒斯青光转浓,带着切断生死的魂绿之焰割断丝线,炸裂钢爪,炸碎白无尽的清面。
她忙是后退了一步,手中的圆石忽而不再闪烁紫光,而是冒起滚滚乌烟,烧灼她的手,她忙将圆石丢下,看着已经留下黑印的右手,又不自觉的看向那个已经收剑走来的男子。
白发如今欲满头,何教岁月好神偷。
白色的长发从长羽枫的黑袍之内散开,他腰间的玉佩如光玉影,在昏暗下去的天幕里,威严之美竟显。
他看着一旁的女孩,缓缓的蹲下,将还在灼热的圆石拿在手上,那圆石不再发烫,也不在冒烟,像是丢失了宿主的蠕虫任人宰割。
她害怕的后退,在血的粘稠沟渠里划出清楚的水花,和清晰的水声。
“你……你是谁?!”
她先问。
她的面具忽一下的戴在了自己的脸上,恐惧使他不得不再挪位置,只要她动,血池便会蠕动,伴随着残肢和汁液的恶臭,也跟着伺机而动,绞人清梦。
“荒以魔石……没有代价……便可以肆无忌惮……真是绝顶的恶念机器。”
长羽枫将圆石拿在手上,紫色的光芒一五一十的再次绽放,那光再一次的刺穿黑色的天穹,再一次的照耀整个天幕。
光如游龙,一点一滴的修复这里的一切。
断臂残肢一点一点的拼接在一起,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在物归原主的复原中惟妙惟俏的进行着。
山与水,花与草,鸟兽与虫鱼。
除了没有光。
当然不会有光,黄昏已去,自是黑夜。
“我是长羽枫。”
“长羽枫……是谁?!”
长羽枫看着眼前的一切在紫光中复原,她也极为惊讶的看着长羽枫,还有这里正在花瓣之中复原的一切。
她刚刚!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享受摧毁这里的快意!
现在!他们!她们!它们!这些糟糕一切!又复归原样了!
她恨!眼中不由的生起怒意。
或许她还小,确实不知道怎么掩藏自己的情绪。
她的怒,长羽枫见了,便直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
“长羽枫是一位古老的神明……”
“而我,就是这位古老神明的转世……”
“我人间的名字,也叫做长羽枫,那是我父母给我的名字,我不是谁的转世,我便是我自己。”
他将手放在了女孩的头上,她忽而害怕的缩紧了脖子,像是一条受了惊讶的小鱼,想要疯也似的逃窜,却难从长羽枫的手掌中挣脱。
他如此坦诚,白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银丝如雪,神明的躯壳与那块假的玉佩极不相衬,却也无从考证的存在于人间。
“……”
她也像是她的木偶一样难以回答。
她只能盯着眼前这个男子真诚的眼神,微动着瞳眸,咬牙切齿的,指着那些复原的一切,带着哭腔的怒吼。
她吼,吼的喉咙映红。
“他们!都是坏人!你应该来帮我!而不是帮他们!”
她确实需要帮助,但没有人能够帮她。
荒以魔石帮了她,她也成功的被帮助了。
可是一切又都被毁了……
来的不是她的救世主。
对于她合理!对于她!不公平!
这一点也不公平!
她猛然的想要抓住长羽枫手中的圆石,却被长羽枫紧紧的抓住,根本无法拿住。
她咬牙切齿,看着长羽枫,用不再有血的脚丫踢在长羽枫的脸上。
她双手双脚同时拽着长羽枫手中的圆石。
忽然的泪流满面。
嘶吼……
“这不!公平!!!”
“这不公平!!!!!”
“这不公平!!!!!!!”
第三十一章:痛苦的羊
“鬼知道我做了几个那种破石头……”
寻荒影打着哈哈,躺在世界树软绵绵的花絮中,百无聊赖的拨弄着金球,麓心斋在金球里纹丝不动,也盘腿坐着,闭目养神。
偌大的三千宫阙寂静无声,少了调皮的小蓝,少了恬静的冰精灵,这里,也就寂寞的多。
倒也不是寻荒影不留她们,而是寻荒影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从星界回来。
他心里竟然有些纠结。
不知道哪个时空的自己缺心眼一样,将长羽枫带到了星界,然后把【唯一】的两个小家伙也接受侧星界的洗礼,获得了他也不知道的未知力量。
好吧,失去了【唯一】的寻荒影也自然失去了【全知全能】,成为了【普通】的【神明】。
曾经天上天下无上至尊的寻荒影忽然的发展自己失去了伪装成天御仁心之王的能力,狼尾巴狼耳朵挥之不去,倒也扎的慌,让他睡觉的时候不得不静静的躺在世界树的花絮里一动不动。
没办法,狼毛总是没有羊毛舒服的。
“都是以龙之造的孽……完全不是我嘛!对不对!当初说什么你侬我侬,现在要背锅就把我拉出来,啧,真是脸都不要了~”
狼崽子砸吧嘴,又准备睡觉了。
“奈何他是老大~我也只能跟着照做咯。马上就要开启第七纪元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不过,说完这句话,他便被敲了一下脑袋,一只肥胖的橘色猫爪压在他的头顶,让他的双眼猛然的变为竖瞳。
“影,好久不见。”
以龙之眯着眼睛,就像是麓心斋一样盘腿坐在寻荒影的旁边。
寻荒影猛然的炸毛,哗的一下跳了起来,震惊的看着以龙之白花花的猫肚子,还有那橘色的大头,胖乎乎的手脚让这个名为子龙之的橘猫怎么也和聪慧挂不上勾。
他不可思议的搓了搓手,又戳了戳以龙之的大脑袋,开心的一把将子龙之抱住,像是捧小孩一样抱着子龙之满地打转。
“哦~亲爱的,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哈哈哈哈~你好胖啊~哈哈哈哈~你好胖啊~啊哦~”
被以龙之淡定的打了一拳的寻荒影又乖乖的将子龙之放在花絮中,以龙之胖乎乎圆滚滚的猫身落在花絮中,那些花絮认蓬松起来,将子龙之轻轻的捧起。
寻荒影也乖乖的坐了起来,困意全无,脑袋上却多了两个肉眼可见的大包。
“以龙之先生,不知道有何贵干……”
麓心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面对神明之间孩子般的闹剧,他几乎已经很少见到了。
麓心斋不停的由老年变为青年,又不停的由青年变为老年,在自己的神力中,感受着无以复加的疲惫。
“如果羊的事情能够让我省心,我也就不会这么忧虑了……”以龙之眯着眼睛,嘴角挂着微笑,他憨厚的样子实在是可爱,让狼崽子一个劲的往前挪。
“影……你并没有做好自己的事情,你最好~反省一下~为什么我们的羊现在会这么痛苦~”
以龙之将大猫猫的手又轻轻的放在寻荒影的头上,让寻荒影的狼眼睛一下子又竖了起来。
“啊……这个……那个……我……也不知道……”
寻荒影说谎的时候并不会晃动眼睛,但是撒谎的话又并不符合他的性格。
所以,在一秒钟之后,他便叹了口气,可怜兮兮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以龙之~真的……我也不知道羊为什么会这么痛苦……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有很多我无法理解的想法……”
以龙之认真的听着,摸了摸寻荒影的头。
寻荒影委屈的样子让他的狼毛也跟着柔软了许多。
“希望一切还不算太晚。”
以龙之缓慢的面相麓心斋。
“麓心斋,第六纪元里,我们的羊并没有合为一体,对吗?”
“是的,以龙之先生,寻荒影失败了,所有的星线依然存在,并且,陈琳,消失了。在各个纪元里的陈琳都在消失,包括【天宫】。”
“【天宫】的虞娑也在消失……”
以龙之好像了解到了一个非常了不得的信息,很快的看向委屈巴巴的寻荒影,寻荒影低下头去,望着自己的脚爪子,不敢说话。
“这确实超乎了我的想象……你知道陈琳对于我们的羊来说意味着什么……亲爱的寻荒影,你实在,让我惊讶,你竟然会对这件事情如此儿戏……”
猫猫稍显愤怒的看着狼崽。
狼崽支吾着不敢说话。
“我哪儿知道人类的感情是什么东西?亲爱的以龙之,况且,没有了感情就不能活了吗?他明明还有我们,却一直在寻找那该死的……感情……人类那么多糟糕的特质,为什么非要赋予他们感情呢?”
“是思考……我们赋予了人类最基本的思考……”
以龙之纠正了寻荒影。
“思考,产生智慧,智慧超脱情感。”
“可是我始终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
以龙之不再看寻荒影,而是恢复了闭目养神的状态,松懈的叹了口气。
“那就这样吧……”
说完,以龙之便又快速的消失,独留下略带遗憾的寻荒影。
“哎……”
寻荒影也跟着叹气……
“现在每一个时空里,应该都有一个想要毁灭世界的我存在了……以龙之这家伙……根本就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将第六纪元拯救回来,只会在这里教训我!然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真是太过分了……”
寻荒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烦恼的手足无措。
“为什么我们回不到从前了呢?!麓心斋!为什么我们三个回不到当初又简单又快乐的日子了呢?我实在想不通……难道真的回不去了吗?”
寻荒影抓起金球,气鼓鼓的往花絮上一倒,两眼一闭,双腿一蹬,像是个大字一样印在花海里。
世界树的枝芽晃动,花儿落下,便也赐予整个世界一片洁白无瑕的宁静。
“好想……毁灭世界啊……”
寻荒影自顾自的嘀咕。
“那样的话……就不会这么无聊了吧……”
“额,我是说……那样的话我还可以和想要拯救世界的人面对面的交流一下……要么是我被打倒一命呜呼……要么就是……英雄被打倒……死在我的剑下……”
“想想都……很无聊……亲爱的羊……”
第三十二章:与我成说
【我无法拯救……你们……】
“我没有办法解决最基础的公平问题……”
长羽枫任由小女孩踢着闹着,他现在还未剪短的白色长发在风中摇曳。
他的眼神真诚的像是羔羊,回答着女孩的呼喊。
“也没有办法阻止欺凌,甚至没有任何办法帮助到需要帮助的人。”
他悲伤的无以复加。
“我总是比伤害晚一步到达,也总是后知后觉我无能为力……”
“明明这个世界最大的问题就是资源分配不公平……无论是整个阶级还是个人……我都无力改变……大到人类,华族,兽族,精灵族等等族群,因为土地,因为习俗,因为族群特性的【不同】而无法求同存异……小到族群间,个体的欺凌,群体的蛮横,社会的无理,我都只能静默旁观。”
他的痛苦,让女孩察觉到,有些迟疑着,不再争抢他手中的圆石,而是望着他委屈的,一个大男人委屈的要哭出来的双眸。
那是星星,在他的眼中闪烁。
她不再争抢,却也没有拿开稚嫩的双手。
“我看到战争,我看到埋怨,我看到永无止尽的仇恨。人们只能生活在贪婪与色欲的泥沼之中麻木自己……暴力……血腥……还有痛苦……”
“这一切应该如何终结……”
长羽枫抓着荒以魔石,却无法制造出一个世外桃源般的世界……那样的世界不存在……
三千年的时光,历史也不过是在轮回,幻想过要打破历史的轮回往复,却失败的体无完肤……终究还是幻想……
一切……的一切……都归于虚无……
虚无的一生……应该怎么度过呢……
真的会有意义吗?
“它没有实现你的愿望吗?”
女孩天真的望着他。
他闭上眼睛,轻轻的摇头。
“那样子的世界,是不存在的。失去了希望的世界,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这样吗……”女孩儿依依不舍的放开双手,荒以魔石不再发光,这也就意味着,荒以魔石没有办法完成眼前这位脑子的愿望。
这样想来……
还是他比较凄惨。
有什么愿望,是这块石头实现不了的呢……
她不明白。
也永远不会明白。
她明白,一个人的内心痛苦如果遮掩不住,便会浮现在脸上。
眼前的男子平静,又痛苦,那是遮掩不住的,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你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她问。
他忽而的,无法回答。
站起身,长羽枫看了一眼眼前的世界。
黑暗之下,灯火通明,一切恢复了原样……
死去的人复活……过去的事情重现……
欢声笑语与苦难并存,这个世界本就如此,几家欢喜几家愁……你喜我愁……自是人之常情……
之所以不公平……正是来源于此……
所有的命运一词……都终归为……
【为什么不是我!】
【为什么这公平的不是我!】
【为什么死去的不是你!】
【为什么苦难不纠缠于你!】
【为什么没有人能够回答!】
【为什么没有人敢回答!】
【为什么对不公平不合理不合法视而不见!】
这难道,会成为命运,有意义的【命运】一词吗?
这真的在怨天尤人吗?
这真的在在自欺欺人吗?
这真的不是一座又一座大山而无法推翻吗?
分化的鸿沟,难以逾越,坦途的山海难以覆平。
这便是这世界本来的模样……
我又在痛苦些什么呢……
那么多人在做白日之梦!从未断绝!
我不应该痛苦,就像我不应该孤单寂寞。
人世间的种种……都太孤单,太寂寞。
长羽枫看着女孩儿,不知怎的,哀叹一声。
“你走吧……别再回头。”
只见女孩严厉的呵斥了长羽枫,又想要抢夺长羽枫手中的荒以魔石。
“我不走!该走的本来就是你!”
女孩一个箭步奔过来,却只见一团黑影立现,出现在了长羽枫的身后。
那黑影就像是一道伤疤从长羽枫的背后突兀的撕开,里面走出一只青眼的怪物。
尖牙利爪齐全,定眼瞧,便是一只全身长满尖刺的黑豹,在黑雾中隐藏着自己的身影,青光乍现,用凄厉的尖音喝道:“终于又找到你了!”
“把魔石还给我!!”
黑色的影豹说完便快速的抓刺而来,其距离之近让它一个跃起,便要扑在长羽枫的身上,长羽枫自然不会被他扑倒,只是在那一刻,护体金光闪烁,在黑夜里化为极点的光芒,将跃翔的影豹哐的一声撞飞,又快速的撞击过来,却又被突然的弹开,在三秒之后,怒目圆睁的,围着长羽枫踱步巡视。
“还我!魔石!”
影豹撕心裂肺,咬牙切齿,好像还未咬到长羽枫便要将长羽枫隔空撕碎。
“还我魔石!”
“我要!我的孩子!还我孩子!”
影豹撕心裂肺的呼喊着,却只能看到,长羽枫的漠然。
荒以魔石,可以没有任何代价的实现使用者的愿望!
“很抱歉……我没有办法还给你……”
长羽枫看着影豹,在黑暗里,影豹与黑暗融为一体。
它的孩子并没有在他的身边。
“荒以魔石并不能代替你的孩子在你身边……”
长羽枫,好像成为了无情的赎罪者,阻挠着任何空洞虚妄,和幻想的一切的发生。
他的本意不应该如此。
他想啊……
想着死去的孩子会回到家人的身边。
他想啊……
想着失去的父母会回到孩子身边……
而不是鳏寡孤独者自成寂寞……
但是唯独一个人愿望成真……
是不行的……
历史早已经证明……欲望无穷无尽,无法挣脱。
今日相识相知的魂灵复活……明日他人无关的躯壳死去……何时穷尽?
荒以魔石,不应该,实现任何人的愿望,不应该改变任何人的命运……
“把孩子!还给我!”
影豹再一次的冲杀过来,带动着女孩儿的情绪,她看着长羽枫手上的荒以魔石,突兀的冲将过来抢夺。
长羽枫看着影豹,看着女孩儿,徒然的抓紧圆石。
这原石名为荒以魔石,是世间欲望的终焉。
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东西……它存在的一天,便是欲望无法终止的阀门。
人的欲望……有多大……
永无止尽……
影豹袭来,一次又一次被击退……撞在地上,跌在泥里,义无反顾的不惧痛苦……
女孩抓着长羽枫的手,掰着长羽枫修长的手指,急切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而唯独,只有长羽枫自己,空望着漆黑的天空,感受到了雨丝飘落……
天……又要下雨了……
而又是谁……被困在了这里……
或是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