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仙家不出山海关(下)
王强从小就落下个毛病,好奇心一起,就爱围着目标打转转,十分钟不到,他已经围着许长生转了七八九十个圈儿。
“王队长,您能消停会儿不,这样会影响我画符的。”
许长生哀叹一声,整整桌上的黄纸,拿狼毫重新沾过了朱砂,再次聚气凝神。
没办法不紧张啊,画符的门道他是懂不少,可真正画这东西还是头一次,瘦杨倒是个画符的行家,可他些符管不管用只有天知道,反正多半都是蒙事儿。
今天这符是必须要画成的,否则拿什么做本钱跟土地庙里的那位大仙儿谈判?
这也就是机缘巧合开了道窍,体内开始炼精化气,眉眼间能引渡一丝天地灵气,许长生觉得自己可以试试。
万一失败怎么办?许长生早有算计,里面这位大仙儿虽然跑到关内胡作非为,却终究不敢真正伤人,说不得自己到时候厚起脸皮跟对方谈一谈。
就是不知对方是胡、常、黄、白中的哪一家,若是胡黄这样的文仙还好,遇到常白这种武仙就有些麻烦了,若自己不展露两手,就算能谈也得落在下风,最后要做出很大让步。
“老疯子说过,修道人有的闷头儿练上几十年,把命功练到了小说中武林高手的程度也开不得道窍;我现在道窍打开,已经算是半个高人,就算修为尚浅,画几张护身的符咒难道还不成麽?”
许长生给自己鼓了鼓劲儿,缓缓下笔。
王强忽然停下脚步,圈儿也不转了,死死盯着许长生的笔尖。
一直到现在,王强依然对画符这种传说中的事物存有极大的疑虑。
其实画符说难也不难,新华书店出售的道书上都有记载、甚至是百度都能搜出好多符菉图样,可是说难也极难。
首先找到的符样必须要正确,鬼画符完全没用,而且就算找到真正的符箓图样,要画成也非一年半载的功夫,要将符箓的画法完全吃进心里,像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熟悉它,然后还要一气呵成,不可有丝毫偏差,如此画出的符箓能不能起作用还得看运气。
如果不是真正性命交修的玄门正宗,就得拿出达芬奇画鸡蛋的毅力来学习这门功课,成功的机率就跟十万名画家中出了个达芬奇一样。
许长生走遍江湖,像瘦杨这样的江湖‘大师’也不知道认识了多少,还真没见过几张灵符,多半的符菉都只是起到个心理安慰作用而已;可是这一次,他想要成功画出灵符来!
倚仗的就是已经打开了道窍,能够引渡一丝天地灵气入体。虽说许长生此时只是机缘巧合开了道窍,修性修命的功夫基本等于零,体内十二正经、奇经八脉都未曾得到锻炼,光凭那股神秘的暖流还无法完美融合天地灵气、更别说引动阴阳二气、五行能量画成威力巨大的法符了。可是道窍一开,他的注意力、记忆力、精力都是常人十倍以上!
在心中回忆了几遍‘驱邪符’的画法后,许长生笔走龙蛇,在眨眼之间,就画成了一张笔划蜿蜒古怪,其中还有许多神秘符号的符箓。
“这么快!”
见许长生只用一笔,就画成如此复杂的符箓。王强不觉瞪圆了双眼。
在他看来,这张入门级的驱邪符已经比女儿做的奥数题还要复杂了。
“符箓之道,勿可偏失,也就是容不得半点偏差,所以只能一气呵成。我再画一张,你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观察,看看有没有偏差,如果没有,方可应用!”
许长生说完再次铺开一张香黄纸,饱蘸了朱砂,又画了张驱邪符,然后把两张符推到王强面前,让他评判。
“我看看......”
这两张灵符乍看普通,可是在王强这个老刑警眼中,还是现出了其中奥妙!
“真是了不起啊,天下竟有这样的手段?如果这小子跑去当画家,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另一个张大千、齐白石?”
越是看得仔细,王强越感震惊。
这两张符确定是人画出来的?不是流水线的产品、或者是智能机器人的杰作?
两张灵符都是用香黄纸画出来的,上面的文字、符号,都是一样,如果是普通人看,最多也就是得出‘一模一样’这个结论。
可王强这个老刑警的眼睛却比普通人更毒。
要知道,这两张香黄纸就算是同一批货,也会有细微的区别,例如纸张厚度、纸浆、纹理纹路,总会有细微的差别。
而且每次使用狼毫笔去蘸朱砂,理论上也没有人可以做到控制所蘸朱砂的数量、狼毫饱满的程度次次都是一样。
还有落笔的轻重、走笔的轨迹......
有了这些变数在,理论上任何人也不可能画出完全相同的两张灵符,因为这些变数几乎是无法控制的。
可这小子却仿佛无视了这些变数的存在,居然画出了完全一模一样的两张符!每张符上的字体、符号、笔划深浅,竟然完全一样!王强估计就是把它们放在显微镜下对比,也是这个结果。
要做到这一点,得经过多少年的锻炼、要多麽高明的手法?纸的纹路不同,就要靠手法控制、靠控制所蘸朱砂的数量来弥补,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一样,完全一样。”
再次看向许长生的时候,王强眼中满是震惊、崇敬之意,至此对许长生再无怀疑。
“走吧。”
许长生点点头,将两张俘虏分别贴在五帝钱上。然后自己留一串,递给王强一串道:“戴在脖子上,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取下来,听明白了?”
“嗯。”王强点点头,迅速将这串五帝钱戴在脖子上,心中暗暗决定在离开这太山之前,是万万不会取下来了。
许长生抬头看看越下越大的山雨,拿起办公桌旁的黑布雨伞撑开了向土地庙走去。
王强紧紧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为什麽,看着渐渐昏黄的天色、在自己前方撑着黑布伞缓缓前行的许长生和远处那间神秘莫测的土地庙,这个老刑警居然第一次感到了紧张。
许长生慢慢走到距离土城墙还有三米处方才停下,将黑布伞往肩膀后方移动,露出自己整张脸来,同时大声诵道:“真命天子曾开言,永封仙家五百年,五百年来无剧变,仙家不出山海关!庙内不知是哪位大仙?没见你设堂口、没见你买路钱,没见你曾普渡、没见你救厄难!胡黄常白四家事,事事都有规矩严,你踏破关口行恶事,妄招弟马心可安?今有小道行此间,就问你可怕雷与电!”
王强站在许长生身后,听得眼都直了,难道土地庙里真有位大仙麽?见许长生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许老弟,难道里面是个妖精?”
许长生瞪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别乱说,这大仙儿和妖精有本质区别,我正在努力和他谈判,妄议妄论只会惹怒他!”
第十七章 与仙家谈判
若非看在王强这个老刑警也算兢兢业业的份儿上,许长生不介意给他屁股上来一脚。
最怕的就是这种人,什么都不懂,还要胡言乱语,最犯禁忌。仙家是不会随便伤人,可是真惹恼了里面‘那位’,小惩薄戒只怕还是免不了得。
果然,王强的话音刚落,用来充当‘城门’的山石树木便轰然炸裂,一股能量冲出城门,向许长生二人击来。
许长生道窍初开,感知能力本来就是常人的十倍,体内已经开始炼精化气,踏入命功修炼第一步,反应自然比王强快得多了,身体向侧方一闪,轻巧巧地避开了。
这股能量经过雨幕,呈现出一个兽爪的形状,狠狠拍在了王强胸口上。
就在王强胸口受击的瞬间,被驱邪符包裹的五帝钱‘叮当’乱响,放出微弱光芒,将那道兽爪形气劲阻挡了一下,王强才没吃太大的亏,不过还是被拍飞了出去。
“许兄弟,你......”
王强被硬生生拍出去两米多远,虽然有五帝钱和辟邪符保护,没有伤筋动骨,却一跤跌在地上,弄了好一身泥泞。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无限幽怨地望着许长生。
“里面的大仙儿,怒气可曾消了?小道可以入内一谈麽?”
许长生就没搭理他。还老刑警呢,就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要是没有五帝钱和辟邪符,就刚才这一下,能打掉他半身精气,硬生生少活个三五年。
跟这种大仙儿交流,要么就得开堂口做弟马变成一家子,要么就得摆出道门的身份让对方有所顾忌,才能平等对话,否则根本就平不了事儿。许长生现在也只能冒充小老道了……
不过许长生也并非完全是骗人,老疯子葛无忧不是口口声声要收他做徒弟麽?
葛无忧自称火龙真人、口口声声都是金丹大道,以前许长生总当他是吹牛,自从在他的帮助下误打误撞开了道窍,却是有几分信他了。
土地庙中,仍是一片沉默。
许长生微微皱眉,这庙里的大仙儿究竟是什么路数?自己已经表明了身份,对方却连半点面子也不给,这不符合江湖规矩啊!
正琢磨着要不要硬闯,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道,你是哪门哪派的?正一教的牛鼻子,还是全真派的臭老道?
哎呀!这个大仙儿不简单啊!许长生虽然是个假道士,却知道这天下道门以全真派和正一教为玄门正宗。至于电影电视里的茅山道士,虽说更为普通人所知,其实却是道家旁门。
全真派自长春道人丘处机之后,便渐渐式微,正一教名头虽大,近现代却很少见到有弟子出山了。
对于如今的道门中人而言,什么全真派的先天丹道,什么正一教雷法?早就变成了传说,能像许长生这样画张入门级的辟邪符,而且还能用的,就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可这大仙儿一开口就问正一教全真派,这是个老家伙啊?
许长生想了想,一脸正色道:“我师名火龙真人,也曾传下五雷符法金丹大道,不过以你的修为确是无缘得知。如今见你恶行未彰,我才与你好生相谈,若是惹动我师傅出面,只怕你要后悔莫及。”
“许兄弟,你自言自语做什么?快捉拿这…大仙儿啊?”
王强站起身,揉着还有些酸疼的肩膀,终究没敢说出妖精二字。
这小子究竟行不行?不会是蒙事儿的吧!明明画个符都是初哥,还得要自己帮忙验证。这会儿又对着空气侃上什么金丹大道五雷神法了?
还老师是什么火龙真人……摆这些要是有用,老子刚才就不会吃亏了。
那大仙儿连面儿都没露,就让老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你就这么自顾自地对着空气说话,能有用?
忽听一阵喧哗,王强顺声音转头看去,只见在土城墙的城门洞下,走出来一队人。
领头的就是白天见过的那个戏疯子,后面还跟着十几个精神病人,这帮人穿着都是整齐一水儿的病号服,手里还打着用各种破布烂衫做成的小旗儿。戏疯子走到许长生面前,深深一躬,口中念着京白道:“吾家教主有请,望先生入内一晤。”
王强顿时傻了眼,还真行?
许长生对戏疯子点点头道:“前面带路。”
“得令啊!”
戏疯子“啪!”一个亮相,趟着台步向土地庙而去。十八名精神病人,分左右雁翅排开,个顶个精神倍儿足,胸膛倍儿挺,屁,股倍儿撅,精气神儿看着比王强手下的那帮干警都强。
许长生对王强使了个眼色道:“快跟上。”
跟大仙儿谈判,讲究有本有源,有始有终。这个案子既然是公安出面,那就必须有王强参与。更何况常威等人还在土地庙里呢!没有王强跟着许长生也不方便处理。
走进土地庙,就见里面七七八八或站或坐着许多精神病人,黄好强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把太师椅,端坐在上方。
可就是坐没个坐像,两条腿总是下意识的蜷着,两只手也不是放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而是虚虚半举在空中,手背向上,手心向下。
这一看就不是积年的弟马。如果是真正开香堂,请大仙儿的弟马,绝不会如此挂像。这显然是大仙上身的时间太短,一个用性,一个用命,性命无法完美融合所致。
现在黄好强挂的像,估计就是大仙儿的本来面目。
许长生猛然抬头,双眉眉间现出两个顺时针的涡旋,同时用双眼死死盯住了黄好强。
道窍一开,就见在黄好强的眉心上丹田处,现出来一张狐狸的面孔。
而且还是一只瘦削无比的老狐,就像人类中的老人一样,散发着沉沉暮气。
许长生冷笑一声:“呵呵!眼角都耷拉成三角眼了,怪不得你这么着急,竟然不顾规矩强行入舍。你这不叫找弟马,你这是夺人躯体,逆天而行!我看今天太山这场雨就来的古怪,如果没有猜错,等到夜晚来临,上天必降雷霆齑你!到时候你魂飞魄散,只怕是后悔莫及!”
“你,你竟然看得出我的本体?”
狐狸脸明显一愣,露出惊惧的神色。
“道窍一开,能观天地人气,能观鬼怪精灵,你又岂能逃过我的眼睛?”
许长生嘿嘿冷笑道:“怎么样?谈谈吧?”
第十八章 所谓依通
所谓依通,非自先天来,也无后天修,乃以符咒、药饵、奇门阵法取神通,外道多有。
茅山术、降头术和一些隐世流派,都有依通的内容,不过很多是与‘请灵’、‘养鬼’等旁门道法相结合,已经不算纯粹。
到了北方出马仙大兴,甚至不用像茅山术那样供奉祖师,像降头术那样与所修外物性命相融。门槛更低了,自然竞争也就更为激烈。
在北地三省,多有胡黄常白等仙堂。供奉大仙儿者名为弟马,靠大仙儿为他人驱邪治病得人尊重。而大仙儿则通过弟马,积累功德普度众生。
这些大仙儿本质上都是修炼有成的精灵,为什么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却要劳心费力,为凡人驱邪治病呢?
这是因为,这些大仙儿的原型都是四肢伏地、口不能人言、有横骨穿心的畜生。莫说他们得不到玄门正宗传授,就是得了金丹大道,修炼个几百上千年,也无法完竟命功,成就金丹。
所以这几百上千年的功夫,就全用在了性功之上,成就阴神之后,肉身往往就面临腐朽。没了肉身寄托,又无法在红尘历练,得其道心,更遑论广积功德,消除先天戾气,又如何能够渡过雷劫,成就阳神?
是以这些大仙儿才会选择弟马,借弟马之身在人间积累功德,收集信仰,不但不会伤害弟马,还会为弟马带来种种好处。
可这只老狐却完全不顾规矩逆天而行夺人躯体!正如许长生所言,待到天雷一至,必成齑粉!
“我可不是吓唬你,不说天雷一到你必成齑粉。就是当年乾隆皇帝也曾下令,若无通关文碟,仙家不入山海关,否则天下修士皆可灭之!如今虽然已经没了皇帝,规矩却一样在。像你这样不烧文牒、不拜路桥,真就以为关内无人吗?
“许兄弟,你是在跟着大仙儿谈判吧?”
许长生与这只老狐狸对话时,老狐狸的话是直接进入许长生脑海中,凡人无法听到。只能看到许长生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王强越看心里越是扭曲,感觉自己三十年来形成的世界观在今晚是完全破碎了……
土地庙里的这帮精神病也一个个听得愣了。不过这帮人头脑混乱,毫无逻辑可言,时而明白,时而清醒。忽而对许长生横眉立目,忽而鼓掌叫好。
尤其是那个戏疯子,更是来了疯劲儿,学着徐长生的口吻道:“我可不是吓唬你……你这样不烧文碟,也不拜路桥……必成啊齑呀粉!”得,又念上白了他。
许长生这般话,多半也是游走江湖时听人说来的。不过虽是道听途说。却也有其源头。
这只老狐狸看来修为不浅。真要动手,就凭自己那些尚未得到验证的半吊子本事,估计也就是被吊打的份儿,也只能狐假虎威,扯一扯乾隆皇帝的大旗。
若是唬不住这只老狐狸,那就脚底抹油算球……反正自己已经尽了全力,也算对得住王强,你之前也没说这有个大仙儿啊?
不想听了他这话,老狐狸竟然露出一脸愁苦之色:“那啥……俺们也没听说过啥乾隆皇帝呀……什么烧文碟、拜路桥,俺们也没听说过……俺们在小时候就跟俺们娘失散了,被人抓到了动物园里,也不是俺们要出关啊,是你们把俺们给送到这里来的啊?”
许长生:“……动物园?你该不会是在动物园里修炼成大仙儿的吧,谁教给你的能耐?饲养员啊?”
王强听得如堕云雾之中,心说怎么又扯上动物园了?疯了!全都是疯子!这件案子完结后,自己可得离这些疯子远一点,不然迟早也得变成精神病。
“俺们在动物园里度过了少年时代……”
“得,快打住,你又不是人,就别提什么少年时代了…”
“是……俺们在动物园那嘎哒度过了并不快乐的……时代……一天有一个老和尚走到俺们的面前。他从怀里拿出肉,自己不吃却给了俺们…俺们吃过肉后,老和尚又拿手摸摸俺们的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俺们从那以后就学会了修炼。等到俺们有了本事以后就从那个动物园里逃出来了。”
“俺们记得那时候这个城市还没有这么多的高楼大厦。没有那么多的汽车。没有那么多身材漂亮、脸蛋儿都长得差不多的网红……那时候的人都穿着绿军装,戴着红袖箍,每一个都像是有精神病一样。他们打别人,有的时候还打自己人……俺们就觉得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于是就找了一个山洞,静静的修炼。等到俺们修炼完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老了。俺们的肉身已经腐朽,只剩下阴神了。俺们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却发现这个人在召唤俺们,所以,俺们才来到了他的身体里……你说这能怪俺们吗?你说那天雷应该打俺们吗,俺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了?俺们的老娘啊……”
“你是说这个人?”许长生指着黄好强。
“对,就是他,是他召唤俺们才来的啊……”
奶奶的,老疯子竟然传了黄主任招引大仙儿的手段,怪不得说是旁门左道呢?
许长生暗暗摇头,又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带着这些病人一起逃出来?还成立了什么三斗米教?你还知道全真派,正一教?”
“是老和尚恩人告诉俺们说,如果俺们以后遇到了全真派正一教的人,就要离他们远一点,因为这些牛鼻子都是不讲道理的人…至于这些人,俺们就是觉得他们太可怜了,就像当年被关在铁笼子里的俺们一样,所以俺们就带着他们逃出来了。至于什么三斗米教那根本就不是俺们要成立的,是他们自己商量成立的。”
老狐狸拿眼瞅了瞅戏疯子等精神病患者,一脸的委屈。
许长生看看戏疯子等人,再看看老狐狸。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只老狐狸有点儿缺心眼儿。
听它这么说,它还真没做错什么……是黄好强主动招引人家。
至于三斗米教,一个打小就被关进动物园的笼子里,只遇到过一个老和尚的小狐狸只怕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知道历史上有过一个五斗米教的。
戏疯子倒是有可能,精神病人本来就是一阵糊涂,一阵明白,而且唱戏的人最爱讲古,备不准就知道历史上出过一个五斗米教,他倒是干脆,直接省了两斗……
老狐狸这个教主,做得还真是有点儿稀里糊涂。
“嗯,要是这么说,你还真没什么错。”
许长生想了想道:“那这样吧,你让这些精神病人跟我们走。至于你嘛,就先放了黄好强。总这样占着人的身体也不是回事儿啊。”
“俺们听你的,这样天雷就不会打俺们了吧?”
老狐狸虽然修成阴神,却是涉世未深。在他眼里,许长生是个开了道窍的高人,正是老和尚恩人口中可怕的人类。因此许长生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竟然没有丝毫反抗之意。
“放心,你既然不是主动夺人躯体,而且知错能改,天雷又怎么会……”
许长生的话音未落,就听空中轰隆隆一阵巨响,仿佛有无数个磨盘在天空拖动,一道厉闪打在窗外,映得夜色如昼!
第十九章 雷劫?
在这间小小的土地庙上空,雷声如怒,电光如瀑,竟如传说中的仙家雷劫到来一般。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黄好强就像一只见到了黄鼠狼的小鸡子,全身颤抖不已,在他输双眉间的那只老狐狸影像变得明灭不定,满脸都是惊慌神色。
“小道长,小道长……你不是说俺们没做错什么吗?为什么天雷还是要打俺们?你快救救俺们吧,俺们求求你了,俺们今年才100多岁,俺们还年轻啊,俺们连只鸡都没偷过呢!不想死啊!”
咔嚓!
一道闪电击破庙顶,劈落在黄好强身旁,将地面硬生生劈出了一个深坑。
庙里的精神病人发出一声声尖叫,开始四处奔逃,王强爆喝一声:“不想死的都趴下,双手抱头放在脑袋后面!”
倒是有些人福至心灵忽然明白了过来,一个个双手抱头,撅着屁股趴在了地面上。戏疯子却也不躲也不闪地站在那里哈哈大笑,口中念着京白道:“呜呼,天威浩荡、扫荡啊群魔!令人好不快意!啊哈,啊哈哈,啊哈啊哈啊哈哈哈!”
王强骂一声快意你个头!一把将这货按倒在地,取出藏在腰间的手铐,把他给铐了。
这货现在比被大仙儿控制的黄好强还具有煽动性,先把他控制住是最正确的选择。
控制住了这些精神病人以后,王强也抱着脑袋,趴在了自己认为最安全的位置上。
轰隆隆!
雷声越发响亮,而且越压越低,忽然一个震雷打在了土地庙顶,将屋顶的瓦片硬生生震碎了几十块。
一道雪白的闪电劈落下来,在地面上滚了一滚,竟然变成一个电球,向藏在黄浩强体内的老狐狸击去。
所谓阴神,并非先天来,乃是后天修。
若是佛道两家,都有正宗传授,可以凝聚阴神,使其气不彰。再有红尘炼心,普度天下,广积功德,就算不去直面雷劫改阴换阳成就阳神,也往往有拖延其到来的法门。
可是像老狐狸这样的精灵,毕竟不是人类修道,虽然曾得过异人传授,百年来却只是一心修炼,并不曾在人间行道,修行二字缺失了一半,先天就不足。如今引来天雷,却是避无可避了。
浩荡天威端的可怕。仿佛有雷公电母驾临在这座土地庙的上方。
整个土地庙中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只有许长生一脸漠然,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通过道窍真正窥测天地伟力。
透过道窍看去,天地间仿佛被划分出了无数个格子。
有一个个灰色的小点凝聚在这些格子中,尤其以老狐狸身旁的格子中密度最大。
而那些雷暴气息闪电能量,则被这些灰色小点吸引,向老狐狸身边聚集。
老狐狸控制着黄好强的身体拼了老命才躲开雷球一击,惊慌失措之下,发散出的灰色小点四处散逸,让一部分闪电失去了准头,胡乱劈落,不过几分钟时间,土地庙的青砖地面上已经被劈出了几十个大小不一深深浅浅的坑洞。
“不好!这老狐狸阴神接近大成,却偏偏没有修士的心性,更没有躲避雷劫的法门。像他这样胡乱躲闪,自身最后固然是难逃天雷一击,说不定还要祸及他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许长生一咬牙,忽然歪歪斜斜连续踏出十几步,向老狐狸附身的黄好强走去。
他这十几步看似胡乱走动,其实每一步都踏在灰色小点密度较少的区域;此时土地庙的屋顶已经被闪电击穿大半,一道道闪电擦身而过,却没有一道能够击中他。
在一片雷涛电海之中,许长生宛如天人。
这小子……
王强抱着脑袋趴在土地庙的供桌下面,目瞪口呆地望着正在电光中一步步走向黄好强的许长生……
“你看我做什么?堂堂楚都公安局刑警一大队的支队长,竟然抱着脑袋躲在供桌下面,这要是传出去得多丢人?快去解救你的同事,他们没有出现在这座土地庙中,应该是被限制了自由关押在附近的某个地方……”
许长生一面交代王强快去救常威等人,一面走到被老狐狸附身的黄好强面前,将一直提在手中的黑布伞猛地撑开,喝道:“还不快躲到伞下来,我带你走!”
“俺们……俺们出不来了……”
老狐狸再次从黄好强的眉间浮现出来,一脸的惊慌失措。
“有本事进得去,却没了本事出来?我也真是服了你……”
许长生微微摇头,忽然一掌拍在黄浩强的泥丸宫上:“此时还不离窍,更待何时!”
***
常威其实早就醒了,不过他更希望自己永远没有醒过来。
楚都市公安局大名鼎鼎的刑侦专家精英神探常威常sir原本是计划周详踌躇满志,准备立大功,打脸竟敌王强,中华儿女多奇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在自己的履历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结果……
常Sir现在就是红果果的一个小鲜肉,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蓝白色相间,带有浓厚地中海风情的小****被人用麻绳四马攒蹄捆绑倒吊在土地庙后的一颗歪脖老槐树上。
太诱惑太让人鸡动了……这景象不要太美……
低头看看同样是红果果被人捆绑了放在树下的三名手下和周大主任,常威现在是想死的心都有。
一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失败的。
这帮精神病太不按套路出牌了!
他带着手下和周大主任走进土地庙后。周大主任甚至没来得及鼓动他的如簧之舌,常威和手下的刑警也没来得及掏出藏在身上的电击器,眼前的世界就变成了黑白相间的画面……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当睁开眼睛的时候,常威就看到了眼前这幕让他毕生难忘的景象。
漆黑的夜色中,大雨倾盆而下,冰凉的雨水浇在他白生-生的身体上,让他变得无比亮眼,与雷光环绕的土地庙相映成趣。
他甚至没心情去想这土地庙为什么会聚集起了如此多的雷电?只恨不得来一道闪电劈死自己算了。
天都黑了,雨这么大,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外面的同志究竟在干什么?在干什么都好啊,千万不要来救我们啊!
此时此刻,这就是常威唯一的请求。
“常队你还好吧?天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帮疯子……他们怎么能够这样对待我们的同志呢!”
王强打了一把黑布伞,一步步穿过雨幕,来到了老槐树下……
第二十章 雷光初炼体
许长生手持黑布伞,伞中藏着老狐狸的阴神,感觉自己就像古时志怪小说中义救狐仙的翩翩小白脸儿一般。
只可惜这个狐仙是只老狐狸,并不是可以化身美女报恩的女狐,当真是有些美中不足。
“我不是疯了吧!竟然冒着被天雷击中的危险来救这只素不相识的老狐狸,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这是不求回报,只求奉献的***精神啊!我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觉悟了?又或者是我道窍初开,见到如此天威,竟然生出人定胜天蚂蚁撼树的念头来?算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今后还是要谨言慎行,不可轻易涉险!”
许长生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同时也在暗暗警告自己以后不可头脑一热就轻易涉险。
收起黑布伞,裹了老狐狸的阴神,许长生转身向庙外走去。
所谓雷劫,其实并非是由传说中的雷公电母发动。而是天地能量自生感应,才要碾灭过于强大的阴神,这也是一种平衡之道。
老狐狸百年修行,阴神强大,却迟迟无法成就阳神,这才最终引来了雷劫。
许长生的这把黑布伞只是凡物,上面甚至还印制着品牌图案,并非法器,无法真正隔断能量感应,令雷电散去。所以他拿着黑布伞走到哪里,雷电便跟随到哪里,只是不似先前凝聚在老狐狸身边的雷电密度之大。
他一步步走着,看似身边雷电环绕十分的危险,其实却如老马识途,临崖而不危。雷光一道道降落在他身旁,每每却是擦身而过,不但没有什么危险,反倒有种无比舒服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沐浴在雷光中一段时间之后方才产生的。
雷之一物,既主杀伐、亦可生发。
这场雷劫本来就是老狐狸招引来的,并不是许长生自身遇劫,只要步步谨慎避开雷光正面,不但不会受到伤害,反而可以令许长生沐浴在雷罡阳烈之气中,得到莫大的好处。
许长生只觉全身皮肤都在微微发痒、像春日的水波般在轻轻荡漾,过了一会儿,竟似张开了无数张小嘴,在迅速吸收蕴藏在雷光中的勃勃生机。
若是用道窍观察。能够看到雷光中散发出无数个微微泛着白光的小点,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被收入自己体内,而后沿着某种轨迹,开始在不同的节点上聚集起来。
腿部、手部、胸前,后背……足足有几十个节点开始显现、渐渐放出光华。
这个发现让许长生大为惊喜,也不着急下山了,开始在太山的半山腰上兜起了圈子。一开始他还有意识的在雷光较为薄弱处活动,渐渐的胆子越来越大,竟而出没于雷光最为密集之处,开始了一次次刀锋上的舞蹈。
老狐狸都快被吓疯了,躲在黑布伞里叽哇乱叫:“俺们的老天爷唉!俺们的亲娘哎!道长,你这是在干哈呀!俺们怕,俺们要被天雷劈死了……”
咔嚓!一道雷光擦在了黑布伞上,阵阵雷刚阳气涌入,让老狐狸痛如刀割一般的惨叫起来:“死了,俺们要死了,俺们这次死定了!”
“抱歉抱歉,下次我会小心的。”
许长生沐浴在雷光中,当真比泡三-温暖还要舒服,一时竟忘记了黑布伞中的老狐狸。听到老狐狸惨呼求救,才想起自己倒是舒服了,还有人却在担惊受怕呢,心中多少有些歉意。
“……是你救了俺们的命,俺们要感谢你才对,你是没有必要道歉的。道长,你连天雷也不怕,难道是个陆地活神仙吗?”老狐狸快哭了都,还有下次?
“陆地活神仙?还差得远呢!”
许长生和老狐狸一面说着话,一面加快脚步向山下行去。
这些年来各种不幸的遭遇让他明白了一个的道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凡事谨慎无大错,得意忘形必遭殃。
刚才无意中发现这雷光对自己竟有炼体之效,不免有些得意忘形,可是天威难测,还是尽早赶到安全的地方才是正理。
凡雷也罢、道家引来的天雷也好,总是在高处威力最大,到了山脚下,必可将危险降到最低。
许长生和老狐狸在雷光中越走越远,土地庙附近便渐渐安静下来。在一棵多年枯死的大树树洞中,忽然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来。
小家伙望了望许长生消失的方向,转动着乌溜溜的一对大眼睛钻出了树洞,却是一只全身火红、拖着条大尾巴的小狐狸。
小狐狸很瘦、一张狐狸脸彻底瘦成了瓜子脸,可这条大尾巴却是油亮水滑光可鉴人,毛皮是一等一的好。
“恩恩…”
小狐狸低低叫着,忽然加快了速度,向许长生消失的方向追去……
***
对于参与过茶棚精神病人外逃一案的所有警察来说,这将是他们从业生涯中最难忘的案件之一。
先不说七十多个精神病人与警察对峙三天的牛-逼之处,光是特警队几次出击无功而返,王强支队长单刀赴会成功制服精神病人并解救出素有神探之称的常威常队长就足够大家津津乐道个两年三年的了。
在这起案件中有关许长生的事迹自然是被警方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警方最后给许长生的定位,就是一个乐于协助警方的好市民形象。同时许长生还将得到一张奖状和5888元的好市民奖金,日后还会被楚都市电视台正面报道,从此形象健康一举成为邻家大妈口中的最佳谈资……
至于那几乎劈开了整个土地庙的神奇雷电;在雷电环绕中手执黑布伞信步而行,宛如逛街一般悠闲的许长生;以及歪脖儿老槐树上属于常威常队长的那一抹美丽、妖艳的雪白,那雨打男儿泪、风吹屁-屁凉的淡淡忧桑,将会永远成为公众的秘密和某个小圈子内的传说……
对这5888元许长生并没有拒绝,他还不是***,也从不认为自己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在云龙山摆个小香摊儿、每天赚上几十块钱rmb。
他也爱钱,就像老爹许多年热爱广场舞大妈和暴力机车一样。
在确定自己这一趟不是出白工而是有钱可拿,并且亲眼看到黄好强和那些病友们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后,许长生便乐呵呵的告别了一脸意味深长的王强。
他得赶紧回家,黑布伞里还藏着一只老狐狸的阴神呢!
第二十一章 隔壁王大妈
黑布伞里还有老狐狸的阴神,行事诸多不便,因此许长生谢绝了警方的好意,自己拦了一辆出租车转回户分山。
当真是送人玫瑰手有余香,这次许长生义救老狐狸,虽说是有些危险,自己却也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户分山早年乃是楚都有钱人聚集之处。到了现代,年轻人爱的是高层洋房等现代化小区,却不是户分山上的老式民居。这里人气低落,连个物业都没有,千多米长的山路上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以寻常人的目力最多能看出不到十米远。
可是距离家门还有四五十米的时候,许长生便看到了老爹的那辆雅马哈250,甚至连车牌号也看得清清楚楚。这可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情,应该是雷光炼体带来的好处了。
走进自家院子,远远就见老爹的窗前有两个人影晃动。其中一个人影正是自家老爹,至于另一个扎了个丸子头的,那必然必须是户分山大名鼎鼎的广场舞之花隔壁王大妈了。
得!看来老爹真是要枯木逢春再现绿意啊?打从三年前击败或五十多岁或六十多岁或七十多岁的强力对手成功勾搭上王大妈以后,老爹也算是三年如一日,初心不改,每个星期总要拿出这么个三五天约上王大妈秉烛夜会促膝而谈,深入浅出,探讨人生。
最美不过夕阳红啊……对此许长生是举双手支持的。
自打认识了王大妈,老爹已经很少和那些飞车党混在一块儿了,以往那些有事儿没事儿总爱跑到许家泡老鲜肉的漂亮小姑娘们也渐渐式微,让小光棍许长生总算可以长出一口气,不用再每天都怀疑人生了。
如果不是王大妈的儿子坚决反对,许长生早就双手把自家老爹推进王大妈的老怀中去了。
什么叫老怀大慰?这就是。
听到许长生推门的声音,许多年和王大妈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许多年皱眉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看你说的,这都晚上8点多钟了,怎么能说小生回来的早呢?”
王大妈脸一红,赶着圆场:“小生回来了啊?你看这孩子,这才几天不见,又变帅了。
“得,王大妈,你又夸我。要说帅还得是我爸,我还差得远呢。”
许长生有些哭笑不得,大前天才刚见过您呢,这才两三天的时间,我就又帅了?
“哎呀,小生你怎么拿着一把黑布伞啊?这种伞以后还是得少用,别处也就罢了。咱们这户分山上阴气重,这种伞很容易招邪祟的。你还是先把它放到院子里,等到明天太阳出来以后再拿进屋。”
王大妈老了老了还特爱害臊,尤其是在许长生面前动不动就会脸红,一眼看到许长生手中的黑布伞,王大妈算是找到了话题。
“嗨,王大妈您不用担心。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再说就是有,我也不怕。”
黑布伞里的老狐狸也跟着叫道:“不要把俺们放在院子里……俺们……俺们好冷……冷……”
“丫的,你一个阴神而已,冷什么冷?”
许长生暗暗腹诽,拍了拍黑布伞道:“王大妈,没事儿我就进屋了,您跟我爸聊,您跟我爸聊。”
王大妈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唠叨。而且自打和许多年半确定了关系,就总是琢磨着要把自己那个守寡半年多的大女儿介绍给许长生,还在许多年面前说什么这叫亲上加亲。许多年因此也在许长生面前提了几次。
对王大妈的大女儿许长生还是有一些印象的,听说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现在本市的一家明星企业工作。
而且王大妈虽然五十多了,仍然风韵犹存,能让老爹一想起来就浑身颤抖,估计她女儿也差不到哪里去,应该还是个俏寡-妇。
可许长生对这件事儿就没怎么上心过。
先不说像他这样一没事业,二没钱,就靠在云龙山摆个小香摊儿的无为青年人家能不能看得上?就是这俏寡-妇看上了他,许长生还未必肯答应呢!
是个寡-妇就必然命硬,寻常人可拿捏不住,现在许长生当然不是寻常人了,可既然咱早晚都要超脱寻常人的生活、日后说不定就成为许大师什么的,又凭啥看上一个小寡-妇?
许长生就是个平庸的小人物,苦苦蛰伏二十余年才有了一场机缘,说不定哪天就能发达了,有条件为啥不选更好的?傻子都知道粉嘟嘟滑溜溜的绝色一手美女得比个俏寡-妇强。
所以许长生是能躲就躲,何况黑布伞里还藏着一只老狐狸的阴神呢,得尽快安顿了它。
老狐狸被天雷蹭了一下,已经伤了元气,此刻又没有庐舍供它藏身,久了恐怕要魂飞魄散。
虽然救老狐狸只是许长生一时性起,可他做事素来都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否则宁肯不帮。既然救了老狐狸,就要为它设想。
“小子,你先别走,我和你王大妈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爸,今天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好吧?”
“这事明天再说就晚了,哎,你这小子!”
见许长生压根儿没理自己,一头钻进了房间,许多年气的一跺脚对王大妈道:“算了,不管他,这件事当老子的我就能决定,和他商量个屁?都是你非说要和他商量!”
“老许,这件事你们爷俩儿还是应该多商量,毕竟这房子也有他去世母亲的一半……”
“跟他商量估计他也不会同意!我们的理想什么时候才能实现?都说最美不过夕阳红,可这夕阳又能红多久呢?丽芬,我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总要在有生之年实现我对你的诺言!你放心,我毕竟是他老子,又怎么可能不为他考虑?这小子懒惰成性,比他老子我还懒!是时候该给他些压力了!另外这房子卖了以后,我也会给他留一部分钱,也算对得起她和她死去的妈了!”
“老许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犟。”
“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我就是这个脾气?行了,不要说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许长生拿着黑布伞走进自己的房间,将门窗都关紧后才小声问道:“你怎么样?”
“俺们,俺们冷,俺们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快快,帮俺门们找个存身的地方吧,谢谢你了……”
“夺人躯壳是万万不成的,你也没那个道行,就是有也不能这么干。另外以你现在的情况,就是有弟马要开香堂,怕你也没本事应了。这样吧……你就先在我这个葫芦里呆着,这虽然不是什么法器,却也是100多年的老东西,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淘换来的,呆在里面老实点,别给我弄坏了!”
许长生指指挂在墙上的一个风水大葫芦道。
“就,就没有更好一点儿的葫芦吗?俺们听说,有一个老人种了一根葫芦藤,葫芦藤上结出七个葫芦,七个葫芦是不同的颜色,可神奇了……”
“你从哪儿听说的?快得了吧!真让你碰上那几个葫芦,你会死的更快。”
许长生有些不耐烦的道:“你倒是进还是不进?”
“俺们进……俺们进。”
黑布伞中冒出一股淡淡灰气,滋溜一声钻进了风水葫芦里。
“行了,你就老实在葫芦里呆着吧。我再给你点盘香,护住你的阴神,至于能恢复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许长生从挂在墙上的香囊中取出一盘大难香,有些肉痛的点燃了,放在风水葫芦的下面。
就这一盘大难香,光是进货价可就得五十多。遇到生意不好的时候,这就是他一天的收入。
刚点完香,忽然听到外面扑通一声,许长生有些诧异地推开窗户向外照望了一眼,却没发现什么东西。户分山上常有野猫黄狼子乱窜,倒也没怎么在意?。
“恩恩…”
许长生开窗的瞬间,一个火红色的小小身影迅速藏入到了墙角的阴影里。
过了一会儿才探出个小脑袋,向许长生房间方向张望。小鼻子耸了耸,仿佛是嗅到了什么味道,这只火红色的小狐狸有些兴奋的低叫了两声……
第二十二章 佛祖也争一炉香
人生前二十年被命运女神狠狠摧残过的许长生早就学会了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的面对厄运,同时也会小心翼翼的面对幸运;遇寒冬能化春日柳、得春意却念飞雪时。
二十六岁的许长生,早已老成如冬姜。
昨晚仿佛一个老江湖般面对大仙儿侃侃而谈,托身雷光中,步步若谪仙。指点玄机,风水葫芦幽闭狐狸精;谈笑决断,老刑警也被他搬弄南北,如见真仙!
这得多牛-逼啊?怎么就不该自我膨胀一下端上个几天几夜的?就该去买上几盘鞭炮,五千响的都不成,最少两万响起,等着公安局送来好市民奖状和奖金的时候,全给它突突了!
把附近的王大妈李大妈张大妈赵大妈全给闹腾起来,让她们窃窃私语捕风捉影蜚短流长四处探寻真相,这真相一时半会儿还揭不开,就得让她们特着急,着急上火,百爪挠心,第二天打开电视才知道是许家小子原来办了这么一件大事!
这才叫得瑟,这才叫显摆,这才叫名扬邻里!到时候谁不得夸老许家祖坟上冒了青烟?
说实话,这个念头在许长生脑海里也冒了这么一下,只是很快就被他给掐灭了。
开了道窍又咋地?离白日飞升还远着呢,这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第二天许长生早早起身,交代了风水葫芦里的叫了一夜冷的老狐狸,背上香囊,便乐呵呵地奔云龙山而去。
云龙山距离户分山不过几百米,抬腿就到的路程。许长生先到何大爷那儿取了自己的担儿挑,转到山下的菜市场,取了提前预定的茶叶蛋和豆腐脑,这就算备齐货了,到山上把小摊支开,跷起二郎腿往摊旁一坐,就等着生意开张。
近些年楚都市开发了很多新景点,云龙山的游人也被分薄了不少,只要不是赶上初一十五上香的日子,许长生这个垄断的生意其实也没有多少顾客上门。
眼看着快到十点钟了,才卖出去两盒香,七八碗豆腐脑和十几个茶叶蛋。
许长生正是郁闷,忽然眼前人影晃动,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道:“许施主,你还剩多少豆腐脑、素油饼和茶叶蛋?我都包了……”
许长生抬头一看,认识,是上面祥云观的小道姑青萍儿。
小丫头冲他一笑,抱着膝盖蹲在摊前,伸出一根春葱儿点指兵兵,嘴里念叨着:“我查查还有多少啊……”
“是萍儿啊?不是对你说过吗,可别叫我施主。你们祥云观家大业大的,我可施舍不起呢。”
“我给你钱啊……”青萍撅起小嘴,轻轻白了他一眼,又咯咯笑起来。
“你们观里不是自己开火做饭吗,怎么还要到我这里买?”
祥云观虽然不大,又在云龙山大佛寺的下方,香火被抢夺了不少,可也有了几十年的历史。除了观主一真道长外也有五六个小道姑和小道士,平日里除了自己开火,有时还会提供给游人斋饭吃。
许长生在这里摆了几年的摊儿,这还是第一次有道观里的人来买饭吃,倒是大佛寺里的和尚,手头有几个闲钱,有时嘴馋了,会到他这里来吃碗豆腐脑。
许长生把剩下的豆腐脑、油饼,茶叶蛋统统给青萍包了,算了她一百五十块钱,笑着道:“你拿得动吗?要不要我帮你送上去?”
“小看人,人家跟师傅练气好多年,提这点东西算什么?”
小道姑青萍哼哼着接过食物,站起来走了两步,想了想,却又转身说道:“师傅要走了……我们可能也要跟随师傅离开楚都,今天大家都没心情做饭了……”
“怎么,一真道长要走了,那祥云观怎么办?”
许长生吃了一惊。大佛寺、祥云观,云龙山的这一寺一观也算是出名的景点了,承载着无数楚都人的记忆。
许长生天生命薄,所以小时候母亲就经常带他到这两个地方烧香,也拜佛祖、也拜道君。后来大佛寺的香火越来越旺,开始收了门票,母亲带他去祥云观的次数便更多了些。
忽然听说祥云观的观主一真道长要走,这间几十年的老道观也不知前景如何,许长生心中竟有些不舍。
有心想要叫住青萍问个详细,却见瘦杨这家伙正从下方山道上晃晃悠悠走过来,指指青萍的背影又冲他连连摆手。
瘦杨其实并不瘦。1米6的身高,180斤的体重,无论如何都算不上一个瘦子。
这家伙半生都在为了减肥事业而努力奋斗,曾经厚颜无耻的宣称,有一天自己要瘦成一棵小白杨,瘦杨这个绰号便因此而得。
和天下所有的胖子一样,瘦杨自带社交属性。放眼整个云龙山,下到看门的何大爷、上到大佛寺的胖和尚、祥云观里的漂亮小道姑……就没有不愿意和他亲近的,堪称是云龙山的活地图、地理鬼、包打听。
许长生一看瘦杨的表情就知道,祥云观的事他肯定门儿清。
瘦杨坐下后就是一通翻检,最后满脸失望的道:“今天的生意怎么这么好,连一个茶叶蛋都没剩下?”
许长生没好气的道:“你不是半月前发誓要减肥的吗,又要破誓?别找了,吃的东西都被清萍买走了,你又不是没看到?”
“嘿嘿,减肥这种事儿不着急嘛,慢慢来,慢慢来……”
瘦杨干笑几声道:“这丫头,买这么多吃的……看来祥云观真是人心乱了,连个做饭的人都没了……”
“你都听到什么了,说出来听听。一真道长做观主做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要走了?”
“昨天下午传出的消息,你刚好不在,自然是不清楚……”
瘦杨叹道:“还不都是钱给闹的……”
许长生是多聪明的人,闻言立即道:“莫非是因为祥云观香火不旺,道协要撤换一真道长?”
“聪明!要不我们哥几个都说老许你是最聪明的人呢?这也就是你不屑跟咱们哥几个抢饭吃,否则咱们哥几个,恐怕都得喝西北风去。”
“别瞎扯,说正经的。”
“这事要说也不怪道协,这年头儿什么都讲个效益,道观寺庙看重的自然就是香火。你看看人家大佛寺,这几年光是扩建就有三次,十块钱一张票,庙里还是人多的挤不动。佛祖、观音大士、十八罗汉、四大天王的面前都是一柱柱的高香一堆堆的人民币……可你再看看祥云观。一真道长做了二十年的观主,当年他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儿,企业现在都讲究个优胜劣汰呢,道协也不能不食人间烟火吧?
“果然如此。”
许长生苦笑道:“古来便无清静地,佛祖也争一炉香啊……知道是什么人来接任观主吗?”
“这个可真不知道。也是奇怪了,这次道协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反特呢。”
“哦,居然连你也打听不到?这就有些意思了。”
许长生微微一笑,心中大是好奇。
第二十三章 我可不做观主
“其实也不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瘦杨压低了声音道:“假老道昨天刚从钟南山回来,你猜怎么着?他这趟还真没白去,在钟南山传度受录,正经混了个道士资格证回来。昨天我跟黑三儿为他接风洗尘,假老道喝多了,这才说出了实话。原来他这次能顺利拿下道士资格证,还是靠了家里一个在民宗局做事的远亲,帮他花了些钱运作。他这亲戚听说他在楚都混饭吃,就随口说了句,你们楚都云龙山的祥云观怕是不久就要换观主了,新来的观主,那可不是一般人……”
“哦,不是一般人?难道还来了位大罗天仙不成?”许长生呵呵笑道。
“还大罗天仙呢,陆地神仙谁又见过了?说的不是这位新观主的道行修为,是说他背景深厚,道协、民宗局都不敢不给面子。不过假老道再追问,他这位亲戚就不肯说了,估计不是不敢说,就是所知有限。”
“这就是了,一真道长不善经营,再加上这个新任的观主背景深厚,撤换观主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不过这位新任观主既然背景深厚,又为什么一定要跑来做个道士,难道说他是真心来修行的?”
许长生笑着摇摇头:“我们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祥云观换不换观主又关你我何事?”
“自然是不关我们几个的事,可是老许你确定不关你的事吗?”
瘦杨笑嘻嘻地望着他,目中似有深意。
“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嘛?又关我什么事了?”
“一真道长想要收你为徒的事情,整个云龙山谁不知道?私下里可没少找过你吧?要我说,你当日若是应了,今天这祥云观的观主之位说不准就是你的了。”
“呵呵,你也不是不知道,一真道长是全真派,要是拜入他的门下,那是要真正出家做道士的。做观主就更是提也莫提,我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这日子是何等的逍遥快活?好没来由地带上几个小道士小道姑混饭吃,我疯了?再说一真道长如何,还不是被人顶了?”
“那可未必,一真道长是不擅经营,若是换了老许你这般聪明人物,真把祥云观经营成少室寺那般胜景,也弄成个上市企业,道协就是想动你,怕是也要掂量掂量。”
瘦杨继续鼓动道:“老许,你就再考虑考虑嘛,现在还不算晚……你要是做了祥云观的观主,咱们哥几个都能跟着你吃香喝辣,从此就算有了正经身份。”
“滚!我要是做了观主,你们哥几个刚好可以打了我的旗号去招摇撞骗对吧?我怎么就认识了你们这几个损友?不说了,东西都卖光了,收摊儿走人!”
“老许,你别嘴硬,今天我瘦杨就把话放在这儿,这祥云观的观主早晚还是得你来做!”
“你就扯吧……”
许长生摇摇头,挑着担子向山下走去。
瘦杨今天说的这番话,其实在两三年前,一真道长就对许长生说过。
一真道长在祥云观做了二十年观主,算是看着许长生长大的。也是投缘,老道怎么看许长生是怎么喜欢,有几次要收他为徒,却都被许长生拒绝了。
倒不是对道门有什么看法,现在的和尚道士其实就是一种职业,像许长生这种天生撞太岁的命做什么工作都做不长久,其实做道士也未必不是个好的选择。
许长生这是被唠叨烦了,有了逆反心理。
老疯子葛无忧就成天的在他面前念叨什么金丹大道白日飞升,还一门心思地要收他为徒,弄得他烦不胜烦,等到一真道长再提起此事时就被他顺口拒绝了。
道窍打开后,许长生已知世间真有修道的上乘法门,这道门之中也未必都是混饭吃的职业道士,心中就已经有了些松动。
只是先前屡次拒绝一真道长这事连大佛寺的胖和尚们都知道了,让他颇有些骑虎难下,再加上现在祥云观情况复杂,以他的性情却是不想搅进这趟浑水中。
照例把担挑儿放在何大爷的门房,许长生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回家。
昨晚上就看出老爹和王大妈有情况,这对老鸳鸯明显太亢奋了。早上离家时,许长生曾留意过老爹的房间,往日这个点儿老爹早就起身了,而且会打开窗户透气,可是今天早晨老爹的房间却是门窗紧闭,甚至还拉了窗帘。
这说明王大妈昨天一宿没走啊?
年轻的小两口一夜那啥之后还得睡到日上三竿呢,更何况是两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许长生掐指算了算,估计自己下午四点钟以后回家才是最妥当的……
许长生决定回茶棚看看。
老狐狸离开后,黄好强应该没什么大碍,那71个病友最多算是不听话的小媳妇闹了点别扭离家出走了几天,然后又回到婆家而已,都没什么可担心的。他是想当面质问老疯子葛无忧,人家黄主任招你惹你了?你若是没本事传授人家金丹大道也就罢了,居然传了一个半吊子招引大仙儿的法门,结果惹出好大一场乱子,咱以后能不折腾吗?
刚走出山门,就见到那个叫常威的二级警督和楚都电视台有名的女主持人樊雪迎面走过来,两人身后还跟了个扛摄像机的大个子摄像师。
“啊……许,许先生!樊主持……这位就是帮助我们警方和平解决了822案件的许长生许先生……”
一看见许长生,常威竟变得紧张起来,连说话都开始结巴,目光还有些躲躲闪闪的。许长生只是笑着看了他一眼,这位堂堂刑警支队长、警界的精英神探便像个爱害羞的小姑娘一样红了脸。
现在常威只要见到曾经参与822案件的人就爱脸红,因为他总是会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自己被吊在老槐树上的凄惨一幕……
虽然没人在他面前说过什么,可别人越是不说他就越是心塞……他们一定是都知道了,都知道了!不然为什么就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天啊,活不了啦。
“常支队长,你好,你们这是……”
许长生本以为电视台最多就是在新闻中提及这个案子,随口带上自己的名字而已,可看眼前这架式,电视台这是要往深里挖掘呀?
想想也对,现在医-患关系紧张,普通病人都是如此,更何况是精神病人及精神病人的家属?这一次能够和平解决822精神病人越狱事件,楚都市的宣传部门自然是要抓住了大做文章。
许长生谨慎归谨慎,却不拒绝出一把小小的风头,借这个机会改变一下许家小子在邻居们眼中的形象,无论对自己还是对老爹,都不是什么坏事。
“许先生你好。”
樊雪有些纳闷地看了‘大苹果’常威一眼,走到许长生面前,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道:“许先生,我和程队长本来是要到山上去找你的,没想到在这里就碰到你了,这可真是有缘。我们想就822案件做一个专题报道,许先生是主要人物之一,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呢?”
“哦,配合新闻媒体倒是可以,不过我们就在这山门前做访问吗?
许长生同她轻握下手,微微笑道。
“当然不是,我是想请许先生和我们一起到茶棚精神病院。在访问许先生的同时也可以访问本次案件的当事人黄主任以及一些病友……”
许长生的沉稳表现让樊雪不觉一愣。
“恩,这样最好不过。我刚好也想去一趟茶棚精神病院,跟诸位一路倒是省下了我的车费……”
樊雪听得莞尔一笑:“许先生可真会开玩笑。”
她心中越发奇怪,她也算是楚都名人、出名的美女记者。每次做访问的时候,当事人面对摄像机镜头和她的美貌总难免会紧张。可眼下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却能在她面前轻松自如的开玩笑。
这个叫许长生的青年,真的只是一个在山上卖香的小贩吗?
第二十四章 神秘的买主
822案件的专题访问做的非常顺利。
廖学兵显然没想藏着掖着,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就算想低调处理怕是也不可能。
于是他这个老江湖干脆借樊雪的这次专访,为茶棚精神病院做了一次全方位的展示。
在展示过程中,黄好强和那71个病友展现出的精神面貌让许长生都吃了一惊。
经过医院检查,已经排除了有精神病可能的黄好强在作过深刻检查后已经回到主任的岗位上。
至于被抢劫的那间小超市,已经证明是在戏疯子的主导下,由几个精神病人实行的,黄好强并不知情。而且在事后,黄好强积极进行了赔偿,得到了店主的谅解,警方因此没有追究黄浩强的刑事责任。
面对摄像机,他再次作出了严肃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并将这次越狱行动归结为人生中最可怕的一次遭遇。
同时也严肃指出,长期工作在精神病院的一线医护人员恰恰是最需要定期做精神检查的,否则就可能变成一枚随时爆炸的炸弹,他本人就是一个最为鲜明的例子。
另外71名越狱的病人也奇迹般地展现出了类似于正常人的精神状况和智商。
曾经在土地庙外筑起了土城墙的古建小能手甚至拉着樊雪聊起了他对古建事业的远景展望……
当得知樊雪对古建也有一定的兴趣时,他拍着胸脯作出了男人的承诺;如果有机会,他愿意亲自为电视台或者樊雪个人设计,保证古色古香、给人穿越的感觉。
当听说樊雪是燕京戏剧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以后,戏疯子就像见到了知己。如果不是被他的主治医生拼命拦住,他可能会拉着樊雪聊上几个小时的挑滑车,眼看这货就要起范儿,医生护士忙不迭地把他拉开了。
樊雪被逗得咯咯直笑,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来。
“你是不是感到这些病人率真,活泼,更容易交流。有时面对他们比面对外面的正常人反而要轻松多了?”
在拍摄间隙,许长生微笑着问樊雪。
“是啊,我真的有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很危险,久而久之你的理智判断会产生错位和偏差。会认为这里的病人反倒更像正常人,而外面的正常人有时反倒像是疯子。”
“啊?樊雪不可思议的望着许长生。
“感觉很不可思议是吧?其实这种感觉错位很多精神病院的医生和护士都会有,当它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质变,然后像黄主任一样做出一些令人感到无法理解的事情。”
许长生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不过也通过陈述这个事实,轻松盖过了老狐狸精的事。
樊雪要的无非就是一个答案,至少他这个回答更科学,而大仙儿这种存在是不可能让樊雪接受的,也绝对不能让公众知晓。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樊雪得到了她需要的新闻,廖学兵则得到了宣传茶棚精神病院的机会。
精神病人越狱这种事在全国任何一个精神病院都是可能会发生的,而茶棚精神病院与兄弟医院还有一点不同,帮助警方解决了这起事件的重要人物,恰恰是茶棚精神病院曾经的病人许长生。这就足以让廖学兵吐气扬眉了,同时茶棚精神病院无论是软件硬件,还是在精神病治疗领域的建树,在整个江淮省都是名列前茅,对此樊雪还特别进行了一系列的详细报道。
花花轿子人抬人,人人欢喜坐花轿。
许长生望着樊雪的目光都有些变了,这个女记者够漂亮,够聪明,尤其够世故,用他和瘦杨这撮人的话来形容就是
够江湖!
在这次专题访问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有常威全程只是陪同樊雪,偶尔目光闪烁的望一眼许长生。
葛无忧今天不在医院。
他是茶棚精神病院资历最老的病人,风头最劲之时,廖学兵还只是一个主治医生。干儿子叶天明又是江淮省大名鼎鼎的明星企业家,多次捐助茶棚精神病院,是名副其实的大金主,所以葛无忧是有特权的,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让叶天明接他出去住几天。
昨天822案件刚刚尘埃落定,老爷子就离开了医院。
如果不是对葛无忧非常了解,许长生甚至会怀疑这老头儿是在故意躲着自己。毕竟老狐狸精这件事上,葛无忧做的实在太不地道,不光是坑了黄主任,还差点连带着坑了他。
但是许长生不会去叶天明那里找葛无忧询问。
他八字带煞、岁冲太岁,叶天明却是白手起家,四十岁不到就成为了江淮省首富,这种人贵不可言,不但不能帮扶他,反而会全方位压制他,两人一旦见面,许长生必遭霉运。
按老疯子葛无忧的说法,许长生唯有修道一途,日后改变命格、增强气运,那时再与干儿子叶天明见面,才会对两人都有益。
离开茶棚精神病院的时候,樊雪与许长生握手道别:“许先生,专题访问播出的时候我会提前通知你的。”
“那就多谢了,我这可是第一次上电视,您看能不能给我在镜头前做个美颜什么的?”
许长生很是认真的道。
樊雪被他逗笑了:“许先生,您可真逗。那成吧,后期处理的时候,我让人给您做个磨皮……”
“得勒!您是专家,您看着下手吧。”
许长生哈哈一笑。
樊雪原本是要用电视台的车把许长生送回家,常威却坚持要送,许长生看看他道:“还是不麻烦樊主持了,我就坐常队长的车好了。”樊雪点头道,行吧,那就麻烦常警官了。
上了常威的车,等他平稳起步之后,许长生才笑道:“常队是有话要对我说吧?”
“许先生,那晚我虽没有亲眼看到你是如何‘说服’了黄主任和那些病人,可我却知道事情绝不简单.王队的运气好,有许先生帮忙,又是立功又是授奖的,我可比不了王队啊……”
“那晚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我建议常队不要好奇,也不要询问,就把这个案子忘掉了吧!”
“许先生,我知道黄主任和那些精神病人不简单,我也知道你一定有非常手段,行动之前你还特别叫人购买了朱砂黄纸五帝钱……不过您放心,这件事我会像其他队员一样守口如瓶。我只是想请许先生指点一二,这个人情我会铭记在心的。”
“哦?”
许长生目光炯炯地望着常威:“真要我说,那我就送你一句话。逢庙烧香,见神就拜,遇王莫争,勤勉自持,必有大成。”
“遇王莫争,勤勉自持……许先生能详解吗?”
“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人有气运一说,你天生气运平平,我让你逢庙烧香,遇神便拜,对天地鬼神常怀敬畏之心,这是保你现有气运不失。遇王莫争,这是特指,也是泛指,特指就是王强王队长,他天生气运强过你,你与他争怕是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他可以犯错,你却不可以犯一次小错,否则必遭厄运!泛指,就是说如果你遇到天生气运强的人最好退避三舍。最后一句是说你这一生克勤克俭,努力上进,只要继续保持,时刻小心谨慎,必有气运转强的一日!”
常威双目一亮:“多谢许先生指教,我记下了。”
“嗯,那就好。我到家了,常队长,咱们有缘再见。”
走下车,许长生就是一愣。
门口没有老爹的雅马哈250,门上也没落锁,可是院门却紧紧关着,一看就是被人从里面闩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老爹既然不在家,又是谁从里面闩上了院门?就说王大妈入主许家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许长生皱着眉头敲响了门,不多会儿院门打开,露出一张未施粉黛的清水儿脸盘,却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漂亮女子。
“你是谁?”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这位女士,这是我家,你怎么会在我家的院子里?”许长生看看这个女子,眉头微皱,这不是老爹喜欢的类型啊?
“哦,你就是小许先生吧?”
女子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这个院子已经被你父亲老许先生卖给我了,我付的是现金,现在过户手续都办完了,难道你不知道?”
“什么?这院子我父亲是多少钱卖给你的?”
“1000万啊。”
1000万?
许长生心中哀嚎,老爹,你不带这么坑儿子的吧?
这个价钱许多年曾在他面前提过,也就是说这个女子多半不是骗子了。
“这位女士,你贵姓?”
许长生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这个女人长得不差,而且属于那种耐看型,可是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一掷千万买下一个院子的人……
第二十五章 美女,我像是钱可以收买的吗?
“我姓颜,颜玉。小许先生,您请进来说话吧。”
二十多岁的一对孤男寡女总靠着门边儿说话总是不妥当,女子又仔仔细细打量了许长生几眼,打开门把他让进了院子。
“书中自有颜如玉,好名字啊。我看颜女士你也带着书卷气,像是个大家闺秀……”
走进院子后,许长生也在仔细观察这个女人,边看边点头。
女子一张清水脸盘儿上不施粉黛,连口红都没用,那张小嘴儿却不比烈焰红唇差多少。这说明她身体健康、元-阴充沛,清气上升,浊气下降,二气均分,食归大肠……她如果怀上孩子,能有极大几率是双胞胎,而且后代的基因也绝对差不了。
身高大概在1米68左右,不是直柳竹板儿的身材,也没有骚动起乳-波臀-浪,但是让人看着就是那么的顺眼,该粗的粗,该细的细,轻轻一动,就是个步步生莲花。
打扮的也不乍眼,上半身是雪白的衬衫,下面是修身的牛仔裤、小白鞋,一双大长腿既不臃肿肥胖也没瘦成麻杆儿,恰到好处。而且看腿型就知道,这姑娘要是来个立正敬礼,那一准儿的是天衣无缝。
许长生低头看看自己的两条腿,竟然有些自卑,下意识的就想往上抻一抻裤腰带……
没毛病……这姑娘不光长得没毛病,许长生仔细观察后,对她是否有能力购买这个院子再无怀疑了。
许长生的眼睛多毒?这一仔细观察,如何还看不出这女子身穿的衬衫、牛仔裤,都是用料上乘,而且极为贴合身材。既不会有一丝臃肿的感觉,又不会妨碍行动,显然是经过高手匠人量身定做而成的。
这年头普通的工薪阶层咬咬牙也能定做一两套西装礼服什么的,可谁见过连普通的白衬衫牛仔裤也找人定做的?
这是真正富贵人家才会有的做派。
也是,若不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也不可能拿出1000万买他家的古民居啊?
尤其让许长生惊奇的是,当他暗中打开道窍观察时,竟看不透这女子的气运如何。
在他目前观察过的人中,绝大多数都如常威一般是普通的白气,王强则出类拔萃,有红气贯顶。可是任凭他如何努力,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这女子头上有气运升腾,如同好大一朵莲花罩顶,可是却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笼罩住了,模糊不清,看不出是什么颜色。
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这女子也是个修道者,而且修为远超许长生,所以他才看不清楚;第二是这女子受祖荫庇护,不许外人窥测。
这女子虽然仪表不俗、气质上佳,走起路来更如风摇弱柳一般的好看,可是她脚步虚浮,甚至都比不上黑三儿这种练过几天武术的人,显然不会是前者,那就定然是出身名门高族了。
“呵呵,颜女士恐怕不是本地人吧?”许长生笑道。
“嗯,我是燕京人。”
颜玉心中暗暗纳罕,普通人若是知道自家的房子被父亲背着卖了1000万巨款,第一反应会是惊怒,然后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分得这笔钱。可这位小许先生却是不急不躁,居然和自己聊起了大天儿来?
她不由再次打量着许长生:“嗯……确定不会看错的,他一身穿的都是地摊货,应该是个极度缺钱的人。是在我面前故作镇定吗?哼,这种招数本小姐见得多了……”
许长生见她打量自己,不由笑了笑道:“这倒是怪了,我们这些小城市的人总是削尖了脑袋往燕京挤,颜女士放着大城市不住,却要跑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还买了这么一个老院子……我不瞒你说,这院子里的房子太老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坍塌,而且每隔一年就需要更换瓦片,不然就会漏雨。而且又是在山上,野蚊子有多凶猛且不说,到了半夜,什么老鼠黄狼刺猬都可能跑到院子里来,遇到下雨天气潮湿的时候,还可能有蛇,你就不害怕?
颜玉扑哧一笑:“别的女孩子或许会怕,可我偏不怕。”
“你居然连蛇都不怕,那我就没办法了……”
许长生叹道:“看来等我看过了购房合同和一应的过户手续后,就只能卷铺盖走人了……”
颜玉笑道:“看过了再说吧。”
两人走进正北的堂屋,颜玉将购房合同等手续全部取出来,交到许长生面前。
许长生仔细翻阅了一遍,发现中介合同,购房正式合同,双方的银行账号,产权处指定的监管账号,以及颜玉向监管账号中打款的证明果然是一样不少。
由于颜玉是付的全款,购房款将会在一个星期以内由监管账号打入到许多年的卖方账户中。虽然颜玉还没有拿到正式的房产证,已经可以视为过户手续完成。
也就是说,现在这栋房子已经是属于颜玉的了。
许长生点点头:“手续没有问题,不过颜女士你要给我几天时间,容我搬家。”
“许先生,当初你父亲把房子卖给我的时候还添加了一个附加条款……”
颜玉有些不情不愿的从公文夹中拿出几页纸递到许长生的面前。
由于房屋交易使用的多半是产权处的格式合同,所以当买家和卖家有比较重要的条款需要添加时,往往需要拟定一个附加条款。许长生有些好奇的打开附加条款,仔细看了一遍后,不觉有些哭笑不得。
老爹总算是没把儿子坑到死,居然还留了一手……
按照这份附加条款的约定,房屋出售后的一年内,自己依然有在南房居住的权利,而且不用缴纳房租。除非是自己自愿搬出去,否则颜玉是无权让自己离开的。
许长生不由抬头看了看颜玉,如果不是十分了解老爹许多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小老头儿,他甚至会怀疑卖房事件是老爹许多年曲线救国、为督促自己尽快寻找到另一半的美丽计划。
不过以许长生对老爹的了解,这根本就是自己自作多情。这至多就是老爹许多年良心发现、为了弥补自己受伤的小心灵,借机向这位美丽的女买主提出的一点点非分要求而已……
在许长生看来,任何过于高大上的诠释都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和对老爹许多年的过度美化。
“颜女士,这样的附加条款你居然也肯答应?”
“没办法,谁让我喜欢这套房子呢,不过……”
颜玉忽然很认真、很期待地望着许多年道:“许先生,你真的决定要住在这里吗?你知道的,我们两个住在一起或许会有很多的不方便……如果你肯离开,我可以考虑在经济方面补偿你。比如你说一个数字,可以是你们当地房租的两倍、三倍?如果还不够,我不介意再多加一些。”
“颜姑娘,你看我像是用钱可以收买的人吗?”
许长生坚定地摇头,同时认真看着颜玉的眼睛,面色严肃、声线低沉:“26年前我降生在这座老宅……那时祖父的身体还很健康、母亲依然年轻美丽,我就是在这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金色童年……我父亲生性洒脱,可以说卖就卖了这座老宅,可我不行!我很讲感情的!不要说是一年,就是一个月、一天、一个小时、甚至是1分钟1秒钟……我都愿与它相伴,哪怕这短暂的缠绵不能永远………”
“哪怕这短暂的缠绵不能永远……真是太浪漫、太美了!”
颜玉默默的重复着这段话,不觉竟有些痴了:“那,那你就住在这里吧,想住多久……不是,嗯,住上一年也没关系的……”
“那就谢谢您了,颜女士!”
许长生果断起身,用力与她握了握手。
第二十六章 一应事项,皆从苦行!
是人总是要在恰当的时机释放一把天性,否则早晚都得变成神经病,许长生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在老炮儿许多年和瘦杨黑三儿这种江湖老千的眼里,许长生一度是个不识风月、懒动情思、面对妹纸有贼心没贼胆儿,思想境界永远高于行动意识的人。
论头脑瘦杨和黑三远远不及许长生,可要说比较撩妹的手段,许长生这种还停留在过眼瘾阶段的家伙根本就是新手村的小号。
别说许多年这种满级大号不屑一顾,就连瘦杨和黑三儿这种满身蓝装的中层玩家都敢鄙视他!
自家苦只有自家知。
‘天生命运多桀、终生孤苦无依’。
这可是大佛寺素有‘铁口直断’之称的了色胖和尚给他的断语,大和尚有文化,知道转着圈儿地说话,如果说得通俗接地气一些,就是‘命硬克妻’!
‘命硬克妻好啊,天天能换新娘……”
黑三儿都羡慕坏了,他可是做梦都想有这样的命。
滚,许长生回答黑三儿的是狠狠一脚。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就是许长生有别于黑三儿这种江湖老千的地方。
了色和尚说的对不对许长生不知道,但自己的命运如何却是清清楚楚。在茶棚精神病院的时候,许长生和阿雪最聊得来,两个人经常眉来眼去,连老疯子都看出来了,许长生还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可就这样,阿雪这个活泼天真的萌妹子,如今都学会感叹人生寂寞如雪了……
如果用三个字来形容26岁的许长生,那就是……
憋坏了!
道窍打开后,许长生窥见天地之力,方知道法无边,能补种种不足!这一缕被压制了十几年的懵懂情思,终于像种子般,开始破土出芽。
尤其眼前这个叫颜玉的女人,傻瓜都看得出她来历不凡,又得祖荫庇佑、气如云盖,这绝对是一个经得起折腾的女人啊?
许长生这只精力充沛的老猫,终于是嗅到了一丝春天的咸湿味道……
就算不想真的发生些什么,颜玉也绝对是那种养眼的女人。有了她在许家老院里晃来晃去,许长生感觉满怀都是春事无边。
美人如花啊。
“你!”
颜玉忍不住白了许长生一眼,就像很多被男友用诗一般的甜言蜜语忽悠了的小女生一样,哪怕一朝醒悟,也不忍暴跳如雷。最多就是发一发娇嗔,这个人真讨厌啊!可嘴巴里说着讨厌,心里却有一丝甜甜的奇怪感觉。
不过,这个讨厌的家伙还真是挺有文采的,刚才那一句,硬是让她柔肠百转,险险便入了这臭小子的瓮中。
“颜女士可不能怪我,你也说了,这是补充协议上的约定,所以我有权利在这里住上一年。对了颜女士,我父亲应该留下了书信什么的吧?”
许长生太了解老爹了,做了这么坑儿子的事,在等待放款的这一个星期内,他是绝对不会和自己见面的。房款一到,他就会伙同王大妈满世界疯跑,不信现在去王大妈家看看,肯定也炸锅了……
不过老爹有一个特点,哪怕做下了再混账的事也必然会有所交代,而且言出必践!说过要给自己留钱买房子,他是一定要做到的,当然了,这笔钱什么时候能到自己的手中那就只有天知道。
“还真有。”
颜玉从那个放置房产交易资料的公文夹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了许长生。
许长生接过一看,信封是用胶水密封的,上面就写了歪歪斜斜的四个大字,小子打开!
打开来一看,跟自己所料不差,老爹果然卷走了王大妈。两人是带着卖方预留的银行卡走的,第一站的地点还必须保密,只说将从这里开始进行一场说走就走的浪漫旅行……
从信上透露的信息来看,这对老头儿老太太不把全世界溜达一个遍,估计是不会回来了,还上纲上线的说什么这是为了圆他们十年的一个梦。
我去!敢情十年前老爹就勾搭上王大妈了?许长生很疑惑,那年头儿还没有广场舞吧,那时候自己好像刚刚经历过人生的第一次失恋?而且还是初恋!
这父子俩的反差也太大了!许长生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如此命运多桀是不是因为老爹太能折腾了,结果老天爷就报应到了自己的身上?
答应我的买房钱呢,在哪里?
许多年还是言而有信的,他在信中信誓旦旦的承诺将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将这笔钱打进许长生的账号里。
好吧,这话说的真是太恰当了……
许长生有些绝望的看了一眼颜玉,如果跟这姐们儿搞好关系,自己或许可以住的时间更长一些,两年,还是三年?
不过这事儿似乎也难度挺大,被他浪漫的忽悠了一把后,颜玉现在对他充满了警惕性,就像一只毫无安全感的小白兔。
而且这姐妹儿的来历太过神秘,一掷千万买下自家的院子,全身都是量身定做的高档服饰,像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来到楚都这个小城市?身边没有保镖,没有管家,甚至没有一辆车?
就像大雨后突然冒出的春芽,颜玉出现在了这座城市,是如此突兀,却仿佛又暗和着某种规律……
许长生忽然感到有些疲累,失去了探究颜玉来历的兴趣。
此刻他就像一个被父亲抛弃的小孩子,只想尽快回到属于自己的个人房间中小憩片刻。
“颜女士,谢谢,我想我应该回自己的房间了。”
许长生站起身,礼貌的告别,头也不回的向自己的南房走去。
这个家伙,怎么说走就走?
颜玉愣了愣神儿,抬头看看已见昏黄的天色,顿时觉得肚子叫得咕咕响。
“真是该死,刚才怎么忘了问问他会不会做饭?除了这栋老宅是父亲同意我购买的,此次来到楚都,一应事项,皆从苦行,这是我对父亲的承诺,也是必要条件!不能去饭店,不能叫外卖、更加不能请厨师,可是……人家该如何做,才能让生米变成熟饭呢?哎呀,真是难为死人了!”
颜玉呆呆的望着许长生的小南屋,美玉般晶莹剔透的鼻翅子忽然轻轻抽动了几下。
“是饭菜的香气!这个该死的臭家伙,他怎么会有吃的东西呢?”
***
许长生先来到南屋旁边的小厨房里,把昨天剩的饭菜放到蒸笼里热上,才转身走进南屋。
见到风水葫芦还好端端的挂在墙上,不觉松了一口气。
老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就将房子卖给了一个大姑娘,还好人家是富贵中人,没有乱翻自己房间里的东西;否则万一冲撞了老狐狸,颜玉挺漂亮的一个大姑娘,说不定从此以后没事儿就得惦记邻居家的鸡了…
自己是不是应该想个法子将老狐狸安置在别处,免得惹出大麻烦来?
“道长,你总算回来了,俺们好冷,越来越冷了……”
“嗯,是那盘香点完了,我再给你点一盘,很快就暖和了。”
许长生有些肉疼的为老狐狸点起大难香,想了想道:“老狐,若你可以选择成为人身,并有再次修道的机会,你会选择先修命功还是先修性功?”
“如果俺们可以选择,当然是先修命功啊!当年的老和尚恩人就是只传了俺们性功,你看俺们现在可怜的样子……”
“佛家本来就是只修性功,这却怪不得你那位和尚恩人……更何况你是畜生之身,天生有横骨穿心、体内经脉不全,若修命功会比人类艰难百倍。这是天赋使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许长生抬头看看窗外,此时红日落尽,一轮皓月渐渐升起,忽然心中一动:“老狐,为我护法。”
第二十七章 观内景,三十六天罡!
许长生在江湖混迹多年,也算多才多艺。诸如风水、相术、卜算,符菉,甚至是跳大-神儿、哽嗓咽喉顶金枪、胸口碎大石、揉制大力丸等平地抠饼的江湖谋生手段多多少少都懂一些,只是大都非正宗传授,究竟灵不灵,就连自己也不知道!
比如上次给俩妹子看相,靠的其实就是观察力逻辑判断以及人生经验,并不是所谓的相术;因为许长生自己都对这些神秘玄学有些怀疑,毕竟他整天和黑三儿瘦杨这类江湖老千厮混在一起,看到的更多是骗术而非真才实学。
如果不是被老疯子误打误撞开通了道窍,许长生也不会生出修道的心思。自从在雷光中一番游走,尝到了好处,又被老狐狸一声声道长叫着,许长生已经暗暗决定要走上修道之途,以道法补天阙,逆天改命!
真正的玄门正宗,讲究的是性命交修,这才是所谓的长生之道。
只修性,便如镜花水月,可望不可及,就像无数小说家道学家曾经引用的南宗初祖张伯端的故事一般,最终也不过是故事里那个瞬息千里却难折琼花的老僧而已。
只修命,固然可坚固色身,令体若奔马,一跃数米高,如果去参加奥运会,金牌可以拿到手软!可那又如何?就算可以比常人多活上几十年,最终也免不了神魂腐朽,单论存在世上的时间,甚至还比不了风水葫芦里的那只整天叫冷的老狐狸。
所以吕祖才会说‘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
这并非是吕祖崇尚佛家那种只修性功的门路,而是在强调性命交修才是长生正道。
只是性功在前,还是命功在前,修道界也颇有争论,北宗崇尚先性后命,南宗则强调先命后性。
更有高人大能说,性命交修应不分先后!
柳华阳祖师就在《金仙证论.序炼丹第一》中说:欲修大道者,理无别诀,无非神炁而已。神炁即性命。修性,修的是元神。炼命,炼的是元炁。实修中两者相互依存,同时存在……
这本书许长生也曾略略看过,结果就是三个字……
臣妾做不到,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柳祖师说得太高大上了……元神,元炁,这是些什么概念?这都是先天之道中的概念!如果修道者真能破开后天之躯入了先天,那自然是相互依存,携手共进。
可先天之道岂是这么容易突破的?人生而落地前尚为先天,沾染红尘之后,则变后天之躯,以后天之躯修道,实为逆天而行,其终极目标就是重返先天!
这可不是网络小说中的先天境界,现实生活中的实修者一旦入了先天,那便距离金丹大道不远,长生也指日可待了……
柳华阳祖师原也没说错,他只不过是告诉那些还是小学生的修道者们-‘这道小学题目其实很简单的啊,只要用高等数学的方法就可以解开了……’
许长生甚至比这些‘小学生’还不如,人家小学生还有一个正经的老师呢,他这入门的老师却是一个时而清醒,时而正常的老疯子。
所以许长生认为‘小学题目’还是应该用小学的方法来解。先修命,后修性,显然更为稳妥;这点老狐狸是过来人,你看它是怎么说的?
只是究竟应该从何处入手才是?将这些年游走四方所得知识感悟通通在心中过了一遍,一时还是没个定准的主意,
许长生微微皱眉,盘膝坐在床上,准备先打开道窍内视己身。
适合别人的修炼方法未必就是一定适合自己的,要决定如何修炼,总要先看清自己、了解自己、有了调查才有发言权。
遵循辩证唯物主义与修道这种玄学领域内的事物,其实并非矛盾。
此刻明月跃向中天,山风渐起,树影婆娑,拉长的影子照进院子里、甚至透窗而入,有时竟显狰狞。
北屋响起一阵阵压抑的惊呼声,分明就是怕到了极点,却顾及颜面,就是不肯大声的叫出来。
像这种山间老宅哪里是这么容易居住的?尤其像颜玉这种出身富贵人家的女人,若是没有长期在江湖行走的经历,身边再没有个阳气洪沛,一身狼烟精气的壮男陪伴,恐怕不出三五天就会得病、夜间还会失眠。时间长了还可能动摇神智,被送进精神病院,人生从此寂寞如西门吹雪……
对面的屋子里就有个惊慌失措的大美女,急需男士安慰,可许长生却是充耳不闻,一门心思沉入定中。
道家内观,需要多年的功夫才能养成,许长生如果不是打开了道窍,根本就是个棒槌;可就算用道窍作弊,也有个由外而内的过程,一样要做到八风不动、由定而静,方能做到在静中观自体如观周天世界。
这一步入定的功夫其实最难,不说外界有各种妙音、魔音、靡靡之音、噪音的干扰,人心更是思绪万千、内魔多有,纵开道窍也是观世界易,观自身却难。
想起在五台一位道家居士提过的入定观内法门,许长生放空身心,不求一步登天排尽万千心思,而是随心而去,只追当前心思,心思不绝,便一路追去,心思转变,便跟着转换目标。
如此先是想到父亲、王大妈,后又想到身份神秘的颜玉,甚至想起了老疯子葛无忧、一直闻名却不曾见面的叶天明……不知过了多久,这些人物忽然在眼前纷纷融合、粉碎,心中一片大寂静,再无思绪生灭,一时进入了有我却似无我、我不在我、只在我外的神秘境界。
如此时,许长生眼前霍然开朗,以道窍观内景,胜似寻常道家内观法十倍!
寻常道家内观法可见十二正经,而最神秘的奇经八脉,却往往只可意会,不可直观,可在许长生眼中,却无不历历再目。
只是他虽经雷光淬体,却没有半分道门养命修持的功夫,体内各条经脉,俱是一片灰沉沉黑洞洞,倒是有三十六个神秘的节点,在十二正经中微微泛光。
那日许长生托身雷光,曾以道窍观察,亲眼见到雷光被吸入体内,在各处聚集,但当日未观内景,却没想到这三十六个神秘节点,竟是分布于十二正经之中,隐约间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和规律存在……
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许长生便果断从内视状态中退了出来。
修道这种事万万急躁不得,他也是看过几本道书,见过无数‘高人’的,却从没听说谁的体内会有雷罡阳烈之气形成的节点。他曾听闻的几种练气法门,也没有一种是适合这种体质的。
有时间还是要去图书馆看看,或许在道藏中便可寻到答案;又或者等到老疯子哪天不是太疯的时候,向他虚心请教一番?许长生总感觉这不太靠谱,老疯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天知道他给的功法会不会要了自己的小命儿?
忽然感到肚子咕咕直叫,许长生这才想起自己炉子上热的饭菜,忙跳下床到小厨房取出热在蒸锅中的不锈钢饭盒。
饭盒内虽说都是剩饭剩菜,却是许长生这个高手亲自烹饪。白花花的米饭上,有青椒土豆丝,番茄炒鸡蛋,还有一块先经过腌制而后烹制而成的香喷喷的五花肉。饭盒打开后,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便袅袅升起,透窗而出。
许长生无比享受的深深吸了一口饭菜香气,便抄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刚吃了一口,忽听窗外有人幽幽说道:“许……许先生,你在干什么?好香哦……”
第二十八章 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那些事儿
山居老屋,阴风阵阵,忽然间冒出这么个幽幽的女声,特么快赶上倩女幽魂了,许长生这种老江湖都被吓了一跳,差点没噎着。
打开窗户,就见颜玉正手扒着窗台眼巴巴地往里看,一张本就白皙的脸蛋儿被月光映照的雪一般白,太瘆人了!
许长生无语道:“颜女士,扒人窗台儿可不是个好习惯啊?你瞧瞧这地儿这景儿这时间……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我知道了,你这来自大城市的小姐忽然来到这阴气森森的山中老屋,白天还好,到了晚上难免会惊惧忧怕,不要紧,慢慢习惯就好了……”
颜玉直勾勾的盯着他那个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不锈钢饭盒:“许先生你是在吃饭吗?”
“啊?”
许长生上下看了看她。你这不废话么?傻瓜都能看出我是在吃饭,却又不好不答:“啊……我在吃饭,颜女士你吃过了?”
“你吃的是什么呀?看起来好香的样子……”
许长生:“……就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家常便饭,还是昨天吃剩下的。颜女士你就别拿我们穷人寻开心了,对你这种山珍海味都见惯了的人来说,这些粗茶淡饭有什么好吃的?”
“那可不一定……你又没请我吃过,我怎么知道好吃不好吃呢?”
颜大美女现在不光是盯着饭盒,还死死盯着许长生的筷子。
许长生撇撇嘴,被一个大美女这样死死盯着,还真是不好动筷子了,只得客气一句:“颜女士,你要不要也吃点?”
“好啊!”
颜玉闻言大喜,伸出手道:“快给我。”
“你不是准备就在窗台上吃吧?”许
长生哭笑不得,这位还真是不客气,估计是早就看上自己这一饭盒的剩饭剩菜了:“颜女士,要不你到屋里吃?”
“不方便,我就在窗台上吃挺好。”
“要不这样,今晚月色如画,我准备到院子里赏赏月,你到房间里吃吧……”
许长生一想也对,人家好歹是个大姑娘,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自然是不太方便。也罢,谁让哥们是活***呢?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干脆给她腾个地方吧。
“不用了,太麻烦,我就在窗台上吃,你快给我呀……”
“哎,你这……行吧……”
许长生一看这姑娘还挺着急:“这饭盒是我用过的,那我给您腾到碗里吧。”心里寻思着以她的饭量一半也就够了,自己留一半吃。
“没事儿,我不嫌弃。”
颜玉眼都直了,哪还等得及许长生把饭装到碗里?踮起脚尖,半个身子都探进了窗户,一把抢过饭盒,狼吞虎咽地大吃了起来。
许长生都看傻了。
这姐妹儿得有多少天没吃顿饱饭了?就那块五花肉,足有两指厚,五指宽,可是用了小半斤猪肉,这姐们儿三口两口就吞下了肚子;而后风卷残云一般对付起剩下的饭菜,前后用了没有十分钟,饭盒里的饭菜便被她吃了个涓滴不剩,比用心洗过的还要干净。
吃饱喝足以后,颜玉把饭盒啪一声放在窗台上,用手抚摸着已经有些见圆的小肚子,长叹道:“吃饱的感觉真好啊……”
许长生呆呆的望着她:“颜女士……你……”
“你就不要总是女士女士的叫着了,以后大家都在同一个屋檐下住着,这样叫透着生份,你以后就管我叫玉姑娘吧……”
肚子吃饱了,颜玉心情大好。
“那成玉姑娘,你看啊,朋友们都叫我老许……”
“哎哟,你才多大啊,就不怕被人叫老了?成吧,以后我也管你叫老许。老许啊,饭做的不错,好吃!”
“谢谢夸奖。你看啊玉姑娘,我的饭啊……都让你吃了,我这还饿着呢……”
“你还没吃饭?”
颜玉瞪大了眼睛望着许长生,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你看你这话说的,就这点剩饭剩菜,我刚要吃这不你就来了,刚才不是都让你吃了吗?”
许长生大为愤慨,一点儿剩饭剩菜倒是没什么,关键你一个出身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可不能这么欺负老实人啊?
您好歹也是一掷千万购买了我家老宅的有钱人啊?把我的晚饭吃光也就罢了,你也好意思装傻充愣?
许长生是真的想不通,像颜玉这样的人,身边没带个厨师也就罢了;您肚子饿了,就说一般的外卖瞧不上吧,咱楚都也不是没有大馆子,怕一个人点一桌子菜吃不完,没关系呀,不是还有老许我吗?
“对不起啊,要不我也请你吃饭吧。”
颜玉在心中暗暗盘算:“父亲说过,家族兴亡全系在我这次楚都之行;抛开这幢价值千万的老宅子,我身为颜家子弟,此行一应事项皆需苦行。我请不得厨师,去不得饭店,也叫不得外卖,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可人家真的不会做饭,难道要活活饿死?有了,这小子饭做的还挺好吃,我以后就吃他!我吃了他的饭,那就是朋友了,颜家人对朋友可从来不会小气,回请朋友吃饭,那可不算违背承诺!就这么定了,我可真是聪明啊,我就是个天才!”
“怎么玉姑娘你要请我吃饭?”许长生一愣。
“是啊,你想吃什么都行,我请!”
“吃什么都行?我想吃楚风楼的席面儿也行?那可是楚都第一家的大馆子,一个普通席面儿下来,都得1500块以上!”
“不就1500吗?没问题,我请你啊,你有楚风楼的电话吗?”
“……”
许长生听着都新鲜。
他哪里知道颜玉的这些花花心思,实在是想不通啊……既然这么有钱,你干嘛不自己点菜吃,却跑来抢我的剩饭剩菜吃?
难道说是老许我的能耐太大了?这许多年来都没有正视过自己,发现自己的潜力?其实我做的菜比楚风楼的菜还好吃?就那青椒土豆丝,番茄炒鸡蛋?
这小富婆是不是疯了?难道是个漏网之鱼,应该送去茶棚精神病院的干活。
想到这里,许长生警惕之心大起,悄悄又打量了颜玉几眼道:“玉姑娘,我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一个测试题,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正确的答案,总感觉这道题里有陷阱,你能帮我解答一下吗?”
“是什么题目?”
颜玉心中大奇,刚才还说请吃饭的事儿呢,怎么这一转就转到测试题上来了?
“是这样,说有一个浴缸里面放满了洗澡水,现在我们要把浴缸里的水清空,只有两样工具。一样是个汤勺,一样是个瓢,我们应该用什么方法清空浴缸里的水呢?”
颜玉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然咯咯笑道:“这还用想,当然是拔塞子啊!这样放水最快。”
许长生看了看她,一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状:“哎呀!还真是,我还想选瓢呢……可怎么想都感觉有问题,原来陷阱在这儿。”
“那可不?我告诉你,无论是选汤勺还是选瓢,那都是脑袋不正常,需要到精神病院去看一看……不对啊老许,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我?你一定是故意的!告诉你,我可没病!”
颜玉忿忿地瞪了许长生一眼:“还不快把楚风楼的电话给我?”
“要不咱们打个商量吧玉姑娘,楚风楼的菜多贵呀,我吃着都肉疼。要不你折现给我,我爱吃什么你就甭管了……”
现在许长生穷啊,人穷志就短。
“那可不成,你想吃什么我就请什么,给钱可不成,那样性质就变了!”
“……那行吧,既然你坚持,那就楚风楼,等等啊,我找下电话……”
许长生一面找电话,一面偷眼打量着颜玉,总感觉今天这件事太蹊跷。
不成,明天得约瘦杨黑三儿他们出来聊聊……可别是这丫头给老许我设了什么局吧?我可不能终日打雁,结果却被雁啄了眼!
第二十九章 专黑小三儿的黑三儿
“就这事儿?老许你别说了……”
许长生这点事儿在瘦杨看来总是跳不出饮食男女这个圈子,所以听完他的讲述就乐了,一面剔着牙,一面指着坐在对面的黑三儿道:“老许,这事儿你得问三儿啊?男女之间的这些猫腻三儿是行家,咱们可都是外行。”
许长生一瞪眼:“胡说八道,我跟颜玉之间能是男女之间的事吗?我是让你们替我分析分析,这妞儿行事如此古怪,该不会是在变着法儿的给我设局吧?”
“老许,我看你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开始成天疑神疑鬼了。哦,人家花钱买你家的老院子,还肯留你在一个屋檐下居住、孤男寡女、耳鬓厮磨的不说,还抢着吃你的剩菜剩饭,然后请你吃楚风楼的席面儿,这叫设局?来来来……有这种局你也给我来几个,千万可别客气,千万别怕撑死我!”
瘦杨嘿嘿笑道:“实话说了吧老许,这世上只有两种感情能让一个女人这样对你……”
“哪两种?”
“这第一种啊……是母爱。”
“滚!”
“不是母爱,那就只能是男女之爱了。我说老许,就别绷着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富婆已经拉开了要泡你到天荒地老的架式,人家很有诚意啊。你就麻溜的上吧,装什么装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装了?”
许长生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却在暗暗寻思:对啊,哥们儿人长得也挺帅,或许是遗传了老爹的魅力,对女性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怪不得在茶棚精神病院的时候,阿雪就对我特好呢。可见这人啊,有时候就得正视自己,不能太妄自菲薄了……
想到这里,对黑三儿道:“三儿,你怎么说?”
黑三儿其实并不黑,而且还很帅,是个长发飘飘的文艺青年、俊俏的小白脸儿。
据说在上大学那会儿,这货经常抱着一把木吉他坐在女生宿舍的窗下弹唱,特贝加尔湖,就连负责看守女生宿舍的大妈都纷纷成为了他的迷妈。
只会弹吉他唱几首歌还不算啥,难得的是人家还是校武术社的副社长,一套大洪拳打得有声有色,寻常两三个壮汉都近不得身!这叫啥?这叫文武双全!
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们开始追求物质多半还是要等到毕业以后;而且物质也不是绝对的,如果有足够的颜值和惊人的才艺,一样会让一帮女生神魂颠倒。
靠着一张俊俏的脸蛋儿和诗人哲人流浪歌手一般的忧桑气质以及文武双全的才子标签,黑三儿上大学那会儿就没亲自打过饭!总有几个为他神魂颠倒的女生倒贴饭票,还外加跑腿,一到饭口就把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送到黑三儿的宿舍楼下。
堂堂一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为什么会堕落成如今的江湖老千?这在很多人眼中都是一个谜,可许长生和瘦杨却知道,人家这可不叫堕落,这叫认清自我、充分发挥了上天赋予他的天赋技能。
黑三儿混迹到江湖老千的圈子以后,空有一身文武艺、上衣一掀能露出八块腹肌,可还是坚持不吃硬饭,嫌咯牙,仍是像学生时代般对吃软-饭情有独钟。
以许长生的德性,本来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和这种软饭男混在一块儿的,只不过黑三儿有别于一般的软饭男,是一个‘有所吃,有所不吃’,是一个吃出了原则、吃出了风采的软饭男,堪称是其中的王者。
黑三儿有三不吃:贤妻良母不吃,纯情少女不吃,天真萝莉不吃。也有三必吃:泼妇刁妻必吃,拜金病态女必吃,坏人家庭之小-三儿必吃!
真正让许长生激赏的,还是黑三儿的古道热肠。
黑三儿黑三儿,专黑小三儿,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
黑三儿的义举并非只此一桩,帮助无辜大妇收集小三的证据,从而在离婚诉讼中多分那些渣男的财产也是他乐此不疲、经常做的‘好人好事’,哪怕因此惹上一身的麻烦也是矢志不渝。
有道之人此刻正托着腮帮子,痴痴的向窗户外张望,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他的脸上,脸蛋儿竟是白皙如玉,胜过无数小娘子。
许长生暗暗腹诽,这小子是怎么长的?
听到许长生问自己,黑三儿才转回头来,绽唇一笑,如花盛放,硬是看的许长生心中一荡。
虽然没硬,却也肃然起敬。
“瘦杨说的不对,你还没有这么大的魅力,比起我自然是远远不如,就是比你家老爷子,也还差着火候呢……”
“看把你能的,敢这样说老许,我都听不下去了!”
黑三儿淡淡一笑,看都没看瘦杨一眼,继续道:“按老许你的说法,这个女人就算不是出身名门,也绝对是个有底蕴的富贵人家。别说是你,就是我亲自出马,想要搞定她也有极大困难。而且像这样的女人,就是真对你有了好感,也不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法来泡你,那是傻妞儿才会做的事。”
许长生点点头:“继续说……”
“至于说做局,那就更不可能了。老许你其实就是当事者迷,你也不想想,为了给你做个局先花1000万买你家的宅子,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做局成功以后砸了你的小香摊儿吗?除非是老许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身份是连我和瘦杨都不知道的,人家冲你这种身份来还有可能……老许你可不是国-家秘密组织的人吧!”
“行了,咱别扯淡成吗?”
许长生摆摆手道:“这妞儿的事就到此为止,我会继续观察,小心应对。说说吧,你们两个今天可是大出血啊,居然请我到楚风楼吃饭?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都是哥们儿有话就直说吧。不过咱们话说在前头,要借钱可没有……”
瘦杨看了看黑三儿,见他不肯开口,只得道:“老许,这次兄弟几个真的要靠你了,以后有没有饭吃?能不能继续在楚都混下去,都在你一念之间啊!”
“能别把我说得像救世主一样吗?我不是上帝,也不是摩西。”
许长生摇头道:“你们兄弟几个过的好好的,这是说什么话?”
“流年不利呀老许……刚接到的消息,楚都要整顿各大旅游景点,我的饭辙这就要没了!”
“再说三儿,也是他作死,前段时间傍上了一个煤老板的女人。这小子居然还动了感情,结果被煤老板知道了,现在已经放出话来,见到他就要打断他的两条腿……”
“还有假老道,虽说现在是有了道士资格证,可咱楚都才有几座道观?到如今都还没找到个肯接收他的地方呢。你也知道以前假老道是和我搭档的,现在我都没饭吃了,他又能怎么办?现在咱们哥仨是真正陷入绝境了,老许啊……
“瘦杨,咱别唱卷席筒成吗?”
许长生打断了他的话,哭笑不得的道:“听着可是真惨,我也是真想帮哥几个,可我也得帮得了啊?我就一个摆小摊儿的,还刚被自家爹坑了,你们惨?可谁敢比我惨啊!”
瘦杨摇头道:“你错了老许,这次还就只有你能帮咱们哥仨……”
许长生笑了:“有意思……你不说我还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能耐呢,说说看,我能怎么帮你们?”
第三十章 五绝之人
“老许你也知道,其实咱们这几个兄弟,除了黑三儿以外,都算是半拉玄门中人;虽说是旁门左道,可咱们从没坑过好人,坑的都是该坑之人,行善积德的事情却也做了不少,可为什么就是不能见容于政-府?无非就是咱们没根没底,没有一个官方承认的在册身份,没家没院儿,都是苦孩子啊……”
瘦杨叹道:“如果现在只要你点个头说句话,兄弟们从此就有了根底、有了身份、有了去处,这个头你是点,还是不点呢?”
“来了……”
许长生看看瘦杨,心中已有大概。
不过他此时的心性念头与当日在云龙山时又有所不同,尤其是坚定了修道之路后,也在想着该如何为自己日后安排,因此并没有拒绝瘦杨,只道:“你说说看,这个头我该怎么点?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我只要点点头就解决了兄弟们的问题,那我自然是责无旁贷……”
“哈哈,老许,你这可是同意了!兄弟们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假老道,还不快请道长进来?”
雅间的门被人‘呲呀’一声推开,当先进来的正是云龙山左道三天王之一的假老道贾奎。不过人家现在已经是正式经过传度受菉的正一弟子,有国家承认的道士资格证书,再叫他假老道真不合适了。
看到假老道身后的人,许长生连忙起身道:“一真道长,您怎么来了?”
一真道长早已过古稀之年,却是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他却不似假老道那般身着便装,穿一身水蓝色的道袍,胸前八卦图,背后水云镜,取方的一顶道冠端正戴在头上,用玉簪簪住,脚下是传统的白袜芒鞋,就像是从古装电视剧中走出来的人一般,让人望之便肃然起敬。
一真道长摆摆手,示意许长生等人坐下,也不谦让,自顾自坐入了正席,望着许长生笑道:“你这个小顽童啊,当年在道观中玩耍,还曾失手打碎了我云房中的琉璃盏,可还记得?”
“当然忘不了,据说那个琉璃盏还挺值钱的,可是道长您却并没有让我家赔偿。”
“呵呵,老道乃方外之人,最讲一个缘字。既与你这个小顽童有缘,区区一盏琉璃盏又算得什么?”
一真道长道:“不过你这个小顽童却是无情,老道即将卸任观主、不久后便要离开楚都了,你都不说到道观里看看我吗?”
许长生脸一红:“哪能呢?正说要去看望道长呢。”
“哈哈哈,好好好,哪怕你是故意哄老道开心,有你这句话老道也觉得安慰了……”
一真道长目光炯炯地望着许长生:“老道不说废话,希望能在我离开祥云观之前,收你为门下弟子!”
“这就怪不得了,如果我答应拜入道长门下,瘦杨他们几个是不是也会被道长安排进祥云观中?”
看看瘦杨他们几个热切的目光就知道了,这哥几个就等着他点头呢。
“聪明,老道我就喜欢你这小顽童的聪明伶俐。”
一真道长对许长生是越看越爱:“你放心,就算老道我要离开了,安排几个人进祥云观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另外老道我虽然是全真派,你却可做我的俗家弟子,这样便不需长居道观,任你来去自如,不知你意下如何?”
许长生认真想了想道:“我有一件事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道长会这样看中我?难道就因为我小时候失手打碎了道观的琉璃盏么?不要说是缘份,那其实是佛教讲究的东西,只怕道长也未必会深信吧?”
一真道长望了望他,哈哈大笑:“也罢,今天若不揭开这个秘密,怕是你小子也不安心。瘦杨,你们几个先到外面休息片刻……让老道我和这小顽童说几句体己的话……”
瘦杨几个都是机灵鬼儿,闻言向许长生使了个眼色,便纷纷走出了雅间,并将房门紧紧关闭。哥几个都看出来了,老许才是一真道长的‘亲儿子’,咱们几个要跟着沾光,就得有眼力价儿才成。
待几人走出后一真道长方道:“小顽童,不知你是否听过,这天地人皆有气运之说?”
“气运?如此说来,道长是会望气?”
许长生闻言大喜。自从打开道窍后,他所见之人,只有王强颜玉二人的气运与众不同,其余人都只是普通的白气,甚至包括一真道长也是如此。
他也曾尝试观望自身气运,可无论是照镜子还是对着水面,都发现自己头上空空如也,半丝气运也望不到。这难道是能医而不自医,能相而不自卜的道理?
若一真道长会望气之术,许长生还真想请他为自己看一看……老许我这前半生也太倒霉了些,莫非脑袋上冒的都是黑气不成?
一真道长倒是一愣:“怎么小顽童你也知望气之术?”
“我得病时父亲曾带我游遍天下,见过无数所谓的‘高人’,虽然九成九都是江湖骗子,却也增长了见闻,听说过世上有望气之术。道长,如果你会望气,能不能替我看一看?我的运气简直差到了极点,多半是与气运相关。”
一真道长含笑道:“老道半生求道,虽然不曾习得金丹大道、无望长生,却练就了一手望气的法门。今天就是小顽童你不问我,老道也要和你聊上几句。小顽童,你只知有望气之学,可知这气运的根本又是什么?”
许长生茫然摇头,他能够望气完全是靠道窍这个作弊器,并不曾真正修习过望气术,自然所知有限。
“所谓气运,只是由先天而来,并非后天可得,后天虽可改变,却始终有限;气运分五色,紫青黄红白,究竟呈现为何色,取决于人先天拥有的气场强度,形成气场的神秘粒子密度越大,其色便越深……而这种神秘粒子又往往可以影响身边的人、事、物,所以天生气运强者往往人格魅力极佳,令人不知不觉就想与之亲近甚至拜服,这种人做起事来,自然无往不利,常常可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原来如此……”许长生点头道:“风水学讲究的也无非就是这个神秘的磁场。人的气运强,就好比是一个移动的风水宝地,又怎么能让人不心向往之与他亲近呢?若是形成磁场的生命粒子浓郁到了一定程度呈现出紫气来,那就是天子之命,就是在现代也是一国的首脑对么?”
“老道早就说过,你这个小顽童就是聪明,不错,这正是气运的奥秘所在。”
“道长,您还没说我的气运如何呢?”
“以老道观之,你头顶无气,更无气色,正是万里挑一的五绝之人!所谓五绝,就是你头上无紫气,无青气,无黄气,无红气,亦无普通人的白气!”
许长生苦笑道:“道长,要按您这么说,我好像快要气绝身亡了……”
“你这个小顽童,还是如此的顽皮。老道说你头顶无气是指气运之气,并非指生气,你的身体比很多人都要健康,又怎么可能气绝身亡呢?”
一真道长摇头笑道:“你也无需失望沮丧,气运之说,只对凡夫俗子耳……气运越强者,责任也便越大,责任越大,便越发难以超脱红尘、求道长生。像你这种五绝之人,在世俗间讨生活,只怕会诸事不顺,做任何工作都做不长久;可若是入我道门,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真人胚子。小顽童,你若不入道门,不仅是暴殄天物,更会在三十以后诸事不顺,陷入困境。”
许长生长叹一声,连连点头。
一真道长可没说错,俗话说三十而立,二十多岁的小年轻还可以在云龙山摆个小摊混混日子、结交瘦杨黑三儿这样的‘狐朋狗友’。可到了三十岁以后,如果连个正经的工作都没有,要钱没钱、要名声又没有个好名声,只怕会连个媳妇都讨不到……
老许家的儿子这样没出息,到时光是邻居那些大妈们每天嚼舌头根子就能让他烦不胜烦,不正是诸事不顺,要陷入困境吗?
“道长,您不用说了。我多年来行走江湖,心向玄门,如果能拜入您的门下做一个小道士,似乎也挺好的。对了道长,祥云观的俗家弟子,每月都有例份可发的吧?”
“你这个小顽童啊……”
一真道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许长生一眼:“放心!总是不至会饿到你的……祥云观现在是香火不盛,等新观主上任后,若是他有能力令祥云观香火鼎盛,那时你们这些弟子的例份儿不会比大企业的白领少的!”
许长生喜道:“那成,就这样定了吧师父。选一个良辰吉日,我向您敬茶拜师,师父您看需要摆几桌酒,请多少佳客?”
“我全真派收弟子向来都是心传,倒是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我将你的名字添入到本派谱系之中也就是了。敬茶拜师,现在就可以,老道我向来不喜喧闹,却是不用摆香堂、请佳客前来观礼。徒儿,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倒茶给为师么?”
一真道长笑嘻嘻的望着许长生,就仿佛是在看着一块浑金璞玉,越看越是宝贝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