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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姚颖怡     逍遥章txt下载     逍遥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四六章 本姑娘人比花娇

    对于华四老爷与隆安郡王之间的眼神交流,沈逍似是没有看到,他挥挥手,示意飞鱼卫把华四老爷押走。

    待到华四老爷的身影消失在一株古树后面,沈逍唇边那抹百年难遇的笑容便彻底消失了:“来人,请郡王爷到诏狱喝茶。”

    虽然已经隐隐猜到,可是当听到沈逍真的下了命令,隆安郡王还是面色一寒,他沉声道:“本王乃大周宗室,太祖子孙,尔等大胆。”

    沈逍没有理他,对一旁站立的飞鱼卫道:“拿下!”

    几名飞鱼卫如狼似虎般扑了上来,几名小厮立刻护在隆安郡王身边,显然都是练家子。

    沈逍声音冷冷:“把这些人一起拿下。”

    顿时,几十名飞鱼卫一呼而上,小厮们抽出缠在腰上的鞭子和软剑便要动手,隆安郡王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是去喝茶,那本王就去吧。”

    枣树胡同外面早已围得水泄不通,沈逍显然并没有想要保密,留在外面的二十名飞鱼卫,以及永国公府的十几名护卫们,并没有驱赶围观百姓。

    京城里的人全都知道,枣树胡同里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以前在这里路过时也就是看上几眼,还没有看到穿金戴银的千金小姐呢,就被那些狗仗人势的家丁们给轰开了。还是今天好,想看就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要指指点点,随便!

    距离枣树胡同不远的地方,长公主府的马车便停在这里。

    华静瑶叫来史丙,隔着车帘叮嘱几句,史丙便带着人飞奔着走了。

    华静瑶再一回头,正撞上公主娘的眸子。

    “娘啊,我知道我随了您,人比花娇,可您也不用偷偷看我啊。”

    昭阳长公主懒得理她,问道:“你要抓华静玟?”

    “是啊,没错。”华静瑶笑嘻嘻地说道。

    “她和这案子有关系?”昭阳长公主一脸的好奇。

    “当然啊,否则你闺女我的脚脖子为何会受伤?还不就是跟踪她时摔的啊,我都搭上一只脚了,若是不抓她,那我多亏啊。”华静瑶说道。

    “什么?你亲自去跟踪了?你不是去悠然居玩的,而是去跟踪华静玟?甲乙丙丁呢,为何不让他们去?”在此之前,昭阳长公主只是知道她闺女是在悠然居里扭着脚,华静瑶说一半藏一半,并没有把实情全都说出来。

    果然,眼见胜利在望,她一激动,嘴上没有把门的,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华静瑶吐吐舌头,伸手拔下头上的筷子,然后一头扎进昭阳长公主那又香又软的怀抱里:“娘啊您雍容华贵高贵冷艳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百花牡丹......”

    “行了,你给我闭嘴,少来这套,下次你再敢自己去跟踪,我就不许你去查案,黎之明那个小气鬼,连银子都不给,没有这样使唤人的,太欺负人了。”

    对于华四老爷与隆安郡王之间的眼神交流,沈逍似是没有看到,他挥挥手,示意飞鱼卫把华四老爷押走。

    待到华四老爷的身影消失在一株古树后面,沈逍唇边那抹百年难遇的笑容便彻底消失了:“来人,请郡王爷到诏狱喝茶。”

    虽然已经隐隐猜到,可是当听到沈逍真的下了命令,隆安郡王还是面色一寒,他沉声道:“本王乃大周宗室,太祖子孙,尔等大胆。”

    沈逍没有理他,对一旁站立的飞鱼卫道:“拿下!”

    几名飞鱼卫如狼似虎般扑了上来,几名小厮立刻护在隆安郡王身边,显然都是练家子。

    沈逍声音冷冷:“把这些人一起拿下。”

    顿时,几十名飞鱼卫一呼而上,小厮们抽出缠在腰上的鞭子和软剑便要动手,隆安郡王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是去喝茶,那本王就去吧。”

    枣树胡同外面早已围得水泄不通,沈逍显然并没有想要保密,留在外面的二十名飞鱼卫,以及永国公府的十几名护卫们,并没有驱赶围观百姓。

    京城里的人全都知道,枣树胡同里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以前在这里路过时也就是看上几眼,还没有看到穿金戴银的千金小姐呢,就被那些狗仗人势的家丁们给轰开了。还是今天好,想看就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要指指点点,随便!

    距离枣树胡同不远的地方,长公主府的马车便停在这里。

    华静瑶叫来史丙,隔着车帘叮嘱几句,史丙便带着人飞奔着走了。

    华静瑶再一回头,正撞上公主娘的眸子。

    “娘啊,我知道我随了您,人比花娇,可您也不用偷偷看我啊。”

    昭阳长公主懒得理她,问道:“你要抓华静玟?”

    “是啊,没错。”华静瑶笑嘻嘻地说道。

    “她和这案子有关系?”昭阳长公主一脸的好奇。

    “当然啊,否则你闺女我的脚脖子为何会受伤?还不就是跟踪她时摔的啊,我都搭上一只脚了,若是不抓她,那我多亏啊。”华静瑶说道。

    “什么?你亲自去跟踪了?你不是去悠然居玩的,而是去跟踪华静玟?甲乙丙丁呢,为何不让他们去?”在此之前,昭阳长公主只是知道她闺女是在悠然居里扭着脚,华静瑶说一半藏一半,并没有把实情全都说出来。

    果然,眼见胜利在望,她一激动,嘴上没有把门的,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华静瑶吐吐舌头,伸手拔下头上的筷子,然后一头扎进昭阳长公主那又香又软的怀抱里:“娘啊您雍容华贵高贵冷艳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百花牡丹......”

    “行了,你给我闭嘴,少来这套,下次你再敢自己去跟踪,我就不许你去查案,黎之明那个小气鬼,连银子都不给,没有这样使唤人的,太欺负人了。”

    果然,眼见胜利在望,她一激动,嘴上没有把门的,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华静瑶吐吐舌头,伸手拔下头上的筷子,然后一头扎进昭阳长公主那又香又软的怀抱里:“娘啊您雍容华贵高贵冷艳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百花牡丹......”

    “行了,你给我闭嘴,少来这套,下次你再敢自己去跟踪,我就不许你去查案,黎之明那个小气鬼,连银子都不给,没有这样使唤人的,太欺负人了。”

第三四七章 手到擒来(两章合一)

    是啊,为何会来清远伯府呢?

    史丁也不知道,这是他三哥吩咐的,三哥又是听大小姐吩咐的。至于为什么,管这么多干啥,累不累啊。

    见史丁没有说话,尹捕头以为他没有听见,便又问了一遍。

    史丁眉头子一皱,尹捕头咋这么矫情呢,让你干啥就干啥呗,你一胡子拉茬的大老爷们,既不是黄花大闺女,又不是白嫩嫩的小兔爷,清远伯府也不是胭脂巷,你还担心我把你卖了?那也要能卖得出去啊。

    “这是我家姑娘说的。”史丁说道。

    尹捕头怔了怔,这是早有安排?

    华大小姐怎么知道他会来看热闹?

    尹捕头老脸热了,莫非在华大小姐眼中,他是个爱看热闹爱嚼舌头的三姑六婆?

    这可不行啊,以后找机会一定要向华大小姐解释一下。

    不过,既然这是华大小姐交待下来的,就是正事。刚刚在胡同口,围观百姓们说的那些话声声入耳,尹捕头一字不落全都听进心里了。

    比如那一句:你们若是再晚来一会儿,这功劳就全都是飞鱼卫的了。

    对,就是这句话,尹捕头听了以后心里很不好受,那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丢了银子一样。

    不过,令他庆幸的是,他来了。

    以他的身份,当然不能和飞鱼卫抢功劳,可是你们拿大头,我吃点瓜漏还不行吗?

    想到这里,尹捕头腰板挺直,脸上油光闪闪,他冲着二十名捕役一挥手:“走!”

    飞鱼卫到隆安王府抓人的事,同住枣树胡同的清远伯府当然也知道了。

    只不过飞鱼卫行事隐秘,华四老爷被押出来时,头上带了个黑布套子,且,飞鱼卫在第一时间就把隆安王府控制起来,因此,虽然是邻居,可是清远伯府上上下下并不清楚隆安王府犯了什么罪,只是知道隆安郡王连同府里的官吏和幕僚们全都被带走了。

    此时此刻,吕夫人的心态也和外面那些围观百姓差不多,好在二太太一家搬出去了,否则这个时候,二太太说不定已经拿上瓜子跑出去看热闹了。

    即使如此,吕夫人也派出去好几拨小厮,到外头打听消息。

    只是当听说隆安郡王赵孟瑜也被带走时,吕夫人的心还是悬了起来。

    虽然外人不知道,但是她却很清楚,这阵子华大老爷和隆安王府是有走动的,且,还很亲密。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隆安王府给连累呢,吕夫人连忙让人给华大老爷送信。

    华大老爷去了衙门,虽说华四老爷的尸体没有领回来,府里放了口棺才实在晦气,可是与其在府里干等,还不如去衙门里,托人四处打听打听,他要找那个幕僚,幕僚手里还有他花五百两买下的古书呢。

    华静玟也派了人出去了,只不过她不是让人去看热闹,而是真的去打听消息了。

    “什么?飞鱼卫带走了郡王爷?他们怎么敢,这些人渣!他们怎么敢?”华静玟握起手里的帕子,手背上泛起了青筋。

    “姑娘,您快别这样说啊,小心让人听到。”宝钏连忙劝她,飞鱼卫的名声不好,可是那也不是想骂就骂的。

    华静玟如同虚脱一般,她跌坐在罗汉椅上,郡王爷被飞鱼卫抓走了,是抓进诏狱吗?她听说诏狱是鬼门关,但凡是能活着出来的,也要脱上一层皮。

    郡王爷那样的人物,怎能受那般污辱。

    华静玟无法想像,谪仙一般的赵孟瑜被那些如同刽子手的飞鱼卫折磨的场景,

    别说是折磨了,就是审问也是对赵孟瑜的折辱。

    “他们不配,他们不配!”华静玟哭得梨花带雨,这世上就没有人配审问赵孟瑜,没有人。

    宝钏心里想的却不是隆安郡王,而是至今没有找到的朱嬷嬷。

    “姑娘,您说朱嬷嬷是不是还藏在府里啊,这会儿飞鱼卫在胡同里,若是朱嬷嬷趁着这个机会跑出去,对飞鱼卫胡说八道,那可如何是好?”

    华静玟的心里百转千回,可无论怎么转,还是围着隆安郡王在转。她的心思都在隆安郡王身上,冷不丁听到宝钏说起朱嬷嬷,便烦燥的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还不替我好好想想,有什么法子能把郡王爷救出来。”

    宝钏能有什么法子,抓走隆安郡王的是飞鱼卫,谁敢惹飞鱼卫啊,那和惹皇帝有区别吗?

    “派出去的人又有回来的吗?怎么只回了一次就不回来了?”华静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自己出去看个究竟。

    “要不再派几个出去?”宝钏试探地问道。

    “那你还磨蹭什么,把外面的几个粗使婆子全都派出去,快啊!”后宅没有成年的小厮,遇到诸如拦住朱秀媳妇那种事,便让宝钏去叫她哥哥,宝钏她哥在外院,一时半刻也叫不过来,于是宝钏便让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出去打听消息,可那些婆子们原本就是看热闹没够的,只是回来说了一声隆安郡王被抓了,便一去不返了。

    这会儿华静玟催得紧,宝钏只好把院子里所有的粗使婆子全都派出去。

    把事情安排妥当,宝钏回屋继续安慰华静玟。

    主仆二人长嘘短叹,相对垂泪,可是也想不出好办法。

    哪有办法啊,到了这个时候,华静玟才发现,她擅长的琴棋书画全都没有用,若是华静瑶的话,一定能利用长公主府的权势把人救出来吧。

    想到华静瑶,华静玟咬牙切齿。

    华静瑶那个连礼义廉耻都不懂的草包,凭什么就有那么好的出身,凭什么?

    看出自家姑娘眼里的怒火,宝钏善解人意地从箱笼里拿出一样物件:“大姑娘,您扎几下消消气。”

    华静玟拿起针来,朝着那物件儿扎了下去。

    “住手,你在做甚?”

    一声暴喝忽然传来,接着一个壮硕的身躯从窗户里飞了进来。

    对,是窗子,那人破窗而入。

    华静玟和宝钏还没有反应过来,华静玟手里的物件便被劈手夺去。

    飞鱼卫那边,华四老爷是先被带走的,其次才是隆安郡王以及王府教授,连同他的多名护卫和府里的几名幕僚也一并带走了。

    围观百姓们虽然都在说飞鱼卫抄了隆安王府,可实际上,像隆安王府这种级别的府第,没有圣旨是不能抄家的,即使是飞鱼卫,也不能说抄就抄。

    不能抄,但是四处看看总行吧。华四老爷是从大牢里逃出来的逃犯,隆安王府窝藏逃犯,藏一个是藏书,二个三个八个十个也是藏,说不定隆安王府地下是空的,刑部这些年来所有没有抓到的通缉犯全都藏在这里呢。

    隆安王府余下的人,除了咏恩郡主和郑婉以外,全都被带了出来,就连咏恩郡主身边的丫鬟婆子也没有躲过去。

    没办法,谁让府里藏了逃犯呢。

    现在,管事拿出花名册,一名飞鱼卫按照花名册逐一点名,叫到谁就要站到一边,没有念到名字的,则站在另一边。

    沈四公子初时在旁边看着,看着看着就没有耐心了,他年纪小,从未入过官场,在世人眼里,沈四公子就是个小纨绔,妥妥的二世祖。

    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毛孩子,偶尔得个差事,便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差事能不能办成先放一边,得瑟显摆那是必须的。

    沈四公子冷着脸,叫过一名管事,说道:“带路。”

    管事吓了一跳,这是要抄家吗?

    跟在沈逍身边的平安立刻喝道:“公子让你带路你就带路,你这么犹豫,莫非府里还藏着逃犯?”

    “没有没有,不对,小的不知道,小的啥也不知道,这就带路这就带路,沈四公子前面请。”大冷的天,管事一头的汗。

    沈逍没理他,昂首挺胸向前走去。

    管事还在原地没有动呢,一眨眼的功夫,沈四公子已经走到他前面了。

    不是说好了让他带路吗?怎么沈四公子像是对这里很熟悉?那还用他干啥?

    可是没有办法,管事只好小跑着跟上。

    管事猜得没错,沈逍对这里的布局的确很熟悉。

    他和华静瑶盯着隆安王府已有多日,且,长公主府当初安插到二皇子府的内线,后来阴差阳错进了隆安王府,依华静瑶的行事作风,现成的内线当然要用起来,饭放久了会馊,人放久了会懒,馊了的饭连狗都不吃,太懒的人就只能废了。

    因此,隆安王府的内部图早就传了出来,沈逍和华静瑶人手一份,年纪小的好处就是记性也好,那图上画的地方,他们二人早已烂熟于胸。

    之所以要让人带路,只不过是沈四公子用来掩饰的而已。

    沈逍直奔隆安郡王的内书房,那名管事大惊失色,这位小爷不是要四下看看吗?这么大的郡王府,你去哪里看不行,非要来看郡王府的内书房?

    管事抹把汗,沈四公子是故意的,郡王府若是知道是他带着沈四公子来的,他......

    “沈四公子,这里不能进啊。”情急之下,管事说都不会话了。

    沈逍充耳不闻,大步走上台阶。

    内书房的门上了锁,平安冲着管事喝道:“你去拿钥匙。”

    像内书房这种地方,钥匙多半不会放在管事那里,只能是交由一两个隆安郡王信任的人保管。

    管事当然知道谁手上有钥匙,只到平安让他去拿钥匙,他松了口气,等到郡王爷回来,若是怪罪也怪不到他头上,要怪就怪那个保管钥匙的人。

    “好的好的,小的这就让银铃来开门。”

    管事说完便飞奔着跑了,沈逍看了平安一眼,道:“你来。”

    平安嘻嘻一笑,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串物件,眨眼的功夫,那只锁头便打开了。

    管事猜得没错,沈逍对这里的布局的确很熟悉。

    他和华静瑶盯着隆安王府已有多日,且,长公主府当初安插到二皇子府的内线,后来阴差阳错进了隆安王府,依华静瑶的行事作风,现成的内线当然要用起来,饭放久了会馊,人放久了会懒,馊了的饭连狗都不吃,太懒的人就只能废了。

    因此,隆安王府的内部图早就传了出来,沈逍和华静瑶人手一份,年纪小的好处就是记性也好,那图上画的地方,他们二人早已烂熟于胸。

    之所以要让人带路,只不过是沈四公子用来掩饰的而已。

    沈逍直奔隆安郡王的内书房,那名管事大惊失色,这位小爷不是要四下看看吗?这么大的郡王府,你去哪里看不行,非要来看郡王府的内书房?

    管事抹把汗,沈四公子是故意的,郡王府若是知道是他带着沈四公子来的,他......

    “沈四公子,这里不能进啊。”情急之下,管事说都不会话了。

    沈逍充耳不闻,大步走上台阶。

    内书房的门上了锁,平安冲着管事喝道:“你去拿钥匙。”

    像内书房这种地方,钥匙多半不会放在管事那里,只能是交由一两个隆安郡王信任的人保管。

    管事当然知道谁手上有钥匙,只到平安让他去拿钥匙,他松了口气,等到郡王爷回来,若是怪罪也怪不到他头上,要怪就怪那个保管钥匙的人。

    “好的好的,小的这就让银铃来开门。”

    管事说完便飞奔着跑了,沈逍看了平安一眼,道:“你来。”

    平安嘻嘻一笑,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串物件,眨眼的功夫,那只锁头便打开了。

    因此,隆安王府的内部图早就传了出来,沈逍和华静瑶人手一份,年纪小的好处就是记性也好,那图上画的地方,他们二人早已烂熟于胸。

    之所以要让人带路,只不过是沈四公子用来掩饰的而已。

    沈逍直奔隆安郡王的内书房,那名管事大惊失色,这位小爷不是要四下看看吗?这么大的郡王府,你去哪里看不行,非要来看郡王府的内书房?

    管事抹把汗,沈四公子是故意的,郡王府若是知道是他带着沈四公子来的,他......

    “沈四公子,这里不能进啊。”情急之下,管事说都不会话了。

    沈逍充耳不闻,大步走上台阶。

    内书房的门上了锁,平安冲着管事喝道:“你去拿钥匙。”

    像内书房这种地方,钥匙多半不会放在管事那里,只能是交由一两个隆安郡王信任的人保管。

第三四八章 乱成一团(两章合一)

    飞鱼卫还在按照花名册核对人数,已经核对过的站在靠远处,没有念到名字的站在近处。管事没有看到银铃,寻思着银铃应该是站在远处的那群人里,他想要过去找人,可是前面一拉溜站了十几名飞鱼卫,气势汹汹,那森然的气势令管事头皮发麻。

    管事陪着小心,扯出个讨好的笑容,搬出沈四公子的名头,其中一名飞鱼卫走到远处的那拨人里,说了几句,一个穿著体面的丫鬟从人群里出来,低着头,步履匆匆走了过来。

    “银铃啊,内书房的钥匙在你这里吧,快点给我,沈四公子要进去看看。”管事抹一把头上的汗珠子,大冷天流的汗,名符其实的冷汗。

    “啥钥匙?我哪有钥匙?”银铃俊俏的脸蛋罩上一层寒霜,她白了管事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郡王爷内书房的钥匙,岂能交给我一个奴婢?”

    管事这个气啊,这个时候你肯自称奴婢了?平时你那通房大丫鬟的派头呢?

    “你没拿着,那在谁那里?”管事也不高兴了,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耍的哪门子心眼儿?

    “我怎么知道,这关我啥事?再说了,郡王爷的内书房是能随便查看的吗?”银铃从小就在王府里,她能被挑去给隆安郡王服侍笔墨,自是识文断字,这里是郡王府,即使是飞鱼卫来了,也不是想抄家就抄家的,再说,刚才她就看明白了,飞鱼卫压根没提抄家的事,是沈四公子自己去四处转转的。

    管事等的就是她的这番话,给不给钥匙无所谓,待会儿见到沈四公子,他就说银铃不肯给钥匙。

    管事转身就走,银铃看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郡王爷刚被带走,这些狗奴才就想胳膊肘往外拐了。

    管事走得不快,他要磨蹭一会儿,也好让沈四公子知道,他真的是费了很多功夫,也没有把钥匙要过来。

    好不容易走到内书房外面,见沈逍和平安还站在门口,管事连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把事情说了,没想到沈四公子并不生气,只是嗯了一声,淡淡地说道:“算了。”

    这就算了?沈四公子这么好说话的吗?

    管事不明所以,但却松了口气,他继续跟在沈四公子身边,引领着四处闲逛。

    “沈四公子,再往前走就是女眷的住处了,您看......”

    众所周知,老王妃常年住在城外的庄子里,隆安郡王没有成亲,也没有妾室,眼下王府里的女眷就只有咏恩郡主和女儿郑婉。

    咏恩郡主虽然大归,可毕竟是嫁出去的了,她们是郑家人,而非赵家的了,即使隆安王府真的被抄家,也不关她们母女的事。

    若是沈逍执意要过去查看,那便真的说不过去了,即使是闹到皇帝面前,沈逍也不占理。

    沈逍面无表情,只是嗯了一声,便转身向回走。

    管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万万没想到,沈四公子这般通情达理。

    看到沈四公子走了,一名丫鬟飞奔着跑到咏恩郡主面前:“郡主、姑娘,沈四公子走了。”

    “走了?”郑婉问道。

    “对,刚才沈四公子已经走到这边了,听杨管事说这边是女眷住的,他便转身走了。”丫鬟心有余悸,那位沈四公子虽然好看,可是一丝笑容也没有,板着脸的样子吓死人了。

    郑婉抿嘴笑了,对咏恩郡主说道:“母亲您看,我说的对吧,虽然飞鱼卫来势汹汹,可是也没到要抄家的地步,至少陛下那里,还是有回旋余地的。”

    咏恩郡主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郡王府一日没有放回来,这府里上上下下,就不可掉以轻心。”

    “是,待会儿飞鱼卫走了,女儿就让管事们紧闭门户,督促下人们谨言慎行,对了,母亲您看要不要让人出城给老太妃送信?”郑婉问道。

    咏恩郡主声音淡淡:“当然要送信了,她儿子出来了,她还想躲轻闲吗?这么多年,我看她或许已经不记得了,她还是隆安王府的人,隆安王府兴旺,她就能享清福,隆安王府若是有何不测,她也别想独善其身。”

    ......

    沈逍回去的时候,飞鱼卫已经清点完了,正要收兵出府的时候,一名飞鱼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沈四公子,又抓到一个。”

    那些管事和下人们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以为飞鱼卫要走了,这时听说又抓到一个,全都吓了一跳。

    前面已经抓了一个逃犯,现在又抓到一个,我的天呐,郡王府里有多少逃犯啊,郡王爷知道吗?这也太可怕了吧。

    很快,一名大汉被五花大绑押了过来,沈逍看了一眼,认出这就是在城外与朱禄交过手的七人中的一个,这七个人不但与朱禄交过手,而曾经将吴鑫打得重伤,他们是杀死吴鑫的真正凶手。而这七个中的两个,后来又杀死了另外五人,那五具尸体现在还在顺天府。

    沈逍与华静瑶对隆安王府的怀疑,起因便在这个人身上,那日华静瑶曾经在枣树胡同见过一个人,与那七人画像中的一个很相似,后来查明是其中一人的兄弟,而现在抓到的这个,就是那个人,而且,他还曾经与华四老爷在常记茶馆里见过面。

    沈逍挥挥手:“带走。”

    枣树胡同外面的围观百姓似乎比刚才更多了,隆安王府的门再次打开,几名飞鱼卫押着一个人走了出来,和华四老爷不同,这个人头上没有罩口袋,五官相貌一目了然。

    “这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啊。”

    “可不是嘛,说不定是个江洋大盗。”

    “江洋大盗岂会藏在郡王府里,依我看,这是反贼。”

    此时此刻,百姓们全都化身骆英俊,目光如炬。

    忽然,有人大声喊道:“快看,那是清远伯府吧,怎么是从清远伯府里出来的?”

    什么啊,什么从清远伯府出来的?

    众人看过去,却见在一队飞鱼卫后面,还有一群人,乍看上去就是一群普通百姓,可是为首的两个人却用绳子拉拽着一个人,而那个人虽然头上罩了口袋,可是衣著打扮分明是个女子!

    “我的天呐,那是个女的。”

    “你看那衣裳,这是位小姐啊。”

    “说不定是太太呢,脑袋给遮住了,你怎么知道是小姐。”

    不过很快大家都知道那是一位小姐了,因为一个丫鬟从后面追了上来,一边哭一边央求:“求求你们,把我也抓走吧,大姑娘离不了我,我要去侍候大姑娘。”

    大姑娘啊!

    清远伯府的大姑娘!

    可是为何追出来的只有一个丫鬟,清远伯府的人呢?

    宝钏一边哭一边悄悄看身后,没有人跟出来,没有人。

    她的心越来越凉,她是大哭着追出来的,按理说早就把全府的人给惊动了,为什么没人追出来呢。

    这时,走在后面的史丁伸出一条大粗腿,横在宝钏面前,宝钏险些没有收住脚步被绊倒,好在她踉跄地站直了身子。

    “你别挡着我。”宝钏哭嚎。

    “你带着我们找到了那啥朱秀媳妇,将功折罪了,不用抓你,你也别跟着了,你跟着也没用,无论是衙门还是大牢,你通通进不去。”史丁粗声大气地说道。

    宝钏暗地里翻个白眼,谁愿意跟着啊,可是大姑娘好端端地被抓了,华大老爷和吕夫人可饶不了她,她们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清远伯府,就是想逃也无处可逃,这个时候若是不能表表忠心,她就没有活路了。

    “我要跟着,大姑娘,您别怕,奴婢要去服侍您。”宝钏嘶声喊道。

    “滚,你再胡搅蛮缠,老子踹废了你,别仗着你是女的,以为老子不敢踹你,老子连不男不女的都敢踹,何况是你呢,你想试试吗?”

    说着,史丁的大脚丫子便朝着宝钏踹了过去。

    宝钏啊的一声,转身就跑,速度飞快,倒把史丁给吓了一跳。

    这么快?你丫的兔子精变的吧。

    外面又喊又叫,而此时清远伯府的后宅里已经乱成一团。

    初时得知顺天府的人到了,管家一边亲自过来拦着,一边让人去向吕夫人禀告。

    华大老爷去衙门了,此时能做主的只有吕夫人。

    可是还没等传话的人走进后宅,顺天府的这些人便闯了进来,管家没能拦住,更没来得及把护卫调过来。

    再说,带头的是尹捕头,管家是见过的,且,跟着顺天府的人一起来的,还有史丁。

    甲乙丙丁跟在华静瑶身边,出入清远伯府多次,府里的人全都认识他。

    看到尹捕头和史丁,管家就知道这是要出大事了。

    但凡是和三姑娘华大小姐有关的,就不会是小事。

    比如上一次,华大小姐也是和顺天府的人一起出现在府里,那次之后,侯府就变成了伯府,蔡老夫人变成了蔡老太太。

    管家腿软胳膊软,脑袋晕晕,别说阻拦了,他连怎么阻拦都想不起来了。

    待到顺天府的人带着华静玟出来,听到消息的护卫们才跑过来,可是顺天府办案,他们能如何?再说,没有华大老爷的命令,他们敢抢人吗?

    他们不敢。

    可是吕夫人敢。

    顺天府来府里抓人了,抓走的是大姑娘华静玟!

    吕夫人活到快四十岁,还是第一次听说顺天府跑到香闺里抓贵女的。

    这是反了,这是反了!

    “去,拦下他们,不能把人带走,他们把清远伯府当成什么地方了,快去!”

    吕夫人想要换上诰命服,但来不及了,她顾不上仪态,拔腿便往外走。

    十几个婆子跟着她,向大门而去。

    “不许去,都回来,你还不嫌丢人现眼啊,我华家的脸面都让你们母女丢尽了!”

    一声暴喝传来,中气十足,吕夫人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蔡老太太来了。

    这死老太婆装病装了这么久,这个时候不想装了?

    吕夫人冷笑:“老太太,你糊涂了吧,给华家丢脸的不是你吗?”

    “你说啥,你个不孝的恶妇,来人,把这恶妇给我绑了,不许她出去。”蔡老太太大吼。

    “被抓走的是我女儿,清远伯府的姑娘被抓进大牢,她以后还如何嫁人?”吕夫人反问。

    “嫁人?她还想嫁人?你的脑袋让驴踢了?她被官差闯了闺房,已经丢人现眼了,你还想让她嫁人?这么不要脸的东西,被抓走就抓走吧,她出了这个门,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和清远伯府没有关系,华家没有这么一个人。”蔡老太太把手里的拐杖狠狠砸在地上,吕氏是被猪油蒙了心吧,当务之急,不是要和大丫头撇清关系吗?只是撇清关系也不够,还要往大牢里传个话,那死丫头若是还要脸,就自己死,不要令整个华家都因她蒙羞。

    “老太太,你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女儿去死?呵呵,你杀了五丫头一个还不够,还想再杀一个?”吕夫人强忍着没让自己的抖,她真的要被这老虔婆给气死了,这个时候不但不为自家女儿讨个公道,反而想要划清界限,这还是人吗?

    “来人,老太太病还没好,扶老太太回去躺着。”吕夫人喝道。

    两个粗壮婆子过来,伸手去抓蔡老太太的胳膊。

    蔡老太太抡起拐杖劈头盖脸打下去:“猪狗不如的东西,谁敢动我?”

    一直跟在蔡老太太身边的黄婆子连忙走过去,跟上已经继续向前走的吕夫人:“夫人,您等等。”

    吕夫人暗骂,这个笨蛋,拿了她这么多的好处,竟然拦不住一个老太婆。

    个?”吕夫人强忍着没让自己的抖,她真的要被这老虔婆给气死了,这个时候不但不为自家女儿讨个公道,反而想要划清界限,这还是人吗?

    “来人,老太太病还没好,扶老太太回去躺着。”吕夫人喝道。

    两个粗壮婆子过来,伸手去抓蔡老太太的胳膊。

    蔡老太太抡起拐杖劈头盖脸打下去:“猪狗不如的东西,谁敢动我?”

    一直跟在蔡老太太身边的黄婆子连忙走过去,跟上已经继续向前走的吕夫人:“夫人,您等等。”

    吕夫人暗骂,这个笨蛋,拿了她这么多的好处,竟然拦不住一个老太婆。

第三四九章 出人命了(两章合一)

    其实这个时候,吕夫人已经出了自己的院子,蔡老太太和吕夫人对骂的时候,附近的丫鬟婆子唯恐听到不该听的,不约而同躲起来了,现在忽然听到有人高喊“出人命了”,她们全都吓了一跳,以为蔡老太太和吕夫人这对婆媳真的动起手来,说不定真的打死人了,这样一来,就更不敢出来了。

    这一年来,清远伯府连出两条人命,五姑娘死了,蔡表姑娘也死了,全都是横死,这两人死了不要紧,连带着府里的下人也跟着死的死,卖的卖,但凡是和这两件事沾上一点边儿的,全都没有好下场。

    现在又出人命了,而且说不定还是府里最重要的女眷,那就更不能过去了,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并非全是因为世态炎凉,更主要是大家怕了,这年头,背后没有靠山,谁敢去看主子打架。

    因此,无论这边怎么闹腾,除了吕夫人和蔡老太太各自带来的人,便再也没有人过来。

    黄婆子喊叫的声音,容嬷嬷反应迅速,拔下头上的银簪子,扎在吕夫人的人中上,吕夫人尖叫一声,便醒过来了。

    容嬷嬷松了口气,她这还是从华大小姐那里学来的。

    蔡老太太正往这边走过来,吕氏想装死不成醒过来了?她想上天啊,真的以为这个府里没人能管着她了?蔡老太太大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做甚,把这个毒妇绑了,快!”

    吕夫人刚刚醒过来,就听到蔡老太太要把她绑了。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吕夫人顾不上浑身的疼痛,她从地上爬起来,便朝着蔡老太太扑了过去。

    “老虔婆,你想逼死玟姐儿,还想绑了我,你怎么还不死!”

    虽说蔡老太太这些日子是在装病,可她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吕夫人还不到四十岁,体格强健。

    蔡老太太身边的几个婆子原本就是吕夫人派过去的人,黄婆子受了惊吓,此时还在大呼小叫,吕夫人扑上来时,竟没有人上前拦阻,蔡老太太嘴里骂声未绝,而吕夫人则如一头盛怒的母狮,什么长幼尊卑,什么三德言容功,吕夫人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老太婆不但想要害死玟姐儿,还想害死她!

    吕夫人一把扯住蔡老太太胸前的衣裳,骂道:“玟姐儿若是有何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你不让我们母女好过,你也别想活着,大不了一起死,一起死!”

    蔡老太太从未想过,出身书香门第的吕氏会如此泼辣,这副样子,还比不上小门小户出身的二太太。

    “呸!我们华家娶了你真是倒霉,你这个丧门星,我让大郎休了你!”

    “休了我?你敢!”吕夫人怒吼。

    吕家是文官,而当年的华家不但有夷人血统,而且全府上下连个像样的差事也没有,华家除了一个爵位什么也没有,这门亲事是华老太爷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就连华大老爷最初的差事,也是吕家给谋来的。虽然后来华家尚了公主,华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可是家底在那里摆着,这些年来,华大老爷没少动用吕夫人的嫁妆,吕夫人也给的心甘情愿,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华家会休了她。

    而这话又是从蔡老太太嘴里说出来的,这令吕夫人更加气愤。

    蔡老太太毒害亲孙女被夺了诰命,不但让侯伯降为伯房,还令长房的一双儿女亲事泡汤,这一年来,吕夫人每次出去应酬,听够了冷嘲热讽,就连娘家的嫂子们,也没少给她脸色看。

    她从小到大心高气傲,哪里受过这些污辱,可是为了华大老爷,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吕夫人一直都在忍耐,就在最近,她给两个孩子议亲,看中的几门亲事全都不成,就连请去说媒的太太也劝她,让她不如等等,等到大家把那件事给忘了,再给两个孩子议亲,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蔡老太太。

    她忍了一年了,忍耐的结果就是华四老爷进了大牢,就是自己的女儿也被抓走,就是蔡老太太居然还想休她!

    容嬷嬷就在旁边,她原本想要上前把吕夫人拉开的,可是听到蔡老太太说要休了吕夫人时,她迈出的脚又缩了回来。

    蔡老太太的良心是让狗给吃了吗?还想要休了吕夫人?她忘了当年尚公主时,华家连给公主的一对金如意,一对玉如意都拿不出来,还是从吕夫人的嫁妆里拿的了?

    那对金如意和玉如意就是走过场用的,大婚过后,昭阳长公主就给送还到春晖堂交给了蔡老太太,可是蔡老太太却像没事人一样,自己给收起来了,压根没有还给吕夫人。

    直到今年蔡老太太搬出春晖堂,容嬷嬷才趁乱把对金如意和玉如意拿过来。

    容嬷嬷越想越气,拉啥啊,要拉也是拉偏架。

    容嬷嬷迟疑的功夫,吕夫人想把蔡老太太弄死的心都有了,她揪着蔡老太太的衣襟,用力拉扯,蔡老太太使劲挣扎,手里的拐杖落在地上,她的嘴里还在不停谩骂:“休了你,我宁可让大郎纳个窑姐儿也要休了你!”

    窑姐儿?

    在这个死老太婆眼里,她吕氏还不如窑姐儿?

    吕夫人怒愤,她猛的松开手,双手用力,将蔡老太太向后推去。

    蔡老太太被吕夫人拉拽的脚下不稳,此时又被忽然一推,身子便向后倒去。

    噗通一声,后脑着地,摔在了地上。

    吕夫人怒火中烧,大步向前,想要伸手把蔡老太太拽起来,免得这老太婆躺在地上装死,可是她弯下身时,却赫然看到有鲜血从蔡老太太后脑处汩汩流出。

    蔡老太太大睁着双眼,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还在骂她,但是却没有声音......

    容嬷嬷看到蔡老太太倒下去的那一刹,便暗道不好,吕夫人是被气昏头了,可是容嬷嬷却很清醒,她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晚了。

    蔡老太太只张嘴不说话,容嬷嬷二话不说,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蔡老太太的人中扎了下去,对,就这么扎一下,说不定就能说出话来,只要能说话,那就死不了。

    “啊——”蔡老太太终于发出了声音,一声之后,蔡老太太的腿猛的缩起,接着便是一蹬!

    容嬷嬷吓了一跳,手里的簪子啪的掉在青石板地上,她颤抖着手去试蔡老太太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怎么了?老太婆是不是在装死?”吕夫人尖声问道。

    “死了,死了......真的死了......”容嬷嬷喃喃,脸色煞白。

    刚才大呼小叫的黄婆子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此时听到容嬷嬷说“死了”,她下意识地往这边看了一眼,接着,黄婆子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出事了,老太太死了,老太太被打死了!”

    吕夫人怔怔发呆,倒是容嬷嬷反应过来,她站起身来,冲着早已吓傻了的婆子们喊道:“快拦住她,快!”

    可是已经看不到黄婆子的身影了,也不知道这婆子为何跑得这么快。

    十几个婆子们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听到容嬷让她们去拦人,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要拦着谁,直到跑出去老远,其中一个婆子才问另一个:“拦谁啊?”

    另一个说道:“拦刚才跑的那个。”

    这个问:“刚才跑的是谁?”

    那个摇头:“我没留意啊,刚才我都吓傻了。”

    枣树胡同外面,尹捕头正发愁怎么把华静玟带走,他们是走着来的,当时也没有想到会抓人,若是个男的也就罢了,可是华静玟是女子,又是大家闺秀,总不能就这样走着被押到衙门吧,那么全京城的人都要知道了。

    这时,一个黑黑壮壮的少年走了过来,对尹捕头说道:“那边有驾骡车是给你们准备的,上车吧。”

    尹捕头一怔,连忙问道:“请问你是......”

    莫非是长公主府的?可这少年比史丁还要黑,像史丁那么壮,看着不像是长公主府的人啊,就这模样,长公主看得不膈应吗?

    黑壮少年昂首挺胸,大义凛然:“我是京城百姓,协助官府办案乃我等荣幸。”

    早有百姓围了过来,听到少年这样说,百姓们纷纷点头,有的还拍起了胸口:“对,协助官府办案乃我等荣幸。”

    黑壮少年翻个白眼,这和你们有关系吗?这车也不是你们租来的啊。

    可是百姓们不会这样想,他们沐浴在冬日暖阳中,他们便是这盛世朝阳。

    尹捕头冲少年点点头:“多谢小哥。”

    说完,他冲着身后的捕衙一挥手:“把人押上车!”

    华静玟哭着不肯上去,捕役们都是男的,当着这么多人自是不能伸手推她,正犯愁呢,人群里忽然挤过来两个粗壮妇人,只见这两个妇人一边一个,像拎小鸡一样,把华静玟拎起来扔到了车上。

    “好!”不知是谁带头,围观百姓们大声叫好,大家闺秀被扔上车,这特么太好看了。

    “杀人了,杀人了!”

    尖叫声从胡同里响起,众人寻声看过去,只见一个妇人披头散发向这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

    “好像是从清远伯府里跑出来的。”

    “真的吗?”

    “没看清楚,不过你看这打扮,像是府里有身份的婆婆。”

    尹捕头双眉紧锁,杀人了?莫非又有命案?

    飞鱼卫是冲着隆安王府来的,若是这妇人真的是从清远伯府跑出来的,那就与飞鱼卫无关,这是他们顺天府的活儿。

    “陈小福,何大壮,你们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围观百姓纷纷让开,陈小福和何大壮很快便把那妇人带了过来。

    “青天大老爷啊,出大事了,我家夫人打死了老太太,吓死了,出人命了!我不活了,我要给吓死了!”

    黄婆子也不嫌地上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是拍腿又是捶胸,哭得声嘶力竭。

    尹捕头一怔,什么夫人什么老太太,这是谁和谁啊。

    这时,史丁凑了过来,指着坐在地上的婆子,说道:“咦,这人是清远伯府的吧?”

    史丁不认识黄婆子,即使在府里见过,他也没啥印象。可是清远伯府下人们的衣裳他是认识的,这衣裳和长公主府的不一样,且,这里就是枣树胡同,除了清远伯府还能是哪儿。

    “杀人了,杀人了!”

    尖叫声从胡同里响起,众人寻声看过去,只见一个妇人披头散发向这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

    “好像是从清远伯府里跑出来的。”

    “真的吗?”

    “没看清楚,不过你看这打扮,像是府里有身份的婆婆。”

    尹捕头双眉紧锁,杀人了?莫非又有命案?

    飞鱼卫是冲着隆安王府来的,若是这妇人真的是从清远伯府跑出来的,那就与飞鱼卫无关,这是他们顺天府的活儿。

    “陈小福,何大壮,你们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围观百姓纷纷让开,陈小福和何大壮很快便把那妇人带了过来。

    “青天大老爷啊,出大事了,我家夫人打死了老太太,吓死了,出人命了!我不活了,我要给吓死了!”

    黄婆子也不嫌地上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是拍腿又是捶胸,哭得声嘶力竭。

    尹捕头一怔,什么夫人什么老太太,这是谁和谁啊。

    这时,史丁凑了过来,指着坐在地上的婆子,说道:“咦,这人是清远伯府的吧?”

    史丁不认识黄婆子,即使在府里见过,他也没啥印象。可是清远伯府下人们的衣裳他是认识的,这衣裳和长公主府的不一样,且,这里就是枣树胡同,除了清远伯府还能是哪儿。给吓死了!”

    黄婆子也不嫌地上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是拍腿又是捶胸,哭得声嘶力竭。

    尹捕头一怔,什么夫人什么老太太,这是谁和谁啊。

    这时,史丁凑了过来,指着坐在地上的婆子,说道:“咦,这人是清远伯府的吧?”

    史丁不认识黄婆子,即使在府里见过,他也没啥印象。可是清远伯府下人们的衣裳他是认识的,这衣裳和长公主府的不一样,且,这里就是枣树胡同,除了清远伯府还能是哪儿。

第三五零章 这案子接了(两章合一)

    尹捕头双手抱拳,说道:“伯爷回来得正好,刚刚有人报案,贵府发生了命案,下官是前来查案的。”

    华大老爷怔了怔,皱起眉头问道:“尹捕头,你不会是搞错了吧,怎么会是我们府上发生命案?”

    飞鱼卫去的是隆安王府,若是出事也是隆安王府出事啊。

    尹捕头没有心情与华大老爷细说,他道:“是或不是伯爷与下官进府一问便知。”

    围观百姓们早已迫不及待了,这清远伯爷也太不地道了,自家发生命案还不承认,白白耽误了大家看好戏。

    “就是,就是,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别磨蹭了,莫非是想要袒护不成?”

    “是啊,婆娘杀了老娘,手心手背都是肉。”

    华大老爷的右眼皮砰砰直跳,什么意思?婆娘杀了老娘?谁家婆娘杀了谁老娘?

    见他还在迟疑,尹捕头在心中冷笑,已经认定这位华大老爷就是想要掩人耳目。

    “下官来此是代表顺天府办案,还请华伯爷配合。”

    这是在威胁他了?华大老爷眼中现出恨意,论品级论出身,尹捕头给他提鞋都不配,可若是论起实权来......尹捕头上面是黎府尹,背后还有大皇子,京城里的百姓十个有八个认识尹捕头,可却无人识得他清远伯,就连皇帝也快要想不起他这个人了。

    “就是啊,人家是来办案的,还是头回听说,苦主不让官差进门的。”

    “什么苦主?你别忘了杀人的是谁,依我看,这就是想要护着自家婆娘。”

    百姓们议论纷纷,京城人大多口齿伶俐,咬字清皙,何况这些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华大老爷想不听都不行。

    他的心猛的一沉,苦主?自家婆娘?

    “敲门!”华大老爷低声吼道。

    两名长随上前,叩响门环,一边敲门一边大喊:“快开门,伯爷回来了!”

    这一次,门终于开了,华大老爷面沉似水,率先走了进去,连个眼角子也没给尹捕头。

    尹捕头摇摇头,真没素质,难怪家宅不安。

    华大老爷还没走到二门,就看到一个婆子伸头探脑,看到他来了,那婆子掉头就跑。

    华大老爷脸上的肉抽了抽,好像真有哪里不对。

    这时,尹捕头幽幽地说道:“华伯爷,下官斗胆,想去拜见贵府老太太。”

    华大老爷已经隐隐感觉到府里一定是出事了,而且出事的就是蔡老太太和吕夫人。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想让尹捕头去见蔡老太太。

    “家母身体不适,已卧病多日,尹捕头还是改日吧。”

    尹捕头在心里暗骂,你才有病,我看你是病得不轻。

    “既是如此,华伯爷这是刚刚从衙门回来吧,看来老太太病情并不严重。”尹捕头不是个口才好的人,但是他是真的有气,言语里便带了几分不客气。

    若是蔡老太太真的有病,华大老爷此时应该在府里侍疾,既然还能去上衙,要么是你不孝,要么就是蔡老太太根本没有病。

    华大老爷怔怔,他当然不能因为不孝而被人垢病,所以虽然万般不愿,还是叫过一名粗使婆子:“去通禀老太太,顺天府尹捕头求见。”

    那婆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听说要让她去禀告老太太,婆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伯爷,老太太她......她......”

    “老太太怎么了?”华大老爷怒声喝道。

    “老太太......老太太......奴婢不知道,奴婢也是听人说的。”婆子不住摇头,她没有说谎,她是听到了几个下人在悄悄议论。

    华大老爷伸腿朝着那婆子就是一脚,正踹在婆子心窝子上,华大老爷看也没看,大步向内宅走去。

    尹捕头使个眼色,带了四个人跟着走了进去,留下几人守在二门。

    青石板路上,血迹已经被冲洗干净,只是一眼望去,就能看出刚刚擦拭过。

    华大老爷没有看到这些,他直接进了蔡老太太居住的小院子。

    蔡老太太虽然搬出了小佛堂,可是现在住的这个院子,比小佛堂也强不了多少。华大老爷走到近前,只见院门敞开,连个看门的也没有。

    再走进去,只有两个七八岁的小厮缩在院子一角。

    “人呢?”一名长随问道。

    小厮簌簌发抖,伸手指指正屋。

    华大老爷抬步就往里面走,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喊声:“老太太,您醒醒,您醒醒啊!”

    华大老爷脸色大变,长随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蔡老太太仰面朝天躺在炕上,几名婆子跪在炕前呼天抢地。

    尹捕头等人早就猜到蔡老太太死了,而且早在黄婆子跑出枣树胡同之前就已经死了,就在刚才,他们走进院子时,这几个婆子还没有动静,听到他们来了,这才开始哭的。

    你们骗谁呢?真当我们是傻子吗?

    “母亲,母亲您怎么了?”华大老爷噗通跪倒,跪行到炕前。

    尹捕头不忍直视,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先扑过去看看老太太怎么了吗,最起码也要探探鼻息吧,你丫离这么远就跪下,这是做戏呢。

    尹捕头对一名捕役耳语道:“回衙门请骆仵作过来。”

    捕役闪身离开,华大老爷哭着问其中一个婆子:“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那名婆子抽噎道:“老太太听说了四老爷的事,急火攻心,就......就......”

    华大老爷悬起来心终于放下来了,和吕氏没有关系,蔡老太太就是被老四那个孽帐给活活气死的。

    这时,尹捕头再也忍不住了,问道:“华伯爷,您不看看老太太是否还有救啊,有人参吗?我听说人参能掉气。”

    华大老爷暗叫一声不妙,他也是被门口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们给气糊涂了,竟然忘记了这一茬。

    尹捕头和这些捕役们全都出身市井,万一这些人出去胡说八道,他的一世清名就要被毁了。

    “快,找夫人要人参,把那支三十年的老参拿过来,快!”

    长随转身出去,刚刚出去,又折了回来。

    “伯爷,不好了,三姑娘来了!”

    清远伯府的人全都知道三姑娘是谁,可是尹捕头和顺天府的人却不知道。

    三姑娘来了,怎么还不好了呢?

    莫非这位三姑娘是洪水猛兽?

    不过很快,尹捕头就知道三姑娘何许人也。

    华大小姐到了。

    华大小姐穿了件墨绿色镶白狐狸毛的斗篷,斗篷下面露出鹅黄色的湘裙。这快过年了,华大小姐穿得倒是也算素净,像是早就知道府里要办丧事一样,也对,早前顺天府来给报过丧,华四老爷死了。

    华大小姐是来给华四老爷哭丧的?

    可又不像啊。

    “你来做甚?”看到这个侄女,华大老爷怒火中烧,华静瑶是来看热闹的吧,一定是。

    华静瑶看都没看华大老爷,一双杏眸直盯着炕上的蔡老太太:“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说着,她快步上前,一名婆子想要伸手去拦,华静瑶拔下一根筷子,朝着那婆子就扎,婆子措不及防,被扎得尖叫起来,谁能想到华大小姐那筷子竟是尖的,你插在头上不怕扎着吗?

    华静瑶走到炕前,伸手去探蔡老太太的鼻息,秀眉微蹙,对刚刚被扎的婆子说道:“你,给老太太翻个身。”

    “你要做什么?你还嫌没把你祖母气够吗?你祖母已经这样了,你还不让她安宁,你安的什么心?”华大老爷说着,便冲了上来,挥拳向华大小姐打过来。

    斜次里一只手伸出来,紧紧抓住华大老爷的手腕,那手如同铁钳,华大老爷痛彻心扉,众人这才看到,史丁也跟着一起来了。

    史丁天生神力,也只用了两三分力气,华大老爷却已痛得死去活来。

    华静瑶冷哼一声,对刚才的婆子说道:“把老太太翻过来!”

    那婆子站着不动,华静瑶对尹捕头说道:“既然清远伯府不在乎,那么尹捕头就让人来帮忙搬搬吧。”

    蔡老太太是女眷,她的身体只能让婆子们搬动,既然婆子们不动手,那就让顺天府的人来动了。

    尹捕头一挥手,两名捕役走上前来,华大老爷的手腕还被史丁抓着,见状大力挣扎,喊道:“谁也不许动,不许动!”

    华静瑶冷笑:“既然华大老爷不让顺天府的人动手,而我又支使不动府里的人,那么就有劳华大老爷亲自把老太太的身体翻过来吧。”

    “华静瑶,你究竟要做什么?”华大老爷怒道。

    “做什么?当然要还老太太一个公道啊,我刚刚在胡同外面,明明听人说老太太是被吕夫人推倒而死,怎么进来以后,就变成了老太太是被四老爷的事给急死了?这也差得太多了,谁真谁假,只需把老太太的身体翻过来便知道了。”

    史丁终于松开了手,华大老爷浑身一抖,他也只是怀疑此事与吕夫人有关,现在竟然从华静瑶口中得知,蔡老太太是被吕夫人推倒死的,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华静瑶:“你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只需把老太太的身体翻过来就知道了。”华静瑶冷冷地说道。

    “是啊,华伯爷,莫非有何难言之隐吗?”尹捕头附和道。

    华大老爷四下看看,问道:“去拿人参的怎么还没回来?”

    华静瑶差点笑出来,刚才她看了,蔡老太太已经死得透透的了,还拿什么人参,你怎么不给她找个后老伴冲冲喜呢,说不定就能诈尸呢。

    “华大老爷,老太太的眼睛还睁着呢,咦,这是在看着你呢,你快看看,是不是老太太有话和你说。”

    华静瑶不说则已,她这么一说,华大老爷连忙把眼睛看向别处。

    “怎么,华大老爷还是不肯给老太太翻身吗?”华静瑶语气森森。

    华大老爷紧握拳头,可却再也不敢挥出去了。

    他指指刚才那名婆子:“你们把老太太的身子翻过来吧。”

    婆子吓了一跳,忙道:“伯爷,万万不可啊。”

    “翻!少废话!”华大老爷怒道。

    这婆子虽然是蔡老太太身边的,可却是吕夫人的人,华大老爷曾在吕夫人院子里见过她。

    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蔡老太太的死一定与吕夫人有关系。

    婆子万般不愿,可还是和另一个婆子一起,把蔡老太太的尸体翻了过来。

    蔡老太太的后脑虽然已经擦拭过,血已凝固,可是拨开头发依然可见伤口,显然不是摔在平坦的路面上,而是硌了石头或者其他尖锐物体。

    “尹捕头,你看一下,老太太是否寿终正寝?”华静瑶问道。

    “不是。”尹捕头说道。

    “那是因为急血攻心而死吗?”华静瑶又问。

    “至少表面看来不是。”尹捕头说道。

    “那这就是命案了?”华静瑶再问。

    “对,的确是命案”,说到这里,尹捕头看向华大老爷,“刚刚在外面,有贵府下人指证,清远伯夫人杀死了令堂,华伯爷,您看是由下官将夫人先带去衙门,还是请黎府尹上奏朝廷后再行收押?”

    华大老爷心如死灰,尹捕头看着粗鲁,没想到竟然是个奸诈小人,若是不让他把吕氏带走,黎之明就会去奏请圣命!

    这不是吓唬人的。

    黎之明素以青天自居,这些年有功无过,皇帝能把大皇子交给他,足见对他的信任,黎之明的能力暂且不谈,他对皇帝的忠心,却是有目共睹。

    且,还有一个华静瑶在这里搅和。

    “这是我自家的事,若真是吕氏所为,本官自会以家法处置。”华大老爷好不容易才憋出这几句话来。

    民不报,官不举,华家不报案,这就是家事。

    “尹捕头,我报案,我举报吕夫人杀死了我的祖母,亲祖母!”华大小姐高声说道。

    “闭嘴,你有何资格,华家何时轮得到你说话?”华大老爷喝斥。

    华静瑶压根没有理他,只是看向尹捕头,问道:“尹捕头,我能报案吗?”

    当然能了,华大小姐是姓华的,华家虽然已经分家,可她也还是蔡老太太的亲孙女。

    “这案子顺天府接了。”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帘子挑开,黎府尹和骆仵作走了进来。

第三五一章 谁是凶手(两章合一)

    华大老爷一怔,他没有想到黎府尹竟然也来了。

    还有骆仵作。

    看到黎府尹,华大老爷便想起了那本古书,顿时一阵肉疼。

    书买了,却没有送到黎府尹手中,连同他信任的幕僚一起不知去向,这个白眼狼,华大老爷想把那个幕僚大卸八块的心思都有了。

    不过现在华大老爷顾不上那些了,黎府尹来的目的也不再是华四老爷的那点事。

    华四老爷只不过是个庶子,大不了就把他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出去,可是蔡老太太却是亲娘,吕夫人是发妻,这两个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划清界限。

    华大老爷只觉脑袋晕晕,可却不能学妇人那般当众晕倒,他只能勉强做出悲戚之色,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没娘的孩子。

    “黎大人,骆仵作......”华大老爷声音哽咽,双目含悲,可惜没有眼泪。

    有没有眼泪并不重要,男儿有泪不轻弹,大家都是读书人,懂的。

    华静瑶也没有想到黎府尹来得这么快,她进府的时候刚好遇上尹捕头派回去叫人的捕役,估摸着这会儿,那捕役应该还在路上。

    黎府尹和骆仵作是未卜先知?

    不过,华静瑶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看到了沈逍。

    沈四公子跟在黎府尹和骆仵作身后,神情淡漠,可是一双眼睛却看向了华静瑶的脚。

    她的脚应该还没有好利索吧,她不疼吗?

    得知长公主府的马车一直跟在飞鱼卫后面,沈逍便猜到华静瑶一定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华大姑娘华静玟一起办了,他吩咐国公府的护卫悄悄留意,看到长公主府的人进了清远伯府,就去通知黎府尹过来。

    华静玟不同于华四老爷,清远伯府不会轻易让人把她带走,沈逍是担心双方一旦闹起来,这件事不容易收场,黎府尹也不能总让他和华静瑶背黑锅,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凭啥啊。

    只是沈逍没有想到,抓捕华静玟没有出乱子,可是清远伯府自己却出了人命。

    也算是歪打正招,黎府尹和骆仵作赶到的时候,华静玟已经被送到了顺天府,华静瑶与尹捕头的一问一答,他们在门外听了满耳。

    小艾一直跟在华静瑶身边充当拐杖,小丫鬟胆子小,不敢去看炕上的蔡老太太,环视一屋子的人,除了自家姑娘和她以外,就只有沈四公子这一个长得好看的。

    可是沈四公子的眼睛往哪看呢?盯着自家姑娘的脚看啥看啥呢?

    若是别人,小艾早就一连串儿的眼刀子扔过去了,可是面对沈四公子,小丫鬟不敢。

    不敢没关系,等会儿回去,她一准儿向姑娘告状。

    至于黎府尹和华大老爷说了点儿啥,小丫鬟全都没有听到耳朵里。

    黎府尹义正言辞:“华伯爷请节哀,此案的死者为功勋贵眷,案情重大,本府定当秉公办理,不负陛下嘱托,不愧百姓所托,早日查出真凶,为令堂洗冤,保百姓安宁。”

    华大老爷想咬人,可是却连牙也不敢露出来,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在下在此谢过黎大人,谢过骆仵作。”

    直到这时,华大老爷才看到站在门口的沈四公子,沈四公子进来以后便没有往里面走,像尊门神一样远远站着。

    这个祸害怎么也来了?

    他不是和飞鱼卫一起去隆安王府了吗?

    他和清远伯府有仇吗?

    上次抓老四是他,现在他又不请自来?

    黎府尹和骆仵作都是皇帝最信任的,他惹不起;华静瑶虽然是他的亲侄女,可是身边带个蛮牛一样的史丁,他也惹不起,看来看去,只有沈四公子无官无职,家里没有父兄撑腰,又是一个小毛孩子,且,这小毛孩子也太招人恨了。

    华大老爷的一腔怒火便转向了沈四公子。

    “沈四公子是当我们清远伯府是想来就来的地方吗?莫非沈四公子也和外面那些无知百姓一样,是来看热闹的?那沈四公子是来错地方了,好走不送!”

    黎府尹和骆仵作面面相觑,华大老爷是不是傻?他以为沈四公子是来玩的?

    华静瑶也目瞪口呆,华大老爷,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配合顺天府办案吗?你冲着沈逍开火,这是还嫌死得不够快?

    沈逍却连看都没看华大老爷,他的眼睛终于从华静瑶的脚上移开,看似漫不经心,对尹捕头说道:“我们去把凶手带过来吧。”

    尹捕头先是一怔,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有沈四公子跟着一起去抓人,这可太好了。

    若说先前抓华静玟,他还有些后怕,现在要抓吕夫人,有沈四公子跟着,他就再没有怕的了。

    华大老爷怔怔一刻,什么意思?这是沈逍对他的蔑视吗?不对,他说去抓凶手,凶手是谁?吕氏?那可不行,即使吕氏真的杀了蔡老太太,他也不能把吕氏交给顺天府,那么他的脸面就全都丢尽了,儿媳杀死婆母的事,大周勋贵圈子里还是独一份,到时候言官们参他一个治家不严,他的爵位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

    “不行,这里是后宅,你们不能乱闯!”

    沈逍和尹捕头已经出去了,华大老爷提起袍子便往外追,可是刚刚追到门口,便被黎府尹带来的衙役给拦住了。

    骆仵作已经开始查看尸体,黎府尹走到华大老爷身后,和蔼可亲地说道:“华伯爷,你不用着急,此案交给我们顺天府便可。”

    “可沈逍是怎么回事?他既不是顺天府的人,又没有任何官职,只是个纨绔而已,让他在后宅走动,冲撞到府中女眷,请问黎大人,那该如何是好?”华大老爷质问。

    黎府尹笑得一团和气:“谁说沈四公子无官无职,华伯爷怕是并不知晓,沈四公子乃是陛下亲点来协助本府查案的,再说,华大小姐此时就在这里,贵府后宅里也没有其他女眷了吧,若是冲撞了那些丫鬟婆子,华伯爷只管开个价,让沈四公子买下来便是,若是他不肯买,那么本官来买。”

    对,黎府尹已经知道华大姑娘华静玟被带去顺天府的事了,黎府尹原本觉得这件事很是棘手,可是刚刚在大门口,听到围观群众说吕夫人就是杀死蔡老太太的凶手,黎府尹那颗悬着的心便放下来了。

    清远伯夫人杀死了清远伯的生母,清远伯有的烦了,他若是还有心思追究抓他女儿的事,那他就是有毛病。

    因此,黎府尹才能肯定,除了马上被抓过来的吕夫人,整个清远伯府里,就只有华大小姐华静瑶这一位贵眷了,其他的不过就是丫鬟婆子,顶多再有几个姨娘通房,那都不能算数。

    华大老爷还不知道华静玟被抓走的事,可是听到黎府尹的一番话,他竟然也没有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的事。

    这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华静玟自己,她素来嫌弃华家的出身,大多时候都是住在外家,华大老爷很少过问后宅之事,即使想起华静玟,华大老爷恐怕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华静玟是在外家,还是在府里。

    片刻之后,门外便响起一片鬼哭狼嚎,吕夫人被带过来了。

    得知顺天府来人了,吕夫人便已经让人严防死守,院门紧闭,还派了十几名护院把守,可是她没有想到,那些护院见到沈逍和尹捕头时,便吓得不敢动了,他们来伯府当护院,是来对付小偷强盗的,可不是让他们来抵抗官府的,孰轻孰重,他们拎得清。

    护院们认怂,里面那些丫鬟婆子更不用说了,除了哭嚎什么也做不了。

    沈逍和尹捕头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吕夫人带了过来。

    看到来人真的是吕夫人,华大老爷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冲上来,不由分说便是一记耳光,吕夫人毫无防备,被打得晕头乱向。

    “你这个毒妇,我要休了你!”华大老爷怒吼。

    吕夫人这时才缓过神来,她捂着脸,申辩道:“不是我杀的,是她自己摔在地上,我没有杀她,这些婆子们全都能做证!”

    跟着吕夫人一起过来的婆子们连忙点头:“对啊,没错,我们全都看到了,是老太太自己摔倒在地上的,夫人还过去救人了呢。”

    闻言,黎府尹看向骆仵作,问道:“骆仵作,死因能够确认了吗?”

    骆仵作道:“死者后脑处有三角伤口,边缘还有尘土,初步认定是死者仰面摔倒后,后脑被尖锐石子所伤,出血过多且伤乃后脑而亡。”

    这时,一名捕役从外面进来,把用帕子包着的石子交给了骆仵作:“吕夫人所居院落外面有一处路面结了薄冰,想来是曾经洒水清洗过,这颗石子便是在附近找到的。”

    石子上染有血迹。

    骆仵作将石子与蔡老太太后脑伤口比对,一般无二。

    吕夫人如同看到救星,立刻为自己辩解:“你们也看到了吧,老太太自己摔倒的,刚好硌到石子,这和我没有关系。”

    华大老爷也松了口气,老太太听说老四死了,心急如焚,不小心摔倒地上,不幸身亡,这个死因官冕堂皇,世人要怪也只能怕老四不孝,连累了伯府,还害死了嫡母。

    按理说,老四虽然死了,也要从侄子中挑个出来给他打幡,他的那半份家产也就由那个侄儿继承,长房只有一子,二房却有两子,三房没有儿子,这个打幡的就只能从二房出,那半份家产也就是二房的了。

    华大老爷这两天正寻思着怎么才能让二房拿不到那半份家产,他甚至想从街上找个小叫花子认祖归宗,说那是老四在外面的儿子......

    现在问题解决了,老四死后还连累嫡母,这等同弑母,如此不孝之徒不配再做华家子孙,到时只要重开祠堂,在列祖列宗面前,把老四逐出门墙便行了。

    一个被逐出家门的人,把尸体往乱葬岗一扔也就完了,打幡扶灵?做梦!

    至于老四留下的那半份家产,在此之前也一直在伯府帐上,他死以后,这半份家产的归属上,老三爱面子,肯定不会要,老二最是贪得无厌,到时少不得要想个法子,让老二断了这份念想才好。

    “黎府尹,让您见笑了,我那四弟,唉,可怜家母将他视若亲生,从来不曾薄待于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却恩将仇报,令家母......若是在下没有去衙门处理公务,在家陪着家母,彩衣娱亲,家母又怎会如此,怪我啊,全都怪我!”

    说着,华大老爷转过身来,扑到炕前,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华静瑶眨眨眼睛,她都要怀疑华四老爷身怀绝世神功,隔着几里地,扔出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正打在蔡老太太后脑勺上,蔡老太太鲜血直流,一命呜呼!

    原来啊,华四老爷就是那早已绝迹江湖的见血封喉百步穿杨快刀斩乱麻人送外号无影手鬼见愁。

    噗,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个婆子,我且问你,既然老太太是被这颗不知死活的小石子给害死的,那么你方才为何说老太太是被急火攻心而亡,明明老太太尸身早就凉透了,你为何谎称老太太是刚刚咽气的?”

    华静瑶伸出手指,指向刚刚那名婆子。

    那婆子给吓了一跳,她以为这里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没有想到华大小姐竟然质问起她来。

    当时情况紧急,吕夫人惊慌失措,这还是容嬷嬷的主意,容嬷嬷让她们一口咬定老太太是因为四老爷的事,给气得急火攻心而亡的。

    早知如此,还不如就说是摔在地上摔死的了。

    婆子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老太太宽宏仁厚,待奴婢极好,老太太出了意外,奴婢一时伤痛,便乱了方寸,一时口不择言,口不择言,现在奴婢想起来了,老太太的确是摔在地上,被石子硌到,出了很多血。”

    华静瑶冷笑,道:“那么刚才就是你在胡说八道了?你这般混淆视听,莫非你是四老爷的同党,唯恐老太太寿终正寝,所以趁着老太太散步之时,把老太太推倒在地,而实则那颗石子就是你提前放好的,你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老太太杀死,你才是真正的凶手,那颗石子便是你的凶器,我说的可对?”

第三五二章 又是一脚

    婆子大吃一惊,想不到华大小姐竟然会反手一巴掌,认定她是凶手!

    “冤枉啊,三姑娘,不,华大小姐,奴婢冤枉!”婆子一边说,一边看向吕夫人,“夫人,您要给奴婢做主啊,奴婢与四老爷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岂会是他的同党,您知道的,您全都知道的!”

    吕夫人面沉似水,一言不发,这个婆子是她的人,把蔡老太太的死因安到华四老爷头上,虽是容嬷嬷的主意,但却也是她首肯的,可是这些事情不能说出来,她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摘出来,可不能再被连累进去。

    看到吕夫人默不作声,婆子的心沉了下去,但是她不甘心,她为吕夫人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吕夫人不能在这个时候把她推出去挡刀子啊。

    “夫人,奴婢虽然进府不久,可是奴婢一家子都在府里做事,您就是奴婢的大恩人,奴婢一直都在老太太身边,与四老爷没有半丝关系。”

    吕夫人索性把脸别向一边,婆子还要再求,华大老爷已经忍不住了,这个蠢货,还想把吕氏扯进来,她是想要坐实了吕氏杀死婆母的罪名吗?看她与华静瑶一问一答,说不定这个婆子就是华静瑶的人,那么她的目标就不仅仅是吕氏,而是他清远伯。

    只要吕氏杀死婆母的罪名成立了,那么做为一家之主的清远伯便不能独善其身。

    爵位能否保住,还要看那些御史们的心情。

    想到这里,华大老爷上前一步,朝着那婆子便是一脚,没想到这婆子却是个机灵的,身子一躲,竟然避开了。

    华家一向以读书人自居,全家老小没有一个练家子,早就忘记祖辈是武将出身了,华大老爷一脚踢空,那只脚却没能立刻收回,重心不稳,身体前倾,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史丁见状,伸出一条腿,硬生生托住了华大老爷的身体,华大老爷半趴在史丁的大粗腿上,那场面,极为辣眼。

    华静瑶不忍直视,对那躲过一脚的婆子说道:“你倒是挺机灵。”

    前世,华大老爷便是像今天这样,一脚踢在年仅十岁的小侄女肩膀上,肩胛骨断裂,之后也没有养好,肩膀处的骨头突起,鼓起一个小包,从此留下了病根,动不动就会酸痛得抬不起胳膊。

    婆子惊魂未定,她算是看出来了,吕夫人和华大老爷,是下了狠心要把罪名硬扣在她头上了。

    这婆子与黄婆子一样,都是今年才买进府的,吕夫人想要在蔡老太太身边安插人手,自是不会用那些几代人都在府里的家生子,与家生子相比,吕夫人更喜欢施恩于她们这些刚刚买进来的人。

    可是吕夫人也算漏了一点,那就是这些人进府还不到一年,与她之间谈不上忠心耿耿,有的只是利益关系。

    现在,在生死面前,这层薄薄的利益关系便什么也不是了。

    婆子咬咬牙,吕夫人给她的条件,就是把她儿子安排到铺子里当学徒,她若是认下罪名,她儿子的学徒当不成,华家也不会容下他,好在儿子卖的不是死契,华家还不能把儿子卖了,顶多就是轰出去。但是那样一来,儿子顶着她的罪名,也不会再找到好差事了。

    可若是她不认罪,儿子还是当不成学徒,还是会被华家轰出去。

    所以说,无论她认不认罪,儿子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她凭什么要认罪啊,她也是爹娘生的,她也是当娘的人,她也有儿子要养。

    婆子索性不再去看吕夫人,而华大老爷丢了脸面,正要把气撒到婆子身上,那婆子却起身走到华静瑶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小姐,求求您给奴婢做主,奴婢连老太太的衣角子也没有碰上,吕夫人先是抓住老太太胸前衣裳用力摇晃,老太太站立不稳时,吕夫人松开老太太用力一推,老太太便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奴婢们过去的时候,老太太后脑出血,已经不行了。”

    黎府尹的眼珠子全都瞪圆了,所以说蔡老太太的死,还是与吕夫人有关系?

    华大老爷的脑袋嗡的一声,坏了,要出事了!

    他上前伸手要去抓那个婆子,可是史丁却挡在他的面前,把他与那婆子生生隔开。

    华大老爷怒道:“哪里来的狗奴才,给我滚出去!”

    史丁理都没理他,你当你是谁啊,长公主都没叫过我狗奴才,狗奴才你骂谁呢。

    华静瑶问那婆子:“那你初时为何要说老太太是因为四老爷的事太过伤心才急火攻心的?”

    婆子道:“听说顺天府的人来了,吕夫人很是忧心,还是容嬷嬷出的这主意,吕夫人当时也同意了的。”

    闻言,尹捕头立刻对站在外面的捕役说道:“把容嬷嬷带过来。”

    其实刚刚吕夫人被抓来的时候,有七八个婆子也一起跟了过来,其中便有容嬷嬷。

    尹捕头虽然不知道哪个是容嬷嬷,但也猜到,容嬷嬷此时应该就在外面。

    果然,一个捕役大声喊道:“那个婆子,你不要跑!”

    很快,捕役便拖着一个婆子走了进来,那婆子脸上还有淤青,头发散乱,正是容嬷嬷。

    容嬷嬷脸上的淤青倒并非刚刚弄出来的,而是前两天她去顺天府里摔跟头摔得鼻青脸肿,现在还没有完全褪去。

    看到容嬷嬷,华静瑶冷笑:“容嬷嬷在府里快二十年了吧,想来与孙嬷嬷也很熟,孙嬷嬷是秋后问斩的,不知道容嬷嬷有没有给孙嬷嬷多烧些纸钱呢?”

    孙嬷嬷当初,是给蔡老太太顶罪的,当然,孙嬷嬷本身也是害死琳琳的直接凶手,只不过她把罪名全都揽在自己身上了而已。

    听到华静瑶提到孙嬷嬷,容嬷嬷心里一惊,华静瑶是在提醒她,不要给吕夫人顶罪,否则便会落得孙嬷嬷的下场吗?

    孙嬷嬷砍头的时候,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还是义庄的人把她的尸体拉去城外的乱葬岗草草埋了的。

    烧纸钱?怎会有人给她烧纸钱呢,蔡老太太巴不得没人记得这个人才好。

第三五三章 你嫉妒她

    容嬷嬷越想越是心惊,她不由自主看向吕夫人,吕夫人也正看着她。

    她跟了吕夫人几十年,她太清楚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

    容嬷嬷紧紧握住拳头,想要让自己看上去很镇定,可是当她开口说话时,那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这全都是我老婆子一个人的主意,和夫人没有关系,老太太听说大姑娘被顺天府带走,便找了过来,看到夫人要追出去问个清楚明白,老太太不让去,还要逼大姑娘自尽,夫人很难过,就和老太太理论了几句,我想要过去把她们分开,没想到用力不当,把老太太推倒,老太太便走了,这全都怪我,我该死,我愿意给老太太抵命。”

    吕夫人松了口气,华大老爷的心也放了下来。

    “你这恶奴,胆大包天,我华家对你不薄,老太太更是对你们家另眼相看,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对老太太痛下杀手,你......来人,把这恶奴乱棍打死!”华大老爷说完这番话,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刚刚容嬷嬷说什么来着,她说大姑娘被顺天府带走了?

    华大老爷的长随想要拖容嬷嬷出去,可是在门口便被顺天府的人给拦住了。

    黎府尹叹了口气,看来这案子也就到这里了,唉,吕夫人杀死婆母的罪名不成立,那么华大姑娘华静玟的事情也就不那么好办了。

    他正要开口打个圆场,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此案既已报案,即使此人真是杀害蔡老太太的真凶,那也是该由顺天府带走打入大牢,审理之后再行判决,轮不到清远伯府动用私刑。”

    是啊,这个案子是报了案的,而且顺天府也接了,那么即使容嬷嬷是清远伯府的人,华大老爷也不能打死她。

    华大老爷脸上的肉突突直跳,容嬷嬷一日不死,这就是个祸根。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那个叫兰芝的丫鬟,就是在公堂上忽然翻供,指证蔡老太太的。

    容嬷嬷若是被带到顺天府,不在自己眼皮底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行,此人杀害家母,决不能让她多活一日。”华大老爷当然也知道顺天府不会把容嬷嬷留下,可是他想要拖延时间,若是能让容嬷嬷当场自尽就好了。

    “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怎么死的不是你!”华大老爷觉的,他说的已经够明白了吧,容嬷嬷若是真的忠心耿耿,那就该以死明志。

    真正的忠仆就是要为主人而死。

    容嬷嬷是吕夫人的乳娘,为了吕夫人,她死了又何妨?

    华大老爷又看向吕夫人,见吕夫人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华大老爷很生气,吕氏不是大家闺秀出身,不是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吗?怎么遇到事了,就变得畏畏缩缩了?只要吕氏说一声,容嬷嬷一定会为她而死的。

    容嬷嬷旁边就有一张桌子,那桌子虽然不是大理石的,也不是紫檀的,可是也很结实,只要用些力气撞到桌角,即使不死也能重伤。

    “唉,华大老爷,你说这话是想要逼死容嬷嬷吗?”华静瑶想笑,可是这个场合,她还是强忍住了,要严肃要严肃,“说来也巧,刚刚容嬷嬷说老太太也曾想要让大姑娘自尽呢,大老爷与老太太真是亲生母子,想的全都一样。”

    华大老爷一怔,脸上有点热,嗯,一定是被华静瑶给气的。

    这死丫头竟然听出来,他想让容嬷嬷自尽了?

    可是老太太让玟姐儿自尽,这......

    他忽然意识到府里还发生了一件事,华静玟,他的嫡长女!

    “玟姐儿究竟怎么了?”华大老爷问的是吕夫人。

    吕夫人掩面哭泣:“玟姐儿被顺天府抓走了,她是大家闺秀,被顺天府的人从闺房里带走,她的闺誉都被这些人给毁了,这让她以后如何说亲啊,伯爷,你要给女儿做主啊。”

    女儿被抓了?

    华大老爷只觉乌云压顶,好不容易才从妻子杀死母亲的漩涡里挣脱出来,现在又得知女儿被抓进衙门了,这毁的不是华静玟的闺誉,而是他的名声,是伯府的名声啊!

    老太太说的对,玟姐儿若是懂事,就应该立刻自尽,咬断舌头,或者撞墙上吊,她是在闺房里被带走的,女子要做针线,闺房里的剪子,为了娘家,为了父兄,她连用剪子扎心窝子的勇气都没有吗?真是白养她的,这个没用的东西,若是她当时死了,顺天府总不能带具尸体回去吧。

    想到现在还活着的华静玟,华大老爷咬牙切齿。

    他指着吕夫人的鼻子大骂:“这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把华家的脸面全都丢尽了!”

    吕夫人一怔,她原本以为华大老爷会向黎府尹求情,为女儿开脱,即使现在拉不下脸来,也应该向黎府尹好好问问,顺天府凭什么要抓一名大家闺秀。

    抓人总要有理由吧,尹捕头他们是强行把人带走的,当时她被蔡老太太纠缠,才没能追上去,否则她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可是身为父亲的华大老爷却二话不说,不但嫌弃女儿丢了华家的脸面,还要怪她没能把女儿教好。

    这是一个父亲应该说出的话吗?

    吕夫人大怒,说道:“伯爷,玟姐儿是冤枉的,她一个闺阁女子,能犯什么罪?她连大门都不出去,分明就是被人冤枉,说不定还是嫁祸,伯爷,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怪罪到女儿头上。”

    说到这里,她还瞟了一眼华静瑶。

    十有八、九,玟姐儿就是被华静瑶陷害的。

    对,一定是这样,否则为何玟姐儿刚刚被抓走,华静瑶就来了?

    要知道前两天,她还专门派了容嬷嬷去找过华静瑶,可华静瑶却连面都没有露。

    自从五丫头死后,这还是华静瑶第二次来清远伯府。

    这也太巧了吧。

    “三丫头,是你陷害了玟姐儿,对不对,你一直都嫉妒玟姐儿的才华,现在你终于找到机会了,仗着你与顺天府相熟,就让人抓走玟姐儿,你想要毁了她,是不是?你好毒!”

    华静瑶张张嘴,再张张嘴,这特么也太好笑了吧。

第三五四章 黄口小儿

    华静瑶用力拧了一把自己手背上的肉,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总算是没有笑出来。

    “史丁,把证人带过来。”

    吕夫人咬牙切齿骂了一大堆,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华静瑶并没有为自己辨解,反而还要带证人。

    什么证人?

    其实这也是黎府尹想知道的。

    他在路上已经大致了解到了,华静玟被抓是与谋害华四老爷有关系,只是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黎府尹还没有认真消化,现在听到华静瑶说要带证人,黎府尹心中略松,华大小姐果然是有备而来。

    若是华静瑶能洞悉黎府尹心中所想,此时一定会翻个白眼:我若是没有准备,我何苦瘸着脚过来啊。

    黎府尹以为所谓证人只是一个而已,却没有想到,史丁带进来的证人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朱嬷嬷和朱秀媳妇!

    看到证人竟然是朱嬷嬷婆媳二人,吕夫人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朱嬷嬷是玟姐儿的乳娘啊,她居然胆敢背叛玟姐儿?

    华静瑶看向黎府尹,说道:“证人来了,黎府尹您看......”

    这是把球抛给了黎府尹了。

    黎府尹倒是不想推辞,这屋里有资格问案的,也只有他了。

    “你二人姓甚名谁,何等身份?”

    朱嬷嬷说道:“民妇朱刘氏,这是民妇的儿媳朱林氏,民妇是华大姑娘的乳娘,民妇的儿媳原在小厨房里,前两天调去了大厨房做白案。”

    “你二人把所知之事从实招来。”黎府尹说道。

    朱嬷嬷说道:“自从四老爷被抓进顺天府,大姑娘便食不下咽,担心四老爷会连累到她,影响到她的名声,便趁着给四老爷送东西的机会,让民妇把一包药交给了民妇的儿媳,民妇儿媳正在大厨房灶上,她把那药加在包子里,给四老爷送了过去。事后大姑娘想要把民妇和民妇的儿媳抓起来,民妇逃走,大姑娘便将民妇的儿媳藏在院子里,想要找机会灭口。”

    华大老爷和吕夫人全都大吃一惊,莫非老四是被玟姐儿毒死的?

    吕夫人猛然想起,她原本对四老爷的事并不关心,还是华静玟劝了她,她才让人往大牢里送东西的。

    而就是在那天,便传出了四老爷的死讯。

    吕夫人如坠冰窟,可她不想相信。

    “你胡说八道!朱婆子,玟姐儿对你不薄,你为何要陷害她,你这个毒妇!”

    一旁的小艾忍不住撇嘴:“吕夫人说话不靠谱啊,你先前还说我家姑娘陷害你女儿,现在又说朱嬷嬷也陷害了你女儿,莫非你也认为朱嬷嬷嫉妒你女儿的才华吗?”

    可能是因为说话的人是个小丫头,众人便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已经有捕役忍不住笑了出来。

    吕夫人恼羞成怒,她养尊处优,何曾被一个丫鬟指摘过?

    “放肆,一个丫鬟也想胡说八道,妄议主子,堂堂长公主府的规矩呢?”

    华静瑶才懒得在这件小事上与她一争长短,无论吕夫人是有心还是无意,她都不会被带偏。

    现在的话题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华静玟毒杀自己的叔父。

    “黎府尹,不知此案可否已经审请完了?”华静瑶看向黎府尹。

    其实对于整件案子而言,朱嬷嬷婆媳的口供也只是冰山一角,还有很多细节没有完善,但是黎府尹心知肚明,这里不是大堂,他只需让华家的人知道,顺天府抓捕华静玟是依法办案,华静玟毒杀叔父证据确凿,清远伯告到大理寺,顺天府也占理。

    黎府尹颔首,对华大老爷说道:“不知清远伯可还有不明之处?”

    华大老爷早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吕氏这个没用的东西,竟然养出华静玟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这一刻,华大老爷忘记了,好种子有可能会结出坏果子,但是坏种子却是绝对结不出好果子的,正是他播下的坏种子,才让吕夫人那块盐碱地上结出一颗歪瓜。

    华大老爷怒极,看也没看吕夫人,对黎府尹道:“没有了。”

    黎府尹还是那副一团和气的样子,对沈逍说道:“沈四公子,眼下蔡老太太的这个案子,这两个证人的说法不一样,沈四公子怎么看?”

    华静瑶差点给气乐了,黎府尹你还能更滑头一点吗?

    若是沈逍没有一起过来,那你现在正在问的人,是不是我?

    你想做什么,我们难道还不知道吗?

    你就是想找个替你背锅的人而已。

    反正不是沈逍就是我,好吧,你自便。

    沈逍冷着脸,声音如同断玉碎冰:“一个说凶手是吕夫人,另一个说凶手是她自己,这二人之中必有一人在说谎。既是如此,便应将相关人等全都带回顺天府收押,待到此案查明之后再做定夺。”

    黎府尹老怀甚慰,沈四公子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沈四公子所言极是,来人,将这两名婆子,连同......”黎府尹干咳一声,瞟了华大老爷一眼,这才说道,“连同吕夫人一并带回衙门,蔡老太太的尸身是否已经验明?”

    骆仵作道:“已经验明,稍后便将尸格呈上。”

    “好,既已如此,那么蔡老太太的尸身便不用带回衙门了,清远伯府可以为老太太入殓了。”黎府尹叹了口气,蔡老太太这般毒辣的人,竟然就这样死了?

    按理,这个时候,做为苦主的华大老爷就要谢过黎府尹和骆仵作,然后双眼含泪说上几句,请大人为家母申冤之类的话。

    可是华大老爷就是这般与众不同,他不但没有道谢,反而面带讥讽地看着黎府尹,说道:“没有想到,堂堂顺天府就是这样办案的,任由两个黄口小儿胡作非为,黎府尹,你的官威何在?”

    黎府尹怔怔,官威?我的官威好好的呢。

    “华伯爷若是对本官办案风格有异议,可以等到此案开堂的时候,与本官对簿公堂。至于黄口小儿一说,还请华伯爷莫要再提,免得传到陛下耳中,还以为华伯爷是对圣命有所不满呢。”

    华大老爷气得又想踹人了,可是他不敢。

    黎之明道貌岸然,谁能想到,骨子里竟然是个阴险小人!

第三五五章 母女

    直到顺天府的人,连同沈逍和华静瑶全都走了,华大老爷才终于意识到,此时此刻,这个府里只有他一个主子了。

    眼看就要过年了,长子华静琮还没有回到京城。

    华大老爷的脑袋沉甸甸的,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吕氏变成了杀害婆母的疑犯,被抓进了衙门。

    而华静玟却成了杀害叔父的凶手,也被抓进了衙门。

    蔡老太太虽然死了,可是她的名声早就没有了,变成了笑柄。

    华大老爷叫来自己的幕僚,原本想和幕僚商议一下,可是想起那个拿着古书不知去向的幕僚,华大老爷便对眼前这个幕僚也怀疑起来。

    这件事,还是不和幕僚商量了,免得泄露出去。

    华大老爷只是让长随到外面看了看,长随回来说,顺天府的人走后,胡同口看热闹的那些人便也跟着散了。

    华大老爷放下心来,带着长随出了枣树胡同。

    路过苏州街时,华大老爷让长随去买了几盒江南点心,随手把长随打发了,自己在街上拦了一顶青布小轿,一个人去了四喜胡同。

    进了四喜胡同,华大老爷让轿夫把轿子停在一户人家门前,他付了车费,却没有走进那户人家的大门,而是步行又走了一会儿,才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

    门被敲开,来应门的是个圆脸婆子。

    那婆子看到来人是他,笑得像朵大菊花:“哎哟,大官人,总算把您给盼来了,娘子正在想您呢。

    华大老爷一笑,把点心递给婆子,信步走了进去。

    温氏正在抚琴,她只有十七八岁,白里透红的瓜子脸,如烟如黛的柳叶眉,桃花眼里永远都像是笼着一层水气,如那月光下的河水,波光莹莹。

    琴声袅袅,如同少女在向情人低诉衷肠,时而欢喜,时而幽怨,华大老爷听着琴声,看着美人,只恨不能立刻便与她芙蓉帐里翻红浪。

    “呀......”琴声戛然而止,少女此时才看到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爹爹,您是天上的神仙吗?”

    “神仙?”华大老爷每次听到她软绵绵的叫他爹爹,便心里痒痒的,强压下想要立刻抱美人上床的冲动,含笑问道,“宝贝女儿,快告诉爹爹,爹爹怎么就是天上的神仙了?”

    温氏羞涩一笑:“女儿正在想念爹爹,爹爹就出现在女儿面前,若不是神仙,爹爹怎会知晓女儿的心意?”

    “哈哈哈,原来如此,你这个磨人的小东西,爹爹爱死你了。”华大老爷大笑,伸出手臂抱起温氏向里屋走去。

    门外,温婆子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院门外面,一条人影飞奔而去。

    “姑娘,华大老爷去了四喜胡同,这会儿正和那温氏胡天黑地。”史乙说道。

    华静瑶噗哧笑了,问道:“蔡老太太的灵堂设好了吗?”

    刚刚从枣树胡同回来的沉鱼说道:“没有,不过已经装殓了,现成的板子,说是老太太早就备下的。”

    也就是说,华大老爷只是把蔡老太太装进棺材,然后自己就去四喜胡同找他的小情人了。

    “这样看来,他也没有能知二房和三房了?”华静瑶又问。

    沉鱼摇头,黑脸蛋子上满是鄙夷:“没有,清远伯府大门紧闭,下人们三缄其口,华二老爷可能是听到了风声,派了人过来,那门子早就得了华大老爷嘱咐,三言两语就把来人给打发了,小的在那里盯了一个时辰,没有见到往二房和三房送信的。”

    也是啊,华大老爷要如何向两个兄弟说呢,说蔡老太太是被人推倒摔死的?推倒她的人,很可能就是吕夫人?

    无论华大老爷能不能说出口,华二老爷和华三老爷全都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华大老爷是心烦了,这才去找温氏这朵解语花的?

    这时,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那是史丁在和史丙说话。

    片刻之后,史丙便走了进来。

    “姑娘,您让查的温婆子的事,已经有眉目了。”史丙说道。

    “详细说说。”华静瑶说道。

    史丙道:“温婆子的事并不好查,小的在调查的时候,发现竟然只能查到温婆子最近三年的动向,温婆子是本地人,并不是扬州来的,温氏是她带的第一个瘦马,在此之前的那两年,她是放鹰的。”

    史丙话音刚落,坐在一旁一直安静听他们说话的沈四公子忽然插口,问道:“她懂驯鹰?”

    驯鹰并不容易,沈家早年有个老人儿,擅长驯鹰,可惜后来没能带出徒弟,那人死后,沈家便没有专门驯鹰的了。

    沈四公子原本也就是好奇,想要打听打听,说不定顺着这条线还能找到精通此道之人。

    只是他这话刚一出口,就看到华静瑶和史丙像看傻子一样的在看着他。

    沈逍皱眉,看他做什么?

    华静瑶看着沈逍那一脸的莫名其妙,只好说道:“放鹰的人放的不是真鹰,而是女人。”

    “什么?”沈逍微怔,隐隐地感到他可能是惹出笑话来了。

    华静瑶很耐心地解释道:“这些人手下的女子是专门训练过的,他们把女子卖出去,那女子都有些手段,很快把这家的底细全都摸清,忽有一日,放鹰人来了,女子收到暗号,便会卷了那家的金银细软跟着放鹰的人离开,再找下一家,继续卖。”

    沈逍明白了,说来说去,这放鹰的其实就是一群骗子。

    他的耳朵热糊糊的,他竟然以为放鹰的放的是真鹰。

    “什么?”沈逍微怔,隐隐地感到他可能是惹出笑话来了。

    华静瑶很耐心地解释道:“这些人手下的女子是专门训练过的,他们把女子卖出去,那女子都有些手段,很快把这家的底细全都摸清,忽有一日,放鹰人来了,女子收到暗号,便会卷了那家的金银细软跟着放鹰的人离开,再找下一家,继续卖。”

    沈逍明白了,说来说去,这放鹰的其实就是一群骗子。

    他的耳朵热糊糊的,他竟然以为放鹰的放的是真鹰。

第三五六章 我爹好看不(两章合一)

    温氏是不是小美,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温婆子的来历。

    无论是叫温婆子,还是叫卜绍花,这些年来她全都是在北直隶一带活动。史丙用的人都是对北直隶一带三教九流非常熟悉的,可是对于温婆子而言,却也只能查到她最近三年的行踪。

    三年前,那个卜绍花像是凭空出现,不知出处,更不知她曾经做过什么。

    “这件事交给我吧。”沈逍忽然开口。

    华静瑶闻言一怔,她想起上一次查那七名杀手时,也是沈逍派人去查的。

    “好。”

    华静瑶立刻便让史丙把他了解到的情况,详详细细说给沈逍,沈逍没有停留,与史丙交接后便转身出去,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重又走了回来,他走到华静瑶面前,轻声说道:“这里太冷,你早点回去。”

    华静瑶也没在意,冲他笑笑,算是谢过。

    沈逍前脚刚走,昭阳长公主就走了进来,她没有回府,先前一直在枣树胡同外面等着,华静瑶回到书铺,她便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黎府尹从枣树胡同出来时,昭阳长公主特意让马车从黎府尹面前走过,确定黎府尹看过来时,她掀起车帘,给了黎府尹一个大大的白眼。

    刚刚沈逍走出去时,又“恰好”遇到昭阳长公主,当然,昭阳长公主也没给他好脸色。

    “瑶瑶啊,这边的事全都忙完了吗?忙完了就跟娘回府去,你的伤还没有好呢。”

    “好啊,我们回去。”华静瑶答应得很痛快,公主娘几乎一夜未睡,她不心疼自己也要心疼娘。

    昭阳长公主松了口气,用帕子掩着口打了个哈欠,她的黑眼圈全都出来了。

    回府的路上,娘俩儿在车上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门口了。

    “陛下陛下,您快醒醒。”

    耳畔传来雪梨的声音,昭阳长公主勉强睁开眼睛,问道:“到了?”

    雪梨忙道:“是到了,殿下,华三老爷在门口呢。”

    “什么?”没等昭阳长公主反应过来,华静瑶便从睡梦中惊醒,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我爹来了?”

    昭阳长公主抚着自己的胸口,嗔道:“你不是睡着了吗?”

    “我只要不是躺在床上睡觉,那就随时能醒。”

    还是年纪小啊,只不过在车上眯了一会儿,华静瑶又变得神采奕奕了,她从车里探出头来,还未到掌灯时分,暮色渐浓,大门口站着一个人,雪白的银狐斗篷,玉树临风,好看得如同一只误闯凡间的狐狸精,公的。

    “娘啊,您快看,我爹好看不?”华静瑶觉得自己也挺不孝的,明明她爹在那儿挨冻呢,她却还要拉着她娘欣赏美色。

    美色当前,她这个做女儿的无所谓,她娘却一定要看。

    昭阳长公主当然也看到华三老爷了,只是她表现得比女儿要淡定:“一大把年纪了,打扮成这样,为老不尊。”

    华静瑶......

    这件衣裳不是你选的皮子,你让人缝的吗?

    算了,傻子才会和公主娘讲道理呢。

    “快,你们快扶我下去。”华静瑶伸出手来,她的脚还瘸着呢。

    跟车婆子过来,弯下腰,把华静瑶从车上背了下来。

    华三老爷眼神不好,模模糊糊看到有人被背下来,他吓了一跳,也不顾是否失礼,飞奔过来,虽然看不清楚那个人是准,可还能有谁呢,不是昭阳就是瑶瑶。

    “爹,您慢点,慢点。”

    华静瑶急得不成,婆子快走几步,走到华三老爷面前,把华静瑶稳稳当当放了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华三老爷终于看清这是自家闺女,白皙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

    “没事,就是脚上扭了一下,已经没事了,过两天就好了,您别担心。”华静瑶笑嘻嘻地说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会没事?疼不疼啊。”华三老爷看着女儿的笑脸,心疼极了。

    “站着不动就不疼,对了,爹啊,您怎么过来了?”华静瑶连忙岔开话题。

    华三老爷叹了口气,说道:“二房那边派人给我送信,说街上都在传你祖母过世了,还说你也去了清远伯府,我刚刚从伯府回来,无论是正门还是后门,全都敲不开门,我报上身份也没人回府,无奈之下,我只好来这里找你,瑶瑶,你今天真的去过伯府吗?”

    今天在枣树胡同有很多人围观,华静瑶进府和出府时,也都有很多人看到,二房那一家子最热衷的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华大老爷自以为封锁了消息,可是封锁的也只有清远伯府而已,二房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了。二房的人去过伯府,同样没能进去,因此他们便往折芦巷给华三老爷送了信。

    华静瑶点点头,道:“是......”

    刚刚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站在外面说话,脚不疼了?”

    公主娘!

    父女二人齐齐望过去,见昭阳长公主把手搭在一名内侍的胳膊上,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华静瑶歪着脑袋,一直目送公主娘走进大门,这才对华三老爷说道:“爹啊,这里冷,咱们进去说吧。”

    华三老爷有些为难,蔡老太太毕竟是他的亲娘,他很想知道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女儿的脚一定还很疼。

    “你娘......”华三老爷的脸红了,“会有人说闲话吧?”

    “不会不会,谁敢说闲话,让我娘割他舌头。”

    华静瑶说完便向前走,刚走两步,便哎哟一声,疼得龇牙咧嘴,华三老爷见了,连忙扶住宝贝闺女,让方才那婆子过来,重又把华静瑶背了起来,华三老爷没有犹豫,跟着女儿走进了长公主府。

    刚刚走进去,便看到尤嬷嬷急匆匆迎出来。

    “哎哟,姑娘,刘大夫已经在锦园里等了好半天了,您别回绣园了,先去让刘大夫看看。”

    早有几个内侍抬着肩舆过来,华静瑶上了肩舆,回头对尤嬷嬷说道:“嬷嬷,您看好我爹。”

    尤嬷嬷哭笑不得,忙道:“我的好姑娘,您快放心吧,三老爷这么大的人,丢不了。”

    自从和离以来,这是华三老爷第二次走进长公主府。

    上一次是他从南边回来以后,昭阳长公主让人把他叫进府里,问琳琳是不是他的女儿,他回答说是,从那以后也就没有以后了。

    华三老爷叹了口气,看着女儿的肩舆走远,他却站着没有动。

    “三老爷,您跟着老奴走吧。”尤嬷嬷说道。

    华三老爷迟疑着,脚伸出又收了回去,他对尤嬷嬷说道:“嬷嬷,我还是不去了,您让瑶瑶派个人到折芦巷给我传个话吧。”

    从当年昭阳长公主下嫁,直到后来她与华三老爷和离,尤嬷嬷一路跟随,她太清楚这两个人的性子了。

    一个火热,一个温吞,倒是大小姐华静瑶,小时候随了爹,绵软和顺,长大一点那性子反倒越来越像她娘了。

    “哎哟,三老爷,姑娘是有话要与您当面讲呢,她让老奴把您带过去,您若是走了,姑娘一准儿以为是老奴把您惹恼了,姑娘是殿下的心头肉,老奴可担当不起。”

    华三老爷知道尤嬷嬷在昭阳长公主面前的份量,也知道尤嬷嬷是故意这样说,昭阳长公主不会轻易怪罪尤嬷嬷的,可是既然尤嬷嬷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若是还要坚持离开,那么瑶瑶知道以后,一定会不高兴的。

    他是为了女儿,对,是为了女儿。

    华三老爷不再迟疑,跟着尤嬷嬷也进了锦园。

    锦园里,太医给华静瑶重新换了膏药,说道:“这膏药是太医院新配出来的,等明天再换一帖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那走路还会疼吗?”华静瑶关心的就是这个,她活了两世,还没有这样狼狈过,走路都要让人背着。

    “平时走路不会疼,但是晃脚或者用手按时还是会疼,因此不可太过用力,也不要走很多路,还是要以静养为主。”太医说道。

    华静瑶还想问问,那她爬墙头上树会疼吗?可是她一眼瞥到公主娘关心的眼神,连忙把那些作死的话给咽了回去。

    公主娘若是知道她还想爬墙头,很有可能会把她关在府里禁足。

    她可不想跟自己过不去。

    送走太医,紫薇招呼着丫鬟们给华静瑶换了干净鞋袜,摆上热茶点,到外面请了华三老爷进来。

    华三老爷走进来时,见宝贝闺女咧着嘴,正冲自己笑,是那种露出八颗牙的笑。

    可是下一刻,华三老爷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昭阳长公主,昭阳长公主却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蜷在怀里的白猫。

    华三老爷不知道该不该和昭阳长公主打招呼,他正迟疑着,就听到女儿在叫他:“爹啊,您快坐下,今天发生了很多事。”

    华三老爷的脸色凝重起来,他差点忘了今天过来的目的。

    蔡老夫人毕竟是他的亲娘。

    丫鬟给华三老爷看座,华三老爷坐下,问道:“瑶瑶,别急,慢慢说。”

    华静瑶不急,除了蔡老太太的死,其他的事都在她的掌控之内。

    只是蔡老太太死得太突然了,若不是亲眼看到尸体,华静瑶还不能相信,一个祸害竟然死得这么容易。

    不是说祸害活千年吗?看来这话用到蔡老太太身上不合适,蔡老太太是报应!

    华静瑶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华三老爷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沉重,眼眸低垂,一滴眼泪无声落下。

    华静瑶默默叹息,父亲在为蔡老太太流泪,前世父亲死时,蔡老太太还活得好好的,那时的蔡老太太恐怕早就忘了还有一个被她无情抛弃的儿子了吧。

    这时,一名内侍进来,和小艾低语几句,小艾走过来,说道:“姑娘,四喜胡同的人回来了。”

    华静瑶忙道:“快扶我出去看看。”

    说完,她欠起身子拍拍华三老爷的肩膀,柔声说道:“爹啊,我去去就回,您等我一会儿。”

    话虽如此,她是不想回来了,回来干嘛?陪着她爹一起为蔡老太太哭泣吗?

    还是算了吧,蔡老太太若是知道了,说不定一气之下自己跳进油锅呢。

    婆子进来,背起华静瑶,华静瑶对屋里的丫鬟和内侍们呶呶嘴,示意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走。

    于是,她前脚出去,紫薇和小艾,连同几名内侍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屋里只留下华三老爷和昭阳长公主。

    临出门的时候,华静瑶还不忘对昭阳长公主眨眨眼,娘啊,我爹就交给你了,随便调戏,不用给我面子。

    回来的人是史丙的手下,他是派到四喜胡同的。

    “姑娘,华大老爷没回伯府,温婆子让小丫鬟到四喜楼订了饭菜,小的扮成酒楼伙计混进了那处院子。”

    华静瑶心中一喜,问道:“可有看到温氏?”

    “原本应是看不到的,可是小的不小心打翻了一道蟹粉狮子头,那道菜是温氏最喜欢吃的,温婆子斥责小的,小的大声求饶,温氏闻声探头出来,小的刚好看到了她的脸。”

    至于他是如何得知温氏喜欢吃蟹粉狮子头,这并不难猜。四喜胡同走出去便是四喜楼,温婆子显然不是第一次在那里订菜,加之去订菜的又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史丙的手下个个都随了他,细心又机灵,不用费功夫就能查出来,温氏最喜欢吃的就是这道蟹粉狮子头。

    “好,来人,带他去找叶行画像。”

    华静瑶吩咐下去,不到半个时辰,画像便送了过来。

    华静瑶端详着画像上的女子,女子很年轻,也很美丽,金氏说得没错,这女子是典型的江南美女。叶行画得很好,女子的柔媚跃然纸上。

    “让府里的画师立刻临摩,选两幅临摩得最好的,送到永国公府。”

    温婆子的画像早就有了,史丙在和沈逍交接时,就把温婆子的画像一并交给了沈逍,现在加上温氏的画像,查找起来就多了几分把握。

    华静瑶并不知道沈逍手里有个吴常,她以为是沈逍自已去查。

第三五七章 那朵牡丹花(两章合一)

    把手头的事情全都安排完了,已是二更天了。

    华静瑶还有精神,多亏她在回来的路上,在马车里眯了一会儿,别看只是一会儿,可还真管用。

    “姑娘,把燕窝用了吧。”小艾提醒。

    华静瑶刚刚坐下,小狸就跳到她的腿上,华静瑶摸摸它那圆溜溜的脑袋,笑着说道:“对了,我找到你失散多年的姐妹了,它叫栀姐儿,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你娘,改天我带你去滴血认亲。”

    小夏拿了小狸的棉窝进来,棉窝用汤婆子焐热了,小狸夜里要用。

    小夏进来时便听到华静瑶那最后两句话,吓了一跳,忙道:“姑娘姑娘,您要给小狸放血吗?它娘都没养过它呢。”

    华静瑶:......

    这小丫头怎么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过,华静瑶想起了自己的公主娘。

    哎呀,她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我爹他走了吗?”华静瑶忙让小艾出去问问。

    没过多久,小艾就回来了,四下看看,然后像做贼一样凑到华静瑶耳边:“三老爷还在锦园里呢,那边小厨房里正给三老爷炖补品呢,是殿下吩咐的。”

    “啥?”华静瑶不由自主抬高了声音,小狸吓了一跳,警觉地坐起身来,华静瑶连忙拍拍它,以示安慰,却又忍不住嘴角上扬,笑了出来,不过她很快就平静下来,竖起食指,“嘘——不许再说。”

    小艾缩缩脖子,连忙捂住嘴巴。

    其实小丫头觉得华三老爷挺不靠谱的,不走就走吧,怎么还吃上了?该不会是和沈四公子吃了几顿饭,让沈四公子给带坏了吧?

    沈四公子,那更不靠谱,走到哪里就吃到哪里。

    华静瑶并不知道小丫头有这么多心思,她只是觉得把自家美爹交给公主娘,真是太明智了。

    华三老爷这些年来,有娘和没娘也没有区别,但是现在真的没娘了,他一定很难过。

    虽然身为女儿,陪着父亲一起难过是应该的,可是华静瑶觉得吧,若是她留在华三老爷身边,看到父亲为蔡老太太流泪,她不但不会难过,说不定还会在父亲那受伤的心灵上再撒一把盐,所以她还是把这个机会留给公主娘吧。

    事实证明,华静瑶不愧是华三老爷的女儿,她猜得全对。

    昭阳长公主与蔡老太太之间没有过冲突,且,当年蔡老太太对这位尊贵之极的儿媳,可谓是当成祖宗一般供着,若不是因为琳琳之死,蔡老太太当面骂过华静瑶,昭阳长公主也不会对她有恶感。

    不过,虽然她恨蔡老太太骂自己的宝贝闺女,可是如今人也死了,昭阳长公主也懒得和死人计较了。

    看到华三老爷默默垂泪,昭阳长公主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毕竟是他的亲娘。

    只是这该死的怨家,怎么连落泪的样子都那么好看呢,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他。

    昭阳长公主心中闪过几个念头,欺负他?是不是有点趁人之危?好像不那么光彩......

    不欺负?可他那副模样不就是让人欺负的吗?不欺负多可惜......

    这屋里只有她和他,不光彩就不光彩吧,又没有第三人知道。

    昭阳长公主摸摸一丝不乱的光鬓,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走到华三老爷的身边。

    华三老爷仰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与昭阳长公主四目相对。

    “嗯......”昭阳长公主话到嘴边,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把帕子递了过去,声音是一贯的冰冷,“大男人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华三老爷接过帕子,帕子上的香味是他曾经最熟悉的,他看着手里的帕子,舍不得用,泪水滴下,湿了帕子。

    “你这么大人了,自己不会擦吗,还要让我给你擦。”昭阳长公主劈手夺过帕子,笨手笨脚地给华三老爷擦眼泪。

    昭阳长公主还从未给人擦过眼泪,就连宝贝闺女也没有过,闺女越来越不像她爹,压根儿就不爱哭。

    “我自己来,昭儿你......”华三老爷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想要接过帕子自己擦,却抓住了昭阳长公主的手。

    那手纤细光滑,柔若无骨,华三老爷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松开,可不知为何,手却越抓越紧。

    “你放手啊。”昭阳长公主嗔道,可是却没有挣扎。

    “我......对不起。”

    华三老爷终于松开了手,俊脸染上了红霞,如同一朵白里透红的海棠,昭阳长公主轻咬朱唇,别过脸去。

    “对不起就行了吗?”好一会儿,昭阳长公主才问道。

    华三老爷低下头去,对她,他有太多话想说,可是千言万语汇集在一起,却也不过就是三个字——对不起。

    见他又不说话了,昭阳长公主这个气啊,他把她当成什么了?想不理就不理吗?

    她索性转过身去,留个后背冲着他。

    华三老爷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昭阳长公主后脑勺上的那朵绽放的牡丹花。

    这个季节没有牡丹,这朵花是绉纱的,做的惟妙惟肖,只是不知为何,那朵花没有戴好,摇摇欲坠,像是下一刻就要掉下来

    看着这朵花,华三老爷想起初见昭阳长公主时,她的头上也是戴着这样的一朵牡丹。

    那年她只有十五岁,冒冒失失,可却那么可爱,她不像其他小姑娘那样,只敢偷偷瞟他,而是跑到他的面前,小脸红彤彤的,说出的话却极是大胆:“你叫什么名字,你若是不说,我就拦着你,不让你过去。”

    他从未遇到过这么刁蛮的姑娘,他应该掉头就走,不去理会的,可是那天他却像是中了魔,鬼始神差地说道:“我......我姓华,名毓昆,今年十七岁......”

    “那你成亲了吗?”小姑娘又问。

    “没,没有。”他连忙摇头,脸上火烧火燎,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欢喜。

    “好的,我记住了。”小姑娘说完,扭头就跑,可是没跑几步却一头撞到了树上。

    路边传来笑声,小姑娘头上的牡丹花被撞得歪歪斜斜,她捂着被撞疼的脑袋,扁扁小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她冲着他挥挥手:“改日再见!”

    这一次,她跑得很快,没有回头。

    他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有些失落,她没有告诉他,她叫什么名字。

    他也很想告诉她,他其实想要帮她把那朵花戴好,可是他不敢......

    “昭儿,别动,我帮你把花戴好。”

    这一次,华三老爷伸出了手,抚上了昭阳长公主的发髻。

    他知道他们早就和离了,他也知道自己是唐突了,可是他心里却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念叨:给她戴好,给她戴好......

    昭阳长公主站着没有动,她也没有回头,背脊挺直,拢在袖子里的手却紧张地冒出了汗。

    这朵花是她回到锦园后才戴上的,她知道华毓昆也跟着进了锦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妆盒里翻了半天,给自己戴上了这朵花。

    华三老爷的手很轻,像是生怕稍一用力,就会碰痛了她,他的动作很慢很慢,把那朵花戴好后,他还小心翼翼地抚平每一片花瓣。

    “戴好了吗?”昭阳长公主问道。

    “嗯,戴好了。”华三老爷说道。

    “那你还哭吗?”昭阳长公主又问。

    华三老爷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透,闻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母亲......我怨过她,恨过她,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也会死,她终究是我的母亲。”

    昭阳长公主缓缓转身,望着华三老爷低垂的头。

    她伸出纤纤玉指,想要挑起他的下巴,可是手指伸出去,却又缩了回来。

    “你若是还想哭,那就哭吧,瑶瑶应该是回绣园了,除了她,这里没有人敢笑话你。”

    正在绣园里撸猫的华静瑶打个喷嚏,谁在背后数落她呢。

    “瑶瑶乖巧懂事,怎会笑话我呢。”华三老爷连忙为女儿申辨。

    “我的女儿当然是最乖巧懂事的,这还用你说?”昭阳长公主白了华三老爷一眼。

    “对,对,你把她教导得很好。”华三老爷说道。

    “当然了,那可是我的亲生骨肉,哪像......”昭阳长公主忽然想起了华三老爷的另一个亲生骨肉,她心里的柔情蜜意顿时去了一半,没好气地说道,“我的瑶瑶还很善良,就连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妹妹,也是全心全意对待。”

    华三老爷心中剧痛,他知道昭阳长公主口中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妹妹,是他的小女儿琳琳。

    “昭儿,你不要这样说琳琳好吗?你要怪就怪我,你打我骂我都行,琳琳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她已经不在了。”华三老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琳琳是被蔡老太太害死的,蔡老太太是他的亲娘,就在刚刚,他还在为蔡老太太的死而落泪。

    而琳琳死后,为琳琳流泪的也只有他和瑶瑶。

    他的琳琳,什么也没有,甚至不能长大。

    听到他不让自己说他的小女儿,昭阳长公主心中不悦,臭男人当年口口声声说永远不会忘了她,可是一转眼就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现在还不让说了?

    “你既然忘不了那个女人,为何不索性把她娶进门?你若是真的想娶,现在也还不晚,陛下那里我替你说。”

    那个女人?

    华三老爷怔了怔,很快他就明白过来,昭阳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是谁。

    “没有,根本没有那个女人,我都没有见过。”华三老爷脸胀得通红,一时竟然语不伦次。

    “什么意思?”昭阳长公主吃了一惊,这些年来,她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可是每每午夜梦回,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女人,像她一样和华毓昆生了女儿,她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老陈醋,从头酸到脚趾头。听到他不让自己说他的小女儿,昭阳长公主心中不悦,臭男人当年口口声声说永远不会忘了她,可是一转眼就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现在还不让说了?

    “你既然忘不了那个女人,为何不索性把她娶进门?你若是真的想娶,现在也还不晚,陛下那里我替你说。”

    那个女人?

    华三老爷怔了怔,很快他就明白过来,昭阳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是谁。

    “没有,根本没有那个女人,我都没有见过。”华三老爷脸胀得通红,一时竟然语不伦次。

    “什么意思?”昭阳长公主吃了一惊,这些年来,她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可是每每午夜梦回,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女人,像她一样和华毓昆生了女儿,她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老陈醋,从头酸到脚趾头。听到他不让自己说他的小女儿,昭阳长公主心中不悦,臭男人当年口口声声说永远不会忘了她,可是一转眼就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现在还不让说了?

    “你既然忘不了那个女人,为何不索性把她娶进门?你若是真的想娶,现在也还不晚,陛下那里我替你说。”

    那个女人?

    华三老爷怔了怔,很快他就明白过来,昭阳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是谁。

    “没有,根本没有那个女人,我都没有见过。”华三老爷脸胀得通红,一时竟然语不伦次。

    “什么意思?”昭阳长公主吃了一惊,这些年来,她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可是每每午夜梦回,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女人,像她一样和华毓昆生了女儿,她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老陈醋,从头酸到脚趾头。听到他不让自己说他的小女儿,昭阳长公主心中不悦,臭男人当年口口声声说永远不会忘了她,可是一转眼就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现在还不让说了?

    “你既然忘不了那个女人,为何不索性把她娶进门?你若是真的想娶,现在也还不晚,陛下那里我替你说。”

    那个女人?

    华三老爷怔了怔,很快他就明白过来,昭阳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是谁。

    “没有,根本没有那个女人,我都没有见过。”华三老爷脸胀得通红,一时竟然语不伦次。

    “什么意思?”昭阳长公主吃了一惊,这些年来,她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可是每每午夜梦回,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女人,像她一样和华毓昆生了女儿,她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老陈醋,从头酸到脚趾头。

第三五八章 这是你的女儿(两章合一)

    在左县的县城里居住的大多是汉人,但是附近却有很多夷人山寨,县城里常常能看到进城卖山货的夷人。

    面前的女子便是夷人打扮,在她脚边放着一只竹筐,竹筐最上面盖着一层树叶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华三老爷在路边摆字画摊,每天都会看到匆匆走过的夷人。华家祖上便是夷人,虽然华家引以为耻,但是华三老爷却从不歧视夷人,偶尔还会和他们聊上几句,因此,华三老爷也能听懂简单的夷语。

    但是这个女子开口说的却是带着黔州口音的官话。

    黔州?

    左县距离黔州三百余里,加之多是山路,从黔州过来,要翻山越岭走上十几日。

    华三老爷对黔州没有好印像,他就是在那里遇到贼人的。

    华三老爷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女子的官话说得并不好,华三老爷要仔细分辨,才能听懂她说的是什么。

    “我奉了主人的命令,把你的女儿送还给你,主人知道你们这些人只重视男丁,可这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要好好对待她,把她抚养长大。”

    华三老爷好不容易把女子的这番话听懂了,可是他却无法消化,整个人如同石头,僵立在原地。

    他是不是听错了?

    他的女儿还在京城啊,这女人在说什么?

    女人说完,便弯下腰,拨开竹筐上面的树叶,然后小心翼翼地从竹筐里抱出一个小小婴儿。

    婴儿被包在襁褓里,睡得正香,女人把婴儿抱到华三老爷面前,说道:“小小姐交给你,我要走了。”

    华三老爷下意识地接过襁褓,一脸错愕地望着怀里的孩子,什么意思?孩子给他了?他一个男人,要个孩子做什么?

    不对,这女人说孩子是他的女儿,这小婴儿看上去只有三四个月,当然不会是瑶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你别走,你要说清楚,这孩子是谁?她和我有什么关系?”华三老爷一时情急,也顾上不男女有别,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住女人的衣袖。

    女人轻轻一甩,华三老爷便被甩得后腿两步,没有站稳,摔坐在地上,就在他摔倒的刹那之间,女人伸手一捞,把婴儿重又抱回自己怀里。

    “废物,差点摔到小小姐。”女人一脸嫌弃,可还是伸手把华三老爷拉了起来。

    华三老爷被摔得有些狼狈,他看着女人怀里的小婴儿,说道:“我的确有女儿,但是她在京城,而且已经八岁了,这个孩子不可能是我的女儿,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女人摇头:“不会错的,我认识你,我找了你三个月,那个男人就是你。”

    华三老爷哭笑不得,他是个温和的人,虽然觉得这女人不讲道理,可还是耐心解释:“我是京城人氏,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不曾见过您,也不曾在此地成亲,不成亲,哪里来的女儿,这个孩子真的不是我的女儿,你若是想要找到孩子的父亲,我会写字,可以帮你多写几张寻人启事,不收钱的。”

    “你在说些什么?小小姐分明就是你的女儿,去年三月,就是我把从客栈里带走的,不会错,我认识你。”女人肯定地说道。

    “去年三月?”华三老爷一怔,去年三月?他就是在去年三月被贼人迷晕,抢走身上钱财,还把他扔进山谷里想要杀人灭口,多亏一位路过的神医搭救,他才捡回性命,“你是迷晕我的贼人?”

    华三老爷瞪大了眼睛,那天青语出去买语菜,青言去买宣纸,他独自一人留在客栈里,有人敲门,他去开门,那人问他是不是京城来的,他说是,然后那人朝着他扬起了手,接着他便没有了知觉,醒来时便在那个山谷里了。

    他猜到一定是那人给他用了迷药,他被救之后,却又在山里迷了路,误打误撞走了四五天,直到遇到一个会说汉话的猎户,他才终于回到黔州,他找到那家客栈,这才知道距离他被迷晕,已经过了二十多天,青语和青言听说有人牙子带了一批人往左县方向去了,他们便也离开了黔州。因此,华三老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来到左县,可惜他每天都在路边,也没有见到青语和青言。

    “是你给我下了迷药?”华三老爷指着女人,不可置信,他记得那是个男子,不过,也有可能是女扮男装。

    “是我做的,我把你迷晕后便从楼上的后窗里扔出去,下面的人接住你,把你装进马车,因此客栈里没有人看到你是如何被带走的。”女人显然并不想隐瞒,她说得坦然自苦,仿佛她做的不是坏事,而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我后来所中之毒,也是你下的?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害我?”华三老爷永远也不会忘记那生不如死的感觉,如果没有遇到那位神医,此时他早已是个死人了。

    “是我把你带走的,但是给你下毒的不是我,事后我奉了主人之命,去给你收尸,却没有找到你尸体,便怀疑你没有死,你果然还活着。”女人声音冷冷,她的官话说得并不流利,但是华三老爷渐渐适应了她的口音,反而越发能听懂了。

    “你的主人是什么人,为何要把我带走,还有,这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到了此时此刻,华三老爷已经相信,这个女人没有找错人,她能说出黔州的事,那么她要找的人就是自己,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人有些不耐烦了,她没好气地说道:“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带上你的女儿,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永远也不要再去黔州,不,连这里也不要来,我能找到你,别人也能。”

    华三老爷是个老实人,但是老实人也有倔脾气。他索性把双手背到身后,看着女人怀里的孩子,说道:“你若是不说个清楚明白,我不会收下这个孩子,不对,即便你把孩子留下,我也不会要她,我......我卖了她,扔了她,不给她饭吃......你别不信,我做得出的,我真做得出的。”

    华三老爷说这番话时,在心里一遍遍骂自己是个畜牲,他说的这些,他打死也做不出来,不过,给这孩子找个好人家送出去,倒是很有可能,但是左县太穷了,他还是到别处问问,有没有那无儿无女的人家吧。

    女人显然没有想到,华三老爷会说出这样一番狠戾的话来,她看看怀里的孩子,又看看板着脸的华三老爷,心里也嘀咕起来。在来之前,主人就说过,那些读书人多半都会偏心儿子,把儿子当玉石,把女儿当成泥瓦,这人也是读书人,说不定真的能狠下心来,把小小姐活活饿死。

    女儿轻咬着嘴唇,终于还是开口了:“我们是一个大家族,不对,是我们那里的两个大家族中的一个。我们家里全都是女子,而另外那个家族则都是男丁,两大家族世代联姻,不与其他姓氏通婚。所生孩儿,女儿留在我的主家,男丁则交给那个家族,即使男女成亲,也是各住各家。”

    华三老爷吃了一惊,什么?男女成亲以后各住各家,那和没成亲有什么区别,不,还是有区别的,他们要在一起造人。

    也就是说,他们两大姓氏的所谓联姻,只是为了造人?

    “为什么不能与外姓通婚,你们两姓联姻也只是为了生孩子而已啊。”华三老爷忍不住问道。

    女人冷哼:“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我们两大姓氏必须遵守,你无需过问。”

    华三老爷在黔州住过一阵子,但却没有听人说过,黔州还有这么神秘的家族。

    他自幼长在京城,在他心目中,那些世家便是如秦家张家那样的。

    见他不再多嘴,女人继续说道:“可是近百年来,我们两家却像是受到了诅咒,所生孩儿......到了最近这十几年,竟然只有小姐一个健康的,族中长辈四处寻找医书秘方,后来认定问题不是出在我们身上。去年三月,他们家族送来一个傻子,要与小姐成亲,族中长辈便派我出来,找个男人带回去,小姐在洞房里把那个傻子迷晕,我便把你送了进去,你和小姐在一起睡了三晚,所以小小姐就是你的孩子。”

    华三老爷......

    他简直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他是在做梦吗?这女人说的是真的吗?

    他想起来了,他被迷晕之后,做过一个很长的梦,他在梦里与昭阳在一起做那些羞羞的事。不过他也没有在意,自从与昭阳和离,他经常做这种梦......

    可是,这女人说的那些,难道那夜他没有做梦,而是真的与人......而那人还不是昭阳!

    不,这女人在胡说八道,他既然已经被迷晕了,又怎会做那些事,他应该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只会睡觉的啊。

    “我们家族有的是奇药,小姐给你用了药,想与你生个孩子,根本不是难事。”女人说道。

    华三老爷再次无语。

    他只觉从头到脚火辣辣的,他好羞耻。

    “可你们事后还想要杀死我,你们太狠了。”华三老爷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来。

    “我说了那不是我做的,也不是小姐做的,是家主说不能留下你,小姐为此还替你挡了一刀,家主无奈,便给你用了药扔到山里,是死是活全凭天意,小姐当时受了伤,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带走。”女人说到这里,狠狠瞪了华三老爷一眼。

    华三老爷如坠冰窟,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梦?

    “你们两家世代联姻联得好好的,为何要把我卷进去,我和你们无怨无仇,你们......”华三老爷温文谦和,他不会骂人,能说出来的重话也就是这些了。

    “你这人怎么还不明白,若不是担心会生怪物,又岂会找你这个外人?”女人说完,忽觉失言,连忙解释道,“不是怪物,就是生下来就有病。”

    “有病?对了,你刚刚说那家人送来的是傻子,你还说最近十几年只有你家小姐一个正常的,莫非生的都是傻子?”华三老爷问道。

    “傻子都是好的......”女人一急,官话说得越发生涩,一时不知如何用词,华三老爷反而明白了。

    “你们两家世代联姻,可是最近一百多年,你们生出的孩子并不健康,最后十几年,也只生出一个健康的孩子,而那些不健康的孩子当中,傻子便已经算是好的了,那么不好的呢,如你所说,是怪物?”

    华三老爷的口才比这女人要好得多,女人能听懂,看她的神色,华三老爷便知道自己全都说对了。

    “什么样的怪物?”华三老爷沉声问道。

    女人知道瞒不住了,索性硬着头皮说道:“有双头人,还有生下来就没有四肢的,还有没有五官,都是怪物,小姐的姐姐便是这样的怪物,她的弟弟也是。”

    女人神色惊恐,那是整个家族的噩梦,而那些怪物一样的婴儿,有的出生时便死了,有的是被活埋的,而幸运活下来的,大多在两三岁时,便会发现是傻子。

    尤其是最近这十几年,族里先后生了十个孩子,三男七女,除了小姐以外,成活下来的就只有三个孩子,这三个都是傻的。

    “可是这个孩子呢,她不是怪物啊,你也说这是我的女儿,那你们为何没有留下,要把她给我送过来呢?”华三老爷的目光再一次移到那个小小婴儿身上,孩子很小,但却安静得出奇,两个大人在说话,而她却一直在睡着。

    女人神色惊恐,那是整个家族的噩梦,而那些怪物一样的婴儿,有的出生时便死了,有的是被活埋的,而幸运活下来的,大多在两三岁时,便会发现是傻子。

    尤其是最近这十几年,族里先后生了十个孩子,三男七女,除了小姐以外,成活下来的就只有三个孩子,这三个都是傻的。

    “可是这个孩子呢,她不是怪物啊,你也说这是我的女儿,那你们为何没有留下,要把她给我送过来呢?”华三老爷的目光再一次移到那个小小婴儿身上,孩子很小,但却安静得出奇,两个大人在说话,而她却一直在睡着。

第三五九章 被嫌弃了

    华三老爷整个人还在发懵,胸口似是堵了一团乱麻,烦乱、气闷,无法呼吸。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为何会落到他的头上?

    他从京城出来,只是想要出去走走,看看大周天下。他看了黄河,看了长江,看了江南的小桥流水。

    虽然家里人秘而不谈,但是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有夷人的血统,他之所以会去黔州,倒并非是想去寻根溯源,他只是想要看看黔州的山山水水。

    是啊,他是为了欣赏美景而来,他没有坏心思,他更不是坏人恶人,可为何这种倒霉事会找上他呢。

    华三老爷怔怔发呆,他甚至不知道那女人是何时离开的,直到他听到一声儿啼,终于缓过神来。

    那女人已经不在了,小小婴儿躺在破旧的桌子上哇哇大哭。

    华三老爷手忙脚乱地抱起孩子,说来也怪,他刚刚把孩子抱起来,孩子便不哭了。只有三四个月大的婴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饿了?”

    “啊!”

    “你要吃奶吗?”

    “额!”

    “那我带你出去找奶吃。”

    “哈!”

    ......

    女人带来的竹筐还在,竹筐里有小被褥小衣裳还有一叠尿布,另外还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华三老爷抱着孩子四处打听,没想到很快就有家中有奶娃娃的妇人主动要给婴儿喂奶,婴儿吃饱喝足,华三老爷掏出银钱,妇人说什么也不肯要,脸蛋红红的跑开了。

    不久,他便带着孩子离开了左县,也不知是这孩子的运气好,还是他的女人缘比较好,每到一处地方,他都能不费力气便找到无偿给孩子喂奶的妇人,甚至有一回,有个妇人想要收养这个孩子,他拒绝了。

    他狠不下心来把孩子送人,在他平静下来之后,也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这个孩子是他的女儿,是他和一个不曾见过,不知姓名的女人生的女儿。

    半个月后,他们来到了岳县,幸运的是,他在岳县遇到了正在四处贴寻人启事的青语和青言。

    原来他们找到了那个人牙子,人牙子也承认这一回卖了三个二十多岁的俊俏青年,这三个人都被岳县一个好男风的富商买去了,于是青语青言便来了岳县,没想到在这里真的找到了华三老爷。

    主仆三人一路打零工卖字画,好不容易回到京城,而那五百两银子,华三老爷却从未动用。

    即使是穷得连鞋子也买不起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要用那些银子。

    “你傻啊,为什么不用,没有鞋子穿,你的脚不疼吗?”昭阳长公主嗔怪地问道。

    华三老爷:......

    昭阳关心的点,是不是有点特别啊。

    “当时磨了很多血泡,不过早就好了。”华三老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他已经忘记了当年的疼痛,或许当时他也并不在意,那时他时常处于自怨自艾的状态,还曾一度羞于见人。

    “让太医给你看看吧,说不定落下病根了。”昭阳长公主又道。

    “不用不用,这几年都没事,没有落下病根。”华三老爷连忙推辞。

    昭阳长公主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问道:“这些事情,当年你为何没有告诉我?”

    “你没有问我......”

    “我明明把你叫来问过。”

    “你问琳琳是不是我女儿,我说是,然后你就把我轰出去了,这些年来,你再也没有问过我。”

    “那五百两的银票呢,你还留着?隔三差五拿出来看看?”

    “那张银票被我放进琳琳的棺木里,陪着她一起下葬了。”

    昭阳长公主忽然觉得舒服了,那堵在胸口好几年的浊气不知不觉便散开了。

    “那个孩子长得随你吗?瑶瑶很喜欢这个妹妹,我知道瑶瑶经常偷偷去看她。”

    想起小女儿,华三老爷的眼眶湿润了,他叹了口气,道:“她的相貌没有随我,但是很可爱,她很淘气,刚刚学会走路就抱着树干往上爬,她小小年纪,可是胆子特别大,常常隔着两三个台阶往下跳......”

    “你还说不是随了你,你小时候一定也是这样,我说瑶瑶怎么越大越皮,原来都是随你,你知道瑶瑶的脚是怎么伤的吗?她跳墙头摔的。”昭阳长公主忍不住抱怨。

    “我小时候很安静,从来没有爬过墙头......”华三老爷小声解释,忽然,他怔住,迟疑地问道,“昭儿,你不怪我了?”

    昭阳长公主白他一眼,道:“这是你的事,和我有何关系?”

    好吧,华三老爷再一次垂下了头。

    次日一大早,华静瑶便让小艾扶着她来了锦园。难得公主娘起得这么早,正在对镜梳妆。

    华静瑶看着拔步床外的纱幔,寻思着要找个什么借口,撩开帘子往里看看,昭阳长公主冷哼一声:“你盯着我的床看什么呢?”

    “嘿嘿”,华静瑶干笑,“我爹还没起床呢?”

    昭阳长公主拿起一朵头花往闺女身上扔过去,骂道:“你爹要守孝,你把他当成什么人了?你个小没良心的,你爹白疼你了。”

    华静瑶伸手接住那朵头花,一瘸一拐走到妆台前,厚着脸皮把那朵头花插在公主娘的发髻上,讨好地说道:“我当然知道我爹要守孝啊,我就是担心他太难过,哭得狠了,伤着身体。”

    “算你有良心。”昭阳长公主没好气地说道。

    华静瑶......昨天公主娘明明还很疼她,一夜不见,她好像就被嫌弃了?

    “那我爹呢,他连夜回折芦巷了?”华静瑶明知故问。

    “他住在西跨院,你不要去打扰他,他心情不好,让他多睡一会儿”,昭阳长公主忽然转过身来,瞪着宝贝闺女,蹙起眉头,问道,“你今天很闲吗?昨天出了那么多事,你不用去顺天府看看吗?”

    华静瑶......

    她忽然变成了多余的人。

    “对啊,我想起来了,我该去书铺了,娘啊,您和我一起去吧?”华静瑶咧开嘴巴,笑意盈盈。

    “你都多大了,出门还要让我陪着,你若是不想出去,那就回绣园,好好养伤,天寒地冻的,你不要跑来跑去的,免得再摔到。”这一次,昭阳长公主连看都懒得再看自家闺女了。

    华静瑶......

    这是要轰走她的意思吗?

    好吧,我走。

第三六零章 我叫你姐姐

    回到绣园,华静瑶索性让小艾把早膳用食盒装了,带去了书铺。

    小艾悄悄抱怨:“姑娘啊,沈四公子一准儿会去书铺的,这些吃食,还不够他和平安吃的。”

    “也是啊”,华静瑶拍拍脑袋,她差点忘了沈逍那个大胃王,“那就多带一点,装两个食盒。”

    小艾还是没有猜对。

    沈逍没去书铺,而是直接来了长公主府。

    当然,他没进门。

    华静瑶出府的时候,沈逍正站在不远处。

    华静瑶是被婆子背出来的,她听到小艾说道:“咦,那不是沈四公子吗?”

    华静瑶伸长脖子,从那婆子的耳畔看过去,只见少年一袭华服,长身玉立,冬日阳光下,他如同一尊少了烟火气的雕像,完美精致。

    华静瑶嘴里说道:“快让我下去。”身子却已经挣扎着往下出溜了。

    小艾连忙扶住她,华静瑶的脚其实已经好多了,虽然还是有点疼,但却是能够忍受的那种疼,对她而言这已经没事了,只是在尤嬷嬷看来,伤筋动骨一百天,若是华静瑶不当上一百天的残疾人,那才不正常,所以得知她要出门,便叮嘱婆子过来背她了。

    华静瑶冲着小艾摆摆手:“不用扶我,我没事了。”

    看到华静瑶向自己走过来,沈逍俊眉微拢,目光锐利,瞬也不瞬地看着华静瑶的脚。

    “还跛着呢。”少年的声音清澈慵懒,似乎还憋着笑。

    华静瑶没有理他,刚刚婆子背她出来的时候,他一定是看到了,那么狼狈的样子,让爹娘看到也就罢了,怎么还让他也看到了呢。

    华静瑶的确还跛着,这是因为从婆子后背上滑下来时,用力不当,受伤的地方又疼了,她是硬撑着走过来的。

    沈逍的目光从下向上,落到华静瑶的脸上。

    小姑娘脸色微白,眼底却盈满倔强。

    沈逍后悔了,他不该说她还跛着,像是在嘲笑她吧。

    可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想要收回也不行了,偏偏沈逍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补救。

    他眼巴巴看着华静瑶从他身边走过,在小艾和婆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他只好翻身上马,跟在马车旁边,一路往书铺而去。

    平安跟在后面,早就无语了。

    他跟着公子在长公主府门前站了大半个时辰,手脚都给冻僵了,原以为公子见到华大小姐,即使没有嘘寒问暖,也能问侯一声,毕竟华大小姐伤还没好,而且祖母也死了。

    可是平安万万没有想到,自家公子居然冒出那么一句话,你是在嘲笑华大小姐脚跛吗?

    公子啊,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你起个大早,冒着寒冷跑过来,就是为了惹华大小姐不高兴的?

    好不容易到了书铺,平安抢在书铺的伙计前面,给华静瑶推开了门。

    “平安啊,你吃饭了吗?”华静瑶笑眯眯地问道,她挺喜欢平安和喜乐的,这两个小厮像是特意挑来给沈逍弥补缺陷的,一个比一个会说话。

    “回大小姐的话,我家公子昨晚到三更天才睡下,今天天没亮就出来了,小的陪着公子在公主府外面站了大半个时辰,嘿嘿,忘了吃饭这茬儿。”

    华静瑶一怔,忍不住回头去看跟在后面的沈逍,原来他不是刚刚到,而是等了大半个时辰了,门子怎么也没有通报一声,天寒地冻的,让他进府喝杯热茶也好啊。

    平安有点小得意,他绝对是一名优质小厮,至少,比喜乐要优质,要不为何被罚去读书的是喜乐,而不是他呢。

    事实证明,他那几句话收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沈四公子和华大小姐在屋里一起用朝食的时候,小艾端了羊肉包子和红豆糯米粥出来,这是专门给他吃的。

    “这是我们从府里带过来的,还热着,你冻了一早上,快趁热吃了,暖暖身子。”

    平安摸摸鼻子,用手掩去了嘴角溢出的笑容,小艾这个小丫头吧,别看个头不高,那小下巴扬的却挺高,除了长公主和她家姑娘,这小丫头八成看所有人全都不靠谱。

    嗯,不过,从今天开始,平安觉得吧,小艾对他的观点或许就不一样了。

    屋里,华静瑶问沈逍:“你昨晚忙到三更天?是在查温氏的事吗?”

    沈逍不擅说谎,且,他也不想在华静瑶面前说谎。

    “不是......昨天我又晕倒了,岳离一直在给我诊治。”少年声音平缓,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

    华静瑶正想去端茶,闻言手停在半空,视线从少年拿着筷子的指尖移到他眉目俊朗的脸上。

    “那你还好吧?”她关切地问道。

    “没事,就是又想起了一些事。”沈逍抬起头来,眸光渐渐沉邃,泼墨山水般隽永天成。

    “是想起你回来的路上发生的事了吗?”华静瑶记得,沈逍曾经说过,他只是知道自己受过伏击,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全都不记得了。

    沈逍目不转睛地看着华静瑶,冷峻的眉眼渐渐泛起暖意,他笑了。

    “我想起你叫我小狸,我叫你姐姐。”

    华静瑶一怔,她不可置信地回望着他,止不住的笑意自心尖漫开:“你想起来了啊,哈哈哈,我以为你这辈子也想不起来了呢。”

    沈逍心情很好,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我想起的并不多,但是感觉我们相处得应该很好,可是你明明比我小,为何要让我叫你姐姐?”

    “胡说,你失忆就能不讲理吗?是你主动叫我姐姐的,我可没有逼着你,当然了,如果现在你想叫我姐姐,我也不会阻止你的。”

    华静瑶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因为俏皮的笑容,变得明媚鲜活起来。

    沈逍凝视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幽幽地说道:“你不是凶狠的人,为何要用石头砸我?”

    华静瑶......

    你看到我杀皇子了,我不砸你,难道还等着你去举报吗?再说当时我也不认识你,谁知道你是什么来头?

    华静瑶觉得吧,一时半刻她是无法与沈逍讨论这个话题的,她决定聊点别的。

    “我让人给你送去的画像,能用得上吗?”

    昨晚,她让公主府的画师临摩了温氏的画像,派人连夜送去了永国公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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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章介绍:
华大小姐很烦恼,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英明神武的她被一个傻子赖上了!
这一切还要从一块石头说起……逍遥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