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袭击
“伦纳德和炽炎都被送进世界树了，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吉克现在是悠然的贴身护卫，向悠然问道。任家人现在则是隐藏在附近，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即使是刚才的战斗，也很少有人能看到他们的存在。
悠然倒是很坦然，“之前布雷菲尔说了，虽然他们似乎要从禁令下手的意思，但这不等于就是他们的唯一手段或者主要手段。我们总得预防万一。”
虽说之前被要求的，不要那么轻易地回到世界树，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连她都能想到这一点，没道理别人想不到。
吉克也没有再说话，收拾了一下情绪，一大批人马就在联军的护送下往死神山谷外退去。悠然自然是被毁灭者聚合体给盯住了的，在撤退的时候，断后成员的伤亡极大。
但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圣女死了的话，情况会更糟不是？
所以，十二族联军还是顽强.的顶起了断后的任务，让圣女和这些毁灭者聚合体能够更好的被隔离开来。而悠然甚至在穿越了地城到达地城之外以后，身边还围绕着众多保护的军队呢。毕竟这个时候，经过了一天的战斗，守护骑士和骑士们也是相当的疲劳了。
他们这一大批人，在又赶了一大.段路以后，才停了下来。
布雷菲尔在天上晃了几圈，似.乎是想要变成人形的样子，但是龙形到底更加有利于他的恢复，因此，在大队人马停下来了以后，他还是在旁边的一座山峰上停了下来进行休息。
或者是因为曾经大量使用过世界树叶，在休眠的.时候也被世界树所保护的缘故，布雷菲尔和世界树的联系是相当紧密的。也许，仅在修安和悠然之下。再加上他盘桓在高处，因此，最先发现了不对。
在分开了一部分人天上地下的守望之后，大部分.也都扎营在休息了。按道理，有这么多人围在外面，不管是什么样的攻击，都难以在悠然准备好前往世界树的通道之前伤到她才对。
就算是在护卫的队伍中有间谍、叛徒这一类的.存在，作为核心守卫的到底是骑士团，他们也足以抵挡一段时间了。
虽说守卫的人.不敢放松，但是觉得敌人无缝可钻，无隙可趁，这也是难免的想法。
布雷菲尔虽说认为，从禁令动手不是敌人——这个敌人可能是圣殿也可能是神秘组织——唯一的打算，但很有可能，也是无奈的打算。因为他自己也确实想不到，在拥有了“逃进世界树”这样一个无敌的逃跑法宝的情况下，怎么样才能把悠然置诸死地？
他甩着自己的尾巴，有些悠闲的想起了影族传来的消息。
影族在研究组地那个石碑的仿制品，这一点各个种族还是颇为支持的，就算是出于“想要动用他们残破的祖碑那也要给出补偿”的想法都好，影族收到了大量的资料。可是有些资料，影族还是看出来了，那些资料来路不明，但明显是对那石碑进行过大量的、长时间的研究留下来的资料。
这些资料最有可能的来源是圣殿。
这说明圣殿已经走投无路？想要找一个退路？
当然，这不是不可能。只不过因为之前的事情已经和悠然没有缓和的余地了而已，找上影族寄托期望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也同样代表，圣殿没有坐以待毙啊！
只不过，他们到底打算如何不坐以待毙呢？
地面上，悠然身边的绿光，已经渐渐地全部没入了地下，整个视野恢复了清明，而世界树的根脉也全部都没入了地面。悠然很疲劳的坐在一块被瞬间削平的石头上面，有人给她送来了水和食物，也有人在旁边给她治疗，当然，都是值得信赖的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悠然并没有进入修炼的状态来恢复身体，那样虽然快些，却到底需要十分的安静和安全。现在，没有这个环境。
布雷菲尔立起了身子来，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虽然眼前的场景看来十分平和正常，但是，万年的经验，曾经属于龙族最高将领的经验告诉布雷菲尔，事情，有点不对。
只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世界树的根系巩固着这片大地，圣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利用，不要说圣女，他都能隐约感受到世界树根系的存在……
当然，现在在世界树承受着圣女力量，要将之传送回世界树本体形成那样的绿球，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感受不到世界树的根系也是理所当然，就算是悠然需要传送回世界树也要多费许多力气……
不对！
就是这里不对！
或者因为这个，他甚至还觉得眼前的景物，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布雷菲尔顿时反应过来，展翅飞起，在低空中化成了人身落地，难得严肃的开口了，“现在立刻拔营，警戒!”
这话把所有人都惊住了。在休息的守护骑士和骑士们纷纷站了起来，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开始警戒了。虽说布雷菲尔的表现，始终是以“雷尔”为主，原本的风采似乎是全看不到了，对于军事似乎也不再在意，但是，有一个万年巨龙记忆的布雷菲尔，说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如果他发表什么意见，不管是吉克还是伦纳德在这里，都没有不重视的道理。
只不过……
“哪里危险？”飞雾已经把悠然拉起来了，却有些茫然，连该往哪里走都不知道。她也算是比较熟悉布雷菲尔的人了，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但眼前的平静却是让她糊涂。莫说她，注意到了他们的举动，在外围的那些联军的军队也茫然的看过来了。
“这个地方本身就危险。悠然，世界树根系把你之前注入的力量全部送走大概要多久？这个时候是联系最弱的时候，至少，圣殿知道这一点！”布雷菲尔稍稍有些急促的解释道。
现在的圣殿，已经有一点走投无路了，十二族在占据了圣殿以后，就断然不会再次让出。圣殿会做些什么，真的是难说。当初神秘组织对付圣女的时候，圣殿就可以袖手旁观。虽说现在圣殿杀死圣女这没有任何意义，可是，他们现在真的会这么清醒理智的思考吗？
之前那种说不出的危机感，就来自于这里。用禁令这种完全可以由悠然的优势来抵消的东西对付圣女，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本来就说明了圣殿对圣女有足够的怨念吧……
其实悠然有些没听懂布雷菲尔的意思。不过，她对布雷菲尔是很信任的，见他郑重而焦急，便点头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上路吧，到我能够随时联系到世界树根系的地方去。”
话音未落，巨变开始。
任家夫妻父子，极他们家的一些暗卫，同时被人从空中打了出来，****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中，这几个一向都是泰山崩于顶而不变色的人，此刻也面露诧色，很明显，他们也是十分惊讶的，而且绝对不是自愿。而且，他们都是对空间十分了解的人，否则也做不到这一点了，被打出来就已经知道了问题所在。
一落地，任和就先喊了起来，“封仙！注意！空间，空间被……”他一时间还找不到词汇来形容，任休替他说了出来，“一个人，不知道是什么人……封锁了这一片空间。”
封仙同样也是一个对空间很熟悉的人，当下顾不的疲劳，立刻把长笛凑到了嘴边，吹奏起来。然而，随着他成为守护骑士而实力大涨的他那原本可以快速成型的结界，现在却半天没有成型……
“不能逃吗？”吉克虽然已经隐约察觉到，但还是问道。
“没有用处。”任休已经指挥着构筑了一道防线，一边简洁的回答，“这个只怕是由一个顶尖高手牺牲生命弄出来的东西……”
悠然的神色也很凝重。现在她已经适应这样的场面了，把所有的指挥等事都交给了父亲他们，自己专心一意的联系起世界树来。
然而，她和世界树根系的联系，却似乎是被完全斩断了！在之前联系最为薄弱的时候。
这时，虽说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十二族联军的那些护卫军也集结起来了，围绕了过来，摆出了防卫姿态。
任休一个眼色，作为骑士的那些任家人，顿时在骑士团的防线外围形成了一道防线，为首的，正是香霭。冷淡的少女面无表情的开口，“各位，外围的防护就交给你们了。”
这种明显防备的态度，让不少各族精英怫然作色。不过，也正因为是精英，他们还是能理解这其中的情况的，所以倒也没有人抗议，开始在外面组织建设起防线来。
现在，这里所有比悠然这个半吊子修为高的人，都已经察觉到了。确实，一个巨大的空间结界，已经在他们的身周形成。这个临时的结界，绝对不会比各个种族的组地防御能力更低！尽管，这是对内的……
而且，还有不少露出了黑色狰狞爪牙的空间通道，在结界的边缘形成！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攻击，一来，便是雷霆之势。
也正是在同时……
十二族联军中各处，都是异变突生，任家骑士构成的防线，和这些异变处附近的十二族联军军队，同时受到了攻击！
叛变，这是任休这样的人，之前就想到了的。然而，这忽然叛变的规模和人数……还是让之前做出了一定准备的他感到了一阵心惊，甚至不由得怀疑，难道，这是一场和新联盟议会合谋的袭击！？
第二十章 最后的刺杀
虽说先有布雷菲尔的提醒，后有任休的及时判断，但局势还是一下子就被拖到了险恶至极的地步。十二族联军的护卫军，一瞬间就把局势给拉到了最混乱的境地。
封仙的结界好歹算是及时成型了，保住了悠然，可是大范围的叛乱已经把战场给拖成了一场乱战，而且还拘束在了一定的范围内——敌人距离悠然实在是太近了，而且没能第一时间清除，导致了这个结果。
大规模大范围的魔法之类的，虽说杀伤范围很强，但是，那真是会把自己人也误杀很多的，能这么干的，也许只有敌人而已。守护骑士并骑士们，却是全部陷入了近战之中。甚至连布雷菲尔这样的巨龙和卡米拉这个用弓箭的精灵都不例外。
唯有凰翎还可以依靠小巧的身形拉远了距离战斗。
等到那些从空间通道中的敌人出现以后，就更是糟糕了。
悠然不知道该不该惊奇——能.够在护卫军中埋下这么多的“棋子”，实在不像是那个神秘组织能够做到的事情。但是，现在，从那些个空间通道中却至少出来了一个悠然认识的那个神秘组织的“人物”——那只白色的巨龙！
有人生出：这是不是联盟议会合.谋进行的袭击，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何止是有预谋的？根本就是打算一击致命！
至少，这也是和圣殿联手了的，.果然是最糟糕的状况之一。
“悠然，你准备好了没有？”布雷菲尔问。
悠然摇摇头。
除了第一次见面，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布雷菲尔这.个有洁癖的家伙样子如此狼狈。这多半是因为他无法自由自在的翱翔在天空，只能在他的身边发出冰魔法的缘故。而且，她这边的攻击是如此的密集，以至于保护她的人，都不得不受到波及，甚至替她挡下。这和之前在死神山谷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而且更糟糕的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或者说是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让她感到了强烈的怨念的东西，和这个结界一起，配合着在阻挡她和世界树进行联系。
这样的情况，让她觉得十分无助。而在看到了布.雷菲尔都是伤痕累累，灰头土脸的样子以后，想到她甚至不能把这些重伤的守护骑士送回世界树，就感觉更加的糟糕了。
不只是布雷菲.尔，其他的几个守护骑士也是一样，卡米拉频繁的射着箭，这个和她并不算熟悉也不算亲密的精灵，现在也努力的在保护她，而且，也同样伤痕累累。
就在他的前方，兄长不能发挥他最擅长的游斗战术，只能和炽炎吉克组成一道防线；她的母亲，为了保护父亲而受伤，现在父亲也难免因为母亲而有些束手束脚；即使是以防御力著称的荒兽，从那些几乎叫不出名字的骑士，到潘莎，到墨音，到麒麟，都不停洒落着鲜血……
妮娜莉莉这样的战斗力不强的猫女，即使是在她的身边，也已经重伤倒地了，她却无能为力。吉克虽然不曾回头，可是悠然相信，他的心也一定和她一样的，乱掉了。
如果说，三年前在世界树，她是为自身感到了绝望，现在，她就是对这整个局势，感到了更深的绝望。虽说她不会再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但是，如果这些身边的人都失去了的话……
每个人都在之前经历了一场大战，即使不是筋疲力尽，也早已经相当疲劳。
又是一阵冰雹带着无数锋锐的大如车轮的兵刃铺天盖地的倾洒下来，完全不分敌我，布雷菲尔顽强的顶住了这次攻击，但是也只能保住一小片地区而已，连他自己都再次受伤，咬牙切齿的盯着天空，却是无可奈何。
悠然处于保护的中心，看了更是无奈。
她不会忘记，刚刚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布雷菲尔对上那只雌性的冰龙可还是占据上风的！现在，那只白色的巨龙在天上耀武扬威，布雷菲尔却只能以人身留在地上!
“该死的，怎么援军还不来？”这个时候，悠然听布雷菲尔很是焦躁的诅咒了一声。
援军？还会有援军？等死神山谷那边来援军，那需要多久的时间啊？那里又能抽调出多少人手来呢？
“我们不能突围？这里想要联系到世界树太难了。”悠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心烦意乱，而且焦躁至极，不免问道。
布雷菲尔连续受到同族的打击，此刻已经真的快要成为“冰龙”了，很多地方都已经被冰冻了。来自于敌人的冰冻力量，显然对他并非全无伤害，至少悠然就能看见其中的血迹。
“如果我们是被当成诱饵了，那援军应该很快就到。”布雷菲尔解释道。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却诚然是说得十分的咬牙切齿。以他的为人，如果真的被人当做了诱饵，气得七窍生烟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正是因为考虑到悠然的安危，他才愿意固守待援。
悠然也把这一点听明白了。
“……但是我不希望你们牺牲！”她想了一下，眼中透出决绝之色，坚决的靠契约下达了命令，“所有守护骑士、骑士向我x拢！封仙巩固你的结界，让我哥哥来保护你。炽炎回来保护卡米拉，卡米拉你先攻击结界，吉克你让我爸爸妈妈回来。雷尔，你做前锋打破防线……我们要冲出去！”
如果真的在这里死守，等到援军到来的时候，会有多少守护骑士和骑士牺牲？现在以她的眼力看来，就能看出有好几个已经岌岌可危了！
向外冲击，她虽然会危险一点，而且，这对联军派出来的军队来说，也未免有把他们当弃子之嫌，甚至，以她的军事知识也知道，如果依靠她把敌人圈禁在这结界附近，有援军的话想要处理起来也会容易许多，但是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她下定决心，这次如果能活着出去，她就一定要时时刻刻保持和世界树的联系！
但悠然还是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因为这样的话，不少守护骑士的实力，才能得到最大的发挥，也对保住他们的性命有最大的帮助。
悠然的命令坚决而毫不犹豫，一下子就把自己身边的近身防御力量给砍掉了一半以上，可是，守护骑士们却完全无法拒绝。
还好，悠然至少还把自己的父母叫了回来——这是对自己的一个有效保护。
布雷菲尔第一次尝到这样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命令，还没等思维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重新变回龙形，朝西方突破过去了。这是和死神山谷相反的方向，敌人也相对薄弱。
骇然中发现了事情变成怎么回事了以后，任家夫妇的回援，就好歹给了他最后的安慰。
发出了一声震天的龙吟，他带着无限的愤怒，朝挡住了他去路的白龙冲了过去。而卡米拉，也为自己的最强箭技开始了做势。
白龙似乎被他吓了一大跳。
事实上，这样的变故，根本就是所有敌人始料不及的。
这一任的圣女，无比重视自己的性命。
这一点，是研究过她的人得出的共同结论。而如果不是她这样强硬的命令，她的守护骑士们也绝对不可能，一瞬间就从防守转变成攻击。即使她不是那么怕死，又有多少能想到她会下这样的命令？想到她的力量已经强到，可以靠这个来直接控制守护骑士的即时行动？
难以想象。
因此倒是没人想到，这样的“突然袭击”倒是让悠然躲过了最初的危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说是救了她一命。
尽管接下来，注意到了圣女身边防线骤空的时候，绝大部分的袭击者，都往悠然这里扑了过来！甚至，很有几个直接自爆了。如果不是因为她身边的人还能挡下一记战略级魔法，而战略级魔法又会破坏结界的话，只怕战略级魔法也出现了吧。尽管如此，也还是有两个类似于魔法师、术士的人物站在高空，已经有相当庞大的法术，在成形了。明显，他们也不是完全在依靠那个结界的。
悠然并不是一个特别长思远虑的人，她在这个时候并没有想到，就算是把守护骑士们救了一时，如果她死掉了，这个世界的局势会糟糕到什么地步。
不过，当那个面目狰狞的狼人瞅住空隙冲到了她身前来，眼中闪着疯狂和“即将达到目标”的喜悦目光的时候，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的她，还是一阵战栗，在狼人的攻击下甚至没能做出有效闪躲。
还是她的母亲，及时挡开了这份攻击，只是让她的左肩被洞穿，肩胛骨碎裂而已。
这样的一次危机，让幕清的伤势加重，也付出了飞雾重伤的代价，这个狼人，才被任休和冲回来的葛拉德联手杀死。
幸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卡米拉的元素之箭，带着四颗彩色的菱形晶体也终于射中了那道结界。配合着布雷菲尔近乎自杀撞击的攻击下，那强大的结界，也终于被撞出了一丝裂痕。
第二十一章 胜利还是失败？
事情看来有了转机，但是没人敢这么想。
以布雷菲尔为先锋，骑士团算是结成了一个向外攻击的阵型，却没有再怎么顾及那些联军的混乱了。他们的时间紧迫，已经无暇再顾忌太多，只能任由他们在混乱中伤亡惨重，绝大部分还在战斗的人都被裹在了战场中完全无法突围。
等到总算冲到结界边缘的时候，数个大型攻击魔法也是完全成形了。巨大的能量风暴瞬间就把结界搅碎，但是，悠然却依然还是无法联系上世界树。似乎这个结界阻碍她联系世界树的功能还依然存在。
悠然听见，身边不远处一向冷静的兄长和素来严肃不多话的吉克，乃至于沉稳的精灵，都同时开口用自己的母语诅咒了一声。短时间内，他们是无法逃离打击范围了。这些魔法的能量来自于实现储备好的储能装备，它们自己倒是完整得很，但一旦释放出来，就把所有能量平衡都给打乱了。
现在，这群高手如果想要战斗，多半都只能采用最为原始的肉搏方式。也就难免一个个的都咬牙切齿了。但如今也是别无他法，只得一个个的站定，用各自的办法进行防护。
他们身上不是没有储存能量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在之前的战斗中基本上都已经把能量消耗光了，哪里能这么快补充呢？
悠然也是大叹一口气，把妮.娜莉莉给拖着靠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可以想见自己的受到的攻.击会是最为猛烈地，但也没有办法。妮娜莉莉作为吉克的恋人，分析情报又很有一手，很适合文秘的工作，因此在队伍中的地位一向不错，现在她是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人当中，唯一一个被带着跑的了，其他的，都距离太远，悠然想照顾还照顾不来呢。
这次的赌博，似乎是失败了。
仰望天空的时候，悠然忍不住.冒出了这样的念头。现在她已经有了不少修炼的常识，对于能量的感应更是一直都非常敏锐，虽说她的身上被加上了许多的防护，但她本身到底太弱了——修炼时间短，又总是被伤痛困扰。
那些防护网遮不住全部，剩下的，到底是要靠自身.的修为硬抗的。
她……能不能扛过去？这似乎要就看天意和运气了。
叹口气，她到底还是只能调动起了现在身上本来.就不多的功力，准备硬抗了。作为前锋的布雷菲尔长啸一声，抛下了同族的白龙艾丝泰雅，拼着身上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还是往悠然这边飞了过来。
凰翎、薇薇安、琳恩、葛拉德，潘莎，包括跑得比较远.一点的，事实上大家都不知道该不该把他算做骑士团一员但确实是跟着他们东奔西跑的洛菲斯，在这一刻都同时回援了。但能量太过紊乱，他们自己也在攻击范围之内，想要及时救到悠然，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只不过，本能还是让他们这么做了而已。
几道威力巨大.的炽烈光柱，朝着地面轰击了下来，顿时地动山摇，一层层的防护网相继破碎，但是，攻击的猛烈程度，看来却没有减弱多少。
可是，也正是这个时候，低着头看着地面的悠然瞪大了眼，真正的发现了“奇迹”两个字是该怎么写的。
地面上，原本沉寂着的世界树根蔓，正一根连着一根的，争先恐后的涌出了地面，甚至有一些，看来简直是从远方涌了过来，如同水面的涟漪，然后又如同海浪般高高的翻起，瞬间在她的身周织成了一张紧密的大网，层层叠叠。
在这里面，她输入的力量，似乎已经完全消失了，这张大网，或者说世界树藤蔓的韧性奇佳，任由强大的能量轰击下来，却不过只是稍有泄露，让悠然一愣之下，吐了口血而已。
其他人显然也被这个状况惊呆了。
比如说吉克，如果说在这样的轰击之下，悠然还有一线生机的话，妮娜莉莉可就真是一点生机都没有了，但这样的状况，却使得原本注定的结局也有了变化。
世界树的保护举动，使悠然仅仅是受了轻伤就生存了下来，倒是她的守护骑士们，情况比她糟糕不少。
悠然自己都有些愣愣的。
世界树可没有“自动护主”这一类的功能，更不要说，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挡住她和世界树联系的那股怨念还在，她还是无法联系世界树呢！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自然是别有因由，而能够这样调动世界树力量的人只有……
想到这里，悠然连忙举目四顾。
但是，她却并没有看到修安的身影，倒是注意到，似乎这个变故，让所有人都呆呆的，布雷菲尔都停在半空不动了。这才连忙通过契约下达了命令，“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突围！”
她这一动，敌我双方，这才同时反应过来。
只是不得不说，世界树的保护让她挡过了这必杀的一击，整片区域的能量状况又被彻底的搅乱，而且似乎世界树还会保护这个圣女……这使得所有参与了这场行动的敌人，都不免感到有些灰心丧气起来。
相对的，如布雷菲尔这样的守护骑士，虽然觉得世界树的保护莫名其妙，但是既然已经保护了，结果好一切都好，自然不愿意计较那么多，立刻就转过了身，朝外面冲过去，再次开起了路来。
但是稍稍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居然艾丝泰雅完全没有动摇的挡住了他。
“你们已经失败了。”布雷菲尔本来应该很高兴地说出这句话的，但他也隐约想到了修安，所以兴奋不起来，只是平淡的叙述这个事实。
“没有关系。”艾丝泰雅第一次和他在战斗中说话，巨大的银龙几乎不带感情的说道，“这是好事，这一次，我可以战斗到最后了。”说到这里，她的语调中居然带上了几分奇异的兴奋之感。
布雷菲尔更加奇怪，因为他觉得，艾丝泰雅居然有一种能够战斗到死亡也是幸事的感觉。
莫名其妙。不过……
“看在你是同族的份上，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他回答，一边发动了攻击，不过，还是把战场往天空拉去，而把冲锋的位置让给了葛拉德，已经彻底巨人化的小巨人。果然，这一次艾丝泰雅没有阻止他，而是跟着往高空飞去。
从原地冲出，在往外冲出了一段距离以后，守在悠然身边的任父才有些奇怪的问她，“你现在还不能联系到世界树？”
言下之意是：你怎么还在这里？
悠然苦笑摇头，“联系不到，那股怨念，从刚开始就在。刚才是修安……”
任休愣了一下，还没多话，凰翎的声音已经尖锐而急促的响了起来。似乎是喜悦，又似乎是惊讶。
悠然属于最无所事事的，连忙回头望去。却见得在远方，有大量的龙族和凤族接近，其中一只显得十分庞大，也是十分强大，竟给人一种铺天盖地的错觉——这只凤凰倒是很好认，正是凤族的组长凤言。
但在更远的地方，似乎，也有奇形怪状的毁灭者聚合体从死神山谷中飞了出来，似乎是没有感受到她这个圣女的存在似的，往远方飞去！
“看来，死神山谷也是有变啊。”任休也注意到了，沉重的说道。
圣殿——只能是圣殿吧？——居然如此孤注一掷，这真是令人惊讶。非但弄得悠然这里援军迟迟不来，连死神山谷那边居然也被突破！？
不过，他倒是可以肯定，悠然果然是联系不到世界树了，她的力量被什么东西屏蔽，这东西的屏蔽范围还很广，所以才让悠然冲出了这么远，也没有联系到世界树，而那边的毁灭者聚合体居然也忽略掉了悠然的存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到底是成功了。”被他带着走的幕清沉重的说道。毁灭者聚合体如果冲到了全世界，守着祖地，各族虽说不是没有一拼之力，但也一定会损失惨重。而悠然和世界树收集能量的速度，也一定会被加快！
任休更加沉重的点头赞同。
但是不管怎么说，悠然这边的遇到的刺杀，因为这些援军的到来却是简单了许多。战斗很快就被平息，死神山谷中出来的“援军”，除了一部分去追击毁灭者聚合体的以外，还有不少就直接朝他们飞了过来。
接触之后，本来军心已乱的，难以分辨来历的刺客们，果然一触即溃。即使是悠然不作出突围的决定，现在的情况也无法完成“反包围”的打算了吧——如果他们确实是有这个打算的话，那么他们的行动未免实在是太嫌仓促了一点。
“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战斗基本上结束后，任和再也顾不得自己的风度了，一下子坐了下去，口中却还是不饶人的说道。
仿佛应和着他的这句话似的，化作了人形下落的凤族族长，脸色果然糟糕得很。
第二十二章 背后的故事
争斗结束后的战场，看来总是十分悲惨的。
尤其是其中的死者伤者，不是熟人，就是至少感觉面熟的人的时候。悠然转身回望，看着一地的尸体，心中怅然。从骑士到守护骑士，竟然是没有一个完好的。而且，还无法立刻就开始休息，有大量的尸体和狼籍的战场需要整理，也要把紊乱的能量给调节回正常。
布雷菲尔是最晚结束战斗的守护骑士成员，他经历了一番苦战，方把白龙给打落在地。从悠然的方向看去，甚至能看见，白龙的****似乎还有些微微的抽搐，布雷菲尔则在她的上方飞来飞去，任由鲜血滴落，看来不是在炫耀，倒是在悼念。直到又有几个龙族飞到了他的附近，他在落到了地面上，甚至连冰都没有在x下结成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凤言停到了悠然的面前，巨大的凤凰在半空中就化作了一个衣饰繁琐而华丽的青年男子。风度翩翩，可惜看来有些尴尬和狼狈。
她只是瞅了凤族族长一眼，径自把妮娜莉莉交给了治疗人员，并且拒绝了他们为自己治疗的打算——相比之下，她的伤势确实是最轻的，便是她自己的功力，调息一阵子也能恢复。
等到看到伤员们都尽可能的安置下来了以后，她才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看着凤言。
随即她发现，或者她最凌厉.的表情，还不如小凰翎那气鼓鼓的样子有效呢。就算她是圣女，但当然也不可能比凰翎的位置更重要——对凤言来说的话。不过，就算是没效，现在她也摆不出什么好表情来，所以还是维持原样。
“非常抱歉，圣女殿下。”凤言也不以.为意，而是郑重的行了一礼，坦诚而歉然的说道，“您遭遇的状况比我们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还要糟糕。当然，我们那边也是一样。”
说到最后，他还显得有些苦涩。.这使得小凤凰的眼神都有些软化了。
悠然在看到凰翎的那个时候，也想到了，凤言可以.把她当做诱饵，但是不可能不考虑凰翎的安危吧？所以当然，本来肯定是有详细的计划的，但是很可惜，他们似乎错误的估计了敌人的强大，然后，就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这使得悠然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好了。
指责他们疏忽了她的安危？
他们其实想得挺好的，问题在于操作起来问题太.大了。
但要她说遇到这种事情其实也无所谓这一类.的话，这自然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希望你详细.解释清楚！”还是凰翎不干了，最终在悠然身边化作人形，瞪着凤言不满的，义正词严的说道。
凤言再次苦笑了一声，解释了起来。
原本的联盟议会，包括不少种族的高层，有不少人都受到圣殿的控制，这是各族高层都知道的事情。虽说从决定接管圣殿开始，各个种族就都进行了清洗，但空空的圣殿却告诉了他们，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掌握的名单，显然不是圣殿控制的全部。
圣殿一定还隐藏在背后，准备做些什么。可是，这段时间内，却并没有看到圣殿原本的掌控者们有夺回圣殿的行动，而心中担忧的他们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却发现了让人惊诧的一点——圣殿居然和那个神秘组织有所联系了！
“虽然我们都不能明白为什么，但那个组织的目的似乎确实是灭世。至少也是消灭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生命与力量。毁灭者战争是他们最好的利用对象。圣殿为什么会和他们联合，我们就更不明白了。但是至少能肯定他们的目标首先是圣女殿下你——那个谣言的出现更是让我们肯定了这一点……”
“可是，事实上，你们的这种想法完全被利用了，或者本来就是对方期望你们形成的。你们以为已经掌握了护卫军中所有的叛乱分子，其实却是远远低估。你们希望从那个谣言的来源找到圣殿和神秘组织渗透的力量，结果却被误导。最后的结果是，你们完全没有收集到应该收集的资料，却自以为自己已经无所不知，设下了一个圈套，但其实是对方希望的东西……就是这么回事吧？”
布雷菲尔虽然满身是伤，但他看来颇为愤慨，居然这样还化成了人形走到了悠然的身边，打断了本来准备开口的悠然说道。
凤言是知道布雷菲尔的脾气的，也和原本的布雷菲尔是好友，听他这么毫不客气的说了一通，居然被说得低下了头去，有些说不出话来。
悠然听得有些迷糊，但大致还是听懂了。
言而总之就是说，在今天的这场刺杀之前，在圣殿、神秘组织和这些各族的族长、精英们之间，已经展开了一系列的斗智斗勇的过程，算计与反算计，利用与反利用。这场刺杀，不过是把之前他们的斗争成果，全部展现出来了而已。
至于其中的细节么……
显然不在她的理解范畴之内。就好像之前的那些过程，也没有任何人通知她那样。悠然倒是明白，为什么来救援的不是龙族族长了，想必那一位也怕挨骂吧？
凤言半晌才苦笑道，“你果然还是那么敏锐啊，布雷菲尔。我就知道，你之前的表现，是为了被低估吧？”
布雷菲尔一愣，随即小声的咕哝了一句，这句话，却是没人听明白了。悠然见他神情闷闷不乐，虽说没听见，却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觉得，自己所谓的敏锐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呢。
尽管悠然觉得，他已经做得够好了。
凤言怅然道，“虽说现在殿下算是平安，但是毁灭者聚合体却有不少冲出了防线，也不知道法联邦那边撑不撑得住。这场战斗，其实算是我们输了。殿下你放心，接下来，我们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这次，我们绝对可以把残党全部清除干净。”
任由他们活动下去，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悠然默默点头。本来她也算是满腔怨愤，但想到其实这些家伙也算是尽力，只得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只期待下次发生这种事情之前，至少我能知道一点东西。”
“对了，”凤言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说道，“刚才的空间禁锢，如果我们没弄错的话，这个禁锢，大概是那个神秘组织的首领用自己的生命形成的吧。据我们的查探，只有他才有这样强大的空间能力。居然首领也愿意自我牺牲来制造一个杀局……看来以后我们确实不能再小瞧这个组织的决心了。”
首领吗？
悠然摇摇头，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连首领都可以这样决绝的自我牺牲？
而且，凤言居然直到现在，才来一句——不能小觑他们的决心？
“他的决心真可怕，直到现在我还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隔绝我和世界树的联系呢，也不知道换一个地方会不会好一点。”悠然不无忧虑的说道。
布雷菲尔的脸色顿时一变，“……刚才果然是修安？”
“只可能是他吧。”
布雷菲尔握紧了拳，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也不再理会凤言，自己走到一边去了。
“什么？”凤言却没听懂。
“刚才是修安救了我，否则他们就彻底赢了。我差点死在他们的手里，修安救了我，才搅乱了他们的斗志……不过，我们都不知道修安在哪里，又是怎么做到的。我觉得你们应该想办法找到他。”悠然匆匆的答道，然后忙去找布雷菲尔跑到哪里去了。
他倒是很好找。
白龙巨大的尸体是最好的道标。为了将这个种族的叛徒杀死，布雷菲尔也付出了颇为惨重的代价，但即使如此，他似乎还是吩咐自己的同族们，要把白龙运回龙族安葬。现在那些后来的龙族已经快要把尸体给收拾好了。
他们最后，好像是捉对厮杀的？
悠然想起来这一点，往布雷菲尔走过去，路上顺手拉住了从恋人那边走回的吉克，“吉克，你刚才也杀了一个狼人？”
吉克忙行了一礼，随即点头道，“就是那个脸上有伤疤的？……嗯，我杀了不只一个狼人，但殿下你问的是这一个吧？”
“他是那个组织的核心成员？”悠然忙问道。
“我想他是，但是不能肯定。”吉克谨慎的说。
“那么，你问了他要这么做的理由吗？”
吉克有些啼笑皆非。刚才那么混乱的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会特意去问这个？谁会有这个空闲啊？不过……
“我没问。不过，他的实力那么强，又没有转化成妖族，如果是在法联邦成长起来的强者，我想我没有道理不认识。很有可能，他是流落在外，甚至是人类奴隶的狼人吧。我不敢肯定殿下，但是我至少能看出他很憎恨人类。”
悠然点了点头。
爱也好，恨也好，这种情绪到了尽头，可能的表现形式也就是那么几种。
隐约记得修安好像说过类似的话。这些人到底是因为什么产生了灭世的想法？为什么非要置她这个圣女于死地？这些东西大约是难以追究得明白了。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是稳定战场，揪出剩余的隐藏在里面的人了吧？
第二十三章 骤变的态度
对于悠然来说，她就是经历了一场惊险的刺杀。刺杀背后的故事，她就无力了解了，她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的很快放下了这件事情，其中的细节追究，会由她的亲人和骑士来完成。
而在战场收拾完毕以后，她终于听见了伤亡报告。这一战，她的守护骑士们虽然都活了下来，但是，骑士团却是战亡近半。这其中，也同样有许多，来自于任家，也可以算是她的“亲人”的人。
纵使是这些阵亡的骑士，悠然大部分都不认得、不熟悉，可是至少也有眼缘，看着这长长的名单，悠然也无法不觉得心中悲痛怅然。
在各个种族的尸体都依照本种族的习俗方式安葬或者处理了以后，大部队便就此返回了死神山谷。浩浩荡荡的，龙族凤族也各自分出了许多人手来并入到悠然的护卫军中。剩下的，也没有再去追击毁灭者聚合体——天知道这些家伙散到哪里去了。
至于之前的那些，伤亡比率甚至还在她骑士的阵亡率的一倍以上，所剩无几。
这一次，圣殿与神秘组织也.算是精英尽出了，怎么也不可能还剩下大量人手潜伏，否则他们的力量就不只是不可思议，简直是莫名其妙了才对。
而且龙族凤族的态度以及和悠.然保持的关系一向都不错，所以对于这样临时加入的护卫，倒也没人有什么不满。
临时拼凑的队伍开回死神山.谷的时候，坐在封仙结界上的悠然很有些诧异的看见，几乎和最开始她来死神山谷的时候一样了，死神山谷内变得非常的混乱，也是陷入了混战、苦战之中。
崩溃的防线，还没能恢复正常。
而且，便是悠然自己，也能看出来，死神山谷联军的.兵力似乎少了不少，现在作为后备的一些军队，都已经开上了战场。
“圣女殿下，你现在能上战场吗？”凤言保持人形漂浮.在悠然的身边问道。
“我的力量基本上恢复了，但是，我的骑士们好像.没有。你能确定我不会被毁灭者聚合体杀掉？”悠然皱着眉坦然说道，“另外，我在契约中已经通知了修安……但我可没法命令他，他会不会出手帮忙合拢那个裂缝，我也拿不准。”
凤言苦笑。
现在，寻找修安.似乎已经成为了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而且，在没有足够的保护之下，让圣女踏上战场也确实不是明智之举。因此，虽然战场上异常混乱，但既然圣女还没有做好准备……
“那么圣女殿下，请回到地城休息吧。”他有些无奈的说道。
悠然有些诧异的看他一眼。
就算是她这样的外行，也能看出情况非常的糟糕。凤族也有不少成员陷在了战场之中。但是凤言却能这么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果然她对战争的理解和接受度还是比不上他们。
摇摇头，悠然也没有对封仙操纵结界往地城入口处飞发表什么意见。而她的骑士们自然是全部跟在她的身后，包括那些临时被调配保护她的。但是，那些剩余的龙、凤两族，却全部往战场飞了过去，他们要顶替下现在在战场上的族人。
在地城中落下后，悠然却也没有直接去休息，而是让凤言将她领去各族领袖观战的地方。谁知道，凤言对此却也并不清楚，还是另外找人来，才成功带了路。
神城现在已经整体成了一个巨大的空中堡垒，在混战中进行精确打击。反而不能让那些各族的王者、皇者们悠闲地观战了。
因此，他们观战的地方，却是转移到了一个巨大的厅中，已经是位于山顶的位置了，前面是巨大的展望窗，视野相当的不错，但糟糕的战局，却让这些领袖们的脸上都是一片愁云惨雾。
尤其是兽人族法联邦的杰森王子，更是烦躁的走来走去，连外面的战局也懒得看了。也是，如果从死神山谷突破，毁灭者聚合体首先要祸害的就是他的法联邦，他会这个表现实在是不足为奇。
还不只是他，似乎连定国皇帝左赐的脸色也显得异常的糟糕。
“还有毁灭者聚合体从其他的地方突破了吗？”悠然小声的问身边的凤言。
“嗯，从东边，东大陆和其他大陆也有可能受到攻击吧，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力量一一追击，只能通知各国各自进行防御了。……数量还相当不少。”凤族族长苦笑着说道。这种事情倒霉的不是一个两个，所以他的凤族虽然位于东大陆内陆，和定国的关系还一向称不上良好，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幸灾乐祸之色。相反的，充满了和左赐类似的担忧。
“圣女倒是不用担心。”夜族女王莎娜听到了这段对话，忽然从展望窗前面回头笑道，“人族皇帝应该只是在气愤之前没能及时识破圣殿……原本圣殿的那群人的计谋而已吧。至于那些毁灭者聚合体，大家应该都做好了准备才对。”
虽说面色自若，但悠然还是看到了其中一丝丝的不自然。
左赐肯定也感觉到了，看着她，冷哼了一声。
悠然的心里面，竟是忍不住冒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感觉——这些人，都是各族的领袖精英，一个个想必都是心比天高，将自己的智慧头脑看得异常高明，之前瞒天瞒地的，自以为胜券在握，如今却是斗智失败，只怕人人心里面都舒服不起来吧？
但想到他们现在面临的情况，这丝幸灾乐祸之感，又马上消失了。
而且……
似乎凤言也是，其他人也是，包括她自己都是，说起那批人来的时候，还是总忍不住以“圣殿”代称，明明他们已经被赶出了圣殿。可见这么多年以来，某些认知已经根深蒂固的根植在了所有人的心里面，他们自己，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刚才说要追缉圣……那些人和那个组织剩下的余党，但现在是不可能了吧？局势这么混乱。”她小声的问凤言。
凤言又苦笑了一声。
只怕那个时候，剩下的人又躲藏得很好了吧？但现在确实是没法追缉没错。
凤言还没有对悠然的话做出回应呢，那边，一群人却在相互使着眼色，最终，还是和悠然最为熟悉的龙族族长法尔布拉斯走了出来，他哭丧着脸，顶着跟在悠然身边的布雷菲尔杀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走到了悠然的面前。
“圣女殿下，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
他的话说的是如此的客气，以至于把悠然吓了一跳，“什么？”
“自从那一天，殿下你提醒我们要寻找修安.戴克拉斯亲王起，我们就一直在注意着他的行踪。但可惜的是，没有任何消息。倒是在圣殿，我们最近很是解译出了一些信息，结合殿下你透露的消息似乎可以确认了：修安.戴克拉斯亲王原本的名字应该是海恩西.修.科尔姆拉斯，原始夜族，初始圣女的守护骑士，兼恋人，是不是这样呢？”
悠然顿时觉得不妙。
尤其是，那个名字，和“恋人”这个词对她来说还真是一个刺激……
不过这确实是事实——搞不好他们有办法因此找到修安呢？
出于对自己之前某种想法的不安和心虚，悠然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感觉到自己叔叔的目光变得愈发凌厉，法尔布拉斯的脸色更苦了，但他还是继续说道，“而圣女殿下，能有现在的力量，则是因为融合了初始圣女的力量和记忆的缘故？”
“现在你是想说，我现在已经有很大一部分被初始圣女同化等于初始圣女，所以算是犯了第二条禁令？”最近这方面的事情听得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悠然立刻就想到了这一点，很有些戒慎的说道。
很多事情，她本来都没打算透露那么多的，可是在透露了一部分以后，这些人凭着自己本来就知道的东西和圣殿的记载，几乎还是被他们猜到了全部的事情，悠然对此也十分无奈，但对现在他们谈起这件事情，更是万分无力——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个？
不过，悠然明显是想差了。
布雷菲尔很快就为她解释清楚了这一点，只听他冰冷的说道，“你弄错了悠然，他们是想说，犯了禁令也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利用这一点，让那个家伙动手，赶紧把外面的那空间裂缝给缩小一些？”
这一下，悠然整个人都愣住了，目瞪口呆的，显得颇为可笑。
但看法尔布拉斯尴尬的神情，和其他种族的那些人，看天看地看战场就是不看她的样子，她却马上就明白了，布雷菲尔说得没错。
她该说什么？
这群人果然不愧是优秀的政治家？连这种事情都能这么快就决定？好吧，他们确实是显得够尴尬的，就好像这事情完全是法尔布拉斯一个人决定的似的。但是这不等于说，他们之前的转变不干脆。
可是话说回来，他们会转变得如此干脆，不是正说明局势的艰难吗？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和种族着想。
“……我……”老半天，她才吐出了这么一个字。就在她艰难的，比他们更尴尬的想要说清楚，自己和卡兰不是一回事的时候，布雷菲尔却拉了拉她，“悠然，你看外面！”
第二十四章 联手
外面有什么？
悠然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
在异常客气近乎恭敬的态度下，法尔布拉斯代表各种族表现出来的目的，对她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以至于一时间她的心神竟是全部放在了这上面，一边想着如何解释拜托，另一边还要处理心中涌上的那丝不属于她的感情……实在是忙得很。
从十二岁以后，在悠然的眼中，自己的生活就处于不停地动荡和变化之中。
虽说从出生起，她就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来说是一个高级的工具，圣女的尊崇身份，不过是这个高级工具的漂亮外衣。
可是，最近的变化，还真的是让她有目不暇接之感。
——地位这种东西，真是随着她这个“工具”的作用的大小而变化的啊！
现在，这些在世界上真正地位最尊崇的各族之长们，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更是让她感受到了这一点——
如今，连最后的禁令都可以不用理会了！
虽说也明白，这些人都要为.自己的种族着想，但是还是觉得十分古怪，甚至难以接受。因此布雷菲尔拉她的时候，她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朝外面探头探脑，“外面有什么？”而且你就算是龙族，也应该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布雷菲尔倒是啼笑皆非了。
再次瞪了自己的侄子一眼，他提.醒道，“不是让你看，悠然，难道你感觉不到什么吗？”
虽说他其实不想说，但是谁让.他也是龙族的一员？如果那家伙现在得不到支援丢手走了，那可是糟糕得很。他只得拉着悠然往窗口走，一边又狠瞪自己不开窍的侄子，“说你笨，你真的是笨得不如去死了！呆在那里干嘛？赶紧去召集援军守住这里，准备抵挡聚合体的攻击！”
法尔布拉斯大感委屈。
他到底哪里笨了？而且召集援军干嘛？现在毁灭者.聚合体不是还没有发现圣女么？可是自己的这个叔叔，话是反驳不得的，他也不敢反驳。
不过，还好，虽然没有回应他的要求，圣女却是给了.他直接的答案。前后的，都给了。
只听她在展望窗前惊呼了一声，“修安已经开始.行动了！他怎么……”
法尔布拉斯一.愣，和凤言、杰森王子等几个散布在周围的，全部都冲了过去，往展望厅看去，地面其实被结结实实的遮住了，不过，他们却都不是等闲之辈，运足了目力，自然很快就看见了，在死神山谷的地面上，那些一闪即逝的空隙中确实是能够看见……
世界树的藤蔓，似乎稍稍的浮出了地面！
法尔布拉斯顿时懂了布雷菲尔的意思，和杰森王子对望一眼，同时往大厅外面冲了出去。这个时候，有些发呆的悠然才说出了一句话，“他一个人不行，我得帮他才有可能。”
这话显然有些后知后觉，不过，也正是在她把话说出来了以后，剩余的族长、皇者们，才同时下达了命令，调拨军队来守护圣女。
只要能把这个巨大的缝隙搞定，那么即使是再被一些毁灭者聚合体突破防线，这个后果也是可以承受的！这样的计算，自然是每个人得出结论来都不困难。
“圣女殿下请稍等。”这个时候，连精灵族族长都显得十分客气，倒也没让悠然立刻就开始。不过，他也怕修安那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家伙忽然就撒手不干，也不免稍稍失却了年长精灵的沉稳风范，居然颇有几分小精灵的急躁感觉了，匆匆跑了出去。
悠然不免想到了自己的精灵骑士。这些精灵族派出来的年少精英们，也阵亡了好些，即使是并不熟悉，但想到那些唧唧喳喳的小精灵们，悠然又是一阵悲哀。
然后，她又不免想到，骑士中阵亡比率最高的，其实正是修安所在的夜族。夜族并不是挑选的最为精英的年轻人，而是许多戴克拉斯家族中人，难免有许多年轻气盛力量不足的。但因为修安的缘故，他们的保护，也确实是够尽心的了……
再次叹口气，她也暂时抛开了其他的事情，静心等待起这些族长们的安排来。很快，她的身边，就只剩下了夜族女王莎娜一个。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莎娜的目光从死神山谷收了回来，沉稳的说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夜族会听从联军命令自然会协调对你进行保护，你的骑士们待命，他们还没恢复过来不是吗？”
“这里等一下可能会成为战场，不是多安全……”悠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难道你认为我这个女王是摆设吗？”莎娜毫不在意的说，“我只是想看看你和修安怎么联手。你放心，我不会比你的守护骑士差。”
不是这个问题啊……
悠然更加无语了，“不过就是站在这里而已，大概还有一点绿光，我觉得没有什么好看的……”而且我能相信你的保护么？不会背后忽然刺来一剑吧？
看着一身紧身装束，显得异常惹火的夜族女王，悠然想到的是在夜族那糟糕的回忆。
不过在这个时候，自然也是没时间管这么多的，反正，布雷菲尔还在身边呢！
不只是布雷菲尔。
不多时，琳恩、吉克、炽炎、封仙、薇薇安全部都带伤赶到了，甚至他们还抓来了洛菲斯。没有到的，基本上都是在这个大厅施展不开的。联军果然也没有多费时、事，在死神山谷内开辟一个地方来安置悠然。
看到守护骑士们一个个身上难以掩饰的伤口和疲惫，悠然却也无法让他们全部都去休息。等到凤言来告诉她，联军已经准备好，她便再次提起了全身的力量，让绿色的光芒迅速的蔓延了出去。
比起修安直接控制世界树的力量，她只能通过自己的力量来间接接触。好在她力量庞大，倒也能够帮得上忙。
只不过，即使是开始帮忙，需要集中精神，在她的心底也还是有一个问题始终缠绕——修安为什么在刚才要救她的命，又在现在，在知道目前的局势的情况下，自顾自的开始帮忙？
难道真的把她当做了卡兰？
不可能的，修安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即使是现在的她回首过往，也能肯定，“悠然”还是这具****，这个思维的主体。修安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纯粹是对这个世界的维护？因为知道她不是卡兰，甚至也不愿意见他，只在暗处守护？
这不是不可能。
不过悠然总觉得另有别情。一边又担心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实在是混乱得很。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果然有反噬的危险，悠然连忙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抛开了，专心的操纵起自己的力量来。
然后，她才注意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她帮助修安调动了足够的世界树力量之后，却发现，似乎世界树相当排斥把那空间裂缝合拢，就好像这一点如同“不再召唤圣女”一般，是违背它的“核心程序”的。
但是，他们并不是想要把那空隙全部闭合，只是想要收拢一些啊！
悠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心中一乱。
等到她把自己的心思给收敛好了以后，却发现，修安正在把主导权交给她。自己反而到了辅助地位，来操纵世界树的力量，使得世界树藤蔓的光芒，愈发强烈起来。甚至，悠然还感觉到，似乎……修安传来了一个疑问的信息。
诡异的是，明明只是一个单纯的疑问的信号，悠然却是明白，这个疑问的具体内容到底是什么。不由得在心底苦笑一声：事到如今，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反正，她也注定会成为世界树的核心了……
通过自己的力量，作为主导向世界树发送了信息以后，她发现，果然，世界树虽说有所抗拒，但还是承认了她的命令。这使得修安的调动愈发的顺利起来，而在她的眼前，似乎又重新感受了一番，当初在那个海底的基地，感受到的感觉。
整个人……似乎都融入了世界树之中，借着世界树的“目光”来看待它们构成的世界。
这一次，还融合得更深更深，仿佛自己就位于整个世界的中央，没有身体，漂浮在一个绝对高的地方，俯瞰着这个世界……
悠然陷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但就如她所说，如果从外面来看待这件事情的话，其实她和修安的合作还真没有什么好看的。双方都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一个在操纵世界树，一个在帮忙而已。
她只是站在那里，身上的绿色光芒蔓延了开去。
在她身边的战场之上，才是真正的激烈。
毁灭者聚合体们似乎才发现悠然一般，顿时一波接一波的，朝悠然的这个方向冲了过来。悍不畏死的程度，似乎比之前又强烈了几分。
不过，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联军倒是好事。至少他们只需要防范一个方向了。聚合体们的行动即使不能用飞蛾扑火来形容，但至少行动方式是差不多的。前赴后继，无视死亡。而且绝对再想不到，往其他的地方跑。
至少，他们在这之后的防范也是卓有成效。
等到世界树的光芒蔓延到了那巨大的空间裂缝上的时候，毁灭者聚合体尚且没能冲到大厅中，也用不上几个守护骑士出手。
莎娜自然也没有动手。
夜族的女王看着悠然，似乎对外界的事情已经浑然不觉，脸上却是露出了相当古怪的神情。
第二十五章 貌似变好的处境
找不到……找不到任何修安的气息。
莎娜有些愣愣的看着悠然，心中黯然。但是随即，悠然脸上的神情变化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引导世界树的力量，所以悠然现在完全没有关心也无力关心外面的事情，只是闭着眼睛一心一意的操纵。莎娜也知道这一点——会出现神情的变化，自然是因为，在她操纵世界树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问题。
“修安……”莎娜有些不由自主的，低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她似乎也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甚至没有注意到布雷菲尔等守护骑士有意无意的朝她投来的警惕目光。在那一瞬间，她确实是觉得自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甚至觉得，在那之后，那股气息就一直盘桓在这个大厅内。
但转瞬间，她又觉得自己或者是思虑过度，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可是很快，就又叹息一声，看着悠然沉思起来。
布雷菲尔却也不注意她了，而是看着那巨大的空间裂缝。那巨大的空间裂缝淹没在无边无际的绿光之中，缓慢的，但也是肉眼可见的，在收拢。
“……他们果然做到了。”封仙看他.一眼，有些感慨的说道。显然，联军的士气也受到了这一点的鼓舞，变得愈发的振奋起来。可是相对的，毁灭者聚合体的冲击也变得更加猛烈了。它们涌进这个世界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从展望窗口可以看见，似乎剩下.的守护骑士们，能够出手的，也都在地城的方向出手了，虽说身影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但是在这里的几个当然不会错认这几个同伴的能量波动。
布雷菲尔一言不发的看着外.面，过了一阵子，才简直可以说是死板的开了口，“这里有我和吉克封仙就够了，剩下的也出去帮忙吧……其实让他们冲进来，我们就已经输了。另外，通知联军不能让人进入这个大厅——任何人试图进入这里的话，我会直接出手。”
居然只留下三个守护骑士……
这是在判断圣殿和神秘组织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
封仙诧异的看了面无表情的人形巨龙一眼，但到.底没有说什么。其他的守护骑士也没有反对，纷纷离开了大厅。
莎娜女王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反应过来了一般，.意义不明的笑道，“自此之后，圣女殿下就当真算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了吧？”
布雷菲尔依然.面无表情的做出了回答，“两万年来，被背叛的英雄从来都不少。”
不管以后会不会被背叛，现在，悠然确实是成了拯救世界的英雄。
其实修安起到的作用也不小，但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加上空间裂缝变小的时候那铺天盖地的绿光……
自然而然的，功劳就被归到了悠然的身上。
更不要说，现在还在传言，修安也正是因为圣女，所以才出手弥补空间裂缝的了。
圣女本来就能在毁灭者之战中起到很大的作用，但现在悠然起到的作用，却已经完全超出了圣女原本做到的。在她庞大的力量下，不说别的，至少联军杀伤毁灭者聚合体的效率，就不知道高了多少。在同一时间内，他们杀死的毁灭者聚合体的数量，至少是以往战争中的十几倍，甚至是几十倍。
经历了在这巨大的空间裂缝下战斗的艰难，想到自己的家乡也是由圣女加持了力量的祖地在守护，除了那些彻底没有知恩图报心思的人，怎么着也是对悠然有些感恩之心的。
虽说这份感恩之心会维持多久是挺难说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在目前，悠然的处境似乎是完全变了，看起来，是彻底往好的方向迈了一大步。
尽管还有人在讨论圣女恋爱的事情，但是，这样的讨论，却是往“战斗闲暇的善意调侃”方向发展了。而男主角，也不知道为何转移到了修安的身上。
姑且不说他们天各一方，其中的一个不见踪影，便是当真在一起，若是恋爱并不影响力量的话……那也是完全可以被宽容的。
这就是目前人们的看法。
这让好几个守护骑士的脸色都相当不妙，可是根据调查，这一次，却似乎是军士们自发的延伸讨论，却是让人无可奈何。
而在这段时间，唯一让死神山谷比较挂心的事情，就是突破了防线的毁灭者聚合体了。
在悠然远离死神山谷一直到差点被刺后来又赶回的这段时间内，其实即使是没有圣殿和神秘组织在这里面捣乱，防线也是撑不了多久的。
随着能量变得越来越紊乱，而聚合体却是从始到终都是源源不绝的涌出，情况甚至可以说，远远比之前的料想更糟糕。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神秘组织闹腾这一下，使得防线大乱，导致大量的毁灭者聚合体涌出，联军甚至还无法在悠然回到死神山谷之前，重新结成防线。
唯一让神秘组织失算的，大概就是，那股神秘的怨念，虽说挡住了悠然和世界树的联系，却也在同时，让毁灭者聚合体失去了对悠然的感应吧？他们总会期待这个对他们来说最好的局面的，那样的话，基本上是悠然死定的结局。至于世界各族会变成什么样子……却也不见得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现在，大量的毁灭者聚合体已经飞散到了世界各地，到处都有它们的身影，使得各族各国都陷入了苦战中，大量的普通族人死亡——这一点以人族为最。
甚至还有一部分，是在空间裂缝缩小到悠然和修安的能力极限之前，飞出去的。那个时候它们似乎已经知道，它们的挣扎于事无补，杀不死圣女，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它们是掉头就跑了，因为一反之前的常态，几乎已经完全聚集到了悠然身前的联军却是反应不及，居然硬是又被他们闯出去了好些。
“结果我们这里就变得特别的清闲，倒是其他地方的局势变得糟糕了吗？既然如此，那些家伙怎么还不走？”悠然站在一个小展望厅内看着死神山谷，一边听归来的伦纳德的汇报，皱皱鼻子说道。
她现在貌似轻松多了。
虽说聚合体在死神山谷也算是建立了一个小型的基地，但是局势好歹已经稳定住了，现在她只要干历代圣女都要干的事情而已。虽说这是本职，但比起之前的来……
而且她自己的处境也好了很多。现在能够轻松的把那些还没有走的族长啊，皇帝啊之类的都称作是“那些家伙”，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伦纳德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稍稍愣了一下才回答，“情况不一样。定国还没有被打进腹地，妖族承担了一半压力，而且对于定国皇帝来说……”
“‘圣殿余孽’更加重要是不是？也不管现在掌握圣殿的不是他们了……但当初那个，算是掌握了天族和定国的一半力量吧？这下他们算是损失惨重。”任和站在一边，幸灾乐祸的说道。
虽说任家原本也属于定国，但以任和的性格来说，此刻自然已经对定国没有任何感情。
伦纳德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只是看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悠然显然比她好心多了——虽说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这份仁慈，很有一部分是受到了卡兰的影响，可惜此时已经真正成为了她的一部分，即使是知道，也对这个事实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这也让他们在对付毁灭者聚合体的时候，会付出很多不必要的牺牲啊。希望这些东西都早点平定吧，包括这边也是。”
任和和伦纳德对望一眼，伦纳德有有些艰难的开口了，“殿下……按照布雷菲尔、洛菲斯、薇薇安，他们的经验和判断，昔年的毁灭者之战，当杀死了这么多的毁灭者以后，其实……差不多应该结束了。就算是不结束，现在涌入了世界各地的毁灭者，也应该达到了极限才对。这个时候，世界树，应该闭合空间裂缝了……”
悠然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表情顿时僵硬起来，好心情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低着头，却是没有对伦纳德的暗示，和兄长的期待目光做出任何回应，而是转身离开了展望厅。
距离她下一次出战，她还可以休息一天。所以休息是最重要的……悠然真的不愿意提起这个连自己都想忽略的事情。
但是，伦纳德和兄长的目光却始终跟着她。
悠然的眼神只得四处游移，寻找救命稻草。别说，还真的被她找到了，在她的面前，正有好几个人路过，而且还有两个貌似面熟，不，简直就是……名字身份呼之欲出！悠然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他们的。
当下连忙问伦纳德，“伦纳德，他们是谁？”
伦纳德虽说早已经知道她的特性，但听见这话，还是不免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又有几分笑意的说道，“是之前被冤枉的熟人，殿下。”
第二十六章 无法回避的事
被冤枉的熟人？
悠然瞅了走在不远处的三人一眼，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对其中的两人有了印象，“那个，伯爵，侯爵？”
“……那是戴里克伯爵和亚岱尔侯爵，殿下。”伦纳德无奈道。
这难道还不算是熟人吗？尤其是那个伯爵，在悠然在葛塞的时候，可是跟着跑来跑去的啊！
另外，他不免对其中的另一个人，那个不认识的法师投以了探询的眼神。不过，在追寻当初那些圣女恋爱传言来源的时候，这两位侯爵伯爵身边的人也都跟着被彻查了一个遍——当初这两位可不只是被他们怀疑了，可以说，接受的是来自于各方的追查呢。所以，伦纳德只是对这个按道理仅仅是没有见过，却应该异常了解的法师保持了最为基本的警惕而已。当然不管怎么说，都是不会让这样的陌生人接近圣女的。
这个时候，在骑士团和家人之外，所有人都不能划入安全范畴。
“哦。”悠然应了一声，却是主动的走近了这三位。
这三人看来都颇为憔悴，尤.其是戴里克伯爵，在记起了他之后，悠然就发现，这位可怜的伯爵，那头似乎不怎么符合贵族风度的凌乱的青色卷发似乎更加的凌乱了……衬托得他消瘦的面庞显得异常的可怜。
悠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几位，说到底似乎是被自己连.累的，成为了神秘组织用来误导其他人的棋子。
“圣女殿下。”本来想要从旁边的.通道走过，无视她的戴里克伯爵只得行礼了，但在同时，他这句话是在嘴角无法掩饰的抽搐的情况下说出来的。悠然虽然看见了，却也相当轻而易举的将之无视了。现在她也是逃得一时是一时，哪里会管他们乐不乐意见她？
“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我记得我在你们的帝都的.时候，戴里克伯爵你曾经做过我们的导游的。你对地城熟悉吗？”
导游……
戴里克伯爵一脸黑线——就是那个时候惹下的祸事.啊！而且那也是无奈之举。现在总不成还要他再做一次导游？
见好友连平时对女孩子温柔体贴的绅士风度.都无影无踪了，不肯说话，亚岱尔侯爵只得把话题接了过来，礼貌的说道，“这两天我们已经重新开始办事了，帮着二皇子殿下协调和各族之间的事情，尤其是军队的配置。刚才就是从元素族那儿回来。”
“这样啊？”悠然眨.巴了一下眼睛，“我也好久没有见你们二皇子了，一起去吧。”
“啥？”戴里克伯爵至今也没有他的朋友沉稳，听悠然这么一说，差点儿跳了起来。还是他身边的那个法师一把拉住了他，“戴里克伯爵……圣女殿下，今天不是你休息的日子吗？”
“是啊，我休息的时间，所以代表我无所事事嘛。”悠然大点其头。
让三个人都无话可说。
她确实无所事事，但在同时，似乎也没有什么机密，需要瞒着她——至少理论上如此。
伦纳德和任和在一边相视苦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悠然还会对这种问题逃避得不亦乐乎？
任和摇头苦笑道，“算了，你陪她去，我去换人来。”
弗勒切的二皇子亚特伍德居住的区域，也是各族领袖居住的区域，任和要是光明正大的碰见了定国的高层，那还是不怎么妙的，谁让至今左赐关于任家的事情也没有松口呢？
任休也不希望回到那个位置去，流亡家族就流亡家族吧，比暗杀家族还是要好的，因此也没有借用任何悠然的力量来试图平反。
所以，任家倒算是和定国达成了一个颇为尴尬的平衡。定国当做不知道他们存在，任家也避免主动现身，毕竟这个国家还是他们效劳了那么久的，怎么也有点感情。
悠然看到他要走，也拍了拍头，把头上睡觉的潘莎给唤醒了。现在，还并不是对自身的安危高枕无忧的时候呢。
“这位法师是？”悠然有些好奇地问。
“伯特法师。我们刚到地城来的时候，分配给我们辅助我们工作，也是保护我们的法师。”
在以往的相处中，一般都是戴里克伯爵负责和悠然交谈，但现在似乎掉了个个儿，他一言不发，亚岱尔侯爵却显得彬彬有礼。
“之前一段时间，也和我们一起被监视，被关起来。”
“其实我觉得你们被怀疑一点也不奇怪。”说起这个，虽然同情，但悠然也同样还是有一点怨念的。
这话一说，亚岱尔和戴里克两个却都是叹了口气。
这样的反应反而让悠然好奇，“你们的态度怎么好像你们根本没被冤枉似的？”
伦纳德立刻在背后插口了，“确实没有被冤枉。因为做出那个推测，并且将之传出去的人，就是当初和他们在一起的那位萝勃塔小姐。”
而且在这其中还牵扯到了目前在弗勒切逐渐浮出水面的皇位之争。当然，这些东西没必要让悠然伤神。
事实上，悠然的态度很容易让人觉得她对弗勒切的二皇子有相当的好感，这会成为这场皇位之争中的一个筹码，不管那位二皇子有心利用还是无心利用。
但明知道这一点的守护骑士们，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情的原委告诉悠然的意思。他们商量的结果是：完全没有必要让她因此在行动上多出一些顾忌来。
即使是弗勒切当真有什么对她不利的举动，基本上他们也都能解决。
如今，那位萝勃塔小姐会把布雷菲尔当初的情况说出并且散播那样的谣言，很难说是不是受到了大皇子的指使，但确实是让他们的态度都稍稍偏向了二皇子没错。
亚岱尔侯爵若有所指的看着伦纳德叹口气，“萝勃塔……我们确实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也确实是难辞其咎。”
说着，他也叹口气。萝勃塔散出这种谣言他们固然难辞其咎，但是，他们会倒向二皇子那边，还不是因为圣女的关系？当初的一系列事情，让他们和二皇子的接触变得太多了。只可惜，他却不敢有所怨言。
伦纳德点点头，表示接受了这种说法。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靠近了亚特伍德居住的区域，而布雷菲尔也赶到了，恢复了“三个守护骑士”的圣女基本护卫配置。
悠然知道任和的意思，心里面暗暗埋怨，见亚岱尔开始和伦纳德说话，布雷菲尔似乎也对戴里克的状态颇感兴趣的样子，便开始注意起那个似乎有点生疏的法师来，只是，她开口和他说话，却似乎让伯特法师颇为惊奇的样子，甚至还有一点局促。
直到她问起他们之前的情况时，他的话才多起来。
他们几个已经在战争开始的时候就到了死神山谷，这对于二皇子一系来说，是危机也是机遇。他们本来就不是上前线的战斗人员，在死神山谷虽然也碰过几次危险，但总体来说，他们倒还是过得不错。
尤其是二皇子到了以后。
但在不久之前，几乎二皇子都差点儿把他们踢出了阵营，还受到了各方的调查，甚至，就在悠然遇刺的那一天，他们还被抓了起来，差点儿直接就杀了。即使是在那之后，也受到了颇多的盘查甚至是审问。
“几乎连我这样一个孤儿的祖宗十八代，从小到大做过什么事情都查出来了。多亏了他们的调查报告，否则我至今都还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人呢。还好，本来就找到了真正的间谍，事情查起来清楚了很多，才把我们几个排除在外，前几天放了出来。”
话说多了，这位伯特法师也轻松起来，甚至还稍稍开起了玩笑。
“所以说，他们一个个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一点也不聪明，还不是被那个神秘组织给耍了？耍得我都差点死掉。”悠然点头附和，顿时觉得大有共同语言。
伯特法师却愣了一下下，忽然有些惊奇的开口了，“圣女殿下，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那个神秘组织颇为欣赏的样子？”
“不是欣赏，只是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他们可以这样前赴后继的来杀我，不理解为什么连他们的首领都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也不理解，明明一个个都是人才，为什么非要走上那样的路不可。”悠然摇摇头说，“我知道，他们应该至少还有一个很巨大的海底基地才对。不过大概也轮不到我去处理了吧，如果找到了。”
“是吗？”伯特法师若有所思的说道，随即笑起来，“那也未必啊，那个神秘组织的目标，现在不是只是殿下而已吗？”
悠然摇头，“如果是这样他们就太蠢了，因为已经根本没必要了……”
说道一半，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连忙住口。但是，却还是看见，伦纳德和布雷菲尔两个人盯过来的目光。不要说他们，就连潘莎，都从她的头顶探了下来，近在咫尺的看着她。
……到底还是说漏嘴了！还是没有躲开！
悠然在心底大大叹气。就在这时，远远地看见了亚特伍德，忙像找到了救兵一样，迎上了前去。
第二十七章 家庭会议
“好吧，我就知道跑不掉的。”悠然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有气无力的说道，“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提这件事，不过，既然你们非要知道的话……”
在逃避了白天的谈话之后，晚上——至少在死神山谷之外，这应该是晚上了——悠然却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被一众守护骑士，以及自己的亲人们给团团包围了，知道无法再避开这个话题，只得认命。
现在，她乖乖的坐在床上，见父母兄长和几个天生的守护骑士以及布雷菲尔都要开口的时候，抢先抬起手，摆摆手说，“其实薇薇安你们应该高兴吧……也其实呢，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啊！每个人的人生，不都是从出生走向死亡的吗？曾经我以为，死后就是万劫不复，不得超生。现在，死亡就是死亡，和其他人一样，死了就开始另一个人生，虽说短了一点，但是经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啊！”
是啊，我还能有什么怨言呢？谁不期待更好的生活更长久的生命？但和那最糟糕的情况相比的话……她并不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了。
虽说心中苦涩，但悠然还是抢着把这一大堆话都说完了，包括自己的态度，免得人一个个的来问，又一个个的安慰她。
而对于听到她这番话的人.来说，虽说这件事情不是没有想到，之前也有诸多的预兆，但确切听见的时候，还是不免感触极深。和她关系好的，自然是难免悲伤难过，而便是和她没有那么熟悉的，也并不见得就真的能如她所说感到高兴。
甚至，并没有感到高兴的薇薇安，.还收到了好几双白眼以及……恶狠狠的瞪视。
“……殿下，你的意思是，果然是，世界.树不愿意结束这次的毁灭者之战就是因为……”伦纳德确认道，虽说他年少沉稳，但这时也不由得失态了。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语无伦次了。
“嗯。”悠然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的人生，从十二岁开始就从未真正平静，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如今……从此以后再无圣女，世界树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两万年的等待已经足够漫长，能量本来就已经将近满值，于是世界树做出了最符合它当初设计要求的判断。本意……或者只是希望，早点儿解放身为核心的初代圣女的灵魂吧，但放到了悠然的身上，就成了灾难。
看似变得美好的处境，对她来说，却是一段缓慢走.向死亡的旅程。
“毁灭者之战……不会结束了。只有世界树蓄积的能.量达到满值，就需要我融合进世界树中，结束这一切。”
潘莎素来唯伦.纳德马首是瞻，听到伦纳德这么一确认，悠然一同意，顿时就忍耐不住，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呜咽，哭了起来。
悠然摸摸它的头以示安慰，却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这其实是好事，不是么？
从此之后，再没有毁灭者战争，文明可以自由自在的向星际发展……一切都是那么的广阔。而她的灵魂，那真正的故乡，也可以从漫长的战争中解脱出来，重新发展文明。
但这样的话，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不甘，如果不是期待奇迹出现，如果不是想要多活一阵子……她又何苦，一直逃避这一切，又何必想要装作根本就没有那么回事？
只不过正如她之前所说，和她第一次进入世界树时发现的“真相”相比，她真的不该有什么怨言了……
“难怪殿下最近一直不怎么愿意出战。”卡米拉叹息了一声。
完全可以理解啊……
虽说圣女不出战，就使得战场上的死亡率增大。
但联盟规定的悠然的休息时间，使得她的时间不那么紧凑，并不需要长期处于“出战”和“疗伤”之间。为什么会有这个结果？卡米拉明白，这一定是伦纳德他们争取来的了。他们在之前对这件事情就已经有所预料。
而他自己呢？尽管精灵们在战场上也并非是毫无损伤，但他依然可以理解这样的心态。
谁想死？谁也不想死。
即使是命中注定的死亡，也难免想要拖延一点时间，毕竟只有十五岁啊！放在精灵中，这个年龄还是婴儿，放在人类中也还太小，本来就处于应该被保护的年龄范畴。
悠然叹口气，没回答。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没有什么办法解决了吗？”葛拉德忽然喃喃的问道。他本来是一个在守护骑士中最最沉默的人，在有很多人在的时候更加不开口说话，而是最好的倾听者，但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开口了。到底，他是天生的守护骑士，对悠然的关心是最真诚深切，也最不会动摇的。
“有啊。”悠然貌似轻松地微笑道，“办法其实很简单。就算是世界树蓄满了能量，也还是可以在容下许多的。只要我自己不去融合，拖上个百八十年的，世界树也无法拿我怎么样，只不过这样做的话，毁灭者之战会一直持续下去而已。”
葛拉德这下也说不出话来了。
非但是他，其他人也是一样。
就算是葛拉德，他在人类中长大，又是天生的守护骑士，在他的身后，也有一个种族。在守护圣女之外，所有人也都有维护自己种族的责任感。而守护圣女，主要是针对外界的危险，对于圣女本身的决定，他们并不至于被契约牵动着阻拦，而是可以正常的延伸思考的。
想到正在进行的战争，即便是稍稍动了一点点心思，也绝对没有人会提出这样的建议，让悠然真的这样去做——把战争拖延个几十上百年。
于是最终，得到了确切消息的守护骑士们还是默然的散去了，留下了任家的一家人。
“真是的，拖个几十上百年又有什么不可以？”任和这个时候才愤然道，“如果悠然不愿意帮忙转化能量，难道还能把她怎么样？就算是真的把她杀了，圣女做为世界树核心能有什么作用，难道还不够清楚吗？到时侯单靠世界树本身来转化能量，还不是一样要花个几十上百年？到时候没有了悠然的直接帮忙，死的人只会更多！别人也就算了，巨人族，荒兽元素族啥的，人都确实是够少，经不起折腾。但是伦纳德和布雷菲尔都不肯开口赞同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言下之意显然是把布雷菲尔给归类到天生的守护骑士中去了。
任休居然也点了点头，附和儿子道，“亏得你还把他们两个当做你妹夫的最有可能人选呢。”
悠然听得苦笑。
幕清坐在她的身边，抚摸着她的头，见儿子那愤慨的样子，连连摇头，“唉，怎么你们父子两个都这么笨？遇到了悠然的事情就这个样子了……这种事情，谁都不好说什么的。如果不催悠然赶紧结束毁灭者战争，尽快转化能量，就够啦。”
默认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任和还是哼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幕清叹口气道，“这样也好，只怕我们有生之年还能照看到悠然。悠然，你哥哥说得也对，这些事情，那些当权者也能想得很清楚的，你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就可以了……我知道你面子薄，但是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什么的，谁不想多活一阵子？在这里每个人都比你活得长久，你连成年都还没成年呢，每个种族都有保护未成年者的义务。而且，你说你的生活够精彩了……确实是这样，只怕别人一生经历的，都还没有你的起伏多呢。不过，你不觉得，还缺少了一点什么吗？”
她相当温柔的说道，随即，温柔的微笑着，看向了任和，“儿子啊，你看，前一次大战，我们一家四口，差点儿全部死在那里啦！你至今都不肯结婚，是不是存心想让我们任家绝后啊？你爸爸好不容易才让我们从定国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刚才还显得愤愤然的任和顿时满头大汗了。
指着悠然说道，“母亲大人，你关心我这个没有影子的还不如关心一下妹妹！我觉得布雷菲尔和伦纳德都不错啊。对妹妹也不错，人也聪明……”
悠然顿感无奈，“怎么拉到我头上来了？都知道我的生命不久了啊……”
谁知道，在这个时候，做母亲的却表现出了极为开放的态度，“我知道，那有什么关系？当做一场游戏去享受一下恋爱的感觉也好，据说中大陆经常有这样的事情嘛。又不要求他们以后给你守贞啥的。这有什么好不乐意的？我跟你说啊女儿，时间就那么多，不及时经历一下这些事情，不是会后悔的吗？当然，最终还是要说那句话的，跟着你自己的心意走就好啦。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
幕清一向都是以温婉大方的形象示人的，悠然以前也一直都觉得这就是她的本质，听她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大为吃惊。
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居然也跟着点了点头的时候，不由得更加无语了。
这场家庭会议就准备说这个吗？
第二十八章 新的问题
对悠然来说，幕清的提议可真是太过震撼了一点。
两世加起来的教育，让她在感情方面还是比较保守甚至是守旧的，而且，这种观念已经成形了，轻易难以改变。她无法将这种事情当做“游戏”和“一时享乐”来对待。在她看来，这种事情，从来都该是以婚姻和一生一世为前提的。
——要是真的找到一个真心相恋的人，我死了，留下那一个，那不是很害人？而如果感情不是那么深，我轻易成为了他生命中的过客，就算是死了，也还是觉得冤枉啊！
在悠然的脑袋里面，就转着类似的念头。
这样的念头当然有些过头了，但悠然确实是对在所剩无几的人生中去寻找一个恋人这一点感到很纠结，所以才会转到这种念头上去。虽说，成长恋爱结婚死亡……一般人的生命历程貌似也就是这样，她顶多就是浓缩了一点儿。
在思来想去之后，她还是把这段话给暂时抛了开来。
战争这种东西，习惯了，也就是那么回事。每天看着有人伤有人死，久了，也就麻木了。活着的人总归是要活下去的，而且也不能总活在悲伤之中，而是要找些乐子。悠然开始在空闲的时候，不需要待在一个地方疗伤的时候，就在三城逛来逛去。
当然，每天要在什么区域活.动，这是需要报备的。联军才能因此调整部署。
在一段时间以后，悠然就对地城.颇为熟悉了。当然，对这个画面无能的家伙来说，要让她清楚的分辨这里的道路，还是困难了一点，还好，她身边的守护骑士没有一个有这个毛病，倒是不至于让她迷路。
在明白了悠然现在的情况以.后，因为她并没有拒绝联军的安排，该出战的时候还是出战，以至于对之前的“会议”，居然没有一人提起了。上至任家夫妻父子，下至骑士团隐约有感觉的骑士，乃至于那些有感觉的联军首领们——他们自然也能想到任和提到的那些东西，都在尽可能的纵容她，她想要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一时间，在死神山谷的三城，悠然倒像是回到了在中央神殿的最初十二年时光似的。
悠然也很快就发现，虽然守护骑士有轮班的制度，.但其实，到底还是布雷菲尔最常跟在她的身边，其次就是伦纳德。虽说这两人其实也算是骑士团的核心，都是可以指挥整个骑士团的，可以迅速判断局势，都可以近身保护她，会这样安排其实很正常，更不要说，布雷菲尔自从醒过来开始，还真是一直都跟着她的，就没被分派出去过，只有他有事的时候，才会离开那么一段时间——甚至往往不超过一天。
但是，在经过了那场家庭会议之后，悠然还是本能.的感到了别扭，并且肯定，这其中肯定有自己那个厌恶结婚的哥哥的操作。还好的是，似乎布雷菲尔和伦纳德都没有觉得异常，态度一如平常，这才让悠然稍稍释怀。
布雷菲尔一样喜欢和她一起玩，并且随时随地.制造冰块。此时悠然的抗冻性已经快要可以和冰雪巨龙相比。而缺点则是，他似乎做雷尔做习惯了，或者性格本来如此，即使是看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他也往往会藏在心底。
而伦纳德一样.喜欢纠正她的行为举止，并且将看到的一切分析解释给她听。他的缺点则是，和他在一块儿，她很难随心所欲的到处去玩。
等到悠然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比较起和这两个人在一起时的感受来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囧了，并且这还小小的激起了悠然的报复心里。
——我的生命所剩无几，你不也承担着给任家开枝散叶的责任么？现在年龄也够大了啊。
悠然彻底无视了，任家现在在研究她的血，试图破开诅咒而且还有了那么一点成效的事实，开始在三城中寻找有可能的女性来和她哥哥相亲。甚至，她哥哥的暗卫香霭和她自己的暗卫飞雾都被她骚扰到了不敢见她的地步。
这一天，悠然照例走在地城空荡荡的通道中，地城中如她这样闲的人基本上没有。毕竟这里是战场，军队要么就已经在战场上，要么就在自己的住所休养，文职和后勤人员也为这场持续良久的战争不停忙碌。谁会没事干的到处乱晃？
只有悠然这个基本上不用为自己在战场的性命担忧——她要是出事，肯定是已经局势溃烂到不能再糟糕的地步了，现在看来可能性不大，也不用为了自己的性命拼死搏杀的家伙，才有这个兴趣了。
“昨天那个亚特伍德皇子给了我一份名单。”悠然一边走，一边颇为兴奋的对伦纳德说道，“而且他和我说，妖族在神城的法师军团里面有几个美人。我也问了爸爸妈妈，他们说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不是人类也无所谓，所以我打算过两天去神城看看，你要记得和他们说。今天我就去定国那边了，虽然他们好像不怎么欢迎我的样子，但上次我看到了几个美人的。”
伦纳德在心底默默的为任和默哀，口中却是不发一言。
虽说他觉得，定国大概不会愿意和任家联姻，但是也没必要阻止悠然不是？说起来，当初定国派给悠然的守护骑士们发生的惨剧，到底是哪边陷害的哪边……至今还没有弄清楚呢，似乎也不是多么重要了。
走到定国的高层居住区域，本来打算来相看嫂子的悠然却发现，这里出乎预料的繁忙。而且还不只是定国的人而已，有些五颜六色头发眼睛的家伙，明显是中大陆的。
包括这段时间再次由亚特伍德皇子指派出来和悠然保持联系的亚岱尔侯爵三人也在——这三人到底是经过了重重审查的，自然安全不少。但此时他们三个人却也是匆匆从悠然前面的同道走了过去，随即就不见了。
他们一个个的看起来都有些焦头烂额，忙前忙后，居然有几个人看到悠然都无视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一身红衣，一看就知道来自红氏的人走了过来，对悠然行了一礼，问道，“请问殿下来此何事？”
“唔，随便逛逛。”悠然自然也不好说自己是来给哥哥找麻烦的，只得如此说道，随即好奇的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这话说得红氏的这个人很有些尴尬，不过似乎是瞒不住的事情，他看了伦纳德一眼，还是说了出来，“是有一些人投奔到死神山谷来了。我们正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呢。”
昔日的毁灭者战争，也不是没有人在战争时期跑到这个百战之地来。多半都是受了伤，需要圣女救治。而且，要么是极有力量之人，要么就是有权有势。
但这一次不同，悠然已经给绝大部分种族的祖地召唤了以前圣女的灵魂，只要受了伤，直接往祖地里面送就好了，何必万里迢迢的送到死神山谷来？
所以悠然之前还没碰过这种事。
被这个红家的人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定国，东大陆人族的祖地，她是没有去过的……
“有人受伤了，被送过来的？”悠然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他们的尴尬了。现在送受伤的人过来，往那些摆了含着她力量的珠子的房间里面送好了。她和定国的关系古怪，被她撞见了，确实是显得尴尬。
“不只是……”这个红氏的人却是愈发的尴尬了。
伤员哪能有这么多，让他们都忙起来？
这时，在半路上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布雷菲尔忽然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脸上挂着不容置疑的幸灾乐祸的笑容，“悠然悠然，我觉得你找人的范围完全可以扩大了！外面搬来好多东大路和中大陆的人族啊！”
悠然这次是真正的愣了，“好多人族？”
不会吧？中大陆，弗勒切那边的祖地她是去过的啊。既然有了祖地的庇佑，还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觉得这里的生活更好？
“人族太多了吧。现在弗勒切还好一点，但是我们国内已经完全乱了。”那个红氏的人见无法掩饰了，干脆直白的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
悠然更为吃惊。
布雷菲尔也终于正经起来，“这么多人，保不定就会出什么乱子，让现在这里的情况再次变得混淆不明……悠然你要去看看吗？”
难道说那个神秘组织和圣殿还没有放弃？
悠然连忙点头，跟着布雷菲尔离开了，而布雷菲尔的话，显然也把那个红氏家族的人吓了一跳，想了一下以后，通知了一声弗勒切的那几位，也跟着过来了。在他们看来，那布雷菲尔虽然目光敏锐，但是也未免太爱折腾了一番。既然想到了可能会出乱子，怎么还怂恿圣女去看？
毕竟一下子来了那么多的不相干人员，不管是哪个组织一时间也不可能把这些人的来历都查清啊！
第二十九章 部落
悠然当然没有离开地城。不过，在地城的后方就可以看见后面大批的人族在那里安营扎寨了。
这些来投奔的人，人数是如此之多，本来不小的山谷已经被清除了原本就不多的植被，却还是住不下，有些人类直接住到了山腰上，一个营帐连着一个营帐，看来颇为壮观。
在路上，她也算是了解了详情，人族的数量确实太多，不要说东大陆没有让悠然改造过祖地的，就算是中大陆的弗勒切……难道能让人都住进祖地去？
毁灭者聚合体深入大陆之后，别的种族也就算了，对人类的伤害实在是大。毕竟人族疆域广阔，在这万年间，又是繁衍得最多的，个体平均实力更是在十二族中倒数的，实在难以一一防守。而受伤之后隐瞒不报，苟且偷生甚至是被亲人隐藏的事情，又实在是难以完全杜绝，虽然是没有到地球那样的惨状，而叛乱军那边的情况更糟，但对布兰登皇室来说，制造出来的混乱也足够他们头疼了——又不可能只要是受伤的人就收容进祖地。若是对那些受伤的人完全不管吧？这又是很引起民怨的事情。这差点使得弗勒切皇帝差点后悔让悠然来改造祖地了。最终没有后悔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了，东大陆祖地没有经过改造，定国皇帝受到的埋怨比他绝对不少。
一些有力量的，又对皇室不满的，或者干脆就是在皇室暗示下的，干脆自己组织了一批人，往死神山谷而来。他们觉得在这里至少能得到及时的治疗。
“于是，他们就来和士兵争夺.治疗空间了？”伦纳德皱眉，显然对此相当不满。
“也不至于吧。反正殿下隔两天就.要上一次战场，到时候她的领域范围绝对会把这边也包含进去的。幸好殿下的力量够强大。”一直没有说话的，标准配置的三守护骑士之一的卡米拉说了一句公道话——悠然估计他主要是看见外面有很多小孩子了。
不过，她自己趴在窗口上也看着下面的小孩子呢。
真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多半.还不懂事，在这种环境下都能跑来跑去的玩得快活。
无知就是福，还真是看得她都有些羡慕了。
“他们来这里之前怎么可能会知道的这么详细？”布.雷菲尔果然对卡米拉的论调嗤之以鼻了。而卡米拉也不再说话，这个时候，两个人类国家的代表到了，看到悠然只是在有展望窗的地方看着外面而已，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亚岱尔侯爵还是立刻劝到，“圣女殿下，这些人.虽说都是我们的国民，但我们的调查还远远没有完成。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要接近他们为好。”
悠然指了指她现在所在的地城边缘的厚厚墙.壁，又指了指外面至少距离她几百米的山谷中的人群，“这么远？还隔着一个地城？”
亚岱尔无奈的看着她。
这不是很明显吗？
不是“这么远”而.是“这么近”好不好？这种距离如果变发不测，守护骑士真的能撑到援军的到来吗？亚岱尔万分怀疑，只是这话又不好说出来——毕竟有三个圣女守护骑士就在周围呢，而他更加不明白的是，原本对自己的性命那么小心谨慎，生怕出什么事情的圣女，为什么转眼间就变得这么大大咧咧了？这点事情都想不到？
但悠然完全无视了她的眼神暗示，只是看着下面的那群人，忽然问道，“你们会不会把他们留下来？”
“这个……”亚岱尔很犹豫。
虽然他也觉得，如果只是一群普通人，其实留在这里问题也不大，很多人跋山涉水的过来也挺辛苦的。但是，难说其他种族，包括他自己的顶头上司乐不乐意啊！暗示他们来是一回事，纵容他们在这里住是另一回事。
不要说别的，兽人族的人也不少，圣女不过是送了几颗已经开始释放力量的珠子去解燃眉之急，人家就没人过来了，对比一下这山谷内的人类，还真是让人觉得有点面上无光啊！——至少，他们的皇帝陛下，就如此觉得。
“即使我们同意，大概联军中的其他种族也不会同意吧。不该有这么多人留在战区的，还不知道……”
“如果查起来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不反对让他们留下。”悠然打断了他说道，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们在后面的人自己注意一点就好了。”
亚岱尔更加诧异。
见圣女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对于外面那些人的生活颇感兴趣的样子，他却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只好把原本用来保护他们的伯特法师和戴里克伯爵留下了，自己返回去处理事务。
红家之人本来和圣女不熟，自然也跟着离开。
确实已经远离这种平静的生活很久了。
悠然站在地城的边缘看着远处的山谷，心中默默想到。
其中当然有依靠权势万里迢迢来到这里的人，但是也有不少，是跋山涉水到这里来的。那些有权势的，有钱的，抱着人多一点，只怕就更容易住下来的想法还带上了不少：毕竟，人少了，完全可以强制遣返，人多了，还难以处理。而且，一旦有毁灭者聚合体突破，人多一点，多一点时间，只怕自己还更安全些——虽说，据说这种事情是不会再发生了。
这样的想法，也不能说就一定是错的。
他们当然不会想到，这个想法虽然有一定的作用，最终起到作用的，却是他们这么多人，在在只是短短的时间内，展现出来的那副生机勃勃的，如同村落乡镇般的景象。
“为什么要把他们留下来？即使是粗略调查一遍，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危险的，圣女殿下。”就在悠然默默品味的时候，伯特法师开口了。
她的守护骑士们大概都能猜到她的心思——不管她怎么选择，在她的有生之年，多半都只能留在死神山谷这个单调的、冰冷的，无时无刻不充满战争和杀戮的地方了。即使是外面天翻地覆，聚合体的数量到底有限制。
会希望眼前有不同的色彩，这是人之常情。即使是可能附带的危险，也变得愿意承受了。
所以布雷菲尔才一发现这个情况就把她拉过来看，也没人对她要求留下这批人有任何异议。但是这样的心思，伯特法师哪里能察觉到呢？所以才有此问，倒是引得不愿意提这个话题的悠然狠狠地瞪着他。
就在伯特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悠然忽然就冒出来了一句，“我哥哥说，这三城里面的女人都是母老虎惹不得，我想这特地跑来寻求托庇的人里面，女孩子应该多半都是小鸟依人型的吧……为了不让哥哥找不到老婆，我当然希望把他们留下来啦……”
顿时，两个不明就里的弗勒切人，脸色都因为不同的原因变得无比精彩。连一直很有无视悠然的味道的戴里克伯爵都是这样。
圣女的这种想法也太荒谬了吧？她什么时候不理智到如此？还是对兄长的婚姻大事，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了？
伯特想起了悠然之前那引得守护骑士们诡异表现的话，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圣女殿下，我记得你说过，神秘组织如果聪明，就不会再把目标放在你的身上，因为就算是真的成功了也没用了……”
悠然的神情更加不善。
而她的守护骑士们，神情还要更加不善，一个个看着伯特，大有你再敢开口，就生撕了你的意思。伯特大为惊奇，但他也并非对毁灭者之战的情况一无所知，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下，便知道悠然多半说的是真话。于是不再开口了。
倒是戴里克伯爵却是盯着悠然上下打量了好几番，才若有所悟的样子，第一次自动的缓缓开口，“如果殿下乐意，或者可以在大致查清这些人的身份以后下去走走。如果这些人能被留下来，大概会成为一个小镇吧。当然，只有在战争期间，才有可能繁华起来。”
三城虽然也有一点儿娱乐措施，可是未免太单调了。
“戴里克伯爵还想要做导游吗？”
“不。”戴里克笑道，“不过圣女殿下如果想要为自己找一个嫂子的话，我可以在调查的工作中顺带为殿下你列一份名单。”
悠然眨眨眼，认真的说道，“这个坚定的谢绝！我可没有让伯爵你成为我未来嫂子的试金石的意思。”
被这么指出自己当初的行径，戴里克伯爵也不免苦笑出声。他这一次，可就是被女人害苦了……“看来我已经完全没有信用了呢。”
悠然看到来了这么多不是军队的人，感到心情愉快。也有心情和戴里克伯爵开玩笑了。然而，这份好心情却没有持续太久。
在回到自己居所的路上，沉默的精灵骑士就缓缓说了一句，“我觉得那个伯特法师……很奇怪。”
悠然立刻一愣，“可是，他不是经过了重重盘查的吗？”
第三十章 成人礼
伯特法师被亚岱尔侯爵和戴里克伯爵连累，只怕是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被查清楚了，还能出多少岔子呢？当然啦，在她身边的时候，伦纳德他们还是会进行防备的。
悠然对卡米拉的结论怀疑不已。
而且，卡米拉并不是一个经常开口的人，原本作为“小精灵保姆”的他，也很少在判断局势之类的事情上发话，也就难免让悠然有些奇怪了。
但是伦纳德和布雷菲尔却在同时点了点头。
他们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些，都还没说的原因也类似——在没有什么根据的时候，布雷菲尔会不愿意说出来，而伦纳德本来就不会说没有根据的事情。
布雷菲尔仗着身高拍拍悠然的头说，“就算是被层层审查了，也不见得就一定安全。否则，后面的这次刺杀根本不可能闹得这么大。”
悠然瞪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布雷菲尔现在到底还是和雷尔不同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她玩笑，但是取回了原本的记忆的他，到底已经不可能如雷尔那般如亲人一般的依赖她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不悦的问。
至少审查出来的东西没问.题，那就一定是言行举止有问题了不是吗？到底哪里？
卡米拉缓缓说道，“关于殿下的境.况，原本是各国的最高层才知道的事情。戴里克伯爵和伯特法师都应该并不知情，只能凭一些表面的情报判断。但是，伯特法师却比戴里克伯爵更早察觉到事实。”
这是不同寻常的。
戴里克伯爵，当初他们都曾见.过，虽然表面上是一个花花公子，事实上却是一个有着相当的政治敏锐度的人。而伯特法师呢？在所有的情报中，他都是一个孤儿，被孤儿院收养，然后由法师学院培养出来的法师。和戴里克伯爵这个在政坛上打滚的家伙不能比，以前也实在是没有显出多少政治才能来。顶多是做人比较圆滑、比较会说话，才能在一位侯爵一位伯爵身边，担任一个没有什么危险地职位。他居然比戴里克伯爵先看出悠然的处境，再想到现在各国高层对悠然的那种纵容，这本来就是一件古怪的事情。
悠然听了解释，却是小小的囧了，“你们怎么知道他.看出了我的处境之类的？”
“他的眼神和言行举止，殿下……”伦纳德皱眉说道，“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他今天表现出来的敏锐……如果往常也是这个表现的话，早就该被注意了才对。而如果他往常能够掩饰得很好，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说着又看了一眼卡米拉。
伦纳德却是注意到了，悠然一直以来的选择，到.底是让这些守护骑士对她更尽心了。所以这次，沉默但是也还是颇为敏锐的卡米拉才会说出了自己的发现。虽然他没有他们看得深……
悠然被他说得.晕头转向，直接放弃，“那你们观察调查就好了……我以后也会小心的。我想说……你们有什么结论，就直接告诉我好了，不用告诉我过程了。”
她已经完全放弃在这方面有所建树，时间不多，她即使不能好好享受，也该如退休那样轻松度过吧？
虽说还是被这个结论稍稍扫了兴，但悠然还是很快就放下了这件事情，返回了自己居住的那个区域。
对于这些来投奔的人的居住问题，圣女同意。
各国的高层本来还有一点儿问题，但是在讨论这件事情的会议上，布雷菲尔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轻易就把所有的首脑都激怒了——又或者说激起了他们的自尊心。
布雷菲尔说的是：我完全理解你们的心态，你们只是害怕这些人留在这里，会再出一次相同的刺杀事件或者破坏事件吧。毕竟你们的防御已经成功的失败了一次，就此失去信心也是很正常的。只要你们明说，悠然肯定不会多做要求的……
不管是不是头脑发热，反正这群羞恼的首脑们，脑袋里面确实有这样一个相同的念头——如果真的还能再出一次那样的刺杀事件或者破坏事件，我就去自杀谢天下！
也许是信心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胸腔，也有可能是因为脸面问题，连圣女都表示不担心了，他们还能说什么？于是很快，在地城的外围，那些大大小小的小山谷里面，逐渐就建立起了一个人类的城镇，而兽人族看到这个成功的例子，很快也搬迁来了不少。
倒是那个伯特法师，虽然被怀疑了，却始终没有显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已经到了悠然十六岁的生日。东大陆女子十五岁成年，中大陆的规矩，却是十六岁成年。这一年，本来应该是正式授予悠然圣女之位的日子，只是现在却是不需要了。
毁灭者之战已经开始，按照常规，也远远不到结束的时候。而悠然，更是已经早就承担起了真正的圣女的职责，因为她的力量，她做的比历史上的任何一位圣女都出色。
绝大部分的人，按照他们能够知道的那些浅薄的资料，也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毁灭者之战至少还要持续二三十年，才有可能提前结束。不可能因此就把一切的喜乐之事暂停。
而且在死神山谷，有这么一个圣女，就至少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至少不用担心受伤。
既然不管什么时候人都需要一点儿娱乐，在知道悠然这个在战场上最小的孩子以后——对人类来说，也还没有到把十六岁的“精英士兵”给派到战场上来的地步——便决定给这个几乎是唯一一个在战场成年的的小家伙办一个宴会举行成年礼。
只是鉴于自己在东大陆惯例该过成年礼的时节刚好倒霉到碰见了地球的空间裂缝出事，差点儿整个文明都要毁灭，悠然纵然想要放松，也还是很心有余悸的提醒了一番，让他们小心在意。
不过，到底死神山谷也不是地球，即使是她不说，人们也不可能放松警惕。
她的成年礼，是在一片紧张中抽空筹备的。这倒是使得山谷中的小镇更加繁华了。悠然很是乐意到那些个小镇中走上一圈，可惜这简单的一步，却是怎么也跨不出去的，再怎么纵容她，也不可能让她做这样冒险的事情。她还是只能远远地看着，最靠近的时候，也是在进行了彻底的检查以后，坐着封仙的结界较近距离的感受一番。
当然，经过了争取，她还是能离开地城，在后面的山谷中散散步的。
“转眼，朵拉，就是大女孩，了。”
飞雾给悠然打扮的时候，琳恩坐在一边很感慨的说。今天，即使是众位守护骑士，也还是都穿上了盛装华服，悠然更是要被好好地打扮。虽说她现在是十六岁，宴会也是以中大陆的习俗举办的，但因为十五岁的生日亲人都不在身边，悠然还是选择的任家的礼服，不过，稍稍做了一点改动，黑底宽袖，却用的是金红的纹路，还有白色的边。这稍稍昭显了她的不同。
“和小姐小的时候相比是不是差了很多？”飞雾正在打理悠然的头发，一边向琳恩和潘莎问道。
潘莎的九颗头一起点。
琳恩瞅瞅悠然，更是叹了一口气。
小时候的悠然，虽然也知道自己“工具”的身份，却总是有一份真正的无忧无虑的，能够快活的过日子。但是现在……即使是故作轻松，她小小的年纪，身上却也有了一份掩饰不住的沧桑，以及一份沉凝的悲伤。
但是这些话，琳恩却没法说出口，只能说，“恩，有气质了，漂亮了。”
“当然啦，小姐长大了。老爷夫人都是美人，如果小姐不漂亮那才怪了呢。如果按照我们在东大陆的规矩，这个年纪就该准备嫁人了。只是小姐对自己的事情不上心，倒是对少爷上心得很。”飞雾不无怨念的说道——最近骑士团里面的“女性”，除了荒兽谁没被小姐折腾过？连妮娜露露她都没放过！
她的怨念倒是让悠然嗤嗤的笑了起来。
镜子里面的女孩，确实已经是一个逐渐长开的美人。做莫悠不值的地球美女们，她都是羡慕的。女孩子，谁不希望自己有一副好容貌？现在愿望成真，但这样美丽的容貌，却已经没有多少用处了……
在这里，没有多少人会关心她的容貌如何，也不至于为她的美貌所动。走到今日，她始终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和力量在这个世界中沉浮。
感到了伤感的她，只得抓住了机会，笑笑飞雾的怨念来排解。
“好了。”飞雾把她剩下的长发整齐的散在了她的身后，“小姐，可以出去了。少爷在等着呢。”
“哥哥？成人礼的要求？”不是说虽然是成人礼，但其实就是一次生日宴会么？毕竟成人礼应该说的那些鼓励之类的话，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反而还让人尴尬。
“不是。只是……那什么禁令说到底还是没有说废除，而且少爷没有女伴啊！”
悠然立刻端正了面庞，不动了，半晌才笑着说道，“潘莎，你去把布雷菲尔找来，他肯定也没有女伴而且不会在乎这个……哥哥找不到女伴关我什么事呢？让他临时去找吧~！”
第三十一章 小镇
“为什么你居然能对你哥哥的婚事这么执着啊？我看他的脑袋都要愁黑了……”布雷菲尔见到悠然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显然即使是他，对任和也是颇为同情了。不过，说任和那一头少年白的头发会被愁黑这一点，显然是个冷笑话。
任和不是当值的守护骑士啊，而是悠然的亲人，按照习俗应该携带女伴的。而且如果没有的话，麻烦的倒不是失礼的问题，而是……他得以单身的身份面对这里的众多女性了……这对任和来说可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谁知道呢？”悠然甜甜一笑，拒绝回答。
布雷菲尔瞥了一眼在不远处发愁的任和，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不碰悠然的猫毛了……都炸起来了，想了想，他忽然凑到悠然的耳边说道，“特殊的生日礼物，要不要？”
“什么？”悠然本身其实对宴会没有什么兴趣，却真是想在自己的生日玩乐一番，听见这句话，顿时眼睛一亮。
布雷菲尔笑眯眯的小声说道，“等到天色晚了，大家都玩起来，不再管你这个宴会主角的时候……我们集体商量了一下，做好了准备，可以让你出去玩一次。”
悠然的眼睛立刻就瞪大了，小声的问，“当真？”
“嗯，不能说一定没有危险，不.过我想，你应该是很想去的吧？”
“当然啦！”
悠然连连点头，也不管自家哥哥.的麻烦了，拉着布雷菲尔就往神城临时收拾出来的宴会大厅走。除了当值的人之外，各国在三城的重臣、将领竟是多半都到了。本来看着这么一大堆的人，悠然肯定要头痛，不过想到大概今天晚上有难得的自由，悠然也就真正的笑容满面了，连那些原本让她头痛的应酬，此时也觉得不是太难熬。
在这天晚上，她收到了最多的.礼物，得到了最多的赞美，却在一心一意的想着晚些时候，可以出去玩。
果然，过生日的人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宴会进.行了一段时间以后，就没有什么人注意悠然了。聚成了一个个的小团体，聊起了天，跳起了舞。悠然跑到旁边坐了一阵子，却也无人打扰。
也是，人人都知道她是圣女，真和她相熟的人能有.几个？真和她相熟的，也都参与了晚上的计划。
因此，悠然在薇薇安的引领下离开了大厅的时.候，居然没有几个人发现。而发现了的，也多半就是叹息一声，当做没有看见。倒是让悠然顺顺当当的就离开了神城。
坐着她的专用.飞行器——封仙的结界离开了此刻正靠在死神山谷边缘的神城，就离开了死神山谷。此时的战斗倒是称不上激烈——基本上毁灭者之战只要进行到一定的时候，就会变成消耗战，现在也是如此。
在飞越了死神山谷的山峦，到了地城外围之后，几乎没有任何过渡的，他们便从朗朗的青天白日，进入了沉寂的夜色之中，头顶是无际的星空。
从这边朝死神山谷看，会觉得那里是有一个巨大的白炽灯，照亮了黑暗中的一片区域。尽管白昼之间没有任何的过度确实是显得颇为奇怪。
封仙降低了高度，看着地面上那几个灯火聚集之处，“殿下，你打算去哪里？”
现在时间还算不上太晚，到处都有人类和兽人活动的痕迹，不过，这里的人到底称不上多，就算是她换了服装，只怕下去的话还是会被认出来的。
当然，今天的话，即使是被认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悠然此时已经换过了一身较为简单的衣服，头发因为飞雾花了大心思，虽然弄得不落她的身份，却是十分的简洁大方，竟是不需要再变了——悠然这才知道，果然飞雾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找一个人最多、四处的来往也最多的小镇吧。这样至少不引人瞩目一点。这里也有很多女孩子的不是吗？”悠然微笑着说道。
“……那殿下，谁陪着你？”
悠然挥挥手，“我一个人。我知道啦，你们会有人藏在暗处的，琳恩潘莎和炽炎都很好藏啊。影族我不介意他们藏在别人的影子里。我身上现在放的防御物品已经够多了。……雷尔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带着你，和带着一个移动的闪光灯有什么区别？”
布雷菲尔颇为委屈的撇了撇嘴，却也没有再说话。封仙看了，倒是笑了一声，“知足吧，你总比留在那里应酬的伦纳德他们要好了。”
一边说，一边找了个灯光最盛的小镇把悠然放了下去。
悠然走到小镇的边缘，却是颇为感慨。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说“融入普通人的生活”不可。作为莫悠然的时候，她本来就是一个彻底的普通人，她只不过是希望，在最后的时间到来之前，能够重新体会一下，那曾经唾手可得却满腔抱怨，现在能够知道那份珍贵却已经无法挽回的生活而已。
——人家说，老人才喜欢回忆往事。虽然我的年纪还不老，可是心态已经老了吧？和老人家一样，都有一种时日不多的感触，所以才会回忆前尘往事？
悠然想着，苦笑了一声。想到自己的年龄，即使是单独行动也不算奇怪了，便摇了摇头，往小镇中行去。这小镇虽然形成的时日尚短，却已经是成了规模，素日里，常有些休假的各族士兵来往，这便引来了不少商人，如今可谓是东大路中大陆两大陆的人族混杂不说，居然还有不少别的种族。
虽说今日，即使是不需要上战场的战士也各有职责，没有放假的，小镇却也还是颇为热闹。悠然一路行来，在路上也见了不少热闹的小酒馆，和现在还在开门的小商铺。或者是因为这里靠近死神山谷的缘故，还有一个小小的广场，用结界围了，里面有人比试打斗。
这个年代，投军，也不算是一条坏路。
悠然好奇的在广场边上看了一会儿。虽说在战场上，她也没有什么心思分神去看战场，但身边跟着这么多精英的守护骑士，自己又逐渐开始修炼，眼光也算是锻炼出来了，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虽然也在广场上看到了一些同龄的男女，在那里兴奋地议论，可是，她仔细听了一听，却也同样觉得无趣。
于是，她满腔的兴奋，顿时消减了不少。
——和这些原本的“同龄人”，她到底是没有共同话题了，彼此的经历见识差距太远，还不如和她的守护骑士们说话。
想了一下，在原地呆站半晌，她到底没有和这些人搭话，而是转身开始逛那些小店铺。她出来的时候倒是带了些散钱，却也买了些小玩意，从那些简陋的饰品，到简陋的防御品和武器。
和她收到的生日礼物乃至于日常所见自然不能比，但她很久没有自己花钱了，倒也算是买得快乐。
逛过了类似于商业街的一条街之后，她才想起来，自己在宴会上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便往附近的一家东大陆人开的餐馆走去。到底是已经过了饭点，虽然还开着，却也没有多少人了。
悠然虽然是一个人，却是相当大方的点了好些菜，算是这一日最后的一场大生意，点得那店老板都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悠然自己也吃得颇为高兴，直到一个人走上了二楼为止。悠然只过是无心的抬头一看而已，在看到了来人之后，却立刻就变了脸色。
是这段时间一直被怀疑，却没有任何证据的伯特法师。
也正因为被注意的缘故，悠然非常清楚的记得，自己在之前的生日宴会上，是看见了他的。这是……
悠然分明感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两道守护骑士契约已经开始动了。身后的影子也是。只是……悠然觉得不对。
如果他要袭击自己，那么现在确实是一个好时机。可是他一个人？而且还特意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人防备？这未免太蠢了一点儿……
所以，她还是让潘莎和琳恩两个不要轻举妄动，在自己身边守着就可以了。
伯特法师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笑了笑，说道，“看来今天的时机果然选对了，假如那人或者龙有一个在你身边的话，甚至都不会容许我和你说话吧？”
他一边说，一边在悠然旁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你只是想和我说说话？”悠然皱皱眉，奇怪的说道。
伯特法师露出了一个和他以往的表现完全不符的，堪称绅士的微笑，态度也瞬间就从“自知地位低下的法师”变成了“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家伙”，“是这样没错。想必你的守护骑士们早已经告诉你了，我的力量……对你没有任何威胁。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如此保护，这样的防护，真是让我之前苦恼了许久啊。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得到了一个机会，能够和你谈一谈。”
悠然皱眉。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伯特法师的笑容，他这一瞬间表现出来的气质，有一种非常熟悉、非常熟悉的感觉……
第三十二章 意图
“你只是为了来和我谈一谈？”悠然有些莫名奇妙的说道。她倒是任凭布雷菲尔的气息靠近，却还是吩咐封仙他们原地待命，观察四周的情况。
“不错，”伯特法师点点头，相当冷酷的说道，“你的情况，我们是都已经知道了。现在杀死你确实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反而会让我们仅存的力量也丧失殆尽——你看，如果牺牲我一人或者少数人就能杀了你，倒也是划得来的交易，但现在也没有这个可能不是么？只不过，我的同伴们却有一点十分不解，所以要我来问你。”
悠然一怔，便已经彻底明白，这个伯特法师，只怕是那个神秘组织中的人了。她不由得叹了一声，“真了不起，我原本以为，即使是你们的组织还能有力量剩下，也肯定是那些埋藏得很好的，没有暴露的。没想到居然还能留下一个经受过层层盘查的。”
伯特法师耸耸肩道，“我们也布置了许多年，总能留下一二后手。如果不是你的力量变得如此之强，我们早已经成功了。”
悠然苦笑一声。
说起来，她的力量会变成这样，还有大半是托圣殿的“福”呢，其中又焉知没有神秘组织的身影？否则，只是修安一个的话，便是他力量强绝。想要做到那一日的事情，也不会那样容易。
于是她便不想多说，而是有些心灰意懒的问道，“你们有什么话想要问我？”
伯特法师笑道，“有些问题想来问了你也不会回答吧。”
说着，他看了下四周。悠然慢慢的吃她的，已经吃了好些时候，而且她花钱多，所以才在二楼，此时二楼除了他们，竟已经只有一桌客人，不过是几个粗人，自顾自在说自己的，完全没有注意他们这里的情况。
这种情况该说是好还是坏？
伯特法师其实也不知道。
“毁灭者是很快就会被完全消灭了吗？”他问道。这是他最有把握的一个问题了。
“没错。”悠然没有瞒他，“不管我是现在死还是以后死，百年之内毁灭者必然全部被消灭。从此不会有毁灭者，这个世界的空间壁障也会消失，世界树从此就只是单纯的，这个世界的核心而已。以龙族、荒兽等族本来的力量，离开这个世界也不是难事了吧。你们如果想要破坏这样的前景只有一个办法——去破坏世界树。当然，这种事情你们不可能做到。”
伯特法师苦笑道，“这可真是坏消息，不过我们也算是有所预料了。”
悠然放下筷子，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我确实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非要干什么毁灭世界的勾当？从之前的那些事情看来，你们也是一个个人才难得，想要做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干这个？又不是为名，又不是为权，却连自己的首领都可以牺牲。以前我看小说故事，看到有人有灭世的欲望的时候，总是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从没想过，还能真的碰见这样的人。……你说你有问题想问我，其实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为什么你们会有那样的念头？”
*
此时，布雷菲尔已经到了。
他听见悠然在和那个伯特法师说话，大有探讨人生意义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靠近，而是在这家餐馆顶坐了下来。
时间已经过去了挺久，想来悠然也玩得挺不错了，他就没有再隐瞒，而是径自冰冻了楼顶坐好了。而在他的四周，这整个餐馆，则都被封仙的结界给围住了。悠扬的乐声隐约传来，再有人想要动这个结界的主意，封仙自然会发现。
而样的状况，因为封仙的隐蔽性的缘故，餐馆内，不知道那位伯特法师有没有注意到，但大部分人是都没注意到，外面的人倒是都被这奇异的一幕吸引了，但因为封仙的结界，布雷菲尔特殊的外形和气质，却也只敢在四周指指点点，无人敢靠近。
这使得布雷菲尔往外面扫视了一圈以后，反而觉得十分的诧异。
——在这群人当中，他还真的感觉不到，有什么人能对他们产生威胁，更不要说，这四周的空间什么的，也没有任何问题了。
难道真的只是来和悠然说说话的？真是古怪。
对于四周看他的目光视若无睹，他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餐馆内，一边听悠然和那个伯特法师的谈话，一边考虑这个伯特法师的来历。至于他已经冻坏了人家的屋子这一点……不要说布雷菲尔不会考虑这种事情，这家餐馆，在他看来本来就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现在，他比较好奇的是，不管这位伯特法师是谁，又是怎么通过之前的那道道盘查的，现在已经是彻底被包围的情况，他又打算怎么把听到的消息传递出去？还是说，这里另外还有他们的人？
*
对悠然的问题，伯特法师轻笑了一声，“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念头？谁知道呢？我们每个人都不一样。比如说，艾丝泰雅失去了她几乎所有亲密的熟人、朋友，活得又太久，她希望被自己的族人杀死，光明正大的，没有任何愧疚的；塞利瓦被人类抓去当奴隶，他的种族有机会救他，却没有救。从此他恨透了所有人。但其实他心里面还惦记着他的族人也说不准，谁知道呢？至于那个你说的，我们原本组织的首领，他用自己的死给我们争取了一个最好的机会，可惜居然也断绝了毁灭者聚合体的感应，所以我们功败垂成——尽管现在说来，那时就算是成功了也不会有什么用是吧？但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呢。反正这个世界上的麻烦事情这么多，想要找到一个自认为受到了不公平待遇怨恨世界的人，然后再深化这种怨恨，容易得不能再容易，估计我们原本那首领，也就是因为这个吧。”
悠然说不出话来。
照这么说，还真是挺容易的。尤其是有一个强大的人开了这个头以后。
只是，这样的愤世嫉俗，还能忍这么久，这个组织也真是不容易了……
伯特再次耸了耸肩，说道，“然后可以想见了吧？原本的圣殿，难道他们不是人才难得？但是在被你赶出了圣殿以后，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不就和我们凑到一块儿来了？”
悠然更加说不出话来了。
圣殿……这委实是她最想不通的一件事情。他们怎么就至于仇恨她到这种地步？诚然，他们失去了掌控了万年的权力，或者还有家园或者别的……但终究没有被赶尽杀绝，完全可以另外找地方东山再起……
她只能摇了摇头，才让自己把这些思绪甩开。
伯特也笑道，“你是无法理解吗？正常的。总有些人无法理解这些事情，这样的人，即使是怨天尤人，也只会持续一段时间。总会觉得有人对自己是好的，总是不会完全绝望……”他笑叹道，“你也是这其中的一员啊！要知道，按照你的经历，本来是我们最好的可吸收成员才对。但这么多事情，你居然挺了过来，真是让人惊讶。而且现在，就如同你想不通我们，我们也想不通你——圣女殿下，你根本无需如此委曲求全。整个世界的命运此刻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你可以掌握空间裂缝，可以掌握世界树……让自己随心所欲的多活些年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你非但没想着报复世界，也没想到这一点，反而安心的准备用自己的命来拯救这个世界阻止战争的持续……为什么呢？我们难道不是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吗？”
悠然皱眉沉思了半晌，才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没错，确实可以像你说的那样。而且，我们也确实难以相互理解。你说的报复什么的，我也想了很久，尤其是在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死了就是万劫不复，死亡是一个永远的酷刑的开端的时候……但我还是放弃了。对我来说，这个世界怎么样，确实不关我的事，他们不关心我，没为我做什么，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但是，说一句很老套很俗套的话——只是因为我有希望他们能够和平而幸福的生活下去的人，而这就足够了。选择你说的道路，我和他们都会走上无尽的争战之路，成为整个世界的敌人。即使我活着的时候能够保住他们一时，我死了以后呢？我的性命终究是无法长久的。”
如果伯特法师是想要改变她的主意，那么无疑是徒劳的。甚至他们居然会来做这样的尝试就是她同样难以理解的事情。
悠然自认自己在那最糟糕的局势中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此刻自然不会选择这样的路。这个世界，还有地球……记得的那些人，让她不会这么做的。
而且……如果以前没有这么做，现在这么做做什么？
悠然奇怪的看着伯特法师。
她更加奇怪的注意到，随着自己的这番话落下，伯特法师的神情变得异常的古怪，似乎是狰狞，似乎是不屑，又似乎是别的什么……简直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第三十三章 转机？
悠然觉得，伯特应该是听见了一个“预料之内”的答案才对，完全没有变色的必要。她实在是不能明白为何会有如此反应。但是，不只是神情而已，他身周的气息，也出现了颇为古怪的波动。
布雷菲尔这次没有再犹豫，悠然本来就坐在窗口，此时，窗户“砰”的一声发出了轻响，随即就碎成了无数的碎片，布雷菲尔随之钻了进来，护住了悠然。
而琳恩和潘莎也从附近出现，炽炎也钻了进来，化作了人形站着。远处的桌子上，仍然在喝酒，吹牛打屁的那群汉子诧异的看着这莫名奇妙的变化，
只是，还没等他们任何一方有任何举动，下面倒是先乱了起来。
却是下面也有人在这时结了帐出门，却意外的被结界所拦，加上这时也有人注意到外面围观者的不对劲了，所以纷纷闹了起来。被封闭在了一个环境里面，自然绝大部分人的想法都会是：遇到了危险！而且还是完全未知的危险！
于是，甚至有人出手开始攻.击起了外面的结界，这自然也影响到了在楼上的悠然他们。
悠然看了看身边的布雷菲尔，“雷.尔，下面闹起来了，怎么办？”
布雷菲尔倒是干脆得很，“就算.不说你自己，悠然，难道你认为其他人会把那些人的命看得比你重要么？”言下之意很简单：如果那些人就这么闹也就算了，如果要是弄出什么意外来，就算是被下了狠手，也没人能说什么的。
悠然有些黯然的叹息了一声。
正是因为年纪轻轻就面临死亡的缘故，对于死亡.和转生她都想了很多。知道年纪轻轻就死亡是一种什么滋味。而在这个镇子里面，基本就没有老人……
不过，她也知道，现在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不说别.的，这些守护骑士们放她出来，自然就要负责起她的安全问题，尽量不让事情出什么纰漏。所以她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倒是布雷菲尔看出了她的心思，朝悠然身后的影子开口了，“你出去疏散人群，然后再让封仙开口子让那些人出去。”
那影子扭动了一下，从地面上冒了出来，成了一.个人形，然后不由分说的，就到了那群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的人面前，一次两个全部都扔到了楼下去。随即，又从窗口跳出去了。再随即，他的声音就在外面响了起来，无非是联军在追缉一个要犯，要求疏散的意思。
这次连悠然都有些吃惊了。
因为即使是她.也清楚地听见了——那影族并没有遇到任何反抗。联军最近到处追拿要犯也不是什么怪事，加上，能够争取到在这里居住已经不容易了，所以影族这么一喊，大家顿时应命而散，生怕卷进去，麻烦上身。被困在餐馆内的人，听说了二楼发生的变故，哪里敢把自己当做是那要犯一党？会到这里来的人，可都不是什么亡命之徒，不怕死的。所以也立刻就乖乖配合了。
可是，就是这种配合才显得奇怪。尤其是对遭受过几次计算和刺杀的悠然来说。连她的守护骑士，对此都有同感。因为这似乎等于，眼前这个来自神秘组织的人，真的只是来和悠然谈一谈的？没有任何刺杀之类的打算？
悠然于是把目光重新转向了面前的伯特法师。
布雷菲尔倒是在进来后就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所以他倒是清楚地看见了，在伯特法师的身上，出现了和他之前表现完全相反的表情，甚至，还出现了杀气。只是这杀气相当飘渺，倒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过来的，透过伯特法师传出来……
但是，这样的感觉却又没有持续多久。在悠然把精力放到外面人群上去的这段时间内，这些变化就逐渐消失了，确切的说，是在伯特法师本来就丰富无比的表情中，出现了一种连布雷菲尔都不敢确认是不是“挣扎”的表情，然后，其他的表情就好像触及到了什么似地，纷纷消退了。
控魂术？
精神的远程传递？
布雷菲尔的脑袋里面冒出来了这样的词汇，但是不敢确认。
悠然把目光转回来的时候，伯特已经恢复了正常。
“看来我死定了。”他相当泰然的说道，平凡的面庞上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之情。
布雷菲尔冷笑了一声，“之前谈话的全过程只怕已经全部被你的同伴知道了吧？”
“这是自然的。”伯特依然无所谓的样子，“另外，本来能对我进行控制的迪斯法师也已经离开，现在我倒是完全自由了。他也害怕再待下去，他在我身上的这份力量会被布雷菲尔阁下你抹杀吧。虽然他确实是相当的讨厌圣女，恨不得立刻杀死她，但是，他也是我们组织里面最怕死的一个。是的，虽然别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一点，他相当怕死，怕死的感情超过了一切。尽管这样的人，在日后依然会是你们，你们十二个种族最大的对手。因为怕死所以特别狡猾，即使不是特别安全的地方，也总有几分保命的绝招，所以你们抓不住他的。”
布雷菲尔皱眉，“你的话我们难道能够相信？”
“相不相信也是无所谓的。我只是说说我想说的话而已……”
悠然拉了拉布雷菲尔，打断了伯特，“如果迪斯以后会成为你们组织的首领，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们？”
伯特微笑，“谁知道呢？”
悠然看着他，作为同样一个寿命将尽——还都是被迫——的人，她觉得自己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名为“释然”的情绪，还有一种，名为“矛盾”的情绪。
不知道为何，她就想起了之前伯特说起的那个塞利瓦。
——从此他恨透了所有人。但其实他心里面还惦记着他的族人也说不准，谁知道呢？
为什么要特意提起这个？只因为他死了？死掉的神秘组织的重要成员绝对不只那么一个两个，但是……
“那个迪斯我是知道的。甚至我们还面对面的说过话……他为什么非常讨厌我，我那些话，又在哪里得罪他了？让他居然想要立刻杀了我？”悠然试探的问道。
迪斯居然、果然回答了。
“多简单啊，他想毁灭世界，因为他掌控不了这个世界。他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只是纯粹的、单纯的，想要毁掉所有他掌控不了的东西。包括我们原本的组织。所以核心的成员死了很多，他却逃了出去。他是无法理解圣女你的想法的，所以在他看来，你自然就是该杀的人……”
悠然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人？
倒是布雷菲尔，他的神色却郑重起来。他本来认为，伯特这是在生命的最后散播一些误导他们的消息，现在却觉得并非如此，对他的话也仔细的开始分辨了。
“对了，圣女殿下，在最后，或者我该告诉你一件事情……”伯特忽然神秘的微笑起来，他的身体，也开始不祥的鼓胀。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表现，所以布雷菲尔立刻就抱起了悠然从窗户那里冲了出去。
比起一般人来说，伯特自爆法术发作的时间未免稍微长了一点儿，但就在布雷菲尔抱着悠然飞退，并且张开了防御的时候，也还是彻底爆炸了。
爆炸让整座餐馆都化为了灰烬，伯特自己却也是尸骨无存。
只是，这爆炸的威力，只要有一个守护骑士保护，就是不足以让悠然受伤的。很难想象这样的爆炸是为了杀死悠然。
因为爆炸声，悠然到底没能听见伯特法师最后的话，只隐约听见了“灵魂”这个词，既然难以想象他是为了杀死她而自爆的，悠然就不免对没有听见他最后的话，感到遗憾起来。
她不由抿着唇，在布雷菲尔的保护下，看着这场不算太大的爆炸烟消云散，尘埃落地。她甚至没有发现，身边的布雷菲尔变得古怪的表情。
我们的组织曾经对灵魂进行过诸多的研究，原本那个首领的年纪很大了，他无法忘记自己的执念。研究过转生之前，将记忆以特殊方法封印至灵魂，转生后，可以激发的办法，它在……
这些话，就是伯特完整说出来的东西。语速很快，而且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倒是在他的身体瞬间爆裂之后，出现在空气中的。
布雷菲尔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是听错了。
“布雷菲尔！”
“布雷菲尔！”
琳恩和潘莎同时从餐馆爆炸的烟尘中蹦了出来，不约而同的大喊。那种焦急的态度中还夹杂了几分喜悦，潘莎没有带上“嘶”字，琳恩居然也没有断句。
显然，她们也听见了之前伯特说出来的话。
不管是真是假，这至少是某种希望！
甚至，毫无疑问也同样注意着这场谈话的炽炎和封仙两个，也有些迟疑的凑了过来。修为远远超过了悠然的他们，在悠然没有听见那些话的情况下，倒是把话听了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