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来哉?
【我也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
【可我无法让父亲信服。】
【因为我的力量始终来源于他。】
天青雨骤!嘶鸣决绝!
【神使·八部天龙·长歌】
倒势英姿,傲然勃发。
“我们一开始就有的选,就好了……”
赫赫风雷,滚滚如刀!
【天宫正神·天枢·雷麟·麓青】
举目苍生,何怨无情?
青龙在疾风骤雨间汇聚神力,准备发起最后一博。
垂暮青云间!
大风鹤唳!
荡浮生!
皆净!
龙吼之声,声声不绝!
“你回天上复命,不如死在我的手上,好让你有一个永不悔恨的名分,让你这神使之名,让你……”
维多利亚暗自停顿,抑扬顿挫间,竟显天上之时的风姿。
“所悔恨背负的一切,都有交代。”
维多利亚话语过后,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起伏,如刽子手般的宣判却没有丝毫动作来配合。
她恍惚着还有着迟疑。
远去的马车,早已经逃过了风急雨骤,却逃不过情丝之网攀附心猿。
“呵……”
维多利亚笑着叹了口气。
“我要是,不认识你们两个……”
“就好了。”
可她的话太过平缓而没有一丝感情,让云雾之内的青龙——长歌爆发了阵阵怒不可遏的低吼。
“你——现在说这些!”
“还有什么用呢?!”
长歌低鸣着,龙息之音轰鸣喉管。
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个小孩子。”
“敖姝……”
维多利亚似是呼唤了长歌的名姓。眼前的古龙早已经不是当年小龙模样,威风堂堂间,那股青涩也尽数掩藏恫齿眸间。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长歌的声音戚戚沥沥起来,怒怨的哼腔让这句一而再再而三唤出的话,更为惨惨戚戚了。
可她什么都不想要与维多利亚言语,她只想反问,只想说,只想吼,只想,哭喊!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你总是!这样!”
长歌似如哭喊般,咬牙切齿着,痛恨!
“麓青!姐姐!”
天上,有几个人会抬头留意天上?
烈日骄阳,怎可穷尽?
此时此刻,谁又能够不曾悔恨呢?
可就在此时,一阵拍手称快之声突兀的盖过了风雨之音,让空空对峙着的两人都惊讶的看向来者的方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袭黑衣顺风调雨,一柄魔剑背负其身,一块玉佩腰间明晃,拍手间,来者轻轻的摇头晃脑,称赞起眼前所见之景。
而他的身后,则站着一位决然不曾现于世间的女子,她一袭白衣,默然神采,黯淡周身之光,非同凡响。
他们站立在平地之上,沐风沐雨,黑衣白衣皆随风飘摇,却仿佛站在高山之上,任由万钧雷霆击打,俯瞰世间。
如此之气势,恶煞寰宇。
“维多利亚夫人,区区的一个神使,怎么能劳烦你亲自动手呢?”
宁枫说完,便反手从背后一点一点的将阿尔忒斯从剑鞘中提出。绿色剑锋冷冽的碰撞剑鞘,一丝一缕都带着冰冷的寒铁之音。
这声音激荡去雨声,洞穿风雷,直杀的周围的空气僵冷,维多利亚与长歌也目不转睛的同时瞪着他,不能挪移。
维多利亚诧异着自己分神,连杀气如此之足的宁枫到来都毫无察觉。
而长歌诧异之处,是来者“宁枫”的样貌,她许久见过,却又许久未见,纠纠缠缠,满目皆惊。
金色的龙眸之内,这一袭黑衣太过醒目,这一袭白衣也太过惊恐,让她不得不将龙息抽噎,散在疾风骤雨间,蒸腾沸煮着雨血。
“杰克……不……”维多利亚见了宁枫的样貌,迟疑间猜测着来者的真正名姓:“寻荒影……”
“寻荒影?!”长歌震惊的看着“来者”,龙尾不经意的一甩,雷霆便在风雨之间爆裂,龙尾拍击在地上,一个巨大的坑洞便满布雷霆,滋滋肃杀。
“啊……很惊讶么?”宁枫将阿尔忒斯插在地上,阿尔忒斯破土而立,风被其切割灭息,雨被其阻绝难进。
“我不是一直如此么?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不见得你们能把我记得在哪里。”
宁枫的右手放在阿尔忒斯的剑柄之上,左手掩藏在黑衣之下,天上天下之姿态皆揽于怀中,见不到半点胸潮澎湃之热血。
他太过无情,就连口口声声的说笑,也难掩傲慢之意,蔑视之姿。
“你来做什么?”
维多利亚没有问你为什么在这里,没有问任何关于他的平生,遭遇,只一句你来做什么,便把话钉在了此刻。
“我来,帮你把你的墓志铭写的剪短些。”
宁枫看着维多利亚,而她身后,藏匿在风雨中的青之古龙却全然入不了他的眼。
他娓娓道来,不似再讲杀伐之事。
“要是,真的像你所说的,要这小龙死在你的手上,那这之后,在你死的时候,我帮你刻墓碑,不得刻字刻的手酸腕废?”
“那我可不愿意。”
他说的话勾不起其他二人的动静,所有人都看着他,肃穆十分。
一场葬礼,在此时,已经悄然而至。
这风这雷这雨,都恰到好处的交合在一起。
为这场葬礼和鸣。
“不如我来杀了她,好让别人在为我刻墓碑的时候,哭爹喊娘的要刻上个七天半个月,这才痛快。”
他的话语冰冷,察觉到维多利亚与长歌的目光转向了他身后的白衣女子。
“你们不用担心,有我在,不至于兰洛动手。”
“兰洛哪需要刻墓碑啊~”
他好像在开玩笑,却没有任何人能够接得上这句玩笑话。
“在我的墓碑上刻什么,怎么说也由不得我。”
维多利亚身后的通心圆光陡然停转,她的瞳眸也由金为蓝,收了神姿,以凡人姿态在风中站立,裙摆摇曳,玫瑰之风直要置天空于死地。
“不见得。”
“此时此刻,你还要说些什么,疯言疯语。”
维多利亚将手一抬,缓缓的转身,那手臂漂扬着红装,铺陈艳丽,玫瑰花瓣伴身左右,横至青龙之前。
“我不会管你。”
她阻挡之意已决。
她的周身,虽无通心圆光威吓,却难掩怒意,比之刚才,更加肃穆。
她瞳眸中的黑衣之人,残忍无情,磅礴周身,早已经风不动雨不动,欲成终寂的死神,来剥夺魂灵。
“但我曾听说,自家孩子犯了错。”
“是需要先自己训上一训的。”
维多利亚震动素白的右臂,天上之雷,杀的万里清澈去了。
求
【与人相处那么艰难……
不是世俗者,不入江流……】
雨一阵又一阵,却每次都停突然,把人浇了个猝不及防。
天上有云的时候还能去想,云不在了,便想也想不见了。
“人与人相处最重要的是【思维】。”
“地上的人有地上之人的思维,天上的人有天上之人的思维。”
“就好像,已经在你面前亮相的神使一样,当你的想法太过简单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缺失【等级】【阵营身份】与【名号】,甚至是……”
寻荒影循循善诱,用肥大的羊蹄子摸着自己已经饱腹过后的肚子,他倚靠着熟睡的小蓝,将腿伸直,动了动脚指头。
“你如果不在意琉璃这位【神使】的身份,那么你永远也没有办法从茫茫的人海里找到自己的敌人,或者,朋友。”
“那样子,是很难继续走下去的。”
寻荒影并不会无缘无故说“奇怪的话”,可以这样认为:只有当长羽枫成长到一定阶段的时候,他才能听得懂寻荒影在说什么。
“现在,已经不是简简单单可以失败的轮回了,虽然你现在还是一无所有的样子,但是,在无形轮回之中获得的精神财富是无可估量的。”
“精神力越强,越能够理解【万物之为何】,越能够扛得住【万欲之何为】。”
“说的简单一点,也就是,别人做什么说什么,都【有迹可循】,不存在任何凭空之所为,也不存在任何凭空之所思,凭空之所想。”
“丑话在前,就拿我来说,我和长英兰相识,许下了承诺要站在你这边,但是我并不觉得我是一个必须信守承诺的人。”
“如果你是一个让我很看不顺眼的小孩子,甚至是长英兰是一个不值得遵守承诺的,我也就决然不会遵守承诺一直守到现在。”
“你能够理解吗?这就是我行此事的逻辑,也就是何为与为何。”
“回到刚才的问题,为什么琉璃不选择隐忍而看似突兀的暴露身份呢?”
“我们先来看一看她的【等级】,【阵营身份】还有【名号】,以及【万物层级】。”
“我初步估计,【金木水火土】【日月星】【天地人】,琉璃,也就是卡莲,等级在【人字阶】。”
“【阵营身份】,天宫,低阶神明,是【空想天】所属的战斗神使。”
长羽枫一言不发,他决然不会质疑此时此刻想要把真正的“一身本领”教给他的寻荒影。
思维,思维方式,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或者说,如果不去接受以不同【思维】区分的世界,那人之为人,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会疯?会狂?会癫么?
他安静的听着寻荒影的话语,默默的记在心里。
“【名号】:【天宫正神·神使·风阙·琉璃】,阵营,身份,星命,真名。”
“【风阙】,这是她被赐予的能力与【星命】,其意义并不是耍帅这么简单,帝国的【帝国名士录】名号就是由【观星道】的【仙人们】仿照天宫名号设立的。”
“它们有本质区别,天宫名号是【星命】,是【天定】,只要继承了这个名号,无论【过去】能力有无,都会被【现在】强行加注其身,获得星命的全部力量。”
“而帝国名号,除了【白灵之主】这类可继承的名号,都是,阵营,身份,能力,真名。举个例子。”
“南山法外狂徒张三”
“听名字就知道是帝国人南山人,法外狂徒,用法术的疯癫之人,至于身份,这个名号的家伙,一定是个狠人,不背上一点作奸犯科都对不起这么嚣张的名号,自然就不会有官方记录的正规身份。”
“帝国修行者报名号极为重要,可以减免非常之多不必要的误会,其背后的思维,也很好猜测,不入名门不入世家,何来大富大贵者?何来厉害的名号呢?”
“这就是思维的转变。”
“琉璃明明在说一个只是耍帅般的名号而已,你要是真当他在耍帅发狠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在告诉你,她是天宫的正神。只有她打你的份,没有你打她的份,你打了她,就是在和天宫阵营敌对,你要考虑到背后的后果,为她撑腰的,是整个天宫。”
“甚至可以这样理解,琉璃,明知道宁枫在场,还是不惜代价的暴露自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因为她坚信自己是天宫正神,宁枫不敢拿她怎么样。”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个从温缇郡出发的队伍里,【伊萨斯·塔尔玛咖·冰风】的龙蛋,是假的。”
“而你的出现,只是维多利亚强行安排的意外。”
“她完全可以不需要你参与进来也已经完成了五条路线的迷惑计划部署,只是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在看我的态度,在看,宁枫的态度。”
“换句话说,当你的思维模式完全跟不上我,宁枫,维多利亚的话,只会觉得一件一件事情发生在你身边那么突兀。那么匪夷所思,那么难去猜,发生的毫无意义。甚至是凌乱的,没有头绪可言。”
“但是当你明白了这些,转换了一个思维去想这件事情,就会非常简单。”
“在这之前,我并不在你身边,我被【小宗王】的事情牵制,我和你说过,不知道你有没有记住。”
寻荒影讲的非常认真,他见长羽枫也在认真听,便有继续讲下去的架势。
小蓝呼呼打了个鼻涕泡,寻荒影看到了冰精灵也一直在听,便把摸肚子的手放了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和你直说了吧,我的事情,就是和宁枫有关,他杀光了他所在时空的所有人,包括,所有势力,从而能够让【时空魔方】暴露,他便借机搭载时空魔方,来到了【唯一】所在的时空,也就是,你的身边,假扮了我。”
“琳儿应该所有察觉,但是她没有办法知道这么多。她的【引路者】并没有像我这么勤恳。”
寻荒影看了一眼琳儿,琳儿睡在女孩子们的周围,终于睡了个好觉般的安详许多。
“宁枫这个人我也只是了解一二,他应该知道他杀不掉你。但还是做出了此番行为,他也很好猜,无非是你的反面,他聪明太多,以至于完全用不同的思维在思考了,我也不敢恭维。”
“维多利亚想要做什么,天宫想要做什么,人间的各大势力想要做什么,都需要你自己来明白。”
“我所能够教你的,无非是,思维的转换。”
“只有思维跟上,才能和敌人同步,甚至是高于敌人,提前做好准备。”
“你之前所有的经历,一切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如果你自己不去留意发现,是没有办法通过别人感知而行动起来的”
“人与人,皆是在算计之中无法自拔的渺小之物。又有谁能够真正的逃脱呢?”
“说了这么多,也无非是一句话。”
“人情,世故。”
“世间之事十之八九,都在人心。”
没有非要做白日梦
【人类不断的挣扎着想要获取的渴求,无非是人类之心无法穷尽的欲望。】
“如果,没有长英兰,也就没有我寻荒影的今天,更没有你,长羽枫,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我就是因为长英兰,才会在这里对你嘀嘀咕咕,唠唠叨叨。”
“从来都不是因为你是羊的转世。”
“宁枫也可以是羊,但是我绝不会站在他那一边。”
寻荒影说的随意,可每一句话都直盯着长羽枫的眼睛,从未挪开。
长羽枫一直回应着寻荒影的眼神。
他直盯着这位诉说着他母亲名字的羊羔。
“如果不是你的母亲,你,又怎么会获得,这么多人的帮助呢?”
“大家,都折服于你母亲的为人,折服于你母亲的能力,而不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现在,我告诉你你有哪些长英兰的朋友在帮助你,那些叔叔阿姨,甚至是爷爷奶奶辈的人在帮助你,你能够一一喊的出来吗?”
“或者说,见到了他们,你能够把【人情世故】做到位吗?还是说,你有足够的人格魅力和能力来折服他们,打动他们,心甘情愿的帮助你?”
“你不要不相信我所说的话或者是觉得很可笑,甚至是不屑。”
“我这么大一个旧日之神,来和你掰扯人类那些所谓大师瞎扯淡般的人情世故。”
“它真的很有用。”
寻荒影毫不避讳,甚至是爽快的有些惋惜。
“哎,说真的,跟了你这么久,我一点回报也没有,出人出力,不讨好。”
“你觉得我的心里会很好受吗?”
“我是傻子吗?”
寻荒影,问了一个看似极为愚蠢的问题。
“没有人会觉得我寻荒影是傻子,就算我天天在你身边胡吃海塞,吃了睡,睡了吃,也不会。”
寻荒影眼睛如光闪亮。
“不是他们不敢,而是因为他们知道,是你,不争气。才会让我,感觉到力不从心。”
“如果一开始你不去追求你的什么“自我”,不去说什么这也迷茫,那也迷茫。我大概可以早点告诉你怎么样能够成为“唯一”,怎么样,去拯救你的母亲,怎么样去拯救你想要拯救的一切,不需要兜来兜去兜一大圈。”
“他们都知道,我在放纵你。”
“我放纵你去胡来,放纵你去寻找自我,放纵你在残酷的世界里傻里傻气的追求所谓的自我。”
“你哪里,有自我呢?”
“你是,长英兰的儿子,你的母亲在【大通天】吃牢狱之苦,你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可以抛弃,都可以不顾,你还指望谁来帮助你呢?”
“你真以为,大家是傻子?你做出了不顾母亲血仇的卑劣行为,要是别人遭受了苦难,会第一时间想着一个不顾自己亲生母亲安危的混蛋吗?”
“他们敢相信吗?”
“我敢相信吗?”
“我在放纵你,也可以被说成在害你。”
“这是毋庸置疑的,我一开始就告诉你,长英兰在【大通天】遭受刑法,你可能会连微笑都有负罪感。”
“我不希望,我的羊,也就是你,连微笑都是痛苦的。”
“或许,我应该庆幸,水到渠成,是真实存在的。”
“只有你的心智成熟之后,你才能够明白,你的人生确实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挡在前面。”
“但,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所拥有人生的全部。”
“等你完成了它,不,就算你没有完成它,也可以放声的大笑。没有关系。”
“因为我们都希望,你好。”
“包括长英兰,包括我。”
“你可能会觉得可笑,明明那么不在乎别人看法,无法无天的寻荒影这个时候那么在乎别人的想法,在这里对你将一些他好像从来没有说过的人情世故。”
“我现在告诉你,你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个人了,那么身为人你也就必须懂得人在人类世界应该怎么过得好。”
“你别说你不想要一个美满的家庭,不想要一个幸福的人生,不想要去做一份伟大的事业。”
“如果你觉得孤独终老很符合你的性格,被身边的人嫌弃你极不合群,甚至是从生到死都没有一个真正可以称为朋友的人。”
“那么,我告诉你,那样的人是彻彻底底的废物,他难道不想要一个美满的人生吗?”
“他做不到啊,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行我素啊,以为别人都要围着他转啊,殊不知别人把他当傻子呢。”
“好阿,他一辈子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好了,不要别人了,他活着多废物啊,别人成群的玩在一起,他一个人傻子一样说我不要和你们玩,你们才是废物,我就要和你们不一样,我就是特立独行。”
“那不是废物是什么,说难听点,你是谁啊,自己不合群,被孤立,活该孤独。”
“当然,也不是说什么同流合污之流,你起码得学会认怂吧,你自己的问题明明很大,不说讨上司的喜欢,总得讨同类人的喜欢吧?”
“我说的都不是同一级别的人,我说的都是同类人,和你一样想要孤独终老的人,你总得交上几个朋友吧,还是说,你们这些总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反而更不可能互相喜欢。”
“那不是很扯淡吗?”
“你们一点人都不会做。”
“一点都不会人情世故。”
“难道你在这个世界上遇不到什么困难吗?”
“还是说你实在不屑于求助别人?”
寻荒影一句一句的逼问,把气氛越讲越凝固。
这一点也不可笑,甚至是由寻荒影来说出来更让长羽枫信服。
他,从不说帮助,实际上,了解了来龙去脉,是个人都知道长羽枫近乎于烂泥扶不上墙。
心智不成熟,总是傻傻的,天真,让别人操心,没有远见,不知道自己正处于什么情况之下!
那么多的敌人都熟视无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追求些漫无目的的事情。
“现在和你这样说吧,长英兰从家乡逃出来的时候,间接的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她后悔,但她不可能后悔一辈子,因为她是脚踏实地的做出了一番事业,证明给她的母亲看,她逃出来,是正确的。”
“你的母亲,也和你一样漫无目的思考过自己的人生,迷茫过,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但是,她比你更加坚定,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
“那不是空想。”
“她在证明,她是对的。”
人心为何?人心何为?
【谁不想要追求一个美好美满的人生呢?】
【你想要成为人,就逃不掉的。】
谁不想要追求一个美好美满的人生呢?如果谁不想要,我会觉得那个人是废物。
不然那个人活什么呢?有什么活头呢?好像别人让他活着似的,那样受气一样的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天色鱼白,寻荒影眯着眼睛休息了一阵,长羽枫一直在思考着寻荒影的话语。
他安静的倚靠在帐篷的帷幕之下,等待着天空将雨垂挂。
“小主人……”
小蓝恢复了人型,蓝色的衣裙飘飘,犹如在水中的模样,浮空遨游着,无所凭依。
“其实,主人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不会怪你的。”小蓝颇有些小怒气,对着寻荒影,指道:“你不要听寻荒影大人瞎说,她不会怪你的。”
说完,小蓝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小裙子飘到她的手臂前,随着她的手摇曳:“我敢保证!我没有说假话!”
“我知道。”
长羽枫回答的很轻柔,对着远处的天空,目不转睛,不乏忧郁的神色。
小蓝见长羽枫“口是心非”,伤心的神色在长羽枫的脸上没有离开,她便有些焦急似的呼喊。
“可是我看,你被寻荒影说教之后,就很难过!”
“说教?”
长羽枫倒是不经意的笑了起来。
用说教二字其实太过夸张,尤其是被小蓝这个平日里无忧无虑的“小笨蛋”提到说教二字。
“不,我觉得那不是说教。”长羽枫摇了摇头,很笃定的认真起来:“我确实应该听的……他是对的……”
他的气息起伏,胸中的闷气舒缓了些。
长羽枫没等小蓝再说什么,而是换了个坐姿,侧着身子,对着雨幕,让风伏他的发,吹的纷纷扬扬。
“我既然活在这个世界上,确实应该懂得如何追求自己美好的人生,也应该懂得最重要的事情,先把自己的态度端正。”
“肯定我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娶妻生子,或者追求财富,快乐的过完一生就是美好的人生了,我不行。”
“我还有血海深仇,再此之前,我太过自我,一定伤害了许多人,对我的期待。”
他说的没有那么严重,因为他是和小蓝在诉说,小蓝便是那“许多人”之中的一个啊。
只是她不会让自己这个小主人伤心而太苛求自己的小主人。
把话语说轻一点,照顾着他人的感受,不也是“人情世故”么?
这一点也不复杂,只是名为“成长”的觉悟必须有人指导,必须有人付出“代价”,才能让这“人情世故”的成长刻骨铭心。
不怪你,小主人。
这,难道不是小蓝懂得的“人情世故”么?
自己的主人在【大通天】遭受苦难,身为小妖怪跟随长英兰的小蓝,真的会不难过么?看到小主人长羽枫一点也不记得,一点也不曾提起这件事,甚至是快要忘了!
她不难过么?
这个小家伙,也明白啊,小主人,是那么不争气……
她伤心的同时,照顾着小主人的感受。
“小主人,主人真的不会怪你的……你不要难过……”
那苦涩的笑容在长羽枫的脸上出现,让小蓝更加急切的,跃至长羽枫的眼前:“真的,没有谁比主人更爱你了~她不希望你伤心~当然,在爱你这一方面,主人也只比小蓝多了那么一点点~”
小蓝小小的拇指与食指掐在一起,眯起眼缝盯着。
长羽枫这才被小蓝逗的笑了一声。
星光伴着雨悄悄的落下去,太阳的光,恍惚着闪烁,从东南方升了些。
他笑着,鸡皮疙瘩却掉了一地,其实这样子想来,自己在人情世故方面,可能连小蓝都不如。
自己太过自卑也好,太过自我也好,基本上没有主动关心过别人。
有,也只是寒暄。
自己的心之炉从未点燃,照耀过他人。
那些,没有任何理由,爱着自己的人。
他有没有去关心呢?
没有。
那,多么可笑呢?
追求自我,把人一个又一个的往外推么?
追求自我的目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空想么?
难道,不是为了追求美好的人生才追求的自我么?
没有想着去追求一个美好的人生,那就算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成就自我,不是吗?
想着别人如何如何污浊,想着自己如何如何圣洁,不也是空想着的么?哪里有实际行动来证明呢?
反而是,追求自我太过冷漠,忽视了太多别人的感受,忽视了太多可以达到改变现有人生的细节,而只能自怨自艾。
太久太久……
这是何等悲哀的事情呢……
爱自己的人很多,但爱别人的人很少。
谁又不想被爱呢?难道真的有人会天生孤独?
难道谁的命运,真的会从始至终都悲惨么?
有没有人,敢笃定,不是呢?
那些,付出实际行动,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人世间,往前踏出去,而不是空想这,空想那的人。
一定可以笃定,命运二字。
绝非天定。
【懒惰】
【借口】
【别人已做】
【我天生就这样】
【还想要我怎么样】
【父母不行】
【家庭环境不行】
【这不行,那不行】
【我,命就这样!】
【追求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最终得失败?】
这样想的人,从一开始,就失去了追求自己美好人生的机会啊。
“我可以。”
长羽枫的话,让小蓝一愣。
她不知道自己的小主人脑中翻海浮云般的思索着。
“小蓝,我可以改变的,你放心好了,我知道你爱着我。”
他诉说着自己平日里不太会说的话,这让他有些脸红,心跳的很快,给予他人“温暖”的关怀之前,竟然会使自己也温暖一遍。
“很多很多。”
他把手放在小蓝的手上,轻轻的握着她的手,似欣慰的笑:“我可以去改变,不要小看我啊,我可是,长英兰的儿子。”
【湖水是你的眼神,梦想是满天星辰。
心情是一个传说,恒古不变地等候。
成长是一扇树叶的门,
童年有一群亲爱的人。
春天是一段路程,
沧海桑田的拥有。
那些我爱的人,
那些离逝的风。
那些永远的誓言一遍一遍。
那些爱我的人,
那些沉淀的泪。
那些永远的誓言一遍一遍……
我们都曾有过一张天真而忧伤的脸,
手握阳光我们望着遥远。
轻轻的一天天,
一年又一年。
长大后我们是否还会再唱起心愿。
轻轻的一天天,
一年又一年。
长大后我们是否还会再唱起心愿……
——心愿】
不懂人心,不懂人生
【诸多诸多,无非人心作祟。】
【人心,皆是利害穷欲不可妄及。】
“缇隆~缇隆~”雪莉和巴麻美两姐妹坐在一匹白马之上,很轻的想要和缇隆打招呼。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无论她们接不接受,眼前的这两位接受委托的人都非同凡响。
长羽枫,琳儿,这两位同龄人,带给他们的震撼,无与伦比,他们带着两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家伙——小蓝和冰精灵,骑马行进在巴奇的后方。
巴奇带路,李香怡在旁侧,罗萨德斯则依然让出了指挥权限,跟在了队伍的后面,由洛德拉护在身旁。
受伤的雅各布被凯里以极快的速度带往了不远处的小镇,而卡莲带过来的手下,不说死了,也全部消失不见了。
那需要被互送的神秘物件也早就被狼牙公会的会长巴奇收入了囊中,亲自保管。
整件事情的起因已经非常明显,玫瑰夫人【维多利亚】为了保留在人间的最后一条巨龙的龙蛋——即早在一千年前堕亡于人间的冰霜巨龙【伊萨斯·塔尔玛咖·冰风】的龙蛋,兵分五路由温缇郡出发,到达帝国与公国的边境小镇【壶泉镇】。
无论长羽枫有没有参加,这个由维多利亚布下的诡计都已经顺利施行。
而维多利亚非常的刻意安排长羽枫进入局中的目的尚不明朗。
神使,这一个此前从来没有过的身份信息被暴露在长羽枫面前。
单说长羽枫不知道神使的存在,无心去观察他人也有失偏颇,神使,确实以人类的姿态隐藏在人间。
神使琉璃的强大,在这两个被保护在巴奇怀中的女孩子所见,更加惊讶起长羽枫与琳儿的非比寻常。
“你去帮我问问,那只会变化的小蓝鱼叫什么~”
雪莉津津有味的盯着小蓝,她浮在空中,似遨游在人间,无所凭依。
小蓝化为人型,蓝色剔透的长袖衣裙如仙女下凡,再是其生的美丽,童趣十分,惹人喜爱。
小蓝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开心的对着雪莉眨眼示意,雪莉的脸瞬间红润起来,躲在了巴麻美的身后。
“你好呀!”小蓝向着雪莉挥了挥手,这引起了周遭一群人的注意,巴奇和李香怡同时回头,而长羽枫缓缓的往后看过去,对着雪莉点了一下头。
“唔~”小蓝从长羽枫的身后快速的飞向雪莉,自己为自己拟配着飞翔的音乐。
长羽枫一直在听寻荒影的教诲,时下不免有些黯然神伤似的一言不发,琳儿坐在他的身后,跟随着马儿的行进轻轻的晃着。
她悠然自得,心情极好,转过身看小蓝和雪莉,对着雪莉笑的甜美。
她已经不再一身小西装女扮男装了,紫色的衣裙让她又成为了颇似天真浪漫的她。
一路行进,马匹倒是没有受伤,一行人都不用步行,在大道之上,森林两侧,阳光撒在树木之上,闪过每一个人的脸,这难得的一段时间里,每个人都约定好了似的,不去提【卡莲】和一路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壶泉镇越来越近,由着温缇郡往北行进,森林的树木由宽大的树叶变为了尖刺较多的树木,秋季到来的更加明显,夏天,实实在在的结束了。
“很近了。这下,估计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巴奇像是长舒了一口气,他看向李香怡,很高兴的打了个哈哈:“你可以放心了吧?我肯定没必要瞒着你的,是不是?”
李香怡默不作声,安静的抓着缰绳,任由马儿将她带着前行。
巴奇往后看了一眼长羽枫,惹来了长羽枫的注目。
“就目前来看,我们新的伙伴是必须入队的,不然,光是山岳巨人我们都搞不定。更不要说那个奇怪的委托者了。”
巴奇肯定了长羽枫入队的作用,也肯定了玫瑰夫人对此次计划的安排,很显然,无论是宁枫,还是长羽枫,甚至是卡莲,都可以被算作一次由玫瑰夫人可以制造的诡计。
宁枫化为寻荒影跟着长羽枫多久暂时还没有定论,就连长羽枫本人也无法明白。
“她说自己是……”
李香怡还是很在意卡莲的自白。
“天宫,神使。”巴奇毫不避讳。
他们在队伍的前头,离所有人都极远,两匹马儿时远时近,声音轻的只有旁边的树木才能够证明。
“有时候,你不知道,无论是哪一个人都要给自己起一个好听的外号,不然,在这个世界她没有办法混下去。”巴奇自以为开玩笑的说道:“我也可以叫什么什么神使,这并不打紧。”
“礼祭者告诉了你一切。”
李香怡不吃他这一套,冰冷的像块木头。
“不是一切,只是一小部分。”
巴奇再次回头看向长羽枫,长羽枫明显意识到了巴奇的回眸,对着他疑惑的示意。
巴奇打了个招呼,男人之间,一个小小的敬意——他将手放在了额头上,往上扬了出去,就像是一个特殊的符号。
“礼祭者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要靠的还是它的使用者,也就是我。”
巴奇自夸着,回过头来,看着向阳的前路,一片金茫茫的秋色将万物点燃,是人间别样风火。
“秋天了,狐狸。”
巴奇在马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暖洋洋的光让他看起来疲惫许多,俊秀的脸上深痕如刀。
李香怡抬起头,看着他,前倾斜脑袋,向前,深色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太阳,东升西落,永无止尽,永不疲倦。
只有凡尘之物才会迷惘。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琳儿任由白马晃着,像是摇篮,将她捧在手心,只是她似沉醉着,醒悟过来。
“羽枫哥哥。”
“目前形势尚不明朗。天宫正神可能隐藏在每一个人中间。”
长羽枫呢喃着,不像是告诉琳儿,而是告诉寻荒影:“他们在害怕什么呢……”
“要想成为一只真正的狼。”
寻荒影暗自神伤。
“就必须先获得獠牙。”
“阿尔忒斯在宁枫手上,九转灵珠剑在兰洛之手。”
长羽枫慢慢盯着自己牵缰绳的手。
空空如也。
“那就,去寻找只属于自己的獠牙。”
“希望你杀到天上去的时候,会成为一匹真正的狼。”
鸢裳
【真正的自由,就是掌控你善变的内心,就是这样的,不要被自己的自我所支配,不要做邪恶欲望的奴隶。靠自己的力量,自由地将心朝善良的方向引导,这才叫真正的自由。】
【当所有人都不看好你的时候,我还在你身边。只要你,轻声的呼唤我——寻荒影。】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壶泉镇】
壶泉镇,是公国北境以及帝国北境交接的边境小镇,因为其四面环山,而中心凸起一片巨大的湖泊,像是一个罐壶的瓶口,所以得名壶泉镇。
包围壶泉镇的四座山,分别为帝国北【虎牢山】南【清风山】,公国北【巴拉贡山】南【北芙兰山】,其四山互为交接,由壶泉镇的中心大湖【银星海】为界,形成了天然防御边境,仅有六条交接的古道穿行其中。
壶泉镇正处于北芙兰山的山脚下,北芙兰山正是公国首都【芙兰】所在的山脉,芙兰山脉绵延不绝,溪流众多,地貌复杂,北芙兰山便是有着极为狭长的森林地段与银星海直接连接在一起的独特山脉,北接巴拉贡山,下临由银兴海顺流而下的河流【雾红川】。
“马上,就要到了。”
有个人,小声的在森林里,匍匐着向周围的人传话。
森林就要到达尽头,长羽枫一行人已经行进了满满七天七夜,好像除了中途出现的一些“小插曲”,基本上没有遇到过别的敌人。
其实这是错误的,有一小队人马,正在森林之口等待着他们走出森林。
他们个个批着灌木的草衣,一行三人,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森林内骑着马匹的家伙们。
“四个小孩!”
中间戴着黑色眼罩的人龅牙微露。
“五个大人!”
一对大耳朵用力的抖动。
“有女人!”
一个大鼻子呼出气来,伏动了草上的晨露。
“钩锁!”
“就位。”
“镰刀。”
“就位。”
“斩马刀。”
“就位。”
“等。”
“明白。”
“要不要告诉老大?”大耳朵突然发问。
“你傻啊?”独眼龙肘击了周围的灌木,灌木丛微微的颤抖,发出剧烈的树叶之声。
“告诉了老大,我们的功劳不就成老大的了吗?”大鼻子吸了吸气,应声道:“拉好你的绳子。”
一只乌鸦轻轻的停在他们的灌木掩体之上,安安静静的梳理黑的泛光的羽翅。
“马上就要到镇上了,打起精神来。”巴奇甩了甩肩膀,自己率先活动了脖子:“各位,现在虽然是凌晨,但是到了镇上,大概就可以进旅店休息了,哈哈。”
“你很累么?”长羽枫往身后询问,琳儿趴在长羽枫的背上,双手抓着马鞍,疲惫的没有回答。
“她的灵魂现在很混乱。”
寻荒影似是忧心忡忡,他摇了摇头,很不乐观:“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长羽枫不太明白寻荒影的意思,只不过现在,他也确实能够感觉到琳儿的虚弱,只是他不知道是因为舟车劳顿还是其他别的原因。
寻荒影似乎明白,但他隐而不发,让长羽枫只能自己去猜测。
“你没事吧,琳儿。”
长羽枫用手轻轻摇了摇琳儿,琳儿知道自己被摇晃,才强撑着打起精神来,往后坐直,身子垂颓的向着长羽枫,苦笑之颜生涩难看,紧接着缓缓摇头,低下头去。
“我没事儿。”
长羽枫皱眉,又只得回身过去,对着停在肩头睡觉的小蓝轻唤:“小蓝,帮我照顾一下琳儿。”
睡眼惺忪的小蓝眯了一下眼睛,飞向琳儿的背部,轻轻的拍打。
“怎么?”雪莉发现了琳儿的变化,只是她说的怎么二字让巴麻美摸不着头脑,直到她也看到她们面前行进的琳儿与长羽枫,这才了解了雪莉的意思。
“诶!那个!”
巴麻美向前打招呼!
她亲眼所见长羽枫与琳儿的与众不同,本不熟悉的名字唤不出来,硬生生成了诶。
而这声诶,明显没有得到回应。
“我会一点点治疗的法术,让我看看吧。”
巴麻美示意牵马的缇隆加快脚步跟上长羽枫,缇隆也便拉着马儿快走,逐渐与长羽枫并行。
“你……你好……”
巴麻美面对长羽枫显得极为陌生。
不知道长羽枫听没听见,巴麻美和雪莉突然变得拘谨,看向虚弱的琳儿,她们都显得极为焦急。
琳儿的状况极为糟糕,虚弱到脸色发白,长羽枫一直在她的前面,以为天色将白,是晨间将至,琳儿有所困顿。
“怎么……这么严重……”
巴麻美惊声,将琳儿唤了起来,琳儿抬头,巴麻美的手边放在了琳儿的头顶,长羽枫这才转过身来。
琳儿唇色惨白,两只手像是树枝挂在长羽枫的腰间,似扶似推,她的身子蜷缩着,一如紫色的昙花,随时要谢了去,不能留在人间片刻。
“怎么了?”巴奇和李香怡调转马头,往回站定,他们不知缘由,只是和罗萨德斯与洛德拉相视一眼,疑惑的神色放在巴麻美与雪莉身上。
绿色的风环绕在巴麻美的手掌之上,波纹晕染开漫进琳儿的体内。
只是这治愈的风对琳儿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直接被琳儿自身所带的煞气杀干抹尽,就像巴麻美的治愈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行……”巴麻美面露难色,长羽枫一跃跳下马来,琳儿便随着他被他一把抱下。
“琳儿,你怎么……”长羽枫猛然看向寻荒影,寻荒影刚才的话好像就有所预警,这让长羽枫大吃一惊。
他怔住了。
因为他,也觉察到了,某种事情的发生。
“她被你强行留在了这里。总得付出点代价。她自己能够解决的,不用太担心。”
寻荒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与其关心这个,不如关心今天早饭应该吃什么……”
说完他也打了个哈欠,他这个哈欠惹的靠着她休息的小蓝也哈欠连连。
“是这样吗……”
巴麻美停下了无用的治疗魔法,可再看雪莉,她们两两相视,看不出来琳儿的状态有自我好转的迹象。
可突然的,一阵寒意袭过长羽枫的全身,将他惊的迅速往前路看去。
一把架在巴奇与李香怡脖间的匕首在太阳下生着寒光。
而手持刀刃者,正虎视眈眈,用金色的瞳眸将长羽枫扎进眼中。
“好久不见,王。”
牧莨
【天上之王,如何做地下之臣?】
【对于一个人而言,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将生命与意志消磨在永无止尽的时间之中。】
【黑暗者,无所遁形。】
来者刀尖所对,正是来不及反应的巴奇与李香怡,他们在队伍的正前列,于两匹马的中间,高大着,山岳般遮挡住了前路照射过来的阳光。
“好久不见……王……”
这声音低沉又庆幸。
嘲弄之意在颤音中显露久别重逢的恶意。
来者,有马匹之高大,黑色的袍裙将他庞大的身形遮盖,袍裙的边角浸染红色的鲜血,黑红的液体痕迹还滚烫着将土地蔓延成朱红之色。
巴奇和李香怡的脖间分别被匕首抵住,慢慢的便渗透出红色的丝线笔直的流进他们二人的衣领。
一双金色的眼睛,让长羽枫感到发怔。
那是,能力超群者力量的表现。也是力量压迫的具象化。
“他早就不记得你了,【虎宸】~”
有另一个声音在一行人背后响起,一道金色的光柱砸进树林之间,黑色的袍裙便随着荡开的风尘漂扬,一把雪白的长剑抵在罗萨德斯的脖下,同样的,一道朱红的线顺着罗萨德斯的脖颈染红领口。
这个声音又太过幼稚,玩世不恭,尖锐之音尤为刺耳。
“这就是您,新的【王庭】吗?”
洛德拉出剑已晚,罗萨德斯危险在即,他也只能将手放在剑柄之上不敢抽出。
众人这才缓过来,这无声无息将他们“挟持”下来的二人目标正是抱着琳儿的长羽枫。
他们的目光都汇聚在长羽枫身上,长羽枫怀中抱着虚弱到已经无法睁开眼睛的琳儿,反身狼顾,只见另外一双金色的眼睛让他无法站立。
他肩头漂浮着的小蓝与冰精灵极为害怕的伏倒在寻荒影的身侧,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感到这强大力量的威压之势。
“他们太弱了……昔日【王庭】尚不可能堕落于此……”
天上,隐隐约约,一袭黑色的袍裙在树木摇曳的风中凛冽。
又是一双金色的眼眸居高临下,此声音中气十足,带着趾高气昂却又怜悯着,彷徨着昔日之景。
长羽枫猛然抬头,他被俯瞰着,抬头穷目不可及,太阳将他的眼睛顺带着树叶扎出泪来
“你们,可别把王给吓着了。”
忽然的,长羽枫的身后闪现出一道黑色的袍裙,依然是金色的眼眸,这成熟女性的声音带着温柔,似乎真的在安慰长羽枫,继而慢慢的从袍裙里伸出一双洁白无瑕的玉手,放在了长羽枫的头顶。
轻轻的抚摸,轻轻的,叹息。
四位黑衣,无声无息的出现,就像是在前路关隘守候多时,等待着他们从天上下来一定需要见一见的人。
“【鸢裳】,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
寻荒影站立在长羽枫的肩头,微笑着向身边之人寒暄。
鸢裳黑袍之下的红发顺滑的逃出来,犹如红阳成丝,割裂周围的一切。
“多谢您的夸奖,寻荒影大人。”
长羽枫感受到了鸢裳温柔的抚摸,他有些发怔,一时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来者是何人,但是他大概已经明白了,琳儿虚弱成这样,一定是拜这四位来者所赐。
雪莉与巴麻美也被鸢裳注视着,她们并没有瑟瑟发抖,但发怔程度远远大于长羽枫,一时间呆愣的无法言语。
要知道,无论是巴奇还是李香怡,甚至是罗萨德斯,都未必能够了解到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已经被挟持,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
四位黑衣袍裙者,定是来历不凡,他们也能够了解到,只要是与长羽枫和琳儿这两位不同寻常的,可以与自称【天宫神使】的家伙们有所联系。
此次的来者,也定是如此吧。
“原来寻荒影大人也在,真是名不见经传。”
长羽枫身后尖锐的少年之音将寻荒影也嘲讽了一番,他的虎牙在太阳下闪光,金色的瞳眸眯着,惺惺作态,好不桀骜。
“真是羡慕您老人家,寿终正寝,还能,在此时此刻~活蹦乱跳~”
他兜帽下虎牙尖锐,长剑从罗萨德斯的脖颈之上下滑,细小的血液涓流而下,剑刃收翘,朱红的流苏摇曳在风中,活像火焰。
罗萨德斯脱离了生命危险,洛德拉这才舒缓了神色,罗萨德斯没有任何言语,安静的看着现在发生的一切。
“游戏~哈哈哈~已经开始了。寻荒影大人,我现在,兴奋到血液沸腾~”
小虎牙上下咬合,少年的傲气也就更加强盛,凌人之风显形于色。
“你得学会尊重他人,【牧莨】。”
鸢裳缓慢的挺直了身躯,从抚摸长羽枫的动作慢慢的转变为了侧身站立,她犹如训斥牧莨的长者,面向牧莨,将修长的身躯背对众人。
“没事没事,哎呀,牧莨还是老样子,我就是喜欢这样子桀骜不驯的小年轻。”
寻荒影无所谓的摊摊手,他并不惊讶于此时此刻事情的发生,反而像是遇到了老熟人,打了个招呼。
他并没有正襟危坐,但也停下了慵懒的姿态,认真起来的寻荒影,坐在长羽枫的肩头,似友人般面露微笑。
“不像我的羊,温顺的不像话。”
他遗憾的看向停留在惊讶状态的长羽枫,也像是在训斥自己无能弟弟的长辈,摇头叹息,乐此不疲:“连咬人都不会。着实让我伤透了脑筋。”
“寻荒影大人,您真会说笑。”
鸢裳转身,她的身形也异常高大,遮挡住秋日的阳光从森林照在长羽枫的脸上。
她的容颜也终于能够看得清了,她居高临下,双眸之间,额眉之上,紫紫盎然的鸢尾之花怒而盛放。
倾国之貌,倾世之容,早已脱离了凡尘俗世,无法言说。
“身为贤能的王者,当是如此。”
她称赞着长羽枫,看向的也是长羽枫,此番话语想必也定然是对着长羽枫说的。
只不过,这句话让早就已经明白自己无能的长羽枫感到了莫大的讽刺之意。
自己不管不顾母亲的仇恨,誓要找寻虚无的自我……
是一件光说出来都荒谬的事情。
以至于他身上的鸡皮疙瘩带着燥热掉了一地。
以至于,听到此不知名来者的“赞美”而羞愧难当。
贤能……
王者……
当如是……
敌人,任何形式的赞美,都是莫大耻辱的嘲讽。
长羽枫一瞬间便不去触碰鸢裳的眼眸,红着脸,低下头去。
看着虚弱到已经不再有明显喘息的琳儿。
拳头紧握着,咬牙切齿。
第一章:懦弱者
【你的敌人太过歹毒,以至于夸耀你的懦弱!】畻
【身为羊,怎么可以……】
“我的羊,一直长不大啊……”
寻荒影有些叹息,如此恨铁不成钢的摇着脑袋,闷闷不乐,又兀自的发笑,他当然知道来者四人是谁,只是,这份知,又有什么用呢。
“你们呢,总是傲慢太过,把自己伪装的冠冕堂皇,高高在上。”寻荒影再一次的站立起来,他看向琳儿,以一种极为不满的情绪低落着哼声。
“背地里,干的却是如此的勾当。”
寻荒影一说完,便惹得鸢裳嗤笑阵阵。
“天上玄女,落入凡尘,自然而然,是需要付出些代价。”鸢裳缓缓的转过身,以长袍之裙身下一摆,侧着蹲在了长羽枫面前。畻
长羽枫感受着鸢裳带来的威压,竟然久久不能缓过神来,而这一次,明显与神使【琉璃】所带来的威压更甚。
他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极为强烈的挤压,青筋毫无预兆的显露在自己的皮肤之下,他的双眼,也突兀的显露血丝。
“有时候,我不得不怀疑,寻荒影大人,你是如何破了生死的魔障,出现在这里。”
鸢裳又是瞄了一眼长羽枫,她得意的展示着自己的威压,对长羽枫甚为宠溺的笑道:“还有我们的王,为了某个人,不再入轮回之境,却又能出现在这里……”
“人间,果然奇妙。”
鸢裳大张着手臂,宽大的袍裙震风而鼓!
“怪不得连麓青也不愿意回到天宫。”畻
此话一出,寻荒影和长羽枫两人脸色个顶个的难看,谁都听出来了鸢裳话中带刀,她绝美的容颜此时此刻才展露在众人面前。
“呵,鸢裳,你最好还是安分守己一点,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最好少打听。”
寻荒影耸肩,歪头,将手伸了出来。
一只白白嫩嫩的羊蹄子,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寻荒影嘴角上扬,与此前无奈的神情截然相反的,一同讥讽道:“她可不像我,那么好说话。”
“妙哉妙哉,寻荒影大人果然神机妙算。”
鸢裳爽朗的笑了一声,讽刺之意不在,她张开双臂,继而俯瞰了长羽枫一眼,果真夸赞起来:“我们敬爱的王能够有大人您如此深谋远虑的智者出谋划策,真是应该,荣幸之至!”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话中的意思带着嘲讽之意,诚心的赞美之词无法克制了起来,这让她激动!畻
激动到双手颤抖,美艳的表情透露着些许娇媚的潮红!
“琳儿……”
此时此刻,长羽枫的手颤抖了一下。
他觉得,没有人可以比他更为焦急的想要了解琳儿现在的状况,可是被真正出现的【天宫神使】们威压着,也仅仅是一种神明的神威威压,根本毫无办法反抗,更别提面对他们。
琉璃为何没有释放出如此恐怖的神明威压暂且不谈,现在,长羽枫是真真正正无法动弹了。
“琉璃和长歌的气息,消失了……”
忽然的,天空之上的黑袍者感叹了一声,长羽枫只听懂了一句琉璃,便抬起头,直盯着那随着他眼神而看过来的鸢裳。畻
好像,鸢裳已经明白他会如此震惊。
那眼神在说,
是的,你猜对了,我们就是,天宫神使。
天宫神使,汇聚在这里。
这是所有轮回都未曾有过的东西。
如果一个琉璃就把他和琳儿压迫的毫无招架之力,那么,这环聚在他们一行人身边的【天宫正神】,又如何……
能够敌对呢?畻
被压迫的血管狰裂,长羽枫的眼角竟然缓缓的流下血泪,那猩红的一切一丝一线般切割着他的视野。
琳儿似乎已经毫无力气,但她依然试图紧紧抓住长羽枫的手臂,她的手指纠缠在长羽枫的衣服之上,指头伶仃的挂着。
似乎,她也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如此,却无能为力,把自己强撑着的精神满满损耗干净。
“起码,我们已经有四条线判断了真伪。还有,现在这一条。”
牧莨的目光停留在琳儿的身上,他似乎期待着什么似的,停留在那件束缚死者的紫色衣裙之上,随即轻蔑的哼气,一言不发了。
“这样看来,两处都是真的了……”虎宸庞大的身躯所带来的气势绝非凡间之人能比,被他遮挡住阳光的树荫之下,流动的阴影磅礴着拍击。
“真是用心良苦。”鸢裳似乎肯定了牧莨和虎宸的猜测:“只是,琉璃和我们,走的太远。”畻
“是她太自以为是。”牧莨又轻声的哼了去,把莫名的火气倾吐出来:“如果她不那么自以为是的认为可以独自行动,也不会被寻荒影大人,杀回天宫了。”
牧莨将金光灼华的双眸看向寻荒影,不曾想寻荒影也将目光缓缓的移向他,他却又忽然的发怔,别过脸去。
“你们呀……总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你们了……”
寻荒影面对此情此景又笑了一下,摇摇头,叹息道:“我的羊呢,本身是和你们无冤无仇的……”
“在用光了我求来的无数次的轮回之后,才第一次真正的了解到自己欲望的所在。说起来,真是丢人啊……”
“怎么会呢~”
鸢裳打断了寻荒影的感慨和无奈,随即瞬身蹲在长羽枫的面前,四下打量起长羽枫的一切。畻
金偏白的短发,新到没有褶皱的黑色衬衫,一条灰白色的裤子,这个干净整洁到身上再也看不出任何所有之物的男孩子,此时此刻,如丧家之犬,扭曲着目光,流淌着血泪,怀抱着濒死的所爱之人。
被碾压过的阳光斜着照耀在他的脸上,与鸢裳对视,没有私仇旧恨,也难掩悲情绝意。
“可怜,我们的王,非要成为凡间之人,感受凡间之苦,恨凡间之物。”
鸢裳的嘴角慢慢的扬起,绝美的眼神眯成别样霓虹般的丝线,与上下咬合的阳光结合在一起。
口吐清香之气。
她唇齿相依。
“我们又怎么能够,不让他,如愿呢~”畻
长羽枫毫不知情的,就像是被一把匕首抵住了脖间,刀尖从他的下巴慢慢的滑到脖子,一下子撕裂开他的喉结,让他嘶哑无法出声,让他颤抖无法自拔。
可那只是鸢裳的手,正轻轻的用中指,调戏般的,抚摸昔日之王。
将羞辱,拍打其身。
第二章:人间之泥
【你非要,成为凡间之人么……】絒
【你非要,离开这天宫……】
【你非要,与我们为敌?】
“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寻荒影大人,今时不同往日,没有人可以逃避。”
鸢裳缓缓的站立起来,似乎是结束了毫无用处的寒暄,将衣袖一甩,兀自的将手反在背后,如老树挺枝,一下子便深不可测了去。
“我们誓要成为凡间之人的王,又何曾想过今天?”
长羽枫的眼角已经狰裂,他听着鸢裳如此“替昔日的王”悔恨的话语,被威压的无法反抗,思绪一下子便被淹没在了眼前灼热的红流之中……
一个是凭空而来的第十一世,絒
一个是命中注定空缺的第十世。
命运,早就注定。
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一次又一次的苦难,仿如神罚……
琳儿,你会悔恨吗?
背负注定早夭的命运。
你为什么要问琳儿呢?
问一问你自己吧。絒
长羽枫,你会悔恨吗?
知道了一些,你注定会痛苦的往事。
你活在这个世界上,浑然不知,人情世故。
懵懂的像是一个少年。
也永远是个少年。
可怜又可笑。
在这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之中,有多少人愿意帮助你,哪怕是客套,哪怕是虚情假意,哪怕是……一点点的问候……絒
你的人格魅力在哪里?
只是单纯天真,只是……毫无用处的尊严……只是,天生的懦弱。
承认吧,你连谁是你的敌人都分清。
承认吧,你太过无知,毫无进取之心!
承认吧,你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活在卑怯的轮回之中无法脱离!
你自以为是,妄图在毫无他人帮助与栽培的情况下独自成才,你狂妄自大,不屑于人情世故中寻求解脱之法。
你孤高的太过,自诩清流,却为了情情爱爱而挣扎苦楚,满足自己毫无界限的情欲!絒
为什么不去尝试呢?
为什么不去为之奋斗呢?
为什么不愿意为之拼搏?
安于现状者,终究死路一条。
你还不明白吗?
这股强烈的呼唤,在长羽枫的脑海中徘徊,那声音越来越像寻荒影了,他这才明白,这是寻荒影,对他所说的肺腑之言。
是啊。絒
难道他分不清吗?
是谁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他又何曾,相信过寻荒影呢?
还是说,寻荒影真的如他自己所言,要害他性命。
如果温柔的语言可以激发一个人的潜能,谁又想要,恶语相向?!
“你又,在迷茫,什么呢?”
一只羊蹄,拍打在了长羽枫的侧脸,不,这更像是轻轻的抚慰。絒
一个本来说好不再迷茫,本来已经打算不再胡思乱想,不再纠结的孩子,又开始,痴痴呆傻。
面对强大的敌人,畏惧起来。
只见寻荒影端坐在长羽枫的肩头,自是傲气凌神,好不威风,四位天宫神使的威压对他全然没有影响。
其他人包括长羽枫都被四位神明威压的喘不过气来,而唯独寻荒影,谈笑自若。
“听好了,鸢裳。”
寻荒影慢慢的站了起来,他蓬松的羊毛变得尖锐,忽明忽暗间,化为了黑色的尖刺。
而鸢裳,也预感到了寻荒影会有所动作,一下子如发怔似的往后跃闪而去。絒
这正是,来自于寻荒影身为【旧日之神】的庞大威慑。
其余三位天宫神使也觉察到了寻荒影的威慑之气,如临大敌般不再有笑意。
他们面如死灰,尤为可恨。
“还有,你们,当然也包括,不在场的各位。”
寻荒影眼神冷峻,即使长羽枫被压迫的面目全非,他却安然无恙的,以慵懒而决绝的姿势挺立。
“除了我,没有人可以侮辱我的羊。”
“我骂他,我打他,我咒他。”絒
“他气我,他怨我,他恨我。”
“都是,我心甘情愿。”
寻荒影娓娓道来,说着极为深情而又冷漠的话语。
心甘情愿,这四个字,好像与寻荒影格格不入。
寻荒影,天上天下无上至尊。
“吾为王之神明!吾为魔之至尊!吾为世界的终焉……”
他不看他所面对的鸢裳与天宫一众人等,却只看了一眼长羽枫,又环视了周围无法从神使威严中脱离痛苦的众人。絒
雪莉与巴麻美这样的孩子,已经惶恐不安,七窍缓缓留下红而薄的血来。
四位天宫神使的神威,尔等凡人,怎么可能以意志抗衡?
琳儿更甚,直接被神威压迫的直接瘫倒。
在长羽枫的怀里,好似垂死挣扎的燕雀,扇动翅膀,扑腾两下便要断气,羽尽息亡。
“我说什么,做什么,本就没有必要去解释。但,我现在,严正的告诫你们所有人。”
“你们贪婪无度也好,纵情纵欲也罢。”
“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絒
寻荒影的怒火,是平稳的到来的,话语落在地上,换来的是神使四人冷峻而又惊恐的沉默。
冷汗,从他们的额头冒了些,眼角却也是狰狞,条纹迸裂。
可沉默了片刻,鸢裳首先发出了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大笑。
这笑,猖狂,猖狂到,无法停止。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寻荒影大人……您可,真会说笑。”
鸢裳的手就像是颤抖般在她自己的胸前挣扎,那是笑意让她癫狂般的手舞足蹈。絒
她的长发从黑袍中溜了出来,让被遮盖的阳光更加阴暗。
那一束一束从天空射下来的阳光被树荫遮挡,被虎宸的庞大身躯分裂开,落在鸢裳的脸上,膀胱而不可终日的扎进她的皮肤,是净白与恢宏相隔。
“难道,寻荒影大人自己不清楚吗?将灵魂附着于一具玩偶之上,是一件多么有失寻荒影大人自己身份的事情~”
鸢裳此话一出,周遭的三位天宫神使,也便笑着哼了一声。
这不是什么秘密。
在天宫神使面前,寻荒影无非是一具破旧玩偶附身的“死物”,是决然不会与真正的【寻荒影】相对比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可以堂而皇之的来到这里,与寻荒影对峙,甚至对于曾经的寻荒影,如此不屑。絒
因为这可怜的羊羔,根本就不是【寻荒影】。
“还是说,寻荒影大人没有办法,想要将自己的一切,都堵在这样一个……人间的泥土身上?”
鸢裳看了一眼长羽枫。
所谓的人间之泥,自是他了。
他咬着牙关,听懂了鸢裳的话外之音。
昔日的王,早就在第一世,不入轮回了。
而他,这被鸢裳讥讽着的……絒
一声又一声亲切的【王】……
我们的王……
又有何尊严可言呢?
第三章:寻匿荒芜之影
【成为,恶魔吧……他们口中的恶魔……】
【与,天神为敌!】
【几度天上葬神仙!几度走马红尘痴!】
你!缺乏野心!
你,穷困潦倒的根本原因,无非就是缺乏野心!
我如此的相信!我如此的相信!
我如此的相信!
你!
所有所有一切困顿难消,迷茫懵懂的原因,无非是!缺乏野心!
你!什么都好!
但就是少了这根名为野心的筋!
“长羽枫!”
寻荒影的声音极大,大到长羽枫耳鸣眼花,晃了眼,晃了神,猛然的怔住,挪动脖颈之上的脑袋缓缓看向寻荒影。
天欲蒙尘,降下灰色的天际,四位天宫神使的脸色也被这寻荒影的呼喝之声阴沉下来。
他们伟岸的英姿,威武的气势,站在一起,犹如一堵黑色的高墙,将天宫拦围下来,阴暗了去,惹的四下的鸟兽狰狞,逃之夭夭!
“你有野心,该多好!”
寻荒影被长羽枫盯着,眼眸内的光熠熠生辉,决然将长羽枫七窍流血的脸面一并看尽!
他字字咬牙。
“你有野心,”
他字字切齿。
“你现在所获得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你有野心,你怎么不会记得父母的血海深仇!”
“你有野心,怎敢忘记十世轮回之苦恨!”
“你有野心!”
“怎能面对千千万万,为你而死之人的魂灵!”
寻荒影,好像想要对着他说很多话,却又云里雾里似的,遮遮掩掩,只讲了些寻荒影自己听得懂的话。
“【王之——法相——】”
寻荒影口中之词微微颤抖,好像说着一个极不情愿说出来的词汇。
王之法相。
这个词汇好像天生带着辉煌之气,近不得半点肮脏与低贱。
这或许是一首,如梦似幻,倾倒世间的歌。
从寻荒影口中娓娓道来,抑扬顿挫间,在内心里,生根发芽。
黑色的风,绕过无影无踪的尘世之愿,迷离着七彩的光束,洋洋洒洒在寻荒影的身上。
他跳跃而下,一道呼啸般要将凡尘俗世掀翻的风席卷了满天雾沉沉的天空,推动着那云,离别去了阳光。
黑色的长发及在寻荒影的腰侧,他沉郁的脸将一种瘦削下来的骨像变得极为肃穆,那双眼睛,犹如能够蒸煮他人理智的酷刑之瞳,从其中散发出来的锐利眼光一并将慵懒傲慢凌驾众人之上。
他是多么俊郎的一个少年朗,却因为脸色苍白而无力了些,反而将他伟岸辽阔的身姿凸显的更为凄凉了。
他那足足有两米多高的王者之姿已经无法用人类之言来比拟。
所谓无上至尊,即是天上天下最完美最高傲最至尊之人,寻荒影就是这无上至尊。
人世间所有的一切宏伟珍奇之物都给予了他。
由此,他的容颜完美无瑕,永生不老。他的肌体健壮伟岸,他掌控世间的法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鸢裳有些发怔,怔在,他从来没有见过寻荒影一样,寻荒影真正的姿态,也只是她人生中遥不可及的惊鸿一瞥。
她从未相信,在场的所有神使也是如此,他们,都无法相信,自己此时此刻面对的,是对于他们,多么遥不可及的存在。
【天上天下无上至尊之王】
【降临此世!】
那个昔日神话传说里!
第十三个种族!
【王族】的三位【帝王】之一!
【寻荒影】!
显露了真身!
寻荒影的王之法相还未完全,就足以让所有人都盯着他,瞪着他,誓要将这不可能看穿的人看穿!
黑色的风过了,寻荒影的容颜也便从黑色的风内显现。
他穿着一身净黑的华服,华服之上,有攀缘着金色花蕊的丝线,一道又一道,一朵又一朵,连绵着,众星捧月般,将黑与金融汇交织,纠缠着,让这身华服,完美。
风煞山岳!光扼天穹!
【星月同眠处,大梦水长东!】
【欲从神圣起,无欲自永恒。】
所谓天下天上者,只此世间最至尊者。
“我的羊啊,你为何又迷茫了呢?”
阳光明媚的天下,有那么一道穿过云层的光烫进树林,轰轰然炸裂在寻荒影的身上。
所有的人都被这道天光迷了双眼,恢宏之气磅礴于寻荒影的华衣之上,黑色的火焰连绵攀附,层层叠叠。在金色的花束之上,绽放凡间不曾有的绝世光华!
长羽枫的双眼流淌着血液,血红的迷离之间,他见到了这名为寻荒影的羊,真正的姿态。
没有人可以想象到,一个天上之神到底如何,但这脱离与尘世苦海的与众不同,孑然一身的寻荒影,昂然挺胸,其气势直比天高,其心气遗世独立。
他在和自己说话。
这是长羽枫能够意识到的,唯一一个信息。
寻荒影,看得出来,看得出来他面对强大敌人的恐惧,如果之前,那微弱的一切一切都让自己苦不堪言的话,这根本无法察觉和无法面对的【天宫神使】们,又会是拥有各种恐怖力量的家伙们呢?
他,迷茫了。
准确的说,是畏惧了。
那一眼望到头的死亡迟迟不肯到来,而在今天,在今时今日!在此时此刻!
他终于,体会到了。
多么可笑。
以前的种种种种,多么可笑!
长羽枫!
你以前的种种,多么可笑呀!
草芥!
凡间之泥!
天宫神使一出现,你所谓的苦难,都成为了无法逾越的鸿沟,跟这种犹如天命一样的威压在身,让人反抗不能,痛不欲生!
这是!何等的!
悲彻!
“天宫之人,固然高凡人一等。”
寻荒影的脸沐浴在独属于他的阳光之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清晰的看见他的面容。
长羽枫也不能,但,没有人不相信,没有人不知晓,名为【旧日之神】的昔日神明,多么俊俏!多么不凡!多么无所不能!
“他们,可以任凭你们取笑玩乐,包括我的羊,也可以给你们增添笑料。”
寻荒影娓娓道来了,不再带着怒意,而是以一种平息的,惨绝人寰的,了无生趣的声音,空谷闷响般,让人颤栗不止!
那些目中无人的天宫神使们,不敢再面露笑意,而是个个紧绷着脸,不敢造次了。
“你是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去救琳儿的呢?”
寻荒影在质问!
这声音,如雷贯耳,听到,便觉得脑内五雷轰顶,直教长羽枫头痛欲裂。
“你明明没有拯救她的能力。”
“你明明没有拯救她的心性。”
“你明明没有【可能性】。”
寻荒影的话语,犹如闸刀,一刀又一刀,让长羽枫模糊的视线断裂。
第四章:预言之子
【我们逃离天宫吧……琳儿……】
【我们……真的能逃离吗?】
马蹄声奔如瀑布崩摧,大到周边的树木跟着震颤。
卡夫特拉着马车的缰绳,脸色凝重,他脸上依然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血迹,恭心霖端正的坐在他的身边,同样以凝重的神色面相奔腾而去的前景。
“离这个地方越近,我的心就跳的越快。”
恭心霖恢复了人身,不再被【橙锋之焰】包裹,露出了颇为清秀的脸孔,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不时的飘到卡夫特的肩头,她戴着一只昔日里友人赠送的耳环,还在额头留有一个象征影猎者的标记——一朵不知是何样的花——任由骨头堆砌,无法遏制渗人的恐惧从花蕊中散发。
“我听他们说过,凡尘最后一只冰之巨龙从【轮回】中苏醒之日,便是世界终焉到来之时。”
“【伊萨斯·塔尔玛伽·冰风】……”
伊莲,那条震动整个公国的冰之巨龙,这世间要开启世界终焉大门的最后一条巨龙!
她正安详的徜徉在巨龙独有的【轮回之境】中,迷离。
恭心霖忧心忡忡,她抓着马车的围栏,用力的捏着,木屑随着风一下子便不见了踪影。
“他们?呵,你跟那些盗匪学的还真多。”
卡夫特不服气的哼声,用极为不满语气训斥着自己的徒弟。
“影猎者知道的还挺多,连这种不可以公之于众的机密都知道。”
“普通人当然无所谓,就算是最高级的将领也没有办法知道这些,我是护法之一,是仅次于“先知”的最高战力。”
和自己的师傅说话,小徒弟也倒是有些不服气的意思,颇为骄傲起来,也算是气氛沉重之下的微妙天际。
“知道这些,难道不是很正常么?”
卡夫特不接话,只是用力甩了一下缰绳,马儿不能再跑的更快,像是白白挨了一下,嘶鸣一声,喘了口粗气。
“我们必须追上龙须公。”
卡夫特的声音极为平静,留不得半点情绪的起伏,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然后停下,不再出声。
恭心霖将手收了回来,橙锋之焰噗的一声熊熊燃烧在她的手心。
这份前所未有的力量,来的有时候太过简单,让她无所适从。
好像命中注定,她会如此强大,从一个地球上柔弱的女高中生,变为强大的能力者,仅仅用了一天。
这足以,让整个灵界震撼的力量,好像天生属于她。
带给她无穷无尽的迷茫:即使是如此强大也无法离开这个异世界,回到地球。
她盯着自己的手,在呼啸的风声中,将话语诉说的干脆。
“按道理来说,作为凡尘最后一只古龙,龙须公的处境也岌岌可危。”
“他们,要先从最势单力薄的族群开始,一个又一个,将他们抹杀,直到,只留下,人类。”
恭心霖忧心忡忡:“如果真如【预言】里说的那样,天命之子,也该出现了……只不过……这样毫无预兆的,要去找寻这样一个拯救世界的人……”
她双眼盯着前方,满目新绿磅礴而去,空留下沙沙作响的音律。
它们穿行在大路之间,树林旁侧,不绝于耳,好像他们也在讨论,这【预言】,多么荒谬。
世界,需要这样一个人来拯救吗?
“有点……开玩笑的意味在里面了……”
恭心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卡夫特,卡夫特瞄了一眼她,继续一拍缰绳,马儿啼鸣般撕扯嗓子。
“你觉得呢?”
恭心霖问。
她的眼神里,带着对于自己师傅卡夫特的仰慕,虽然年纪差了许多,但是在修行造化上,恭心霖已经远远超越了她的师傅。
“我相信,一定能够找到那个孩子。”
卡夫特话语坚定,他眼神里有着太阳闪烁过来的光彩,七彩斑斓。
“我有这个预感。”
“你又怎么能够预感到呢。呵。”恭心霖似是不经意的冷笑一声,不觉得师傅的预感正确。
“灵界毁灭,是天注定要发生的事情,预言之子出现,只是给人类一个仅存的希望而已。”
恭心霖声音有所顿挫,内心深处定是不愿意轻信这所谓预言的。她不是灵界的人,是突如其来穿越到这异世界的,虽然得了奇遇,认识了眼前的这位美少年师傅,还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一步一步走来,跌跌撞撞,蹉跎混沌之下,也是信这世界毁灭之预言的。
一切的一切,真如预言。
真如预言么?
“【预言的每一句话,都不见得是真的。说不定,只是以讹传讹,给予人类,一点希望罢了。】”
“世界终究是要毁灭的。”
她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诉说着自己的看法:“我加入影猎者,加入哈图林,为的,就是寻找这个答案。”
“呵哈,你呀。”卡夫特听到这,无奈的笑了一声,用力的甩了鞭绳:“有那么多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就不要去纠结预言的事情了。”
“再者,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预言之子要到达的地方。”
“预言之子……”
恭心霖沉静下来,她忽然的看见前方乌云滚滚,一股强大的威压正在前方徐徐逼近,而那里,正像是风暴聚拢的世界中心。
那里,一定早就……满是野心勃勃者……
争先恐后的见证,世界毁灭的开端。
“这里,有一座【封魔井】,你大概,也明白。”
卡夫特的军衣在呼烈的风中扑打躁动,而恭心霖的长发也随着这风狂放的凌乱着。
好像这【封魔井】三个字一说出来就自带晴天霹雳,把恭心霖劈的眉头紧锁,迟迟不肯回答卡夫特的话语。
“如果一切都按照维多利亚公爵的计划来进行的话,预言之子,会在这座封魔井中,苏醒。”
卡夫特好像说了一个恭心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消息,这个消息让她反应过来,为何她会和卡夫特重逢在一起。
“【预言之子会带着一把无法斩断的剑刃开启世界灭亡的终末之门……】”
恭心霖一字一句的诉说着她听到的预言,远处的风暴越来越浓黑,愁云惨淡,万里连绵。
“你们灵界,有时候太怪了,明明有那么多新奇好玩的事情,但无论是哪一个组织的领导者,都对这些那些好玩的事情都不在意。”
“全都一门心思,捣鼓起这个预言,每个人,都已经走火入魔了。说真的。”
恭心霖慢慢的握紧双拳:“你们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的声音颇为颤抖,她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她只想着回到那个世界,她加入影猎者,加入哈图林,为的就是这个唯一的目标。
她所追求的一切,都和灵界无关。
灵界的灭亡,也就和她难有相干。
她想要见到自己的父母,她想要见到昔日的同学,她甚至迫切的想要闻一闻汽油燃烧在汽车发动机里喷出来的尾气之味。
“心霖。”
卡夫特瞥了一眼恭心霖,他颇为感慨,却只能挥了鞭子,抽打了马匹,让奔向那风暴的速度越发之快。
那里,好像要变成世界的中心了,只等着所谓的预言之子从封魔井中降临!
带给这个世界以终焉。
“等到你能够明白的那一天,再悔过,也不迟。”
世界,好像真要毁灭了。
因为不可思议,才会如此平静。
第五章:命之牢笼
【这个世界只有三种人,一种是讲故事的人,一种是听故事的人,另一种,是故事里的人……】
【有时候我不经在想,到底什么,才是人生的意义,想来想去,都没有答桉。】
【你是哪种人呢?李狗蛋……不……天御仁心之王……长羽枫……你,是哪种人呢?】
【玉成风起霓裳落】
【爱恨愁消断肠人】
这里,是壶泉镇的“壶口”部分,相传一千年前,一颗巨大的陨石坠落于此,这颗陨石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让本是一马平川的此地突兀的形成了四面环山的复杂地形,深坑也因为降雨而化为了一座犹如倒灌进壶泉镇腹地的巨大湖泊【银星海】,而在银星海之下,便是满是流不尽血色河流的【雾红川】。
当时的一切生物都在一瞬间毁灭殆尽,包括人类。而现在壶泉镇内可谓是种族众多,鱼龙混杂。
因为是凭空出现的山脉与地势,三国交界的归属问题极其复杂,其形势的复杂程度不亚于当年的【塔摩卡】。
一千年前,一颗陨石将这里化为了世界的焦点,而现在,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好像又将这里化为了天地万物的中心。
天宫神使四位天宫神使俨然肃穆,他们面对着昔日的神明【寻荒影】——仅仅是寻荒影的分身——也胆怯的难再有进攻的欲望。
洁白的,乌黑的,那一只小小的羊羔威严的站在昏迷的长羽枫面前,将他护在身后。
天宫神使不知寻荒影的实力深浅,就算是寻荒影的一具分身,他们也不敢贸然试探。
刚刚言语上好像逞能似的叫唤了两句,现在还有些后怕,只见鸢裳第一个平复下胆怯的心情来,眼前的小羊羔终究只是寻荒影的一个小分身罢了……根本无需害怕才是。
天空中,风暴渐起,有些许雷鸣,愔愔而发。
“寻荒影大人……你难道不知道吗?拥有了九天玄女的名号,所谓的【琳儿】才能够活的更加长些……”
她忽然挺直了腰背,底气十足,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却能够不紧不慢的谈吐出来:“我们也是为了王妃好,早早的回到天宫,早早的便能够获得天命所定下的名号,与我们一样,拥有足够长久的生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再怎么拼命努力的活下去,也注定会早夭。”
她鸢裳看了看寻荒影的反应,又看了看琳儿的反应,寻荒影怒目而视,双手慢慢叉腰,眼睛直直的盯着鸢裳。
他或许真的错了?
他知道鸢裳脑子转的快,一下子便抓住了自己一行人的痛点,也便立马空瞪着鸢裳。
是啊,好像一切事情的原点,就是这个名为琳儿的女孩子。
寻荒影的眼睛暗澹下来,无光的森林里,澎湃着淅淅沥沥的落叶雨。
长羽枫近乎晕厥,可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的意识并没有消失,他能够清楚的听到所有人的话语。
包括,琳儿。
琳儿痛苦难当,却也在轻轻的呢喃。
【九天玄女】的名号,是独属于她的?
如果成为了九天玄女可以解脱早夭的命运,为何这个柔弱的女孩子从未提到过呢?
“羽枫哥哥……”
琳儿强撑着精神,唤了长羽枫一声,可长羽枫已经没有能够反应的力气,他被五位神使威压的太过,好像其他人也只是承受着他所承受威压的一点点余波。
“我们真的能够逃离吗……”
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多少他被抹除的记忆没有还给他……
长羽枫惊讶着,琳儿,又有多少……又承受了多少可怕的……可悲的……让人惶恐的记忆呢……
她没有寻荒影在身侧抹除她悲伤的记忆,她只能承受,不像长羽枫自己,了却了多少烦心的事儿。
那些可悲的记忆……
如果一遍又一遍的再脑海里重来……
她如此小小的身躯,内心,如此强大着,背负千般万般的痛苦……
【天命!】
焰色朱红的火神面露咆孝而发!
【天命!】
白洁如光的爱神面具沉郁着呐喊!
【天命!】
【天命!】
【天命!】
火神狰狞狂吼,吐出青红的火焰,在空中烧却!
【天命~】
【天命~】
【天命~】
爱神,在绵柔的呻吟,于破碎的躯壳中,呐喊。
那是什么?
长羽枫震撼于他突然能够拥有的视野,那两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具,几乎要把他的意识震慑住!
他逐渐能够看得见自己。
他赤条条的身子,以无数光彩聚拢而成,不再是七天前遇到那位漂泊族群少女时的人型胴体,而是,七彩斑斓的光。
就好像他再一次的死亡,从这一次真正的,让他不甘心的死亡里,获得了升华。
他伸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那七色的光彩为筋骨的躯壳,孔武有力,他还是他,却又不再是他了,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寻荒影带着他穿梭于各个时空去参与到其他【长羽枫】的生活与经历中的时候,他也有过这种感觉,自己不再是自己,即使是想要去改变什么,也终究会发生自己无法预料却在历史中早已经发生的事情……
他已经不会摸不着头脑了……
只是……
“羽枫哥哥……”
琳儿近乎心疼的流下来,眼里的泪珠连绵成线,一颗又一颗的滚落在她的面前。
而她眼里的,已经全然是昏死过去的长羽枫了。
“羽枫哥哥……”她多想要去触摸这个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的男孩子,才会让她动也无法动弹的瘦弱手臂毫无征兆的颤抖不止,倾斜着向上,就像是一棵枯死的新树枝丫,风未动,而死期将至。
摇摇欲坠着,她终于抚摸到了……
“傻瓜……”
那些淅淅沥沥的落叶之雨,仿佛如饱含深情的告白,陪着它,一片又一片的散落,在天地之间。
她说……
“我好……爱你……”
“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她的喉咙几近颤抖,好像这种颤抖来源于她的心,她的爱人已经死去了,一种无法控制住的悲伤从这具小小的身躯里迸发出来,如此平静的接受,又如此疯狂的以眼泪来补偿。
这绵绵,无期的恨。
到底要恨谁呢?
恨他们许下了一个又一个不可能完成的承诺……
恨他们没有对抗这天宫,对抗这世俗的能力……
恨他们一个比一个固执的认为对方才是他们的今生今世的唯一?
“我不在乎……我是不是我会不会逃离天宫……”
“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
好像一座牢笼从天而降,那个屈服于篆刻着【大日牟天金刚护怒舍那荼以真天】真言牢笼的红衣女子瘫坐在地上。
一切的一切,一切的又一切,重叠在一起……
有彷徨而又无法终日的风,在徘回。
昔日的言语,也不过是现在,重复了一遍而已……
“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
琳儿触碰到了长羽枫的脸颊,那洁白无瑕的面容上,七窍血流,犹如一刀一刀割了去,将他的生,化为了死意。
可,他依然能够看得出俊俏,看得出他如此温柔,看得他如此在意,看得出,他的爱,
看得出很多很多,这个男孩子善良的天性。
那从一而终,被称为命运的枷锁,好像从未远离……
“天命!”
火神奔腾着火焰,将可怖的面具燃烧!
“天命!”
爱神,蜷缩着身体,将惨白的面具卷曲!
长羽枫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泗泪横流,那个曾经懦弱的少年,或许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语……
她多爱他。
默默背负着无法清楚的记忆……
她多爱他。
每一次都是如此痛苦的早夭……
她多爱他。
天宫之人的追杀,一次有一次体无完肤的苦痛……
她多爱他。
几世轮回,都要在找到他。
告诉他。
她爱他。
长羽枫放生的大哭起来,他多不想哭,那样子的话,他永远是一个懦弱的小鬼头,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他不要哭……他要成为别人的港湾,他要成为他人可以依靠的彼岸,他不要哭!
他不要哭!
他不在懦弱!
他可以!坚强的面对……
生!死!离!别!
不!
要!
哭!
长羽枫你怎么就……
这么倔呢……
“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琳儿呢喃了,最后一句话……
这最后一句话,好像用尽了力气……
没有怨恨……没有责备……
天宫神使的威压,已经让本就虚弱的琳儿无力反抗了,她的手垂下去,这难以让人接受的事实便是如此……
天宫神使的威压,犹如天塌地陷,无法抗拒,无法反抗。
“如果……她接受了九天玄女的名号,又何须受到此番的苦难呢?寻荒影大人……”
鸢裳开始动情了,她悲叹而怜悯的将自己的目光对向琳儿。
这一对将死的十世爱人,有九世,是死在她的手上。
她作为猎手,残忍而又悲彻,这份渺小之人无法逃脱出她手掌心的……可怜。
哼!
“你又何必……阻拦我们呢?”鸢裳将一把长剑从黑袍之中缓缓的祭出,那是一把螺旋般的剑刃,黑色的剑柄,红与黑交织在一起的可怖螺旋直抵寻荒影的喉咙。
【乖离】二字,铭刻在剑锋之上,熠熠生辉,光污浊而迷离,恍忽着,要铺上蒙尘般的雾气。
鸢裳,突然狂傲的笑了一声。
“哈哈哈~寻荒影大人……你说对不对呢?况且你只不过是真正寻荒影大人的一缕残魂!”
“你拿什么!阻止我们!”
鸢裳狠厉的将话字字咬出,牧莨与虎辰还有未知姓名的天宫神使们似是终于确认了寻荒影的实力。
虽不敢不屑,却也放松了许多,那种独属于天宫神使的高傲又重新挂在脸上,其尖锐无比的神使威压更加让旁侧的一行人难以支撑,一个个兀自的滚下马来。
巴奇撑在马上,也难以抬起头颅,他终究是个凡人,四位神使的威压目标即使是长羽枫和琳儿,也让他在这威压的余波中难以平复。
他知晓了这个世间更加真实的真相。
天上,真的住着一群超乎寻常人理解的【神明】,而与这些来势汹汹神明对峙的长羽枫和琳儿——这两个他也只是略知一二的小孩子,竟然如此……恐怖如斯……
“去死吧!【旧日之神】!
鸢裳大喝一声,乖离剑螺旋的剑尖轰鸣出一道晶莹的红光。
“【天地震颤!】”
乖离剑的剑身开始旋转!
旋转而颤动!
“【天地!乖离!】”
鸢裳大喝,其用力向前一刺,已经抵在寻荒影脖颈的剑尖深深的刺入了寻荒影的咽喉,红光在乖离的剑身以螺旋形态转变为越来越浓黑的暗光。
好像就在下一秒,寻荒影这个高傲的,旧日的神明,就要死在鸢裳之手。
鸢裳的嘴角慢慢的上扬,她背后的神使们一个又一个不可思议又兴奋的期待着寻荒影的死亡。
旧日,终于要终结了吗?
如果没有了寻荒影的支持和庇护,这两个十世轮回,实力尽失的小孩子又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呢?
可,也正在这时,一道绿色的光迅速的撞击向乖离剑,将鸢裳的手震颤开,乖离剑也不偏不倚的划过寻荒影的脖颈。
寻荒影花白的脖颈上一道深深的血痕印刻其上。
“下次就是你的手了,鸢裳~”
一个声音冷酷的从远处的森林传来,而紧接着,这个声音用一种极为失望的口吻继续说道“你有所迟疑了吗?寻荒影……”
这声音,安安静静,与落叶合奏。
长羽枫不能自拔的哭泣着,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鸢裳对于寻荒影的伤害。
寻荒影几乎是停滞在鸢裳的面前,这才不偏不倚的挨了这一下,虽然长羽枫不知道鸢裳手上的乖离剑是何来头,但……寻荒影到底在干什么……
他……真的被鸢裳的话语打动了,不再反抗了吗?
他看不见寻荒影的脸,也不知道寻荒影在想什么。
只是他想寻荒影一定很难过……
他如此坚信着,这个长羽枫,一定可以……
或许应该可以……
可能……
大概……
真的能够做到吗?
谁,不会迟疑呢?
这么懦弱的自己……
真的值得相信吗?
长羽枫的哭泣变得深沉,他不再能够产生新的眼泪,只能咽噎着,将自己,将自己内心里讨厌的自己,一并哭泣出来。
那道阻挡住乖离剑的绿光如此的熟悉。
“阿尔忒斯……”
这把曾经属于自己的剑刃,他触摸过,他使用过,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爱的一切……统统失去么……
长羽枫不禁的喊了一声,哭泣,戛然而止。
而阿尔忒斯的主人,宁枫披着和天宫神使们一样的黑衣袍裙从树林的阳光下,安安静静,威风凛凛的走了过来。
【吾欲乘风归来去,】
【不由天地乱我心!】
宁枫,与长羽枫拥有着同样的样貌,却拥有着完全不相同灵魂和性格男子,这个不惜杀光自己时空的一切也要来到这个主时空的【穿越者】!
正以一种极为高傲的姿态,向着有所惊讶的神使们走来!
【赫赫威仪八面来!】
【烈袍震响四方去!】
【尔来谁人任东风!】
【不问苍天不问命!】
宁枫嘴角上扬,不屑与戏谑的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寻荒影的迟疑,天宫神使们的震惊,还有被神使威压的毫无反抗之力的孩童。
“我还想着,能够看到一场我们主时空的【命运之子】与天宫神使的大战呢~”
宁枫将黑色的衣袍一甩,寂静的森林里忽然的生起凌冽的风,他杀气腾腾,雄壮之势,无人能敌,无人能挡!
而在他的身后,兰洛依然冷酷的毫无表情,她苍白绝美的容颜与冰蓝色的【九转灵珠剑】相配,让这风,也变得孤傲。
这孤傲的风,真要杀的人颤栗不止,肝裂胆寒。
“可惜,可惜……”
宁枫将右手缓慢的举起来,那将乖离撞击着颤鸣的绿色之光在空中快速的回旋。
可以斩断神明灵魂的剑刃——阿尔忒斯——从空中静静的落下。
它降临在宁枫的手上,犹如天地轰鸣的主宰,将日月星辰,尽数分割!
第六章:绝望之影
【我会去做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哪怕众神会在彼岸阻挡!】
我本来以为我不会哭的。
真希望有一天,有人能把破破烂烂的我,一片片捡起来,当做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能抱一抱躲在角落里偷偷哭鼻子的我,轻声告诉我,他会一直陪着我。
可是,应该不太可能会有那么一天吧。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已经深刻体会到这句话了,所以也不敢再期待了。
男人啊,是不能哭的。
【公国2047年】
类似于福尔马林的生命液在鼻腔里灌注,缓缓的流动。容器内部,一具被称为“完美容器”的尸体正被插满了输送营养也管道覆盖。
原本晶莹剔透的生命液经历了太久太久的漫长等待早已经浑浊不堪。
而这具容器的正下方,刻着他即将被传颂的传奇人物的名字——长羽枫。
咕噜咕噜……
忽然的,这具安静的“尸体”从鼻腔里带来了一声将这整个狭小房间惊醒,气泡,从鼻子灌到口腔,呼出来的第一口气让长羽枫的胸腔膨胀了一下,而后又迅速的收缩!
长羽枫!猛然的睁开了眼睛!
【警告!警告!】
【试作体α17503038!苏醒!苏醒!】
【警告!警告!】
【试作体α17503038!苏醒!】
【苏醒!】
四周,一瞬间红光四射,警报器的声音越来越响,此起彼伏,在这黑暗满布的未知中回荡!
“咳咳……”长羽枫咳出了绿色的生命液,就像是小孩子流涎一样,他嘴部的肌肉还没有办法调动,他一瞬间跌撞在容器器皿的玻璃门上,绿色的溶液瞬间因为撞击起了诸多泡沫,将他的全身覆盖。
“咚!”
长羽枫就像是毫无力气的机械,本能的想要抬手,却又因为没有力气,变成了拉着肩膀一样甩了一下右手!
“咚!”这无力的右手撞击在玻璃器皿上又是重重一下,泡沫层层的上泛,随着长羽枫的呼吸越来越重,绿色的泡沫也随之有越来越多的白色气泡翻涌!
“咚!”
长羽枫用力的用头撞击了一下玻璃!
“咚!”
长羽枫双眼蹬的极大,红色的血丝在他太久没有睁开的眼睛内爆发着尖锐的痛苦!
“咚!”
长羽枫用力的扯下来自己鼻子上的插管,却因为器皿内太过狭小而撞击到了肘部,这一声极为沉闷的声响让屋外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了不少。
长羽枫血红的眼睛内,绿色液体之下朦胧的一切都展现着诡异的沉闷,漆黑的一切与警报器扎眼的红光交织在一起,好像它们才是应该从尘世中苏醒的那一个!
【警告!警告!】
【试作体α17503038!苏醒!】
【试作体α17503038!苏醒!】
在生命液内,肌体所有需要的一切,都被完美的维持着,持续着!顽固着!
长羽枫感受到了自己的呼吸,一声吸气,就像是许久没有接触过空气的肺部在颤抖,连带着他的整个身子和心跳都怦然的在脑内悦动!一声呼气,就像是真正的活着那样,感受着这磅礴心脏扩压着血泵输送到全身,带来一股舒心的畅快淋漓!
“寻……荒……影……”
就像是说着古老的文字,那种本以为只言片语就能够解释清楚的几个字,在喉腔内婉转了几次才发出来,变成了另外一种声音,极不舒适!无法明白!
【α系统——装载——】
长羽枫的耳边陡然传来如此的声音,这声音极有机械的冰冷又有女性极为母性的温柔。
【α战斗天使“王蝶”正在启动——】
长羽枫意识逐渐清晰,肌肉撞击的痛觉也逐渐传回到身体,使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王……蝶……”
玻璃器皿内的生命液泡沫逐渐下沉,红色的警戒灯光划破黑暗,紧接着便是更加急促的脚步声,这种脚步声连带着重型组装兵的喘息!
【神经脉络——链接开始!】
王蝶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长羽枫的右手在一瞬间闪烁出了一道极其暴力的金光,他右手的肌体被这道金光由内而外的覆盖吞没,极像是这道金色的光便是其经脉似的,血管里,就像是在一瞬间注满了难以想象的庞大力量。
而这金光,只不过是这道力量的具象。
长羽枫原本无力而颓废侧靠在玻璃器皿之上,整个身体都倾斜而低垂,王蝶的声音刚落下,他便用力的握拳,右手怒爆而起的手臂肌肉线条拉扯着绿色的生命液泛起大量纯白的泡沫!
而又在一瞬间!
长羽枫用力的将整个身体绷住!就像是拼尽了全力,在右手手臂宏大的金色光辉中收拢向后,吼出了他自沉睡了太久至今苏醒的喉腔中的一股磅礴的怒火!
【武装充能!】
【百分之百!】
“喝啊!!”
长羽枫用力的挥拳向前!
【砰——】
玻璃器皿顽固的发出了自创造以来的最后一次呐喊!
它就像是一朵白色的花束,在遇到一滴冲天而降的巨大雨滴的坠落时崩裂的炸响!
绿色液体与红色的光束彼此缠绵的交织!在一瞬间闪烁不停!爆裂不止!
【警告!警告!】
【试作体!】
【α17503038!】
【苏醒!】
“王蝶……“绝影”。”
长羽枫在残破的玻璃器皿之内贪婪的吸取着来自于这凡尘俗世的第一口空气!
这污浊而臭气熏天的黑暗里,红色的光就像是要逃避长羽枫的气息一样,透过他时产生了无法逆转的折射!以至于所有的光都聚集在一点,形成了黑暗中一道又一道被切割的猩红分界线!
【王蝶听令!】
王蝶的声音在长羽枫的耳朵中斩钉截铁!
【“绝影”——即刻装载——】
说完,长羽枫的右手内便缓缓的有一道蓝色的光凝聚在一起,这道蓝色的光压着这些弯折的红光,缓缓的化为晶莹剔透的光束,在长羽枫的手中形成了一柄净白而空的剑刃!
绝影就犹如它的名字一样,仿如尘世间从未存在却又无时无刻不再释放它的光芒,挥斩尘世间一切!遥不可及的幻想!
光筑其身!影随其刃!
斩尽前尘!斩尽未来!
其剑柄之上,赫然雕刻着创造者的名讳!
【莉莉娅·寂灭者】
绝影的光芒肆无忌惮的野蛮绽放!亦如盛开在婆娑世界的荒谬之光华!其色其彩!尽诸神性!
“我大概能够理解你了……寻荒影……”
长羽枫喃喃自语。
警戒的刺耳鸣叫越来越响!
重装步兵战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而他这颗跳动的心脏也越来越孤寂……
“希望……还来得及……”
第九章:【轮回者】
俨然成为世界中心的壶泉镇阴风阵阵,方圆十里的山脉都刮起了狂躁的风,还有那些根本无法再看清的星辰都好像陨落般快速的下坠!
时空,再此时已经无法辨认。
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么遥远的过去,一切都无法掩藏。
风云聚汇!天地撼彻!
星辰摇曳!光无遁形!
【检测到神使正在附近……】
王蝶将声音清晰的传达到长羽枫的脑海里,长羽枫的右眼变得湛蓝,层层晕染的机械波纹在其中转动,那是无法用任何原理来解释的文明结晶。
王蝶,也只不过是这文明结晶之一,而已。
“哈哈,王蝶,你可真会开玩笑……”长羽枫依然坐在地上,像个流浪之人盘踞而坐,笑声空彻的像是深绿谭之中空落了一些水滴,洞穿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所有人都回头看了他一眼,震惊至极。
这个已经确认被神使之威压迫的七窍流血而亡之人此时正精神抖擞满不在乎的坐着,还……笑出了声。
好像与刚刚那个还在和死去的小丫头道别般的“将死之人”完全没有关系了。
五位神使们各个侧目而视,他们体验着长羽枫这股从容淡定的压迫感,各个汗流浃背了。
身子止不住的向前,颤抖不止。
“怎么……可能……”
鸢裳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呼了一声!
天上的雷,好像回应了她的震惊,在天空中暴怒了一声!搅得周天风暴狂舞,雨幕倾盆!
“羊……”寻荒影安静的叹了一声,那种期待的感觉,化为了一双清澈而水汪汪的大眼睛,喉咙与鼻腔中的共鸣无不在说着一份激动与终于等到了的释怀感。
这种激动让寻荒影颤抖起来。
只是被宁枫一句切给打断了。
“切,命运之子果然不一样,能够在这个时候苏醒。”宁枫将阿尔忒斯握在手中,用力的以小臂擦拭,狠历的回过头去,瞪着那已经目瞪口呆不敢再有所动作的神使。
阿尔忒斯闪烁其光,剑身混沌,新绿锋锐。
“即使到了现在,【他】也只是派你们这些杂鱼来面对我们……真是狂妄自大到了极点。”
宁枫说话间,瞥了一眼长羽枫,他看到了长羽枫现在的姿态,那种淡定,那种任由着风将他的衣物翻飞,将他的发吹拂着像是无数的剑刃刺向无数个方向。
他好像那么熟悉,就在刚刚他还在哭泣着去牵他已经死去的心爱之人的手。
可他又陌生的可怕,就那样无端的坐在那里,任由狂风怒号,風雲變幻!
“我已经被五位神使打趴下过一次了,你还在闹着玩呢?”
“【抱歉主人,是王蝶苏醒的太晚了!】”
王蝶连歉意都说的板板正正,如果不知道的会觉得她如此冰冷异常。只有长羽枫知道,王蝶不会掩藏自己,从她诞生开始,只有一个坦诚相待的主人,那就是自己。
“哈哈哈,原来如此。”
长羽枫若无其事的与王蝶对话,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说,长羽枫一下子接受不了太过刺激的悲喜交加,已经疯了?开始自言自语了?
“难道!【空主】大人所说都是真的……”鸢裳冷汗直冒,在他的眼里,这个死而复生的“小屁孩”现在俨然像是一个怪物!
“时空回溯的能力……”牧莨将手按在剑柄之上,戒备着那个重生的少年。
神使的眼睛里都带着怯意,他们不敢再进前,看着满地狼藉的一切,那些被神使们的威压震慑住的【巴奇】工会的一行人,早就没有任何精力注意到现在发生的一切,神使们的愤怒霎时间都归零了。
“这就是【轮回者】的压迫吗?哼!”宁枫将剑一甩,剑气一去,便是割裂狂怒的风暴,轰出巨大的缺口。
只是风暴绵延不息,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它将这一众人等封闭在了壶泉镇的入口。
没有人可以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可以知道为何风暴会将这里断绝。
“宁枫,你难道不知道吗?真正的【伊莲】到底在哪里。”长羽枫站了起来,他看到了宁枫甩出的剑气破空,安安静静的将自己的手插进了口袋。
“闭嘴!”宁枫狠历的大吼!
一股异常可怕的情绪填满了宁枫的内心,那种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却又那么!那么多让人作呕的自己!宁枫的牙咬的咯咯作响!
“你这个恶心的家伙!不要在我面前假惺惺!”宁枫愤怒的看了一眼牧莨,牧莨瞬间汗流浃背,往后退了一步!
“你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还要这样傻子一样的!做这些傻事?!”宁枫大吼而出!将阿尔忒斯用力回身一拔!直指长羽枫!
此时此刻!
那个恨铁不成钢的自己!那个什么也做不了的自己!那个无能为力而无能狂怒的自己!
都在此时此刻,从遥远的过去,一一出现在了眼前。
“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宁枫突然的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冷笑了一声!:“可笑的家伙!”
阿尔忒斯锋芒毕露!可以斩断灵魂的刀锋直抵在长羽枫的面前!
局势瞬息万变!
神使们各个惊讶万分,刚刚好像还站在长羽枫这一边的宁枫,突然对长羽枫拔刀相向!
从鸢裳手上救下了寻荒影好像只是一个其中的一个小插曲。
神使们面面相觑,只有鸢裳依然严阵以待,愁容满面。
“我,依然在尝试改变……”长羽枫黑色的眼眸光亮的厉害,没有人会觉得长羽枫在讲假话。
他也确实没必要说假话,茫茫的人海中,庞大的世界!宽广的宇宙,他一个人,如此的渺小。
“这个世界……”
长羽枫还没有说完,便被剧烈的吼声镇住!
“闭嘴!”
一道恢宏的剑气从长羽枫的脸庞中飞扬而去!
【王之法相】的屏障陡然间磅礴着凹陷下去,在一众神使面前现了出来。
他们这才意识到与刚刚那个“死去”的小男孩截然不同的“长羽枫”正真真切切的站在他们的面前。
“空主大人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鸢裳口中念念有词,手微微颤抖,她看着寻荒影的背影,再去看那相同样貌却截然不同的二人。
他们身边聒噪的风都被震颤的停止,因为剑光而有了锋利的形状……
他们的眼神爆裂,使得风暴轰鸣!
第十章:【命运】
生命注定会走到尽头……
在纷乱的世界里,你如此的美好,在注定要走向死亡的的生命里,你的出现让我忘记了伤痛,忘记了……要失去……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又有谁能够真正的理解你呢……
“宁枫……”长羽枫面对着这个和自己样貌一模一样的少年,他满目怒气,用怨恨和失望的眼神埋葬那无能的自己。
“你这个懦夫!”
宁枫不等长羽枫开口,阿尔忒斯便直抵向前,一击挥斩而下!
“【检测到危险!】”王蝶的声音温韵而发:“【绝影!即刻装载】”
又是话音未落!长羽枫的右手之上,一把光彩如噬的黑色剑刃隐隐而发,其空洞无形,只有在风暴中的雷霆闪烁,才能够看得见它剑刃的辉光!
“那是!”
神使们一众惊呼!
这把他们只在空主口中听说过的刀刃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果然……命运之子……”鸢裳口中之词未出,便对身后的虎宸看了一眼:“如果真的还存在许许多多的时空……那么是否意味着……还有许许多多的……我们……”
鸢裳是最聪慧的神使之一,空主所说的一切她都可以将信将疑,只是对于空主的命令她无法违抗。
空主一共派出了六路神使拦截【伊萨斯·塔尔玛伽冰风】进入壶泉镇。隐藏在壶泉镇背后的巨大秘密也成为了鸢裳此行的目的之一。
她相信着空主的话,会遇到命运之子长羽枫,会遇到旧日之神寻荒影,会遇到昔日的玩伴【琳儿】,为了拯救【天上世界】,她来到这里,他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命运之子与冰之巨龙伊萨斯重聚!
“多么可笑!”鸢裳在感知到了那么一种可能之后,发出了她长久以来的“盖棺定论”!
多么可笑!
活,也不过是一个立场罢了。
善良的,总是任人欺凌。
聪慧的,总是自以为是。
多情的,总是贪生忘死。
“绝影!”宁枫见到绝影之刃更是怒不可遏!直接斩击在绝影之上!俨然不想冲着长羽枫来的,而是冲着绝影来的!
“你真是跟错了主人!跟了这么一个!懦夫!”
阿尔忒斯在绝影之上锋利的切割,暗绿色的剑刃在如光的无形之刃上快速的划过!长羽枫右手用力一甩!阿尔忒斯便被滑下!连带着宁枫也被拉开了距离!
【噹!!!】
长羽枫见势往后,一跃而出,在空中甩出一道黑色剑刃的光彩,绝影无光黯淡着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噹!!!】
宁枫哪里肯罢休,迅速顺势而下,反手上提,又是一个反手斩击挥出,一道恢宏的墨绿色剑气直直的抨击在长羽枫王之法相的屏障之上,震荡出一圈恐怖的光晕!
此光晕环环相扣,怦然向前,无影无踪。
长羽枫借力向后倾斜,快速的跳出宁枫的剑锋范围!环臂而起,阻挡着更多的剑气余波阻挡自己的视线!
风穿过他的胸口,把衣服扑打的磅礴,就好像心跳之声,不绝于耳!
神使们看着宁枫与长羽枫开战,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恩怨是为何,但是就以这两人现在的战力,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看着寻荒影的背影,不知道此时的寻荒影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是那种个人的一体两面?还是所谓的真正的深仇大恨?
名为寻荒影的旧日之神,他选定的“命运之子”,真的只能独属于一人吗?
还是说,真的有拯救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存在吗?
呵,这个世界……又会发生什么样的灾难,需要所谓的命运之子去拯救呢?
呵……你也不明白吧,寻荒影的片缕亡魂……
鸢裳看着宁枫继续追击而去,她在此时也明白了,其实空主根本就不认为自己和这其他五个神使能够阻止一切的发生吧。
仅仅是走个形式罢了。
就好像,空主也是被迫参与了【下界】的一切事物,下界发生的事情,真的能够撼动【天上】吗?
琉璃……自诩聪慧,怎么就想不到呢?落得个身死魂灭的下场。
“还有琳儿!”
宁枫的怒吼几乎贯穿风暴!他一跃而上,继续追击!
【噹!!!】
长羽枫见宁枫继续向前,口中喊着琳儿的名字,不免失神一下,他也猜不透眼前这个发了疯一样责怪自己的宁枫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或者说索取什么……
证明什么……
那个软弱无能的自己就在眼前,宁枫所要斩击的何尝不是这样的自己。
“将你那可悲的!”
宁枫口中继续大喊:“【命运】全数交给我的话!”
阿尔忒斯紧随其上!划出一道极为漂亮的圆弧,碰撞在长羽枫手持的绝影之上!
继而,一次又一次的连击接踵而至,挥斩在宁枫高昂的战斗情绪中越来越快!
阿尔忒斯的光芒也越来越亮,犹如一朵嫉妒之上的心花,散发出尖锐的绿色光华!
【噹!!!】
长羽枫瞬间吃力,此时他已经在空中,这一次的追击力道极大,有要将他甩出去的架势!
长羽枫反身一抽剑刃,绝影发出沉闷的的光影交织之韵声,他的眼神凌厉如风,却在连续的斩击与防护之中被抛击在空中,失去重心!
“我就杀光他们!”
宁枫说着恐怖的话语,好像这句话对他来说如此轻松,以至于他紧接着便说出了更加狂傲的话语!
“如果!把你那所谓的【命运】交给我的话!”
宁枫的眼睛越来越红,猩红爬满了他的双眼,他的理智狂傲的将剑刃挥下!
“就算是神!也杀给你看!”
【噹!!!】
【噹!!!】
【噹!!!】
这种朴实无华的挥剑,是由不得人说想要以杀死对方去的。
这更像是一种情绪的发泄,更像是一种愤怒!对于自己的愤怒。
为什么!
拯救世界的!
不是我呢!
为什么!
我不是!
命运之子呢?
为什么!
我明明!
全都做得到!
可就偏偏不是我呢!
所谓命运,就是接受差别吧……
【噹!!!】
为什么要将【命运】交给这样一个!
懦夫!
【噹!!!】
为什么要将【命运】交给这样一个!
懦弱者!
无能者!
【噹!!!】
靠着……无数人的帮衬却毫无斗志!毫无进取之心!
毫无心气之人!
“可恶可恶可恶!”
宁枫狂躁的连击,被长羽枫一一拦截下来!
魔剑阿尔忒斯与凝光剑绝影的每一次碰撞都震荡着周围的一切!
一环又一环的剑气层层撞击着风暴,一次又一次的斩击将层层的光晕切割,透露出七彩而又狭小的缝隙!
“为什么!”
“为什么!”
“你不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