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解的答案
场面一时寂静。
“大人，那后来呢?”
红鸢问道。
“唉。”
摩星望着那无尽黑暗浅浅一叹，随后便再次讲了起来。
后来，姜石年和逐阳就消失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那二人一消失，我和紫宙顿时起了心思。然还不等我二族有所动作，便突然察觉到天外有数百道极为强横地气机临近。任何一道都不下我与紫宙，其中强者甚至足以轻易将我二人击败。
更有一位强者的气机与你体内的器灵极为相似，想来是同出一脉吧。
微生虎瞳孔一震，顿时想到了昔年在上京时择邢曾提及过的那一战，那令众神陨灭、血神玺盒丢失的一战。
我二人当时大惊，随即便一同向天外飞去。然还未赶至，突然一股恐怖至极地气机袭来，我二人立时僵在了原地。随后便再也感应不到那数百道气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我冷汗落下，浑身早已湿透，心中不禁想着那时我二人若是再多靠近些距离，是否便会与那数百道气机一同消失。
“只是一瞬间吗？”
红鸢不禁问道。
摩星点头。
是的，一瞬间，仅是一瞬间，数百个与我不相上下的人消失了。
我无法想象做到这一点的会是怎样的存在，但想来绝对比姜石年逐阳都要强大。这让我动摇了，不禁想起了那个答案。
微生虎红鸢听此皆心惊不已，却并未出口问那个答案到底是什么。摩星既未直言，想来定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我们走了，再未敢上前一步。而那股气机亦是再未出现过，仿佛随着那数百道气机一同消失了一般。
然气机虽消失，问题却并未因此而结束。回来后我们惊人地发现，陆地上的人族竟不知何时多了几倍不止，且皆不是启灵中人。
这让我不禁回想起方才那数百名强者的动作，顿时发现了诡异之处。那数百强者先前虽临近启灵，却好似并无意向进入，在原地徘徊，之后便消失了。再后来，陆地上的外界人族就增多了。
我二人心生疑虑，随即便前往各界查看。后发现界西亦多了不少外界人族，晴冥域更是多了数十种奇异种族，有些种族我甚至闻所未闻。
而也就是在那时，我们发现了姜族与龙族的存在，更从二族口中知晓了那数百强者消失的原因。那原因正与姜石年的答案有关，令得我再次动摇。
那答案是真是假，我心中当时其实已经有了结果。只是那时年纪尚浅，尚有虚荣之心，作为灵族族主的骄傲不允许我承认。且当时已为时已晚，再求和解已无意义。
我灵族纵使全盛之时答应与那些外族共居都有可能面临被吞并地危险，更不说那时已是危如累卵。
而紫宙，以他的性格，更是万不会出言求解的。
若是一切可以重来，我在第一次遇见姜石年的时候就应该毫不犹豫的答应他。只是这世上，哪里有治后悔的药啊。
“前辈当时可曾从姜族与龙族口中得知那姜石年与逐阳的下落?”微生虎问道。
摩星抬起头来。
“他们都死了，因为答案而死。”
微生虎心神一震。
那般强大的人都死了吗......
大劫，到底是什么?
“有些事，你现在还不必知道。知晓了世界之大，更要奋勇向前，方能在劫难来临时有所应对。”摩星告诫道。
“微生谨记。”
微生虎郑重抱拳。
“大人还能继续讲吗？”
红鸢这时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还想听吗？”
摩星露出慈祥笑容。
红鸢轻轻点头，如个小女孩一般，想来也只有在摩星面前她才会这样吧。
摩星微微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又开始讲了起来。
从那时起，我二族便正式联合起来，亦真正接受了海族这个称呼，但想要在无垠海中立足却并非如在陆地那般简单。
“那是你灵族接受，我紫族从未真正承认过。”紫宙的声音突然响起。
摩星并未在意，顾自讲着。
无垠海在我四族之地尚未分隔之时便是整个启灵的唯一海，环绕我灵域，与其余三地接壤。海中灵兽族群众多，其中强族实力丝毫不下我启灵四族。
被赶入无垠海后，我灵族一直在浅海活动，从未敢涉及那些深海海兽大族的领土。紫族亦是，毕竟当时以我二族的实力还并不足以与之对抗。
后知回陆地无望后，我与紫宙便带领二族与一些因我二族之故被一同驱赶至无垠地启灵小族开始向深海进发，企图在无垠深海占据一席之地，获取更多的资源。
异类出现，自是会受到主人的“善待”。我等虽是几经波折在东部深海占据了一席之地，却也付出了相当沉重的代价。
紫族因龙身之故伤亡尚浅，我灵族族人却是大幅减少，足足伤亡了一半有余，其余小族更多是几近灭族。而那时，便是我后悔的开始。
之后的日子我们选择休养生息。但海中终归不比陆地，各方面对我灵族与其他小族来讲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特别是年幼的族人。
紫族终是离去了，他们去了南部海域，因为紫宙想要自己闯出一番天地。
“舍弃盟友还这般冠冕堂皇，真不愧是紫睛蛟龙。”红鸢面色鄙夷。
“女人，若非这小子看上了你，本皇不介意将你交给我的族人。”紫宙的声音响起。
红鸢面色一红，望了望微生虎。随后心头一凛，再不敢多言。
“其实说来我还要感谢紫宙，若非紫族的离去，我们在这无垠海中还无法快速崛起。
但若一切可以重来，我宁愿我的族人被吞于海兽腹中，也不愿他们经历那般生不如死的境地。”摩星此时的眼神复杂难明。
第一百九十六章 深海艰局
紫族的离去无疑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失去了龙身的保护，我们不得已再次回到了浅海。当时深知实力悬殊的我只能选择避退，偏居一隅。
后来越来越多地启灵小族因为无法与陆地上的外界人族和平共处而主动选择了投奔我们。我顺利地接收了他们，实力逐渐壮大，大家也因此过上了安定的生活，再少有海兽敢来侵扰。
但我们终归不属于这里，再加上浅海资源本就稀少，人员又在逐年增多，没过多久我们的生存便再次受到了威胁。
我当时意识到我们不能再在浅海待着了，否则终将走向灭亡，所以我带领着族群再一次开始向深海进发。
只不过这一次却并非直入，而是一步一步试探，沿途获取资源，以保证族人的生存。
所幸，凭借着已然庞大的族群与宁退不斗、保存实力的想法，我们终是在深海找到了一处足够安全、可以长久栖身的地方，开始了我们后续长达十万年的蜗居生活。
那也是海族迄今为止最艰难地十万年。于夹缝之中生存，谨小慎微，步步维艰。
本以为只要尽量避免与那些海兽族群起冲突，便可以慢慢积蓄力量，从而站稳脚跟，让族群安定。却没想到，对于我们来说，真正的威胁实际上并不来自于那些海兽，而是来自于这大海的侵蚀。
随着在深海生活的时间越来越久，我们开始逐渐适应这里的环境，所能发挥的实力也逐渐增强。虽不能完全恢复在陆地时的水平，但海水所能带给我们的影响也已经微乎其微，这让我顿时有了带领族群走出那片海沟的信心。
然却不想，真正的威胁才刚刚降临，那是我永远都忘不了的一天。
我带领着几个陆地兽族的朋友前去另一片海域猎杀落单的海兽，想着给年幼的族人们补补身体。
虽然身处深海，但栖居地的海水却早已经被我们隔离，布下结界，供年幼的族人栖居。否则，以他们脆弱的身体可承受不了无垠深海的重压。
只是缺少了阳光的滋养，他们的身体一直是虚弱无比，更有些孩子已经死去。所以我们为了孩子们可以顺利成长起来，便会时不时的去别的海域猎杀海兽。
听到这，红鸢顿时心疼不已，不禁问道。
“大人当时为何不将那些孩子放入空间宝物中?纵使没有阳光，也比在那阴暗潮湿的环境好啊。”
摩星摇头苦笑。
若是当时有自成空间且可供人栖居的宝物，我又岂会任由那些孩子生病，乃至死去。
不仅没有那般宝物，当时启灵的灵兽还根本不知道有化形一说，仅是通人言便已是修为极高的灵兽了，这也是我见到逐阳由龙化人时那般震惊的原因。
四十多万年前的启灵，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种繁盛地文明。相反，那时的我们与如今的人相比好比蛮夷，所知所想极为有限，所以能做的亦是极为有限，否则我当时作为启灵四族之一灵族的族主便不会仅有那般实力了。
红鸢默然。
“那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前辈您如此后悔?”微生虎问道。
摩星眼神复杂。
那次的收获颇丰。我们遇见了两个海兽小族的战争，结果它们两败俱伤，我们便轻轻松松地获取了数十头海兽的尸体。
不过我们并没有全部带回，而是将大部分藏了起来，仅仅带回去了三四头。那些海兽虽然不是我们那片海域的，但只要有血腥气，必然会引来其他的海兽。为了不招惹麻烦，我们只能如此。
数十头海兽，足够孩子们吃上半年的，我们感到十分畅快，急匆匆地便赶回了海沟，希望让孩子们尽快吃上肉。
没过多久，我提着已经祛除血腥杂质、烧制喷香地兽肉，满脸笑容地走进了一间孩子们栖居地屋内，然而之后却是连话都没说就不自主地松开了手。
肉掉在了地上，孩子们大都愣住了，唯有兽族的孩子们并未有所顾忌，直接上去撕咬了起来。
我看着那些身上长着奇形怪状触角的年幼兽族在尽情撕咬着兽肉，不禁感到阵阵胆寒。在我的记忆中，他们的样子原本还是稚嫩可爱，那时却倒像是一个个怪物。
一个我灵族的孩子走到我跟前，扯了扯我的衣角。我低头望向他，心中又是一惊。他当时脖间满是鱼鳞，银色的鱼鳞间还渗着殷红的鲜血。
我终于忍不住了，我抱起他，我激动地问。
“孩子，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孩子哭了，到现在我都忘不了那孩子的模样。他说他也不知道，他好饿，却不想吃兽肉。他还说，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见兽肉就觉得恶心。
我一时僵在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这时与我一同猎杀海兽的兽族的那几个朋友走了进来，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也与我一样，楞在了原地。
后来我发现，每个房间的孩子们大部分身体上都或多或少地发生了变化，而其中属我灵族的孩子最特殊。
他们的身体发生变化后不再喜欢吃熟食，开始爱上了腥气，而且竟然已经可以在深海之中活动，不会感到丝毫不适。
兽族的孩子则仅是外形上发生了变化，多生触角，且皆未长出过鱼鳞。
而更为奇怪的是，发生身体变化的竟都是我灵族与兽族的孩子，别的孩子则无丝毫异样，这让我一度百思不得其解。
发现这一点后，我们随即便把孩子们隔离开来，不再混居。
原本让他们生活在一起是为了促进下一代各族的友好，毕竟若是不出意外，我们今后就是一族的了。可看当时的情况，孩子们怕是不能再在一起了。
将孩子们互相隔离后，我便开始思考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起初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急切，却又无能为力。
直至后来，我发现我灵族与兽族成年族人的身体竟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第一百九十七章 终将到来的灾难
与孩子们一样，鱼鳞，触角，我二族之外的成年族人则亦是毫无变化，情形完全相同。
我因此终于有了想法，更在后来思考的过程中突然想起了幼时祖辈曾与我讲过的一个传说。而正因为那个传说，我才明白了族人们的身体会发生变化的原因。
传说，世间万物都是有灵的，只是灵的强弱不同。花草树木有灵，是为精灵。山川河流有灵，是为地灵。而天空大地海洋这些广阔浩瀚之物若有灵，则为，神灵，灵能通神。
灵多有同化趋异之能，灵强则能强，能影响与之相近、比之灵弱的物发生相应的变化。就好比强者可以影响弱者，环境可以造就众生。
而族人们的身体变化便是因为被这无垠海的灵同化所致。无垠有灵，它影响着我们这些本不属于深海却长时间待在深海的“异类”，导致我们的身体结构发生变化，逐渐变得如大部分海中生灵一般。
而身体结构变化的不同则是与被同化者的体质有关。灵虽多同化趋异，但也分情况。
与之越相近相似，同化之速便会越快，亦越明显，同化之果越特异。反之若相远甚至相斥，同化之速则会极为缓慢。
比如那些不属于我灵族与兽族的人们，他们不是不会被同化，而是还没到发生变化的时候。
而我灵族族人身体结构的变化则是属于前者。兽族亦然，但较之我灵族仍相对次之。
紫族可人龙共体，我灵族亦与常人不同。族人体质皆亲近灵机，按照现在灵修的说法便是身负灵体。而无垠之灵对于我等身负灵体之人的同化自然是要快上许多，且与他人的同化之果皆不同。
微生虎听此心中赞叹不已。
这般说来，灵族之人岂非个个都是灵体，真不愧“灵族”之名。
之余又有些疑惑。
既然是同化，想来所得之果定是会对当时海族在无垠深海中的生活有所帮助，比如年幼的灵族在出现鱼鳞后便可在深海之中毫无阻碍地活动。
或许，这正是当时海族能够快速崛起的原因。然摩星对此竟是十分后悔，更言道族人经历了生不如死地境地，实在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摩星此时仍在缓缓讲着，神色复杂。
这个猜测十有八九为真，而后来发生的事亦是印证了我的猜想。只是我万没有想到，这被无垠之灵同化所要付出的代价竟会是那般巨大，导致我灵族都曾几近濒临灭族。
微生虎红鸢心神一震，不禁有了些许猜测。
当时我想通后，随即便把这个情况告知了大家。大家终于放下心来，此后对各自身体的变化也不再大惊小怪。
总归并无危害，相反还能因此生出一些原本自身并不具备地异能。不过就是样子变了，这对于当时已经蜗居一隅、艰难求生的我们来说，并不是个大问题。
相反，所生出的诸多异能很有可能逐渐成为我们此后在深海的立身之本，所以当时谁都没有在意。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大家也逐渐适应了这种状态，都露出了笑容，一扫身入无垠后始终不减的困顿之色，更有的开始拿各自的身体变化来打趣嬉闹。
谁都没有意识到，灾难，正在逐渐降临。
随着被无垠之灵同化的人数越来越多，大家生出的异能也越来越多。
无惧水压、目力增强可穿透层层水流、御水之能等等，这些异能让孩子们变得强壮，成年族人们也不再萎靡，精神饱满，这让我和其余几名族主看到了族群复兴的希望。
渐渐地，我们不再安于蜗居狭小漆黑地海沟，计划着去找寻更大的栖居地，获取更多的资源。我们也因此终于合并起来，统称海族，彻底舍弃了原有的族名，不分你我。
然而灾难，也在那一刻，开始悄然降临。
向族人们宣告了海族的正式诞生，我们随即便展开了一系列地行动举措，以备向另一片海域进发。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作为一个新生族群的族主，我虽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却也对海族的未来充满了无限地期待。
然而这份期待却并未维持多久，便被一幕又一幕令人心悸的画面彻底磨灭。
宣告海族正式诞生的当天夜里，我的弟弟摩石突然哭着跑来告诉我，说他的朋友摩羽死了。摩羽亦是我灵族的族人，虽在族中身份低微，却是摩石最好的玩伴。
我当时并未太过在意，入海之后死去的孩子已经太多太多，我对此都有些麻木了。后转念一想，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孩子们那个阶段的身体都十分健壮，又身负异能，无惧水压。且纵使如此，能获取的营养我们都仍竭力补充给他们，从未少过半分，按理说不可能会死。
一想到这我随即便问摩石摩羽的死因，摩石说他也不知道。听他讲述一番事情的经过后我便让他带着我去看摩羽的尸体，却不知，那只是灾难的开始。
当时摩羽身上鲜血淋漓，地上满是从他身上掉落的鱼鳞。我凑近查看，发现在他的体表、那被鲜血覆盖的地方皆有异物微微凸起，仔细辨认发现那竟仍是一片片鱼鳞。
只是不再是银色，而是紫色。
见此，我顿时有了猜想，不禁担忧起来。照摩羽的尸体所示，明显是在身体结构发生变化的过程中死亡。这是第一个因被无垠之灵同化而死去的族人，我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但我却不能坐以待毙。
说来可笑，那灾难并没有给我行动的机会，更让我彻底明白，我其实对此什么都做不了。
第二个很快就出现了，而且死亡的时间与摩羽差不多。我发现了二者的相似之处，随即便动身前往孩子们的房间。因为他们都是最早一批身体结构发生变化的族人，且都是我灵族中人。
我到了。
却不像是因为担心来看望他们是否安好的，倒像是专程前来见证他们的死亡。
一个又一个孩子在我面前倒下，殷红地鲜血将整个房间的地面染红。我看着他们痛苦的哀嚎、求救，却毫无动作，僵在原地。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当时那些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孩子们看我的眼神，他们的身体没事，心里却一样在恐惧，在哀嚎。
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魔鬼一样，他们恐惧死亡，也恐惧魔鬼。
因为我一动不动，我看着那些孩子逐渐死去而“无动于衷”。因为是我告诉他们这没事，是我鼓励他们去接受。
我就在那一刻，成为了他们心中的魔鬼，直到后来他们亦相继死去都没有来得及去解释，也根本无法解释。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代价
他们全死了，一个房间，上百个孩子，无一幸免。我终究什么都做不了，我试了许多种方法都无法阻止他们身体结构的变化，更无法阻止他们的死亡。
而在别的房间，悲剧同样在上演着。一个又一个成年族人找到我，告诉我他们见到的惨状，我却无能为力。
这样的灾难一直持续了足足一个多月，年幼的孩子们相继死去。
那一张张稚嫩却狰狞地面庞告诉我他们是痛苦的，那一个个无助地眼神告诉我他们是绝望的。这份痛苦和绝望始终映在我的心底，更陪伴了我此后很长一段岁月。
最终，十万多个身体结构发生变化的孩子，仅有一个孩子存活了下来。
那是我的弟弟，摩石。
他不仅没有死，还成功生长出了紫色的鱼鳞。那鱼鳞鲜艳亮丽，但当时我的心里却只有深深地恐惧。
摩石是紫族离去不久后母亲生下的。因为生他，母亲死了，父亲也远去了，直到现在我都没再见过他。
知道这件事后，那些孩子们的家人纷纷质问我。为什么他们的孩子都死了，我的弟弟摩石却活了下来?我无言以对。
其实我心里明白，摩石能活下来是因为继承了父亲的血脉，那是我们灵族主支才有可能诞生的血脉。因为这个血脉，摩石成就了连我都未曾成就的胤灵圣体。
那血脉名为胤极，也只有胤极之脉才能成就胤灵圣体。不仅能给人带来强大的肉身，更百无禁忌，万邪不侵，修习任何法门都事半功倍，是我灵族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圣体。古往今来，也唯有寥寥几人成就。
微生虎听此心神一凛，不由想起了昔日在泰山城时公孙含山曾提过的那本神奇却又邪恶的名为聚胤灵诀的邪修功法，随即问道。
“不知前辈可曾听闻过一本名为聚胤灵诀的邪修功法?”
若不是那本功法，也不会有泰山宗两千多年间的三家惨剧。他此时不禁怀疑，聚胤灵诀是否有可能就是灵族中人所创，毕竟这胤体也只有灵族中人才有可能知晓。
“聚胤?”
摩星喃喃了一声，眼神变幻，似是陷入了思索。
“这本功法有何特异之处，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这本功法微生也只是听闻，据闻来自中域。至于特异之处，微生只知此法极为残忍。
通过将血脉嫡亲之身炼为胤丹，而后借胤丹成就胤身，便能冲破合灵桎梏，更能让灵劫威力大减，顺利晋升灵乘大能之境。听来极为神妙，不知是否与前辈所言胤灵圣体有所联系?”微生虎缓缓回道。
“原来是他。”
摩星喃喃。
“若我所料不错，这本功法应是我族的一位逆徒所创。那逆徒在我未任族主之前曾企图借我主支族人之身自行造就圣体，被我族长老发现后便将其打入了藏有万年寒冰的冰狱之中，尝寒冰蚀骨之痛，永世不得走出。
如今的中域便是当时我灵族祖地的所在。我族战败后被赶入海中，当时那逆徒并不在此列。现在看来他后来应是脱身了，四十多万年过去，不想他竟仍留有这般邪异地功法荼毒世人，实在是死性不改啊。”
摩星缓缓道，说到最后摇了摇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微生虎恍然，心中不由一叹。
企图自行造就胤灵圣体，更创出了聚胤灵诀，那被称为“逆徒”的灵族之人想来亦是天资极高之辈，只可惜走错了路。否则到了现在，怕是成就不会低于摩星吧。
红鸢此时面露急色，她可不关心什么圣体灵诀，她只关心海族后来发生了什么。见二人无言，随即问道。
“大人，那后来您和摩石大人怎么样了？”
“唉。”
摩星慨然一叹。
我自不会将这般原因说出，否则只会越发激化大家的矛盾。毕竟我们已经同属一族，哪还有什么优劣之分。
我竭力平复大家的情绪，却不想不仅毫无作用，还适得其反。大家竟渐渐将摩石认定成了灾星，言道摩石生时便害死母亲，如今更是害死了摩羽和十万族人，欲赶其出族，更有甚者竟妄图对他下杀手。
群情激愤，不得已，我只有先将摩石藏了起来，没多久后谎称他也死了，大家的怨气才渐渐平息。
前往另一海域找寻栖居地的计划终是搁浅了下来，我当时也无心于此，只想先稳定族群。毕竟成年族人的身体结构也在发生变化，我很怕惨剧再次上演。
然事实却总是事与愿违，灾难又降临了。
这次死的是成年族人，一个一个痛苦地死去。他们并不在没有海水的房间中，鲜血染红了整片海沟，很快便有海兽被吸引来将他们的尸体无情的绞碎吞入腹中。
而我当时能做的也只有带着尚未出现问题的族人躲起来。海兽的数量太多，纵我也束手无策。
海兽终于离去了，而我海族的族人也已经失去了一半之多，这对于一个新生族群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没过多久，便有几个小族的族主带着族人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我并没有说什么，他们都是为了自身的族群。我尊重，也支持。
毕竟以当时的情势来看，纵使是在陆地上苟延残喘地活着，也比在这深海等死的好。
就这样，本已经逐渐壮大起来的海族在短短半年间便分崩离析，从最初的近千万人到当时的几十万。我也因此麻木，绝望，不知所措，不知该怎样才能保证族人的生存。
后来，我灵族的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告诉了我一个消息。
他说这次虽然有许多成年族人死去，却并不像上次的孩子们一样，存活的人数已经大大增多，并且所生出的异能也越来越强，这可能就是获得这些异能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他需要我做一个决定，是继续待在海中，还是去陆地搏一线生机。
“前辈的选择是......”
微生虎问道。
“我选择了继续待在海里。”摩星回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末路生花
“为什么?正如前辈所言，纵使待在陆地偏安一隅，想来也比在海中等死的好。那些小族只能委曲求全，灵族却不同。以前辈您的实力，保全族人的生存应当绰绰有余。”微生虎不解。
摩星摇了摇头。
“正是因为我灵族与那些小族不同，才更不能回到陆地，不然只会死得更快，你可明白?”
微生虎一怔，顿时想到了什么，不禁默然。
“那神农未免也太过残忍。启灵这般大，难道就没有能容灵紫二族一隅之所?竟非要全部赶入海中，实在可恶。”红鸢面露不忿。
摩星听此苦笑。
“看来你还未曾明白。既已拒绝合作，便已无可能成为朋友，能不成为敌人已是万幸。
若是换了你，你愿意自己的族人与两个有可能成为敌人的强大种族比邻而居吗？我灵族和紫族，以当时的情形来看，注定了会被舍弃。”
红鸢亦是一怔，再也说不出话来。
“前辈恨吗？”
微生虎轻声问道。
摩星无言。
“若不是姜石年和逐阳，灵族也不会面临那般困境，纵使如今再次兴盛，却也已不是曾经的那个灵族了。
而其中的苦痛，想必也只有前辈您自己清楚。生不如死的境地，微生实难想象那是何等的煎熬。”微生虎接着道。
场面一时寂静。
“我曾经恨。正如你所说的，没有他二人，我那些已经死去的族人曾经就不会经历那般痛苦，我灵族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近乎无人知晓。甚至我自己，若非你们问起，怕都快忘了灵族是什么样子的了。
我不仅恨他们，我也恨我自己。若非我的拒绝，一切都不会发生。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恨他们了。因为若异位处之，我也会那样做。
姜石年当时决断如此果决并非无由。相信你也想到了，若是不尽快解决启灵各族的问题，那些外界种族便无法顺利在启灵栖居。最终只会导致战火，那并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所以，我灵族想来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更注定了终会不复存在。因为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我又有什么好恨的呢。
终归是我们错了，我们没有选择相信，我们与他们敌视，结果就如先前所言，注定了会被舍弃。”摩星缓缓道，神色复杂至极，语气带着深深地无奈和懊悔。
“无论是回到陆地还是待在海中，有些人都注定要死。待在海中海族还能发展至今，若是回到陆地，怕是早成尘土烟云。前辈，微生明白了。”微生虎深深作揖。
摩星缓缓点头。
“海族如今的辉煌是建立在那些生前经历了那般生不如死境地的族人们的尸骨上的。相比之下，我所做的一切都微不足道。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生命的逝去再沉重的了，更别说他们被折磨的还不止是生命，还有灵魂。我只恨没能与他们一同逝去，那样就不必在这人世空空荡荡地活着了。”
“大人，您还有我们啊，海族所有的子民都在等着您的回归。”红鸢的眼神充满了渴望。
摩星摇了摇头，并没有回应什么，而是再次讲了起来。
我选择了继续待在海里。我开始收拢四处躲藏的族人，而后带着他们一起为那些死去的族人们祷告。祷告他们来世能安详一生，不再面临至死的大难。
这次又有不少人暗中离去了，他们大概是看不到希望了吧。不过那些成功存活下来的族人，无论原本是来自何族，却倒是都留了下来，这让那时的我略微有了些底气来保卫族群。
族群实力大减，我们的行动也越发谨慎，剩下的族人是族群最后的希望，我不能再让这些人有任何闪失。
但其实我心中明白，如果后面再出现类似的情况，我一样无能为力。我只能尽力做我能做的，剩下的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所幸，上天终于是眷顾了我们一回。此后我们再没有发生过像前两次那般的伤亡情况，虽然日子过得艰难，却终究是挺了过来。
我灵族族人身上的鱼鳞变化从银鳞到紫鳞到青鳞到蓝鳞再到红鳞，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四万年，再少有人死亡。
他们的身体似乎是适应了这种变化，所生出的异能亦越来越强。一名拥有蓝鳞的族人的身体强度便可以与海兽中的强大种族正面相抗，更别说还身负异能，那战力就连我都为之心惊。
“前辈难道没有被无垠之灵同化吗？”微生虎不禁问道。这个疑问他一早便有，虽然已略有猜测，但仍旧是有些不解。
红鸢也好奇地看着摩星，显然心中亦是不解。
“我当时的修为相当于你们人族灵修中的神境，无垠之灵并不足以影响到我。正如我先前所言，它只能影响比之灵弱的物。若非如此，我族当时的境况想来会好过些。
我虽然个人实力在无垠海中一直是属于顶尖的存在，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海兽数量庞大，若是一拥而上，纵我也只能退避三舍。
更不说我当时并不能轻易出手，否则只会给族群带来灭顶之灾。那几个海兽皇并不是好对付的，族群更是庞大，远非我们可比。
说来若非是姜石年与逐阳让他们心生忌惮，还有后来那数百名与我等同境的强者瞬间消失亦惊动了他们，我灵族也难在这深海之中栖身。
当时的启灵正值多事之秋，各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包括他们。否则我与紫宙最初也不敢冒然带领族群来到这深海，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摩星缓缓回道。
微生虎恍然，不禁感叹当时的海族果真是在夹缝之中生存，一个不慎怕就会带来灭顶之灾。
同时心中对摩星越发敬畏，亦越发感到自己的渺小。摩星四十多万年前便是神境，然纵使如此，在当时的逐阳面前仍是好如蝼蚁，就像他先前面对紫宙那般。
这让他不禁猜测，神境之上怕是仍有境界可寻。四十多万年过去，摩星如今的实力定然已今非昔比，也不知是否达到当初逐阳那般境界。
一想到这，他又不由忧虑起来，对那异星之说越发怀疑。
摩星已然这般强大却还是被困在这里，难不成紫宙比之还要强?若真是如此，他又怎能出得去，还何谈什么逼退恶蛟。
第二百章 花中有刺
“紫宙前辈，还不知您将微生请来此地到底所为何事?”微生虎突然站起身来，抱拳看向那无尽黑暗。
“你的身份特殊，于我而言算是一个不小的变数，安心待在这里吧，我不会伤害你。毕竟我还要你亲眼见证我紫睛蛟龙一族的崛起，直至凌驾于众生之上。”紫宙的声音响起。
微生虎听此还要再说些什么，这时摩星的声音从旁传来。
“孩子，坐下吧，想让紫宙放你出去是不可能的，还是安心听我讲故事吧。”
微生虎转头，便看见摩星正面容慈祥地看着他，心中不由生疑，却也未再说什么，缓缓坐了下来。
摩星微微点头，随后便又再次讲了起来。
我灵族族人的身体有了不小的变化，兽族与其余小族的族人亦是如此，皆获得了不凡的能力。
兽族族人的背脊上大都长出了一根粗壮的尖角，那尖角让他们在水中的速度极快，若是不仔细辨认模样，怕是任谁都会以为他们是海兽。
而其余小族身上则亦是鱼鳞的变化，只不过相比之下，他们的鱼鳞最多也只是变化到了蓝鳞，且极为稀少。多是青鳞，不过纵是如此，实力亦是有了显著的提升。
族群的情况终于有了改观，我们不再举步维艰，大家也因此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意识到了那代价的意义。而我，也终于得以将摩石接回族中。
当时摩石身上的鱼鳞也已然变化到了红色，不再是个孩子，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此后便随着我一同外出猎食，搜寻资源，保卫族群。
族群的实力一天一天壮大，我终于再次燃起了希望。只是这次，我再未生出过带领族群去谋求更大栖居地的想法。那片海沟虽然狭小，但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已是足够宽敞。
那四万年，我们的人数不增反减。我命令族人们，在不能完全保证孩子生下来能够存活之前绝不允许出现一名新生族人，那样的惨幕我绝不允许再次上演。
这个命令毫无阻碍的实施了下去，族人们都不约而同的表示赞同。一切，终于回到了正轨。
四万年的磨合，我们的族群越发地和睦，实力亦越发强大。虽然人数不多，但却已然能与海兽中的强大种族相抗衡。
然纵是如此，我们仍未离开那片海沟。没有人知道族人们的身体还会不会再发生变化，我们都无法保证灾难已经离我们远去。
命运，总爱跟我们开玩笑。
久违的灾难，终是再次降临到了我们的头上。
说来倒也可笑，这一次，又是由摩石而开始的。
摩石作为第一个变化到紫鳞的人，亦是最快变化到红鳞的人，比其他族人都要快。相比之下，或许是因为体质的原因，他的战力亦是数倍强于其他族人。
然而一次猎杀落单海兽的过程中，摩石突然停了下来，昏了过去。若非我及时察觉救下了他，怕是会被追赶而来的海兽群无情的分食。
后来我惊人的发现，摩石身上的红鳞竟全部消失了。我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随即便匆匆带着他回到了海沟。
没过多久他醒了过来，而灾难，也就是在那一刻，再次降临了。
他用力地嘶喊，好似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一般，表面上却是毫无异样。那时我终于明白，新的变化，或许又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渐渐地，只见他的双腿竟在......那种画面，我至今回想都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这种变化一直持续了半年，最终，他的双腿消失了。
而我灵族其余族人的身体，也在他的双腿消失不久后开始相继发生变化，情形与摩石一模一样。
兽族族人们的尖角开始收缩，亦是整日嘶吼，其余小族的情形则与我灵族相同。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痛苦，却是如四万年前一般，无能为力。
最终，除了我与有数的几名不受无垠之灵影响的族人外，其余族人全部陷入了痛苦的哀嚎当中。若是当时有海兽群来犯，我想现而今这深海之中，便不会有海族的存在了。
那是一段我最无助的岁月。
哀嚎整日不止，我与其余几名族人的心情越发惨淡。后来，兽族族人们的尖角也消失了，它们回复成了最初的样子，口中发出的却是痛苦地嘶吼。
当时的海族一下子失去了近乎所有战斗力，那些族人甚至连自理能力都没有。资源，一下子成为了我们当时最大的难题。
经历了那四万年，当时的我虽然心情沉闷，却并未感到绝望。我相信，这次我们也一定可以挺过来。
之后，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让那几名不受影响的族人留守海沟布下隔声的结界，我则孤身闯入那些海兽种族的聚居地去抢夺资源。当时也只有那样，才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食物，对于当时的族人们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了，他们需要的是具有灵机的东西来维持他们虚弱的身体。
我在数十个海兽种族的聚居地中做着劫掠的举动，没过多久便获取了大量的资源，也因此跟那些种族的皇发生了争斗。不过所幸，它们似乎并不想与我多做纠缠，最终我满载而归。
之后的日子，我们再次低调起来，凭着劫掠来的资源过着老鼠一般的生活。然而让我意外的是，族人们这次身体变化的时间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资源很快就消耗一空。
不得已，我只有再次前往海兽们的聚居地。只是这一次的行动，已不像上次那般顺利了。
海兽们有了戒备，我收效甚微。渐渐地，我带回的资源越来越少。族人们的身体本就未见好转，资源的缺失让他们更加虚弱。
终于，死亡又开始了。
他们在痛苦中死去，整日的嘶吼逐渐让他们失声，再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永远都忘不了他们死前狰狞的样子，眼神无助而又绝望。
我无能为力，便不再去看，每次回族后便待在摩石的屋内，期待他有所变化。因为他的身体一旦有了变化，便代表着族群的又一次新生。
第二百零一章 漫长而又曲折的路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年，我虽再少去看望族人们，除了外出获取资源大都整日待在摩石的屋内，却心知族群的情况已然不容乐观。族人们逐年减少，长此以往，灭族，是我们唯一的结局。
然而就在这时，我期盼已久的转机，终于出现了。
我突然惊人的发现，摩石那已然只剩下上身的身躯竟开始滋生出了血肉。虽然仅有一丝，但在当时的我看来，那就好像黎明来临前的曙光，是族群又一次新生的开始。
摩石当时正在沉睡之中，并未察觉，我也顾不得叫醒他，随即便跑了出去，想要将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每一个正在饱受着煎熬的族人。
我不停穿梭在海沟的每一个角落，族人们全都精神振奋，摩石的变化无疑让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更让他们看到了族群的未来，让他们变得更加坚强。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其余族人的身躯也开始滋生出了血肉，兽族族人的情形亦开始有了好转。虽然身体上并未发生任何变化，但我能感受到，它们已经不像最初时那般痛苦了。大家的脸上，终于是再次露出了笑容。
之后的日子，我便整日游走在无垠东部海域的各个角落，为族人们搜集资源。既然希望的火种已经点燃，我就定不会再让它灭掉。
我带回的资源越来越多，族人们的身体或许是因为血肉的滋长竟也终于开始有了好转，兽族族人们亦然。死亡的人数逐年减少，我和其余几名不受影响的族人也因此对于族群的未来越发有了信心。
就这样又过了近千年，摩石的身体再次发生了变化，他下身滋生出的不多的血肉之上竟开始长出了鳞片。
那仅仅是一片白色的鱼鳞，都令得我当时喜极而泣。这证明了我一直以来的想法并没有错，我一直以来的坚持更并非无用。
那是一种认同，来自无垠之灵的认同，它认可了我们在它的地域生活。我当时预感，那可能是无垠之灵对族人们最后一次、也是最彻底的同化，之后我们便可以在这深海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苦尽甘来，这是姜石年带来的那些人族们口中常说的一句话，我当时便有这种感受。虽然日子仍旧艰难，但我的心中却是一片光明。
而事实，也确实如这四个字所言，给了我一个相对满意的答案。至少，我们终究是挺了过来。
说到这时摩星脸上虽然是笑的，但微生虎听来却是感到了一种深深地愧疚与遗憾，心情也不禁有些沉重。
当时的海族虽然最终挺了过来，却也已是所剩无几，这想来便是摩星愧疚与遗憾的原因吧。
六万年，之后我们花了近六万年的时间完成了这次蜕变。正如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我灵族与其余小族族人的下身都蜕变成了类似于海兽的下身，这也是如今人鱼八族的由来。
兽族的族人们则是逐渐由原本的四足蜕变成了如今与人无异的手足，个个力大无比，体魄强健，远胜往昔。而模样却是无丝毫改变，若非如此，现而今也不会有如此多的海族族类了。
“大人，您辛苦了。”
红鸢这时向摩星深深一礼，眼神复杂。
在她看来，这与其说是海族艰难的十万年，倒不如说是摩星艰难的十万年。若没有摩星，便不会有而今繁盛的海族。背负着一族的兴亡，更成功带领族群走向兴盛，摩星无疑是伟大的。
且退居深海非摩星所愿，更并非摩星一人之过，而对于摩星的所作所为，她的心里如今只有深深的敬重。
纵是天大的过错，大人也早已还清了。
摩星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再次继续讲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体质的原因，我灵族族人所生出的皆是鱼尾，而其他小族的族人则是各有不同。有的下身有八足，有的甚至还长出了细长的尾巴。
且相比而言，我灵族由鱼尾所生出的能力远远强于他族，这也是后来他们能在人鱼族中取得主导的原因之一。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摩石。
摩石是第一个长出鱼尾的人，与我灵族其余族人的鱼尾不同，他的鱼尾一开始是白色的，并非与自身原本上身鱼鳞的颜色对应。
白色是一个突兀的颜色，起初一直为族人们所不解。因为与银色相近，他们还曾怀疑过摩石的鱼尾是否是最低级的。然而后来所发生的事，让他们清楚的意识到了那白尾的强大。
听到这微生虎不禁想起了阿乐的白尾，心中顿时有了猜想。阿乐是人鱼皇的二女儿，人鱼皇是金色的鱼尾，到现在摩星都未曾提及金尾，难不成摩石的白尾还能再蜕变?
十三万，这是当时族人的数量。从最初的近千万人到当时的十三万人，我们都深感这代价的沉重。然而族群总要生存、壮大，族人们并未过分的缅怀过去，便开始了他们新的生活。
经过了这次惨痛的洗礼，族群终于是真正的安定了下来，此后的百年间再未出现过任何问题。
族人们当时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已经彻底适应了深海中的生活，如在陆地时一般自如，我们因此终于是确认了这同化之旅的结束。
也很快，便有族人不安于现状向我提议离开那片海沟，去寻求更大的栖居地，还言要为死去的族人们报仇。
他们有这种想法无可厚非，毕竟他们的实力当时已然今非昔比，然而我却并未同意，而是仍旧选择休养生息。
十三万人太少了，纵使实力再强也无法面对庞大的海兽群，一旦有了闪失，我们将再次面临濒临灭族的境地。有了前车之鉴的我，自然不会再冒然行动。
我向他们解释了原因，更向他们承诺，等到族群真正壮大了，有足以与那些强大的海兽种族争夺领地的资本时，一定出去让他们杀个痛快。
我命令族人们开始繁衍后代，为族群积蓄力量，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并非如我所想的那般。
说来也不怪他们，都是我考虑欠佳。族群人数本就稀少，男女不均，原本又是份属不同族群。
虽然当时的族人们为了族群的繁衍已经不再乎感情因素了，但先天的因素却是不可避免的。强行结合，我们难以保证孩子的健康，更不愿让惨剧重演，所以收效甚微。
繁衍本就是一件极其耗时的事情，族人们渐渐失去了耐心，便再次找到了我。我这次仍旧没有同意，我不能拿整个族群去赌，因为这是那些死去的族人们用生命换来的。
我宁愿族群的发展慢些，也不愿冒然犯险。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们这次并没有遵循我的命令，更聚集了许多族人一同外出，还言要抢夺海兽们的领地。
第二百零二章 胤灵之果
当时我正在外搜集资源，对此并不知情，等到回来时才发现族人已然少了一半之多。在得知情况后我也顾不得多言随即便匆匆而出，向他们有可能前往的地方赶去。
然而终是为时已晚，等我到那时，战斗已经结束了。举目望去，我看到的是无数碎裂的海兽尸体，而那些族人们自然也未能幸免，与海兽们同归于尽。
我楞在当场，心中沉痛万分。足足六万多族人，转眼之间就没了。我恨，既恨那些族人们不听劝告，又恨自己无能没能及时制止他们。
就在我想要从中收敛他们的尸体时，突然感应到了两股强横的气机。我毫不犹豫地赶去，因为其中一道气机我十分熟悉，那是摩石的气机。
我当时并不知摩石也在那群族人当中，却也顾不上多想，只想着将摩石救下逃离。然而等我到了那时，却是看到了让我至今回想都不禁感到震撼的一幕。
渊鬼，这是当时这片海域深处最强大的海兽种族之一。而渊鬼的皇，那是一个连我都不愿轻易交手的恐怖存在，却在当时尚不达神境的摩石手中惨遭重创，看来丝毫奈何摩石不得。
摩石的周身焕发着耀眼的白色光芒，无穷无尽的无垠海水因他而汇聚，好似在身前形成了一堵无形的水墙。
反观渊鬼皇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不仅连摩石的一根手指都未曾触碰，反倒让自身流血不止。
二者的实力我心知肚明，若是对上，摩石本无生还的可能，然而眼前的一幕却是不得不让我怀疑自己的眼睛。
最终渊鬼皇逃了，有我在，他也只有如此。而这一战，也唯有摩石一人生还。
族人们在得知战况后多是面容惨淡，少数者则是惊叹于那些死去族人们的战力。
仅仅六万人便将渊鬼近乎灭族，这听来确实是一个壮举。但我心知肚明，若不是摩石，他们只会白白送命。
纵使完全灭了，那对于当时仅余六万族人的我们而言也毫无意义，因为我们根本守不住渊鬼的领地。
后来我从摩石口中得知，摩石是为了阻止他们才去的，却并未奏效。更在阻拦的过程中彻底陷入了战斗当中无法脱身，只得竭力厮杀，最后渊鬼皇现身才有了我后来看到的一幕。
而对于那一战他所使用的能力，他则言他也是近期才刚刚发现，尚未能融会贯通，当时情急之下才用了出来，原本对能否挡住渊鬼皇并无把握。
他似乎可以从海水之中借取力量来保护自身，远非普通族人所生出的御水之能可比。也正是凭借着这个能力，他才能抵挡渊鬼皇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我恍然大悟，深感摩石的不同，这可能就是胤灵圣体的神奇之处吧。若有一天他可以凭着这股力量去主动发起攻击，那般伟力想来纵使是我也难说可以抵御得了，毕竟那可是无垠海的力量，这让我又看到了希望。
对于摩石的生还，族人们虽表面上未曾说什么，但我心知他们心中一定有诸多疑惑甚至误解。
以当时族群的境况，我不能让这种误解存在，否则它迟早会成为导致族群衰败的祸根。而有了这般能力的摩石，便是除去这祸根的最好方法，更极有可能是日后族群复兴的关键。
我郑重的告知了族人们摩石的情况，言明利害，就此终于是彻底稳定了族人们的心。这条求生的路上我们不能再失败了，因为只要再哪怕一次的失败，我们都将不复存在。
也因此，我们终于是走出了那片海沟。
当时的族群已然弱小至极，我们不能再困守海沟坐以待毙。渊鬼族几近灭族，渊鬼皇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自要早做打算。
既然已无退路，便只得主动谋求生机。再加上摩石拥有了那般能力，走出海沟找一处资源更为富饶亦更为安全的栖居地是我们当时最好的选择。
所幸我们找到了，利用摩石的能力，我们在栖居地的附近布下结界，以防止海兽来犯。此后的日子再无波澜，我们安居一隅，过着平静的日子。
然而这样的日子却并未让我感到安心，与渊鬼皇的大仇已然结下，眼下越是平静便证明渊鬼皇来犯时的声势越是浩大。而我们只有毫不懈怠地提升自身，方能在渊鬼皇来犯时求得一线生机。
随之时间的流逝，摩石的能力越来越强，守卫栖居地的结界亦因此越发牢固，这让我不由增添了几分信心。而后来摩石所发生的事，更是让我信心倍增。
他的身体竟然又开始发生了变化。
我原本以为同化已经结束了，直至他鱼尾的鳞片再次开始剥落时我才明白，无垠之灵的同化还远不止我想的那般简单。
起初我终日忐忑不安，因为摩石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便意味着不久后我们所剩不多的族人们的身体亦会发生变化。而那带来的，很可能会是又一次的灾难。
可后来我发现，这次的同化并非如以往那般。族人们的身体并未出现丝毫变化，那无垠之灵这次好像只针对摩石一人。而后来所发生的事，亦是印证了我的猜想。
摩石鱼尾的鱼鳞再次生出时已是变成了黑色，而后由黑变为赤青，再变为红蓝相间，最后竟是变成了金色。金尾出现之时，他的整间屋子都被映得熠熠生辉，耀眼无比。
微生虎此时暗自点头，果然，这看来便是人鱼族的皇族血脉了，独一无二的血脉。由此他心中不禁赞叹造物的神奇，无垠海不仅有灵，更能蕴生出这般强大的血脉，果然不愧“神灵”之名。
而红鸢则恍然，原来金尾竟是这般来的，一切都源于摩石的胤灵圣体。之余又不禁疑问，胤灵圣体既是这般神奇，摩石又何需紫宙来助他突破，还以整个海族来换。
她不得其解，随即便开口向摩星问询。
摩星听此摇头叹道。
“我也不甚清楚，胤灵圣体于我而言亦是可望而不可即。以他的资质，事到如今本应该不在我二人之下，可却还需紫宙相助，那唯一的可能想来便是困于胤灵圣体吧。物极必反，许多人的成败皆系于此，他怕是也没有例外。”
第二百零三章 摩星之疑
“摩星前辈对于摩石前辈此时的作为如何看?”微生虎问道。
“我相信他。”
摩星笑了笑。
“他已经不是你曾经认识的那个摩石了。二十多万年，这期间发生的事你又知道多少。不过放心，我迟早会把他也带来这，到时你们就可以好好叙叙旧了。”紫宙的声音突然响起。
摩星并未回应什么，又继续讲了起来。微生虎此时在旁眼神惊疑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摩石鱼尾鳞片的变化仅持续了一万年，然而所带来的能力却远非前面的十万年可比。
金尾一出，族人们顿时发现自身所生出的异能竟瞬间增强了足有三成之多。这三成的意义可想而知，若是在战斗中突然增幅，反败为胜也不过转瞬之间。
而摩石本人的实力亦是达到了一种极为恐怖地境地，那气机相比之下竟丝毫不弱于我。族人们皆精神振奋，齐齐向摩石跪拜。
摩石在族群中的声望瞬时大涨，再不似往昔那般近乎孤立无援，这让我终是一解那十万年的苦闷。
此后的日子，族人们越发团结，族群的整体实力亦随之不断增强，一切都再次回到了正轨，我也因此终于是放下心来。
当时那栖居地守卫结界的强度就连我都无法轻易攻破，纵使是渊鬼皇举兵来犯，也当可无虞。
更别说摩石在生出金鳞之后已然能够自如操控那无垠海水中的力量。只要我们稳守栖居地，在当时的这片海域便再无人可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
转眼之间又是两万年过去，我们一直过着与在陆地时无异的安稳生活。这期间不断有新生族人诞生，族群逐渐壮大，大家的脸上再少有痛苦和绝望。灵族，终是成为了过去，再少有人提及。
族群稳定了，我不禁缅怀过去，为那一个个痛苦死去的族人们感到惋惜，惋惜的同时是深深地愧疚。他们并没有看到这一天，也少有人再记得他们。
安逸的生活让大部分族人忘记了我们一路走来的艰难，更让他们开始怠惰、自私、失了团结的信念。
身体结构变化的不同注定了他们无法亲密无间，无法互相认同彼此是一族之人。时间一长，问题显露，矛盾滋生，直至彻底爆发。
而在这本无必要的矛盾爆发的同时，战争，也悄然而至。
渊鬼皇终于来了，它联合了当时这片海域近乎所有强大的海兽种族来到了结界之外，向我们吹起了战争的号角。
这是一场历史性的战争，它初步奠定了海族在整个无垠海的地位。
战争是惨痛的，五位兽皇，数之不尽的海兽群向我们袭来。结界被瞬间攻破，族群不过半刻便死伤过半，族人们连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便被淹没在兽群之中。
那是我们最濒临灭族的时刻，我终究是小瞧了渊鬼皇的决心。说来可笑，当时的我虽是在疯狂厮杀，心中却是生出了求死的念头。厌倦，那是我当时唯一的感受。
然而就在这时，紫宙出现了。
“哼，若不是我，你们这些所谓的海族早就不复存在了。”紫宙的声音响起。
“那时我们若是被灭族，也就不会有而今的紫睛蛟龙了不是吗？”摩星转头望向那无尽黑暗。
紫宙并没有回应，似是默认了此言。
“其实我倒真希望你们那时并没有出现，让海族就在那时停止，想来也不会有后面发生的这许多事了。”摩星苦笑。
紫宙带来了庞大的海兽群，数量比之那五位兽皇带来的还要多，其中更有三位实力强劲的兽皇。后来我才知道，紫族统一了南部海域，更名为紫睛蛟龙一族，以兽族自居。
而他带来的，便是南部海域的海兽。
我灵族为无垠之灵所同化，紫族亦不例外。只是相比之下，紫族的旅途就要平坦许多。凭借着强大的肉身，他们不仅顺利蜕变，更借此统一了南部海域。
而携众来此，自是为统一东部海域而来。
有了紫宙的加入，战局瞬间逆转。然而南部海域的海兽群由于长途跋涉后直接投入战斗，耐力比之东部海域的海兽群已是远远不及，故我方并未占据多久上风便与渊鬼皇等僵持了起来。
一味无意义的消耗自不是两方所愿，故没多久两方便不约而同的提出了罢手，改由个人之争以决此战输赢。
那是摩石与渊鬼皇的战斗。战因是由二者所起，自是要由二者而终。
所幸，已然今非昔比的摩石不负众望，成功将渊鬼皇的头颅斩于阵前。其余四位兽皇带着兽群就此离去，这场战争终是落下了帷幕，海族与摩石之名也因此响彻整个东部海域。
战争使族人们清醒了，但这次我却并没有给他们挽回的余地。因为身体结构不同而产生的隔阂永远无法消除，这一点我心知肚明，所以不如索性成全了他们。
人鱼族和海族的诸多族类就此初步形成，紫睛蛟龙一族再次并入海族，与人鱼族并列两大王族。随之加入的是那南部海域的诸多海兽，海族的实力瞬时大涨。
紫宙的野心一直都不在无垠海，所以他并不介意与我合作统一无垠，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有足够的力量去与陆地对抗。
此后的五万年，海族征伐的脚步遍及无垠四域，从未停歇，直至统一无垠。这期间紫宙收服了无垠海内近乎所有的海兽种族为他所用，这是他与我合作的条件。
而我这一方的实力亦在逐渐壮大，摩石因为他的能力收服了无垠海内族群最庞大的海藻一族，人鱼族与其余诸多海族族类的实力亦今非昔比。
无数的海城相继而起，海族就此奠定了无垠霸主的地位。而我更被尊称为海皇，那座以我为名的皇城便是那时所建。
说到这，摩星缓缓抬头看向红鸢。
“知道我先前为何没有回应于你吗？”
红鸢怔怔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不属于人鱼族，我没有你们那五彩斑斓的鱼尾，我也不想有。我只属于海族，那个曾经亲密无间，各族和睦的海族。
所以我没有承认过第一任人鱼皇的身份，我也没有坐过那个位子。我没有给那座皇宫起名字，因为我想让海族的族人们牢记，我们原本并不属于这里，你们现在的一切都是先辈们换来的。
只可惜，他们并没有把我的用意传下去。我阻止不了这种变化，但这就是我的态度。战争，我会去阻止，但不是为了什么人鱼族，而是为了整个海族。”摩星缓缓道。
微生虎此时怔怔愣住。
因为他听到摩星竟然说要去阻止战争，难不成他可以从此处脱身?原本他便对摩星不明的态度感到疑惑，毕竟故事听到后面倒像是摩星在故意说给他们听。如今又听摩星这般言语，他顿时有了猜想。
然还不待他多做思索，突然感应到一股恐怖至极地气机向此处笼罩而来，顿时惊恐万分。
摩星此时摇头一笑。
“紫宙，你已经晚了。”
第二百零四章 诉由
无尽黑暗之中，一双巨大的紫瞳突然现出，随之一片璀璨紫芒从其内绽放，向此处极速蔓延。所到之处，尽化虚无。
紫芒不过转息便已临近摩星三人，反观摩星却是岿然不动。下一刻，三人便已为紫芒所噬，此处白光顿消，重归黑暗。随之一声震天怒吼传出，久久回荡。
“摩星......”
潜龙之渊龙巢，一抹金芒乍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随之现出，负手前行，望其面容赫然正是摩星。
摩星一现，四周顿时传来阵阵低吼。摩星恍若未觉，径直朝一方行去。
“摩星。”
紫宙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听来极为愤怒。
摩星停步。
“你要一战吗？”
此时摩星面色显得极为平静，但口中之语听来却不禁让人感到阵阵胆寒。
场面霎时寂静，再无一丝声息。
“你是何时......”
紫宙的声音传来，然话音刚出便被摩星打断。
“十多万年前我便可脱身。紫宙，莫要再执迷不悟了。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说时顾自前行，话音未落便已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一处漆黑如渊的海底漩涡之上，摩星的身形陡然现出。抬手一挥，便见眼前白光一闪，两道白色光圈随之现出，静静浮动。
其内微生虎与红鸢二人皆双目紧闭，似是陷入了昏迷之中。少顷，二人渐渐醒转，顿时惊坐而起。
摩星露出笑容，随后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转头向远处望去。
不多时，只见一个手持权杖、衣着华贵的人鱼族老者飘行而来，转眼间便已来到了摩星身前。
“阿哥。”
微生虎听此心神一震，又看了看那老者下身金尾，顿时猜测到了老者身份。红鸢则在旁眼神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摩石。”
摩星开口道出来人身份，语气听来极为温和，面上笑容却已是不在。
摩石一怔。
“看来阿哥已经知道了。”
“是何因由，你已经忘了我当初告诫你的话了吗？”摩星面色严肃。
“我从未忘记。只是现今海族的局势已不似往日那般，紫族实力强大，我不能坐以待毙。而阿哥，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摩石摇头，说到最后苍老的面庞微微颤抖，一脸深切地望着摩星。
摩星无言，二人对视良久。
“阿哥想来还不知道吧，域和死了，死在紫族的紫厌手上。他本可以带领人鱼族走向另一个辉煌，却因为紫宙的野心而早早离去。
这个仇，我永远都无法忘记。若非我当时犹能与紫宙一战，如今的海族怕是早已名存实亡，哪还有人鱼族容身之地。”摩石道，握住权杖的右手微微颤抖，似是早已怒不可遏。
“唉，那孩子......”
摩星深深一叹，面色复杂。
“如今可曾开战?”
“还不曾开战，仅在沿海对峙。我心中一直牢记着阿哥的告诫，并非是真心与紫宙合作。阿哥失踪后，我一直在四处找寻阿哥的下落。而之所以与紫宙假意合作，也是为了请阿哥归族主持大局。”摩石缓缓回道。
摩星恍然。
“这般说来，你是为了引我现身才故意与紫宙合作的?”
红鸢听此深感意外，微生虎心中则是略有不解，却也并未言语，默默旁观。
“遍寻阿哥未果，我也只有出此下策，我相信阿哥断不会看着我海族与那些陆地人族相斗，只是不曾想阿哥这些年来竟是为紫宙所困。”摩石点头。
“胡闹。”
摩星勃然大怒。
“你这是在拿整个海族做赌注，我若是已然身故未曾现身你又当如何?”
摩石低下头去，已然白发苍苍的他此时像极了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一直坚信着阿哥不会有事。而且启灵所择之主来到了无垠海，更为紫宙所擒，阿哥深知紫宙之心，定然会现身的。”
摩星此时缓缓摇头，面露苦笑。
“紫宙说的对，摩石，你真的已经变了，都开始对我撒谎了。让我来替你说吧，若是我未曾现身，你就会真的与紫宙向陆地的人族开战，正如万年前的那场大战，对吗？”
说到后面大声质问。
摩石身躯一颤，低头无言。
“你竟还敢拿启灵之主做饵，你难道不知道他代表着什么吗？若这中间他有任何差池，你万死也难赎。我当初告诫过你的话，我看你怕是早就忘了。”
摩星面庞怒气尽显，眼中满是失望。听其言语，微生虎在其心中倒好像比摩石与整个海族都要重要。
微生虎此时心中恍然。
照此说来，那人鱼皇诃夜与紫厌勾结将我掠来，其背后怕就是这摩石授意。怪不得那诃夜所为看来并非是假意合作，倒像是真欲致我二人于死地。
这一切，都是为了引摩星现身，红鸢只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而我二人的性命，在摩石眼里怕一直都是一文不值吧。
“我又有何办法，阿哥难道要我看着人鱼族覆灭吗?要知道，他们的先辈可都是我们灵族的族人啊。
与紫宙合作，我族尚能苟延残喘。总之，只要我摩石还在，就不会让人鱼族在我的手中葬送。”摩石突然抬起头来。
摩星不为所动，心中越发失望。
“他们现在属于人鱼族，不属于我灵族。而你，也是一样。你是人鱼族的皇，无论你为人鱼族做什么我都无话可说。可你不该拿整个海族，拿启灵之主做赌。
战事一起，死伤最多的永远不是你人鱼族，而是那些始终前赴后继为你们开路的小族。你已经忘了我们是怎么走过来的，忘了那些小族也是你的族人。
而相比我们最终要面对的，你人鱼族又算得了什么。摩石，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摩石笑了笑。
“呵呵，最终要面对的......阿哥说笑了。那姜族不守承诺，挑起两族战火，演变至今又岂是我能阻止得了的。
我们，只不过就是他们磨炼陆地人族的石头罢了。既如此，要面对就让他们自己去面对，我摩石能力有限，顾不得这许多。大局，大劫?呵呵，都是笑话。
紫宙其实说的对，我们早该反抗了。谁生来就要遭人欺压，我灵族在四十多万年前那是何等大族，族人个个惊才绝艳，可如今却是连一副完整的双腿都没有。而这一切，都是拜那姜族所赐。
若是阿哥没有出现，那我与紫宙合作去与那些陆地人族一战，又有何错?摩星，你告诉我，我有何错?”
第二百零五章 选择
摩石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这片深海，似在诉诸自身这二十多万年以来的苦楚与委屈，令得三人都怔怔无言。
“对，你没有错，是阿哥错了。是阿哥心中自始至终都未曾真正接受过如今海族的模样，所以才让你一个人负重了二十万年。
现在阿哥回来了，你终于可以歇歇了。只是小石你要记住，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人鱼族、灵族还是整个海族，甚至是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摩星深深一叹。
“阿哥。”
摩石眼神复杂地看着摩星。
“紫宙。”
摩星这时突然怒吼，吼声震天，一股强横至极地气机随之散出。四周空间一震，下方的巨大漩涡竟是霎时静止。
与此同时，微生虎红鸢二人皆面色大变，望着下方静止的巨大漩涡，眼中满是惊色。
若非是这一层光圈护体，我怕是顷刻间便会被粉身碎骨吧。微生虎这般想到，仍不禁心有余悸。
“你疯了。”
紫宙的声音传来，听来极为愤怒，漩涡随之再次回旋流动起来。
“此事就此作罢，若再敢侵扰我海族，我摩星定要你紫睛蛟龙一族永无宁日，纵是舍了此身也不惜。”摩星冷冷说道。
“阿哥。”
摩石的眼神越发复杂。
紫宙这次似是选择了沉默，再未有声音传来。
“去吧，去停止这场战争，向族人们宣告我的归来。从此，我还是你们的海皇。”摩星看向摩石，露出慈祥笑容。
“是，阿哥。”
摩石重重点头，神色激动，随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微生虎此时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暗想，这算是退了恶蛟吗？
红鸢则是精神振奋，第一任海皇摩星回归海族，这对于整个海族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事。
“红鸢。”
摩星看向红鸢。
“红鸢在。”
红鸢急忙恭敬一礼。
“你也先回族中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摩星道。
“是。”
红鸢应道，看了看微生虎后便转身离去了。
“摩星前辈。”
微生虎这时抱拳，心下思量甚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孩子，还不知你孤身来到这无垠海内是为了什么?”摩星问道，面容和善。
微生虎听此心中一喜，他本就有意向摩星问询海棠的破境之法。摩星此刻既然相问，他正好借此求教。
“不瞒前辈，微生之妻大限将至，遍寻破境之法无果，听闻这海中奇珍众多，故才来此一寻。”
“原来是这样，你倒是个重情之人。不过如此冒然前来着实是危险之举，日后当不可再如此了。世界之大，高人众多，单凭你体内一个残缺的神器器灵还不足以保你万全。”摩星缓缓道。
“微生谨记前辈教诲，还请前辈赐法。”微生虎深深作揖。
“孩子你言重了，帮助启灵之主是我应尽之事，我们这便去看看那孩子吧。”摩星道。
说时还不待微生虎反应，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二人竟已是身处于血神玺中。此时玺内众人除了仙影和小钰皆在警惕地望着摩星，如临大敌。择邢亦是现出，红眼快速闪动。
微生虎内心震撼，然见此一幕后并未再多想，正要向众人说些什么，只听摩星道。
“诸位无需紧张，老朽并无恶意。”
而后看向微生虎。
“还不知这三个孩子，哪一个是你的妻子?”说时看了看海棠冷云斯葭三人。
微生虎听此急忙向海棠招手，海棠见此随即匆匆走了过来。
“回前辈，这便是微生之妻，名为海棠。”
“海棠，好名字，不知你可愿做老朽的弟子?”摩星看向海棠缓缓点头。
海棠听此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看向微生虎。
微生虎此时满脸疑惑。
“前辈，这......”
“且听我道来。若我所料不错，这孩子之前定是吞服过你们人族的增寿灵丹吧。”摩星摆手。
“正是。”
微生虎点头。
“而后是否又被一股外力入体强行助其破境?”摩星又道。
微生虎听此不由想起那俞洪听空坛的通灵阵力，心中不禁升起一丝不安，表面则再次点了点头。
“这便是问题所在了。”
摩星缓缓点头，随后看向海棠。
“这孩子虽说资质欠佳，所学驳杂，但还尚且是自身之物。若能有所舍弃，走上一门适合自己的正途，便还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至少能在大限来临之前突破灵劫之境。
但这增寿的灵丹与外力一入，却是让她的破境难度增添了数倍不止啊。她的气机本就驳杂，体质相比同境更是羸弱不堪，这二物看似是助益，实则于她这般年岁的修行之人而言，无异于剧毒之物。
修行本就是自身之事，初时尚能靠外物助益。但若是一旦到了最后，靠的，也只有是自身一路走来所汇成的道根。根乱则心乱，终难成正果。一个人最终能走到何种地步，在路上时其实就已经可以预见了。”
微生虎听此顿时愧意满怀，不禁看向海棠，眼神复杂。谁曾想到，本以为的助益到最后竟会变成莫大的阻碍。
“没事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要你在，我便安心。”海棠温柔地看着微生虎，轻声劝慰道。
众人此时亦是面色复杂，皆深感微生虎海棠的不易。
“前辈既欲收海棠姐姐为徒，那想必心中定是已经有了破境之法吧。”冷云这时上前。
众人听此皆看向摩星，就连仙影与小钰也安静了下来。微生虎海棠亦是如此，皆在等着摩星的回答。
“老朽心中确实已经有了法子，只是这法子非常人可用，我也难以保证这孩子能够顺利地活下来。但若是一旦成功，她将会脱胎换骨，最终能走到哪一步，就连老朽也无法预估。”摩星微微点头。
“海棠愿意一试。”
海棠上前，眼神坚定。
“不可。”
微生虎上前。
“前辈，可还有别的法子?”
“我只有这一种方法。”
摩星摇了摇头。
微生虎面色一黯。
“阿虎，让我去吧，我不想一直成为你的负累。”海棠轻声道，言语间带着渴求与自责。
第二百零六章 战启
东元城，元金塔顶。
元封年与暮昭明二人静静伫立眺望远方。一人心事重重，一人却是气定神闲。
只见此时那印灵屏障之外，一下身金尾头戴黑鱼面具地人鱼族男子负手悬空而立，身下无垠海面之上无数持戈面色凛然的海族严阵以待，密密麻麻的人影，不见其极。
元封年与其目光遥遥对视，面色顿时越发凝重。
“他们在等什么呢?”
“如此之众的海族，犹胜当年啊。”其后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元封年与暮昭明当即转身，随之便见一面容悲悯的执剑老者缓步走来。
吕夜，元家支柱。
“吕伯。”
元封年作揖。
“吕老。”
暮昭明微微点头。
吕夜亦向暮昭明微微点头，却并未说什么，看向元封年。
“你准备好了吗?”
元封年正色，重重点头。
吕夜眼神复杂，良久后深深一叹，消失在了原地。
“我去会会这条鱼。”
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印灵屏障前，一股强横气机随之迸发，便见那已然踏足陆地的无数海族登时退避，不过三息便已落入了海中。
“这是我们的土地，尔等越界了。”
吕夜执剑，周身气势凛然，目光凌厉地看向远处的人鱼族男子。
那男子双目一凝。
“战幕未开，阁下未免太过心急。”
“无需多言，与吕某一战。”
吕夜一步踏出，脚下空间随之一震，下方荒漠顿时黄沙漫天，不见清明。与此同时，手中白金色长剑熠熠生辉，剑意凛然，似有一股剑势在暗自酝酿，欲出惊世一击。
就在这时，其后极远处那座古老的东元城突然亮起一抹耀世黑芒，随后无数座黑塔竟是纷纷拔地而起幽幽悬浮，塔身亦在散发着阵阵黑芒，似在应和着吕夜。
元封年此刻身披铁甲立于众塔之上，剑指无垠。其后暮昭明、天棂、袁欢、朝先四人面色凛然，周身竟亦是在焕发着阵阵黑芒。
“诸位道友，而今时不我待。海族用意不明，我等唯有主动出击，拼死一战。元某在此，祝他日诸君凯旋之时皆能携敌颅而归。震我东极，卫我启灵。”
“震我东极，卫我启灵。”
“震我东极，卫我启灵。”
“震我东极，卫我启灵。”
一时间东极陆地方圆百万之土皆得闻此震天之声，随后竟见那元封年五人携无数黑塔朝无垠涌来。其下千营数以百万计的修军亦是瞬时冲出，浩浩荡荡，几近毁天灭地之势。
与此同时，东部沿海其余九城及其所辖营地亦是瞬时出动，剑指无垠。
吕夜此时猛然冲出，天地之间登时雷霆涌现，轰鸣不绝，携万顷剑芒向头戴黑鱼面具地人鱼族男子斩下。
“这战幕，将由吕某斩破。”
吕夜来势极快，那人鱼族男子终是不复淡然。后还未待他有所动作，所带黑鱼面具便已被一分为二，身形当即消隐，再现时已是在千丈之外。
“好强的剑力。”
男子面容冷峻，黑发飘扬，望着远处那万顷剑芒劈入海族大军之后所造成地伤亡之数，不由双眼微眯。
其后元封年五人携无数黑塔径直落入战场，男子见此再不迟疑，当即消失原地，下一刻便已出现在一座黑塔旁。金尾一甩便见那黑塔塔身登时裂开一道细纹，被整个击飞了出去，直至百丈之外才止住身形，却并未崩溃。
此时吕夜赶至，见此一幕，随即便与男子战作一团。二人所到之处，空间震颤，巨响不止，无论是东极修军还是海族中人皆被波及，身躯相继爆裂，死伤无数。
与此同时，因东极黑塔之故海族大军已然落入下风，形势岌岌可危。然反观那人鱼族男子却好似并不担心，一心与吕夜战斗，丝毫不看他人一眼。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只见海族大军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占据了上风。战局一片混乱，令得东极一方一时难以窥见其因。
少顷，东极一方终于在细看之下发现，每座黑塔的塔身之上竟皆有数十个形貌怪异、周身缠满海藻之人静静趴伏，在侵蚀着黑塔的塔身。
在他们的侵蚀下，塔身已然破开了无数小洞。虽仅有拳头般大小，却对如今的战局影响甚大。
“是海藻一族的高阶族人。”
有人识出了这些人的身份，那是已然化形、至少相当于人族合灵修者的海藻一族的强者。
东极一方的大能们在发现了这一点后，皆开始集中出手灭杀这些海藻一族。再次有了黑塔之力的加持与塔身的掩护，东极军的形势渐渐好转，照此下去，想来不久后便会再次占据上风。
然而海族却并不想再给东极军这样的机会。无数的巨大海藻从海底冲出向黑塔缠绕而去，不过半刻，所有的黑塔便已被死死缠住，丝毫动弹不得。
下方的东极修军没了黑塔之力的加持与塔身的掩护，瞬间死伤无数。海族之人皆具御水之能，在这无垠海中，单打独斗远非是东极修军所能抗衡的。
海族攻势不减，越战越勇，东极军节节败退。元封年此刻正与一名道境的海族强者打的难解难分，见此一幕随即传音暮昭明四人，不多时五人便汇聚在了一起，正欲做些什么。
道道震耳欲聋地巨吼突然从海底传出，顿时止住了动作。仅是吼声便引得无数东极修军与海族身躯爆裂，这般实力令得五人骇然失色，皆预感到了什么。
“事不宜迟，快。”
元封年喝道。
随后只见五人身躯金芒一闪，竟同时消失在了原地。与此同时，那被海藻一族死死缠绕的无数黑塔同时散发出阵阵黑芒，海藻顿时退去，大批的东极修军随之从其内冲出。
不多时无数黑塔猛然向一处汇聚而去，众塔相撞，一道巨大的黑芒闪过，再现时竟是只余一座。不过却是异常庞大，高不见其终极，如天柱一般矗立世间。
这黑塔出现的一刻，只见下方那无数尚存的东极修军竟是瞬间化作点点星光向其汇聚而去，不一会儿便尽皆消失不见，此处战场顿时只余吕夜一人与那名人鱼族男子拼死对抗。
吕夜此时似是早有预料，在硬接了人鱼族男子一击后突然罢手极速退去，而后竟亦是化作了一点星光向黑塔而去。
人鱼族男子见此立感不对，忙出手阻拦却已是为时已晚。
第二百零七章 战止
波涛汹涌的无垠海面此刻已然被两方的尸体染得鲜红，但尚存的海族大军却仍是一眼望不到尽头，个个浴血而立，神情凛冽，手中兵刃不时闪着寒光。
无论这些海族最初时是什么心态，战事一起，久藏的弑杀之性便会被彻底唤醒。不是敌死，便是我亡。
那名下身金尾的人鱼族男子此刻正面色凝重地望着眼前这个一动不动却已然让他心生畏惧地黑塔，其后数名气机不凡的人鱼族强者分立左右，亦是如临大敌。
“这次我们已然出动了海藻一族却还是奈何这黑塔不得，不若就此罢手，毕竟摩石大人还尚未允准我等开战。”一位经历过上次大战的人鱼族强者在旁劝谏道。
“战事已开，岂是说罢手便能罢手的。这些人族有了新招数，既然用出，又岂会无功而返。”男子看着眼前的黑塔淡淡道。
果不出男子所料，没过多久，只见那黑塔塔身突然黑芒大放，似是酝酿了许久一般，朝海族大军涌来，巨大的黑影遮天蔽日，恍若天倾。
那排山倒海之势令得他都不禁有一种窒息之感，堪堪避过，再回首时海族大军已然为黑塔击溃，瞬间死伤过半。
就在这时，先前那道道震耳欲聋地巨吼再次从海底传来，本来并无性命之忧的海族立时身躯爆裂，再次身死无数。
随之便见五条周身焕发着紫芒的巨龙相继而出，龙身掠过已然溃不成军、所剩不多的海族大军，顿时再添伤亡。
见此一幕，男子登时怒不可遏，望着那五条巨龙眼中杀机尽显，却并未动作。
与此同时，身处于黑塔之内、此刻已然虚弱无比的吕夜眼中亦是杀机尽显，元封年等人在旁亦然。
“五条紫蛟，还真是看得起我东极啊，那便拿命来吧。”
随即便要做些什么，只听这时一声大喝突然在耳畔响起。吕夜当即收手，心惊不已。
“住手。”
随之便见一男子出现在黑塔之前，蓝发银衫，负手悬空而立，静静望着眼前来势汹汹地五条遮天巨龙。
“这人是......”
元封年神色惊疑，天棂等人亦是，唯有吕夜与暮昭明二人眼神变幻，似是已然心知来人身份。
后还未待众人反应，眼前突然金光一闪，一股浩大气机便随之涌来，忙出手共御黑塔抵挡，却还是被其逼出千丈之远方才停下。
“摩石，你这是何意?”
海中有声音传出，听来极为愤怒。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远处天际此刻一手持权杖、身闪金芒地人鱼族老者正与先前那蓝发银衫的男子静静对峙，对于海底的问话丝毫不应。
“大人。”
那下身金尾的人鱼族男子来至摩石身旁一礼。
“杀了他们，有信心吗？”
摩石杖指海面，目光却始终不离眼前蓝发男子，眼中似有一丝忌惮。与此同时，那蓝发男子同是面色凛然，似亦是心有忌惮。
人鱼族男子一怔，随后望了望身下，眼中寒芒一闪。
“静空遵命。”
随后便化作一道金光落入了海中，不多时便有巨大的嘶吼声传出，久久才止，让人不禁感到阵阵胆寒。
又过了许久，静空浴血而归，下方海面此时蒸汽升腾，海水血色更盛，看得塔内众人皆心惊不已。心惊之余又疑惑万分，望向远处二人的神情不由越发专注。
蓝发男子此时眼中异色闪过，终于开口，向摩石微微抱拳。
“蓝钧，敢问阁下......”
摩石双眼微眯。
“蓝家。道一宗何时出了你这等人物?”
蓝钧笑了笑，并未回应于此，而是问道。
“阁下来此是......”
摩石此时深深看了蓝钧一眼。
“止战罢了，转告姜信，我兄摩星已然归族。若再不约束你方族人，我兄弟二人来日自会前往姜城与姜信一论。”
随后便转身落入了海中，静空与诸多尚存海族紧随其后。
蓝钧眼神变幻，片刻后转身消失在了原地，再现时已是来到吕夜等人面前。
“前辈。”
吕夜暮昭明随之作揖，见此元封年等人亦急忙作揖。
“为何于海中大战?”
蓝钧面无表情看着吕夜。
吕夜无言，元封年见此上前。
“海族陈兵许久未发，晚辈等不明其意，只得主动出击，以防他变。”
蓝钧静静看着元封年，仍旧面无表情。反观元封年亦是面不改色，显得颇为平静。
少顷，蓝钧开口。
“希望你心中亦是此想。海族罢战，此界将乱。我蓝家已然脱离道一，解散卫军，扎根南极。你元家，好自为之。”
说到最后看了看吕夜，随后便欲离去，只听暮昭明这时问道。
“还不知海族因何罢战?”
“你家阁主应当知晓。”
蓝钧回了一句，随即便消失在了原地。
暮昭明眼神变幻，吕夜等人此时亦是神色不一。
“吕老，这位前辈是......”
天棂向吕夜问道。
吕夜并未回应，转身离去。
不多时天棂袁欢朝先三人亦相继离去，独留元封年与暮昭明二人顾自无言。
“先生觉得此次海族罢战与那异星有关吗？”元封年传音而来。
“我原以为异星于东极是福，却不知实则是一场大难啊。”暮昭明叹道，转身离去。
“大难么......大难于如今而言又何尝不是绝佳的契机。蓝家已身先士卒，我元家又岂能停滞不前。”元封年在后喃喃，眼露精芒。
“大人。”
这时元迁突然在旁现出抱拳。
“何事?”
元封年淡淡问道。
“那巫鹤然，死了。”
元迁回道。
元封年眉头一皱。
第二百零八章 因果难逃
无垠深海，幽寂之地，此时有一抹白光缓缓浮动。白光之内有两道人影，望其面容赫然正是摩星与微生虎二人。
二人皆无言，也不知此行是去往何处。
突然，二人相继停步。摩星抬手轻轻一挥，便见眼前幽光乍现，随之现出的竟是一道空间漩涡。漩涡一现，四周空间顿时扭曲，连同海水都被吞噬其中，仿佛永无休止。
“前辈到底要带微生去哪?”
微生虎问道。
摩星不言，竟是径直走入了那道空间漩涡。微生虎此时感受着那漩涡内的恐怖气机，不禁迟疑起来，片刻后眼神一定，随即闭上双眼，猛然向漩涡内冲去。
随后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是身处于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四周的一切看来都尤为新奇，这让微生虎不禁怀疑，他如今是否还在界东。
“光帝，现身吧，二十万年未见，不想念老朋友吗？”摩星此时在前开口，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
“摩星，你这次又所为何来?上次让你侥幸脱身，还以为这次也有那般的好运气吗?”一道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微生虎听此心头一凛，心想难道这无垠海中还有比摩星更强的人。
“二十万年过去，我若是没有把握，也不敢来此见你。你难道就不好奇我身后之人的身份?”摩星摇头一笑。
场面一时寂静，随后只听一声轻咦传来。
“咦?这气息，启灵吗？”
“不错，启灵如今已然择主，这会是将来的关键。”摩星回道。
“那又与我何干?”
“我要一缕棠衍，事关启灵之主，相信你不会吝啬。”摩星笑道。
“休想，二十万年前若非你偷我那一缕棠衍，棠明早已绽放，我又何以至今还囚身此界。摩星你欺人太甚，拿命来。”
此言一出，此处天地竟是登时震颤不休，四周万物瞬时扭曲，几近崩溃一般。微生虎骇然大惊，后还不待他说些什么便已然出现在了血神玺主空间内，心神不定。
摩星此时手托血神玺，面带笑意。任凭身下四周如何变化，都岿然不动。
“择邢道友，借你一缕子气如何?”
随后还未听择邢回应，便见一缕闪着耀眼青光的雾气出现在其身前。
“你竟能......”
择邢震惊的声音传出。
与此同时，此处天地竟是霎时静止，暗处那人似也十分震惊。片刻后四周扭曲地万物重归原样，暗处那人的声音随之传出。
“清冥源气，你竟能......”
“光帝，这是一缕神气完好的清冥子气，你之界身已然无法影响到我，是否还要一战全在你一念之间。”摩星正色。
场面霎时寂静，暗处那人似是在思索权衡。
许久后，摩星身前突然一道紫光闪过，随之便见一细长的紫色光源现出，来回游动，看来极为灵动，似具有意识一般，应是那所谓棠衍无疑。
与此同时，那闪着耀眼青光的雾气凭空消失，似是已被暗处那人收走。
摩星露出笑容，随即收起棠衍，转身消失在了此处。
空间漩涡前，摩星一步踏出，其后漩涡登时消隐。随后又是一步踏出，四周景象快速变幻，再止步时竟已是来到了摩星皇城百里之外。
这时只见其手中血神玺血光一闪，微生虎便再次现出，周身一层白色光圈笼罩，血神玺随之凭空消失。此时的微生虎仍未平复心绪，再见摩星，不禁问道。
“摩星前辈，方才那是......”
摩星露出慈祥微笑。
“走吧，我们边走边聊。如今关键之物已然获得，将你等妥善安置后我便要带着海棠离去了。”
说时顾自向前缓缓飘去。
微生虎听此不禁看了看四周，终于发现原来他们如今已然回到了摩星皇城，随即急忙跟了上去。
“那前辈与海棠大概何时归还?”
“我也无法预估。”
摩星摇了摇头。
微生虎面色一黯，心间顿时复杂至极。
他最终选择了成全海棠。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忽然发现，他一直以来有多么地自私。
正如摩星所言，他本以为的助益实则于海棠而言并非助益，乃是剧毒之物。他所谓的关怀实际上并未给海棠带来好的结果，相反却是害了她。而这一切，都从来不由海棠自己做主。
虽是无心之过，但是错就是错。
所以这一次，他决定给海棠自由，让她自己选择。他不愿禁锢她，这并非他的本意。既然现在明白了，他也只有选择放手。
他心知海棠之心，不愿始终成为他的负累。既然摩星的方法是眼下唯一的出路，又刚好可成全海棠，那他便没有任何理由再阻拦。
这个决定他挣扎许久，本以为已然看开，但在听到摩星这不知归期的言语时，他顿时再次陷入了挣扎。
他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人，他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
“孩子，你还好吗？”
摩星在旁轻声问道。
微生虎抬起头来，望着远处耀眼璀璨地摩星皇城。
“前辈经历了那么多离别，如今再看离别，又是怎样的心绪呢？”
摩星停步，抬头向上望去，也不知在望什么，眼神浑浊不清。
“无论放下多少次，也终有拿起的一天。而有的人，他从不知道什么叫放下。因为在拿起的一刻，这一生便就已经注定了。”
说到这，摩星转头望向微生虎。
“你我，便就是这种人。”
微生虎无言，心间越发复杂，摩星的这句话让他回想起了很多事情。他这一路走来，一切或许早有因果。无论被动还是主动，有些东西，终究是无法挽回的，更不可能重头再来。
“走吧孩子，时间可不会等你。需要面对的还有很多，这也不过就是其中之一罢了。况且，结局未定，一切尽人事、听天命吧。”摩星叹道，说时再次向前飘去。
第二百零九章 囚源
交错不休的议论之声从四周传来，过往的海族们皆在惊异于摩星皇城前竟有人族出现。似是出于忌惮，并未有海族对二人出手，但对于二人的各种猜想却是不停萦绕在微生虎的耳畔。
听到大战的消息，微生虎此时终是醒转过来。异星之惑已然解了大半，海棠的破境之法也算是有了着落，虽然仍旧前路堪忧，但眼下却并不是感伤的时候，毕竟巫鹤然如今仍身困东元待他营救。
一想到这，他便顿时愧意满怀。随即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前方摩星孤寂的背影，眼中一丝坚定闪过。
正如摩星所言，他日后需要面对的还有很多。与其在此空耗光阴，不如毅然前行。
“还不知前辈欲带海棠去往何地?”
“那地方你已经去过了，海棠的一线生机便在那里。”摩星回道。
“那前辈方才是......”
微生虎不解。
“先前只是去试探一二，以海棠的情况单靠一缕棠衍是远远不够的。但棠明世间罕有，是光帝晋升的关键，他又岂会拱手相让，我还得多做些准备。”摩星回道。
“那光帝到底是何来历，竟连前辈这般修为都要如此小心应对?”微生虎不禁问道。
“光帝确实不容易对付啊。”
摩星叹了叹。
“他们一族由来已久，在当年甚至足以与幽冥族比肩，我也是入了无垠才知晓这启灵之内还有这么一个神奇的种族。只是这一族在光帝的野心下，早已是名存实亡。”
微生虎听到这不由心头一凛，越发感到自身的渺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摩星一言便可喝退紫宙的实力，却还是对这光帝如此忌惮。更不说那众生大劫，就连姜石年与逐阳都无可奈何，携族群逃避至此。由此，微生虎不禁自问。
若是大劫真的来临，到时我又能做什么呢?
“光帝与紫宙不同。二者虽皆是野心极大，但紫宙尚顾虑族群，否则便不会因我而退却。而光帝，则是一个十足的疯子，甚至为了自身实力不惜献祭整个族群。
源族是一个神奇的种族，拥有得天独厚、与生俱来的神奇力量。他们的族人成年之后便可以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力量来吸取任何物质的本源从而增强己身，凭借着这种天赋，他们往往都是同境之中无敌的存在。
若非是光帝之故，时至如今源族不说统一启灵，怕也足以与姜族龙族等分庭抗礼了。”摩星缓缓道。
微生虎深感震撼。
“那光帝献祭全族是否与前辈先前所言那棠衍棠明有关?”
“不错。先前那处世界便是源族的族地所在，据言是整个无垠海的发源之地。源族蕴生于无垠，是曾经无垠海内最为强大的海兽种族。
二十多万年前，我海族征伐的脚步遍及无垠四域，但唯一未敢踏足的便是那无垠源地，这也是我说紫族收服了无垠海内近乎所有的海兽种族，而非所有的原因。
以当时海族的实力还远远无法与之抗衡，纵使我与紫宙摩石三人联手也难奈何那光帝丝毫。所幸，光帝当时为借棠明晋升竟是献祭了源族全族，我海族才能继续征伐下去，直至统一无垠。
棠明据言是源族之祖的伴生之花，天地造化，万古岁月仅生这一朵，扎根于无垠源地深处。然自源祖陨灭之后，棠明便陷入了沉眠。不过虽是如此，其每万年仍会自主分化出一缕自身精气供源族族人吸收，这便是棠衍。
而光帝献祭源族全族，便是为了让棠明绽放，继而寻那源祖之力，借此晋升。不过他并未成功，更是因源族全族的反抗被封禁在源地世界之内，时至如今都无法走出。”摩星缓缓道。
“既是如此，那光帝为何还愿意拿出棠衍与前辈交换，难不成那清冥子气可助光帝脱身?”微生虎问道。
“光帝给的棠衍不过是一缕残缺精气，他以为我并不清楚，实则这二十万年我早已将那棠衍的力量探明。而清冥子气确实对其有所助益，但还不至助其脱身。
我之所以未曾点破，是因本就志不在此。棠衍是棠明绽放之关键，他既妥协，便证明无把握与我一战，我自是乐见。”摩星笑了笑。
“前辈真要与那光帝一战吗？”微生虎又问道，虽面色平淡心中却思量甚多。
摩星竟不惜为海棠与光帝一战，他感激之余又不由心生疑虑。他可不会认为摩星仅是因为他这灵主之主的身份才欲与光帝大动干戈，想来此举定有他意。事关海棠，不弄清楚缘由他实在无法安心。
摩星停步，转头望向微生虎，露出慈祥笑容。眼神深邃，似是看出了微生虎的想法。
“二十万年前我便有此意了，若非当时实力与其相去甚远，又怎容他活到今天。与姜石年一样，他不容我灵族与紫族这般的邻居，我又怎容得光帝这般的邻居。
所幸光帝是失败了。他若成功，以他的性子，不仅对于我海族，哪怕是对于整个启灵都将是一场浩劫。
还记得红鸢说我二十万年前突然失踪的事吧，那便与光帝有关。我当时虽位及海皇，但心中最在意的却并不是海族之事，而是那光帝。
光帝虽说是献祭失败了，却也并非一无所获。棠明由于源族族人的血肉精气反哺，已然有了苏醒的迹象。长此以往，难保光帝不会借此晋升，逃脱源地。而那一幕，自不是我愿看到的。
所以我孤身去了源地，冒死从棠明花上掠了一缕棠衍回来。也因此身受重伤，为紫宙所擒，囚于那龙渊之下。
我掠来的那缕棠衍与普通棠衍不同，正如清冥源气一般，棠衍亦有优劣之分。我那缕棠衍已然是那棠明足足十万年的精气所聚，若非光帝无法走出源地，我怕是也活不到今日。
而紫宙，自我拒绝与他合作夺回陆地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欲对我不利了。他不甘永居深海，他不甘当年败给逐阳，欲与龙族再战，但那又与我何干，我不可能让整个海族陪他一同送死。
我心知紫宙之心，遂在得知他成为海皇时以棠衍威胁，这才让他从海皇之位上退了下来。那龙渊之地，棠衍的能量一旦爆发，他紫族的成年族人亦有可能身死，他自不愿冒这个险。
而后来所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就一直在那龙渊之下待了二十万年，直到你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