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那一声炸响
日子，就这么平平常常的过去，二月已经悄然来临。
十天前，孟戟带了不少人的人，押送了两百车的东西去了幽门关，至今没传回任何的消息。
傍晚，正在热火朝天搭建新营区的山窝窝处，突的响起了一声雷炸，无数的碎石四处飞窜，场面有些骇人。
当时孟戈正跟伙房里的人，坐在案板前剁那被炒得干脆的羊骨。
待得羊骨被剁成了粉状，掺上高粱面，调了味捏成丸子，蒸出来又是一道菜。
其实这道菜最该是炸出来的。奈何营里边的油水少，谁也舍不得拿出来炸个羊骨。
听到爆炸声的时候，孟戈手上的板斧差点没砍断案桌。
“咋地啦，这又是咋个地啦？有人来袭击咱大营啦？伙计们，抄家伙出去干丫的。”大飞被吓了一跳，斧子都掉地上去了。
随之而来的，是打量的碎石从天而降，有一部分还直接砸进了伙房的草棚顶子，掉到了锅灶边上。
大营里边的人，也都或多或少遭受了同样的袭击。
好在经过一段距离的缓冲，那些碎石没伤到人，却把帐篷砸坏了不少。
其实也没砸多坏，就被扎了些破洞罢了。
然而，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爆炸声又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
总共十几声过后，世界才安静了下来。
看着几乎装了小半锅碎石的伙房，以及近乎开了大天窗的伙房棚顶，孟戈嘴角不停的抽抽了好久。
这些人该不会不知道这些炸药的威力，才在山窝窝那里试验的么？
也不看看这大营被他们祸祸的。就快到春雨绵绵的季节了，这样漏风漏水的大营，他们该怎么度过？
伸手替孟矛揉了揉掉到他发顶的茅草，孟戈正打算跟大飞等人解释呢，外边就乱了。
“快出来集合，连副将有令，让所有人员校场集合。”外边有人敲着锣边跑边喊。
校场那一边，集合的锣鼓也密集的响起。
到处都有人跌跌撞撞的跑着，念叨着：“这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是敌军打来啦？”
然而，没人能回答他们。大家都一样，处在茫然之中。
只除了孟戈，她知道这是用火药炸山石才引发的事件。
至于炸山石是为了试验效果呢，还是作为建营的一道工序呢，还有待上头的解释才行。
于是乎，孟戈也不再跟大飞他们解释，大家伙拿出腾篮，将案板上的东西都掩盖好，就都跑了出去。
不多时，大家就都到了校场。
相比起之前，三万多人的时候，那满满当当的人，现在校场上的人，可以用稀稀拉拉来形容。
不足万人的校场，瞬间显得空落落的。孟戈看着那些人面上的茫然跟惊惧，就有些同情。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火器对他们来说就是个神话，是一种跟死神一样恐怖的东西。
等指挥们将众人都集合完毕，让大家都安静排好队形之后，连副将才让人听了集合鼓，跟大家解释刚刚的事情。
“大家不必担心那是敌军来袭。这是为了炸石建营才产生的巨响，你们听到巨响之后最好是找个有遮顶的地方躲着，等声响过去了再出来收拾。”连副将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他自己刚刚也是被吓坏了。要不是提前知道了那一边在开山，只怕他当真就以为了敌军来袭，直接招呼了大家就往外跑了都。
经过连副将的再三保证，与不厌其烦的解释，众人这才放了心，不再惧怕。
只是，下边的余参将就有些神色莫名了。他那副样子，看上去与往常无异。要是有人靠近一些看的话，就会发现他藏在袖子里的双拳握得有些嘎嘎直响。
虽说他没接到上边的任何消息，但不妨碍他有些人脉，有些耳目。
他知道，那边另建的营区，是为了王冉等少年建的，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但那个营区建起来的作用是什么，到现在也没人能打听出来。
哪怕是跟在连副将身后的那两个亲卫兵，也都不知道。
这让余参将心中极为不安。怎么说，他是这个军营里边，职位仅次于连副将的军官。
可是，他竟然对建新营，以及新营的用途半点不知晓。
最可怕的是，那些人压根就没想通知他，告知他那新营的事宜。
余参将自认为他在这个军营无所不知，什么消息他都能第一手掌握。那是他在军中的地位使然，也是大将军对他的信任与倚仗。
因此，不管他想知道点什么，只需要稍稍打听，自然就会有人告诉他听的。
只是，自从年前，孟戈他们出现了之后，他便发觉，他在这军中那是越来越没用了。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军中的大小事务，都不是他能插手的。
在之后就是，那些重要的任务，他以及他的下属都没能捞到过。
就如同上一次以粮食为饵的时候，他既被派去冰天雪地里边蹲守。周长安等人更是被派去挖战壕。
如今，那些拼尽了全力才挖出来的一小部分战壕，又被认为填平了，还没使用过就再次填平了。
这不是没事给他们找事干，却不让他们干正事的节奏吗。
这不，余参将这一阵子不安到了极点。他在反省自己，以及手下那些人的表现与做过的事情来。
他怕，大将军是瞧出了他们这些人的本质，才会对他们有所疏离，不再委以重任。
至于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孟戈等人必是最先被余参将给盯上的。
倘若当时在城墙之上，他们就被他派人给射死了，那就没了现在的这些事了。
当时，他还是想的简单了，也心软了些。
这么想着，余参将忍不住略微转头，瞥了孟戈他们几人一眼。
他想，他必须得想办法将这些人除掉，免得哪一天怀疑成真，那他就后悔莫及了。
至于他怀疑些什么，他觉得天知地知他知便好，没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不知连副将什么时候将事情交代完，就又喊了解散。
总之，等余参将回身的时候，大家都散场了。
眼看天色也黑了，余参将打算回去再去找周长安好好聊聊天，兴许能从他口中得知一些关于孟戈的事情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春暖花开
果然，自那天之后，山窝那边就时不时的传来爆炸声。
大营里的人习以为常，便没了什么顾忌。
只是，那些还没来得及修补的帐篷，倒真是一个问题。
毕竟，春雪消融，大地回春，有不少的地面已经露出了地皮，冒出了嫩嫩的，黄绿色的草芽。
这时候，孟戟终于带了好几十车的人回来了。
那些人，无一不少在战斗之中受了重伤或是致残的。
余下的一些跟随他一路押车回来的人，是大将军亲自选拔，加入新营的人员。
当然，王成帅这几日也在大营里边大肆招人。说是为了选拔拥有一技之长的人。
就孟戈看来，那些人要么是眼神极为锐利的，射箭的精准度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就是一些老实巴交的人，打几棍子也闷不出一个屁来的那种。
再有就是那种巧手的匠人，除了那种在机关木工等手艺上有些涉猎的，还有一些在手量上较为精准的人。
所谓手量，就是那些人只需要出手掂量一下东西，就能知道那东西大概多重，能精准到不差一两。
孟戈看着被招走的那些人，不需猜就能想到他们是干什么去了。
新营已经初显轮廓，从那高而厚实的石砌围墙上看，孟戈就能猜想到，那是制造火器的地方。
至于制造了火器之后，那不得有人学会使用，还将那些火器都用到实处去嘛。
于是乎，孟戈淡定了。她并不打算去火器营，因为那里边的限制太多。
她想要多一些自由，给孟矛接触更多人群的理会，兴许倒是他就能打开心结，再次发声。
更重要的是，她想将这个机会让给虞扬。
虞扬在军中的表现，那是非常可圈可点的。只是，由于她的限制，虞扬哪怕是表现得再好，再努力，他也得不到上头的重视。
因为孟戈的想法，就只是安生的在军营之中度过战乱，之后找机会将仇人干掉，再带着孟矛离去。
至于虞扬，到时候他立了战功，自然能论功行赏。
要是运气好，能赶上新皇，不对，是新政朝的队伍，他就能成为开朝元老级的人物。
到时候，就是没有孟戈在他身边，他也能自己过得很好。
这么想着，孟戈就问了虞扬，问他愿不愿意去火器营。
当然，孟戈并未跟他明说，那是做什么的。她就是问他，是否愿意跟随王冉等少年，去跟他们打拼一场。
“不趁这个时候，跟着他们从最难的时候做起，你能抢到的功劳就都不算大，也立不了多少战功。就是你后来加入新营，别人也都会瞧不起你。”孟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按照目前的形式来看，火器营的使用率会很高，并且伤亡率最小，存活率最大。
虞扬在那里，无需她照顾，也不会轻易丢了性命。
“你不跟我一块去？”虞扬不解的问道。
自打失去亲人之后，他就跟孟戈姐弟俩形影不离，自然也没想过要跟他们分开。
孟戈摇头，道：“你也瞧出来了，那新营可不是随便能进的。我之所以让你去，那是因为你有那个能力，并且没有顾虑。你知道我的情况，不可能再军中待多久。”
她是女子，翻年就十五了。这些日子，她总觉得胸口有些发胀发痒，显然是开始发育的节奏。
她要是进了火器营，整天跟那些没什么秘密的汉子相处在一起，那不是自己找露陷嘛。
然而，在这个大营里边，她能自在许多，不必为了每一次出门，遭人强行搜身。
别问孟戈是怎么知道，去了新营，每一次出门都得搜身的。毕竟，火器是个逆天的存在嘛。
那些参与了火器制造，以及火器试用的人，临出门前得经过彻底的检查，那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嘛。
万一这些人偷偷的将重要的东西携带走，交给一些居心不良的人，那可不就是相当于将屠刀交到了别的人手上嘛。
于是乎，孟戈是说什么都不会去新营的，哪怕是王冉他们亲自邀请了她，她也都当面拒绝了。
只不过，她将虞扬推荐给了他们。
虞扬想了想，觉得孟戈确实不方便，就没追问。只是他只想跟在孟戈身边。
“别这么没出息，跟没断奶的奶猫子似的。你去了新营，将来出息了，自然就能照顾我跟孟矛，到时候咱在不在一处没差的。”孟戈直接派了虞扬后背一巴掌道。
虞扬有些苦闷的低着头。他也知道他要是去了新营，机会会很多，立功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他舍不得离开孟戈姐弟。这些年的相依为命，他早就将孟矛姐弟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亲人了。
“戈儿姐，你会不会偷偷带着小矛儿离开这里？”虞扬有些气弱的问道。
他也算是品出一些味儿来了。孟戈这是打算甩包袱了。
原本，孟戈就只想负责孟矛，带着他好好活下去，并且打算在战争结束之后回南面安家过日子去的。
只是不知怎么的，就多了一个他。孟矛在兼顾孟矛的同时，还得分出一些精力照顾他，确实也辛苦了些。
眼见着有机会将他推离身边，孟戈那是铁定乐意的吧。
正如孟戈所说，她那样的身份，在军中不能长久，自然也要跟他分开的。
只是，他就是舍不得嘛。
“别婆婆妈妈的，男子汉大豆~大丈夫，就该拿得起放得下。你要是在军中混了出来，难不成你还不认我跟小矛儿不成？”孟戈又是一巴掌过去。
虞扬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双目闪亮亮的，坚毅的盯着孟戈道：“戈戈儿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于是乎，在春暖花开的时候，火器营正式建成。
王成帅选了个好日子，就带着被选上的人，热闹哄哄的驻营去了。
此时，孟戈等人，正在北面的那一片荒地里，热火朝天的垦荒种地。
大雪开始消融的时候，孟戈等人就开始垦起了荒。如今，连林子里边的树都开始抽芽了，荒地自然也就开得差不多，就等着播种了。
早在才开春的时候，连副将就带了王衍在符北州各处行走巡视，顺便将粮种分发到有需要的人手上
第一百九十五章 苗人来袭
经过一个多月的隔离观察，大家猜最终肯定，那些个蛊毒，并不会通过动物以及中毒之人的啃咬而传播。
那些伤员，在经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修养之后，个个都好得差不多了。
那些受伤轻的，都已经能到荒地那里帮忙捡草根，运碎石块的。
二月将末，河面上的冰层越来越薄，越来越透明，站在河岸边上，都能瞧见偶尔贴着冰面游动的鱼儿了。
孟戈带着孟矛，扛了大木桶，打算去捞些鱼回来给大家伙加餐，免得没多少油水吃，大家干活使不上劲儿。
春暖花也开了，林子里的动物也开始活跃起来。只是，过了一冬的动物瘦了不说，饥肠辘辘的也比往时还要凶猛。
为了不增添危险，孟戈就没想着进林子打猎。
毕竟，他们现在生活在人类的地界，并非以前的深山。哪怕是在腊月隆冬的，他们为了能吃上一口新鲜的肉，不得不去扒那些动物的洞穴。
虽说吹面不寒杨柳风，却也有春寒料峭这么样的一种说法。
虽说气候以眼见地方速度在回暖，寒风却比的冬天的时候沁骨。
这大概就是老一辈所说的，下雪不冷化雪冷。
孟戈跟孟矛依然没将腊月隆冬的装束减去半件，但站在河岸边的时候，却依然冷得人骨头缝里边都跑风。
“怎么啦，小矛儿这是想要自己去捞鱼？”孟戈感觉到孟矛拉自己，遂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
她只是用竹竿将薄冰面戳了一个洞口罢了，这一会正在等待那些个傻鱼自己跃出冰面，或是在洞口附近换气。
孟矛一向乖巧，自然不会无事打搅她。
孟矛见孟戈没有回头，便继续摇晃她抓着竹竿的胳膊。
孟戈察觉有异，便不得不回头忘了孟矛一眼。
这一回头，孟戈就愣住了。在离孟矛所站的大石不远的一处礁石背面，一截被绑腿裹缠着藏青布料的小腿露了出来。
孟矛见孟戈回头了，便伸手指着河对面一处刚刚露出斑驳地表的杂木林子，又意有所指的扯了扯他身上穿的衣裳。
孟戈顺着孟矛的视线望去，开始的时候，除了那些被消融的雪水给腐蚀了的各色的烂树叶之外，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只是，孟戈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看烂树叶不是。于是，孟戈装着什么都没看着，又开始专注于捕鱼来。
孟矛噘着嘴不满，不过他倒是没缠着孟戈继续观察。他见孟戈在捕鱼的时候，给他比了个手势，他就瞬间消停了。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是在孟戈抓了好几条鱼之后，她终于瞧见了那些隐藏者来。
当然，她得感谢那一只傻野鸡。原本只在傍晚跟清晨出没的野鸡，可能是熬不住饥饿，竟然在这正午时分出来觅食。
那野鸡跳到那地方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吓了一跳，紧接着便咯咯咯的叫唤着往林子深处飞奔而去。
奇怪的是，那野鸡没能跑多久，就诡异的倒地不动，连叫声都戛然而止。
孟戈看着那一片吓到了野鸡的地面，终于发现在那杂乱斑驳的色彩之中，也藏有一些藏青色以及一些艳丽的织绣坎肩。
原来如此啊，难怪那野鸡会倒地不起，想来是中毒了。
这时候，孟戈心中是惊涛骇浪的，只是她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还故意跟孟矛说着该怎么做鱼的话题。
甚至于，她几次逗孟矛，说是将他放到河里当诱饵，捕大鱼，惹得孟矛将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还稍稍往后退了几步。
孟戈恣意大笑，又多戳了几个冰窟窿，加快了捕鱼的速度。
只是。她知道这些鱼无论如何吃不上了，就没太挑剔，也没急着多捕，仅是捞了小半桶，就带了孟矛回大营去了。
回程的路上，孟戈双腿都有些发颤，那贴身的衣裳怕是都被汗水浸透了吧。
好不容易坚持着走进了大营，并且僵着双腿，强装与往常无异，回到了三营的伙房里边，孟戈这才虚脱的瘫在了地上。
一旁，孟矛则是眨巴着大眼睛，茫然的看着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的孟戈。
大飞他们一直都在等孟戈将鱼捞回来，大家伙再一起收拾，见她这幅样子，就关系起她来。
“虞飞，你小子这是怎么啦？难不成你去捞鱼魂儿都被河伯的闺女给迷了去啦？”一个姓蒋的大哥问道。
“虞飞，你该不是因为只抓了这一点鱼，怕我们说你，才故意装成这个模样的吧？”另一个爱开玩笑的鲁哥笑道。
孟戈青灰着一张脸半响，直等满身的战栗过去，将孟矛全身上下检查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将之前见到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虞飞，你小子可千万别吓人。这才开春，你这么吓人是要死人的。”大飞张大了嘴，拍了孟戈肩膀一巴掌道。
其他的人神情全都巨变，甚至于比孟戈还要苍白。
“呵呵，虞飞你小子不厚道，这笑话一点不搞笑。呵呵”一个没了左手的汉子傻咧咧的娤笑。
孟戈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将捕来的鱼全都用尖竹棍挑出来，一条条往火堆里边扔。
好在，这些蛊毒怕火，不然还真不知该怎么避过才好了。
随着冰冷的鱼被丢进火堆里边，一股股若有似无的蓝黑色烟气，迅速的消散在空气之中。
孟戈知道，那就是蛊毒。大飞等人也哦度知道，那便是传说中的蛊毒。
这些日子，他们没少抓到那些异常的猛兽，烧了之后就会释放出那样的烟气来。
“哎呀我的娘咧，吓死儿子我了。这鱼都变这样的，咱以后都不能喝那喝水了都。”蒋大哥代替孟戈，一下子被吓瘫在地。
孟戈好不容易将那些鱼处理完，这才能勉强出声道：“你们千万别声张，免得打草惊蛇，害了所有的人。大飞哥，你跟我去见连副将他们吧，这件事不能耽搁。”
大飞郑重点头，交代了几人将孟矛看好，就要带了孟戈出去。
奈何孟矛这死小子竟然死死抱住孟戈的胳膊不放，孟戈也只能将他也一并带了去。要说起来，那些人，还都是孟矛先发现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直接放火
毕竟是一件非常紧急而惊悚的事情，孟戈跟大飞将这件事报告给他们熟识的一个指挥之后，那个指挥便带了他们去找邢凡。
之后的之后嘛，事情便顺利的层层上报，就连正在整合火器营的王成帅以及几位小少年都急急赶了过来。
“你瞧着他们大概有多少人？”王冉拧着埋头听完孟戈的完整报告之后，就问。
孟戈摇头，道：“瞧不出来，他们藏得太深，要不是小矛儿眼神好，只怕我到现在也瞧不出来。我估摸着，上百人是少不了的了。”
别小看这上百人，这些人真正起了作用之后，只怕他们这两个勉强有万人的大营，只会全军覆没。
甚至于，在他们死去的七天之内，他们还能祸害不少的同僚。
正因为这样，大家伙才不得不惊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咱该怎么办？要不直接找两百人，咱带着过去跟他们直接拼命。只要一个不给跑，咱就能避开这一次的蛊毒。”孟戟板正的脸上吗，婴儿肥已经开始消散。
孟戈看着眼前愁眉不展的众人，突的张口道：“那些蛊毒不是怕火嘛，不如直接火攻呀。”
其实，蛊毒并非如电视剧小说里边写得那般邪乎。毕竟是用毒物，加上毒草炼制出来的，也就是一些能短时间内控制人的精神行为的毒罢了。
因此，只要将携带了这些毒的人全都杀死，并且将毒给销毁，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伤害了。
毕竟，苗人除了炼毒用毒之外，还精通巫术。
孟戈心想，所谓的巫术也离不开这种蛊毒，都是通过毒来控制人的各种身体机能，以及他们的精神世界。
听到放火二字的时候，大家伙都是眼前一亮的。
只是，在想到林火带来的危害之后，大家便全都否定掉了。
林火猛于虎。只要这地方起了山火，只怕周边的人就全都活不成了。
一场山火，有时候能烧个半年一年的，将能烧的东西全都烧干净了。
届时，别说林子里的敌人了，就是那些禽兽，以及周边等着依靠林子撑过春夏的百姓，也全都没了活路。
火攻，无异于杀鸡取卵，非常不值得。
他们都以为，孟戈在某些事上，除了一身的蛮力与无力之外，不乏一些急智。
然他终究就是个山里娃，见过的世面少，没意料到山火所带了的危害。
不管大家都是怎么想的，孟戈依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非常可行。
在山里放火，想要不扩散，办法很多的呀。
比如割出足够的防火带，然后看着风向扑灭那些被吹得四处都是的带着火星的灰。
最好是，在隔离带上填上一层厚沙子，倒是还能临时沙埋灭火。
当然啦，这得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不然还是不安全，还不如直接面对面杀敌的好。
听到孟戈这么说，王冉等少年又开始沉思。他们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虽说费事一些，却比面对面杀敌安全一些。
至少，他们能减少不少的人员损失。
至少，火攻这件事终究阴损了一些，完全不给人留活路呀。
“火器营已经准备完毕，这几日已经正常运营，只怕大将军这两天就能回来亲自瞧一瞧，到时候咱就跟他说说，看他怎么决定。”王成帅最终下了这样的决定。
“成，就等着大将军拿主意吧。对了，这几天咱该怎么预防？”连副将又问。
王冉等人看向孟戈，那副神情，分明是在问她意见。
她耸耸肩，回道：“演一场戏给那些人看，让他们以为自己成功了，只不过仅仅伤到了一部分人，好让他们嘚瑟一阵，不会铤而走险出来当面害人就成。只不过大将军到来的这几日，咱都得准备得妥当一些。”
或许，那些人的目的，就是打仗途中突然回后方大营巡视的大将军，也说不定呢。
王冉等人也都深以为然。他们觉得苗人早不来晚不来，非得挑这个时候来，目的非常的可疑。
赵磊抱着双臂在一边听了一阵之后，突然假设道：“万一他们的目的，只是咱们的粮食呢？听说南方一带的良田好地一片片的，就是没有种子去种。这些人在春耕时分前来，说不定目的就是粮种呢？”
谁让打击将军这么慈悲爱民，居然给下边绝收没了粮种的百姓发放种子呢。
听说许多愿意在北地开荒种地的流民，也都能在衙门登记之后，领了种子就地耕种呢。
苗人，来自南疆。听说那一大片地区绝大部分的百姓，别说粮种了，就是树皮都吃不上。
他们这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袭击大营，目的不是非常明确的事情吗？
不得不说，赵磊的这话算是戳中重点了。
苗人跟元军合作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尚且不论，但就是粮食这件事上，苗人确实异常的短缺。
“咱们的粮食，还能坚持多久？”孟戈问了一句。
连副将若有所思的看了孟戈一眼之后，就转向王冉。其实他也很想知道呀。
虽说，这个大营里边有不少的粮食，对外也放话说是存放了整个大军的三分之二的粮食。
不过连副将可不敢相信。这个大营的储藏点确实很多，并且粮食也不少，却不是王冉他们放话的那般，放了全军三分之二的粮食。
只怕，这个大营所存放的粮食，都没到十分之一吧。
连副将可见到了，大部分以前用来存放粮食的地窖，现在全都放了火器。
王冉被众人盯得有些不自在，瞥了一眼孟戈，眼珠不知怎么的放大了一些之后，这才幽幽的回到：“要是民间依然颗粒无收，咱们这些粮食还能跟现在一样顶个两三年的。
王冉收回目光，却有些恼怒。
他发觉孟戈不知怎么的，长得有些不大一样了。
若说是张开了，他倒是怀疑的。毕竟孟戈在户籍上的年纪已经十七了，十七的少年才刚刚张开，那不是笑话嘛。
只是，孟戈真的变样了。怎么说呢，孟戈那模样，让他看了心里一阵阵的发麻颤抖。
也不对，应该是心跳有些异常。
这样的异状，令王冉懊恼，也气恨孟戈没事当初那样恶意的搜摸他的全身。
要不然，他现在也不能变成这个样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王冉的不快
这样多的人，在没有新粮收入之前，赵家军的粮食都还能坚持个三五年，那是相当可观的一个量了。
如此可见，赵家军屯粮食并非朝夕。只怕还在多年前，他们就有意无意的屯粮备用了。
那么，这样多的粮食，究竟是以什么途径收上来的呢？
孟戈不敢去问，也不愿去想。她现在只想问，赵家军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对付云军以及苗人的阴谋与进攻。
只是，她不知道该问谁，有该怎么问。
若是赵家军一点儿胜算也没有，那她是否应该带着孟矛出走，找一个地方带着世道太平了再出来。
那一边，王冉说了粮食的存量之后，不知怎么的，居然发起了呆来。这样的现象，在王冉身上可不多见。
王冉一直都是一个非常严肃认真的人，他怎么会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呢。
最先发现王冉发呆的，是赵磊。他以手肘撞了撞他，问：“你这是在为苗人的事担心？”
他们都在为这是烦恼呢。苗人看着不多，却极难对付。
他们擅长用毒不说，还对南疆异常的熟悉。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躲在深山里边，让人找上几年十几年的，都不能看到人。
王冉被撞回神，又不自觉看了看孟戈，见她正侧头跟一旁的孟戟说着什么，两人的脑袋贴的有些进，近到王冉都能看出两人那长相有些诡异的相似。
再加上两人说话时，那种专注而略显亲密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碍眼。
是的，碍眼，相当之碍眼。王冉觉得，两个大男人，说话就说话，帖这么近干什么？
还有，孟戈那样算是怎么回事？往常她与别人说话或是做事的时候，总是惯常的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然，他在遇上孟戟的时候，总是这般，完全没有任何的距离感。
不对，是孟戈在孟戟面前，就没有设立任何的界限。甚至于她在看着孟戟的时候，那眼神也是那般的依赖于信任。
这一认知，让王冉有点儿生气。
孟戟虽说是个大咧咧的男娃，血气方刚、正气凛然，凡事也很都靠谱。
只是，他就是个男娃，处理事情的时候已然有些少年人的冲动与任性。
好在，孟戟也算是有勇有谋的那一类型，倒是个不错的将才。
只是孟戈这种明显的却别待遇，会让人产生误会吧。
他王冉虽说算不上是个人见人爱的，却也不比孟戟差。孟戈在面对他的时候，都会退避三舍。
哪怕是王衍与赵磊，孟戈也都跟他们保持着非常得当的距离。
只是，每次见面，孟戈投向孟戟的那种晶亮而依赖的眼神，总是令王冉很是不爽快。
凭什么他们这些人，孟戈就独独对孟戟另眼相待了呢。
也就孟戟那大大咧咧的性子没注意到。其实王衍跟赵磊私底下就谈论过这个话题。
当时，他们二人得出的结论是，孟戈看上孟戟了。
“我瞧着虞飞那小子那单薄而娘气的身子骨，还有她那娘娘腔一般的声音，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说不准他真看上孟戟了呢。”当时赵磊是这么说的。
王衍在一点连连点头，道：“我当就我在怀疑这件事呢。每次那两人见面，我都觉得他俩之间有一种非常温馨和谐的氛围。当时我就在想，他们该不会是亲兄弟吧。”
只是，他们两人都知道，孟戟没有那么大的亲兄弟，也不会因有这么多的兄弟。
毕竟，孟戟的亲母已经去世了，不能再生出虞扬跟孟矛这两小子。
再说了，虞扬跟孟戟的年岁相当，那更不可能是一母同胞生出来的了。
若说是一母同胞，孟戟跟虞扬在长相上却没有半点的相似。相比起来，说孟戈是孟戟的孪生兄弟，只怕别人还真会相信。
当然啦，孟戟跟孟戈，其实并非那样的相似。只不过他们看起来就很想是一家子罢了。
一家子？
这怪异的想法，使得那两人赶紧停住了话题。
毕竟，谁也不想说出那个想法。孟戈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尚且不论。
就他们所知，孟戟那人绝对是个纯正的汉子，绝没有什么龙阳之好。
既然孟戟没这方面的认知，那他们又何必去提醒他呢。这要是万一经他们提醒了之后，孟戟在面对孟戈的时候，说不定就真抱着那种想法，反而不好。
谁知道孟戟会不会被孟戈给折了，最后成了孟戈手中的一枝花呢。
也有可能是，孟戟在得知孟戈是那样的人之后，会对她产生隔阂，两人只怕就不能好好相处了。
那样的两种结果，都是大家不想见到的。
只是，如今两人几乎头抵着头小声说话的模样，还是碍了王冉的眼。
他心想，他这是在为孟戟担心。谁知道孟戈抱着怎么样的心思呢。万一孟戈心思不纯，那不是给孟戟带来困扰了么。
于是乎，王冉给自己的不舒爽找到了借口，一个非常合情合理的借口。
“王冉，王冉……”
“王大哥，连副将喊你呢。”
“王冉，你这是想到了什么？”
“大哥，你怎么发呆呀，连副将跟我爹有事问你。”
王冉还在神游天外，就被王衍等人喊了回来。
不知什么时候，孟戈跟孟戟的悄悄话说完了，两人正狐疑的看着他。
王冉知道自己又再次神游天外，便懊恼的甩了甩头，解释道：“我刚刚在想咱们粮食的事情，于是走神了。对了，连副将有什么事要问我的？”
连副将见王冉终于回神，便哈哈笑道：“你小子跟我想的一件事。我也在想粮食的事情。你说，咱这大营里边，真有那样多是粮食？”
只指的，王冉曾经说过的整个赵家军三分之二的存粮的那件事。
王冉自然能听懂，就点头称是。这件事没必要连这些人都要隐瞒。
倘若这消息被人传了出去，那么他们想要揪出内奸来也快得多。
毕竟除了王冉自己，这里没人知道那些粮食在哪里。
不对，应该说，大家都不知道，那样大的粮食量，能藏在哪里？
这个大营的区域内都非常简单明显。倘若真藏了这么多的粮食，并且是那样一大批粮食，肯定会惊动营里边的人不是。
第一百九十八章 如何谈判
王冉没料到，他随口提出来的借口，还真是正中下怀了。
只是，他并没打算将粮食的存放点说出来，免得到时候真要惹出乱子来。
也不是说他们这些人不靠谱或是不可信任，而是这些事少些人知道，那些粮食就越安全。
说实话，若是孟戈等人真知道了粮食的粗放点，只怕他们会比他更担忧，说不定就能让人猜出粮食存放的地方，那就糟了。
糟，那是因为一旦确定了粮食的存放点之后，那些个敌贼，就能很快的将粮食搬走。
也或许是，他们会多了一层负担，反而在做某些事的时候畏手畏脚的。
不对，应该是束手束脚。
为了不增加大家的负担，王冉就没打算将粮食的存放点没说出来。不过他还是提到了些东西。
“粮食倒是安全，只不过放得有点刁钻，取的时候麻烦一些。对了，我刚刚在想的是，咱是不是能拿出粮食来跟苗人谈条件。”王冉道。
其实这是他临时想出来的法子。苗人既然缺衣少粮，用粮食跟他们谈条件，他们应该会有所考虑。
再说了，大宋现在正在打仗，也不会有人去找他们苗人的麻烦，他们应该能慎重考虑才对。
不管他们与元军合作的条件是什么，只要赵家军给出的利益超过元军承诺的东西，那就完全不会有问题才是。
元人不仅在打仗方面特别的勇猛，其野心也是非常大的。
这些年，他们总是不断的去骚扰周边的国家。基辅罗斯那一带，一大片的土地都被他们给侵占了。
还有西夏，回鹘等国，也都被他们骚扰得不轻。
要不是有元军的侵扰，只怕西夏跟回鹘也要时不时的犯边。那样一来，大宋就真岌岌可危了。
当然，大宋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尚且能跟元军以死相拼罢了。
“苗人不能答应我们的要求。大宋朝廷对苗人等少数民族的部落寨子都极为的排斥欺压。他们现在正是为了脱了咱大宋朝的统治，才会跟元人合作的。”王衍笃定的摇头道。
孟戟也道：“没错，苗人铁定不会跟咱们谈条件。他们有毒，只要跟元军合作，咱们大宋的军队迟早都会灭亡。苗人应该是看上了这一点，才决定跟元军合作的。”
“元军不擅长在山林里边行军打仗，这是他们最大的弱点。苗人应该深知这一点，才跟元军打的交到，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整垮大宋，哪怕元军最后卸磨杀驴，他们依旧还有那些满是毒瘴的山林。”赵磊盯着孟戈道。
他之所以盯着孟戈，那是因为孟戈在听了王冉的粮食谈判之后，便一直都在蹙眉深思。
至于想到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他只知道，孟戈那眉头，那是越拧越像麻花了。
孟戟就在他的身边，居然半点没发现孟戈的异样，这是不是代表孟戟真没对孟戈产生别样的关心？
倘若是这样，那他们几个就放心多了。
这年头，虽说龙阳之癖不算的什么秘密，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一提起来，所有人都有些接受不了。
尤其是孟戟这样的进步好少年。他真被孟戈给折了，那人生就该毁了吧。
孟戈不知道这一会赵磊还有王冉，已经将她列入到特殊人群之中。
她只是在考虑谈判的可能性。苗人这个神秘而强大的民族，其实收为己用才是最好的武器。
要不然就只能是毒药，防不胜防的毒药。
只是，想要说服苗人，给出他们想要的条件，那简直是太难了。
倘若苗人这样做，就是为了将大宋朝廷给甩掉，然后占山为王，那所有的谈判都不能成行。
当然，若是苗人想要独占山头的行为，是为了能成为某些矿藏的主人，说不定谈判还能有百分之一一的希望。
跟苗人谈条件，却以放弃国土的条件为前提，只怕大将军是决意不会答应的。
要是能跟苗人商量出一个折中的法子就好了。只要苗人愿意退出，那么赵家军对付元军就能轻松许多。
其实，自古以来，苗人想要得到的，是同等的对待与尊重罢了。
这么多的朝代更迭，许多的皇朝都对那些少数民族施以欺压。在他们的想法里边，认为少数民族这些野蛮的部族，简直就是野人，完全没被教化，危险得很，也无知得很。
为了能制住这些野蛮人，那些皇朝，都不约而同的给那些民族增加赋税，还从不给他们相应的优抚。
在汉人得到大赦之时，那些少数民族则是半点光都没能沾上。
只要是在少数民族周边出的事，朝廷里的人大多都会将嫌疑目标放在少数民族的人身上。
久而久之，那些少数民族就会生出不满，极大的不满。
他们会生出反心，会与外敌对付自己的政权，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想到这些的时候，王冉等人已经商量了许久，仍未得出结论。孟戈看着整愁眉不展的众人，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王成帅一听非常有道理，就问孟戈该怎么进行谈判。
“比如苗人的地界出了矿，那么朝廷在采矿的时候，就给予他们足够的嘉奖。给他们一些特权，免去他们身上那些过重的赋税，正常收税，那他们应该能接受。”孟戈打个个比方。
王成帅又问：“特权是指的哪一方面？”
孟戈摇头，道：“这就是朝廷的事情了。苗人虽说是个与汉人有异的民族，不过他们并非十足的野人没有教化。他们有自己的文化传承，还有他们的传统手艺，并不比汉人差。只要给予他们足够的尊重，并且允许他们跟汉人一样享有经商科考的权利，那么他们自然也很愿意接受的。”
少数民族经商，会被官府限制，除了能在街头摆小摊子之外，少数民族一点不能参与到任何的商业行动之中。
当然，他们采买生活必须品除外。
至于科举。少数民族的子弟，都不被各地的学堂私塾所接受承认，朝廷也明文规定，少数民族在科考上面有限制。因此，能参加科考的人员，一般都是汉人籍。
那些换了身份念了书的少数民族的子弟，最后还是不能科考，这就是的少数民族的人很是有意见了。
倘若放开科考门槛，只怕少数民族就不会对朝廷这般排挤与憎恶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是打是谈
孟戈的建议，王成帅等人，还是很能听得进去的。大家都是大宋子民，何必区别对待呢。
只不过与苗人交涉的这一件事，须得等大将军来了，大伙商量出一个章程之后才能去办。
之前，那些前去有水各方势力的人，其实已经选得差不多了。当中，竟然真没一个与余参将等人挂钩的人。
之前，孟戈听赵磊说过，幽门关那里好像经过了一次大洗底，有不少在军中根深蒂固的人全都被清理掉了。
还有一部分人见势不对，或是出逃，或是直接投到了秦逸或者是元军的帐下。
据说，那些人都是孟戈他们押运粮草过去时，他们揪出来的那些个奸细给供出来的人。
当晚，大营里边起了一阵阵的骚动。那些个被安排好的人，被装扮成已经被蛊毒左右一般，在大营里边肆虐。
这便是孟戈所说的将计就计，用以迷惑苗人。
原本，孟戈还担心那所谓的蛊毒跟书上写的那般可怖，会跟制蛊的人有所心理感应。
只要蛊毒被人毁掉，那些人就能感应得到。
后来她发现，在她将第一条鱼丢进火堆里的时候，那些个苗人居然半点反应也没有。
这证明了，蛊毒就是毒，根本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传说中，相对应的毒虫会造成的一系列的反应，只怕是由于苗人的某些巫术引起的。
蛊毒加上巫术，这才是最令人害怕的东西。
不过，那些使用了巫术的人，应该是会受到某种反噬，或是需要耗费自己的生命去演武，因此没多少人愿意使用罢了。
这一夜，大营里边那些个不知情的人，还真是混乱不堪，个个表现得都非常的棒，与演戏完全是两码事。
在大营外边蹲守等候情况的苗人见状，都高兴不已。
原本，他们见孟戈只是捞了那样一点儿鱼，害怕药效不够，达不到效果。
谁知，那些鱼只是进了一小部分的人的肚里，最后居然还真惹出乱子来了。
苗人头子带着底下几十个男子，正挤挤挨挨的窝在一个洞穴里边，听了来人的回报之后，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这里的寒冷，他们半点不适应。与南方完全不同的冷，使得这些个苗人多多少少都出了点儿毛病来。
首先，最令人蛋疼的，就是那被冻僵，一些不小心就被弄掉的外耳郭。
他们这一次来了六百来人，就有七十多人的耳郭被弄掉了，看起来惨不忍睹。
这也就罢了，至少还能听得见声音。
就是那手脚，因为抵御不住这种寒冷，他们有些人的手指脚趾都有些坏死，不得不截掉。
可见，这一趟他们的损失，那是相当的大。
就目前为止，他们六百来人，就去了近一百人。
这样的代价，换取他们今后能自由支配自己土地上的资源，不必再承受大宋朝廷的剥削，他们觉得非常的值。
哪怕，他们这一次出来，就动用到了他们整个部族几百年才存储下来的蛊毒的量。
自这以后，他们但凡想要动用蛊毒，都得现用现做，麻烦得很，也不一定能找到相对应的毒物毒草，这才是关键。
当然，苗人之所以喜欢制作这种毒，那是因为他们所在的地区瘴气做，毒物也非常的多。
这种得天独厚的资源，使得他们开始学着以毒攻毒，这才研制出了许多诡异的毒药来。
只是，他们从未想过要用来摧毁一个朝廷。
这一次，实在是他们被大宋朝廷压迫得没了活路了，才不得已走上这一条道路的。
苗人头领看着人群之中，少了半边耳郭，两根手指的儿子，心下有些茫然。
与元军合作，那是迫于无奈。除了元军，他们就不知该向谁求助了。
倘若这一次失败，他们整个苗人部族，只怕就要经受灭族的大灾了。
不过，他们不后悔。在他们出发之前，当地的知府，刚刚派人前去他们寨子，将他们准备过冬的所有粮食还有猎物全都拿走了，还逼着他们寨子里边的男子都去投军。
与此相比，他们跟元军的合作，算得上是最好的结果了。
要不然，他们的部族最后还是要被大宋朝廷给毁掉。
这一夜，不管两方人都在想写什么，总之天还是亮了。
大清早的，孟戈就发现空气之中有了一丝暖和气息。三月，春天终于彻底的将冬寒给打散了。
照例，孟戈他们依然要到江边打水。虽说江面上的薄冰并未全部消融。
春风拂面，带来了一丝湿润的气息。孟戈心想，等江面开了，就能将粮食全都种了。
到了河边，孟戈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两岸的情况，想瞧一瞧那些个苗人是否还是潜伏在附近，伺机下毒。
所幸，这一次河岸两边安静得很，半丝人影也没瞧见。
孟戈他们安心的打了水，就往大营里边挑。
自打开始抵抗前来大营抢粮食的敌人伊始，整个大营的伙食就全都凑到了一起做。
三个营的伙头兵，其实也没几个。
一营的伙头兵跟随大队伍去了幽门关。二营的伙头兵多爱耍滑偷懒，也就只剩下三营的这些个人自己讲一万多人的东西都给做了。
当然，那是之前火器营还没建起来之时的事情。
现在，火器营那一边分过去近四千人，大营里边就只有不到八千的人了。
孟戈他们这些人还是能应付得来的。
早饭过后，大家伙正在校场上联系厮杀，就有人过来报告，说是大将军他们到了。
连副将一听，赶忙带了余参将还有童参将一起迎了出去。
等到孟戈他们操练完毕之时，大将军就已经将苗人的事情全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的。
也是到了这时，余参将才知道，连副将等人早就知道了苗人的存在，并且昨晚的种种，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因此，在得知连副将他们主张跟苗人谈判的时候，余参将就坚决反对，并且说出了不少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满你们大家，我其实就是个苗人。当年好不容易上了私塾，却因为户籍上没弄好，最后与可靠失之交臂。你们不了解苗人，苗人一旦认定了的事情，就是倾尽全族的性命，也要坚持下去。”余参将有些痛心的说到。
第二百章 一同前往
余参将说完那些话之后，大将军的神情颇为诡异。
原来苗人还有这样的一种特性呀，看来除了不死不休之外，就没法子说服他们了。
可是，他们要不要相信余参将的话呢？
这个人，在这北边当了还几十年的土匪，现在又在军中混到了参将的头衔，却从未跟人说过一句他是苗人。
然，就在他们想出了一个能与苗人和平共处的法子，余参将就迫不及待的挑出来反对，这个状况有些不大妙呀。
除非，余参将说的都是真话，是真心为大军着想。
自然，这话连大将军自给都不相信。一个城府如此之深的人，这个时候出面干涉，他的话不能全信，却也不会全都是假的。
只是，想从他的话中辨析真伪，那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
“大将军，这件事总要去试一试的。说不定，咱们还能劝得动人呢。比起元军，咱们汉人应该相对好一些的吧。元军残暴无情，对汉人尚且如此，对待他们那蝼蚁一般的小部族，难不成还会有所顾忌。鄙人以为，这事有希望。”王成帅坚持谈判。
于是乎，大帐里边就又开始了一番唇枪舌战。
经过这一次讨论，大将军等人才算真正见识到了余参将的那张嘴，也终于探清了他的学识。
不得不说，倘若余参将能参加科考，他现在在朝堂之上定是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
若他真是苗人，那肯定跟他说的那般，他对汉人的朝廷充满的怨恨与不满。
这么看来，只怕他日后，也是不甘愿在汉人手底下效力的。
若真如此，那他现在在军中打拼的目的，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其实，在场大部分的人，都是非常支持谈判的。军中的每一个成员都是异常珍贵的，被苗人的毒无缘无故害了那么些人，谁不心痛。
只是，余参将坚守自己的想法，认为大家那样做就是在白费功夫，甚至于会将苗人激得更加的愤怒。
“我最了解苗人，想要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将他们灭掉，一个不剩，到时就没人能出来祸害人了。”余参将云淡风轻的说到。
他说这话之时，虽说表面上半点不受影响。之时，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越是表现得冷漠，就代表他越是憎恨那些人。
难道当年余参将跟苗人闹了矛盾才出走的？
不然他这么一个学识渊博，又非常有胆略的苗人，怎会在山中当土匪，并且还是在的北边。
于是，大将军就更为好奇了。
他想起了当初在山中遇到余参将等人之时，余参将似乎就是闲云野鹤一般的坐在草庐之前品茗下棋来着。
一个人下棋，对手都是他自己。
当时，他要是再摇一把羽扇，就跟当年的诸葛孔明一个调调了。
只可惜，当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过于炽烈，他身边的那些人目的过于明显。
不然，大将军还是很喜欢他这个人的。毕竟有能力装逼，就是实力。
有实力的人，用上手了就是一柄利剑，能指哪打哪。
自然，大将军这几年也是一直都在磨这把剑。只可惜，大将军的力度与方向不对，这把利剑似乎没磨成光滑的利剑，有点长偏了。
看到又不知想到哪里去了的余参将，大将军一锤定音，说是要谈判。
并且，余参将还有王冉以及孟戈，随同王成帅一起去。
被点名的余参将，首次出现了一种很特别的表情，就跟便秘的同时，不小心吞了一只苍蝇一般。
不知为何，见到余参将的表情，大将军的唇角不自觉的翘了翘。
王冉得了命令之后，便说要先会火器营安排一下。
至于孟戈那里，大将军就交给王成帅去通知。他则跟在王冉身后，去了火器营。
得知成为谈判者之一的当口，孟戈正在伙房里边劈柴。
没办法，她力气大，除了挑水之外，就是劈柴了。这两样，需要大体力，正好孟戈有一身的力气。
当她得知自己马上就得跟着王冉他们出发去找苗人的时候，她差点没把那一块用来垫柴火的树墩子给劈成了两半。
“军师，你们是不是搞错人了呀。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伙头兵，你让我跟着去谈判，那不是捣乱嘛。”孟戈有些惊诧的掏了掏耳朵。
王成帅看了一眼孟戈身边的柴垛儿，很是赞许的说到：“当时提议让我们去谈判的是你，说出谈判条件的也是你，你不去，我们要怎么跟人家周旋呀？”
孟戈张大嘴巴。她当时之所以会给出主意，那是因为她不想无缘无故的中毒，还会祸害身边的人呀。
再说了，汉人对待少数民族的态度，确实非常的恶劣。
要是能改善与少数民族之间的关系，说不准南疆西北那一带的人，就全都欢喜的接受汉人入驻呢。
可是，她嘴上说着是这么一回事，真要让她跟人家谈判，她只会烦躁得直接动手。
到时候，就不是上门谈判，而是上门挑事去了呀。
对于孟戈的担忧，王成帅全不当一回事，道：“到时候你只管让我们谈判就成。有什么我们想不到的，到时候你提出来，我们加以润色之后再跟他们说。”
其实吧，将孟戈带上，也是为了能给大家一条活路。
孟戈的身手，以及那一股子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要办到的韧劲，非常的鼓舞人心。
最后的最后，孟戈反对无效。无法，在离去之前，孟戈只好将孟矛送到了火器营，让虞扬代为照顾。
孟矛不愿离开孟戈身边。不过这一次的形成危险得很，孟戈打死不愿意带上孟矛。
哪怕孟戈撒泼打滚，她也狠心的将孟矛送到了虞扬那里。
直到出发的那一刻，孟戈才知道他们当中还有一个王冉。看着王冉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孟戈撇撇嘴将马儿催到了王成帅身边，没打算跟人家套近乎。
也不知王冉这人怎么回事。自打昨天开始，就总是一副高冷的模样，就是孟戈主动打招呼，人家依然傲娇得只是从鼻子里边嗯了一声。
对于这样的人，孟戈只会敬而远之，决不拿热脸贴冷屁股。
第二百零一章 糟心的月事
这一次出门，孟戈总觉得身体怪怪的，心情也怪怪的。不知为何，最后她竟然将月事带给拿上了。
那是她在年前的时候偷偷给做出来的。那月事带的原型，还是按着万俟氏留下来的，藏在包袱里边的样板做出来的。
随着最近她的心情越来越诡异，孟戈认为，是她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即将到来的预兆。
为此，她是既兴奋，又担忧。
兴奋，那是因为她总算是发育正常，十五岁就要迎来了人生的初潮。
担忧嘛，那自然是因为现在的处境啦。
身在军营，四处都是汉子，她该怎么将这件事瞒住。
还有，等胸口再膨胀一些，夏天也就到了，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不过，孟戈再一想目前的形式，到时候大家都是在打仗，整天战甲不离身的，谁还会有心思来注意她那两颗小图钉呀。
于是乎，孟戈淡然了。现在最紧要的，是这一场战争今早结束。
而她，也能早日报完仇，带着孟矛离去。
等到天下初定的时候，她再带着孟矛求医寻亲去。
在孟戈的内心深处，那个失散的弟弟仍旧活着，好好的活着。
其实这一趟吧，说是去找苗人，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苗人的落脚点在哪里。
到了大营外，树林西边的河道旁，王成帅问：“虞飞，你说苗人在哪里，咱要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孟戈闻言，差点没直接从马上栽倒下去。感情这些人是一时头脑发热，连人家的落脚点都没弄清楚就出发了。
再看看王冉，人家压根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大有你不知道就回头的架势。
孟戈哀嚎，他们这是然她带路来了？难怪他们会将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带上。
“军师，王公子，我真不知道苗人住哪儿。你们怎么不事先将人家的落脚点弄清楚再出发呢？”孟戈差点没气得直接回营。
谁知王冉却是直接拦在了孟戈的马前，淡淡的说道：“你不是擅长追踪动物的行迹嘛，正好用来跟踪那些人的走向。”
得，原来看中的是她在打猎方面的本事。孟戈还能说什么，难不成她要告诉这俩人，苗人会隐藏行迹。
无法，孟戈也只能跟两人申明：“苗人可不是野兽，他们也会掩藏自己的行迹。我只会追踪不懂清除痕迹的野兽，可找不出毁了痕迹的人。”
这要是她找不到人，王冉这伯侄俩人，会不会把她生吞了呀？
王冉二人听了孟戈的话之后，这才意识到他们为了能尽快解决苗人的事情，竟然忽略了这么个细节。
只是，都已经骑虎难下了，怎么也得找上一找才成，不然他们就难解释了。
王大军师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道：“虞飞你就尽力吧。怎么说，咱们都出来了，你就去试一试呗。”
于是，孟戈只能盯着那伯侄俩的期待的目光，往她发现苗人的地方策马而去。
伯侄俩相视一眼，都有些汕然，便也催马跟了上去。
按说，这个时候江水已经开始喷涌，过江得找个好地段，或是找座桥，才能过得去的。
只是孟戈心理不舒爽，就直接催马从一处窄小的江面，踏着江石跳了过去。
自然，她的那匹马，是被她给提溜过去的。
她过去了，王冉等人却过不去。要不是现在江面的冰块消融，他们还能借着一些浮冰趟过去。
碧水江看起来虽然广阔无边，但在某些狭窄的地方，还是很容易趟过去的。
就是吧，这江水极深，下边的暗流也非常的湍急，一个不小心，既能丧命。
因此，大多数的时候，大伙都选择到上游一处吊桥那里渡江。
只不过那里离孟戈发现苗人的地方有些远。哪怕王冉等人快马加鞭，也得花上大半天的时间。
成功度过了对岸的孟戈，将马儿安抚好了之后，才转身对王冉几人喊道：“军师，王公子，你们就到上游渡江吧，我先摸个底，给你们留下记号。”
说完，孟戈就在那几人的目瞪口呆之中牵着马进了小林子。
王冉双目幽深的盯着对岸良久，才在王成帅的叹气声中回神，跟着他策马往上游而去。
“阿冉，你说虞飞那身力气，是不是天生的呀？我怎么都觉得她那样纤细的身板，使不出那么大的力气。”可事实却是打脸的。
孟戈的力气大不说，身手还非常的敏捷刁钻。
若不是因为孟戈是自己人，王成帅都要想方设法将她给干掉了。
否则这样的人在敌营之中，迟早会成为后患，并且后患无穷。
王冉本来没在意孟戈的那一身力气，并且也没觉着孟戈的身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过他现在不得不承认，孟戈确实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若不是知道她入军的目的，他都想要将她绑在身边，培养成一个得力的臂膀来。
只可惜，孟戈志不在建功立业。她就是为了报仇而来。
一想到这个，王冉就有些烦躁。不知为何，王冉总是不愿让孟戈去冒险报仇。
哪怕最后孟戈能全身而退，那也是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情。以后要是孟戈他们出人头地了，只怕会有人利用那些事来攻击他们。
当然，这只是其一。还有令一个原因，王冉自己都没能想明白。
王冉总觉得，倘若孟戈在军中下手了，将来他们二人之间会有些纠葛，甚至于会对两人的关系造成困扰。
当然，这种诡异的心思，王冉不愿去深想，更不想承认。
且不管这一边王冉伯侄俩都在想写什么。那一边，孟戈才刚刚进了林子，她就感受到了小腹一阵阵的抽痛感。
就跟里边有人拿着搞头使劲的翻搅她的肚肠一般。
紧接着，双腿之间就有温热的液体沁出。
那种已经许久不曾有过的熟悉感，使得孟戈差点没抽出刀捅自己小腹一把。
所幸，她早有预感，将东西准备好了。现在最麻烦的，就是接下来，她要怎么在王冉伯侄俩跟前替换这东西。
再就是，这东西一来，她的行动就会受到某种限制，哪怕是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别扭。
想要将这一现象瞒过去，还真有些困难呀。
真希望这糟心的月事，能在三天之后结束。
第二百零二章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草草的将月事带戴上，孟戈就沿着当初发现人的那一块地方，细细的侦查了起来。
她第一次来着东西，身上哪哪都不舒服。特别的肚腹之间，那种绞痛就跟拉肚子一般，让人总想着找个大树根，扒了苦头来个爽快的。
只是孟戈心知，她哪怕就是在树根底下蹲上两天，也不能将那种腹泻感给去了。
只是，她这种明显心不在焉的侦查，根本一点儿成效也没有。
待得王冉等人过来之时，孟戈也没能从那一小块地方走出去。
王冉看着被孟戈踩得乱七八糟的地面，就有些头疼。原本，找一点线索都是挺难的了，她再讲这一处弄成这样，让他们怎么侦查？
看着面色虚白，眉眼间尽显柔弱姿态的孟戈，不知怎的，王冉就有些不忍说他。
只是，他不说不代表别的人不说。
王成帅也是看到了这一块被她糟践得有些面目全非的地方，有些不满的问：“虞飞，你该不是跟苗人一伙的吧？瞧这地方被你破坏的，只怕连大宋最厉害的捕头，也不能炸找出半点有用的线索了吧。”
孟戈微微有些冒虚汗的脸就是一僵，看着乱糟糟的地面，也有些自责。
只是，她现在的状况实在是有些遭。正处在站又站不动，坐也坐不好，躺也躺不舒服，连哼唧一声都嫌费力的时候。
这时候，她就是心再细，观察力再强，那也都变成了渣渣。
好不容易从一泼阵痛中缓过劲来，孟戈直了直腰，说了一些自己的发现。
“那两棵树下边，曾经有人烧过东西，我将那些灰给收了。还有那一边，有半边脚印子，看朝向，是往江东上游而去的。对了，那一棵酸枣子树上，有被人蹭过的痕迹，上边挂了一些线头。从线头的方向上看，他们的确是往东面去了。”孟戈一边指出，一边讲解。
众人随着她的讲解，也都或多或少发现了些别的东西。
比如，在树叶底下的那些个黑色的粉末，以及那些不明原因死去的虫子等等。
再就是，随着孟戈往东前行之时，他们又相继发现了不少的痕迹来。
虽说，那些人很是小心的掩藏了踪迹。但是，在有过追踪各种猎物经验的孟戈眼里，再好的掩饰终是会留下痕迹的。
于是乎，大家伙一路前行，很快就到达了一处小浅滩。
到了这里，另一波灼痛感又迎面侵袭而来，孟戈禁不住驮了背弯了腰。
本就一直跟在孟戈身边的王冉，下意识就出手扶了她一把。
孟戈也有点儿虚，便趁势伸手抓着他的胳膊借力。
只是，这一次的阵痛有些抽，小腹整个绞得，都快跟绞肉机在搅拌一般。
王冉的胳膊被孟戈揪得有些疼，就下意识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王冉的心尖就是一缩。
孟戈洁净的脸上，细密的汗珠正凝聚成滴，原本有些小麦色的皮肤，经过一冬的将养而显得瓷白细腻，此时却苍白得连血管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而孟戈的唇，被她自己的贝齿咬得泛白。小巧而挺巧的弊端，一滴汗珠正在滑落。浓而纤长细密的睫毛，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的颤动。
这样的孟戈，看得人有些心疼，有些担忧。
不期然的，王冉那略有些粗糙的大掌，就附上了孟戈光洁的额上。
那额头饱满细致，柔软的小绒毛在阳光之下纤毫毕露，看得王冉心间又是猛地一缩。
然而，附在孟戈额上的手掌心，传来的是冰凉一片。
王冉不放心，顺着额头往下探，轻轻的拂过孟戈的脸颊，发现触手依然冰凉。
最后，当他的手停在孟戈颈脖之间时，才觉得温热。
“你怎么啦？”王冉忍不住问道。
其实，早在王冉伸手摸上她额头的时候，孟戈就想触手阻止的。只是她就是觉得费劲，不愿动弹。
直到王冉的手停在她颈间，还问候了她一句，孟戈才从这一波疼痛之中缓过来。
只是这时的孟戈，已经全身虚软，有些不愿再继续站在寒风之中。
奈何，生活还在继续，为了完成任务，她也不能在这时候耍性子。再说了，她也不愿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于是乎，在面对王冉以及其他人投来的关切的目光时，孟戈只能浅笑着回道：“我没事，应该是今早吃东西有些急了，胃有些胀气。”
王冉持着会意的态度，将孟戈扶正，抓着她冰冷的手，心下不禁感慨，这双手怎么这么小，还挺柔软的。
哪怕就是被磨出了不少的茧子，骨节也粗大，青筋暴胀，这双手依然柔软。
或许，是因为孟戈这身气力大，所以手上使劲的时候比别人轻松的原因吧。
只是，这一双明显比王冉小了一号的手，现在居然冰凉凉的，令人不放心哪。
“你是不是着凉了呀？瞧你这一脑门子的汗，还有这冰凉的双手，肯定是生病了吧？”王冉掏出帕子，细细的替孟戈擦拭额上的汗水。
在这之前，王冉一直都在跟孟戈保持距离。因为他发现自己对孟戈的关心超过了一定的界限。
加上孟戈有意的疏离，王冉就更加不愿跟孟戈近乎了。
然，就在刚刚，他发现孟戈异常的时候，他居然毫不犹豫的就朝孟戈伸出了双手。
这一点，使得王冉颇为懊恼，也非常大想不明白。
只是，他就是忍不住。平时就是多瞧上孟戈一眼，他也觉得自己一天的心情多了一丝丰盈。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孟戈在王冉替自己擦汗时，也是一愣。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也明白王冉这样的人，不会对她这样一个男子产生某些心思。
然而她就是忍不住往那一方面去想。对于王冉这种超越某种界限的关心，孟戈有些悸动，更多的却是些毛骨悚然。
悸动的原因不消说，那定是因为王冉这人当真很好。至于毛骨悚然，那是因为，孟戈目前就是个男人。男人对男人这种关心，当真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乎，孟戈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意，伸手拿过王冉手中的帕子，道：“我真没事。王公子，这帕子我先拿着，等过后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王冉兀自不信，伸手又抓向孟戈的手，发现依然冰冷，就道：“为何你的手这般冰凉？”
第二百零三章 苗人洞穴
孟戈讪讪的收回手，有些不自在的回到：“我这人生性寒，天一凉这手脚都是冰凉的。”
王冉看着空了的手掌，心下觉得有些怪异，似乎心里某一块也跟着空落落的。
勉强站直了身子，孟戈强忍着绞痛，看着前边的浅滩，心想这时候下水真是自找死路。
只是，她要是不下水，谁去寻找线索？是王冉，还是他带来的这几个人？
不得不说，孟戈真觉得这个军队在追踪方面的经验非常的欠缺。
既然这样，那为何不训练处一支漂亮的斥候队出来呢？
于是乎，孟戈就这么提议了。只是，王冉伯侄俩看向她的目光，总有一丝探究。
难不成她说错了什么话？
斥候，不就是负责追踪刺探敌情的么？
怎么他们好像并没想过要成立一支斥候队呢？难不成，他们其实有这样的队伍，只是没有拉出来用罢了？
那他们现在的神情，是在怀疑她？她这样的人，不该知道斥候的存在？
其实孟戈还真是冤枉了这叔侄俩。他们之所以会有那样的神情，是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想过单独成立斥候队的事情。
斥候，一般出现在行军打仗的时候。那时候的斥候，都是在前锋营效力，压根就轮不候他们这种后方的后勤营使唤。
再说了，斥候也就是在潜伏于探查方面相对突出一些，也能早一步将敌情传回来，其实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这不，在孟戈提议成立一支集隐藏追踪打斗等本领于一身的斥候队时，这叔侄俩就动摇了，也觉着这样挺好。
有了这么一支队伍，今后他们想要敢什么也方便许多。
只是，训练斥候这种事，并非一朝一夕能成的。但是一教出来，却是受用终身的。
自然，斥候与别的士兵都不一样。他们必须在保密这一项上做到绝对的忠诚。
也正因为如此，斥候的筛选非常的严格，不是说训练就能找到人的。
因此，叔侄俩也仅仅将这提议挤在心头，便没太多的表示。
孟戈摩挲着背王冉温热手掌握过的手，有些微的留恋，却没过多去深想。
她现在头疼的，是掏趟到那水里寻找线索。
早春的水，可谓冰冷刺骨。这时候的河面上，仍旧漂浮着薄薄的小冰盖。
有些冰盖随着流水往下游荡去，看起来是那般的惬意。
只是，才刚刚踏进水里，孟戈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是在了太过于冰爽了。
这地方也实在是刁钻，竟连一块能供人踩踏的石块也没有。要不是害怕破坏里边的线索，孟戈可能会直接丢个几块大石放下去。
也幸好，这些冰水最深处，仅仅只淹到了孟戈的膝盖罢了。
要是再深一些，孟戈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走了一长段，才在一处乱石滩上，发现了一些较为有用的线索。
据那些痕迹来看，那些苗人受了伤，也不知因何受的伤。那些留在石块上的血渍，瞧着挺新鲜的。
孟戈带着人上了乱石滩，顺着痕迹往山林里边走去。
从这里开始，苗人就没再清扫痕迹。王冉带来的那几人，也能顺着痕迹往里边找。
孟戈冻得嘴唇发紫，牙齿不自觉的咯咯打着架。她现在，正处于冰火两重天之中。腹部的闷痛翻到不怎么明显了。
王冉跟王成帅一直都在岸上行走，因此没能亲身体会水里的冰冷。
不过看孟戈以及那几人的模样，他们知道那水，必定是冻入骨髓办的寒冷。
看着孟戈越来越苍白，甚至于走路也有些飘荡的模样，王冉便提议先坐下来生火将他们的裤子鞋袜烤干了，再去寻人。
“不成，现在生活无异于打草惊蛇，只怕那些苗人见到烟雾就逃走了。别担心，我们都不是什么娇气的人，这一点寒气我们受得住。”孟戈赶紧拒绝道。
开玩笑，她为了寻找线索，不顾自己的身体趟了凉水，可不能这样前功尽弃。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之中，孟戈的状况就越来越糟。
最遭的是，她必须得替换月事带。
显然，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候。身边这么多男人，她都不知该到什么地方去换，又怎么将那东西从包袱里拿出来。
所幸，他们很快就摸到了苗人曾经停留过的一处洞穴。
洞穴里边，仍留有温热的灰烬。洞穴里边的温度很高，至少对于孟戈这种已经彻体冰寒的人来说，这里边温暖极了。
看着仍留有的余灰，孟戈将一旁的敢柴火放了上去，将火吹了起来。
这时候，她再也顾不得继续追踪下去，而是想着尽快的暖和起身体。
除了已经冻得发麻，半点感觉也没有的双腿之外，她的腰腹也已经快要崩溃了。
要不的酸痛，使得她连站立都得弓着背。腹部的抽痛，令她忍不住想找地方蹲下，好好的排泄一场。
火燃了起来，另外几个也趟了水的人，也都忍不住凑过来烘烤。
孟戈越是烤着火越是哆嗦。最终等身体全部暖和起来之后，她就彻底不想动了。
身下的暖流，又如温泉喷涌。她相信，她现在要是敢动一动，她的裤子铁定全都被祸祸掉。
不知为何，这时候的王冉嗅觉特别的灵敏，凑到孟戈身边问：“你受伤啦？我怎么闻到你身上有些血腥气？”
孟戈瞪大眼睛，刚想否认。不知怎的，她又换了衣服欲言又止的表情，道：“不小心伤到了那不能见人的地方。刚刚只怕的扯到了，我这就去上药，重新包扎，你们在洞中等我会。”
孟戈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将目光瞟向她的下身。只是，看着外边寒凉的风，大伙儿就提议她在洞里边上药。
“顺便将那湿了的裤子换换。还有鞋袜。再说了，我们帮你上药包扎也快得很。怕什么，大家都是男子。”王成帅说到。
孟戈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现在躲都开不及，怎可能会在他们面前换裤子鞋袜，还让他们帮着包扎“伤口”呢。
开玩笑的吧，那她不得直接穿帮。于是孟戈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抱着包袱逃也似地除了洞口，找地方解问题去了。
第二百零四章 意外之喜
最终，孟戈是躲在一棵大树之上完成了那件事的。
糟糕的是，她的裤子还是牺牲了。哪怕的两条棉裤，多少都沾到了一些污秽。
看着那上头新鲜艳红的痕迹，孟戈想着是不是直接将这裤子扔了，免得现在清洗，棉花会结块，已经、后穿了也不见得暖。
但她转念一想，要是不洗的话，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做裤子呢。
就在纠结之间，她把自己收拾好，并且还垫了双层的棉垫子。
这样的后果是，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
不过，比起那些东西露出来，被人当成笑话瞧，或是受人追问是什么而她不好解释来说，这种别扭相对要好一些。
从树上跳下，孟戈赶紧到附近的江边，把脏裤子迅速的清洗了一便。
既然是新鲜的痕迹，清洗起来就容易一些，加上她随身携带的一些皂角粉，那亵裤以及中裤上的血迹洗得很干净。
接下来就是棉裤了。内外一薄一厚的两层棉裤，都得清洗。
当然，只需要局部清洗便可。
待她将裤子洗完，再回到洞穴里边的时候，王冉等人正在烤着干粮吃。
见到孟戈，王冉最先出声问道：“你这是去换裤子去了，还是去打猎去啦，怎么去了这么久？”
久到，他都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差点没亲自出去找人。
孟戈将手中湿裤子往火堆边上的石头上一搭，道：“伤口裂开了，将裤子弄脏了，我就顺便洗一洗，免得以后没得穿。”
大伙儿看着他打在被她排干净的石头上的裤子，俱都有些佩服她。
因为那裤子上边，还残留有皂角的味道。可见孟戈平时是个非常爱干净的人。
“虞飞，你这小子不过是出趟门，居然连皂角都带上了，你还真不嫌麻烦。”一个汉子拍了孟戈一掌道。
面对这些个大咧咧的粗汉子，孟戈除了笑以外，也没一点介意。她揉了揉被汉子拍疼的肩膀，回到：“那包袱其实早就收拾在那里了，只怕那时候里边就有皂角粉。”
事实却是，孟戈当时为了预防万一，才随手收拾的皂角粉。
再次坐回火边，孟戈觉得整个人都舒爽了一些。
似乎那些秽物寻到了出口，不再受阻之后，她的腹痛腰酸之感也减轻了不少。
当然，腹部的闷痛仍在继续，只是相比起之前的一阵阵的绞痛，这种闷痛好受多了。
坐下之后，孟戈这才开始翻找起自己的干粮来。看到包袱之后，孟戈才想起，她的干粮还挂在马背上。
于是，她又站起来，到洞外找她的干粮去。
见孟戈才坐下又起身，王冉就拦下她问：“你又要干嘛去？”
孟戈看着抓住自己胳膊的大掌，想象着掌中的温度道：“我干粮还挂在马背，想去拿进来烤一点吃。”
王冉将孟戈按下，把他自己的干粮往她那一边推了推道：“你先烤着这些吃，等下一次再吃的时候，你再还给我。”
孟戈看了一眼王冉的高粱包袱，发现大家的都一样，也就没反对，直接拿出凉快饼子，用木棍夹了，放在火上慢慢烤热，就着用竹筒烤出来的开水，吃了下去。
热水下肚，孟戈觉得四肢百骸都暖和了起来，那闷痛的腹部，似乎也缓和了一些，没再那样抽痛。
吃完凉快饼子之后，大家伙就又开始行动了。
孟戈看着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洞穴，觉得苗人怕只是暂时离去罢了，他们还是会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毕竟这儿是个很好的落脚点。洞顶上有一个能透气的缝，洞口略矮，并且比里头小上不少。
在这里边落脚，其实非常的安全。就是生火，也不怕会被烟熏了眼睛。
就要重新上路，孟戈不得不将她那卷成一捆的湿裤子带上。
当着这么多汉子面前，将裤子摊晒开来，孟戈还是做不到的。哪怕她是个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人。
尤其是，那裤子里边还有亵裤跟月事带。
这年头，月事带都是重复使用的。只要将里边的芯给换了就成。
孟戈原也打算把这些都当成一次性的卫生棉使用，可她一想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离开军营，她整个人就打蔫了。
她虽然准备了不少的棉花还有细棉布。不过那些东西当真不经用。这才在军营里没开多久，那一匹细棉布就用了不少。
除了用来做亵衣裤之外，她还用来包扎伤口。
谁让她的身份如此的尴尬，到军医那里去包扎都困难呢。
到了洞外，孟戈将湿衣裤捆巴捆巴，就往马背上一挂，正打算跨马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妥之处。
“你们刚刚有谁来取了我的干粮么？”孟戈看着自己挂干粮的那一块地方空空如也，就问了一句。
所有人都摇头。王成帅还道：“还以为你的干粮都是随身携带的，并未有人拿走你的东西。”
是的，这时候粮食短缺，又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干粮这种稀缺品，大家都是随身携带的。
哪怕的王冉伯侄俩，他们的干粮也都是挂在身上。
孟戈盯着那空空如也的马背，突的想到了一件事，又问：“大家快瞧一瞧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她这一问，倒是有不少人嚷嚷少了东西。
这个说，挂在马背上的两斤酒丢了，那个说装了药水的水囊不见了。
最后，加在一起啊，一行八人，总共丢了用以紧急情况清洗伤口的烈酒二斤，水囊两个，里边都装有解毒的药水。
两件斗篷，都是为了夜间御寒只用。一小桶泡了油的破布条。那是为了在晚上的时候当火把用的。
除此之外，还有人留在马鞍里边的匕首之类的也丢失了。
丢了这么多的东西，大家伙都没注意到。可见来人的本事不小，想起来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孟戈让大家伙都不要四处走动，好好的待在原处。她在地上侦查了一遍之后，就又在洞口四周走了一圈，最终，她停在了洞口左侧的一处杂草丛跟前。
虽然经过一冬的雪水侵蚀，那一丛杂草依然耸立着。就是一些叶子掉落腐烂罢了。
在那一丛草靠近斜坡的一侧，有一个小而隐秘的洞口。
看着那个洞口，孟戈心想这还真是个意外之喜。
第二百零五章 僵持不下
虽说那个洞口并未被破坏，但也不能看出有人攀爬进出的痕迹来。
想见，他们要找的人就在里边。
孟戈拨开了草稞子，往洞里喊了一声：“出来吧，都知道你们在里边呢。咱们找你们商量事情来了，不是想要伤害你们。”
当然，这话孟戈自己明显都不相信。万一谈不拢，这些人只怕就只能把命留在这里了。
至于哪一边先倒下，目前好说不准。
孟戈喊完话之后，洞里边并未有什么动静。王冉跟王成帅都有些不确定的盯着洞口，认为孟戈这是看走眼了。
孟戈没等到动静，就又喊了一声：“再不出来，我们就火攻了哟。”
这话说完，洞里边依然静默。孟戈就以为是寻错了方向，正打算绕过草稞子，去另一边瞧一瞧呢。
不过，那草稞子正好将路给挡了，孟戈就抽出大刀将草给斩了。
谁知，正在孟戈挥刀斩草的时候，洞里边居然有动静了。
想是那些人以为孟戈这是准备动手火攻呢。
这也算是意外收获了吧。孟戈这草还没斩完呢，洞里就爬出来两个人。
看着那一老一小，孟戈还真是有些懵。这两人，一个少了一边耳廓，一个耳廓手指都缺了。
一看，就是被冻坏的。
想来，这些人极其不习惯这里的气候，又对这里的寒冷不甚了解，才将自己的手指还有耳廓冻掉了。
两人都有些紧张，甚至于有些害怕。不过他们还算镇静，看向孟戈等人的目光充满了戒备以及……
以及憎恨。
对的，是憎恨。孟戈都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恨赵家军。
人出来了，孟戈也就没再斩草。首先，她得让这两边人将话说开。
见王冉伯侄俩就只是锐利的打量这二人，并且那戒备与蔑视是那般的明显，孟戈就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两位，现在是来谈判的好不。你们这样的态度，别说谈判了，就是好声好气说上一两句话，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行了，这一次来，是想要商量事情的。放心，我们不会害了你们。那两个人，你们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最后，孟戈放弃让那两人说明来意。
许是被孟戈戳到了关键点，王冉伯侄俩人面色都有些讪然。他们当然记得此行的目的，不过就是下意识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罢了。
终于，在孟戈的明示暗示之下，这伯侄俩便没再释放出强压气场。
对方见王冉二人收敛了气息，又见孟戈态度较为友好，便也放松了些。
孟戈看着这二人那手上的冻疮裂口，以及口耳上的疮疤，便心生怜惜。
都是大宋的子民，他们这些少数民族，一直都遭受着不平等的待遇，这是孟戈也不赞同的一项政策。
自然而然的，在这一次的谈判上，孟戈就比较倾向于站在苗人这一边。
这一边，苗人说官话不怎么熟练，在很多说法上就比较难以沟通。
所幸，王冉带来的人当中，有两个来自南疆的汉人。在他们的帮助之下，双方在沟通上倒没多大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在于，苗人不相信汉人。应该是说不相信汉人朝廷。
在苗人看来，狠人多诡狡诈，是入侵者。想要让苗人相信汉人的话，就跟让元军撤出大宋疆域还要难。
最后的最后嘛，就是大家都一同坐在原来苗人放弃的那个洞穴里边，僵持不下。
孟戈左右相劝，却一个也没能拿下。这一场和谈，突然就变成了一场完全没有意义的会面。
此时，孟戈还着急着想要再去缓一缓那东西呢。
可能真是被凉到了，那东西就跟水一般喷涌，简直令人想要直接躺下不动。
“你们这样怎么谈？说好的，对待大宋疆土上的所有子民一视同仁，不再有两种政策，照着这个范围说下去不就成啦？还有你们，你们跟元人合作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们真觉得就凭你们那不到两万人的人数，就能对抗元军，还是能对付得了大理跟回鹘？所以，大家都以大局为重，进一步也好，退一步也成，都好好的谈一谈吧。”孟戈实在是疲于应付，干脆就将话说开。
王冉伯侄俩不满的瞪了孟戈一眼，怪她直接就给苗人一个能加码的理由来。
在面对少数民族的时候，身为汉人的王冉叔侄俩，不知不觉的就会带上一种优越感。
那种底气，让他们在跟苗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压倒性的。
孟戈六看不惯这一点。虽说这个时候不能用人生而平等这个说法，但是，人家一个好好的部族，并未做过对不起汉人的事情，凭什么要遭受那种种的不平等。
也正因为如此，孟戈对汉人突然就生出了一种不满。
哪怕她自己就是汉人。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候，孟戈真的很希望双方能打成某种共识，然后联手对付元军。
只有将入侵者赶出境外，他们才能继续坐下来商量关于和平共处的条约。
然而，这也不过是想想罢了。依照目前的形势，倘若王冉等人没能将苗人拿下，只怕他们就会直接动手了。
苗人人数少，只要牺牲掉一部分的士兵，就能直接将苗人歼灭。
比起要时刻担心苗人会使坏，还不如直接毁灭掉这个部族来得实在。
不得不说，孟戈还算了解王冉。他现在的确是这么想的。
孟戈见王冉面色不对，王成帅说话都开始敷衍了，便急着劝道：“你们想一想，这个大宋疆域上有多少的部族。要是那些部族都联起手来反抗，大宋能抵抗得了？还是能将所有的部族都灭掉？”
王冉伯侄俩这才意识到，他们现在必须得将疆域之上所有的部族都照顾好，并且给予他们该享受的权利才成。
否则，将来一个不好，所有的部族真反了，这个大宋也千疮百孔的，他们就是再想将那些被侵占的国土收回，只怕那地界的百姓也不乐意回来了。
毕竟，在边界上生活的，大多都是少数民族。
终于，这伯侄俩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错误，也明白了苗人对汉人的恨意从哪儿而来。
汉人，打着一统疆土的名义，将少数民族的地界给占领了，却对他们这些子民区别对待。
第二百零六章 谈判初成
意识到了思维错误之后，王冉伯侄俩再次发言的时候，就带了些许的诚意，并且站在了苗人的角度上，劝说苗人合作。
加上还有个急于将这事促成的孟戈，这一次的谈判就又变得顺利了许多。
当然，仅凭这一点就想着直接将苗人拿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苗人对汉人的信誉度，还是为负数。不对，现在至少是个位数。
“我们得亲自跟你们大将军谈一谈。只要他肯保证，他愿意给我们一份手书，我们就答应暂时不帮着元军。”那个老一些的苗人说到。
他一边耳廓掉了，听到的声音都有些缥缈，经常不知道声音是从那个方位传来的。
他的身旁，是他的小儿子。这一次就是为了带着他来见识世面的，却没成想将他害成了残缺人士。
小儿子还没成亲呢，万一以后都找不到婆娘，那他就得是个罪人。
别说他们那十几个寨子要守着那些东西了，就是他们能不能继续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虽说他们能躲进山里边，但他们还要生活，总不能躲一辈子。
再说了，躲起来了，那他们守护那些东西的意义何在。
万一大理跟回鹘也来凑一脚，那他们该怎么应付得了那样多的人？
到时候，他们就是想要守住那些东西，也得受得住才成。
想通了，那位苗人寨主就又道：“这件事，单我一人答应了也不成。我们苗寨共有十七位寨主，这一次也都来了。你们要是真心想要和谈，那就等我回去跟他们商量好了，大家再一起来。”
孟戈看向有些动摇苗人，在瞧了一眼有些不耐然的王成帅。
不是王成帅不够成熟，而是因为他真不愿再这些个小部族身上浪费时间，更没想着尽心周旋。于是乎，他的态度就变成这样了。
孟戈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都能感受到双腿之间的***了。要是再不能换，那她的这两条棉裤也得报废。
王冉在孟戈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就开始沉思，偶尔给王成帅出出主意。
此时见和谈也只能进行到这，便遗憾道：“这事我们也要跟大将军商量出个章程来。不过，在和谈期间，希望各位寨主能够手下留情，别再对我们的人下手了。”
这事这次行动的首要目的。得先让苗人收手，免得他们还得没完没了的提防那不知何时下的毒。
哪怕是吃进了嘴里的东西，都很不安全。
苗人其实对王冉等人还是不怎么信任的。哪怕是对一直都在为他们说话的孟戈，他们也都带着戒备。
孟戈只是笑笑，对他们的这种态度很是理解。
换做是她，他也会一人都不相信。哪怕对方诚意再足，也不会真将对方说的话当真。
见双方似乎又回到了自出的状态，孟戈便直接拍板道：“这事，就先拿出个章程，我们再各自回去跟负责人商量商量，最后怎么个样子，三天后咱们再在这里说清楚就好。到时候我们带着大将军前来。”
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孟戈知道，其实双方的人员，都犹豫不决。
在这种时候，大家还是各自回去想清楚了，一齐做出决定，才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孟戈说是要带大将军前来，双方的人的反应，那都是不相信的。
苗人以为，孟戈不过是随口一说，到时候随便拉个人出来就算将军。王冉他们则是觉得，大将军铁定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不过，到时候喊上一个副将前来，那还是可以有的。
只有孟戈一人是认真的。这种事，还真得动用到大将军那尊大佛，才能好好的解决。
到时候，要是顺便能说服苗人帮着汉人，就能轻而易举的对付元军，甚至于另外的那些别有用心的汉军了。
至于大将军会不会来，那就看王冉他们怎么说怎么劝了。
孟戈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支赵家军，最终会拿下大宋江山。只是坐上那个位置的人，目前还真不清楚。
倘若真是赵大将军，那说不定大宋还是有前途的。
若是还跟历史一般走向，元军在这种情况之下都还能将大宋拿下，那孟戈就只能乖乖的回家去种田，再也不过问这天下事了。
到时候，她会直接将余参将那一帮子人全都干掉，之后再带着孟矛还有虞扬逃走。
当然，首先虞扬还想着跟她走。否则她绝不勉强。
双方又经过一阵唇枪舌战，孟戈又替弱势的苗人说了几句，这才订了个大概的和谈内容。
比如，汉人与秒人能享受同等的权益等。
还有，所有少数民族的子弟，都能入学经商科考等等。
至于税收方面，朝廷都会一视同仁。
然，这些都得建立在新的大宋政权成立之后，目前的大宋朝廷分崩离析，并不归任何势力管束。
“等到咱们打成了协议，你们回去只管跟朝廷的人对着干。他们要是对你们出手，你们只管回击就成。等到天下初定，我们再将这些政策颁布下去。”王成帅道。
苗人寨主持着怀疑态度问：“那要是你们最后输了呢？”
王冉听了这话之后，突的站了起来，一拳打在洞壁上，道：“我们绝不会输。这大宋，也只能由我们来拯救。”
这话说的一场的笃定，铿锵有力。那苗人寨主，以及他的小儿子甩了甩头上掉落的土渣，不知为何也笃定的相信了王冉的话来。
孟戈呆呆的看着迸发出强烈的正义气场的王冉，也跟着笃定起来。
原来她仅仅的觉得赵家军胜算大些罢了，如今是真就觉得赵家军是为了拯救这乱世而生的。
一场和谈，终于在王冉出其不意的一拳中打成初步的共识。后续如何，还得等三日后才能得到答案。
然而，孟戈坚信这一次和谈会成功的。只要大将军亲自出面，任何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在得了结果之后，王冉等人就要走了。他们急着回营带将军商量去。
孟戈等人临走之前，那苗人寨主支支吾吾的，终是开口问他们要了干粮。
“我们这些日子，都是靠着吃树皮，啃着那些个被我们毒死的猎物过熬过来的。”苗人寨主苦巴着脸道。
第二百零七章 看到了
看着眼前打蔫的父子俩，孟戈他们相视一眼，便将各自的干粮都掏了出来。
就是孟戈带的那两斤多肉干，都贡献了出去。
东西到手，那对苗人父子就那样站着，意思是等孟戈他们走后，他们才会进洞找人。
王冉伯侄俩也都知道知道苗人父子忌讳什么，便没在纠缠，召集人上马回营。
原以为会找上个三五天的，没成想还没到晚上呢，他们就将事情办好了。
回程的路上，孟戈是半点找不到机会换那东西，便只能强忍着回了军营。
这一次，她没在扛着马跳过江，而是乖乖的跟着王冉等人从吊桥上走。
王成帅见她这般乖巧的跟着队伍走，就好奇的问道：“虞飞，你怎么没走原来的路过江？”
孟戈被问得一愣，嬉笑道：“这马儿不禁吓。我要是再扛它一次，它都不会跑了。”
这话，大伙儿都听得出来，是孟戈说的玩笑话。
王冉盯着孟戈那苍白的小脸看了一会，还是不大放心的说到：“待会回了军营，就让大夫好好给你瞧一瞧。”
孟戈被这话吓得一哆嗦，赶紧摆手道：“王公子，我一点儿毛病也没有，就是吃错东西了。等会回去熬点小米粥喝喝就成。”
开什么玩笑，军医一把脉，那她岂不是原形毕露了吗。
再说了，她现在最想解决的，是那决堤的洪流。要是再耽误点时间，新换上的两层棉裤也得遭殃。
于是乎，她岔开话题，将马儿抽得飞快。
王冉伯侄俩也都想着尽快跟大将军商量，解决了苗人这一后患，便也没多做停留。
终于，在日落黄昏之时，大家就进了大营。
守在大营入口的大罐子等人，见了王冉他们，都惊异的问他们为何这么早就回来啦？
原本，他们出营的时候，是说了要到那个被蛊毒祸害的哨所去瞧一瞧情况的。
按照正常的路程，他们起码得过个六七天才能回来。然而，他们不到一天就往回走，怕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了吧。
“虞飞兄弟，是不是路上遇上什么事儿啦？”大罐子问走在最后的孟戈。
孟戈摆摆手，道：“没有的事，不过是记得那个哨所里边什么都没有的，就想着回来跟大将军商量着新派人手去驻守罢了。”
刚刚，王冉伯侄俩没有半点停留就过去了，看起来的确是很着急的样子，大罐子等人也就相信了孟戈的话。
见孟戈面色有些苍白发青，就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孟戈点点头，擦了一把额上的虚汗，道：“我吃错东西了，这两天肚肠闹得慌。且容我先回去解决一二。”
孟戈说完，也策马走了。
身后，大罐子等人都叹息着说孟戈这是受了大罪什么的。说什么春季最易引发肠胃不适。孟戈铁定是肚腹着凉了。
“瞧她刚刚憋得那一脸的汗，肯定是快要憋不住了。”大罐子自以为真相道。
其他人忍笑附和。拉稀什么的，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只不过憋着不拉出来确实非常的痛苦呀。
孟戈一路不停歇的回了自己的营房，发现这一会大家都在伙房那边，她就有些庆幸。
找出替换的带子，打了小半盆温水，孟戈蹲到了那个简易的小隔间，清理起自己来。
正在她将裤子全都脱掉，把月事带给解下的时候，营房的门口传来了响动。
不知何人，掀开了帐篷的门口的帘子，走了进来。
进来之后，许是在帐篷里边没见到孟戈，就又转身走了出去。
孟戈屏息凝神，直到确定对方真的走了出去，才开始小心翼翼的收拾起自己来。
哪怕她垫了两层月事带，那些讨厌的东西也都染红了她的第一层棉裤。
好在她回来得及时，否则就连最外边那一件棉裤都保不住了。
简单冲洗好下身，孟戈带上干净的月事带，穿上干净的裤子，正准备收拾那换下来的东西时，营房门帘又被人掀开了。
“虞飞，你在不在里边呀？奇怪了，他刚刚分明已经进去了，也没见出去呀？”说话的，是一个在附近巡逻的小兵。
他话声刚落，王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没事，你忙你的去吧，我在这里等他一会。他要是出去了，也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王冉的这一决定，吓得孟戈寒毛直竖。她现在要是出声，王冉会不会闯进来？或许，王冉会不会直接拉她去见军医？
只是，她要是窝在这一处不出去，那也不是个事呀。
最蛋疼的是，孟戈在掏月事带的时候，并未把那个小包袱给收起来。就那样大咧咧的放在她的床上。
不行，她得赶紧出去。万一王冉看到那些东西，她就不好解释了。
这么想着，孟戈将换下来的东西卷作一团，放在一个干净的木盆里边，将装了脏水的盆子往角落一泼，把柴草灰扑上去，就装作很是轻松的走了出来。
出来之后，孟戈就到门边的水桶那里打了一瓢水洗了手。
直到这时，孟戈才敢转向床榻之间，问：“王公子这是有什么事么？我刚刚在解决问题，就没好意思出声。”
黄昏的光线有些暗，却异常的暖。王冉坐在孟戈床边，不知正在做什么。
帐篷里边，那一处用作窗口的地方，此时正被晚风吹得开开合合的，孟戈看不清王冉的表情动作。
王冉在孟戈问话之后，就保持着侧坐不动，也不回话。
孟戈看着他目光所及，有些忐忑的走了过去，心下的不安到了极点。
她真怕王冉看出了点什么。到时候，她该怎么解释？
随着孟戈的靠近，王冉那幽深的目光又暗了许多。他看着那个小包袱里露出的一角白色的带子，不知想到了什么。
见孟戈那不自在的表情，王冉就更不愿做声了。他想要让孟戈自己交代。
孟戈好不容易走到了床榻前，就见到了那个露出了带子的小包袱，整个人瞬间就慌了。
“王公子，你有什么事吗？”孟戈抢上前将那小包袱收好，一把塞进了被子里边。
她不清楚王冉是否猜到了些什么，她只知道，她现在不能承认，坚决不能自己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