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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启之东界全文阅读

作者:呢相     灵启之东界txt下载     灵启之东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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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已签,欢迎推荐收藏投资。

    《双子秘迹》悬疑奇妙世界分类,新的一年,继续加油。

第一章 孤村母子

    “咕咕咕~,咕咕咕~”,几只斑鸠栖在竹枝上不停的叫着,不知是因为喜悦这山谷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还是发现了什么令它们雀跃的事物,久久不能停息。

    山里慢慢下起了雨,斑鸠们也变得安静起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悦耳极了,整座山谷顿时笼上了一层绵薄的雾气,显得神秘而自然。

    这时,打远处隐隐约约走来一个人,沿着石阶小路,踩着青石板,一路左摇右摆,姿态疯癫,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座篱笆院。

    篱笆院的院门挂着一对红灯笼,这人来到檐下,缓缓地坐了下来。

    只见其左手提着一只灯笼,右手支着一只酒壶,两眼无神,满脸通红,留着满腮胡须,嘴里嘟哝着些什么,不时仰头往嘴里灌酒,随后哈哈的怪笑。

    似是听见了屋外的声响,篱笆院里走出一位年轻妇人,小腹隆起,珊珊而行,手里拿着一根擀面杖,向男人走去。她走到檐下默默望着坐在地上顾自饮酒怪笑的男人,眼神间透露着温柔。

    许久后,她用双手托着身子缓缓地也坐了下来,丝毫不在意地上的寒意,将头轻轻地靠在男人的肩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她的笑容就像在这黑夜里绽放的花,孤单却美丽。

    雨渐渐停了,一缕微风拂面,男人终于放下了酒壶,转过头来看着妇人。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令人讨厌。”

    男人说话的时候表情淡漠,好像此刻他面对的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站起身来俯视着坐在地上表情愕然的年轻妇人,眼神间透露出一丝厌恶与嫌弃,之后转身离去。

    山间的小路上,一个左摇右摆的中年男子,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支着酒壶消失在路的尽头,再也没有回来。

    远处传来哈哈的怪笑,妇人站起身来默默望着男子消失的地方,许久后转身向着屋内走去,只留一根擀面杖孤零零的落在地上,随后被风吹的不知滚落到了何处。

    一座万丈悬崖边,一个苍老的和尚正坐在上面闭着双眼念诵经文,寒风吹过他饱经风霜的脸颊,带起他破烂的僧袍。

    少顷,老和尚突然睁开双眼,露出一缕精芒,放下佛珠,高举双手大声喊道。

    “姜施主,贫僧不负。”

    随即留下一枚白符,跳下悬崖,坠入深海,海面立时光芒万丈,随后渐渐恢复平静。

    ......

    七年后

    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在一个杳无人迹的村落,村子里家家关门闭户,一间间草屋被鹅毛般的大雪压的像是“喘不过气了”,每当大风呼呼袭来,便能隐约听到吱吱呀呀的声音。

    这样的村子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地方,在寒冷的冬天更显萧索。

    雪渐渐停了,这时,在村子的西面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孩童从一条窄窄的巷子里窜了出来。他裹得活像个肉球,只露出一双半眯的眼睛,怀里紧紧抱着一只不到满月的小狗。

    只见他沿着满是雪洼的小路大步跑了起来,左拐右拐的来到了一座木屋前,大声喊道。

    “阿娘,阿娘,虎儿回来了,快开门啊。”

    木屋的门打开,虎儿快步跑了进去,迅速关上门,而后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息着,再抬头时便看到阿娘正坐在床上不满的看着他。

    “这半天你都去哪了,怎的到现在才回来?”妇人生气地问道。

    虎儿脱掉厚厚的大袄子,看着妇人嘿嘿的笑了起来,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红扑扑的小脸显然冻得不轻,接着伸出双手举向妇人。

    “您看。”

    只见他双手托着小狗一会儿摇向这一会儿摇向那,就好像在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见此一幕,妇人也终于是露出了笑容。

    “好了,好了,快停下来,你都快把我绕晕了。快说,这是哪的狗儿,怎会跑到你的手里?”

    “山里捡的呀,虎儿看见它的时候它正窝在一个大石头下面,还在发抖呢,虎儿看它可怜就捡了回来。

    回来的时候下雪了,虎儿就在村西头巷子里的草垛里窝了一会儿,雪停了才赶了回来,可冷了呢。”虎儿大声回道。

    听了虎儿的话妇人顿时变了脸色。只见她将小狗抢来放在一边,又抱起虎儿放在腿上,脱掉棉裤后张手就打在了那又圆又白的小屁股上,边打还边说着。

    “我叫你去山里,我叫你去山里,告诫过你多少次不要往山里跑,你还去,我让你去,我今天非打的你长记性不可。”

    虎儿嚎啕大哭,两条腿上下摆动,做着无谓的挣扎,边哭边大声叫着。

    “娘我错了,别打了,您别打了,虎儿疼,虎儿再也不去了。”

    听到虎儿说疼,妇人又不由心软下来,抬起的手轻轻的放了下去,把虎儿放了下来,带着哭腔道。

    “你这半天没回来,你知道为娘有多担心吗?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娘怎么活啊。”

    虎儿默默低下了头,随后望向四周。一个灶台,一把风箱,一个木桶,两副碗筷,一张床,这是这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的生活。

    虎儿不知道他爹是谁,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爹。他五岁的时候去过一次镇里,他看见家家户户最少都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他就问阿娘:“阿娘,为什么他们都是三个人,我们家就我们两个啊?”

    那时阿娘并没有给他答案,只是转头望着他留下了眼泪,那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一幕。

    他忽然觉得要做点什么,他不懂这是什么感觉,但自那次回来以后他每天都会去村外的山里给阿娘摘野菜摘果子吃。

    尽管每次回来都会被阿娘打骂,都会搞得泥泞满身,有时还会受伤,他却从未间断过。

    就在虎儿回想这些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虎儿打开门便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门外,拄着一根拐杖,另一只手别在背后,咳嗽了两声,问道。

    “虎儿啊,你娘在家吗?”

    “哦,干石爷爷啊,娘在呢。”

    虎儿点了点头。

    “是干石叔叔吗,不知可有什么事情,劳您亲自来一趟,这外边儿天寒地冻的,别冻着了您的身子。”妇人的声音传来。

    话音未落便来到了老人的面前,欠着身子向老人一礼。

    “我这身子骨啊还能活些年头呢,不碍事。我就是不放心阿娥你们娘俩,在这偏僻的村子,无人照看。我这次来,是给你们寻了一个去处,不知你们愿不愿意?”老人露出笑容。

    阿娥听闻有些忐忑,但看着已经七岁的孩儿连书都未曾碰过,心里着实有些不甘,想了想便鼓起勇气,向老人问道。

    “烦请叔叔告知是个什么去处,所在何方?”

    看阿娥神色不定,老人的眼神复杂起来,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唉......是我微生家负了你啊。长霄那个家伙一去不归,杳无音信,让你们娘俩回到这荒山野地受苦,我微生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孽障。

    这座废弃的村子曾经也是热闹非常,如今却是人去楼空,今不如昔了。”

    听老人提及名为长霄的家伙的言语,阿娥一脸平淡,丝毫看不出此时的她内心在想什么。

    而虎儿就不自然了,到底是谁负了娘?长霄又是谁?凭什么让娘和我来这受苦?

    老人见此眼神越发复杂,顾自摇了摇头后接着道。

    “我昔年在信阳城结识了一位私塾先生,名青蓝。前些日子阿强去信阳送马粮,便去拜访了他。我令阿强言及你们娘俩的情况,向他给虎儿讨了一个学堂伴读的差事。

    你呢,平常可以帮忙打扫青蓝先生的宅院,给学子们做做饭,青蓝先生则会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阿娥听闻面露喜色,之余又有点疑惑,问道。

    “那何谓学堂伴读,为何从未听闻过?”

    “其实就是给那些个学子们当个小护卫,下学后护送学子们回家。那些学子都是四五岁的稚童,十分贪玩任性,下了学非得四处乱跑,不肯归家,无奈之下青蓝先生才想了这个法子。

    除了下学后护送学子们回家之外,其余时间虎儿便可以和学子们一起在私塾上课,青蓝先生不收教授的钱。”老人缓缓答道。

    阿娥听后大喜,虎儿也哈哈的笑了起来。终于可以上私塾了,上了私塾就能学本事,学了本事就能当大官,当了大官就能照顾阿娘,让阿娘过好日子,想到这虎儿恨不得现在就飞去信阳。

    看着娘俩高兴的样子,老人的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那你们娘俩这样算是答应啦,也不枉我辛苦一场,这么多年对你们娘俩的歉疚也稍稍减了几分呐。”

    说罢又顾自叹了一口气后便转身离开了。

    虎儿此刻还沉浸在即将上私塾的喜悦之中,后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急忙大步跑了出去,站在门口望着远处老人佝偻的背影大声喊道。

    “干石爷爷,干石爷爷,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信阳啊?”

    老人并没有转身,摆了摆手大声答道。

    “明天我会叫阿强来接你们,他会送你们去信阳。”

    虎儿听着老人的话语,看着头顶蓝蓝的天空,忽然莫名的流下了眼泪。

    “不许哭,以后我们要笑,要多笑。”阿娥走来抱住虎儿的头,轻抚着他的小脸,望向远方。

    “嗯。”

    虎儿用力应道。

第二章 少年初长

    在从周家镇到信阳城的官道上,有一辆小小的马车缓缓的行进着。马上坐着一个精壮魁梧的汉子,头上绑着黄头巾,上身穿着粗布马褂,露出健硕的膀子。

    黝黑的脸半眯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太阳裂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嘴大白牙,让人看着又憨厚又好笑。

    没过多久,马车驶到了一座城下,城门口的守卫正在检查来往的民众。望着城门上方写着信阳的两个大字,精壮汉子跳下了马,走到车厢前。

    “阿娥姐,信阳到了。”

    车厢的帘子缓缓拉开,露出虎儿圆圆的小脸。望着眼前这高高的城墙,内心震撼,久久不语。

    这是他第一次来城里,四周的一切都在刷新着他对世界的认知。他抱着捡来的小狗跳下马车,静静看着周遭的一切。

    阿娥也紧跟着跳了下来,向着精壮汉子一礼。

    “这一路多谢阿强了。”

    阿强用手挠了挠头,憨笑了起来,露出他那一口标志性的大白牙。

    “嘿嘿,没什么的,我经常来信阳的,哈哈,小事。那阿娥姐,我就先回去了,我还得给我们家老爷子复命呢。

    哦,对了,这是十两银子,是老爷子托我交给你的,你一定要收下,要不然我会挨骂的。”

    说时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

    阿娥望着阿强手里的十两银子,便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收起来后牵着正在发呆的虎儿的手转身向城门走去。

    母子二人进了城,向就近的茶馆打听了青蓝先生私塾的具体位置,很快便来到了一座宅院外。院旁有颗大树,树下落得满是枯黄的树叶。

    阿娥牵着虎儿走到门前,正要敲门,只听“吱呀”一声,门竟自动开了,从里面窜出了七八个约摸四五岁的孩子,伴着呜呜哈哈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二人的眼前。

    待二人再抬起头时便看见一个头戴圆帽,留着两撇胡子的长脸男子正双手扶着门看着他们。

    阿娥见此随即向着男子一礼。

    “敢问这里可是青蓝先生的私塾?”

    “正是。”

    男子面无表情地答道。

    “那不知青蓝先生现在何处?”

    阿娥继续问道。

    “在下就是青蓝,你二人所为何来?”男子淡淡道。

    听闻眼前这位男子就是青蓝先生,阿娥拉着虎儿便要给男子下跪磕头,被青蓝急忙扶起。

    “莫要如此,敢问夫人姓甚名谁,来找青蓝所为何事?”

    “奴家姓戚名雪娥,是干石叔叔介绍来投奔青蓝先生的。”阿娥拘谨地答道。

    随后正想为青蓝介绍虎儿时,便看虎儿将抱着的小狗放在地上,向着青蓝鞠了一躬大声道。

    “先生好,我叫微生虎,先生也可以叫我虎儿。我是来给先生的私塾当伴读的,请先生多多关照。”

    话毕再看青蓝竟已是换了模样,不再面无表情,望着虎儿的眼神中透露着欣赏和喜爱,又看了看阿娥,笑意渐浓。

    “原来你们就是干石老兄信中提及的阿娥母子,好,好啊。”

    随后蹲下看着虎儿。

    “虎儿是吗,愿不愿意跟着先生读书识字,将来一定能做大大的官,报效国家。”

    虎儿听了大喜,圆圆的小脑袋止不住的点头。

    “愿意,学生愿意。”

    阿娥在旁见此也终于是露出了笑容,心想看来这位青蓝先生十分钟爱虎儿,想来以后虎儿能跟着他好好的学习了,不必再过以前那种整日上树爬山的日子。

    “先生,干石爷爷说你是他的故交,干石爷爷都一头的白头发,为什么先生看着却那么年轻啊?”虎儿问道,满脸不解。

    “哈哈,因为先生是仙人啊,仙人当然不会老啦。”青蓝大笑。

    “仙人,先生竟然是仙人,仙人是不是会飞,能上天上去摘月亮。”虎儿吃惊不已,两只眼睛睁得老大,闪闪发光。

    青蓝听此不禁仰头大笑,久久才止。

    “噗,哈哈哈哈~,先生跟你开了个玩笑,先生怎么可能是仙人,先生要是仙人,早就去仙界享乐了,还待在这小小的信阳城教书么。

    其实先生跟你干石爷爷啊是忘年交,认识的时候先生才二十岁,你干石爷爷都五十啦,啊,哈哈哈。”

    “啊,先生不是仙人,先生骗人。骗人的都是坏蛋,先生是坏蛋。”虎儿气鼓鼓的说道,面色显得有些失望。

    青蓝见虎儿的可爱模样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随后也不再多说什么,站起身来看向阿娥。

    “孩子真可爱,来吧,我带你们去住处。”

    说罢转身向院内走去,虎儿蹲下抱起小狗紧紧跟上。阿娥在最后,轻轻将门关上后也跟了上去。

    门外的大树下忽然吹起一阵风,将枯黄的树叶卷的漫天飞舞,行人渐渐远去,路旁的茶馆也收了摊,夕阳缓缓落下,黑夜降临,一切都归于平静。

    ......

    十年后

    清晨,一座宅院内传出一阵阵朗朗的读书声。突然,只听得宅院大门“嘭”的一声,一个束发少年应声而入,读书声戛然而止,所有学子转头望向门口。

    只见他两手拎着两坛女儿红,一只脚抬起,正尴尬的看着他们,随后院子里便传出了一阵阵的笑声。

    这时,一个长脸男子手握卷书走向少年,将卷书打在了少年的脑袋上。

    “我说阿虎啊,你今年都十七岁了,怎的还是如此莽撞,在教授期间冒失闯入,这成何体统啊。”

    说罢便将两坛女儿红抢来,拎着酒向内院走去,走时还撇了少年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少年见此急忙道。

    “哎哎,别走啊先生,我这不是给您买酒去了嘛,两只手全给了酒坛子哪还有手敲门啊。”

    “哼,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男子随即回了一句便进了内院,前院顿时又响起了一阵笑声。

    这慌张少年和长脸男子自然便是幼时的虎儿和私塾的教书先生青蓝。时隔多年,虎儿也已长成了大人模样,虽犹有些稚气未脱,却依然无法掩盖眉宇之间的少年英气。

    “哈哈~,小虎子,每回看你在先生面前吃瘪,我的这个心啊,就爽得很的嘞。”有学子大声笑道。

    “哼,赵如响,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阿虎看向那名学子。

    听得此言,那赵如响调笑之意更浓。

    “哟哟哟,你看你,说的话都和先生一模一样,活该你在先生面前吃瘪,要不你干脆认先生当爹算了。”

    “赵如响,你不要命啦,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你不记得你小时候那次他把你打成什么样啦。”有学子在他旁边小声提醒。

    赵如响面色一紧,顿时趴了下去,不敢再看阿虎的脸。

    这次阿虎并没有再回他的话,转身将门关上后便低着头默默地向内院走去。不多时进了内院,转身朝东厢房而去,东厢房便是阿虎母子俩这些年的居所。

    厢房门口,一条毛色黄白相间的大狗正卧在地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看见阿虎走来,它立马站了起来,后腿立起,两只前腿搭在阿虎的肩头伸出舌头舔他的脸。

    阿虎宠溺地摸了摸它的大脑袋,看着如今体型长得如此巨大的这只狗,不由得想起了这些年喂养它的经历。

    起初,将它从微生村带到信阳的这段时间这只狗就一直没有睁开过眼睛,要不是还能感受得到它的心跳和呼吸,阿虎都以为它已经死了。

    直至在信阳生活了一年多之后的一天夜里,阿虎在睡梦中仿佛听见了“呜呜~呜呜”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看,这只狗竟然正趴在他的身上静静地看着他。

    一对乌黑的眼珠中间透露着一丝光芒,在脖子处还有一个东西在闪闪发亮。

    阿虎猛的坐了起来,看着顺势滑落下来的闪闪发光的狗,额间不由得冒出一丝冷汗。只因这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动作,这令得场面越发诡异。

    少顷,只见狗突然将右前爪伸向他,“嗷呜”的叫了一声。此时的阿虎才刚满八岁,望着眼前这诡异景象,害怕的他不敢有一丝动作。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背后早已湿透。

    就这样,一人一狗对峙了有片刻之后,狗忽然将右前爪收了回去,伸出舌头舔了舔后又再次伸了出来。此时阿虎好似懂了点什么,也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抵向爪前。

    就在右手碰到它爪子的一刻,阿虎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好像进来了什么东西,随后便觉天旋地转,一头倒在了床上,不省人事。等到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醒来的阿虎慌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觉并没有出什么问题后,急忙望向屋内四周。待发现屋内并没有那只狗后才终于是放下心来,随即穿上衣服向屋外走去。将将出门,便看见那只狗正悠哉地站在井边喝水。

    阿虎身形一僵,不多时发现并无异样后才小心翼翼地来到井边,好奇地打量起来。发现除了身型大了一圈之外长相上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也没有发光,黑乎乎的眼珠里只有他自己的倒影。

    唯一的不同是,狗的脖子上竟然多出了一个由白色绳子缠绕的蓝金色贝壳。

    看到这个贝壳,阿虎不禁心想昨天晚上闪闪发光的不会就是这个东西吧。会发光,一定是个宝贝,要是能拿去当铺,一定能换很多钱。

    到时候就能给先生买好多女儿红,给阿娘买好多好多新衣裳,给自己买好多好多好多烤鸡腿。一想到这,他的嘴角就不由的流口水。

    随后再看贝壳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两眼都冒着精光。越看越忍不住,越看越想要。不多时,只见他突然站起身来大步跑向厨房,下一刻竟是拿着一把菜刀从厨房跑出奔向狗。

    狗见此一幕,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前后腿同时发力,瞬间消失在了内院,不知跑到哪去了。

    狗一跑,阿虎顿时失去了目标,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就在这时,阿娥从外面走了进来,

    阿娥看着拿着菜刀、眼冒精光的阿虎,心下猛的一惊。心想虎儿这莫不是中了邪吧,我得赶紧去找青蓝先生来看看。

    想到这她转身便走,就在这时,阿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阿娘。”

    “啊,啊,虎儿怎么了吗?”

    阿娥僵硬的转过头来。

    “阿娘见到我捡来的那只狗儿了吗?”阿虎问道。

    “没,没见到啊,你拿个菜刀这是......”阿娥有些紧张地回道。

    阿虎看了看手里的菜刀,随后急忙收在背后,笑嘻嘻地说道。

    “阿,哈哈,这个就是......我在厨房看到这把菜刀上面生了好多锈,于是想拿出来磨一磨,好让阿娘切菜的时候省些力气。”

    听到这阿娥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埋怨道。

    “原来是这样啊,可真是吓死娘了,娘进来见你这样还以为你是中了邪呢。”

    阿虎摸着头哈哈的笑了笑。

    后来,便是阿虎与这只狗长达两年的斗争史。直到十岁那年,一人一狗才签订了互不侵犯和平共处的“条约”。

    额,准确来说是人放弃了,人家狗压根儿一直就没想跟他作对,一直是他想要人家的东西。

    两年间无数次的“交锋”,阿虎都没有拿到那只贝壳,也渐渐地发现了越来越多这只狗的奇异之处。

    比如它只吃草不吃肉,十分好喂养;比如它的毛永远不沾灰,连澡都不用洗;又比如它的体型越来越大,普通的狗跟它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这期间阿虎也曾找来青蓝询问是否知道这只狗的来历,青蓝看了许久后摇了摇头告诫道。

    “天地之大,有太多你我无法知晓的神奇事物。

    这狗我也不明其来历,但想必是个异种,绝非凡物,你一定要好生看管,绝不可轻易示人。若是让人发现它的奇异之处,恐遭杀身之祸啊。

    也不知这狗于你到底是福是祸,既是被你捡到,那你便好生善待于它吧。”

    阿虎神色一正,躬身作揖。

    “学生记下了,必不敢忘老师教诲。”

    此后,阿虎便只带着这只狗在院中玩乐,从未让它出过院子。后来,阿虎求青蓝给狗起个名字。青蓝望着院子里伏在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的这只狗,略微思忖后道。

    “此狗是只母狗,脖间的蓝金色贝壳又是从无中来,想必与它的身份息息相关,便叫它贝贝,如何?”

    狗有了名字后,变的越加活泼起来。整日不是撕咬布料,就是翻箱倒柜,为此,阿娥和阿虎也没少费脑筋。

    春来冬往,四季轮回,不知不觉就到了现在。

    一番思绪过后,阿虎走进屋内。此时阿娥正在床上缝制新衣,见阿虎进来,便道。

    “阿虎啊,正好,娘有件事要与你讲。

    你今年也十七了,也是大孩子了,不能再跟娘睡在一张床上了。你以后就搬去西厢房住吧,那边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随时都能搬去住。”

    阿虎一听这,立马哭丧着脸跑到阿娥身边撒娇。

    “不嘛,阿虎就要跟娘一起睡。娘不在,阿虎害怕,阿虎会睡不着的。”

    阿娥白了阿虎一眼。

    “听着,不许耍赖皮,你要学会长大。终有一天,娘也会离开,你要学会独自一个人面对生活。”

    阿虎听此顿时急了,急忙抱住阿娥。

    “阿虎不要娘离开,娘要去哪,阿虎也跟着去哪。”

    阿娥露出欣慰的笑容,摸了摸他的头,也不再说什么,继续缝制新衣。

    阿虎则依旧在闷闷不乐。对于他来讲,阿娘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他要跟阿娘永远在一起,永远。

    就在这时,青蓝突然闯了进来,望着阿虎面色激动地大声道。

    “阿虎啊,你的机缘到了,到了啊!”

第三章 欲踏长生途

    “机缘,先生在说什么机缘?”

    阿虎一脸茫然。

    “你可还记得你初入私塾时我与你说的话?”青蓝问道。

    阿虎摸了摸脑袋,嘴里咕哝着“刚进私塾的时候”。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后,阿虎看着青蓝郑重地说道。

    “先生,我真的是记不得了。”

    青蓝一手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心中无语至极。

    “你这个虎头脑袋,要不说你虎。这些年在我这教你的经义典籍你倒是背得滚瓜烂熟,可你这记性,可真叫人不服不行。

    你可还记得当初你们娘俩来寻我时我蹲在院门外与你讲的话?”

    阿虎低下头又想了想,随后猛然抬起头来,嘴巴微张,右手食指竖起。

    “哦,先生说的是叫我跟着先生学本事,将来做大官,报效国家。可这也不是我进私塾之后的事啊,那时我明明还没进私塾。”

    “行行行,算先生口误了,我与你讲的机缘指的便是这。自你进私塾那日,我便想着待你学有所成之时向我在上京求学时的同窗举荐你,让你去上京大展拳脚。

    上京毕竟是虞国的都城,虞国无数的精英学子无不以能在上京有一席之地为读书的志向。

    如今你入私塾已有八年,经学要义,文录典籍你已学的差不多了,我这里也已经没有什么好教你的,以你的资质品格应该去更广阔的天空。

    方才我上月送往上京的书信来了回信,信中我昔日的同窗现任礼部员外郎严陌言道愿意见你一见,这于你而言可是天大的机缘啊。若是能得到他的赏识,你此后定能青云直上,荣华富贵。

    怎么样,心动了没有,准备何时进京?”

    青蓝说到后面毫不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自己最看重的学生要奔向光明的大道上,做老师的怎能不激动。

    阿虎此时看了看正在满眼热切的看着自己的青蓝,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认真地问道。

    “那先生为何不进京做官,却甘愿待在信阳做一个教书先生?”

    青蓝面色一怔,两眼呆直,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这位爱徒的反应,竟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不禁仔细打量起正在等着他回答面色淡然的阿虎,忽然觉得自己自始至终都小瞧了这小子。

    “做官非吾所愿。”

    “亦非学生所愿。”

    阿虎面不改色。

    “你不是自小就与我讲你想做大官,孝敬你娘吗,怎的现在变卦了呢?”青蓝面色略显焦急。

    “幼时年纪尚浅,做不得数。学生这些年跟随先生学习,也多少知晓官场是个什么地方,官官相护人欲横流之所,实是不适于学生。学生惟愿常伴阿娘左右,此生足矣。”阿虎正色。

    青蓝听此大感意外。

    “你就不想此生有所作为,不要你的抱负和理想了吗?官场也不都是藏污纳垢,也有清明之处啊。”

    “皆是过眼烟云,不足道。”

    阿虎仍旧面色淡然。

    “年轻人就有这种看淡世事的心态可不好,我可不记得我的那些经义典籍有教你这些。”青蓝面露无奈。

    “方才所言皆是学生内心感悟,望先生成全。”阿虎神情郑重,说时向青蓝躬身一礼。

    青蓝望着此刻向他躬身的阿虎,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甩衣袖,长叹一声后便转身离去了。

    在一旁围观了整个过程的阿娥这时也叹了口气,看着仍旧保持着躬身姿势的阿虎说道。

    “起来吧,先生都走了。你实在不该这样和先生说话,你不知道先生对你抱有多大的希望,希望你好啊。”

    “孩儿只怕要辜负先生了。”

    阿虎低语。

    “雏鸟总归要离巢的,终有一天会长大,飞向广阔的天空。你这样让娘以后怎么放心的下,莫要让娘拖累了你。娘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你活的自在、开心。”阿娥语重心长地说道。

    “阿虎不觉得拖累,阿虎觉得很幸福。”阿虎露出笑容。

    “你既是不愿,为娘的也不行强逼你。待你日后想明白了,有了想要的,娘愿你到时能够勇敢的去追寻,不要留下遗憾,免得日后追悔莫及。”

    阿娥似是想到了一些往事,说罢长叹一声便出门了。

    阿虎坐在床上,脑海中回响着阿娥的话语,眼神间似有些犹疑,不一会儿便转为了坚定。

    傍晚,私塾外的大树下阿虎正坐在搬来的小凳子上望着过往的行人。眼下正值深秋,大街上冷冷清清,已不似往日那般热闹。

    这时,青蓝左手拎着一只酒壶,右手拿着两只酒杯,在阿虎旁边坐了下来。

    “要来点儿吗?我珍藏了十年的女儿红,和外面卖的可不一样,平常我自己都不舍得喝。”

    “不了先生,我不喝酒。”

    阿虎摇头。

    “不喝酒,不喝酒好啊,酒可不是个好东西。”青蓝顾自说着,说时给自己斟满,一饮而尽。

    “先生,人为什么会死?”

    阿虎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问道。

    “阳寿尽了呗,生命走到了尽头,是人都免不了生老病死。”青蓝随口答道。

    “那阳寿又归谁管,人可不可以不死?”阿虎又问道。

    “归谁管我哪知道,我只知道人死后进阴曹地府,结因果业障,入转世轮回。不死?不死那成什么了。”

    青蓝说罢就又给自己斟满,小酌一口后放了下去。

    “这酒啊,惆怅时一饮而尽,尽兴时小酌便可,也不全然是坏处。”

    阿虎并没有跟青蓝说什么酒的事,低下头望着脚下缓缓道。

    “不死,便是长生。”

    话音刚落一股秋风吹过,惹得青蓝不禁打了个寒颤,猛然转身抬起头神色惊异地望着阿虎。

    “这是谁告诉你的,你怎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无人告诉我。”

    阿虎摇头,转头看向青蓝。

    “先生,我想长生。”

    眼神间透露出一种青蓝在他身上从未见过的坚定,不禁怔住,呆呆地望着阿虎,片刻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低头不语。

    场面一时寂静。

    “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十岁那年,从我发现贝贝身上诸多奇异之处的那一刻起。我便一直在想,一定有一个一般人触及不到的世界存在着,那个世界的人一定拥有着我们无法理解且超乎想象的力量。

    比如,长生。我想带着阿娘永远的活着。”阿虎说着说着激动起来,放下的双手在不住的颤抖。

    这时只见青蓝在旁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引得周围的人驻足围观,待发现并没有什么时才慢慢散去。

    “我原以为你是为了阿娥放弃了抱负,谁知你竟是为了阿娥有了更高的追求,是先生我鼠目寸光了......”

    话说到这,还未待青蓝再说些什么,只见阿虎突然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一脸吃惊的望着他。

    “先生你你,你一直坐在地上啊。”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青蓝随口回道。

    “刚才那么多人看着你,你就不怕人家说你一个私塾先生坐在地上有辱斯文吗?”阿虎问道。

    “他们爱说让他们说去,我可管不住世人的嘴。”青蓝一脸毫不在意地样子。

    “再说了,就像你说的,两手给了酒壶和酒杯,哪还有手拿板凳。”说罢便又顾自喝起了酒。

    阿虎在旁坐下,一脸不解,心想我哪有说过这句话啊。

    场面一时寂静。

    “话说回来,你真的想好了吗?早慧并不是一件好事,过慧易夭。想要得到必然付出代价,更何况是长生这种夺天之造化的事情,到时怕是失去的并不见得比你获得的要少。

    再说,你就不怕求到最后是一场空吗?穷极一生所追寻的最后变成徒劳无功,想要再回去已是不可能了。”青蓝转头望着阿虎,语重心长地说道。

    “学生定会量力而行,不会做那等吃力不讨好的事。”阿虎正色。

    “噗”青蓝听此顿时一口酒喷在了地上,随后站起身来指着阿虎大笑。

    “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有个傻样但不是个傻人,算我多此一举了。”

    “先生为何对我如此之好?”

    阿虎望着大笑的青蓝,轻声问道。

    青蓝面色一滞,笑声戛然而止,咳嗽了两声后又坐了下来。

    “因为我看见了你的孤独。”

    阿虎沉默,面色复杂起来。

    “你我初见时,我便看出你的内心其实是孤独的。起初我从干石兄那里了解了你们娘俩的情况后,便答应让你们来投奔我。

    那样荒凉偏僻的村落只有你们一户人家,你又自小没了父亲,心里定是很委屈的吧。能坚强的生活那么长时间,五岁的身躯便整日在山林间穿梭,你一定很羡慕镇子上的孩子吧,能够在父母和朋友的陪伴下快乐的长大。”

    说到这青蓝望了望依旧沉默的阿虎,长叹了一口气后又道。

    “我是一个弃婴,被山里的猎人从悬崖边捡回来,抚养长大,供我读书。十九岁那年养父病逝,我带着养父一生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独自一人来到信阳办了这所私塾,一直到现在。

    先生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自养父逝世后,便再也不知亲情为何物,直到你们娘俩的出现再一次让我感受到了亲情的存在。

    那时我便暗下决心,一定要让你们娘俩将来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后来我发现你天资聪颖,那些我教授的经义典籍你短短几年便已融会贯通,这才有了午时的那一幕。”

    “若我资质愚钝,先生还会像如今这般对待我们母子吗?”阿虎低头问道。

    “那是自然,先生的一切作为全凭本心。你纵使资质愚钝,先生也定会给你找到另外的门路,足可保你娘俩衣食无忧。你这话,将先生想做什么人了。”青蓝不假思索地回道。

    阿虎听此顿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先生于我,既是师徒,也是朋友,更是亲人。”

    话音还未落,便见青蓝在旁悄悄地抹眼泪,边抹还边呜咽道。

    “先生都一把年纪了,可受不得你这般煽情。你这小子,是存了心看先生出糗。”

    阿虎见此在旁哈哈大笑地不亦乐乎。

    天渐渐黑了起来,街道两旁的店铺门口逐渐挂起了灯笼,秋风肆意的刮着,毫不“怜惜”在寒风中忙碌的人们。

    阿虎扶着先生站起,帮先生打了打身上的尘土,两手拿起酒壶和酒杯和先生一起往院内走去。

    大树下似还回荡着他的笑声,在这寒夜中生出一丝微凉的暖意。

第四章 戚母心忧

    阿虎回到内院后逗了逗卧在地上的贝贝,随手给它的食盆里放了几把青草。

    看着吃的不亦乐乎的贝贝,他的肚子忽然不安分的叫了起来,揉了揉肚子后便进了东厢房,想着让阿娥给他做些大葱饼吃。

    谁知进去一看发现阿娥竟不在屋内,于是便向西厢房走去。

    果不其然。

    西厢房内,此时阿娥正站在床边整理床铺被褥。阿虎见此顿时了然其意,随即撒娇似的说道。

    “阿娘,不是说好了不分房睡的么,阿娘怎的又反悔。”

    阿娥自顾自地整理被褥,并未搭理他。阿虎见此顿时急了,不知哪里惹了阿娥,便又叫了一声。

    “阿娘~”。

    阿娥终于放下手中的棉被,撇了阿虎一眼。

    “你都要去求长生了,分个房怎么了。”

    说罢便又整理起了被褥来。

    阿虎愕然无言,随后在旁找了把椅子默默坐下,低下头去。

    过了一会儿,阿娥整理好被褥后也搬了一把椅子在阿虎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是真的想好了吗?你告诉我是怎么想的,求长生,求长生,你去哪求,怎么求,这些你都想过吗?”

    “阿娘是怎么知道的?”

    阿虎怯生生地问道。

    “你还敢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要不是因为想着明天该给学子们改善饭食了去找青蓝先生征求食材意见,也看不见你和先生在大树下交谈的一幕。

    你这鬼小子,天天在我面前表现的像个总是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谁知道心里那么多个稀奇古怪的想法。快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阿娥气冲冲地说道。

    见阿娥如此生气,阿虎更不敢看她了,便转过身背对着她。

    “没有稀奇古怪,难道阿娘不觉得贝贝很神奇吗?连一丝灰都不沾的毛发还吃草,长得还那么巨大。

    娘还记得我说过八岁那天晚上贝贝发光的事吗?这一切不都证明贝贝不是凡物么,说不定是只仙兽呢。”

    阿娥见阿虎一点没有意识到自己犯错了,立时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身子转了过来,继续气冲冲地道。

    “难道这就可以成为你欺骗先生和阿娘的理由吗?害得阿娘和先生担心,还过眼烟云,还不足道,我让你不足道。”

    说罢就要作势打他。

    阿虎见此急忙抬起双手护着头大声道。

    “阿虎没有骗阿娘和先生,阿虎确实不喜欢做官。而且阿虎本来就不是做官的材料,若是进了官场,不知哪天就被人陷害投了大牢,怕是此生都见不到阿娘了。”

    阿娥听他这样讲,面色顿时缓和了许多。

    “那你想要求长生为什么不提前跟阿娘说,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阿虎见阿娥面色缓和了些,急忙握住她的手。

    “阿娘,阿虎错了,阿虎以后一定事事提前向阿娘报备,绝不再让阿娘担心了。

    其实阿虎原本打算先在城里学门手艺,赚点钱娶个媳妇回来给阿娘生个孙子,这样阿娘以后就有了事做。闲暇时抱抱孙子,不至于寂寞,身边还有儿媳和先生照看,阿虎这才能放心去追寻那长生大道。”

    阿娥听此将将缓和的脸色顿时又大变。

    “什么?你还要找个媳妇儿生个孙子来陪我,那你的媳妇儿和儿女呢,他们难道就不需要陪伴吗?

    你难道想要让你的孩子和你一样自小就没了父亲?你这个样子真跟你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唉,你真是要气死我啊。”

    “阿娘莫动气,小心身子,是阿虎思虑不周,想了傻事,阿娘千万不要因为我坏了身子。”阿虎忙道。

    阿娥不理,显然仍在气头上。

    场面一时寂静。

    “阿娘,那爹去哪了,为什么他不要我们了?”不多时,阿虎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娥一怔,望着阿虎一脸希冀的神情,也终于是平静了下来,面露无奈。

    “你只要知道你阿爹不是故意抛下我们母子的就行了,其他的无需多想。”

    见阿娥不愿多说,阿虎也不再多问,屋子里霎时间再次陷入了沉寂。

    这时,青蓝突然走了进来,望着坐在椅子上的阿虎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想好了去何处追寻吗?这世界那么大,单是虞国疆域便已是如此辽阔,更不说虞国周边还有数十个小型国家。在更远处,还有着可以和虞国媲美的另外两大帝国。

    据说在更遥远的地方还有更为辽阔的疆域存在。先生年轻时也去了不少地方,但都未曾踏出过虞国境内,只因路途太过遥远,非人力所能及。你在这茫茫人世,如无根浮萍,想要求得长生机缘,简直比登天还难啊。”

    “先生这般说,想必心中已有了想法吧。”阿虎陷入思索。

    “算不得什么想法,只是以你目前的状况也只能如此罢了。”青蓝摇了摇头。

    “请先生讲来。”阿虎起身作揖。

    “上京。上京是虞国的都城,虞国在各方面获取的消息最终都会传到上京,远非信阳这等边陲小城可比,相信你在那里肯定可以收获到一些有用的线索。”青蓝笃定地说道。

    “不知先生为何这般笃定上京就一定能找到关于长生的线索?”阿虎微微点头。

    “莫要小看了天下人,有这种想法的古往今来也并非只有你一人。你敢肯定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也遇见过和贝贝一样奇异的事物吗?

    上京作为虞国这庞大帝国的京都,其背后的力量远不是你所能想象到的。”青蓝深深告诫。

    阿虎听此并未立即表示,而是望向阿娥,眼神里饱含着征求的意思。

    阿娥怔怔无言,许久后深深一叹。

    “去吧,从生下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也终有离开我的那一天。

    别看我平常老告诫你要学会独立,可真到了这一天,我这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人生啊,总是聚聚合合,离散在所难免呐!”

    说罢整个人好似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望着阿虎的眼神浑浊不清。

    见此一幕,阿虎的心像是瞬间被针扎了一下,当即跪在阿娥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与此同时,心中不断告诉自己。

    我是为了和阿娘永远的活下去才短暂地离开的。五年,只要五年,五年内若我没有追寻到长生之秘,便回到信阳陪伴阿娘终老,此生再不离开。

    磕罢抬头看着阿娥郑重说道。

    “阿娘,五年内若是找不到长生之秘,阿虎一定回来陪您,此生再不离开。若有幸找到了,阿虎定会回来带着您和先生一起长生。”

    “好好好,阿娘和先生等着你。你这小子,出了门可不许惹是生非,凡事要学会忍让,莫要因小失大。若不是因为贝贝,娘才不会让你去追那看不见的东西。”

    阿娥感动地流下了眼泪,忙将阿虎扶起,青蓝在旁也欣慰的点了点头。

    “准备何时动身?”

    阿娥听此也关心地望着他。

    “再等两天吧,去上京肯定要把贝贝带上,毕竟它才是我追寻长生的路引,说不定关键时刻能给我什么启示。

    山高路远,贝贝那么大一定会引人注意。我得想个法子,既不引人注意又能安全的带着贝贝。”阿虎略微思索后回道。

    “说的对,这确实是个问题,得尽早解决才能上路。”青蓝摸着胡子微微点头。

    阿娥则是露出了笑容。

    “对嘛,再呆两天再去,这一去就是五年,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阿虎见此,发觉阿娥内心其实并不愿意自己远走他乡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长生,心中顿时越发愧疚。看着看着也只能上前紧紧地抱着她,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阿娥细细感受着阿虎的拥抱,心里也稍微好受了些,稍后挣脱开来,望着阿虎笑骂。

    “多大的人了,还抱来抱去,不嫌害臊。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大葱饼去,等着昂。”

    说罢便出了西厢房向厨房走去。

    “阿娘,记得多放点大葱。”

    阿虎望着阿娥的背影大声喊道。

    “哎,知道啦。”

    阿娥大声应道。

    翌日,阿虎一大早便兴冲冲地跑去给贝贝喂草吃,专门找了个足有水桶大的食盆,将一箩筐青草全倒了进去放在贝贝面前。

    “吃吧,都是你的。”

    然谁曾想贝贝看着面前摞得老高的青草又望了望阿虎,楞楞地眨了眨眼,一时间竟没了动作,搞得他接下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向贝贝开口说出事先想好的话了。

    贝贝似是看出了他今天这么殷勤肯定憋着什么主意,再不看草摞,就卧在地上望着他。一时间一人一狗小眼对大眼,“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他忍不住先有了动作,在贝贝旁边坐了下来抚摸着它那金黄鲜亮的毛发,清了清嗓子道。

    “贝贝啊,我知道你跟别的狗都不一样,你看你的身姿你的样貌,那简直是天生神犬呐。你看你来我们家也那么多年了,我整日好吃好喝的供着你......”

    刚说到这,只见贝贝突然站了起来,转头撇了他一眼后向水井边走去。

    阿虎见此顿时意识到贝贝可能有些不耐烦了,于是便直奔主题。

    “好了,好了,我也不拐弯磨脚了。你家主人我要去求长生,特许你一同前往,怎么样,心动吗?”

    贝贝似是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连头都不带转的,径直走到水井边低下头喝起了水。这一下子搞得他有点急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不多时,脑中灵机一动,随即便跑到贝贝旁边低头对着它的大耳朵轻声道。

    “你要是跟着我一起去,我每天喂你比这青草好吃一万倍的东西。”

    贝贝一听这,两只大耳朵立时竖了起来,见此阿虎顿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心想先把你带出去再说,至于到时能不能让你吃到,天知道呢。

    或许是不明觉厉的魔力吧,贝贝虽然不知道那比青草好吃一万倍的是什么东西,但并不妨碍它对美味的想象,于是转过头看着阿虎,伸出大舌头不住地哈气点头。

    阿虎见它的样子就算是答应了,于是道。

    “你看你那么大的体型,我怎么带你出去啊。可怜主人我一心想带你出去吃绝世美味,却有心无力啊。”

    贝贝此时两只大大的眼睛又眨了眨,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之后,全身突然绽放出无比耀眼的白色光芒,逼得阿虎不得不闭上眼睛。等到再睁开时贝贝已不见了踪影,只有那由白色绳子缠绕的蓝金色贝壳孤零零地落在地上。

    看着地上的贝壳,阿虎的眼珠转了转,顿时想到了什么,随即蹲下身拿起贝壳问道。

    “贝贝你是在这里面吗?”

    话音刚落便见那贝壳一闪一闪地发出蓝金色的光,似在回应着阿虎。

    看见这光,阿虎便了然贝贝怕是藏在了这贝壳之中,心中不由感叹造物的神奇,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求道之心。

    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阿虎站在私塾外望着阿娥和青蓝还有前来送行的学子们深深作揖。

    “感谢诸位前来为我送行,阿虎在此谢过了。”

    “好了,无需多说这些客套话,如响他们这些个孩子也不在乎。”青蓝笑道。

    “先生这话可就不对了,谁说我们不在乎。小虎子可是去京城,将来说不定能做个大官,我们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同窗们可是十分的高兴呢。”赵如响在人群中大喊。

    因为求长生这件事太过骇人听闻,学子们也不知道贝贝的事,所以青蓝并未跟他们提及,只是说自己介绍阿虎去上京求学。

    “好好好,是先生不是了,你们这些臭小子。”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笑声,阿娥和阿虎在旁也不住笑了起来。

    待笑声渐渐止住后,阿娥上前将手中的青布包裹交到阿虎手里,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这里面是你这一路上所需的盘缠和口粮。

    在外一定要事事小心,凡事不可鲁莽。若遇事不可为,便赶紧回来,莫要因为些小事,再丢了性命。

    无论怎样,你只要平平安安就好,阿娘在家一定会日日为你祈福,祝你早日得成归来。”

    “阿娘,我记住了,五年内我一定返回。您切勿担心,在家多注意身子,勿要过分辛劳。”阿虎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娘知道了。”

    阿娥应道。

    “它,你带着了吗?”

    青蓝问道。

    阿虎会意,笑着答道。

    “自然带着,您看。”

    说着摇了摇脖子上戴着的蓝金色贝壳。

    青蓝闻此顿时露出惊奇的神情,抬手指向贝壳。

    “你说贝,在此?”

    “嗯。”阿虎点头。

    “真是天地造化,我忽然对你此行有了信心。”青蓝赞叹,眼露异彩。

    “哈哈,那先生就祝我早日得成归来吧。”阿虎大笑,随后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娘,先生,我走了,等我回来。”

    说罢便转身向着城门走去。

    私塾外,学子们渐渐散去。

    “先生,阿虎就这样走着去吗?他从未出过远门,您觉得他应付得了外面的风雨吗?”阿娥望着阿虎远去的背影担心地说道

    “阿娥,你要相信自己的儿子,若是连这些风浪都过不去的话还求什么长生。至于路途,你难道忘了贝贝吗?贝贝那么大足可以给阿虎当个脚力,这也是阿虎事先想好了的。”青蓝劝慰道。

    “唉,我倒希望他知难而退,在我身边平平安安的总比在不知名的地方颠沛流离的好。”阿娥叹道。

    “你啊,真是妇人之心。不过这么多年也是苦了你了,放心吧,阿虎一定能平安回来的。”青蓝摇头叹道。

    “但愿吧......”阿娥轻声自语,两眼一直望着阿虎消失的地方。

    两人一直从清晨站到了晌午,才恋恋不舍地向院内走去。

    城外,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束发少年背着青布包裹,昂首走在宽广的大道上。不时有老鹰从头顶掠过,发出尖细的叫声。

    少年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望着前方,眼神坚定而执着,埋头继续走着,越走越远,很快便消失在大道的尽头。

第五章 黎京风波

    黎京山,位于黎原城外四十里处,是黎原城附近最高最大的山峰,山中多鸟兽,无人居住,仅有几座废弃的寺庙。

    山峰中部有一道瀑布名为黎瀑,黎瀑下游河内曾盛产黎原城中风靡一时的饮露旗,后因城中鱼贩的过渡捕捞而绝迹,自此黎京山一隅再无人问津,逐渐废弃。

    微生虎低头看着青蓝放在包裹内的地物志上关于附近地质的描述,确定他此时所处的正是黎京山后,心想看来再往北行四十里便能抵达黎原城了。

    根据地物志上所述,微生虎得一路向北经过黎原、崇夏、高晴、安北四城再过谷阳关才能到达虞国的京都,上京。

    上京位于虞国疆域的中心,背靠虞国最高最大的山峰阳清山。阳清山终年被大雾笼罩,书上讲到若是从远处看到一座被大雾笼罩的山峰便证明离上京不远矣。

    微生虎望着洞外磅礴的大雨,心想看来今晚也只能在这里过夜了。于是在山洞里找来几根还算干燥的柴火,不一会儿洞内便升起了火光。

    “贝贝啊贝贝,要不要出来烤烤火啊,白天吃那么多吃完就睡也不怕撑死你。”微生虎将手放在火堆前搓了搓。

    原来他白天在瀑布的小河边发现了一种极其鲜嫩的草叶,用嘴嚼了嚼后发现可以食用,而且味道比在信阳田野里割的青草要美味许多,便将贝贝叫了出来大快朵颐。

    只见他脖间的贝壳闪了闪,但等了半天也不见贝贝出来,便只好道。

    “既然你不愿意出来,便自己在里面好好休息吧,明天咱还要赶路呢。说来这一路上多亏了你,不然我走到这黎京山还不知道得猴年马月,更别提上京了。

    哎你别说贝姐,骑着你可真拉风,那速度,嗖嗖嗖~,好几次都要把我甩下来,只可惜不能让人看见,要不然显得我多威风啊。”

    说到后面时自顾自地在那手舞足蹈。

    就在这时,山洞内突然闯进了一群人,微生虎不禁一怔,双手停滞空中,许久才反应过来。

    看着满身湿透的三男一女正惊奇的望着他,他颇有些措手不及,最终只得抱着青布包裹整个人往山洞的角落里缩了缩。

    洞内的空间本就不大,四人闯入后,便变得越加狭小。

    微生虎窝在角落眯着眼细细打量着这突然闯入的三男一女。

    只见其中两名男子和另外一男一女在他让出空间后竟是立马分隔开来对坐在柴火旁,一语不发。

    坐在他右手边的两名男子满脸胡渣,都长得膀大腰圆,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头上绑着粗布头巾,穿着蓑衣,手拿一把弯刀,喘着粗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而另一边却截然相反,虽然那一男一女都全身湿透,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丝毫掩盖不了身上那优越于人的气质。

    男子皮肤白皙,鼻梁挺直,两眼犀利有神,一袭长发分于额间,头戴蓝色护额,青衫在身,手执三尺长剑,剑穗上还缠着一块晶莹通透的黄色玉佩,正面色淡然地望着对面的两名粗壮大汉。

    女子琼鼻叶眉,皮肤偏黄一看就是那种极为健康的小麦色,朱唇微启便有梨涡隐现,身着黄衣,手执一卷早已湿透的小书,隐约可见书名《寻阳辑录》,另一只手正在不断擦拭书上的雨水。

    微生虎望着这相对而坐一语不发的两批人,忽觉山洞内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心想这两个大汉莫不是山贼要打劫吧,看这另一边的应该也不是善茬,那么长的剑也不怕戳着自己。

    我得机灵着点,一会儿见势不对赶紧溜之大吉。这般想着,攥着包裹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就在这时,只见执剑男子突然放下手中长剑,擦了擦额间的雨水,整了整衣袖,随后转身向微生虎作揖笑道。

    “多谢小兄弟生火之恩,令我兄妹不至于在这荒山大雨之际无处容身。在下许灵殇,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家住何方,灵殇改日也好登门拜谢。”

    “不敢不敢,在下微生虎,公子可以叫我阿虎。”微生虎也作了个揖尴尬回道。

    “原来是小虎兄,失敬,不知小虎兄弟家住何方,灵殇日后也好登门拜谢。”许灵殇笑意更浓。

    微生虎听了很是无奈,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才小虎你全家都小虎,谁知道你是好是坏,还想让我告诉你家门,还真等着你上门吗。

    然虽心作此想却面色不变。

    “灵殇公子,微生只是山野小民,自小无父无母,正要前往黎原城谋个生计。”

    许灵殇听此正要说些什么,只见左边一大汉突然站起,弯刀一抓。

    “哼,这方圆百里的山民我王得亮都认得,你又是哪个山野的小民啊。莫说废话,快将手中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小子,老子盯你那行李很久了,抓的那么紧肯定有好东西,速速拿来。”

    说罢未等微生虎反应,便大步向前弯刀一甩挑向包裹。只听得许灵殇一声“小心”,微生虎下意识地双眼一闭,两手一抬挡在头前。再听“崩”的一声,王姓大汉竟应声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上,摔倒在地没了声息。

    旁边的汉子见此急忙跑到王姓大汉身前,摸了摸脉搏呼吸后顿时惊恐地望着微生虎喃喃。

    “死啦死啦。”

    之后也不管躺在地上的尸体,快速起身大步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山洞。

    微生虎听见大汉的声音终于放下手臂,双眼缓缓睁开,望着地上一动不动地王姓大汉心中惊疑不已。

    “死了?”

    此时许家兄妹正面目惊呆地望着他,心中皆对刚才发生的一幕感到难以置信。

    微生虎见此上前用手在许灵殇眼前晃了晃,他才缓过神来。这般神情出现在他这样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脸上简直就是神迹。

    许灵殇定了定神,随即竟向微生虎恭敬地作了个揖。

    “不知前辈在此隐居,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前辈恕罪。”

    “前辈,什么前辈,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微生虎只觉莫名其妙,一脸疑问。

    “难道方才不是前辈所为?我和家妹看见那大汉冲向前辈,而后前辈双手一抬瞬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那大汉就被击飞了出去,立时毙命。”许灵殇眼神狐疑。

    听得此言,微生虎不由心头一凛。竟会是如此,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想到自己竟杀了一个人,他一时心有余悸,下意识就看向脖间的贝壳,自然的觉得肯定和贝贝有关。

    然而眼下也不容得他多想,随即看向许灵殇笑道。

    “灵殇公子怕是误会了,微生只是一介凡人,怎会有如此神通。”

    “那方才......”

    许灵殇眼神惊疑不定。

    “哦,或许是因为路过的仙人老爷见我老实,随手施为吧。”微生虎打了个哈哈。

    听此许灵殇也不再多说什么,但是眼神间仍是透露着深深地怀疑。随后只见他看了看仍处在惊呆之中的黄衣女子,向微生虎介绍道。

    “微生兄,这是家妹许春梦,我兄妹二人是来这黎京山寻饮露旗的。不幸天降大雨又路遇方才那两名山贼,忽看见洞内火光才赶了过来,还请微生兄勿要见怪。”

    “没事没事,灵殇公子太客气了。”

    微生虎不在意的摆手。

    此时那许春梦终是醒转了过来,许是觉得方才的样子有些失态,精致的小脸立时红了大半,急忙上前向微生虎欠身一礼。

    “微生公子好,小女子许春梦,多谢公子了。”

    微生虎听此心中顿时有些不耐。自己也读了好些年书,怎么也没像眼前这两位那么啰嗦。

    “两位无需再如此客气,我本就没做什么,只是生了一堆火取暖罢了。”

    许家兄妹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这一笑不要紧,可把微生虎的心勾着了。

    望着许春梦那娇弱可人的模样,微生虎突然感觉心里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滋长,一时间目不转睛。

    许灵殇见此在旁哈哈大笑了起来,许春梦的脸蛋则越发红润,低着头不敢说话。

    不多时微生虎回过神来,望着大笑的许灵殇顿时发觉自己的失态表现,脸竟也不由得红了起来,配上他那圆圆的脑袋着实有些可爱。

    “灵殇公子,春梦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自小就没见过什么女子,失态了,见笑见笑。不过这春梦姑娘的样子......确实惹人怜惜哈。”

    见他如此直言不讳地道歉,许灵殇更觉这位微生兄的特殊,神秘却又如此直率,于是笑道。

    “微生兄,你我今日一见如故,只叹相见恨晚。不如待雨势平缓后去在下家中做客如何,也好让在下与家妹尽一尽地主之谊。”

    “这个,不知令兄妹家住何处?”

    微生虎咧着嘴笑问。

    实则内心正在思量脱身之策。他可没心思去人家家里做客,这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方才所言这位灵殇公子定是半信半疑,我可不能坐以待毙。

    “我兄妹家住安北。”

    许灵殇回道。

    “灵殇公子莫要说笑了,安北距此数千里,令兄妹莫不是横跨数千里之遥来到这黎京山只为寻一鱼?”微生虎笑道。心想定是胡扯,我就算是骑着贝贝怕也要半个月吧。

    许灵殇神秘地笑了笑,只道他天亮就知道了。微生虎一听也不多想,就窝在角落抱着包裹睡了起来,反正这二人若是想要害他早便害了,他也落个安心,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洞外大雨渐渐平息,天刚蒙蒙亮微生虎便被叫了起来,抬头一睁眼便见许春梦正眨着灵动的双眸看着自己。吓得他不禁打了个机灵,伸了伸腿站了起来。

    “春梦姑娘,你那么好看,可千万别离我太近,我不太适应。”

    许春梦听此顿时“噗嗤”笑了出来,美好的难以言说,看得微生虎直摇头,不停道。

    “冷静,我要冷静。”

    这时许灵殇从洞外走进。

    “微生兄醒啦,那我们这便启程吧。”

    “好,好。”

    微生虎笑着应道,随即便拿起包裹跟了出去。

    三人走出洞外,逐渐走至一处山谷,这时只听微生虎突然大叫。

    “哎呦,不行我肚子疼,灵殇兄你们等我会儿。”

    说罢也不待许灵殇回应便跑了出去。

    “哥哥,你觉得昨夜这位公子所言有几分真假,你就不怕他此刻跑了?”许春梦望着跑出去的微生虎问道。

    “看其昨夜双手所发出的光芒,至少已是出灵境的修者。我初进山洞时便看见这微生兄脖间所挂贝壳忽明忽暗,就觉此人不凡。于是在那山贼向其袭去时故意不出手,有心试他一试,一试果真不凡。

    但见其后来所言所为又不像是修者,这前后所示,可真叫人摸不着头脑。不管如何,此人身上定有秘密。

    若是前者,这般年纪便已修至出灵,天资之惊人世所罕见,必是大宗门家族的极为核心的弟子。或还不是我东域之人,日后必是灵修界大能之辈,此番邀其去家中作客也算是结个善缘。

    若是后者,这微生兄的脾性与我也十分相投,待去了家中对其检验一番是否具有修灵资质。若是有,便将其留于家中与我等作伴;若是没有......便赠些银两,送其下山吧!

    总归你我兄妹来此是寻饮露旗的,若是其此刻离去,便无需多想了,权当此行见闻吧。”许灵殇缓缓道。

    说到没有的时候言语间略有停顿,似是对此十分惋惜。

    “我也觉得这位微生公子十分有趣,若是能留在家中,倒也是件益事。”许春梦点头。

    “怎么,春梦芳心动了?”

    许灵殇打趣道。

    此言一出,许春梦俏脸顿时红了起来,向着许灵殇娇喊。

    “哥哥。”

    与此同时,另一边微生虎一直跑出几百米外找了一处隐蔽之所,随后竟是直接脱去裤子蹲了下去,“噗~”的一声后一道呻吟之声随之传出。

    “爽。”

    我正想不着法子脱身呢,突然这肚子就疼了起来,正好给我了个借口,看来这法子以后可以多用。

    唉,还是第一次跑路,经验不足经验不足。这时又是“噗~”的一声,随之呻吟之声再次传出。

    “我这是怎么了,也没吃什么脏东西啊,怎么就拉肚子了呢。”

    微生虎郁闷不已,不由看了看身下,发现竟有一大堆黏稠的黑色液体,着实吓了他一跳,循环往复十多次之后才止住。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的腿已经软的不行,随便找了几片干树叶解决了一下后颤颤巍巍的站起,正打算唤出贝贝跑路,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许灵殇的声音。

    “微生兄,解决了吗,解决了就上来吧。”

    微生虎迅速望了望四周却并没有发现许家兄妹。后心有所感,随即抬头一望。

    只见在他头顶上方的天空中竟有一艘蓝色大船静静漂浮,许家兄妹此时便立在船头向他招手。

    微生虎怔怔望着天空中漂浮的大船,呆立在原地两眼发直,已是忘了他本是要跑路的,心中激动无比。

    会飞的船我的天,我这才刚出信阳就遇见了这等奇事。那许家兄妹定然不是凡人,看来这许家还真得走上一遭,说不定直接就能打探到长生的秘密。

    这般想着,他急忙大跳着挥着双手向着天空中的大船大喊。

    “我这怎么上去啊?”

    “这位微生兄或许还在隐藏,不过等到了家中,待父亲一看真相便知,我们下去吧。”许灵殇笑道,随即便操控着灵舟来到了微生虎面前。

    微生虎见大船停在身前,随即兴奋的跳上了船,激动地望着许家兄妹。

    “灵殇兄,这大船是什么做的啊,竟然会飞。你们,该不会是仙人吧。”

    只见此时许家兄妹像是完全没听见微生虎的问话一般。许灵殇目瞪口呆,许春梦更是玉手掩口,双眸扑闪,惊奇地望着微生虎,好一阵儿才缓过神来。

    “微生兄,你方才是方便去了吗?怎的再见竟是变了模样,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许灵殇问道。

    许春梦在旁不住点头。

    微生虎原本看见许家兄妹的反应就够纳闷的了,听此就更纳闷了。二话不说抛下包裹就跳下了船去,跑到河边望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这一望不要紧,直接把他吓得倒摔在了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内心波澜难平。

    刚才看见的那是自己吗?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白了,脸上的痘痘印子都没了。看那相貌气质,活活的美男子啊,简直不输那许灵殇。

    怔怔许久他还是不信,拍了拍脸,一个猛子便扎进了河内,潜入水中游了几个来回才上岸,再向水中望去时发现还是那个样子,不禁自语道。

    “这不是做梦,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拉个屎就变帅了?”

    这时许家兄妹也操控着灵舟来到了河边。

    “微生兄,可有出什么事?”

    许灵殇问道,面色关切。

    微生虎听此终于缓过神来。

    “没什么,多谢灵殇兄关心。”

    “那便请微生兄上灵舟吧。”

    许灵殇笑道。

    微生虎跳上了大船,一旁的许春梦随即指向船舱笑道。

    “舱内有两间静室,蓝色那间是哥哥的,里面有哥哥的几件衣裳,公子快去换上吧。”

    “哦,好。”微生虎楞楞应道。

第六章 灵凡有别

    在崇夏的上空静静漂浮着一艘蓝色大船,船身周围不时有各类飞禽掠过,竟好似无一敢在船上驻足。

    船头坐着一男一女对坐饮茶,正是黎京山时的许家兄妹。

    “哥哥,这微生公子换件衣裳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小方子’从黎京山飞至崇夏至今少说也有一刻钟了吧。”许春梦望了望船舱内的蓝色静室面色古怪地说道。

    “微生兄与旁人不同,行为怪异点也属正常。”许灵殇放下茶杯笑道。

    殊不知此时微生虎正穿着他的衣服坐在地上右手托腮,满脸不悦。

    贝壳总不时发出蓝金色的光芒,微生虎见此没好气地道。

    “哼,还想出来吃饭,你出来我也没饭给你吃,我看我这又拉稀又变样的,八成就是你搞得鬼。”

    不多时心绪逐渐平缓。

    “不过细想来对我也没什么坏处,但是贝贝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又能让人变帅,又能自主防御,那大汉被你一下就震死了,不会真是仙兽吧。”

    贝壳只是不时发出光芒,并未有其他反应。

    微生虎面露无奈。

    “我也真是傻,你虽然神奇但又不会说话。别闪了,等我找到好吃的会叫你的,现在不是时候。”

    似是话语奏了效,贝壳终于停止闪动,微生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起身望了望现在的自己后向舱外走去。

    刚出舱门,果然便又到了许家兄妹的惊呆时刻。微生虎如今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多言,顾自坐在了茶桌前,倒了一杯后囫囵吞枣似的喝了下去,而后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少顷,见许家兄妹平复,随即向着许灵殇抱拳笑问道。

    “令兄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有此会飞的大船,莫非二位乃是仙人?”

    “微生兄夸大了,我二人若是仙人,怎还会滞留此界,早便去往仙界了。”许灵殇笑了笑。

    “不过微生兄这一路带给我和家妹的震惊简直太多太多。观微生兄如今模样,丰神俊朗,英姿夺目,才好若谪仙在世啊。”

    “哥哥所言极是。”

    许春梦在旁笑着附和。

    微生虎内心无语,心想这两兄妹也太能说了,我要冷静,不能败于美言和美色之下,随即定神抱拳。

    “令兄妹谬赞了,灵殇兄还未回答微生方才的问题,望灵殇兄解惑,这件事对在下十分重要。”

    许灵殇望着微生虎严肃的神情也不敢再开玩笑,自觉在摸不清微生虎底细之前还是不要交恶的好,于是道。

    “我兄妹二人只是灵修罢了,在世人眼中也叫做修仙者。至于这‘小方子’,就是这座灵舟,乃是家父所造,是一件极品灵器。”

    微生虎顿时眼前一亮,原来这二人是修仙者。虽不知何为修仙,但应该一问便知,说不定这修仙便是长生的路径。

    “那不知何为修仙,修仙可得长生否?”

    “微生公子,我兄妹二人已亮明身份,公子欲继续问询,是否也要先亮明自己的身份,才不算失了礼数。”许春梦在旁笑道。

    “是啊微生兄,看你的气度想必也不是什么山野小民。昨夜我初进山洞时便见到你脖间的贝壳隐隐闪烁,想来也不是凡物吧。”许灵殇附和。

    微生虎闻此暗惊。

    贝贝竟被发现了,若是不解释出个所以然,怕是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一时悲喜交加。

    自己出来就是为了寻求长生之秘,此时长生之秘便近在眼前,可贝贝若是放了出来被抢走可怎么办。

    一番挣扎后,微生虎忽然想到了昨夜的一幕。许灵殇恭敬的叫他前辈,说明许灵殇这位修仙者并没有昨夜贝贝那般实力。想到这,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许家兄妹见微生虎一时低头不语,似是在思量着什么,也不着急,各自品起了茶。

    “灵殇兄,春梦姑娘,既然你们如此正大光明,微生也不好徒做小人。其实微生之所以隐瞒身份,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微生虎缓缓道,说时神色渐渐复杂起来。

    “微生幼年于山间捡到了一只狗,此狗与平常的狗不同。它只食草叶,毛色金黄鲜亮沾不上丝毫灰尘,且体型巨大还会发光,随身带着一只蓝金色的贝壳。

    就是因为它,我发觉这天地间一定存在着常人无法触及的世界,我要去到那个世界。微生是一个在战场上幸存下来的孤儿,自小无父无母,见过太多的死人。我不想死,我想要永远的活下去,我想要长生。

    微生此行原是打算前往上京看看能不能获得一些关于长生的线索,谁知昨夜突然遇见了你们。把那个大汉击飞的也不是我,是贝贝,就是那只狗。”

    微生虎快速说罢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暗自窃喜。还是我聪明,这二人还不知到底是善是恶,书上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只说关于贝贝的事情,丝毫不提家中之事,也算是两全之法了。

    此时听了微生虎所言的许家兄妹又复惊奇模样,他们万没有想到微生虎竟是这么个来历,之前的所有假设竟皆不成立。

    “那不知那只神奇的狗,‘贝贝’,此刻身在何处?”许灵殇随即问道。

    微生虎听此随手将脖间的贝壳解下放在桌上。

    “在这贝壳里。而且我之前方便时排出了很多黑色液体,后来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应该也是与它有关。”

    许家兄妹听此又露出了惊奇的神色,这二人可说是一对“惊奇兄妹”了。

    “竟有贝壳样的空间灵器。”

    许春梦望着贝壳掩口,眼眸扑闪。

    “原来如此,那黑色液体应是微生兄体内污垢,确实神奇,微生兄快快唤它出来吧。”许灵殇恍然。

    “那个,它没有吃的,是不会出来的。”微生虎尴尬地笑了笑。

    这时只见许春梦伸手打了个响指,船板上立时凭空出现一大摞堆得高高地青草,看得微生虎两眼发直。

    “这是我长安山的山阳草,你看它吃吗?”

    微生虎听此随即对着桌上的贝壳唤道。

    “贝贝出来吧,有好吃的了。”

    话音还未落便见贝壳突然绽放出一抹蓝金色的光芒,一只体型巨大,毛色黄白相间的大狗随之出现在了船板上,看见山阳草就扑了上去大快朵颐。

    “这就是贝贝了,那只神奇的狗。”微生虎介绍道。

    “身上并没有灵机波动啊,不像是灵兽。”许灵殇边看边道,满脸疑惑。

    “不过这体型确实巨大,而且很可爱呢,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可爱的狗狗。”许春梦笑道。两眼放光,似是对贝贝十分喜爱。

    “现在灵殇兄可以为我答疑解惑了吧。”微生虎在旁道

    “哈哈,可以,微生兄想要问什么尽管问,灵殇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许灵殇大笑。

    “何为修仙,修仙可得长生否?”

    微生虎急忙问道。

    “将充斥于天地间的灵机加以引导能够为自身所用者便为灵修。灵修修行分九大境,分别为灵初、灵漩、出灵、灵魄、灵魂、化灵、合灵、灵乘、灵道。

    传闻修者修至灵道境后便可打破此界壁障飞升仙界,成仙方可得永生。

    与此同时,灵修修至灵漩之后,每达到一个境界亦有延寿之效。修至高阶境界更有移山填海,偷天换日之能,但那等境界却远不是常人所能达到的。”许灵殇缓缓道,说时面露憧憬之色,似也对那等境界十分向往。

    微生虎听罢震撼不已,许灵殇所言在其心中久久回荡。原来这就是修仙,原来长生的路在这。

    这使得他更加坚定了最初的想法。

    真的存在这样的世界,灵修便是这样世界中的人。会飞的大船、移山填海、成仙、永生,一个个字眼无一不在诱使着他做出一个决定,我要成为灵修。

    “那为何我从未听闻过灵修,古籍中也未曾有过任何记载,要如何才能成为灵修呢?”

    微生虎定了定神后问道。既然已经知道路在哪,思考如何踏入这条路才是正理。

    “那是因为想要感知天地中的灵机并引入体内加以运用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到的。

    这种人万中无一,就算出现一个大多也是资质极差的那种,只能将极少的灵机引入体内,并不能让其贯穿全身留存于体内,过不了多久便会消散,这就导致了灵修的稀少。

    那些大宗门家族一般也只会在宗门和族内挑选,因为灵修体质是具有遗传效应的,两个灵修结合生出的十有八九是灵修体质。

    每年也会有一些灵修在凡世间寻找具有灵修体质的人收为徒弟以保证其传承的延续,找到时会抹去其在凡世间的记忆。

    凡世间也有一些人见过灵修的踪迹,但并不知具体情况,所以凡人将我们这种人统称为修仙者。

    实则灵修与凡人间并无半点联系,这种种就导致凡人根本不知道有灵修这回事。”许春梦在旁缓缓答道。

    “将在凡世间的记忆统统抹去,这未免太过残忍,那些人的家人该是何等的痛苦。”微生虎面露不忿。

    “灵修界本就是残酷的,杀人夺宝、屠人满门更是稀松平常。不过灵修也分善恶,一些心善的灵修会给其家人留些延寿的灵丹,告知详情,一些凡人在得知家人被‘仙人’收为徒弟后还大办喜宴呢。”许春梦摇了摇头。

    听此微生虎忽然觉得这灵修界也不似想象中的美好。果然如先生所说,有人的地方便有争斗,官场如此,灵修界亦如此。

    但为了与阿娘一起长久地活下去,他越发坚定了成为灵修的决心。不仅要成为灵修,还要成为强大的灵修,逍遥世间,无人敢欺。

    “那你口中所说的那些宗门家族肯定有山门所在,难道就没有凡人去灵修门派拜师吗?”

    “微生兄有所不知,灵修的家族山门多置于崇山峻岭之间,城池亦是如此,还有的处于天空之中。更有阵法阻隔,普通人纵是经过也发现不了,即使偶然闯入也会被阵法引导向外。

    就好像这座灵舟,由家父所设阵法保护,可隔绝灵识神念,低阶灵修和生灵更是看不见的。”许灵殇回道。

    “我说经过这么多飞禽怎没有一个驻足,原来是如此。那不知令兄妹如今是何境界?”微生虎恍然。

    “惭愧,灵殇五岁修灵,苦修二十余载,至今才至灵漩中期。”许灵殇面露苦笑。

    “小女子三岁修灵,修灵十三载,如今灵漩初期。”许春梦回道。

    这回轮到微生虎惊讶了,修了二十年才灵漩中期,反倒是这春梦姑娘十三年就灵漩初期了,想必这妹妹的资质比哥哥要好的多。

    “灵漩境,才第二个境界就可以御使这会飞的大船了吗?”微生虎又问道。

    “不不不,这灵舟乃是极品灵器,每行千里便要消耗一颗中品灵晶。灵舟的运转是靠灵晶维持的,在下只需用灵识引导便可,乃是家父送与我兄妹二人长途跋涉时所用。

    极品灵器一般来说乃是至少出灵境的强者才能如意驱使,并能作攻击防御之用,我这只能用作代步而已。”

    许灵殇尴尬回道,随后面色突然复杂起来。

    “其实这灵机修行也极为艰难,我和家妹在修灵一道的资质也算是极为优越了。若是一般灵修者,修至灵漩境便需耗费近百年光阴。

    灵修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灵漩百年,黄土一抔。凡人一生不过百年,跨越灵漩境这座山丘才得以增寿百年,这百年不知埋下了多少枯骨。

    与天争造化又岂是易与之事,灵修者能修至高阶之辈无一不是苦修之士,生平大半时间都在为修行奔波。闭一次关上百年岁月匆匆而过,能成仙者又有几人!”

    听闻此事,微生虎越觉这灵修界玄幻莫测,果然大道艰难。忽然想起在私塾树下先生所告诫若要有所得必然付出代价,不禁默然,随后苦笑自语。

    “是我天真了,既然发现了又怎忍得住量力而行。先生,看来学生确实是个傻人。”

    “看来微生兄先前还有所隐瞒啊。”许灵殇在旁笑道。

    微生虎听此顿时心知露馅了,自己这张嘴啊,于是急忙向许家兄妹作揖致歉。

    “灵殇兄勿怪,春梦姑娘勿怪。微生初入这江湖,凡事总得多留个心眼,现今见令兄妹并不是什么奸恶之人,倒也是微生多虑了。”

    “哈哈,不妨事,微生兄如此年轻便独自一人踏足世间,确实不易,多个心眼是应尽之事。”许灵殇大笑。

    “呵呵,你这人倒真是可爱的紧,不知可还留着些别的什么小秘密啊。”许春梦笑道。

    “不敢了,不敢了,多谢灵殇兄春梦姑娘体谅。”微生虎急忙摆手。

    “其实在下求这长生只为能和家母长久相伴,不愿若干年后见家母离世的一面,更不愿让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如今听令兄妹所言,发觉这灵修还需具有一定资质之人方可修行,否则就是白修。那不知可有什么方法可以改变人的体质让其适于修行?”

    “这个~”许家兄妹面露为难。

    “能将凡体改变为灵修体质之物无一不是天地奇珍,是这天地间极为稀缺之物。莫说我们没有办法,就是一些灵修大能之辈恐一生也难遇见一次。”

    微生虎闻此顿时面色一黯,后忽又想起什么,刚要开口说出却又生生止住了口,顾自喃喃。

    “苦修百年只为多活些岁月,那是阿娘先生所求吗。更不说或许阿娘和先生并无资质,纵我有,资质再高求得长生又有何用。这长生,不要也罢!”

    随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这时贝贝上前舔了舔他的脸,似在安慰。微生虎见此摸了摸贝贝的大脑袋,咧着嘴笑了笑,便让它继续吃草了。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另一边,一座高耸入云的黑塔顶端,一个满脸须发的黑衣老者坐在蒲团上深深叹了口气,疲倦且哀愁。苍老的双眼浑浊不清,一只手抓着烛台不住地颤抖,许久后才缓缓放下,抬起头望向天空。

    而许家兄妹在一旁看着微生虎的表情变化再听其所言,立时动容。为了至亲宁愿放弃求仙之道,这等大义,实在令人钦佩。

    “我做不到。”许灵殇低头自语。

    “哥哥莫要自菲,哥哥已经很好了。”许春梦在旁安慰,望向微生虎的眼神中多了点什么东西。

    “微生兄,我原想待到了家中检验一番你的资质,若微生兄可修灵,便留你在家中一同修行。

    可事如今,灵殇是再不敢想那样的事了。微生兄大义,灵殇汗颜。”许灵殇看向微生虎面露愧色,说到最后深深作揖。

    “灵殇兄无需如此,这是微生所选择的路,无悔亦无惧。长生,本就未得,何谈失去。”微生虎淡淡一笑。

    “灵殇受教。”

    许灵殇再次深深作揖。

    “春梦亦是。”

    许春梦也欠身一礼。

第七章 大千浩瀚

    心知灵修这条路自己已无法追寻,微生虎也不愿再去多想,便开口问起了贝贝的情况。

    “不知令兄妹可识得贝贝的来历?”

    “说来惭愧,这贝贝我兄妹二人也不识得其来历,但观其种种,应是天地孕育的灵兽。大千浩瀚,造化使然。贝贝现今想是与微生兄已认了主,如此微生兄今后便无需担心这贝贝会被他人抢走。

    似贝贝这种天地灵兽,一生只会认一次主人,主陨兽亡。而凡世间除了偶尔出现一些找寻传承者的散修外几乎不会有什么修者活动,微生兄且放宽心。”许灵殇会意望着贝贝回道。

    “多谢灵殇兄提点了。其实微生方才已想过待百年之后将死之际便将贝贝交托于令兄妹,在下凡人之躯怕是无法陪伴贝贝永生。但听灵殇兄所言,这弃灵之举怕是害了贝贝了。”微生虎叹道。

    贝贝此时似是感应到微生虎的情绪,抬起头望着他“嗷呜~嗷呜”的叫了起来,听着令人心疼。

    许春梦在旁看得鼻酸,忙劝慰道。

    “微生公子不必如此,相信贝贝最大的心愿便是相伴公子身旁了。”

    三人一时沉默。

    “不知微生公子今后准备作何打算?”许春梦问道。

    “既已踏足世间,便不会轻易归还。纵不修灵,也要在这凡世间有一番作为,日后好衣锦还乡。”微生虎回道。

    “听微生兄所言想必心中已有了去处,不知所在何方?”许灵殇问道。

    “上京,这虞国的大都缺了微生可不行。”微生虎转头望向远方,大声回道。

    “微生兄豪气干云,弃灵之后仍意气不减,灵殇感佩。灵殇愿送君一程,当为微生兄践行了。”许灵殇大声作揖。

    “却之不恭,在下也省却了这山高路远的辛劳。”微生虎作揖,说罢便顾自低头饮茶,不再言语。

    许春梦在旁默默看着二人,浑然不知心中萌芽滋长,竟成日后灵道心魔。

    此时许灵殇手中凭空出现一块菱形的蓝色晶体,上前蹲下将其压在了船板上一处菱形空槽内。船身顿时动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向北方飞去。

    而置身船中的微生虎浑然不觉自己正处于灵舟高速的运行之中,仍顾自低头饮茶。

    “此去上京尚还需些时间,微生兄可愿再听灵殇谈一谈你我所处的这浩瀚世界?”许灵殇坐下言道。

    “愿闻其详。”

    微生虎抬起头来。

    “话说凡世众生只知这世界是由众多的国家组成,各国有法令,有规矩,民众心中有信仰,有道义,无人能够只手遮天,就算是皇帝都不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样的世界应算是完满的吧。”

    许灵殇缓缓道,随后突然激动起来,内心似有一股愤懑。

    “却不知这每一个庞大的国家背后皆有着来自灵修宗门或家族的掌控。他们给予国家根本上的庇护,凡世间的战争无论如何进行,都断不了国家的根基,背后的灵修势力在国便在。

    他们一言以定皇室兴衰,王朝更替皆在其股掌之间。

    世人皆言修仙者求仙问道不问世事,是一群看破红尘的疯子,却不知这群疯子,才是这泱泱大地的真正掌控者。”

    “灵殇兄自身便为灵修,却又为何如此义愤填膺?”微生虎面露不解,并未有多大感触。

    “这群掌控世间的疯子可配称为灵修。许某修的是灵,求的是这天地造化,浩瀚大千;而他们求的是权,是高高在上,是人上人,是主宰,是征服。他们视凡人为蝼蚁,却不知自身亦是从蚁群中来。”许灵殇大声道。

    “先生自小教导微生,万事万物自有其演变规律,灵殇兄无需如此愤慨。”微生虎劝道。

    “唉,灵殇只觉这世界不像是生灵的世界。”许灵殇叹道。

    “灵殇兄经历了什么,竟生出这般感慨?”微生虎听此越发不解。

    “哥哥自小跟随祖父行走世间,许是看的多了。”许春梦在旁解释。

    “那不知灵殇兄所愿是......”

    微生虎问道。

    “灵殇所愿吗......灵殇只愿世人知晓这世界的真相,不再为人束缚,拥有自己的天地,拥有无限的可能。”许灵殇思虑片刻后回道。

    “那到时凡人知晓了灵修,灵修也不再避讳凡人,岂不是更加混乱。以灵修的能力,想必随手便会对凡人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微生虎质疑道。

    许灵殇愕然,顿时无言。

    “我倒觉得灵修界发展至现如今这般境地,也非一夕之功,想要打破这种平衡,并不是轻易便能够做到的。

    灵殇兄无需如此执迷,留待日后看是否有人能够想出两全之法以解决此困境吧。”微生虎继续道。

    “其实灵殇也知道自己只是空谈,并无能力改变这大世,只是心中愤慨,见与微生兄如此投机,不得不一吐为快。”许灵殇面露无奈。

    微生虎也不愿在此话题上过分多言,于是道。

    “灵殇兄讲一讲这世界本身吧,在下很是好奇。既已无缘触及,权当听一听增长见闻了。”

    听得此言,许灵殇顿时面露尴尬。

    “灵殇对这世界本身其实也知之甚少。”

    “哈哈,灵殇兄这浩瀚大千还真是不吐不快啊。”微生虎大笑。

    “微生兄莫要揶揄灵殇,灵殇虽知之甚少,却也是知道一些的。”许灵殇忙道。

    “这世界名为启灵之地,启灵之地中央存在着一块无比广阔的大陆,也名启灵。

    启灵大陆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域,其中为北域荒漠面积最为广大,是佛修的地域,也是最为神秘的地域,基本不与其他三域往来。

    佛修与灵修不同,他们修信仰之力,只有修到一定境界才具有神通,信仰之力无形却强大,修至至高境界丝毫不弱于灵修者。

    其他四域则皆是灵修界域,情形与东域大致相同,亦存在着无数由灵修势力扶持的国家。

    东域修者,多修自然道法,重养气,是最纯粹的灵修;西域修者,修剑道和幻道,神通威力或凌厉或缥缈;南域修者,以灵机为引炼丹炼器,也是修者人数最多的地域;中域则位于启灵大陆的中心,是无数灵修心中的圣地,存在着启灵大陆上最强大的两个势力,是启灵大陆的守护者。

    启灵大陆周围由一片海洋包裹,至于海洋中的情形灵殇便不知了,这些皆是祖父告知于我的,灵殇实则连东域都未跨出过。

    世界之大,单是东域便已是广阔无边,所谓浩瀚大千,不外如是。”

    “想不到我等所处的世界竟浩瀚如斯,微生于此真如沧海一粟,渺小到不可言说。”微生虎听罢震撼不已。

    随后许灵殇又与微生虎讲了一些灵修界的奇事见闻,时间一晃而过,灵舟渐渐行至一片大雾前,随即缓缓停下。

    “微生兄,脚下便是上京。”

    许灵殇望着眼前的大雾道。

    “哦?这灵舟竟如此之快,真不愧是灵器。”微生虎惊叹。

    “这座山便是虞国最大的一座山,阳清山,也是这虞国背后的宗门。微生兄今后在朝若是遇见与此宗门有关的人或事切勿多接触,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灵修宗门之人一向自视甚高,视凡人如蝼蚁,微生兄能不招惹尽量不要招惹。”许灵殇指向远处由大雾笼罩的一座高山告诫道。

    “微生谨记。还不知灵殇兄山门所在何处,待在下百年将死之际也好与令兄妹见上一见,以慰这一番知己之谊。”微生虎作揖。

    许春梦在旁听此顿时红了眼眶,默默地望着微生虎。

    微生虎见此心生怜惜,却也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些,只能尽量微笑地看着她。

    此时许灵殇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见妹妹如此,更不知如何劝慰。对于微生虎,他只叹相见恨晚,不能多相处几日,把酒言欢。

    “微生兄,灵殇此生能被你引为知己,是灵殇之幸。只恨不能和微生兄一同修道,共探大道之妙。

    这支长笛是由我长安山专有的漆桐木制成,若来日微生兄想见灵殇和家妹了,便吹响这笛子,我兄妹二人定会前来接你,送你最后一程。”

    说时手中凭空出现一支黑色长笛交于微生虎。

    “与令兄妹的这两日微生铭记于心,此生定不敢忘。”微生虎望了望手中的黑色长笛而后深深作揖。

    “灵殇也定不会忘。”

    许灵殇作揖。

    “春梦也不会忘。”

    许春梦忙道。

    三人互相点了点头,而后许灵殇便操控着灵舟往一处四下无人的溪边飞去。

    到了溪边,微生虎将桌上的贝壳重新带在脖间,随后拿起地上的青布包裹便和贝贝一同跳下了船,再没有回头。

    其后,许家兄妹望着微生虎渐行渐远的背影皆沉默不语。不多时一声长叹后,许灵殇便操控着灵舟向天边飞去,转眼间消失在了大雾中。

    上京

    微生虎独自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此时已是临近黄昏。今日似乎是上京的特殊节日,街道旁琳琅满目的商品,各式各样的特色小吃,姿态万千的少女令人眼花缭乱。

    而他却提不起丝毫兴趣,始终低着头,与周围的景象显得格格不入。

    他渐渐走到一处河堤旁,这时一片莺莺燕燕之声传来,抬起头便看到一艘巨大的花船正缓缓地行于河中。

    不多时,花船中央突然传出惊人的响声,一束束烟花冲天而起,将天空染得五彩斑斓。

    微生虎望着这一片繁华景象,内心却是一片凄凉,个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体会。

    “失去了自小的目标,此时的我又该去往何方。豪言壮语易言,雄图霸业难举。严陌那里自是不用去了,礼部员外郎,去了又能如何呢。罢了,不想了,眼下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微生虎低头自语。

    “兄台认识严陌?”

    一道清澈的声音忽然从旁传来。

    微生虎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红衣男子正站在其旁一脸傻笑地望着他。

    男子一头红发自然散落在肩头,白白净净的面庞,眼神明亮,脖间有一道赤青色的疤痕。手执红扇,扇中写着“红颜薄命”四个大字,全身上下无不透露着对红色的偏爱,配上他那干净的笑容,放眼看去显得格外诡异。

    “阁下不知道无故偷听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吗?”微生虎冷冷道。

    红衣男子听此脸上的笑容立时止住,轻轻合上折扇,双手抱拳。

    “兄台莫生气,我没有偷听,我是正大光明的听。”

    “那不知阁下有何见教,无事在下便不奉陪了。”微生虎仍旧语气冰冷,说罢便欲转身离去,这时只听红衣男子突然大叫。

    “严陌是我姐夫,你认识我姐夫,你说我该不该问。”

    微生虎听此惊讶不已,这样都能遇到严陌的小舅子。这一番对话倒让他原本迷茫的心境变得稍微轻松了些,脸色也不再淡漠。

    只是心想此刻实在不适合在此与这人浪费时间,反正自己又不打算去找严陌,便直接回道。

    “认识又如何,若无事在下便走了。”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且慢,听兄台方才所言想必是初到京城,现在还没有住处吧。”红衣男子忙道。

    “与你何干。”

    微生虎停步。

    “若我说在这京城给兄台找一处宅子落脚,不收分文,兄台可愿否?”红衣男子笑道。

    “你究竟有何事?”

    微生虎面露警惕。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对兄台这个人十分感兴趣。”红衣男子笑意不减。

    “宅子在哪,走吧,带我去。”

    微生虎头也不回地径直向前走去。

    没事就行,白送的不要白不要,对我感兴趣?我有贝贝在身我怕你?反正我也没有多少银两,姑且走上一遭看看。

    见微生虎答应的如此之快,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红衣男子一时愣住,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然而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见微生虎在前面越行越远,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喂,你叫什么名字?”

    见红衣男子跟了上来,微生虎问道。

    “哦,我叫萧红夜。”

    红衣男子一脸傻笑,声音清澈,如和煦春风,让人不忍心打断。

    望着眼前这干净笑容,微生虎忽然觉得,在这上京的心也没有那么孤单了。

第八章 孤宅历异

    在萧红夜的带领下,二人逐渐来到了一处深巷。与外面街道上的繁华热闹不同,巷子里一片漆黑。

    走进巷子微生虎顿觉一股静谧的气息扑面而来,好似此处与外面是两个世界,给人一种极强的空间感。这种感觉让他很不适应,不禁向前面的萧红夜问道。

    “这里面有你要送我的宅子?”

    萧红夜在前默不回应,隐约可见的鲜红背影看来格外诡异,令得微生虎不禁毛骨悚然,随之而来的则是深深地好奇与刺激感。有着贝贝护身的他俨然一副天下无敌的模样,随即便也不再多想,默默地跟在后面。

    巷子出奇的深,由于四周太黑,根本无法看出巷子两旁是否有人家。微生虎正好奇的打量着,这时只见在前的萧红夜突然停下了脚步。

    “兄台不用看了,这巷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就在前面。”

    “原来你要带我去你家住啊,我还以为你要送我座宅子呢。”微生虎恍然一笑。

    “兄台若是愿意,这两旁的店铺屋子都可以送与兄台,反正他人也不敢要。”萧红夜淡淡道。

    “我要这些作甚,无用无用。不过,为什么别人不敢要啊?”微生虎摆了摆手,一脸好奇。

    萧红夜并未再回应,又开始在前默默走着。微生虎此时也已经习惯了这萧红夜进了巷子后突变的状态,便不紧不慢地跟着,显得格外轻松。

    半刻钟后,只见萧红夜突然向左转去,双手向前一推。“吱呀~”一声,一道木门缓缓打开,一缕幽光射出。

    萧红夜径直走了进去,微生虎则紧随其后。见他走进,萧红夜随即关上了门,望着他淡淡一笑。

    “欢迎来我家。”

    月光之下,现出其内亭台楼阁、水榭院落、各式家具、花草树木一应俱全,特别是正中间一棵青松,竟大到恐需四五人合抱才能环其一圈。

    望着这偌大的宅子,微生虎的内心此刻只有震惊。这怎可能只是个普通宅子,这简直就是王府啊。

    “红夜兄啊,你这家未免也太大了吧。不过这处宅院如此之大,为何却置身于这无人的深巷之中呢?”微生虎惊叹之余疑问道。

    “这座巷子曾经也是十分热闹的,只不过在一件事之后巷子里的人都搬走了。”萧红夜回道。

    微生虎并没有问是什么事令这巷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有了前两次的教训,他相信就算问了,多半也不会得到什么回应。

    “一条深巷,一座大宅,一个人,你倒也是个特别的人。”

    “兄台自己找间屋子住下吧。这宅子里的物件平常都是由我亲自打扫,除了最深处的红木厢房,其他的兄台尽可随意挑选。”萧红夜缓缓道,说罢便朝一处庭院走去。

    “哦,好。”

    微生虎应道。随后正打算找间屋子住下,只见萧红夜突然又回过身来。

    “还不知道兄台的名字?”

    “哦,我叫微生虎。”

    微生虎回道,嘀咕了一声“莫名其妙”后就跑进了身旁的一处庭院内。

    “微生虎吗,希望我没看错吧。庄世,你庄家的那天不远了。”萧红夜喃喃自语。

    另一边,此刻微生虎已经躺在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闭上眼正惬意的享受着这特别的舒适感,完全把灵修什么的抛之脑后。

    “这里的厢房那么多,我随便进一个竟然就如此舒服,看来以后在住处这方面是不用发愁咯,总归在这上京也有了个根。”

    一番惬意后,微生虎开始回顾这两天的经历,不禁感叹人世无常。自己从十岁就开始的憧憬只两天的时间就烟消云散了,信誓旦旦的五年求道之期现在想来着实可笑。

    不知阿娘现在在家中如何,有没有想念阿虎,想必也没有人替先生买酒了吧。

    接着又是一番感叹后,他突然想起了萧红夜,思绪立时活络了起来。

    这萧红夜在外面表现的像是个不经世事的少年,回到家中却又如此沉默寡言,这背后定不简单,他主动邀我来家中住下也一定有所图。

    阿娘时常叮嘱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么大的宅院随我挑选,外面的店铺也都可以给我,其中一定有古怪。

    就这样想了许久微生虎也没能想出自身有什么可以让他人图谋的地方,不由面露无奈。

    算了,我且静观其变吧,他总归会找上门来。不想了,睡觉。

    而后一个翻身趴在床上,随即闭上双眼,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翌日午后,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微生虎和贝贝正躺在一处草地上慵懒地晒着太阳,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一人一狗顿时露出惬意的神情。

    这时的微生虎已经决定先在这大宅院舒服几天再思考下一步做什么。

    想起清晨水榭上那丰盛的菜肴,他就回味无穷。想不到这怪人竟然会做饭,还做的那么好吃,一点都不比阿娘差。管吃管住,我就先安心在这待着吧。

    至于贝贝,此处偏僻,再加上萧红夜不过一少年,他并不觉得其能给他带来什么威胁,索性也就将贝贝放了出来。

    许是阳光太过温暖,微生虎忍不住闭上眼在草地上打起了滚,一会儿滚向这一会儿滚向那,好不快活。此时萧红夜正在不远处的凉亭中独自默默饮茶,不时望向贝贝,面露思索之色。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凄厉地惨叫,萧红夜略微确认方位后立刻跑了过去,到了那发现微生虎正一动不动地呈“大”字型趴在地上。

    他急忙上前将微生虎翻过身来,一看顿时瞳孔一震,惊惧不已。只见此时微生虎的双眼紧闭,眼圈一片殷红,还时不时的流出白水。

    随即看向刚才微生虎趴着时双眼所对应的地方,竟是发现了一个小水坑。

    见此他顿时想到可能是这水有问题,才导致微生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不禁上前用手沾了沾水闻了一下,谁曾想竟闻出一股骚味儿。

    特殊的气味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息。不多时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接着竟也倒在了地上。

    这时贝贝跑了过来,望着倒在地上的两人,又看了看小水坑,眼珠转了转,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走到微生虎旁边卧了下来,默默注视着二人。

    两天后的夜里,微生虎的手指突然轻微的动了一下。贝贝这时似是感应到主人有了知觉,上前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不多时,微生虎缓缓睁开双眼,一双漆黑的瞳孔内竟然散发出一缕微弱的光芒。

    他攥了攥僵硬的拳头,艰难的爬起。只觉浑身酸麻,腹痛难忍,特别是眼睛,就像火烧一般。

    他看了看身旁的贝贝,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萧红夜,努力回想着晕倒前发生的事情。

    期间不由抬起僵硬的手臂扶着脑袋用力的揉了揉,片刻之后突然转头望向地上的小水坑,顿时有种怒火攻心的感觉。随即看向贝贝,指着它的手指在不住的颤抖。

    贝贝似乎已经感应到主人的愤怒,低着头准备迎接口水的洗礼。然而微生虎却并未这样做,笑道。

    “贝贝,你又给我惹麻烦。”

    说时宠溺地摸了摸它的头后,蹲下身将萧红夜抱起朝厢房走去。在后的贝贝此时似乎还未曾反应过来,眨了眨它那灵动的大眼睛后急忙跟了上去。

    微生虎将萧红夜轻轻地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揉了揉眉心思考着如今的状况。

    我那天打滚时应是眼睛沾到了贝贝的尿液,而萧红夜应是后来发现了我,看见水坑便上前研究,不幸也中了招。

    这贝贝的尿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了?自它出来以后,身上的神奇之处也越来越多,难道贝贝的能力跟这地域也有关系?

    搞不懂,不过我这眼睛可真是疼,老感觉被火烧了一样,辣辣的。算了,还是先找清水洗洗吧。

    这般想着随即走出厢房,来到大松树旁的水井边,正要打水,忽然看见一把剑挂在井璧之上,令得他拿着水桶将要放下的手不由停住。

    下意识的以为眼花,揉了揉眼睛后就要继续打水,谁知还是看见了那把剑。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眼花,急忙放下水桶向井中望去。这一次他看见了更多东西,只见井璧上除了一把剑,还有一杆长枪和一把古琴。

    这大晚上的不会见鬼了吧,这井那么黑我都能看见这三样东西,前两天也没看见这些东西啊,莫不是有鬼要来找我吧。

    这般想着他急忙跑进厢房关紧门窗,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准备压压惊。然正要喝时突然发现杯子竟然是透明的,他竟透过杯子看见了里面的水,动作不由一滞。

    随即缓缓地移动着脑袋望向四周,发现目光所至竟是全都变成了透明的。这时他才意识到并没有什么鬼,也不是杯子出了问题,而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难道被贝贝的尿液沾过之后我的眼睛拥有了透视的能力?......一定是这样,贝贝是天地灵兽,自然非比寻常。

    尿液都能让人的眼睛具有透视的能力,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神奇的事情发生。

    微生虎顾自低头思考着眼睛的事情,这时萧红夜处突然传来声响。听此他急忙跑到床前,只见萧红夜已然醒转过来,面色极为虚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微生兄,我这是发生了什么?”

    萧红夜无力地问道。

    “我们都被贝贝的尿液沾到了。我也是刚醒,你快看看你现在身上有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微生虎回道。

    “奇异?......啊,我又闻到了那股尿骚味儿,莫不是贝贝在这房里又尿了?”萧红夜心中疑惑,随后面色突然又难看起来。

    “没有......想必是你的鼻子沾到了尿液,嗅觉增强了。”微生虎摇了摇头,思索片刻后回道。

    “不管这了,我现在好饿,微生兄去给我弄点吃的吧。”萧红夜微微抬手。

    听此微生虎的肚子顿时不由叫了起来,但见眼下已是深夜,也只好无奈作罢。

    “忍忍吧,现在是深夜。你先休息,我去给贝贝喂些草料,等你精神足些了再做饭吃。”

    “好吧。”

    萧红夜无奈应道。

    清晨,醒来的萧红夜急忙起身奔赴厨房。一番折腾后,二人在水榭间便开始狼吞虎咽,不一会儿便将满桌的饭菜吃的精光。

    “微生兄的意思是贝贝的尿液可以带给人特殊的能力?比如你的透视和我的嗅觉增强。”萧红夜喝了口水后问道。

    “应当是这样,不过据我推测,这种能力还需勤加练习才能使用如意。”微生虎吃完最后一块排骨后回道。

    “怎么练习?”

    萧红夜突然郑重起来。

    “不知道。”

    微生虎随口答道。

    萧红夜无语,内心则不禁感叹贝贝的神奇,渐渐陷入了沉思。

    微生虎此时望着低头沉思的萧红夜,不禁心想这小子肯定有秘密,今天定要让他和盘托出,要不然放在心里总归是个疙瘩。

    “微生兄,这贝贝的尿液似乎不会被土地吸收,历经三日仍然一滴不减。不若我们将它收集起来,说不定以后有大用。”萧红夜建议道。

    “这个不急。我来这宅子也有些时日了,自觉整日白吃白住实在羞愧,红夜兄要真有什么事但讲无妨,我能帮的一定帮。”微生虎摆手笑道。

    “微生兄客气了,我真没什么事,只是单纯对你感兴趣罢了。就算真有事,现在的你想必也帮不了我什么。”萧红夜摇头一笑。

    “哦?那不知红夜兄究竟对我哪感兴趣呢?”微生虎饶有兴趣地问道。

    萧红夜此时深深地看了看微生虎,又看了看贝贝,眉头微皱,似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少顷突然面色一正。

    “微生兄,接下来所言之事事关重大,红夜从未对任何人讲过,望微生兄知晓后勿要与他人言。”

    微生虎见萧红夜也开始文绉绉地说起话来,不再似先前那般随意,心想接下来恐怕就是正文了,亦认真起来,正色道。

    “既然红夜兄如此说了,微生也定不会做那等小人行径。”

    “既如此,红夜便放心了。”

    萧红夜抱拳。

    “其实,红夜身上也有些奇异之处。红夜的眼睛天生就具有看出人一生气运的能力。自小至今,经过无数次的试验,无一次看错。

    那日观微生兄气运之象心生莫大震撼。兄之气运泣鬼惊神,来日或可登临天穹极顶,享亿万生灵膜拜。只因兄之气运太过匪夷所思,红夜第一次对自己的这双眼睛产生了怀疑,这才邀你来家中观察。”

    “红夜兄竟有此等能力,然既预言微生将来有如此运相还邀来家中,想必定有需微生相帮之事,不妨直言。”微生虎惊奇不已。

    “实不相瞒,红夜确有一事需微生兄相助。若微生兄助红夜达成此事,红夜下半生必做牛做马以报微生兄的大恩。”萧红夜抱拳,随后竟要给微生虎跪下磕头。

    微生虎急忙上前扶起,郑重道。

    “红夜兄不必如此,但讲无妨,微生一定尽己所能。”

    “红夜想要微生兄助我推翻庄氏。”萧红夜正色。

    “庄氏,哪个庄氏?”

    微生虎眼神微变,顿时想到了什么,但尚不确定,疑问道。

    “虞皇庄世的庄氏家族。”

    萧红夜缓缓道出,言语间透露出一股深深的怨恨。

    微生虎听此大感震惊,心想果真如此,这是要造反啊,我怎么帮你啊。

    “红夜兄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你我皆在这庄氏统治之下,以你我的实力想要将其推翻简直难如登天啊。况且这虞国在虞皇的治理之下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微生实在想不出有何理由要行此大逆之事。”

    “现在不行不代表将来不行,以微生兄将来的地位助我推翻庄氏应是轻而易举。届时有红夜在前,不怕师出无名。”萧红夜笃定道。

    “红夜兄说笑了,微生的气运就算再泣鬼惊神,还能大过虞皇吗?轻而易举推翻庄氏的地位是什么地位,微生不过一凡夫,无此大能。”微生虎推辞道。

    “若微生兄将来不是凡夫呢?这世上大过虞皇的地位又何止千万,微生兄拥有贝贝这等异兽,想必内心十分清楚。”萧红夜饱含深意地说道。

    说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望了望远处天边的大雾。

    “你是怎么知道的?”

    微生虎心头一凛,惊疑非常。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群人就算再刻意封锁,也总会有蛛丝马迹。”萧红夜笑了笑。

    “红夜兄,此事恕在下实在无能为力。微生此时是凡夫,此生也只能是凡夫。只需五年,微生便会回往家乡陪伴家中阿娘,以了此生。”微生虎站起身来浅浅一叹。

    “微生兄竟如此决绝?红夜相信微生兄此生定不是困于樊笼的丝雀,而是翱翔于这广阔天空中的苍鹰啊。”萧红夜身躯微颤,显得激动非常。

    “此事无需再提。”

    微生虎直接回绝,说罢便将贝贝收入壳中就欲离去。

    萧红夜见此面色一黯,随即深深叹道。

    “微生兄且慢,临走前可否听红夜说一个故事?”

第九章 虞国往事

    二十三年前春,出身柯州雅芳阁的艺伶张巧巧遇见了凯旋归来的当今威武侯萧仲升,二人一见倾心,萧仲升便给张巧巧赎了身子,带回了上京。萧仲升回京之后因平乱有功,被虞皇庄世擢升为威武公,赐一等公府。

    迁府后第三日萧仲升便与张巧巧完婚,广邀上京名流大臣,虞皇亦亲自到府恭贺,更赠与二人一座偌大宅邸并亲书提匾“萧宅”为贺礼。喜上加喜再添皇恩浩荡令萧仲升一时风头无两,俨然成为虞皇手下第一武将。

    次年六月,张巧巧为萧仲升诞下一子一女,这时的萧仲升可谓是拥有了完满的人生,并不知道不幸才刚刚开始。

    先是九月被虞皇以疏于练军为由收去凌霄军虎符,而后十月巧升巷一战张巧巧于房中自尽,萧宅被封,巧升巷再无人家,萧仲升由公降侯,不复往日恩宠。

    说来讽刺,这一切的不幸皆源于曾赐予萧仲升莫大恩宠的虞皇庄世。当时谁都没有想到虞皇庄世,这大虞帝国的帝王竟看上了自家臣子的爱妻,还意图纳其为妃。

    萧仲升不愿,虞皇便命近侍趁萧仲升不在家时暗中抢夺,于巧升巷与萧宅护卫发生战斗。一战过后竟将萧宅及巧升巷上下一百七十余口尽数斩杀,而后聚众焚烧,对外宣称巧升巷内皆是乱党,侍卫奉皇命前来清剿,张巧巧见此立时自尽当场。

    更令人痛心的是虞皇做出如此惨绝人性之事,满朝上下竟无一人为此发声,全部都缄口不言,就连平常对纲常伦理极为看重的陆太后似乎都默许了这件事情。

    当初的威武公变成了威武侯,自此再不复威武,整日惫懒家中,不问朝事,虞皇也好似忘了萧仲升这个人,再不曾宣召过他。

    十五年后,一个少年独自来到萧宅,将封条撕去就此住下,这一住便是七年。而这少年,便是张巧巧诞下的其中一子,名,萧红夜。

    “微生兄如今觉得,这样的虞皇到底配不配做这虞国的皇帝,他庄氏,到底该不该被推翻?”萧红夜大声问道。

    “若微生将来真有大能,或可助红夜兄一臂之力。然此事疑点重重,望红夜兄慎行,莫给自身引来灭顶之灾。”微生虎低语,言罢径自转身离去。

    “弑母之仇不共戴天,不杀庄世不仅亡母不能安息,巧升巷一百七十余口人命亦不能安息,红夜纵死亦无悔。”萧红夜起身望着微生虎的背影大声喊道。

    此时微生虎已经走至木门前,摸着门上疑似血迹的淡红色痕迹,他不禁喃喃道。

    “这是你们的血吗?二十年了还不愿消散,真是执着啊。”

    随后便走了出去。

    出了木门,静静地走在巷子里,微生虎已不似来时那般轻松。

    望着这幽深古巷两边墙壁上的斑斑血迹,他不由有些鼻酸。一百七十多条人命,就葬送在这幽暗的巷子里,尸骨无存,连个坟冢都没有。

    “对不起,微生帮不了你们,对不起。”微生虎驻足低语,而后再不看四周,低着头默默走出了巧升巷。

    在他走出巷子的一刹,巷子内突然卷起了一阵风,将地上枯黄的树叶吹起,响起“呼沙~呼沙”的声音,似是那些亡魂的哀鸣,久久回荡。

    “唉。”一声叹息后,微生虎就此离去。

    行走在大街上,看着过往的行人,微生虎不禁感到一丝孤单。低头望了望手里的几两银子,忽然觉得可能今天就要露宿街头了。

    渐渐地,他走到了一处当铺前。望着当铺,又看了看自己,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叹气。

    然而就在他打算再次前行时,忽然发现,当铺的对面竟然是一家赌坊。望着牌匾上“通天赌坊”四个大字,微生虎顿时笑了出来,开始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了着落,于是紧紧攥着手里的几两银子大摇大摆地走向赌坊。

    后只听一声“欢迎来到通天赌坊,您请好”,微生虎便走了进去。

    此时赌坊内正有几群人站在赌桌前大声喊着“大大,小小小”,一会儿便传来或兴奋或唏嘘的声音。

    微生虎径直走向临近的一张桌子,这张桌子的周围只有几个人,并没有里面几张桌子热闹。

    只见他走到桌前,两手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头盯着桌对面大汉手里的骰盅,不一会儿便将手里的几两银子用力拍在桌子上,大声叫道:“我压小。”

    待其余人也纷纷压好后,大汉将骰盅打开,微生虎上前一看果真是小,急忙将赢来的银子抓来放在自己身边,随后继续投注。几轮下来,便已赢下上百两银子。

    看着怀里沉甸甸的银子,微生虎喜不自已,正要继续下注时忽然看见对面的大汉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令他立刻警惕了起来,伸出的手也收了回来。

    不会是被人盯上了吧,果然自己还是太贪,一百两银子已经是上京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了,自己赚了那么多不被盯才怪。我得赶紧脱身,银子不要太多够花就行,不能太张扬。

    想到这微生虎抬头说了一声“不玩了”后便将银子揣进衣服里,弄得胸口鼓出一个大包,转身便欲离去。

    可谁曾想走至门前时门口的两名大汉突然围了上来,二话不说便抓向他的肩头。

    然而只见那大手抓住微生虎的肩头后竟瞬时又缩了回去,眼神惊异地望着他。大汉此时只觉虎口吃痛,像是被刀割了一般,再不敢有动作。

    微生虎见此讪笑地看了看两名大汉,随后便兜着胸口的银子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通天赌坊。

    一个空旷的巷弄,微生虎望了望身后远处跟着的七八名大汉,心想这透视也有利有弊啊,真是容易惹麻烦,以后还是谨慎些好。不过,是到我大发神威的时候了。

    随即停下脚步,身后的大汉们立刻围了上来,周围的商贩和行人见此急忙远远的避开。

    “小子,赢了钱就想跑?快快将银子交出来,省的我一帮兄弟伺候你。”只听为首的秃头大汉道。

    秃头大汉本以为微生虎见势会立即认怂乖乖将银子交出来,也省却了他一番功夫,可谁知微生虎竟突然用手指着他们大喊道。

    “你们来打我啊。”

    话音落下,四周霎时寂静,八名大汉顿时楞在当场。

    片刻后,只听秃头大汉一声“给我揍他”,微生虎便见到七只拳头瞬间出现在眼前。见如此大的拳头朝自己袭来,他也不由有些慌乱,急忙双腿微蹲,两手张开伸向两侧,大喝一声“哈”,如武林人士发功一般。

    随后只听“崩”的一声,七名大汉竟同时倒飞了出去。秃头大汉见此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腿颤颤巍巍地向微生虎下跪磕头,边磕还边道。

    “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惊了尊驾,饶命啊。”

    微生虎此时亦惊的一头冷汗,忙站起身来收回双手,望着四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七名大汉,脸上露出满意地笑容。

    果然有用,效果算是达到了。

    不过,看这几个汉子也没有像那山贼一样死去,想必这贝贝的防御反震造成的伤害和出手者的伤害是成正比的。

    唉,只可惜不能主动出手,只能被动防御。不过我却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说不定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看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秃头大汉,微生虎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喂,说你呢,别磕了。他们应该没死,不过手臂算是断了,快去给他们找大夫治疗吧。”

    说时丢给了秃头大汉十两银子。

    见微生虎竟然没有计较,还给他看大夫的费用,秃头大汉顿觉小命保住了,又磕了几个响头后大声道。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小人这就去。”

    于是急忙找来两辆马车,将七名大汉抗上车往医馆行去,微生虎则静静地跟在后面。

    见微生虎竟跟了过来,秃头大汉也只好强撑个笑脸,不敢多言。四周的民众都不住拍手叫好,直呼大快人心。

    到了医馆,大夫见竟有七名病患,急忙差人帮忙将大汉们带去里屋医治,外面顿时只剩下微生虎与秃头大汉两人。

    秃头大汉在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副尴尬的笑容摆在那张粗糙的脸上。

    “你是那赌坊的主人?叫什么名字?”微生虎笑问。

    “小人徐三两,只是那赌坊的看护,不是主人,小人哪有本事开那么大的赌坊。”秃头大汉躬身回道。

    “哦?那这赌坊主人是另有其人咯。”微生虎听此笑意更浓。

    “正是,不仅是赌坊,这附近的酒楼商铺大多都归这赌坊主人所管。”徐三两恭敬点头。

    “你们是帮派里的人吧,跟我说说这上京城都有哪些个帮派?”微生虎直接开门见山。

    不错,他打算进入帮派,以他的能力当个二三把手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那样就可以尽快攒够银子回信阳见阿娘和先生了。

    听到这徐三两顿时意识到面前这位英雄的用意。这位英雄不会是要在这上京城建立帮派吧,要真是这样,以这位英雄的实力必定能在这上京帮派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此刻我要是跟着他混,那以后不就是帮派中的二把手,总好过在这小小赌坊内当一个看护。

    想到这,徐三两立时满脸堆笑地看着微生虎不住点头。

    “英雄说的对,三两确实是帮派中人,而且是在这上京城的第一大帮‘酒糟帮’内。

    要说这上京城的帮派,主要分为‘酒色武布’四大帮派。‘酒’就是酒糟帮,主要掌管各大酒楼赌坊酒坊,覆盖面积最广,是上京城内第一大帮;‘色’则是无色帮,主要掌管各大妓院和乐器行;‘武’则为尚武帮,主要掌管各大武馆铁匠铺还有兵器行;‘布’则是弄衣帮,主要掌管各大绸缎庄以及织布坊。

    这四大帮几乎囊括了上京城的大半产业,而这其他四大帮触及不到的产业多半都是背景吓人。

    比如这各大钱庄当铺的背后站的便是虞国皇室,货运码头的背后也都是一些高官显贵。对于这些产业四大帮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民不与官斗,这是自古的道理。”

    听徐三两一下子讲了那么多,微生虎深感意外。没想到这上京城内的大半产业背后竟都有着帮派的支撑管辖,这水不是一般的深啊,想要踏入还要好好思量一番。

    “三两啊,你看着挺糙的,这讲起帮派来没想到头头是道啊,看来平常没少做功课。我这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若是答上来,我保你日后飞黄腾达。”微生虎笑道。

    心想若我此事做成,让你跟着升升天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徐三两听此顿时紧张起来,心想这可是关乎自己前途的大事,一定要好好回答,于是恭敬地向微生虎笑着抱拳。

    “英雄请讲。”

    “不要叫英雄,你看我很老吗?叫公子。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可知这四大帮初创时这几个帮主都是怎么打开局面发展成如今这般势力的?”微生虎笑问。

    徐三两一听心想就那么简单?尽管心中觉得简单但表面上还是作出一番思索状后才回道。

    “都是以武立帮,四大帮主都练就了一身超绝的武功,说以一敌百也不为过,以此为基才拉拢了一大帮江湖人士渐渐发展至今。”

    “没有别的?一路打到现在?”

    微生虎疑问。

    “哦,那倒不是,局面打开之后各大帮主就整日游走于各大官宦的府邸拉拢关系,渐渐发展成如今这般局势。但听说各大帮却又一直刻意与官宦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以防止被官府吞并。”徐三两回道。

    微生虎听到这对这上京城帮派间的局势也大致了解了,心想如果只是这样就好办了。只要不太过分,应该不会引起什么有心人的注意,捞足银子赶紧回家。

    这“有心人”除了虞国皇室也只能是阳清山了。虽然许灵殇说贝贝不会被抢走,但微生虎可保不准人家发现后会派出强大的灵修来捉拿自己。

    毕竟只要自己不死,贝贝就不会死,贝贝这种天地灵兽可够那些强大灵修研究的呢。

    谁知道贝贝的防御能不能挡住许灵殇口中那移山填海的大能,在人家脚底下还是要低调点。

    所以他自进了上京城后便一直低调行事,今天要不是走投无路去了赌坊,也不会跟那几个大汉打起来。

    这时医馆的大夫从里屋走出,望着二人说道。

    “七名壮士已经无碍,只是这右臂下半辈子怕是不能用了,你们谁结一下银子?一共十四两。”

    微生虎听此又从他那鼓鼓的胸内掏出十四两银子交于大夫,看的大夫一愣一愣的。

    随后看向徐三两。

    “刚才那十两银子去掉马车的费用其余的权当你替我答疑解惑的报酬,至于这七名大汉的治疗费用我出了,这样我就不欠他们什么了。

    毕竟方才若是换了一个平常人挨了那七只大拳头想必不死也残废,你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公子大善。”

    徐三两急忙摆手。

    “那现在该办正事了,带我去见你们酒糟帮的帮主吧。”微生虎微微点头。

    “公子要见帮主做什么?”

    徐三两心中一惊。

    “去给他一份大礼。”

    微生虎神秘地笑了笑。

第十章 酒糟之行

    一处古色古香的宅院大门前微生虎负手而立,徐三两抱着几十两银子的包裹在一旁恭敬的站着。

    “这是你们酒糟帮帮主的住所?”

    微生虎问道。

    “是,是啊,小人虽然没有见过帮主,但是小人敢保证帮主确实住在这里。”徐三两回道,面色显得有些紧张。

    微生虎听此不由腹诽“真是一群有文化的流氓”,随后便在徐三两惊呆地注视下大摇大摆地朝大门走去。

    大门两旁的守卫此时似乎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何事,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竟一脸嚣张的冲自己这边走来,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生怕得罪了什么贵人。

    “不知公子有何贵干?烦请报上名讳,小人也好进去通报。”一守卫上前恭敬抱拳。

    “不用通报了,我自己进去找他。”微生虎顾自径直朝内走去,看都未看二人一眼。

    见此两旁守卫恍然,原来是来找茬的,随即一齐上前欲将微生虎丢走,结果可想而知。微生虎在徐三两惊呆地注视下离去,门两旁的地上躺着两个歪七扭八的守卫。

    之后微生虎在院内一路经过五六个回廊,震死了十几名护卫后也没有找到酒糟帮的帮主,便不由有些急了,随即大声喊道。

    “酒糟帮帮主何在?”

    话音刚落,一个手执蒲扇的黑髯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在微生虎面前,正一脸凝重地望着他。

    自己何时得罪了此等高手,听管家说此人一路还未曾出手单凭身法便震死了手下十几名精英护卫,这等武功怕是连武老头都敌不过啊。

    不,或许我等四人齐上也讨不了好,但这位的年龄也太过年轻了吧。

    胡落天这般想到,一时头疼不已。

    “阁下到底有何事找胡某,以至于大动干戈伤我手下十几名护卫?”

    他虽心知不敌,但此时情况尚不明了,作为京城第一大帮的帮主也不能弱了气势,随即开口大声问道。

    “是你的那些护卫先冲我舞刀弄枪的,怪不得我。果然你这帮派就是戾气太重,一言不合就要取人性命,谁知今日倒先被人取了自个小命。”

    微生虎一听此人便是酒糟帮帮主,心想目标终于出现了,我可得好好造造势,莫紧张莫紧张,表面笑道。

    “此事暂且不提,阁下到底所为何来?在下便是酒糟帮帮主胡落天,若今日阁下不能给胡某一个满意的交代,纵使阁下修为高绝,我酒糟帮上下三万帮众也定要与阁下好好说道说道。”胡落天摆手道,言语间威胁之意甚浓。

    然微生虎却仍是丝毫不惧,面不改色,一副云淡风轻模样。

    贝贝这防御反震连许灵殇灵漩中期都自认不如,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纵使再多又能奈我何。

    见微生虎如此有恃无恐,胡落天不禁有些紧张,生怕声势没有吓住人家反倒惹怒了人家,随即便要说点什么,这时只听微生虎笑道。

    “胡帮主莫要激动,在下是来给胡帮主送礼的。”

    “送礼?阁下不知因何故要给胡某送礼啊?”胡落天狐疑。

    “胡帮主想不想酒糟帮更进一步?在下,可以助胡帮主达成所愿。”微生虎饱含深意地回道。

    胡落天听此恍然,原来此人来意竟是如此,不禁有些心动。而后转念一想此人为何要帮我,必定有所求,且所求甚大,随即道。

    “如何更进一步?阁下想必图谋甚大,若不说清楚,胡某定不敢与阁下合作。”

    “如何?比如统一这上京城的帮派,由你胡落天来做帮主。”微生虎淡淡道。

    原本他只想着在这酒糟帮做一个客卿杀手,帮助胡落天搞定他那些难缠的硬骨头对手以换取丰厚的报酬,做几次就够衣锦还乡的了。

    反正这些个做帮派的手里都沾染了不止一条人命,杀了也当为民除害了。

    然而在见到胡落天后,他脑中不知怎的突然浮现出巧升巷的画面,内心又萌生出另一个大胆的想法。

    “阁下所言当真?阁下若真能将此事促成,胡某定竭尽所能满足阁下的要求。”

    胡落天激动不已,统一四大帮已是他一生的梦想,渴望已冲昏了他的头脑,不再谨慎。

    “在下既已开口就绝不会信口胡说,至于这报酬,有三点。

    第一,给在下找一处偏僻隐蔽的宅院,在下不喜人打扰;第二,事成之后在下要十万两银子作为辛苦费;第三,替在下打探威武侯萧仲升及虞皇庄世的消息,无论是何方面,都要汇集成册交予在下。”

    微生虎见胡落天已上钩,心中暗喜,然面色却是丝毫不变,缓缓道。

    听到微生虎的回话胡落天开始是轻松的,但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起,似是有些为难,随即上前一揖。

    “阁下的前两个条件,并不是什么难事。”

    微生虎闻此暗惊,不是什么难事?这十万两还是我可着劲壮着胆报的价,你这厮真是富得流油,早知道多报点了。随后也只好压着快要爆炸的后悔之意问道。

    “那这第三条呢?”

    “这第三条就着实困难了。阁下可能不是上京人士,并不知这威武侯府的恐怖。

    威武侯萧仲升虽然因为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情一直惫懒家中,不再上朝过问国事。但他本人却是这虞国名副其实的第一武人,二十年前便早已打遍虞国无敌手了,要不然也配不上虞皇手下第一武将的名号。

    虽然二十年过去,却依旧威势不减。我酒糟帮的探子也曾去过威武侯府,想要探查些什么有用的信息,结果无一人生还。

    听武老头所述,但凡靠近威武侯府之人皆能被萧仲升察觉。至于虞皇,那就更不可能了。

    虞皇可是能压着萧仲升的存在,听闻皇宫深处存在着好几位可以和萧仲升匹敌的供奉。阁下如此要求,不若直接要了胡某老命。”胡落天缓缓回道,一脸为难。

    微生虎眉头微皱,心想自己还真是高估了这上京第一大帮的打探能力。

    红夜兄啊,这不是我不帮你,想多帮你点也无能为力了。

    随后转念又想,这萧仲升如此警惕自己侯府的四周,那侯府之内必定存在着外人不知道的隐秘。

    看来我倒还真得会一会这位虞国第一武人了,说不定能查到点什么线索。当年那件事疑点众多,绝非表面上那般简单。

    既然胡落天办不到,他也不能强逼着人家,只好作罢。

    “好吧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了,但咱这辛苦费可得改一改。”

    “可以可以,阁下请。”

    胡落天见微生虎松口,忙道。

    “那就......三十万两。”

    微生虎犹豫了会儿道。

    “成交。”胡落天立时应了下来。

    见胡落天答应的如此爽快,微生虎顿时发觉自己又报少了。这厮简直不是人呐,那是三十万两白银,又不是三十万块石头,我的天,真是不能比不能比。

    既事已敲定,胡落天便迫切地想知道微生虎到底如何做,随即问道。

    “不知阁下准备如何助胡某统一这四大帮派?”

    “不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四个月,四个月后我让你做这上京的地下之王。现在,请先履行我的第一个条件,给我找个偏僻隐蔽的住所。”微生虎摆手淡淡回道。

    “胡某明白。”

    胡落天点头,随即看向一处,唤道。

    “劳伯,给贵客安排一间厢房,要用最好的待遇招待。”

    而后向微生虎恭敬抱拳。

    “阁下先在厢房歇息,下午胡某便带阁下去您的住所。”

    此时的他俨然已经把微生虎当成自己未来的希望所在,一言一行都恭敬有加。

    一名老者随之从一处屋内走出,快步来到微生虎身前。

    “大人,您往这边请。”

    说时抬手伸向右边的回廊。

    “嗯。”

    微生虎点头应道。

    随即便要跟随老者离去,这时只听胡落天突然叫道。

    “等等。”

    微生虎心中一惊,顿时驻足。难道哪里出了纰漏?表面则淡淡问道。

    “何事?”

    “阁下助胡某,真的仅仅是为了这三十万两和一座宅邸?”胡落天语气狐疑地问道。

    “做好你的地下之王,其他的事无需操心。”微生虎面色一沉。

    胡落天心中一惊,再不敢言语,生怕微生虎反悔。纵使如此,心中仍是激动不已,喜悦之情难以言表,随即便欲回房与小妾宣泄一番,这时只听微生虎的声音传来,语气冰冷。

    “对了,你觉得威武侯比于我,如何?”

    空气中传来阵阵寒意,胡落天额间顿时不禁冒出一丝冷汗,心想此人的实力未免也太过骇人,急忙转身抱拳。

    “威武侯比之阁下,不如。”

    微生虎大笑,随后便命劳伯带路,边走还边道。

    “我叫雪孤,门外有一人名为徐三两,你给他在帮中安排个职位吧。”

    “胡某明白。”

    胡落天恭敬应道。

    微生虎此时正暗自窃喜,表情差点没崩住。

    大功告成,没想到这酒糟帮帮主比想象中的还要好搞定,三言两语就把他震慑住了。

    果然不是拿着把蒲扇就是聪明人,住这么个地方,装有文化的流氓?不还是流氓嘛。

    三十万两银子,啧啧啧,替萧红夜办好了这几件事后,我就带着这三十万两衣锦还乡。

    至于统一四大帮派,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纸糊的老虎应该不足惧。但具体如何做,还需日后好好思量一番,不过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

    想到这,微生虎忽然觉得什么事情在他手中都不在话下,感到前所未有的自信。

    下午,胡落天如约来到微生虎面前,恭敬抱拳。

    “雪前辈,宅邸已经找到,胡某这便带您去。”

    “好。”微生虎淡淡应道。

    胡府外,微生虎跟着胡落天坐上了马车,向南驶去。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处山脚下。微生虎坐在车厢里,只听外面胡落天的声音传来。

    “雪前辈,到了。”

    微生虎随即跳下马车,望着眼前的山道不禁问道。

    “这是阳清山吗?”

    “阳清山在北面,我们这是在南面。此山名为越星山,比之阳清山十不足一,前辈所要求的宅邸便在这山上。”胡落天回道。

    “那你背后的这几位是......”

    微生虎望着胡落天背后几个俏丽可人的女子问道。

    “这是胡某为前辈挑选的丫鬟,照顾前辈的日常起居。”胡落天笑道。

    听此微生虎不禁腹诽,这哪是丫鬟,这不就是细作吗。但是望着这几个姿容不俗的女子,顿时又不由心动起来。

    反正我总得吃饭,没人照顾也不行,就要一个吧。这般想着,随即指向站在最前面的一名女子问道。

    “我就要这一个就够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见此急忙上前行礼。

    “大人,奴婢名雪苓。”

    “你也姓雪?”

    微生虎饶有兴趣地问道。心想自己这编个名字今天还冒出个本家来了。

    “奴婢正是姓雪。”雪苓回道。

    “既是我的丫鬟,便就是我的人了,你可明了?”微生虎深深地看了雪苓一眼。

    雪苓见此不由心头一凛,忙道。

    “雪苓明白。”

    “胡帮主不介意吧?”

    微生虎又转而看向胡落天笑问。

    “不敢不敢。”

    胡落天心下一惊,急忙摆手回道。

    “那就劳烦胡帮主带我们走一趟吧。”微生虎笑意不止。

    “前辈请。”

    在胡落天的带领下,三人渐渐走至一座寺庙前,寺门上方写着三个大字“觉心寺”。

    “前辈的住处便是在此。虽然此处是座寺庙,却并无一位僧人。应该说,这整个越星山如今也只有我等三人。觉心寺内被改造成了一处宅邸,内藏乾坤,前辈不妨进去一观。”胡落天介绍道。

    “为何这越星山无人?”

    微生虎疑问。

    “因为这越星山归属于胡某,是胡某的私地。”胡落天捋了捋他的黑髯自傲道。

    “胡帮主果真是财大气粗啊,竟能买起一座山。”微生虎笑了笑。

    “雪前辈过誉,不敢不敢。”

    胡落天抱拳。

    “好了,胡帮主请回吧,后面就不劳烦了。”微生虎抱拳。

    胡落天见微生虎已经下了逐客令,也不过分纠缠,恭敬说道。

    “雪前辈,院子里已经有一些预备好的食物用品,而且以后每天会有专人上山运送食材和日常所需交于雪苓。

    胡某已经安排下去,山脚处有守卫轮流看守,不会有人上来搅扰前辈,还望前辈莫忘了你我四月之约。”

    “知道了,你快走吧,真是啰嗦。”微生虎面露不耐。

    “那胡某便告辞了。”

    胡落天尴尬地笑了笑后便转身离开了。

    “走吧,看看咱们的新宅子。”

    微生虎见胡落天已走看向身旁的雪苓。

第十一章 暗生情愫

    天色已近黄昏,微生虎带着雪苓静静走在觉心寺内。这座由寺庙改造成的院落自然没有萧宅大方景气,但却多了一股山野小庐的祥和之意。

    令微生虎十分满意,内心也不由高看了胡落天几分。能想到在这山间折腾出这么一座宅邸,也算是别出心裁了。

    “雪苓啊,知道我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看完了院子,微生虎转过身望着雪苓问道。

    雪苓见此当即跪了下去。

    “奴婢知晓,奴婢绝不会做出背叛大人之事。”

    “快起来,快起来,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给我下跪,也不用叫我大人,叫我公子便可。”微生虎上前扶起雪苓笑道,随后突然又严肃起来。

    “不过,胡落天跟你说的一些话,你还是尽快忘了为好。”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忘得干干净净。”雪苓忙道。

    “那就好,出来吧贝贝。”

    微生虎微微点头。

    话音刚落,其旁突然光芒一闪,贝贝便现出身来,吓得雪苓顿时摔倒在地,捂着嘴吃惊的望着眼前这庞然大物。

    “不必惊慌,这是我的灵兽,它叫贝贝。你以后每天的任务除了接收山下运来的资源外最主要的便是一日一餐将它喂养好。

    它只吃草,越鲜美的越喜欢,不要喂它肉,它特别厌恶吃肉,你可记住了。”微生虎笑道。

    “奴婢记下了。”

    雪苓恭敬应道。

    “那你现在便去找些草料喂它吃吧,它自己会主动跟着你的。”微生虎吩咐道。

    贝贝一听是要带它去吃好吃的随即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雪苓此时望着身边这庞然大狗,不禁咽了咽口水,但见它的可爱模样,又感觉不是那么可怕,随即笑了笑后便安心带着贝贝转身去找草叶去了。

    然将将走出几步只听微生虎的声音突然从后传来,言语间隐含深深告诫。

    “别忘了我方才与你讲的话,莫要做了傻事,贻害自身。”

    雪苓心头一凛,忙欠身道。

    “奴婢谨记。”

    随后便离开了寺庙朝山间走去。

    微生虎此时在后望着雪苓的背影微微点头。

    看来此女至少短时间内是不敢做什么越矩之事了,我也好安心筹谋如何统一和掌控这四大帮派。

    不过在这出手之前尚得先增强一下自身实力。在萧宅的那夜眼睛只是沾了一点贝贝的尿液便具有了透视的能力,虽然现在尚不能运用娴熟,但相比凡人来讲,这已是逆天之能了。

    若我能弄来一大桶尿液沉浸其中滋润全身,肯定能带来身体的整体改变。到时就算我主动出手,一般的武林高手想来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样在面对四大帮派时也算是有了些底气,不至于等人来杀我然后被动反杀,老是主动让人来打真的是显得很逊呐。

    希望我的猜想没错吧,此事若成,对于收服四大帮也是有益无害。还有那井壁上挂着的剑枪琴,想必也有着不一般的来历,这样一想四大帮的事情倒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时至今日,微生虎不禁感叹,若当初没有带着贝贝前来,想必此时的他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入夜

    凉亭前,微生虎望着满桌的菜肴对着身旁恭敬立着的雪苓笑道。

    “想不到我们小雪苓还是深藏不露的主呢,做了一桌子美味,值得夸奖。”

    “公子谬赞了,奴婢只是做了些家常小菜,还望公子不要嫌弃才是。”雪苓受宠若惊地说道。

    “不用拘谨,放松点,来,吃饭吧,凉了可就愧对了你这一番心意了。”微生虎笑意不减。

    雪苓听此心里顿时有些害怕,不禁想起白天微生虎那淡漠的模样,才不敢做这越矩之事,忙道。

    “公子不要吓奴婢,奴婢怎敢和公子一同用食,奴婢在旁看着便是。”

    “我叫你吃你就吃,记住了,在我这这不算越矩。以后你每天都要和我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这样才像个家嘛。”微生虎正色道,说时一把拉着雪苓坐了下来。

    雪苓此时坐在桌前,望着微生虎的微笑模样竟霎时间哭了出来,泪如雨下,呜咽咽地道。

    “公子宅心仁厚,雪苓惶恐。公子相信雪苓,雪苓今生定只忠于公子一人。”

    “好了,好了,别哭了,吃饭吧,我相信你。”微生虎摸了摸雪苓的头。

    望着仍不住哭泣的雪苓,他顿觉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又哪来那么多的心眼,自己对她好,她想必也不会报我以恶吧。

    就这样,二人渐渐吃起了饭。

    还真别说,雪苓这饭做的还真不错,这萝卜比阿娘做的都好吃。

    想起阿娘,微生虎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抬头望着眼前这月明星稀的景象,不禁问道。

    “雪苓啊,眼下已入了冬,为何这上京偏不见半片雪花落下?”

    此时雪苓正低着头默默扒着碗里的饭,忽听此言,急忙回道。

    “公子有所不知,上京的气候与其他地方不同,四季如春,终年不降雪,只有这雾是时常都会有的。”

    “想必此时阿娘在家正裹得严实,窝在火炉旁取暖吧,不知何时才能回去见阿娘和先生。”微生虎满心惆怅。

    四大帮的事尚不是主要,萧红夜的那桩旧事至今仍萦绕在他心头。不帮萧红夜办完心中这几件事情,他想必也无法安心地回信阳吧。

    “雪苓爹娘如今何在,可曾安好?”微生虎问道。

    雪苓一时沉默。

    “爹娘不喜欢苓儿,爹娘不要苓儿了。”

    微生虎一听似乎是触到了雪苓的伤心往事,顿时后悔不已。自己怎么好不生的问起这个,给人当丫鬟的人家又有哪个是家庭和满的。忙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满脸歉意地向雪苓致歉。

    “对不起雪苓,我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多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公子勿要如此,是雪苓不好,怪不得他人。雪苓自幼便被卖入老爷宅院内当丫鬟,至今已有八年了,雪苓早就不在意了。”雪苓忙道,言语中带着一股倔强。

    “好好好,雪苓最坚强了。”

    微生虎摸了摸雪苓的头,随后见其似乎并没有好转,便也不再劝慰。

    “雪苓啊,公子现在要交给你一件很重要的事。雪苓要是办的好的话,公子重重有赏。”

    “公子请说。”

    雪苓不再难过,抬起头来。

    “我需要你帮我收集贝贝的尿液。你事先准备一个洗澡用的大水桶放在房中,每天见贝贝尿过之后,便用舀子将尿液乘出倒入桶中,待桶内尿液乘满时告知于我,公子我有大用。”微生虎缓缓道。

    “公子,贝贝尿在地上不是很快就被太阳晒干了吗,要不就被土地吸收了,怎么舀啊?”雪苓满脸疑惑。

    “你放心吧,贝贝不会尿在平地上,只会尿在土里。至于吸收的问题,你到时看就知道了。”微生虎笑道。

    “哦,奴婢知道了。”

    雪苓似懂非懂地应道。

    一个月后,微生虎望着眼前这满桶浑浊不清的尿液,差点晕了过去。只怪味道太过清奇,实在忍受不住。先前他还准备进去泡澡呢,这下可着实伤了脑筋。

    经过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后,他终于下定决心。

    “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入地狱,也没人替我入,拼了。”

    随即便脱去衣衫,掐着鼻子,“嘭”的一声便跳了进去。而后又听“啊”的一声,便晕倒在了桶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浮在水面。

    此时雪苓正在房外焦急地等待着,只因微生虎进房前对她言道。

    “我此次闭关,少则几天,多则数月,你不必管我,封锁这间屋子,自行照顾好贝贝便是。”

    听见微生虎的叫声时她就想打开门冲进去,但想到公子的告诫,又不敢随意行事,便只能在房门口焦急地等待,直至傍晚才离去。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房中依旧没有什么动静,雪苓在门外实在是等不住了,正打算下山求助胡落天,只听这时屋内“啊~”的一声,随后此声便连绵不绝的传出。

    “雪苓,雪苓在哪?快来救我。”

    雪苓听此急忙打开门冲了进去,便看见微生虎此时正躺在桶中无力地呻吟着,桶内满是黑色的液体,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但见微生虎如此,雪苓也顾不得这许多,急忙从旁拿出一卷被褥裹在他身上将他抬出桶外,一直抬到卧房,才将其放下。

    “雪苓,想不到你身子看着弱小,力气却那么大。”微生虎面无血色,虚弱笑道。

    “公子都这样了还有心情调笑奴婢,公子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奴婢去找大夫。”雪苓担忧地说道。

    “不用,我只是,哎呦。”

    微生虎说着突然叫了起来。

    “修养几天就好了,你现在去给我弄点补气血的粥喝吧。”

    “奴婢知道了。”

    雪苓轻声应道,随后便出了卧房向厨房走去。

    此时微生虎的内心五味杂陈,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感一次一次的刺激着他,只得无奈苦笑。

    我怎么就忘了这尿的威力了呢,上次沾了一下就倒了三天,这次怕是倒了几个月吧,不知道有没有误了和胡落天的约定之期。

    所幸是活了过来,看来作为贝贝主人的我还是承受得住的,不知换了旁人会如何。

    现在细细想来,若这尿液真能改善人的体质与能力,是否也有延寿的作用呢,这是一个问题。若可以,那阿娘和先生肯定也可以通过此来增长寿命。

    算了,留待日后检验吧,此刻还是先将身体恢复过来,希望到时会与我预期的一样吧。

    少顷,雪苓端着一碗红枣桂圆黑米粥走了进来,随后小心翼翼的往微生虎的嘴里喂了起来,眼中满是柔情。

    微生虎自是察觉到了雪苓眼神中的异样,但躺在床上无力躲闪,只好也静静地看着她。一时大眼对小眼,情愫暗生。

    时间缓缓流逝,雪苓渐渐将碗里的粥喂完,但汤匙却仍保持着喂粥的动作,微生虎好似也未察觉到这一点,此刻两人眼中只有彼此。

    许久后,雪苓终于察觉到自身的失态举动,吓得手没抓稳,汤匙瞬间掉在了地上。

    她急忙慌张地捡起,快速跑出了屋,只留微生虎尴尬地躺在床上,无言苦笑。

    我还真是滥情啊,对谁都能产生好感,前有许春梦,后有雪苓,真是头疼。随后缓缓合上双眼,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十二章 福祸相依

    日子一天天过去,微生虎的身体在雪苓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渐渐恢复,同时两人的关系也变得越发的模糊不清,作为爱情小白的二人都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半个月后,身着汗衫的微生虎站在寺院外的一片空地上望了望头顶刺眼的太阳,而后原地跑起了步。

    “嘿咻~嘿咻”的声音不断传来,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地躺在了地上,身体各处的痛感不断传来刺激着他的大脑。

    还是不行,这次浸泡带来的损伤看来不是那么快就能痊愈的,不过起码可以行动自如了,待午时吃过饭后在山中找块空地便可以试验一下此次的成果了。

    略微休息一番后,微生虎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即缓缓闭上了双眼,眉头一皱,而后猛然睁开,一道金光倏然射出,穿过重重阻挡照在了正在忙碌于做饭的雪苓身上,而雪苓则无丝毫察觉。

    见此,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透视的能力他已能熟练掌握,远近分寸,范围大小,都能如意运用,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搞出乌龙事件。

    想起那件事,他的脸庞就不禁发红。原来在之前的一次喂药过程中,稍微好转的他不知怎的双眼突然开启了透视的能力。

    一时间雪苓的身子被他不小心看了个精光,风光旖旎,使得看得双眼呆直的他不由流下两道鼻血。

    这时雪苓忽然察觉自己的身子仿佛有人窥探,再见微生虎的呆直模样,顿时羞怒不已,丢下碗后便转身跑开了。

    之后再喂粥时便将自己裹得严丝合缝的,弄得微生虎尴尬不已。

    情窦初开的他此后总是不禁回想当时的情景,随后便满脸通红,少年心性一览无遗。

    神秘的雪前辈被一个小姑娘搞得满脸通红,若是这一幕被胡落天看见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午时,二人依旧各自吃饭,低头不语,这样的场景已经持续了有十天之久,微生虎也无奈之极。

    不是他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而是他自觉眼下并不安稳,而且尚有几件重要之事需要他去做,实在不适合牵连他人。

    况且他的真实情感自己尚不明确,若此刻与雪苓在一起,那许春梦在他心里又是处于什么位置。

    越星山一块巨石围绕的空地中,此刻微生虎正准备试验他此次浸泡尿液的成果。

    望着脚下的土地,他决定先从脚开始,既是浸泡了全身,想必身体各个部位应都有了能力的提升。

    只见他双腿微蹲,随后猛的纵身一跃,竟是立时出现在了空中五丈处,接着迅速的落下,不仅是距离,就连速度提升都十分惊人。

    落下后的微生虎此时仍未反应过来,全身僵直。对于一个从未习过武功之人一时间有了如此惊人的变化,那种感觉不足以用言语来形容。

    过了片刻,他终于清楚的意识到腿的能力后又重复的跳了几下,便喜不自已,哈哈大笑了起来。

    腿的能力大致了解了,微生虎便想试试手臂的能力。随即望向身旁的一块高约两米的巨石,上前双手成托举式大抱住巨石,猛一用力,便见那块巨石被其缓缓抱起。

    望着眼前这被抬起的巨石,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正要放下,忽觉肩膀一麻,巨石瞬时倒在了地上。见此他急忙跑开,幸免于被巨石压于“身下”的危机。

    接着便觉身体各处的痛感一波一波的袭来,立时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再睁眼时已是出现在自己的房中。

    此时贝贝和雪苓正在一旁眼巴巴的望着他,见他醒来,雪苓喜极而泣,贝贝则上前用自己的大舌头乖巧地舔了舔他的脸。

    微生虎清晰的感受到贝贝传来的关切之意,不禁问道。

    “你是在说我怎么了是吗?”

    只见贝贝竟神奇的点了点头,又舔了舔他的脸。

    “我好像能感受到你的情绪和意识了,你也是这样吗?这是不是你的尿液带给我的能力?”

    贝贝又点了点头,微生虎见此顿时心中了然。看来这也是这次浸泡的成果之一,也可谓是最大了吧,能够和贝贝无障碍的交流显然对以后各种事情的助益都非常大。

    随即便想要问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这时只听雪苓埋怨道。

    “你只在乎贝贝的反应,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吗?你知不知道你老是这样我有多担心。”

    雪苓此刻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位男子是自己的主人,倒像是在向自己的夫君倾诉衷肠。

    微生虎见此不由心生愧疚怜惜。

    “对不起雪苓,是我太鲁莽了,你别难过了,我以后不会了。”

    说时就欲起身抱住雪苓安抚,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也只好无奈苦笑。

    “知道错误就好,你别乱动了,将将养好的身子被你这一天又搞坏了。”雪苓面色担忧。

    “雪苓,我这次昏迷了几天?”

    微生虎见雪苓不再生气便问道。

    “一天一夜,要不是我担心你,带着贝贝前去寻你,你早被狼给吃了。”雪苓埋怨似的回道。

    听了雪苓之言,微生虎心想还好,并没有误了四月之期,还有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也够我恢复了。

    不过这次想必也展示不了我的新能力了。罢了,就再当一回无赖吧。

    随后望着眼神关切的雪苓,他的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一番挣扎后终是下定了决心,随即认真道。

    “雪苓姑娘,微生知你心意,微生也与你一样。但此时尚不是最佳时机,待微生解决完眼前的这几件事后便带你回家,见我阿娘可好?”

    刚刚停止哭泣的雪苓闻此立时感动地喜极而泣,弄得微生虎慌张不已,还以为雪苓不喜欢他,忙道。

    “雪苓姑娘你别哭啊,是我误会了,微生只是心慕雪苓姑娘,别无他想,别无他想。”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小了起来,似是有些悲伤。

    雪苓见此不由哭笑。

    “你这呆子,看在你如此诚心的份上,本姑娘答应你啦。”

    微生虎听此大喜,又欲起身抱住雪苓,谁知牵动了裂开的伤口,顿时疼的他啊啊大叫。

    “好啦,安心躺着吧,多大的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雪苓上前帮他掖了掖被子。

    这时只见微生虎突然握住雪苓的柔夷小手,看着她认真道。

    “谢谢你雪苓,微生此生定不负你。”

    “嗯。”雪苓小脸羞红,轻轻地点了点头,用蚊子般的声音应道。

    半月后,微生虎和雪苓依偎着走出觉心寺,此时寺门前正有一个布衣男子在焦急地等候着。

    见微生虎二人依偎走出,男子急忙上前满脸堆笑地恭敬说道。

    “雪大人,小的已经恭候多时了。帮主此刻正在酒落轩恭候大驾,请雪大人和夫人上马车吧。”

    听到男子叫自己夫人,雪苓的小脸顿时通红,雪白的脖颈也随之红了起来,急忙将头靠在微生虎的肩膀上,不敢示人。

    “哈哈,你倒是有眼色,这是赏你的。”微生虎大笑,随即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扔给了他,便带着雪苓上了马车。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布衣男子不住抱拳,随后只听“驾”的一声便驾驶着马车朝山下行去。

    路过山脚的守卫,出了越星山,马车行驶在宽广的官道上,扬起阵阵尘土,此时微生虎正在车厢内叮嘱雪苓见到胡落天后的对应事宜。

    “一会儿见到胡落天,你就跟在我身后,无需行礼,我会向他们表明你的身份。待此间事了,我便带你回信阳见阿娘和先生,过幸福安康的日子。”

    “嗯,雪苓全听你的。”

    雪苓依偎在微生虎怀中轻声细语。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两人的关系也有了明显的进展,已是亲密至极,除了未曾圆房之外,已与平常夫妻无异。雪苓如今也已知晓了微生虎的真正身份,这也说明了他的心意。

    望着怀中的雪苓,微生虎此时感到无比的幸福。只要解决好后面的几件事,自己便可以带着雪苓衣锦还乡,从此再不过问这世间争斗,一片美好的日子就在前方。

    想到这他便觉心中一阵畅快,再无先前与许家兄妹一起时的烦闷惆怅。

    马车依旧在快速地行进着,布衣男子右手驱使着马车,左手掏出方才微生虎所赐的几两银子看了看,心情亦是畅快无比,随后装了回去,专心地赶起了马车。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风云色变,一阵阵轰鸣之声袭来,吓得马车顿时停在当场,晃得微生虎和雪苓皆不由倒在了车厢内。

    见此微生虎怒气横生,正要上前责问,打开帘子发现上一刻风和日丽的万里晴空此时竟变得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片恐怖景象浮现在眼前。

    见此他随即跳下马车上前询问正在观察的布衣男子。

    “发生了何事?”

    雪苓也跟着跳了下来,紧紧跟在微生虎身后。

    “不清楚啊,这天也变得太快了吧,下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布衣男子紧张地答道。

    就在这时,在那电闪雷鸣的乌云深处,竟信步走出一个黑衣男子。只见他望着脚下的三人负手而行,眼神轻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妖异的微笑,全身黑气环绕电光肆虐,转瞬间便来到了三人眼前。

    眼眸一闪,雪苓和布衣男子顿时昏倒在地,不省人事。微生虎见此惊异不已,然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急忙抱起昏倒的雪苓发现并无大碍后便送进了车厢,而后警惕地望着眼前这个诡异的男子。

    此时在上京的另一边,一座被大雾笼罩的高山顶端,一个墙壁刻满铭文的山洞内,两个正在打坐的中年道人突然睁开双眼。

    其中一位独眼道人面露惊色。

    “这是,这股灵压,这是何等恐怖的修为,我东域何时出现了如此大能。这股灵压我就算是在三清殿的天语前辈身上都未曾见到过。天语前辈已是东域第一灵长,此人莫非不是我东域之人。”

    “此等修为,无论是不是我东域之人,既现身在此也不是我等可以招惹的。只是这等大能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东域小国之中,着实令人不解。”另一位道人缓缓道。

    “无论如何,我等都应前去查探一番,只是在远处观望应不会受到什么波及。况且南面越星山附近亦有许多凡人居住,这清除记忆之事不还得轮到我等施为。”独眼道人道。

    “此言有理,那我等这便去吧,宜早不宜迟。”另一位道人微微点头。随即便化作一道流光冲出山洞朝越星山方向飞去,独眼道人紧随其后。

    此时那黑衣男子正饶有兴趣地看着面露警惕的微生虎,并未有丝毫动作。反观微生虎,被大风吹过的发丝早已是凌乱不堪,时不时咽了咽口水。

    终于,他实在忍不住了,便大声向男子问道。

    “你究竟是谁,所为何来?”

    望着这来势汹汹的诡异男子,此时他的内心已经有了一番猜测。但看着眼前这般恐怖景象,仍不禁惊叹这阳清山的灵修未免太过恐怖,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出了纰漏。

    对面那诡异的黑衣男子在空中负手而立,森然的声音从其口中传出。

    “吾名,姜离。”

第十三章 世事变幻

    狂风吹袭着微生虎散落两肩的长发,颤抖地双手显示出他此时的紧张,眼前这个不明来历的男子着实给了他太大的压力。

    “你究竟意欲何为?我想我们似乎从未见过。”微生虎顶着大风大喊。

    此时在远处有两名中年道人正伫立空中向此处俯瞰。

    “这位想必就是那位前辈,不过对面的少年究竟是谁,观其灵机波动也只在灵漩巅峰,怎会与此等大能对上。”其中一位独眼道人道,面露思索。

    片刻后突然露出惊色。

    “等等。”

    还未待他继续开口,这时另一位道人忽然倒吸一口冷气,语气听来有些惊惧。

    “不足十八岁的......灵漩巅峰。”

    “莫要继续窥探了,这已经不是我们所能插手的事情,下面或是两大绝顶势力的恩怨,待清除了越星山附近的凡人记忆后便速速离去吧。”那道人接着道。言语间威严尽显,隐隐有命令之意。

    “是,宁血师兄。”

    独眼道人躬身应道。

    就在此二人一番交谈之时,微生虎这边那自称姜离的黑衣男子依旧毫无反应,只是单纯用轻蔑的目光俯视着他。

    少顷,终于开口。

    “你,可识得此二人?”

    说时身边凭空出现一男一女,皆做低头状,双臂无力地耷拉着,悬浮在空中。

    微生虎转头望去,顿时骇然失色。

    “娘,先生。”

    眼神间透露着深深的惊惧。

    “你快把我娘和先生放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求你,不要伤害他们,不要。”

    微生虎对着姜离大声嘶吼,无力地跪在地上望着他,两眼黯淡,一副卑微乞求模样。

    “见到你这般样子,本尊不知为何竟感到十分的愉悦呢。”姜离轻笑。

    “你究竟想要怎样才肯放了他们,说出来,我全都满足你,我想你来找我一定有所求吧。”微生虎大喊。

    “说的对,本尊也不求多,只要将你脖间的贝壳交于本尊,本尊便放了这二人。”姜离大声道。

    微生虎闻此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迅速解下贝壳,将其向空中的姜离抛去。

    贝贝是天地灵兽,给了他至少还能活命。若不给,怕是娘和先生立时便会性命不保。贝贝,只好委屈你了。

    那姜离接过贝壳,细细打量后面露喜色,随即看向微生虎。

    “你应该知道本尊要的是什么,唤它出来。”

    微生虎听此心念一动,贝贝顿时出现在姜离一旁,一双迷茫的大眼睛正一眨一眨地望着他。

    姜离见此面庞贪婪之色立现,随即伸出了一只手抓向贝贝。

    微生虎见此忙低头闭上了双眼,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随后只听“啊~”的一声,似是姜离的声音,闻此微生虎急忙抬头看向空中。只见此时姜离的半边身子竟已然消失不见,唯有一股黑气在半边浮现,而贝贝则早已不见了踪影。

    “啊~啊~”

    姜离撕心裂肺的叫着。

    “这灵兽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好过。”

    “不要,你听我说,不要。”微生虎听此顿时想到什么,神色惊恐,急忙大喊道。

    姜离并未理会微生虎的嘶喊,仅剩的左手伸出幻化成了一只擎天大手将戚雪娥和青蓝死死握住,只听“嘭”的一声,二人当即化为了血水,洒落在地。

    “记住,吾名姜离。”

    随后一声大笑便消失在了原地,似是已经离去。

    微生虎此时呆呆地望着地上的血水,面色扭曲,眼神空洞,一跪一跪地行到血水前,不住喃喃。

    “阿娘,先生~阿娘,先生。”

    最后直直地倒了下去,溅起一片血水。不多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微生虎很快便被淹没在了积水中。

    而此时的姜离正处在一片璀璨的星空中,穿过重重云障望着已然奄奄一息的微生虎轻声叹道。

    “造化弄人。”

    而后正要离去,只听一道苍老地声音突然传来。

    “给我停那儿。”

    姜离转头一望,面色微变,随即作揖道。

    “阳神主。”

    只见来人是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手执酒壶,正不住地往嘴里灌酒,几步之间便到了姜离的面前。

    “你来这界东为难一个小孩子,究竟意欲何为啊?”

    “主人吩咐,恕姜离不便奉告。”

    姜离抱拳。

    年轻男子撇了撇嘴,不客气地道。

    “回去告诉你们姜大神,不要没事儿就派人到我界东瞎转悠。”

    随后便转身大步离去,消失在星空中。姜离此刻深深的望了远去的年轻男子一眼,随后亦消失不见。

    一个幽暗混沌的灰色空间内,中央一方偌大的黑色棺椁静静悬浮。不多时,其上棺盖突然露出一丝缝隙,幽光射出,四周顿时便有青色光点不断浮现没入其内。

    就在这时,一只洁白无瑕的玉手突然凭空出现在缝隙前,一抓便有三个光点落于其掌心,随即紧紧握住,消失不见。

    玉手消失后,棺盖当即合上,四周也不再有光点浮现,这片空间再次回归幽暗混沌的样子。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振聋发聩的声音。

    “只此一次,莫要欺我幽冥族无人。”

    四周一片寂静,显然玉手的主人并未给出任何回应,接着便听到一声叹息传出,久久不息。

    与此同时,距离此地不知多远的一座高耸入云的黑塔前,一个白衣少年负手而立,身旁一名黑衣男子正躬身说着什么,仔细看去会发现,此人正是杀害戚雪娥和青蓝的姜离。

    “此行可有露出什么破绽?”

    少年问道。

    “并未露出任何破绽,他此刻已神志无几,奄奄一息。”姜离恭敬回道。

    “这孩子,算了,也怪不得谁。若他将来寻来,我会替你抵挡的。”少年叹道。

    姜离闻此正要说些什么,被少年摆手打断。

    “勿要多言。”

    语气强硬且不容置疑,姜离也只好作罢。

    这时只见少年一挥衣袖,三个青色光点便凭空浮现。而后张口呼出一缕白色气体飘向光点,三个光点所在之处立时变的混沌无比。

    少年和姜离默默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刻钟后,只见三个青色光点竟原地化作三道人影,望其等面容,赫然是戚雪娥、青蓝、雪苓三人。

    三人一脸迷茫的望向四周,忽然看到姜离,面色同时大变,正要说些什么,少年摆手笑道。

    “无需疑问,看看这些你们就全明白了。”

    说时掐指弹出一道金光照向三人,三人顿时闭上了眼眸,静静伫立。而在旁的姜离此时则神色歉然,只觉双手无处安放,忐忑不已。

    少顷,戚雪娥三人相继睁开双眼,随后竟同时上前向少年躬身拜道。

    “民女(草民)见过姜大人。”

    “无需多礼,你们明白就好。”

    少年上前扶起三人。

    “还望你们今后莫要怪罪姜离,他也只是奉命行事。”

    “民女不敢,姜离大人也是为了大义。”戚雪娥忙道。

    “姜大人,那不知我家阿虎现在怎么样了?”

    青蓝在旁也一副关切之状。

    “姜大人,他还好吗?”

    雪苓亦问道。

    “你们无需担忧,他此刻怕是不太轻松,但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们也相信的不是吗?”少年回道。

    “嗯。”戚雪娥轻声应道。

    雪苓则仍是一脸担忧。

    “无需多想了,他有自己的路。现在你等有两个选择,一是我收你三人为亲传弟子,二则为去那幽冥域中修行。无论哪一个日后都会对他有益,你等作何选择?”少年笑道。

    戚雪娥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接着同时回道。

    “我等愿去幽冥域中修行。”

    少年闻此眼中精芒乍现,大声赞叹。

    “果然好气魄,那我这便送尔等一程。”

    随后大手一挥,三人便消失在了原地,不见了踪影。

    “主人就不怕这三人在幽冥域中出事?若是日后那位怪罪下来......”姜离此时面露忧色。

    “无妨,一切由命起,你要相信他。”少年摆手。

    “倒是你,我只叫你带来他的亲人,你却把人家的心上人也掳了来,若非我提前预知,岂非枉送了一条性命。”

    “姜离也是一时突发奇想,见他对这女子如此在意,为了确保达到效果,不出纰漏,只好多行此一举。未能及时告知主人,姜离有罪。”姜离面露愧色。

    “那启灵你带回来了吗?”

    少年问道。

    “姜离无能,只是触碰其身便已毁了半边灵体,未能替主人分忧,请主人责罚。”姜离单膝跪地抱拳。

    “罢了,待日后我亲自去取吧,或许现在还不是它归来的时候。”少年轻声一叹。

    “主人,姜离来时遇见了阳神主,他还让我给主人带话,说别老是派人去界东。”姜离道。

    “哦?灵昌那老家伙,不在山里好好窝着,倒管起我的事来了。以他那多愁善感的性子,何时才能走出这灵种。”少年没好气地道。

    “盯紧界东的消息,希望他这次不会再走入迷途。”

    “是,主人。”

    一天后,越星山到上京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停在道路的中央,马车前方的地上趴着两个全身湿透的男子。

    这时只见其中一个布衣男子突然翻过身来,大口大口的咳着,吐出了许多苦水。

    布衣男子醒转后,拍了拍胸脯,急忙站起身来观察着四周,顿时发现正前方微生虎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急忙上前抱起他的身子,摇晃着大声唤道。

    “雪前辈,雪前辈你怎么样了。”

    在布衣男子剧烈地摇晃下,微生虎猛的吐出了几口苦水,口中仍不停喃喃。

    “阿娘,先生~阿娘,先生。”

    布衣男子见此也只好将他抱上车厢,然后驾驶着马车朝上京驶去。

    酒落轩内,胡落天望着坐在凳子上衣衫褴褛神志不清的微生虎,面色惊疑地向布衣男子问道。

    “你说等你醒来之后就发现雪前辈成了这个样子了?雪苓也不见了?”

    “正是,小人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布衣男子紧张答道。

    胡落天眉头微皱,面露思索,一会儿后对着布衣男子道。

    “你这便将雪前辈带回觉心寺修养,日常所需供奉一律如前,不可怠慢,稍后我会再派一名侍女前去伺候。”

    “小人明白,小人这就去。”

    布衣男子急忙点头应道,说罢便带着微生虎走了出去。

    胡落天此时在后望着微生虎的背影心中惊疑不定。

    此事终究太过蹊跷,雪前辈的武功已臻至化境,当世应无人能敌,就算是萧仲升也不如,到底是何人能将其重伤至疯癫呢?

    在不明情况时不宜赶尽杀绝,我且静观其变,或许日后仍有转机。

    想到这他不禁叹道。

    “唉,如今的这上京城,风起云涌,怕是要变天了。”

第十四章 阳清对峙

    半年后

    “阿娘~先生,阿娘~先生”

    微生虎躺在床上不断呓语着,只听声音越来越大,神情越来越悲伤,到最后直接哭了出来,一行泪水从左眼滑落,浸湿了枕头。

    这时,屋内快步走进一个秃头汉子,正是徐三两。他走到床前,望着悲伤无助的微生虎内心不由感叹,武功卓绝的公子竟也会像个孩子般哭泣。

    “公子,公子,醒醒,我是三两,您还记得三两吗?”他上前拍了拍微生虎,轻声呼唤。

    胡落天派徐三两过来的目的不言而喻,想要通过徐三两来唤起微生虎的一些记忆,不至于一直处于痴呆的状态。

    只见这时微生虎突然睁开双眼,紧紧抓住徐三两的手,猛的坐起静静地望着他,眼神空洞,目光冰冷,一道浅浅的泪痕仍留在眼旁。

    少顷,他缓缓松开了徐三两的手,在其紧张地注视下下了床,默默向屋外走去。

    此时院内已经站满了人,全是酒糟帮的帮众。

    微生虎默默穿过众人,即将走出寺外,徐三两见此急忙向众人喊道。

    “快拦住雪大人。”

    帮众们听此急忙跑到微生虎前面形成一堵人墙以阻挡他的行进。然他却视若无睹,依旧缓步走着,脚步虚浮无力,身形佝偻。

    终于,他撞到了一名大汉,头抵在大汉的胸前,脚步依旧不停。

    徐三两露出笑容,心想拦下就好。然没过多久,只见微生虎突然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大汉,嘴巴微张,发出沙哑的声音。

    “让开。”

    大汉看了看徐三两,见徐三两摇头,只得左右转头故意逃避微生虎的目光,依旧挡在那。

    这时只见微生虎突然伸出虚弱无力的右手抓向大汉,随后轻轻一甩便将大汉扔飞了出去。后面的大汉见此急忙散开让出一条道路,一脸惊惧地望着他走出寺庙。

    觉心寺外,微生虎上身赤裸,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短裤,赤脚在地望向天空,眼神虚幻,身形佝偻。一道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苍白的面庞,显得凄凉无比,而后垂下头望向前方,缓慢地行进着。

    就这样走着走着,走出越星山,走过官道,走进上京城,沿途意图阻拦他的人皆被他随手扔飞。

    他的双脚此时已是千疮百孔,殷红的鲜血不断流出,他却毫不在意,依旧默默走着。走进阳清山,两眼放出金色光芒穿过迷雾,踩着白色石阶,一路拾级而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逐渐走至一座大殿前。

    殿名华阳,巍峨古朴,殿身刻满了青色铭文,隐隐间道韵流转,青光闪现。殿门处此时正坐着一位白发老者手执卷书认真地看着。

    忽觉有人到此,抬头一望,便见微生虎正站在远处静静地望着这里。行为怪异,脚下更是一片血迹,再观其修为竟是灵漩境修者,惊异之下一时间摸不清头绪,不敢有所动作。

    微生虎望着眼前巍峨的青色大殿,眼中一丝灵动一闪而过,而后看向自己的双手,轻轻地握了握,随即朝着殿门走去。

    不多时来至老者身前,带着疑问的语气开口道。

    “阳清山?”

    老者一楞。

    “嗯,怎么了?”

    心想你修为比我高怎么了,这可是我阳清的山门所在,你就是灵魂境都别想放肆。

    “我要加入你们。”

    微生虎认真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老者一听原来是个散修想入门,顿时嗓门大了起来,起身道。

    “我阳清山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莫说你是灵漩境,就算是灵魄灵魂,不符合要求也一律不收。”

    “我还未曾修过灵。”

    微生虎面无表情。

    “呦,小子,别跟我装了,甭想蒙混过关,不就是个散修嘛。”老者满脸不屑。

    “什么要求?快说。”

    微生虎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眼神冰冷地说道。

    老者见此不禁心头一紧,也不敢再狐假虎威,颤颤巍巍地道。

    “你,你等着,我只是个看门的,你等我叫师兄来。”

    说罢便跑进了殿内。

    少顷,带着一名执剑的紫衣男子从殿内走出,指着微生虎向男子说道。

    “屈同师兄,就是他要入门,明明就是个灵漩境的散修非得装没修过灵,没修过灵到得了这华阳殿?开玩笑。”

    屈同随即望向微生虎,顿时眼神微变,发现自己竟看不透此人的具体修为。于是单手成指朝眼间一划,再次看去。这时只听“叮”的一声,便见屈同的剑已然脱手落在地上,正神色惊异地望着微生虎。

    老者见屈同一副惊呆状,剑都丢了,急忙问道。

    “怎么了屈同师兄,发生了何事?”

    屈同并未理视老者,径直上前向微生虎作揖。

    “阳清山屈同见过道兄,先前行七师弟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无妨,入门有何要求?”

    微生虎仍旧面无表情。

    “以道兄的修为资质,那些要求自算不得什么,还请道兄移步寻阳宫面见掌门,再行定夺如何?”屈同抱拳笑道。

    微生虎微微点头,行七在一旁则早已是目瞪口呆,也不敢再看他,于是只得跑到桌前假装看书。此时屈同捡起长剑向微生虎说了一声“道兄请随我来”后,便带头走进了殿内。

    微生虎默默跟在屈同身后,二人渐渐走到一处漆黑的角落。这时屈同左手一挥,喝道:“现。”

    角落立时变得明亮起来,地上露出一个黄色圆盘,圆盘两旁有两根石柱,柱身上各有一个凹槽。屈同随即掏出一块木制的圆形令牌嵌入右边凹槽内,而后对着微生虎摆手道。

    “道兄请上传送台。”

    微生虎第一次见传送台,不禁觉得有些新奇,打量一番后默默站了上去,屈同紧随其后。接着只见圆盘光芒一闪,二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一个空旷的山洞内,两道人影凭空出现。微生虎缓缓睁开双眼,望着洞内的景象问道。

    “这是哪里?”

    “这是阳清的内山传送洞**,是内山与外山的连接之地。”屈同在旁回道。

    微生虎闻此不禁向洞外走去,只见一片广阔大地瞬时展露在眼前。遥望四方不见其尽头,天空中偶有几只白鹭飞过,远处几座雄伟的宫殿巍巍矗立。

    在宫殿的四周有人头攒动,在更远处更有修者在空中斗法,有前辈在道坛讲道,好一片繁荣的修道气象。

    微生虎望着眼前这壮观景象,心喃这就是灵修宗门吗,修行的世界。

    这时只见屈同将手中长剑丢了出去,长剑立时停在空中,屈同随即上前踏在了剑上。

    “道兄,请随我来。”

    随即便要飞走。

    见此微生虎急忙道。

    “等等,带我一起。”

    屈同转身,面露疑惑。

    “道兄为何不自行御空?”

    “我不行。”

    微生虎回道。

    屈同听此望了望全身只剩下一条短裤的微生虎,顿时一副了然模样。

    “怪屈同鲁莽了,道兄请上飞剑。”

    微生虎跳上了长剑,长剑随即朝宫殿飞去。

    微生虎身着片缕站在屈同身后,只听脚下不时有声音传来。

    “屈同师伯身后的是谁啊?竟然只穿了一件短裤,简直有辱修道风范。”

    “此人我从未见过,莫不是山门新收的弟子?不过这打扮也太过另类了吧。”

    “管他作甚,熬不过灵漩终究是个死,你们看那行七,在华阳殿看了八十年的门,如今方才灵初七层,我看呐又是一抔黄土。”

    “喂,别说了,行七可是楚悦长老的弟弟,想死可别拉上我。”

    闻此众人立时噤声。

    “道兄切勿放在心上,师侄们顽劣,屈同回头定会严加教导。”屈同闻此忙道。

    “无妨。”

    微生虎淡淡道。

    长剑逐渐飞至一处宫殿前停了下来,将将落地便有守殿弟子上前询问。

    “屈同师伯,此人是何人?”

    “这位是新入门的道兄,我带其去面见掌门。”屈同笑着回道。

    那名弟子闻此顿时顾自嘀咕起来。

    “什么弟子入门还要面见掌门,这人穿着怪异,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苗子。”

    “不得无礼,这位道兄如此年轻便已修至灵漩巅峰,我尚且自叹不如,哪容得你随意置喙,还不快去通报。”屈同听此立时怒斥道,守殿弟子心下一惊,急忙跑进殿内通报去了。

    见此屈同随即转身向微生虎抱拳致歉。

    “道兄,门下弟子无礼,屈同在此替他向道兄道歉了,还望道兄宽宏大量,原谅了他吧。”

    “无妨。”

    微生虎依旧淡淡道。

    守殿弟子很快便返回,望着屈同二人恭敬说道。

    “掌门请二位进去。”

    屈同听此随即便带着微生虎向殿内走去。

    进入殿内,走过幽长的青石地板,二人很快便见到一位中年道人坐于大殿上方,手执拂尘,白须垂落。

    其旁立着一位年轻女子,女子肤若凝脂,姿态窈窕,却有一柄短剑系在腰间,二人正相互谈论着什么。

    见屈同二人走进,道人也停止了和女子的交谈,望着二人问道。

    “屈同,你身后这位小友便是要入我山门的人吗?”

    “回禀师尊,正是此人。”

    屈同恭敬抱拳。

    “那不知此人有何特殊?能令你亲自带其到我面前。”道人又道。

    “师尊请看。”

    屈同向旁让了一个身位,露出其后的微生虎。

    中年道人此时双眸精光一闪,看向微生虎。微生虎则面色淡然,丝毫不惧道人的目光。

    二人短暂对视后,道人看向身旁的女子,眼中满是惊色。

    “师妹,你看这,简直不可思议。”

    女子闻此双目一凝望向微生虎,亦是瞬时露出惊异神情,喃喃。

    “灵漩巅峰,骨龄十七岁零六个月。”

    站在下方的屈同听此大惊。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这位道兄,不足十八的灵漩巅峰,我修道至今五十七载,自问资质在这东域大地已是凤毛麟角,才堪堪灵漩中期。如今想来,简直羞愧。

    这时只见道人拂尘一扫,一颗金色圆球瞬时浮现飘到微生虎面前。

    “这圆球是检验小友修灵资质的灵器,还请小友将双手放于球体中央。”

    微生虎听此随即便将双手放了上去,不过片刻,只见金色圆球突然绽放出耀眼金芒,遍及大殿的每个角落,看得三人两眼发直,内心震撼,久久不语。

    不多时,“崩”的一声,圆球竟猛然炸裂开来,惊天的炸裂声响彻殿内。道人急忙飞向微生虎,看着面色平静的微生虎,手捧着圆球碎片,不住地颤抖,面色激动。

    “这是天要兴我阳清啊,寻阳祖师,弟子毋连德定不负您的厚望。”

    “小友,以我等的能力实在不足以教导你,可否稍等片刻,待我将宁血长老请来,让他老人家收你为关门弟子如何?宁血长老可是这三大帝国宗门唯一的化灵灵长,定能保你修行之路扶摇直上。”

    微生虎并未立即回应,心中暗自思量。

    看来我的资质应是十分惊人,这阳清山如此看重我,修行定能一日千里。姜离,等着我。

    这般想着,正要回应,殿外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连德,这位小友我阳清不能收。”

    话音刚落,便见一位中年道人缓步走进,正是那日在旁窥探的道人宁血,其后跟着独眼道人。毋连德见此正要说些什么被独眼道人抬手止住,只得作罢。

    “小友,初次见面,老夫宁血。在此,有几件事想要请教小友。”宁血望着一脸淡然的微生虎笑道。

    “请讲。”

    微生虎面不改色,心中却是一凛,只觉有些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小友和那位全身黑气的前辈是何关系?那位前辈又何故与小友对峙?小友和前辈到底是何来历?”

    宁血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听得屈同三人一愣一愣的。

    微生虎心中则是惊异非常。

    原来这宁血看见了当日的一幕吗。既是看见为何不来相帮,这阳清山不是虞国的宗门吗,难道不该庇护虞国的子民不受侵扰吗?一个灵修肆无忌惮地残害凡人,你们竟视若无睹。

    想到这,他不禁怒视着宁血,眼中满是不忿和委屈。

    宁血见此心中一惊,而后平复。

    “小友既不愿回答,阳清山便也无法收下小友了。”

    女子和毋连德听此心头一急,正要上前说些什么,又被独眼道人一个眼神盯了回去。

    “姜离,杀母弑师之仇不共戴天。”

    微生虎目眦欲裂。

    “阳清,怕了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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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启之东界介绍:
宁去万年修,不堕无情道。
心中意气在,自当万古明。灵启之东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灵启之东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灵启之东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