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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姚颖怡     逍遥章txt下载     逍遥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六一章 真实身份

    沈逍轻扬眉角,和华静瑶四目相对,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华静瑶用石头砸他的事,好像也并不重要,无论他是小狸,还是现在他是沈逍,他和小姑娘的相处都很好,比如她带来的食盒里,分明就是连他的这份也带来了。

    还有刚刚,她听到他昨晚晕倒的事,眼中的关切绝对真实,她是真的关心他。

    小姑娘的笑容灿烂夺目,如同冬日暖阳,温暖着他心底每一个冰冷的角落。

    “用上了,温氏母女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沈逍卖了个小小的包袱,他把这个消息放到现在才说出来。

    华静瑶又惊又喜,她没有想到只不过用了一个晚上,沈逍就查出了那对母女的身份。

    “你可真厉害啊,我的人查来查去,也只查到温婆子最近三年的事。”华静瑶由衷地赞叹。

    沈逍脸上冷峻的线条微微缓和,视线落到华静瑶手里的帕子上,他轻声说道:“温婆子原本就是姓温,名叫温三娘,十多年前,她是山西老秋山土匪的押寨夫人。后来官兵剿匪,土匪们杀的杀俘的俘,温三娘有幸逃过一劫,她下山后便去投奔她的兄弟温大柱,这个温大柱和清远伯府还有些渊源,早前,华四老爷的那个死去的通房,便是温大柱的养女。”

    华静瑶吃了一惊,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内线查出华四老爷死过一个通房,而那个通房也恰好姓温时,她其实并没有深想下去,毕竟温婆子和温氏一看就是江湖儿女,而通给华四老爷当通房的,再差也会是府里的家生子。

    清远伯府虽然只是三流勋贵,可也毕竟有好几代了,出身不详的人想要进府谈何容易。

    “温婆子和温大柱是一家人?那小美和温氏呢?”华静瑶问道。

    沈逍的语速依然不紧不慢,他继续说道:“温家是佃户,从温老爹那一辈就给清远伯府种地,温婆子远嫁山西,原本是给一个富户当小妾,后来富户一家被土匪杀了,温婆子便上门做了压寨夫人,山高路远,这件事就连温大柱也不知道,同村更是无人得知。温婆子在温大柱家里住了几个月,确定没有人抓她,她便托了媒人把自己嫁了,这一次她嫁把自己嫁到了河南,还是给一个富户做小妾,没过两年,那富户连同三个儿子先后全都病死了,温婆子便又回到娘家,只不过这一次,她带回两个女孩,而那个富户家里,当时便有两个女孩,温婆子离开以后,那两个女孩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听到这里,华静瑶渐渐明白了,那两个女孩,一个给温大柱做了养女,就是华四老爷死了的那个通房,而另一个,应该就是小美吧。

    沈逍后面的话也证实了华静瑶的猜测,温婆子把其中一个孩子留给了温大柱,她带着另一个孩子,没过多久便再次嫁人了,这一次同样是给富户做小妾,只不过她把自己嫁到了江南,她在江南又先后嫁过两次,直到待了十多年,她带着小美回到北直隶,不久之后,她便摇身一变,变成了卜绍花,和小美做起了放鹰的勾当。

    “咦,卜绍花和小美是在灵寿一带做生意,她嫁了这么多次,每次都能得到一笔钱,她明明已经很有钱了,为何还要去那边山里做这种营生?”华静瑶不解。

    “那是因为她们在扬州时惹了不该惹的人,那时她已经的兄弟是漕帮的二当家,沈逍轻扬眉角,和华静瑶四目相对,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华静瑶用石头砸他的事,好像也并不重要,无论他是小狸,还是现在他是沈逍,他和小姑娘的相处都很好,比如她带来的食盒里,分明就是连他的这份也带来了。

    还有刚刚,她听到他昨晚晕倒的事,眼中的关切绝对真实,她是真的关心他。

    小姑娘的笑容灿烂夺目,如同冬日暖阳,温暖着他心底每一个冰冷的角落。

    “用上了,温氏母女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沈逍卖了个小小的包袱,他把这个消息放到现在才说出来。

    华静瑶又惊又喜,她没有想到只不过用了一个晚上,沈逍就查出了那对母女的身份。

    “你可真厉害啊,我的人查来查去,也只查到温婆子最近三年的事。”华静瑶由衷地赞叹。

    沈逍脸上冷峻的线条微微缓和,视线落到华静瑶手里的帕子上,他轻声说道:“温婆子原本就是姓温,名叫温三娘,十多年前,她是山西老秋山土匪的押寨夫人。后来官兵剿匪,土匪们杀的杀俘的俘,温三娘有幸逃过一劫,她下山后便去投奔她的兄弟温大柱,这个温大柱和清远伯府还有些渊源,早前,华四老爷的那个死去的通房,便是温大柱的养女。”

    华静瑶吃了一惊,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内线查出华四老爷死过一个通房,而那个通房也恰好姓温时,她其实并没有深想下去,毕竟温婆子和温氏一看就是江湖儿女,而通给华四老爷当通房的,再差也会是府里的家生子。

    清远伯府虽然只是三流勋贵,可也毕竟有好几代了,出身不详的人想要进府谈何容易。

    “温婆子和温大柱是一家人?那小美和温氏呢?”华静瑶问道。

    沈逍的语速依然不紧不慢,他继续说道:“温家是佃户,从温老爹那一辈就给清远伯府种地,温婆子远嫁山西,原本是给一个富户当小妾,后来富户一家被土匪杀了,温婆子便上门做了压寨夫人,山高路远,这件事就连温大柱也不知道,同村更是无人得知。温婆子在温大柱家里住了几个月,确定没有人抓她,她便托了媒人把自己嫁了,这一次她嫁把自己嫁到了河南,还是给一个富户做小妾,没过两年,那富户连同三个儿子先后全都病死了,温婆子便又回到娘家,只不过这一次,她带回两个女孩,而那个富户家里,当时便有两个女孩,温婆子离开以后,那两个女孩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第三六二章 试药

    清冷的光线透过雕花窗子,细细碎碎投射进来,照到小姑娘的脸上,白皙的脸蛋上隐约能看到细小的绒毛,可爱又生动,她眉眼弯弯,嘴边的笑容温暖而无辜。

    “小狸?小狸,没人的时候,我叫你小狸好不好?”华静瑶觉得,自她重生以来,今天是她第二开心的一天。

    第一开心的,当然就是发现三公主就是姐姐的时候了。

    那时把她高兴的,让她围着玉带河跑上三圈儿她也乐意。

    “嗯”,沈逍垂眸,他觉得耳朵有点痒,下意识地摸了摸,不痒了,可是却很热,火烧火燎的,“可是你别想让我叫你姐姐,这辈子我都不会叫的。”

    一阵银铃般的笑容传来,华静瑶笑得前仰后合。

    沈逍抬起眼眸,视线里满是华静瑶俏丽的笑靥。

    审讯华四老爷的过程,超出意料的顺利。

    华四老爷所中的哑药,早就失去功效,这药是沈逍亲自配制的,没有后遗症,对身体也不会产生伤害。可是华四老爷的嗓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喑哑,嘴角起了大泡,眼睛里满是红丝,憔悴落魄,像是老了十岁。

    “我罪不至死,留我一命,你们要保护我,保护我......”显然,这是给吓坏了。

    沈逍和尹捕头连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都没有来得及讲,华四老爷便合盘托出,全招了。

    华四老爷因是庶子,在清远伯府过得颇不如意。清远伯府表面上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可实际上这府里上上下下,华四老爷的地位还不如管事们体面。

    华四老爷从小到大,也已经习惯了,可是自从表姑娘蔡碧莲住进府里,原本的习以为常,渐渐变成了耻辱和痛苦。

    蔡碧莲是以待选秀女的身份进京的,可是她的运气不好,恰好遇上永国公沈令则去世,太后痛失侄儿,大病一场,皇帝无心风月,取消了扩充后宫的念头,那一年的选秀不了了之。

    选秀是三年一选,秀女们正值妙龄,青春短暂,错过这次也就没有下次了,大多数秀女返回家中,议亲的议亲,出嫁的出嫁,也有如蔡碧莲这样的,想要在京城里谋一门好亲事的,便留了下来。

    华四老爷和蔡碧莲年纪相当,在府里见过几回,他便对蔡碧莲有了那么一点意思。

    蔡家虽是书香门第,可是与京城的高门相比,也仅仅算是乡绅,小门小户而已,且,蔡碧莲家算是蔡家混得最差的一房了。

    华四老爷虽是庶出,可他毕竟是勋贵子弟,那时华家还没有降爵,华四老爷是侯门公子,若他与蔡碧莲议亲,蔡家算是高攀。

    蔡老太太也给蔡碧莲说了几门亲事,可没有一个能成的,侯府姑娘和侯府表姑娘,虽是一字之差,可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眼看着蔡碧莲的亲事高不成低不就,年纪却越来越大,蔡碧莲的兄嫂上门,找蔡老太太哭诉了几次,蔡碧莲的嫂子悄悄暗示蔡老太太,想让蔡碧莲许配给华三老爷当填房。

    蔡老太太虽然想把侄女留在京城,可那是因为她想利用蔡碧莲的亲事,给华家多一份助力,但若是让蔡碧莲给华三老爷当填房,蔡老太太还没有那么笨。

    华三老爷的原配是昭阳长公主,岳家住在皇宫里,就这,蔡家配吗?

    再说,让蔡碧莲给华静瑶当后娘,昭阳长公主就能让华静瑶与华家义绝,一旦义绝,倒霉的便是华家。

    因此,蔡老太太当时就拒绝了,蔡碧莲的嫂子为此把蔡碧莲骂了一通。

    这件事不知怎么便到了华四老爷耳中,他鼓足勇气,求蔡老太太应允他与蔡碧莲的亲事。

    这一次,蔡老太太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毕竟,若是能把蔡碧莲嫁进对华家有所助力的高门大户,要比许给自己这个庶子更有利。

    蔡碧莲得知华四老爷想要求娶自己之后,却引为奇耻大辱,蔡表姑娘就是这么自信,她觉得她与昭阳长公主相比,差的只有出身,昭阳长公主虽然漂亮,可是却不如她年轻;昭阳长公主虽然识字,可是却没有她的才情;再说昭阳长公主养了一堆面首,哪如她冰清玉洁?

    终上所述,蔡表姑娘认为她嫁给华三老爷,绰绰有余。

    至于华四老爷,一个庶子,没有功名没有才名,他算什么东西?

    于是蔡碧莲在闺房里的一番谩骂,便被华四老爷知道了。

    这便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一次,华四老爷生平第一次进了赌场,他的手风奇顺,一个时辰便赢了一百两银子。

    这时,一个读书人打扮的青年对他说道:“可惜这里只是小打小闹,兄台的手气这么好,若是到了珍珑馆,一准儿能赢上一大笔。”

    若是往常,华四老爷不会上当,可那天,他的脑袋晕晕沉沉,鬼使神差跟着那人去了珍珑馆。

    珍珑馆是京城里最高级的地方,是真正的有钱人去的。

    不到一个时辰,华四老爷不但把赢来的一百两全都输了,还欠下了五千两。

    四名凶神恶煞的大汉,押着华四老爷要去清远伯府取银子,华四老爷吓得魂不附体,直到这时,他那清醒过来,完了,他上当了!

    华四老爷苦苦求饶,希望能给他宽限几日去想想办法,可是那四名大汉却充耳不闻,推搡着他向外走,正在这时,一名中年文士走了过来,吃惊地说道:“这不是华四老爷吗?这是怎么回事?”

    华四老爷一眼便认出来人,这位是子惠先生,以前是隆安王府的幕僚,后来去了二皇子府。

    在朱子惠的通融下,这五千两按市面上的利息计算,宽限至半年。这四名大汉放开了华四老爷,而朱子惠也给华四老爷指了一条能够快速还债的捷径,找人试药。

    这些试药的人不但要男女各半,而且必须是健康青壮,街上的乞丐大多不合要求,华家在城外的庄子上有的是人,可是华四老爷却不认识。

第三六三章 我是受害者

    华四老爷便让自己的通房阿枝给老子娘带信,不久阿枝的爹,也就是温大柱来了京城,悄悄与华四老爷见了面。

    温大柱是佃户,虽然租种华家的田地,可却不是华家的奴仆,他土生土长,在四里八村人面很广,更重要的是,温大柱所在的村庄,非常偏远,那里的人相比其他地方的更加穷困。

    没过多久,第一批试药人便送到京城附近一处庄子里,按照之前的约定,每个人给五十两,生死由命。

    华四老爷从每人身上抽取二十两,第一批的一百人,他便抽成二千两,给了温大柱二十两,余下的全部都是他的。

    华四老爷尝到了甜头,也是他运气好,这一百个人里只死了五个,这五户人家穷得揭不开锅,收下银子的时候,便抱了送死之心,因此在得知人死了之后,居然没有一个闹事的。

    半个月后,第二批一百人又送过来,这一次华四老爷在每人身上抽了二十五两,只不过这次的人里,有二十五个人运气不好,死了二十个,还有五个先是昏迷,醒了以后便疯疯癫癫,庄子里的人担心他们发起疯来胡说八道,也全都给灭口了。

    虽然早就签了生死文书,可是这次死的人太多了,难免有几户心有不甘的,华四老爷惴惴不安,眼看所欠的钱已经还得七七八八,他便想收手不干了。

    他找到朱子惠,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朱子惠没有勉强,只说他也是想帮他找条出路而已,他既然不想再做,那便不做吧。

    朱子惠给华四老爷引见了孙会卿。

    这位孙会卿是隆安郡王的幕僚,朱子惠引见的时候,说得很明白,他现在是二皇子府的人,不方便在外面走动。

    这也是事实,华四老爷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三天之后,孙会卿便让人约了他到一家茶馆见面。

    那家茶馆离枣树胡同并不远,是家小铺子,做的是街坊生意。

    从那以后,虽然清远伯府与隆安王府同在枣树胡同,但是华四老爷与隆安王府的人见面,都是在那家茶馆里,后来朱禄买通的叫花子,也是在那家茶馆里发现华四老爷与七个杀手中的羊元城见面,华静瑶与沈逍便是从那时开始,留意到华四老爷的。

    这次见面,孙会卿给华四老爷带来了一千两银票,孙会卿解释到,这一千两不是他的,而是隆安郡王在得知华四老爷的难处之后,慷慨解囊。

    有了这一千两银子,华四老爷的那笔欠债便全部还清了。

    到了此时此刻,华四老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欠下赌债不是偶然,朱子惠为他解围不是偶然,隆安郡王的这一千两银子当然更不会是偶然。

    好在,他也没有损失什么,不但如此,他还搭上了隆安郡王。

    虽说隆安郡王的身份比较尴尬,但是隆安郡王的人品风仪也是众所周知的。

    清远伯府只是三等勋贵,在锦绣遍地的京城算不上什么,而华四老爷这个庶子,就更不算什么了。

    他认识的人里,除了前任嫂子昭阳长公主以外,身份最高贵的,便是隆安郡王了。

    对于一向被人看不起的华四老爷而言,能结识隆安郡王是他的荣幸。

    只是他能够见到隆安郡王的机会并不多,大多时候,与他见面的都是孙会卿或者羊元城。

    而华四老爷要做的事,便是在京城里结交与他身份差不多的人。

    这些人里,有勋贵家的庶子,有文臣家里的幕僚清客,也有没有背景却有一腔孤勇的寒门进士,更有一大堆整日凑在一起骂权贵的读书人。

    每隔一阵子,孙会卿便会拿给华四老爷一些银钱,做为结交朋友之用。

    短短半年,华四老爷便结交了一大批人,却又因为那些人的身份地位,反倒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在这偌大的京城里,一群怀才不遇出身不高看什么都不顺眼的人凑在一起吃吃喝喝,这实在不算什么。

    不久,华四老爷认识了严家的人,就是那个在京城的严德宝。

    严德宝的姑姑严老夫人是皇帝的乳娘,严德宝做的又是这种见不得光的营行,如他这般敏感的人物,隆安王府是不会直接与他打交道的。

    华四老爷便是严德宝与隆安王府之间的桥梁,他在严德宝手里买消息,然后再交给隆安王府。

    严德宝行事非常谨慎,就连自己的亲兄弟也不相信,平时身边更是经常带着保镖,可是就在不久之前,严德宝还是惹上了麻烦。

    那个红鸟的案子,他被牵扯进来,偏偏那个案子又与当年的考题案连在一起,严德宝便想回昌平老家避避风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孙会卿通知华四老爷,让他把严德宝叫出来,向他打听一个消息,这一次的价钱出得很高。

    严德宝急着跑路,要有上一阵子没有进项,听到价钱之后,便想在临走之前再赚一笔。

    那天严德宝来到枣树胡同外面,等了一会儿,便等到了华四老爷。

    华四老爷与严德宝去了早已贴了封条的珍珑馆。

    早在聂正琪那个案子时,珍珑馆便已经查封,但是外人不知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入口,从那个入口处进去,有密道直通珍珑馆。

    “我把人带进密道后,我便出来了,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从那天开始,严德宝就不见了踪影,就连他包养的那个阿黛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我猜测严德宝定然是死在珍珑馆里了,那人太机灵了,十有八、九已经猜到我是在为隆安王府做事,有一两次他还试探过我,他好像是暗中查到了与隆安王府有关的事情,他一定是被灭口了。不过这不是我干的,我只是把他带过去而已。”

    华四老爷声泪俱下,从那天开始,他便感觉要大祸临头了,果然,没过多久,沈逍便把他抓走了。

    “严德宝是老江湖了,就凭你,也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他带进珍珑馆?”沈逍质问。

    “当然不能了,我是用的药,不过那药是孙会卿给我的,那是无忧公子所制,很是厉害,只需在严德宝面前挥挥袖子,他便如醉如痴,任凭摆布,对了,我怀疑当初我在赌馆里,也是中了这种药,方才去了珍珑馆里赌钱的,我也是受害者,我是被人骗的,你们顺天府要保护我,保护我啊!”

第三六四章 有问必答

    尹捕头悄悄走了出去,片刻后重又进来,与此同时,宋波带领二十名捕役连同二十名衙役去了珍珑馆。

    屋里,沈逍仍在审问华四老爷。

    华四老爷有问必答,没有问到的,他也主动回答,前提是把自己摘出来。

    “严德宝是如何知晓,真正与他交易的人是隆安王府,而不是你的?”沈逍问道。

    “初时他并不知道我背后的是隆安王府,后来这个家伙兴许是跟踪过我,总之是知道了些什么,价格也比以前开得更高,还向我打听过隆安王府的情况,我没敢瞒着,把这件事告诉了孙会卿,当时孙会卿对我说,这是早晚的,严德宝那种人,眼线遍布整个京城,想要一直瞒着他,那也不可能,只要他不声张,彼此心照不宣,这倒也不是坏事。”

    沈逍又问:“既然如此,那么隆安郡王又为何会对严德宝起了杀心?”

    “前些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好几年前的红鸟案被翻了出来,严德宝忽然就被扯了进去,就连严家在昌平的庄子也被人盯上了,严老夫人就在庄子住着,这件事太严重了,严德宝生怕会出事,想来是要扯个垫被的吧,他悄悄放出话来,说他手里有个大消息。我找他时,他只是笑了笑,便说了句引子,他说徐老帝师在大理寺里,喝过一碗玉米渣子粥。若想知道这碗玉米渣子粥是怎么回事,便带他去见我背后的人。”

    一直躲在屏风后面的华静瑶终于松了一口气,华四老爷说到重点了。

    徐老帝师是那一年科举的出题人之一,考题泄密之后,大理寺便将六位出题人收押审查,在审查到徐老帝师的时候,徐老帝师忽然捂住胸口,倒在地上。彼时皇帝便坐在屏风后面,闻声立刻出来,抱起徐老帝师,然而,来不及去请太医,徐老帝师便死在了皇帝怀里。

    皇帝为此很是愧疚,此案便此没有再查下去,成了悬案。

    为了调查这件事,沈逍还查过当年负责给徐老帝师验尸的袁老仵作,可惜袁老仵作返乡后便断了音讯,此时便没能再查下去。

    现在,华静瑶终于又听到了徐老帝师的名字,她下意识地站起身来,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向华四老爷。

    华四老爷继续说道:“我便把严德宝说的这番话如实汇报给孙会卿,于是孙会卿便让我把严德宝约出来,以五万两银子的价格,要买这个消息。严德宝当时已经准备跑路了,我初时还担心他不肯过来,没想到他还是冒险来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五万两便成了严德宝的催命符。

    沈逍话锋忽然一转,问道:“试药的那个庄子,你知道具体地址吗?”

    “每次去的时候都会有人带路,我连同那些试药的人,全都被蒙住眼睛,但是我先后去过几次,每次都要坐船过河,而且第一次过河之后,我闻到很大的鸡屎味,后来再去的时候,那鸡屎味没有那么浓烈,但是隐约还有,我猜那里一定有过养鸡的人家,养很多鸡,后来可能是搬走了,还有就是那附近一定种了防风,有一次我回来后发现袍角上沾了一片防风叶子,你们根据这些线索去找,或许能够找到,对了,那些试药的人,我看过他们的花名册,也还记得一些名字,你们也可以找他们去问问。他们和我不一样,每次我只是把他们带过去,便被送回来,而他们却要在庄子里住上六七天,据说是要观察他们用药后的反应,他们或许知道的更多一些。”

    “温大柱的养女阿枝是不是你害死的?”沈逍又问。

    华四老爷吓了一跳,脸上的肉都跟着哆嗦起来:“不是不是,阿枝不是我害死的。”

    话一出口,华四老爷又怔住了,沈四公子是如何知道阿枝的?

    阿枝原本是蔡老太太院子里的三等丫鬟,蔡老太太把阿枝给他做了通房,他知道阿枝是蔡老太太的人,便处处提防,平时也不让阿枝出去,就在屋里做针线。阿枝却是个聪明伶俐的,很快便向他表了忠心,更是和蔡老太太划清了界限,还把自己的老子娘也一并交给华四老爷以供差谴。

    毕竟是自己的枕边人,在得知阿枝想给自己当姨娘的时候,华四老爷便渐渐对阿枝信任起来,于是便将找试药人的差使交给了阿枝的养父温大柱。

    “自从试药的人出了事,我便洗手不做了,可是温大柱却还没有赚够,让阿枝给我吹枕边风,他还想再做两票。我听得烦了,便想到把阿枝留在身边,终归是个祸害。孙会卿听说以后,便给了我一瓶药,说是用过之后,能让人患风寒,不过不会要人性命,过上十天半月便会自己痊愈。我把那药给阿枝用上,当天夜里她便病了,吕夫人听说以后,担心会过了病气,立刻通知了阿枝的家人,把阿枝接出府去。阿枝走的时候,明明就是患了风寒不舒服,断断不会死的。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过了些日子,温大柱便找上门来,说阿枝死了,向我索要钱财,我给了他几十两银子,他这才善罢甘休。”

    沈逍冷笑:“你说那药是孙会卿主动给你的?不是你向他要的?”

    “当然,阿枝是我的通房,年轻貌美,我岂会舍得让她去死?我只是嫌她总是向我说起她老子的事,我嫌烦,便对孙会卿抱怨了几句,没想到孙会卿便给了那药,还说那药是无忧公子所制,用后保管没有事,让阿枝病上几天,没有心思再来烦我,我便信以为真,哪曾想到阿枝会死呢。”

    华四老爷说到这里,还掉下了几滴眼泪。

    华静瑶无奈地摇摇头,前世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华四老爷会是这种人。

    “那么你后来与温大柱还有联系吗?”沈逍问道。

    “没有了,他拿了银子便走了,他不是家奴,只是佃户,后来组织试药人赚了点银子,他便把田地租给别人种了,和华家基本上没有关系了。”华四老爷无限诚恳地说道。

第三六五章 有人要来了

    沈逍冷哼一声,道:“说实话,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四喜胡同的那对母女。”

    四喜胡同?那对母女?

    华四老爷脸上的肉抖了抖,他原本年轻英俊,可是最近几天担惊受怕颠沛流离,整个人变得消瘦憔悴,颧骨露出来,肉皮子松松垮垮,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几岁。

    “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胡说,不对,你们是在诈我吧?”他拔高了声音,尤如一只即将被放血的公鸡,在挨刀之前打个鸣给自己壮壮胆。

    “我们不但知道她们住在四喜胡同,我们还知道温婆子是温大柱的亲姐,说吧,你让温婆子和温氏接近华大老爷,是想让她们杀光华家满门吗?”沈逍声音凉凉。

    华四老爷的头上已经渗出汗珠子,之前清远伯府想要杀他,他虽然害怕,可是也知道这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能够引人同情的好事。

    他没有死,重又被顺天府抓了,到时候外人都知道清远伯府要杀他,顺天府在判案时说不定还能给他加点同情分。

    可若是被顺天府认定,他想要谋害华大老爷,或者谋害华家满门,那么他拿性命换来的同情分便全没了。

    弟杀兄,庶害嫡,无论事情是否成功,按大周律,这都是死罪!

    “没有,没有,我没想害死兄长,大嫂将家母轰到小佛堂里,令家母卧病在床,大嫂如此不孝,而我只是庶子,人微言轻,我便想让她尝尝被大哥嫌弃的滋味,我想起以前曾听阿枝说过,她的姑母专做些买卖瘦马的勾当,于是我便请温大柱帮忙,刚好温婆子手里便有个瘦马,我便托了孙会卿出面,把那个瘦马送给了大哥,这之后的事,我便不知道了,就连买瘦马的银子,也是孙会卿帮我垫上的,温婆子要五百两,我拿不出来。”

    华四老爷说得涕泪交流,他很冤枉,真是冤枉啊。

    沈逍想要踹他了。

    华家的四个兄弟,除了华二老爷没有见过之外,其他三位全都见识了,不过,据说那位华二老爷也不怎么样。真不明白华家这块烂地里,是怎么长出华三老爷这朵阆苑仙葩的。

    若不是华三老爷是嫡出,而蔡老太太又是个厉害角色,沈逍甚至怀疑华三老爷是老清远伯从外面捡回来的。

    看着如同一条丧家犬的华四老爷,沈逍厉声喝道:“温婆子是官府捉拿的贼犯,她利用女色谋财害命,手上至少有二十条人命,你让她接近清远伯,还说没有存着害人的心思?华四,我看你是想要上刑吧。”

    不等华四老爷回答,沈逍看向尹捕头:“尹捕头,给他上刑的事,就交给你吧,你是行家。”

    尹捕头当然是行家,这半天他没有插上话,看着华四老爷这副猪狗不如的模样,早就恨不得大刑伺候,现在终于等到沈逍说要上刑了,尹捕头磨拳擦掌。

    他想起屏风后面还坐着华大小姐,虽说华大小姐不是寻常小姑娘,可是也不能吓着人家吧。

    尹捕头大手一挥:“来人,把华四带到停尸房里去。”

    停尸房!

    顺天府的停尸房分成两处,一处是骆仵作用来验尸的,其实就是验尸间,还有一处便是真正的停尸房,那里就是停放尸体的地方。但凡是已经验过,但却无人认领,在义庄没有来拉之前,便会暂时停放在停尸房里。

    更因为停尸房里的尸体都是已经验过的,所以平素里就连骆仵作也不会去。

    遇到难缠的犯人,尹捕头就把人带到停尸房里用刑,一来二去,顺天府的这处停尸房反倒成了尹捕头专用的了。

    不过,尹捕头是个讲究人,不是遇到真正的硬骨头,他也不会去那儿,他有妻有子有正常生活,没有不良爱好,他没事去那儿做什么。

    待到尹捕头让人带着华四老爷出去了,华静瑶正想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却见沈逍先她一步走到屏风后面:“你别动,脚上不疼了?”

    华静瑶嘻嘻一笑,她的脚还真的不疼了。

    “托你的福,真不疼。”

    “不疼不代表已经完全好了。”沈逍冷冷地说道。

    若是以前,看到他这副像是从冰窟窿里爬出来的样子,华静瑶只会觉得他欠缺生活的打击,恨不能一个大嘴巴子抡上去,给他一个完整的童年。

    可是现在,华静瑶却知道沈逍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比如他看到自己受伤,便毫不犹豫的给她医治,比如她说想要痒药,他便送来满满一坛。

    现在她看沈逍,觉得可顺眼了,就像小狸那么顺眼。

    当然,沈逍如果肯叫她一声姐姐,那就更顺眼了。

    不过华静瑶也有自知之明,除非她再给沈逍的脑袋上来一石头,否则清醒状态下,沈逍是不可能再叫她“姐姐”的。

    她比沈逍年纪小呢。

    “好好好,你是大夫你最大。”华静瑶重又坐下,乖巧得像个等待吃果果的好孩子。

    沈逍走到她身边坐下,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我没有和你说,前两天开封府有消息传过来。”

    华静瑶一怔:“开封府?啥事?”

    她显然是忘了。

    沈逍耐心提醒:“我们查袁老仵作的时候,尹捕头曾经提供过一条线索,开封府有个名叫裴涣的小仵作,师从许大力,而许大力则是袁老仵作的徒弟,当年与袁老仵作一起南下的。”

    华静瑶的记性其实很好,只是这个案子里涉及到的人太多了,她一时没有想起来而已。

    “我想起来了,据说裴涣的师傅姓许,曾经在顺天府做过仵作,因此尹捕头怀疑裴涣的师傅就是许大力,你说开封府有消息传过来,是什么消息啊?”华静瑶好奇地问道。

    沈逍点点头,说道:“第一,裴涣的师傅确实是许大力;第二,许大力就在开封府;第三,裴涣已经动身前来京城了,我派去的人与他同时离开顺天府,快马加鞭,抢在前面回来报信,想来最多三日,裴涣便能到了。”

第三六六章 酱大骨管够

    “裴涣?他为何会来京城,是有公务在身,还是专为此事而来?”华静瑶记得尹捕头曾经说过,裴涣参与过一起大案,年少扬名,因此尹捕头才会知道他的名字。

    沈逍说道:“此事说来也巧,上个月开封府接连出了两宗命案,凶手的犯案手法皆与五年前京城的红鸟案相似,然后......你懂了。”

    懂,当然懂,这世上只有沈逍和华静瑶才懂。

    开封府定然是听说那红鸟案的凶手在京城现身,于是便派了办案人员来了京城。

    开封府的人当然不会想到,京城里最近发生的红鸟案......只不过是沈四公子和华大小姐搞出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可奈何。

    这事是他们搞出来的,他们不善后谁善后?

    华静瑶指指自己的脚:“我受伤了,我是残疾人。”

    沈逍......

    正在这时,平安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公子,华大小姐,华四老爷招了,全招了。”

    若论严刑逼供,尹捕头绝对是个中翘楚。

    华四老爷的证词可谓详细,据他所说,他最初确实是只想买个扬州瘦马勾引华大老爷,最好再弄出个外室子来给吕夫人添添乱。到时华四老爷会想办法把吕夫人引到四喜胡同,戳穿华大老爷道貌岸然的假面目,以吕夫人的性情,肯定不会同意接温氏进府,到时定会在四喜胡同大闹一番,只要这事传扬出去,吕夫人使坐实了善妒的名声,此事惊动御史,闹上朝堂,华大老爷的脸皮也别想要了。

    可是华四老爷在见到温氏母女之后,他便改变了主意。

    他与温婆子谈的条件是拿到清远伯府的一半家产,五五分。

    众所周知,清远伯府分家的时候,把除了祭田和大宅之后的家产一分为四,华大老爷身为长兄,除了继承爵位、祭田和枣树胡同的大宅子以外,他还分得一份半的家产,华二老爷和华三老爷各分一份,华四老爷只得半份,且,就连这可怜的半份家产,华四老爷也没能拿到,至今还在华大老爷手里。

    如今的清远伯府就是华大老爷一个人的,华四老爷不但想要拿回自己应得的财产,他还要清远伯府一半家财。

    温婆子虽然经验丰富心狠手辣,可是对付普通富户还行,真要面对清远伯府这种勋贵之家,她有自知之明,整座伯府她不敢想,拿到一半就已经超常发挥了,当然还要有华四老爷这个内应才行。

    至于温婆子想要怎么做,华四老爷不知道,他说这阵子他被孙会卿支使得团团转,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见过温婆子,不知道这对母女的情况。

    另外,华四老爷还交待说,上次蔡老太太病了,孙会卿过府探望,华大老爷与孙会卿一见如故,如今孙会卿已经是清远伯府的常客,是华大老爷的座上宾,华大老爷甚至还想通过孙会卿,为独子华静琮求娶隆安王府的表姑娘郑婉。

    看完供词,华静瑶吃了一惊,她还真的没有想到,清远伯府还想和隆安王府联姻。

    咏恩郡主眼高于顶,为了郑婉的亲事不惜从四川回到京城,想来也是和前世一样,要么把郑婉送进宫去,要么也让郑婉嫁个皇子什么的,咏恩郡主和郑婉能看得上清远伯府?

    这时,平安又跑了进来:“回来了,去珍珑馆的人回来了。”

    宋波按照华四老爷交待的位置找到了那条暗道,进入了珍珑馆,可是他们并没有找到严德宝的尸体。虽然没有找到尸体,可是却意外的发现了一块牌子,那是酒醋局的牌子,严德宝在京城与酒醋局有生意往来,这块牌子十有八、九是严德宝在发现上当之后,故意留下的。

    尹捕头得知这个消息后,便舔着脸来找沈逍:“沈四公子啊,能让你家大柱子出趟公差吗?你放心,酬劳好说。”

    沈逍冷冷地睃他一眼,尹捕头顿觉背脊生寒,他就想不明白了,沈四公子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为何总会让他有压迫感呢?

    华静瑶偷瞄沈逍那看上去棱角沉静的脸颊,莫名有种他不高兴的感觉。

    想想也是,沈逍为顺天府办案,动用的是他自己的人力财力,可是也没有看到半文钱的酬劳,现在要借大柱子出公差,大柱子还没来呢,尹捕头便先提酬劳了。

    大柱子是沈逍那只就差会说话的大狗。

    你们顺天府一碗水端不平,狗主人能高兴才怪。

    “咦,尹捕头,你要给大柱子什么酬劳啊?”别说是身为狗主人的沈逍,就是华静瑶也心理不平衡了,她也没有报酬好吧。

    尹捕头摸摸后脑勺,咧开大嘴讪笑道:“酱大骨,管够!”

    华静瑶:“切!”

    沈逍......

    大柱子还是来了,带着大柱子过来的,是久未露面的喜乐。

    看到喜乐,华静瑶连忙问道:“喜乐啊,听说你闭门读书呢,读得咋样,书够不够,若是不够我让人给你送去。”

    这些天来,喜乐读书读得头晕脑胀,有几次他都想要一头钻进书里去,索性变成书里的纸书里的字书里的水印子。

    听到华大小姐说要再给他送书过去,他吓得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天呐,吓死他了。

    大柱子出马,不,出狗,一狗顶一堆衙役。

    沈逍先是派人到阿黛家里拿了严德宝的衣裳给大柱子闻了,接着便放了大柱子在珍珑馆里四处查找,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大柱子便找到了埋尸体的地方。

    令人吃惊的是,严德宝的尸体上竟然遍布伤痕,看上去像是被乱棍打死,而不是一刀致命。

    严德宝的尸体交给骆仵作查验,华静瑶对沈逍说道:“看来严德宝在临死之前被严刑逼供了,隆安郡王想要知道的,是不是与徐老帝师有关的?”

    严德宝最后放出的消息,就是他查出徐老帝师在大理寺里喝过一碗玉米渣粥。

    没等沈逍回答,华静瑶便道:“我要再审阿黛。”

    阿黛是严德宝的女人,严德宝虽然谨慎,但是阿黛还是暗中记下了一本册子,这是一个极有心计的女子。

第三六七章 查到了

    重审阿黛的过程非常顺利,阿黛提供了两个名字,一个叫严顺,是严德宝的长随,只是阿黛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他了,严德宝说他回昌平庄子了,可是根据史乙在昌平查到的消息,严德宝和他的人这一个月来都没有回去过。

    另一个人叫高万昌,是贡院后街高记笔墨铺的老板。

    阿黛从未见过高万昌,但是有一次严德宝喝得醉醺醺回来,大骂高万昌是小人得志,还说若没有他,高万昌现在还是个穷衙役,现在居然还敢和他狮子大开口。

    当时阿黛趁着严德宝的酒劲儿,还曾旁敲侧击,问他高万昌是谁,严德宝便说是开笔墨铺子的,还说高万昌以为在贡院后街开铺子,认识了不少读书人,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也敢开口和他要银子......

    华静瑶留意到,严德宝曾经说过,高万昌以前是个衙役。

    衙役分为好几等,或是捕役,那将来说不定还能混个八、九品,可若是下等的衙役,情况就不一样了,做了衙役,有了儿子甚至不能科举入仕。

    严德宝对高万昌似是非常鄙夷,所以高万昌以前很可能就是个下等衙役。

    尹捕头得知后,立刻摇头:“顺天府的衙役我全都能叫得上名字来,顺天府没有过叫高万昌的,至少最近十来年没有。”

    华静瑶略一思忖,道:“那就查查大理寺有没有过叫高万昌的衙役,或者不叫高万昌,姓高的也行,他可能会改名字,找人打听打听吧。”

    华静瑶原本以为要等到几天后才能有消息,没想到只用了一个时辰,尹捕头便打听到了。

    大理寺那边的一名评事,与尹捕头算是酒友。评事听说要查高万昌,立刻问道:“你说的高万昌,是不是在贡院后街开笔墨铺子的那个?”

    尹捕头大喜,连连稳是,问道:“你认识他?他以前在大理寺当过差?”

    “对啊,他以前叫高磨盘,就是我们大理寺的一名衙役,后来辞了差事不干了,前两年我在贡院后街的一家笔墨铺子里遇到他,才知道他发达了,竟然开了笔墨铺子,赚读书人的钱,还改了个体面的名字叫高万昌,他那铺面可不小,生意也挺好,真没想到,一个衙役还能有这么大的出息。”

    尹捕头连忙再问:“高万昌是什么时候辞去差事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当然记得,有五年了吧,对,就是......”评事说到这里,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就是科考案的那一年。”

    贡院后街与顺天府离得并不远,华静瑶没让尹捕头带人过去,毕竟现在不是去抓犯人,而是要把人悄悄带回来盘问。

    史甲和史丁带了几个人去了贡院后街,也不知道史甲用了什么法子,悄无声息地把高万昌带回了顺天府,他们离开的时候,高记笔墨铺子还在正常营业,快过年了,卖得最好的就是写春联用的大红纸。重审阿黛的过程非常顺利,阿黛提供了两个名字,一个叫严顺,是严德宝的长随,只是阿黛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他了,严德宝说他回昌平庄子了,可是根据史乙在昌平查到的消息,严德宝和他的人这一个月来都没有回去过。

    另一个人叫高万昌,是贡院后街高记笔墨铺的老板。

    阿黛从未见过高万昌,但是有一次严德宝喝得醉醺醺回来,大骂高万昌是小人得志,还说若没有他,高万昌现在还是个穷衙役,现在居然还敢和他狮子大开口。

    当时阿黛趁着严德宝的酒劲儿,还曾旁敲侧击,问他高万昌是谁,严德宝便说是开笔墨铺子的,还说高万昌以为在贡院后街开铺子,认识了不少读书人,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也敢开口和他要银子......

    华静瑶留意到,严德宝曾经说过,高万昌以前是个衙役。

    衙役分为好几等,或是捕役,那将来说不定还能混个八、九品,可若是下等的衙役,情况就不一样了,做了衙役,有了儿子甚至不能科举入仕。

    严德宝对高万昌似是非常鄙夷,所以高万昌以前很可能就是个下等衙役。

    尹捕头得知后,立刻摇头:“顺天府的衙役我全都能叫得上名字来,顺天府没有过叫高万昌的,至少最近十来年没有。”

    华静瑶略一思忖,道:“那就查查大理寺有没有过叫高万昌的衙役,或者不叫高万昌,姓高的也行,他可能会改名字,找人打听打听吧。”

    华静瑶原本以为要等到几天后才能有消息,没想到只用了一个时辰,尹捕头便打听到了。

    大理寺那边的一名评事,与尹捕头算是酒友。评事听说要查高万昌,立刻问道:“你说的高万昌,是不是在贡院后街开笔墨铺子的那个?”

    尹捕头大喜,连连稳是,问道:“你认识他?他以前在大理寺当过差?”

    “对啊,他以前叫高磨盘,就是我们大理寺的一名衙役,后来辞了差事不干了,前两年我在贡院后街的一家笔墨铺子里遇到他,才知道他发达了,竟然开了笔墨铺子,赚读书人的钱,还改了个体面的名字叫高万昌,他那铺面可不小,生意也挺好,真没想到,一个衙役还能有这么大的出息。”

    尹捕头连忙再问:“高万昌是什么时候辞去差事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当然记得,有五年了吧,对,就是......”评事说到这里,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就是科考案的那一年。”

    贡院后街与顺天府离得并不远,华静瑶没让尹捕头带人过去,毕竟现在不是去抓犯人,而是要把人悄悄带回来盘问。

    史甲和史丁带了几个人去了贡院后街,也不知道史甲用了什么法子,悄无声息地把高万昌带回了顺天府,他们离开的时候,高记笔墨铺子还在正常营业,快过年了,卖得最好的就是写春联用的大红纸。回了顺天府,他们离开的时候,高记笔墨铺子还在正常营业,快过年了,卖得最好的就是写春联用的大红纸。

第三六八章 高磨盘(两章合一)

    依大周律,娼、优、皂、隶均属贱籍,为贱籍者,子孙三代不得科举。

    高万昌以前做过衙役,但他出身民户,身家清白,与罪囚佥充的又有不同。因此,像高万昌这样的身份,从大理寺辞职时,只要有所在衙门出具的证明文书,再由保长出具的良民文书,便能到户籍所在的衙门里申请改籍,高万昌开了铺子,那便属于商户。

    大周朝商户的地位有所提高,子孙后代可科举可入仕。

    但是如今高万昌卷进了这个案子,即使罪不至死,若是杖责打打屁股也就罢了,可是一旦判了徒刑或者流刑,其后代子孙亦是三代不能科举,且,这种情况下是永远无法更改的。

    因此,华大小姐许给高万昌的条件,便是保证他的儿子能够继续读书正常科举,这条件看似平平无奇,可是对于高万昌而言,却意义非凡,无论高万昌以后如何,高家后代不堕贱籍,子孙还有出头之日。

    高万昌瞪大了眼睛,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她居然敢许下这种条件?

    “你当真?”高万昌问道。

    “当真。”华静瑶微笑。

    “你是何人,你真的能办到?”高万昌还是不信,眼前的小姑娘只有十几岁而已。

    华静瑶正要开口说出自己的身份,她是谁谁谁的女儿,谁谁谁的外孙女,谁谁谁的外甥女。

    可是沈逍却抢在她前面开口了:“不仅她能答应你,我也能,我姓沈,排行第四,我永国公府世袭罔替,御赐一等爵,可有资格保住你儿读书人的身份?”

    高万昌吃了一惊,永国公府排行第四,这不就是前些天抬着死人逛大街闹得沸沸扬扬的沈四公子吗?

    永国公府万顷地里硕果仅存的独苗苗。

    既然这位是沈四公子,那么这小姑娘十有八、九就是那个会破案的华大小姐了。

    行吧,他刚刚真是小看了这两个半大孩子。

    高万昌活到三十多岁,若是还不明白投胎的重要性,那他就是个傻缺了。

    有些人的起、点便是大多数人奋斗一生也无法达到的终点。

    “好,我信你们,我说,我全都说。”

    前面有被活活打死的严德宝,面前有能保住他儿子的两位小贵人,他要怎么做,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五年前,考题案事发,大理寺连夜收押五位出题的大人。大理寺卿王敬余,江湖人称王犟驴,此人虽犟,但却不是傻。这五位出题的人个个德高望重,虽然被关进大理寺,可是却不能在大理寺里出半分差错。

    得知皇帝次日会来听审,王犟驴便将这五个人分开收押。

    他们没有被关进牢房,而是王犟驴让人临时腾出了五间屋子,让这五个人住了进去。

    这五位是半夜来的,次日上午皇帝听审,在圣驾未到之前,大理寺少卿让高磨盘到外面买来朝食,可是这五位大人谁也没有吃,五份朝食端进去,又原样端了出来。

    高万昌当时不叫高万昌,他有一个非常具有乡土气息的名字,高磨盘。

    见五位大人不肯吃饭,高磨盘只好去禀报大理寺少卿,少卿听说以后,也没说什么,他已经尽心了,人家不领情,他也没有办法啊。

    高磨盘从少卿屋里出来,重又回到关押这五个人的地方。五位大人都是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在此案尚未问审之前,即使是大理寺,也要给他们留一份颜面。

    因此,五位大人暂待的地方,并没有很多人把守,一是大家都知道,这五位大人绝不会在这个时候逃走,否则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二是这五位都是一把岁数了,走几步都要气喘吁吁,即使他们想逃,也没有那个本事。

    负责看管这五位大人的,是张寺副和包括高磨盘在内的两名衙役。

    高磨盘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另一名衙役牛宝,却和张寺副撞个满怀。

    张寺副从徐老帝师屋里出来,高磨盘恰好走过来,只听咣当一声,张寺副手里拿着的碗掉到地上,摔成几半。

    高磨盘吓了一跳,连忙向张寺副道歉,弯腰捡起两片碎碗。

    他看到碗里还有没有全部喝完的玉米渣粥。

    高磨盘心里疑惑,少卿让从外面买回来的朝食,是由他一份份端进去,又一份份端出来的,的确是有粥,可那是大米粥,他记得没有玉米渣粥啊。

    “对不起啊,张寺副,真不好意思。”高磨盘忙道。

    张寺副的脸色很难看,他手忙脚乱地把其余碎片捡起来,看都没看高磨盘,便匆匆往前走,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把高磨盘手里的那两块碎碗劈手夺过。

    寺副虽然是从六品,可是这位张寺副一向没有架子,平素里对他们这些衙役和言悦色,有时还会和他们摆摆龙门阵。

    高磨盘从未见过张寺副这般失态,他想起那碗里没有喝完的玉米渣粥,追上几步,问道:“张寺副,这玉米渣粥是哪来的,莫非是徐老帝师家里送来的?”

    “嗯,你去忙你的,这些事情不用你管。”张寺副冷冷地说道。

    高磨盘摸摸后脑勺,他是不是有点多嘴多舌啊。

    张寺副拿着碎碗,没有回他办公的屋子,而是直接去了茅厕,想来是要顺便把碎碗扔掉吧。

    高磨盘不明所已,正好看到另一名衙役牛宝往这边走来,他便问道:“徐老帝师家里来送饭了?”

    牛宝皱眉,说道:“没有啊,王大人不是说了吗,若是这几位大人府上来送饭,一律不收,让他们回去。”

    高磨盘心中一动,刚刚他也问过张寺副,可是张寺副并没有否认啊。

    “那你刚才去哪儿了?”高磨盘又问。

    牛宝道:“张寺副让我到前头问问,圣驾这会儿从宫里出来了吗?我去问了,前头也还没有得到消息,想来是还没有出来。”

    高磨盘心中疑惑更深,圣驾有没有从宫里出来,这关他们什么事?圣驾若是到了大理寺,王大人自会派人过来,他们只负责看管,别的不用他们操心,张寺副应该比他们更清楚吧,为何还要打发牛宝去问呢?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张寺副的声音忽然传来,高磨盘回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张寺副已经从茅厕回来了。

    “没啥,老高问我是不是徐老帝师家里来送饭了,我说没有。”牛宝是个直肠子,张寺副一问,他便原原本本说出来了。

    张寺副眸光深沉,意味不明地看了高磨盘一眼,淡淡说道:“圣驾快来了,你们不要凑到一起聊天,免得耽误了正事。”

    高磨盘和牛宝互看一眼,两人连连称是,便不再说话。

    不久,圣驾便到了,第一位被带去审问的,便是徐老帝师。

    但是一个时辰后,便有几名飞鱼卫过来,把张寺副连同高磨盘和牛宝一起带到了前头。

    王犟驴面色阴沉,旁边坐着的是飞鱼卫指挥使巩清。

    王犟驴让他们三人把徐老帝师来大理寺后的情况说了一遍,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徐老帝师是半夜来的,来了之后情绪倒也稳定,屋里有被褥,徐老帝师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天亮。洗漱用的水盆、梳子是牛宝送进去的,朝食是高磨盘从外面买来,也是高磨盘端进去又端出来的。

    “也就是说,徐老帝师没有用过朝食?”巩清问道。

    高磨盘点点头:“不仅是徐老帝师,另外几位大人也没有吃,他们看上去都很不高兴。”

    大半夜被带到大理寺,这几位能高兴才怪。

    巩清又看向张寺副,问道:“张大人,你有要补充的吗?”

    张寺副看了一眼高磨盘,说道:“起初徐老帝师的确没有用饭,可是他上了年纪,老高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说头晕,下官担心他是饿的,便重又端了朝食进去,徐老帝师喝了几口粥,休息片刻,便觉无恙了。”

    高磨盘大吃一惊,什么意思?在他去向少卿禀报的时候,徐老帝师用了朝食?

    那这朝食是哪来的?

    若不是徐家自己送来的,那么又会是谁拿来的?

    反正不是他买的,他根本就没买玉米渣粥。

    高磨盘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张寺副的意思,分明是说徐老帝师喝的粥,就是先前没有吃的朝食。

    为什么呢,究竟出了什么事?

    高磨盘没有言语,巩清挥挥手,让他们三人走了出去。

    直到出去之后,高磨盘这才知道,原来徐老帝师已经死了!

    据说徐老帝师破口大骂,情绪非常激动,骂着骂着就倒在地上,很快便咽气了。

    这样的死法并不罕见,否则也不会有“气死”的说法了。

    高磨盘甩开牛宝,走到没人的地方,他忽然站住,对张寺副说道:“张寺副,那碗玉米渣粥究竟是哪里来的?你不要再说是我买的,我根本没买玉米渣粥。”

    张寺副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煞白,他四下看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他忽然一把抓住高磨盘的手,把他拽进值班的小屋子,随手把屋门从里面插上。

    “老高,你也听说了,徐老帝师死了,他死了!他这把年纪,又在气头上,出事是很正常的,可是他毕竟是咱们看守过的,咱们脱不了干系,现在咱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张寺副压低声音说道。

    高磨盘越发肯定,张寺副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当的事。

    他冷声说道:“张寺副,与这事脱不了干系的人是你,不是我,我亲眼看到你端了粥从屋里出来,徐老帝师是不是你下毒给毒死的?”

    “胡说八道,徐老帝师若是被毒死的,飞鱼卫能让我们就这样走了?你当王大人是傻子,还是以为飞鱼卫是傻子。”张寺副继续说道。

    “可若与你无关,那你为何要说那粥是我买来的?”高磨盘怒道。

    张寺副冷笑:“你说那粥不是你买的,有何证据,大人们没有吃的饭食,全都倒掉了,而你去买朝食的铺子,想来就是前面那条街上的早点铺子吧,那家铺子卖的最好的就是玉米渣粥,一早上能卖几十碗,这些粥全都卖给谁,那铺子的老板自己也记不清楚。”

    高磨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张寺副,张寺副竟然把屎盆子扣到他头上了。

    高磨盘抡起拳头,做势要打张寺副,当然,他也只是想要吓吓张寺副,不要胡说八道。他只是个最下等的衙役,而张寺副却是进士出身,从六品的大人,高磨盘还没有笨到要去打一位官爷。

    “老高,你不要冲动,徐老帝师喝过那碗粥的事,也只有你和我知晓,只要我们一口咬定那粥就是从外面买来的,这事便不了了之了,老高,你也不想惹麻烦,对吧?”张寺事伸出抓住高磨盘扬起的拳头,放低身段,苦苦相劝。

    高磨盘心里转过几个念头,他盯着张寺副,一字一句地说道:“想让我就这样闭嘴,没这么容易。张寺副,我老高就是个小人物,烂命一条,没什么怕的。”

    “你想要做什么?”张寺副低声问道。

    “银子,封口费,我要银子。”高磨盘说道。

    “你要多少?老高,你知道我的情况,我手头也没有多少银子,你若是要的太多,我可凑不出来。”张寺副目光闪动,脸色却更加苍白。

    高磨盘咬了咬牙,他活了三十岁,手头最宽裕的时候,也只有二十两银子而已。

    可是现在死的是徐老帝师,那是什么人啊,那是皇帝的师傅,能被皇帝称为师傅的人,那身份岂是只值二十两银子?

    多要点儿?“银子,封口费,我要银子。”高磨盘说道。

    “你要多少?老高,你知道我的情况,我手头也没有多少银子,你若是要的太多,我可凑不出来。”张寺副目光闪动,脸色却更加苍白。

    高磨盘咬了咬牙,他活了三十岁,手头最宽裕的时候,也只有二十两银子而已。

    可是现在死的是徐老帝师,那是什么人啊,那是皇帝的师傅,能被皇帝称为师傅的人,那身份岂是只值二十两银子?

    多要点儿?

第三六九章 又见左阿宝

    那几日,飞鱼卫的人一直都在大理寺,皇帝钦点了他最信任的袁老仵作为徐老帝师验尸,飞鱼卫则再次询问了张寺副和高磨盘、牛宝,当然也没有问出什么,不久之后,徐老帝师风光大葬,飞鱼卫撤离,考题案再也无人提起。

    高磨盘也收到了张寺副给他的五百两银子的银票,他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一个月后,张寺副哮喘发作,抢救不及,死在家里。他的妻儿都在老家,他身边只有一个通房,张太太带着年方五岁的儿子来到京城后,退了租赁的宅子,卖掉那个通房,带着张寺副的棺木回老家安葬,大理寺的同僚们可怜她们孤儿寡母,凑了五百两银子送了过去。

    高磨盘在得知张寺副死讯之后,吓得整晚没睡,整个大理寺,或许只有他一个人会觉得张寺副死得蹊跷。

    他不知道张寺副给他银子的这件事,还有没有人知晓,他惴惴不安,生怕下一个死的人会是他。

    不久,大理寺来了新的寺副,没有人再谈起英年早逝的张寺副,而高磨盘在苦熬多日后,终于提出辞职。

    他辞职的理由,便是想让儿子读书,以后考科举,光耀门楣。

    大理寺少卿得知后,对他的做法很是欣赏,说给王犟驴听时,王犟驴还夸奖了几句,高磨盘非常顺利地拿到了大理寺开具的证明文书,他当衙役的时候,给保长帮过两次小忙,因此,保长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带着他到顺天府办理了良籍手续。

    高磨盘没敢留在京城,他把那五百两银一分为二,一半留给老婆孩子,余下的全部带上,出京投奔了做生意的远房表哥。那三年他跟着表哥做笔墨生意,存了一笔银子,得知京城里有一位老客户想要回乡养老,要把京城的铺子盘出去,高磨盘咬咬牙,终于回了京城,盘下那间铺子,摇身一变,成了高记笔墨铺的老板高万昌。

    华静瑶问道:“你和严德宝是怎么认识的?”

    按理说,高万昌会把当年那件事烂在肚子里,永远也不会说出来的。

    高万昌叹了口气,说道:“就在一个月前,商会组织我们这些留在京城尚未返乡的店铺,去流民营里送米送药做善事,年年如此,这已是定例,我当然也去了。”

    高万昌没有想到,他居然遇到了熟人,就是曾经与他同在大理寺当过衙役的牛宝。

    前年的时候,有一个暂押在大理寺的犯人发起狂来,将牛宝的脚筋硬生生咬断,从此牛宝落下残疾,跛了一只脚,自是不能留在大理寺了。他是因公致残,大理寺给了抚恤金,还给他另外安排了差事,到流民营里了营管,每天沿着流民营里里外外走上几圈儿,嘴里喊着:“不得聚众赌博,不得打架斗殴,不得......”

    牛宝早就听说高万昌开了铺子做了老板,两人坐在一起便多聊了几句。牛宝对高万昌说:“你铺子里,你家里,若是有啥力气活儿,只管开口,我这儿有的是人,只需管饭,工钱给不给都成,不是我吹牛,我现在可管着几百号人呢,都是流民,能填饱肚子比啥都强。”

    高万昌也挺高兴,过了年,他正想在自家院子盖两间后罩,若是用流民营的人,比在外面雇泥瓦匠便宜不少。

    他便问道:“不知道你们这儿有没有会盖房的?”

    牛宝立刻指着一个瘦弱青年说道:“左阿宝,去叫几个干过泥瓦匠的过来。”

    左阿宝看了看高万昌,没有多言,转身走了。

    牛宝对高万昌说道:“你别说,还真有几个会盖房的,你别看我这小小的流民营,有手艺的可不少,就刚刚这个瘦了巴几的左阿宝,还是个烧炭匠呢,柴沟堡人。”

    高万昌也没有在意,待到见了那几个泥瓦匠,说好开春到他府里干活,顿顿有肉吃,再给每人两吊钱的工钱。

    高万昌从流民营回来,该做生意做生意,该办年货没年货,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没想到,第二天,他正在铺子后堂喝茶,伙计进来告诉他,说是有个叫左阿宝的流民来找他。

    听说是个流民,高万昌便想起牛宝了,又觉得左阿宝这名字有点熟,仔细一想,不就是昨天牛宝差遣过的那个什么烧炭匠吗?会不会是牛宝打发他过来的?

    高万昌还要通过牛宝,雇便宜的流民盖房子,于是他没有多想,就让伙计把左阿宝叫了进来。

    当时是在后堂,除了高万昌就只有左阿宝。左阿宝见到他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高万昌吓了一跳,忙问是怎么回事。

    原来昨天高万昌和牛宝聊天的时候,左阿宝全都听到了。牛宝平时常在流民营里和人吹嘘,说他以前是大理寺的衙役,抓过好多当官的,就连这条残腿,也是让个当官的给咬的,那个当官的早就判了死刑。

    因此,左阿宝很容易便从高万昌和牛宝的聊天内容里听明白了,高万昌以前也是在大理寺当差的。高万昌走后,他又问过牛宝,牛宝是个直肠子,对人从不设防,左阿宝恭维了几句,牛宝便把高万昌什么时候离开大理寺的如实说了,左阿宝问着问着就说起那年发生的一桩大案,牛宝立刻说道:“我当然知道了,就是我和老高,还有死了的张寺副一起看管的,唉,说起来吧,张寺副也死了五年了,那可是进士出身,那时就已经是从六品了,有学问呢,若是还活着,一个从五品妥妥的。”

    这左阿宝是个极聪明的人,次日一大早他便去了牛宝所说的,张寺副以前住的地方。很快便打听到张寺副死的具体时间,竟然就在徐老帝师死后不久,而高万昌则是在张寺副死后辞职,且,一个穷衙役,居然有银子去做生意,短短三年,便赚出京城贡院后街上的一间大铺子。

    若说这当中没有关联,左阿宝打死也不相信。

    左阿宝来找高万昌,便是要打听当年徐老帝师在大理寺关押期间发生的事。

    高万昌万万想不到,时隔五年,张寺副已经死了,竟然还会有人找到他头上。

第三七零章 真相

    高万昌自是说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左阿宝却像是亲眼看到一样,说张寺副一定就是杀死徐老帝师的人,而高万昌只是个小小衙役,想来应是张寺副的帮凶,不过张寺副早就死了,而高万昌却还活着,想来他这个帮凶没人知道,所以才保住一条性命。而高万昌用来做生意的第一桶金,便是从张寺副手中得来。

    左阿宝威胁高万昌,若是不说出当年实情,他便把此事说出去,说不定就能传到杀死张寺副的那些人耳中。

    高万昌想要把左阿宝杀死灭口的心都有了,可是他不敢。

    他三十多岁了,城里有铺子城外有良田,有妻有妾,还有一个前程似锦的好儿子。

    他也不想让牛宝帮忙,牛宝是个大嘴巴,心里存不住事儿。

    想来想去,高万昌给了左阿宝二十两银子,容他好好想一想,反正他的铺子就在这里,他也跑不了,三天之后,让左阿宝再来找他。

    左阿宝拿了银子走了,高万昌则去了西市街。西市街与天桥差不多,算得上是京城里最乱的地方。天桥最多的是卖艺的,而西市街则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王二瞎子的摊子就在西市街,高万昌来找的就是王二瞎子。

    早年当衙役的时候,高万昌便知道王二瞎子是干啥的。

    表面上是算卦的,实际上则是啥都敢卖,卖密药,卖舆图,除此之外,王二瞎子还拉皮条。

    高万昌说道:“要两个手黑的。”

    王二瞎子原本翻着白眼,闻眼便露出了黑眼仁:“有官身的不接,没官身有武功的三千两,有功名没官身的二千两,有......”

    没等王二瞎子报完价格,高万昌便打断他道:“只是一个流民,很瘦,病殃殃的,没有武功。”

    王二瞎子顿时没了兴趣,重又变回瞎子,翻着白眼说道:“五百两。”

    “三百两吧,只是个乞丐一样的人,不值这么多。”高万昌说道。

    “四百两,嫌贵就找别人去。”王二瞎子冷哼,这里是京城,这就是行价,哪来的土包子。

    “三百五,你答应了我立刻就付钱。”说着,高万昌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王二瞎子嗯了一声,道:“把那人的情况报上来吧......”

    高万昌出了西市街,心情却并不轻松。他长这么大,还是头回做这种事,他很紧张。

    “我不知道王二瞎子找的是什么人,这也是这行的规矩,像我这种小人物,都是先付银子,银子付给的是王二瞎子,那头把事情办妥了,再从王二瞎子这里拿钱。当时王二瞎子应允的是七天,而当时我让左阿宝三天后就过来,到第三天,左阿宝没来,我便以为左阿宝一定是死了,我又后悔起来,没想到这样就害了一条人命,我很后悔,偷偷给左阿宝烧了纸钱。可是等到第七天时,我又去西市街找王二瞎子时,王二瞎子却退给我三百两,他说他找了人,可是没接单,所以这买卖就不做了,至于扣下的五十两,是行规。”

    高万昌面如死灰,他继续说道:“说真的,当时我听说没人接单,这宗买卖没成时,心里是欢喜的,左阿宝没有死,我没有害人。可是左阿宝却一直没有再来找过我,我想到流民营去打听打听,又怕再遇到左阿宝,惹来一身麻烦,索性假装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没过几天,昭阳长公主的粥棚里死了一名乞丐的事便传遍京城,高万昌初时并没有在意,直到有一天,贡院的两个学生在铺子里买东西,边买边闲聊,高万昌这才知道,原来死的那名乞丐并不是真的乞丐,而是流民营的流民。高万昌立刻想到了左阿宝,他鼓足勇气去了流民营,很快便得知,原来死的那个人真的就是左阿宝,顺天府的人来查过,身份已经确定了。

    高万昌没有想到,他来流民营打听消息的同时,还有人也在流民营,那便是严德宝的手下。严德宝既然是专做买卖消息的,当然也盯上了这件事,左阿宝死在昭阳长公主的粥棚里,若是能够查出这人与昭阳长公主有关系,那么这当中的消息就能卖个好价钱。高万昌鬼鬼祟祟的,一来就被人盯上了,高万昌并不知道,他在查左阿宝,严德宝的人也在查他。

    两天之后,他的一批货惹了点小麻烦,牵扯到宫里某位公公的亲外甥,有人便让他去找严德宝,严德宝是严老夫人的侄儿,又做着酒醋局的生意,让他来做中间人,这事应该能够摆平。

    高万昌备了礼物,托人找到严德宝,特意在江南春摆了一桌,严德宝替他平了这件事,高万昌又单独请严德宝吃了一次,也就是这一次,严德宝向他问起五年前的那桩案子。

    高万昌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他也暗中打听到严德宝暗中收买消息的事,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开口要了严德宝三千两银子。

    严德宝真给了,不过严德宝也给气坏了,以至于回家以后还对阿黛大骂高万昌。

    后来严德宝用这三千两买来的消息,对隆安王府报出了三万两的高价,他也是最终因为这三万两,才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高万昌所知就是这么多,问讯完后,华静瑶立刻让史甲去西市街把王二瞎子带回来。

    华静瑶早就听说过王二瞎子,当初查聂正琪那个案子时,查到无忧公子时,便知道京城里有几个卖密药的,王二瞎子便是其中之一。

    王二瞎子也算是顺天府的常客,被人带到顺天府,他不但没害怕,反而立刻说道:“这次别把我关到最里头的那一排了,那里面守着耗子洞,整宵打架,我睡不好觉。”

    尹捕头恰好听到,那个气啊,飞起一脚踹过去,王二瞎子眼神还挺好,闪身避开,龇牙一笑:“尹头儿,有话好说,别闪了您的贵腰。”

    “老实交待,上月有人出了三百五十两,让你找人做掉一个流民,后来银子被你退回去了,可有这事?”尹捕头问道。

    要审王二瞎子这种老油条,没人比尹捕头更好使,华静瑶和沈逍,也只有在旁边听着的份儿。

    王二瞎子摇头:“做掉人?哎哟喂,尹头儿,我这小胆儿,平日里也就是卖个假药儿啥的,别的可不敢。”

    “是吗?来人,上刑!”

    尹捕头大手一挥,王二瞎子立刻求饶:“别呐,我说,我全说,我当时找的是羊家哥俩儿,那俩手黑着呢,可那俩不知是怎么回事,过了两天就来找我,说这单他们不做了,还把订钱也还给我了,我有啥办法,只好又把银子退回去了。”

    姓羊的不多,偏偏华静瑶和沈逍,连同尹捕头却认识一位,那就是羊元城。

    羊家兄弟是江湖人,原本就是杀手,后来投在隆安王府。而其中的羊元城,便是打伤左阿宝的七人中的一个,而另外五名杀手,也是死在他们手里。

    更巧的是,羊元城就在顺天府,沈逍带着飞鱼卫在隆安王府不但抓到了华四老爷,也抓到了羊元城。

第三七一章 这两个小孩几个意思

    这案子查到此处,背后操控之人呼之欲出,尹捕头冷汗淋漓,哎妈呀,他就知道此案即使告破,这功劳也与他与无关,现在看来,何止是与他无关,恐怕就连顺天府衙门也要靠边站了。

    太大了,这太大了,大到刑部和大理寺也装不下了!

    尹捕头偷眼去瞄华静瑶和沈逍,却见那二人,一个手里抱着毛皮手焐子正在撸来撸去,这是把手焐子当成猫了吗?还有一个目不转睛,不错眼珠地看着旁边那位撸手焐子,尹捕头有点辣眼,沈四公子,你这样盯着人家姑娘的小手看个不停,这样好吗?

    不过尹捕头也明白了,敢情除了他以外,人家另外两位谁也不急,谁也不怕,这功劳要不要的吧,那两位都没当回事,他一个小小的捕头,轮得到他冒冷汗吗?

    “沈四公子,华大小姐,你们看接下来还审不审?”尹捕头问道。

    华静瑶扭头看向沈逍,却正对上沈逍的眼睛,那双眼睛眸光清冽,初看冰凉彻骨,可看得久了,却又如阳光照在冰面上折射出耀眼光茫,冰雪消融,不觉寒冷。

    “那咱们还审不审?”华静瑶深刻体会到搭档的颜值无比重要,在这四周皆是刑具的审讯房里,面对着尹捕头那张五官潦草的大脸,若是没有沈逍的俊脸,她的眼珠子怕是早就不会转动了。

    “随便。”沈逍的声音是一如往昔的疏离淡漠,可华静瑶却捕捉到他在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嘴角向上弯了弯,一副想看好戏的模样。

    华静瑶冲他皱皱鼻子,这咋和开堂审案时那些围观百姓一样了?回你的云端不好吗?

    尹捕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两个小孩几个意思?

    好在华静瑶没有让尹捕头继续等着,她笑嘻嘻地说道:“审啊,当然审。”

    尹捕头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方才也只是出于礼貌问一问,没想到这两位竟然还要审,这是初出牛犊不怕虎,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去把隆......”尹捕头结巴了。

    “不用,尹捕头让人去请黎府尹吧,沈四公子要进宫,而我也不方便露面。”

    说完,华静瑶冲着沈逍笑了笑,沈逍......

    他不想进宫,他其实很想留下看热闹。

    不过,很快尹捕头便明白过来了,华大小姐说要接着审,审的不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隆安郡王,而是清远伯府那对母女。

    这当然要让黎府尹来审了,华大小姐就是个看热闹的。

    沈四公子当然也想看热闹,只不过他被华大小姐打发进宫了。

    他是皇帝的特派员,他进宫见皇帝不用提前递牌子,随时能去。

    在华静瑶和沈逍审讯高万昌的时候,顺天府的人连同沈逍和华静瑶的人也没有闲着,但凡与此案相关的人,全部秘密带进了顺天府。

    此案的涉案人员众多,担心这些人会发生意外,沈逍在进宫之前,绕路去见了巩清,半个时辰后,所有相关人员黑布蒙头,转往诏狱。

    见这些人走了,无论是黎府尹还是尹捕头,全都松了一口气。

    直到今天,他们才感觉到顺天府的衙门太浅了,盛不下这么深的水。

    送走好,送走好,这功劳咱们承受不起。

    所以,咱们就审审那侄女杀叔父,儿媳杀婆母的案子吧,这么接地气的案子,才是咱们顺天府的风格。

    华大小姐坐镇顺天府。

    黎府尹的脸笑得像朵花,他问道:“华姑娘,你看此案要不要先把清远伯请过来议一议?”

    对于清远伯府而言,这是丑事,清远伯府也是要面子的,吕夫人有诰命在身,若是华大老爷要求此案秘密审理,黎府尹也不会有异议。

    华静瑶也笑得像朵花,她道:“华伯爷怕是没空来顺天府,黎府尹还请体谅一二。”

    黎府尹一怔,瞬间反应过来,是啊,蔡老太太去世,清远伯府要治丧,他的记性很好,昨天骆仵作当场验完尸体,填写尸格,蔡老太太的尸身没有带回顺天府,交由华府装殓发丧。

    如蔡老太太这样的身份,寿材和寿衣都会提前准备好的,若是哪个府里的老封君过世,子孙还要现买寿材,那才叫丢人现眼。

    所以这会儿,清远伯府应该正在办丧事。

    不过,该知会的还是要知会,知会了不来是华大老爷的事,若是没有知会,那些闲得发慌的御史们少不得又要呱噪。

    黎府尹派人去了清远伯府,但是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清远伯府大门紧闭,他叫了几遍也无人应门。

    “什么?”黎府尹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找错地方了,“你有无自报身份,说明来意?”

    那人很是无奈:“属下当然说了,属下说了几遍,说自己是顺天府的,事关贵府太君的案子,请华伯爷到府衙一趟,可无论属下怎么说,那门就是没有打开。”

    “会不会是办丧事,里面太吵没有听到?”黎府尹又问。

    那人道:“没办丧事,连白灯笼都没挂出来呢,再说,也没有关上门自己办丧事的啊。”

    黎府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他看向华静瑶,问道:“令尊可是在伯府?”

    华静瑶摇摇头:“昨晚家父和二伯父家的人,也去过伯府,同样也没有叫开大门。”

    话外音,我爹没在枣树胡同。

    黎府尹暗道自己糊涂了,若是清远伯府正在治丧,身为孙女的华静瑶,此时应该也在伯府,而不是一大早就来了顺天府啊。

    难怪华大小姐刚刚笑得那么好看,八成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虽说亲祖母去世不应该笑嘻嘻的,可是蔡老太太害死的,是华大小姐的妹妹啊,华大小姐亲手撕下蔡老太太的虚伪面具,这份祖孙之情早就没有了,若是华大小姐此时哭得梨花带雨,那才是装腔作势。

    不过这也说明,华大小姐没有把他当成外人。

    黎府尹叹了口气,无比沉痛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明天上午正式开堂吧。”

第三七二章 朕养了只狼

    正式开堂之前,黎府尹还要亲自初审,华静瑶不便露面,坐到屏风后面听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沈逍把涉案人员全部移交给飞鱼卫后,他便径自进宫求见皇帝。

    皇帝正在御书房里,望着口沫横飞的督察院左都御史钱不争。

    钱不争已经从早朝上说到了御书房,这期间皇帝说了三次:“朕已知悉,查明后再做定夺。”

    说了三次,可是每次说完之后,钱不争都能顺着这话继续说下去,且,还能让皇帝以及所有人知道,他是铁血丹心,一腔热血只为皇帝,只为江山社稷。

    钱家出过状元,据说当年那位钱状元便有一副好口才,所以钱家家学渊源,到了钱不争这里,更加发扬光大,御史们递折子参人是本职工作,参上十回,成功一次,那就是政绩,可这所谓的功绩放到钱不争面前,就只剩打脸了。

    钱不争,参谁谁倒霉,但凡让钱不争咬住,不咬下一口肉来绝不松口。

    今天早朝的时候,皇帝看到钱不争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又又又又又......又要咬人了。

    皇帝很想知道他想咬谁,很快,皇帝便得偿所愿。

    钱不争咬的是清远伯府华家三位嫡出兄弟,对,从华大老爷到华三老弟,这三兄弟一个没跑,全都被弹劾了。

    弹劾的原因,则是华大老爷治家不严,放任夫人吕氏杀害婆母蔡老太太,蔡老太太去世,顺天府只带走人犯,将尸身交还清远伯府,然而从顺天府诸人离开后,清远伯府大门紧闭,华家兄弟,除了被收监的华四老爷之外,余下三人不但没有给蔡老太太治丧,而且没有守灵。

    根据与华家同住枣树胡同的钱二老爷钱不怒的证词,华大老爷于昨夜出府,华二老爷只让仆从来过,华三老爷虽然来了,但是却又走了。

    而根据督察院御史们的调查,昨晚,华三老爷华毓昆去了位于梧桐胡同的长公主府,进去便没有再出来,他在里面做什么?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吧,这是不孝!

    华二老爷则与妻儿在家共叙天伦,华家二房所住的宅子外面,隐约能听到里面传出的琴声,老母去世,华二老爷府内还有丝竹之音,这是不孝!

    而做为一家之主的清远伯华大老爷,则在亲眼目睹老母尸身之后,悄悄出府,整夜未归。

    那么,华大老爷去了哪里呢?

    真相只有一个,让钱不争钱御史告诉你们,华大老爷在四喜胡同的外宅里面拍巴掌!

    陛下您不相信?

    微臣脸皮子薄,刚刚在大殿上没好意思说出来,御书房里没有外人,微臣可就直说了。

    就在昨晚,微臣正在家里颂读圣贤之书,忽然仆从来报,清远伯孝期狎伎有伤风化。

    微臣自是不相信,为了还清远伯清白,微臣亲自带领一众家丁,去往四喜胡同,将清远伯于床榻之上解救回来,经微臣调查,那女子并非娼伎,而是清远伯之外室,因此,清远伯孝期狎伎一说乃是污蔑,但清远伯不孝乃是事实!

    皇帝只好第四遍说道:“朕已知悉,查明后再做定夺。”

    皇帝不是不想现在就定夺,可是事关华三老爷华毓昆,而据钱不争所说,昨晚华毓昆进了长公主府就没有出来,这让他如何定夺?他总要悄悄问过昭阳之后再说吧。

    可是钱不争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嘴巴一张一合,还在继续说。

    正在这时,小内侍跑了进来:“陛下,永国公府沈四公子沈逍求见。”

    皇帝大喜,沈逍来得太及时了,真是个好孩子。

    钱不争还没有从华家三兄弟身上咬下肉来,当然不想走,可是他不笨,这个时候该退还是要退的,再说,华大老爷还在他手里扣着,咬不动华毓昆,他就不信啃不下清远伯的肉。

    钱不争终于走了,皇帝松了口气,钱不争是御史,是直臣,打不得骂不得,否则你就是个昏君。

    沈逍进来的时候,恰好遇到钱不争,两人迈着同样六亲不认的步伐,顶着同样僵硬的面瘫脸,走个对面,也像是谁也不认识谁。

    “阿逍,你急着朕,是有什么事吗?”皇帝问道。

    一个时辰后,沈逍从御书房出来,一阵冷风吹来,沈逍迎风而立,卸去锐利清冷,多了几分破案后的轻松,他只是个星眸如皓月的清俊少年。

    沈逍并不知道,他前脚出宫,皇帝后脚便去了慈宁宫。

    “皇帝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你若是忙,就不用过来,哀家好着呢。”太后笑眯眯地说道,自从沈逍回来,太后的心情便一天比一天好。

    “阿逍刚刚来过。”皇帝说道。

    “阿逍进宫了?他人呢?怎么没来哀家这里?”太后有些不高兴了,上了年纪,最喜欢的就是看看这些小辈们,可眼看要过年了,这些孩子却全都不来她面前晃荡了,好在还有个佳卉,太后伸手揽过三公主,还是这个乖。

    “朕让他回去了,母后,外面出了些事,朕想和母后说说话。”皇帝神色凝重,双眉紧锁,目光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邃远。

    太后坐直了身子,拍拍三公主的头,柔声说道:“佳卉,出去玩吧,祖母和你父皇说说话。”

    三公主起身,施礼,后退着出去。

    望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皇帝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柔和:“母后把佳卉教导得真好,和以前大不相同。”

    以前的三公主乖张任性,和惠妃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虽然生得玉雪可爱,可却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太后微笑:“佳卉就是哀家的小棉袄,比你们全都要贴心。”

    皇帝终于笑了,眼中的阴薶澄净了不少。

    见他神色缓合,太后问道:“说吧,是不是宗室里的那些人,又惹麻烦了?”

    “不仅是宗室,还有朕爱戴的徐老帝师,和曾经哺育过朕的严老夫人,母后啊,朕自觉对他们不薄,可他们为何要做出这种事来,还有隆安郡王,昔年赵襄是如何做的皇帝,安王府如何变成隆安王府,朕不信他不知道,朕养了他们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养了只吃人的狼。”

第三七三章 让所有人知道

    三公主没回自己屋子,她和两个小宫女在廊下踢毽子。毽子上那漂亮的羽毛是大皇子专门让人给她送来的,除了看话本子,她现在最喜欢的便是踢毽子了。

    前世,她不会踢毽子,她也害怕羽毛,无论多么漂亮的羽毛,她全都害怕。

    琳琳告诉她,她之所以会害怕羽毛,是因为紫苏当着她的面打死了秦家小子的鸟,那只鸟是她的心理阴影。

    有一次,琳琳进宫时,教她学会了踢毽子,让她偶尔踢踢毽子,说不定就能走出阴影。

    琳琳还说,有些事别人是帮不了的,只能靠自己。

    现在她喜欢上踢毽子了,她也不怕羽毛,她还常常亲手去喂太后养的金丝雀。

    身后传来太监说话的声音,三公主转过身来,看到了正从殿内走出来的皇帝。

    她甜甜地叫了一声父皇,皇帝脸上的神情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阴郁,此时已是掌灯时分,灯光下的小女儿,正裂开小嘴儿冲他甜甜的笑。

    皇帝伸开手臂,温声说道:“佳卉,来父皇这里。”

    三公主有点不好意思,可是下一刻,她便如小鸟一般飞了过来。

    “外面这么冷,你怎么不回屋去?”皇帝慈爱地问道。

    “佳卉在踢毽子啊,踢毽子就不觉得冷了。”三公主笑着说道。

    皇帝摸摸她的小手,小手热呼呼的,果然不冷。

    “原来佳卉喜欢踢毽子啊,父皇以前都不知道。”何止是不知道女儿喜欢踢毽子,他也不知道几个儿子的喜好。

    “因为父皇要操劳国事啊。”小女娃声音软软的,像极了包着糖芯的汤圆。

    皇帝苦笑,他年轻的时候最喜欢钓鱼,后来那些大臣们说这样不好,会玩物丧志,所以他就不再钓鱼了,再后来,他一心扑在国事上,早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位英俊倜傥的皇子。

    这些年来,他的确在操劳国事,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可是他不知道,他身边的那些人,那些他用真心对待的人,却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早已变成了陌生人。

    “父皇不开心吗?”小女娃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皇帝摸摸女儿的头,叹了口气:“父皇是被人蒙骗了。”

    小女娃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瞬间黯淡下去。前世她也被人蒙骗了,琳琳说上天对她眷顾,让她只记得最美好的时光,却忘记了所有的不幸,可是那次在二皇子府,当她得知赵谦的险恶用心后,她还是很难过,只有被人蒙骗过,才能感受到的难过。

    她学着华静瑶的样子,使劲儿甩了甩头:“忘了,忘了,所有的不开心,全都忘了。”

    皇帝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他伸出手指刮了刮三公主精致的小鼻子:“父皇却不能忘,父皇会永远记住,引以为戒。”

    三公主眨眨眼睛,她想起几个月前,华静瑶带着她从二皇子府回来的路上说过的那些话。

    她咬咬嘴唇,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心里的话,她的小表情看在皇帝眼里,像个小大人一样可爱。

    “佳卉,你想说什么?”

    三公主鼓足勇气,用她那稚气的声音说道:“父皇若是不想忘记,那就让所有人全都知道,让所有人全都不能忘记。”

    让坏人做的坏事大白于天下,就如那天她趴在太后腿上嘤嘤哭泣,让皇帝和太后知道,二皇子赵谦就是个猪狗不如的渣渣。

    夜风袭来,灯光摇曳,皇帝怔怔一刻,终于露出了笑容,既然如此,无论好的坏的,美的丑的,那就让一切大白于天下吧。

    一更天,夜已漆黑,华静瑶在绣园里与猫小狸共进晚餐,世态炎凉,就在昨天,她还是公主娘的心肝宝贝,一夜,也仅仅过了一夜,她便成了多余的人。

    她回府后,便如往常一样去了锦园,可是她娘不在,丫鬟说她娘去了跨院,安抚她爹那颗受伤的心灵。

    然后,到了要用膳的时辰,她又巴巴的过去,这一次她连锦园也没能进去,尤嬷嬷让人直接把她挡在外面,让她自己回绣园吃饭去。

    她是个马上十三岁的大孩子了,可以独自生活了。

    一人一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对方的饭可能比较好吃。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进来:“姑娘,沈四公子在后门呢。”

    “谁?”华静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是听错了吧。

    “沈四公子呀,后门的婆子就在外头,她说沈四公子在后门,说是有关于案子的事,挺急的,婆子说您若是不见,她就给回了。”小丫头说道。

    案子的事?

    华静瑶离开顺天府的时候,沈逍还没有从宫里回来,那时她被吕夫人和华静玟的哭天抹泪弄得心烦,黎府尹审完,她没有再等,就动身回府了。

    是不是皇帝那头有新的动向?

    查到徐老帝师和严老夫人,又查到隆安郡王,皇帝觉得没面子了,又不让继续查了?

    真不是华静瑶想多了,而是五年前就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因为徐老帝师死了,所以皇帝就把这个案子挂起来不查了。

    她和沈逍好不容易才让皇帝同意继续调查,现在真相大白了,若是这个时候,皇帝又再反悔,那么前边这一个来月,他们做的所有努力就白费了。

    还有死去的那些人,比如孟鑫。

    孟鑫参于贩卖考题,他当然有罪,但是操控这一切的人,才是真正的罪无可赦。

    华静瑶想起孟鑫拖着残破之躯死在粥棚里的情景,暗暗握紧了拳头。

    若是皇帝舅舅真的不让查了,那她就到大理寺去敲鸣冤鼓,她敢,她真敢。

    “请沈四公子进来,把沈四公子请到云望阁下面的那间小厅。”

    云望阁下面的那间小厅是尤嬷嬷给丫鬟婆子训话的地方。

    沈逍披着一身夜色而来,面无表情,眉眼眸光却意外柔和。

    “陛下是不是要把这个案子盖上了?”看到沈逍,华静瑶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沈逍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无奈:“从始至终,陛下一言不发,直到我说完了,他挥挥手,示意我退下,我便出来了。”

第三七四章 我和你一起去

    华静瑶秀眉微蹙,纤细的手指在炕桌上弹了弹,稚嫩的容貌上笼上了一层超出年龄凝重。

    “如果陛下将这案子草草结了,我就到大理寺敲鸣冤鼓,说到做到。”

    沈逍其实并没有想这么多,他还沉浸在把案子交出去后的轻松之中,听到华静瑶这么说,他先是一怔,接着便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真的?”华静瑶双眉舒展,有些不可置信,如果这是小狸说的,那她一定不会吃惊,可眼前站着的是沈逍啊,沈逍,活的。

    “当然是真的”,沈逍的目光落在她裙下露出来的鞋尖上,“你的脚伤还没好,到时你只需在旁边看着,我来敲鼓。”

    华静瑶想说敲鼓又不用脚,可是又觉得这样说的话,好像有点狗咬吕洞宾,算了算了,看在沈逍这么讲义气的份上,她把此处忽略了。

    “好,一言为定,到时你不能反悔。”华静瑶笑着说道。

    “嗯,一言为定。”沈逍点点头。

    “对了,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个的?”华静瑶问道。

    沈逍这才想起来他来的目的:“我听说钱不争把华三老爷给参了。”

    “什么?”华静瑶坐直了身子,钱不争?钱家那位与世必争的三爷?“我爹只有个虚职,一年到头,除了过年的大朝会以外,他连上朝都不用去,钱不争参我爹做甚?”

    沈逍有些迟疑,他忽然发现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华三老爷是在府上吧?”他想了想问道。

    “是啊,我爹......”华静瑶恍然大悟,钱不争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居然拿这事来说?

    沈逍不想再细问华三老爷滞留长公主府的事,他问道:“钱不争不知道给他送信的人,是你派去的吧?”

    昨天,华大老爷在四喜胡同与温氏颠龙倒凤的事,是史丙让如花去给钱不争报的信,如花鲜少出来走动,钱不争府里的人不认识他。

    “是啊,他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问?”华静瑶不解。

    沈逍咽了咽唾沫,道:“我进御书房的时候,刚好遇到钱不争,我想他可能猜错了,以为是我让人给他报信的。”

    “啊?”华静瑶失笑,想想也是,既然沈逍带人去抓了华四老爷,所以钱不争便自以为是,以为华大老爷的事,也是沈逍给捅出去的。

    他是认定沈逍要和清远伯府对着干了?

    “明天上午吕夫人和华大姑娘的案子要开堂了,你去吗?”华静瑶问道。

    “嗯,你不方便露面,就不要去了。”沈逍从早上就注意到了,华静瑶一袭素服,头上连朵绢花也没有,蔡老太太的死讯已经经由钱不争之口,传遍朝堂,到了明天,华家想不治丧也不行了。

    “我会去的,不过我不会露面”,华静瑶看了一眼沈逍身上的衣裳,他穿的还是白天那一身,想来是从宫里出来便直接过来了,她问道,“你吃饭了吗?”

    “没有。”沈逍回答得很干脆。

    一旁的小艾微不可见地皱皱鼻子,沈四公子怕是从一进门就在等着这句话了吧。

    “那你用了晚膳再走吧,你若是不嫌弃,我那边有现成的,让小厨房热热就行。”华静瑶想起刚刚那一桌让她食不下咽的晚膳,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很少会独自一个人吃饭,再好吃的饭菜也觉得没有胃口。

    “不嫌。”沈逍说道。

    小艾:这位还真是不客气啊。

    很快,饭菜便从绣园送了过来,听说有贵客,小厨房又现炒了两个菜。

    “今晚你回国公府还是去折芦巷?”华静瑶问道。

    “回国公府吧。”沈逍觉得华静瑶多此一问,华三老爷又不在,他去折芦巷做什么?

    沈逍显然是饿坏了,吃得很多,待到外面的丫鬟进来收拾饭筷时,看着满桌子的光盘,给吓了一跳。

    送走沈逍,华静瑶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知会公主娘一声。

    该放她爹回去,还是放吧,又不是放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她去了锦园,这一次倒是见到公主娘了,可是公主娘听了她的来意,便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地说道:“那是你爹啊,他突逢巨变,正是最脆弱最需要关爱的时候,你放心让他独自住到折芦巷吗?你爹白疼你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有人弹劾你爹?让他们冲着我来,敢动你爹试试!”

    华静瑶......

    她比那窦娥还冤啊,她爹怎么就白疼她了?

    算了算了,她也不管了,这两个不省心的,爱咋地就咋地吧。

    此时此刻,华静瑶很想抱着三公主吐槽那对前夫妻,可是她现在一大堆事,接下来还要守孝,这个年是别想好好过了,进宫也不行,那是不吉。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三公主。

    华静瑶很是郁闷。

    翌日,顺天府门前的告示栏里贴出告示,上面写明要审理的案子。

    吕氏弑杀婆母案、华氏弑杀叔父案。

    吕氏和华氏,单看这名字无人知道这是谁,可是京城里的百姓们早就知道了。

    就在前天,飞鱼卫和顺天府双双出击,在枣树胡同抓了一堆人,枣树胡同是什么地方?住的不是王爷就是勋贵,那抓人的场面可热闹了,吕夫人和华大姑娘被带出的时候,好多人都是亲眼目睹。

    没等告示栏前的衙役讲解,便有那热心群众口沫横飞做出了解释,这吕氏是堂堂清远伯夫人,至于那位华氏,就更厉害了,那是清远伯府还没嫁出去的千金小姐华大姑娘。

    很快,便有人推演出来,吕夫人杀害的婆母就是蔡老太太啊,这名头有点耳熟,是不是前阵子指使丫鬟杀害亲孙女的那位老封君?

    是啊是啊,啥老封君,早就不是了,诰命没了,现在就是一位普通老太太。

    那被华大姑娘谋害的叔父又是哪一位,该不会是那位美若天仙的华三老爷吧,啧啧啧,死了多可惜,京城少了一位美人儿。

    胡说胡说,华家还有一位老爷,庶出的,听说前阵子刚刚被抓进顺天府,也不是啥好人。

    可不是好人也不能随便杀啊,当侄女的杀叔叔,这何止是不孝啊,这是大逆不道!

第三七五章 丑态

    两名穿著体面的小厮混在人群里,看完告示便飞奔着回去,一个去了华二老爷府上,另一个则去了吕家。

    吕老太爷听了小厮的回禀,挥挥手,示意小厮出去,他叹了口气,在屋里踱来踱去,刘老夫人被他晃得心烦,说道:“老太爷,这事怎么办,你要拿个主意啊,一旦上了公堂,她们母女的名声可就全都毁了。”

    “名声名声?到了现在,你还顾念着她们的名声?黎之明既然能开堂问审,显然是已经过了明路,恐怕就连宫里也已经知道了。”吕老太爷觉得口干舌燥,他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茶水滚烫,烫得他哆嗦一下,反手便把茶盏扔了出去,茶水顿时溅了一地。

    这几天正在外家小住的华四姑娘华静琪正从外面进来,看到地板上四分五裂的粉彩茶盏,她吓了一跳,连连拍拍自己的心口,哎哟,可吓死她了,好在她和华静玟闹别扭,占着外家没肯走,否则这屎盆子说不定也要扣到她头上,即使扣不上,也不要溅上点汤汤水水。

    华静琪正在迟疑,外祖父正在发脾气,她是进还是不进呢。

    跟在身后的丫鬟见了,连忙在她后腰上捅了一下,四姑娘啊,你好歹也要哭几声吧。

    被自家丫鬟一提醒,华静琪立刻想起来自己为啥过来了。

    她用帕子捂住眼睛,踉踉跄跄跑了进来:“外祖母,孙女要回去,祖母尸骨未寒,孙女要去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

    刘老夫人松了口气,刚刚她还担心这个小外孙女不肯回去呢,毕竟她老人家三岁看老,这个小外孙女认钱不认人,看那银子比亲娘还亲。

    这个时候,让外孙女住在这里,传出去少不得会让人垢病。

    “乖,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外祖母这便让人送你回去,至于你母亲的事,你不要过问,只需交由家里长辈做主便是。”刘老夫人叮嘱道。

    华静琪松了口气,她一定要回去,越早越好,说不定大哥已经回来了,她要抢在大哥之前,把母亲的东西全都收拢了。

    华静琪走得匆匆忙忙,不过也没忘了把她的东西带上,就连一条帕子也没落下。

    见她走了,吕三姑娘问吕二姑娘:“依她的性子,不是应该赖在咱家不回去吗?怎么倒是上赶着回去了?”

    吕二姑娘撇撇嘴:“姑母的嫁妆,还有珠宝首饰,可都还在府里呢,我看她急着回去,不是给蔡老太太守灵,而是要去把姑母的好东西全都藏起来,说不定大表姐的东西也要变成她的了。我就没有见过,哪家的闺秀像她这么贪财的,只认银子不认人。”

    还真让吕二姑娘说对了,华四姑娘华静琪离开外家,便回了枣树胡同。

    好在经过昨天钱不争在朝堂上那么一闹,清远伯府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不是伯府的人主动开门,而是华二老爷在得知他被弹劾之后,让自家护院翻墙头过去打开了大门。

    此时,华二老爷一家子已经进了伯府,一名小厮从外面匆匆进来,把刚刚在顺天府门前看到的听到的说了一遍。

    “二老爷,既然今天开审,那咱们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啊。”二太太两眼冒光,她被吕夫人欺压了十几年,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可太想去看看吕氏在公堂上是啥样了,最好上刑,夹死那个假模假样的夜叉。

    “胡闹,这个时候咱们能露面吗?当然不能了,咱们要在府里守灵办丧事。”华二老爷一边说,一边把临时让人缝制的孝袍子在身上比了比,这买孝布的银钱还是从他们二房垫付的。

    “真的不去看看吗?”华二姑娘华静瑜心有不甘,她连看热闹的瓜子都准备好了,不让去?太浪费感情了,“我猜华静瑶一定会在场,对了,爹啊,据说抓大伯母的时候她也在场,这案子和她脱不了关系,今天要开堂了,她能不去吗?都是祖母的孙女,她能去得,我就去不得吗?大不了我坐在马车里,不出来就行了,让小厮挤到人堆里看着,看完再告诉我。”

    “是啊是啊,三姑娘一准儿会去,总不能这好事都让她们三房给占了,还有啊,老四给抓了,听说他的案子更大,这辈子怕是也回不来了,他那半份家产算谁的?若是还放在长房,我可不答应!”二太太想想华四老爷的那半份家产,她就肉痛,自从分家以后,老四的家产一直都放在长房,所有的出息当然也是长房的,凭什么?

    华二老爷沉吟不语,有这么一对热衷八卦的妻女,华二老爷当然早就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全都知晓了。对啊,老三现在还没有露面,说不定是跟着女儿一起去了顺天府。

    他该不会还要指证吕氏吧?

    那样一来,皇帝若是要制华大老爷治家不严之罪,夺了他的爵位,会不会最终得利的是老三呢?

    若论序齿,这爵位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三房头上,可是还有一个华静瑶啊。

    虽说老三与昭阳长公主和离了,可是华静瑶对老三可亲着呢,太后又极是心疼这个外孙女,上次太后夺了老太太的诰命,说不定是华静瑶挑唆的,如今长房出了这么大的丑事,若是华静瑶在太后面前哭一哭,求一求,这爵位保不准还真有可能落到三房头上。

    那可不行!

    华二太爷恨不得自己亲自去顺天府走一趟,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去,昨天钱不争在朝堂上那么一闹,今天来华家一探风声的不会少,而华大老爷直到现在也没有露面,若真如钱不争所言,他去了外室那里,十有八、九现在已经被扣起来了,那么老太太的丧事就要由他来操办了,这是一个好机会,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孝子。

    “胡说八道,你们两个,还有二哥儿和三哥儿,不要磨蹭了,换上孝服,说不定过一会儿,就有人登门了!”华二老爷大手一挥,全都哭丧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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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章介绍:
华大小姐很烦恼,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英明神武的她被一个傻子赖上了!
这一切还要从一块石头说起……逍遥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