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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姚颖怡     逍遥章txt下载     逍遥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零六章 娘替你收着

    “对了,娘啊,沈逍还给我压岁钱了。”说着,华静瑶便拿出了那枚栀子花的玉佩。

    昭阳长公主猛的转身,玉梨拿着梳子,正在给她梳头,吓了一跳,梳子差点掉到地上。

    “这是他给你的压岁钱?”昭阳长公主一把夺过女儿手里的玉佩,站起身来,走到光线好的地方仔细观看。

    华静瑶被她娘这一连串的动作给弄懵了,一枚玉佩而已,不过就是玉质好一点,雕工精一点而已,娘啊,您是公主啊,有必要大惊小怪吗?

    “是啊。”华静瑶怔怔点头。

    “哈哈哈!”昭阳长公主大笑一声,那笑声听在华静瑶耳中,感觉无比诡异。

    “除了给你压岁钱,他还和你说什么了吗?”昭阳长公主也顾不上自己还披头散发,拽起宝贝闺女,在窗边的圈椅上坐下,一双美目比平时还在更亮三分。

    华静瑶更懵了,她娘这是怎么了?

    “他没说啥啊,我说我不知道要给他什么做为还礼,他说我还小,先欠着,等我长大了再说......”华静瑶说着说着,忽然说不下去了。

    昨天沈逍说这番话时,她没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这番话从她口中复述出来,怎么就有些不对劲了呢。

    再看公主娘那一脸看好戏看到自家闺女身上的表情,华静瑶还有啥不明白的。

    华大小姐破过好几件案子了,她的脑袋是白长的吗?

    “娘啊,这枚玉佩您若是喜欢,就拿去好了。”华静瑶很无语,玉佩而已,而且就连沈逍也说这是压岁钱了,公主娘还问这么多,是要脑补点什么出来吗?

    “嗯,你还小,这玉佩自是要由娘替你收着。”

    说着,昭阳长公主一个眼角子抛过去,玉梨捧了只乳燕投林的匣子过来,昭阳长公主把玉佩放进匣子,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是要好好收起来的,千万不要弄丢了。”

    玉梨笑着说道:“殿下放心吧,奴婢这就给收好。”

    华静瑶眼睁睁看着玉梨捧着装有玉佩的匣子出去,无语凝咽。

    她是脑子有毛病了吗?为什么要在公主娘面前显摆这枚玉佩?

    昨天她的核桃都白吃了?

    不过,谁能想到,富贵天成的长公主殿下,竟会对区区一枚玉佩感兴趣了呢。

    “娘啊,您这样对待您的女儿,我爹他知道吗?”华静瑶悲愤质问。

    “知道啊,我昨天就和他商量过了,闺女啊,你放心,这事包在你娘身上,保管让你心想事成。”昭阳长公主说着,把宝贝闺女揽到怀里,揉了又揉。

    华静瑶拢着被她娘揉乱了的头发,欲哭无泪,自从小雪登堂入室,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待遇了,这会儿还有点儿不习惯了。

    可是,娘啊,你连我心爱的玉佩都抢走了,这叫哪门子心想事成啊。

    ......

    沈逍再次见到华静瑶时,小姑娘垂头丧气,一脸沮丧。

    明明昨天送她回去的时候,她还很开心,一夜不见,怎么就这样了?

    “怎么了?”沈逍问道。

    华静瑶没好意思说被公主娘抢了她的玉佩,只好扯扯嘴角,道:“我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杀人凶手是什么人。”

    原来是因为案子,沈逍放下心来,说道:“我想见见那个孩子,你也一起去吧。”

    其实除了那个孩子以外,华静瑶更想见的是裴涣。

    “保住现在哪里?该不会是在镇抚司吧?”华静瑶问道。

    保住是华静琮的儿子,也是华家这一代唯一的孙辈,无论是为了掩人口舌,还是于情于理,保住都是要认祖归宗的,何况如今方氏已死,保住也只能交给华家抚养。

    沈逍摇摇头,道;“没在镇抚司,他在巩家,裴涣也在。”

    华静瑶怔了怔,裴涣和保住在巩家,巩清的家里?

    见她一脸疑惑,沈逍摊摊手:“我也不知道原因。”

    既然是在巩家,那么华静瑶就不方便一起去了,若是去衙门或其他地方倒也罢了,她一个正在守孝的人,不方便去别人家里。

    沈逍并不在意,说道:“到时你坐在马车里,我自己进去。”

    这样也行,并不防碍华静瑶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两人说说笑笑出门,刚刚走出书铺,两个人斜刺里出来,跪在华静瑶面前便咚咚咚磕起头来。

    华静瑶吃了一惊,沈逍面沉似水,冲着平安喜乐使个眼色,两人上前,一人一个把地上的人拽了起来。

    华静瑶这才看清两人的样貌,一个是黄婆子,另一个则是黄婆子的男人老黄。

    “怎么是你们?”华静瑶有些吃惊,黄婆子和老黄是华静玟那个案子的证人,他们得罪了清远伯府,如今自是也回不去了,华静瑶便让他们暂时住到了昭阳小筑,等到过了这一阵子,再给他们正式赎身。却没想到,大过年的,这两人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黄婆子拉着老黄还想再跪,华静瑶道:“先别忙着下跪,说说这是怎么了?”

    黄婆子用衣袖抹一把眼泪,说道:“多亏了大小姐,我家那两个孩子才能找回来。”

    黄婆子的两个孩子是被她的亲弟弟带走的,华静瑶让人去找,一直没有消息,可是听黄婆子的语气,那两个孩子竟然已经找到了。

    华静瑶不由自主看向身边的沈逍,沈逍微微颔首,华静瑶明白了,是沈逍找到的。

    这人,竟然没有告诉她。

    “孩子们还好吗?有没有吓着?”华静瑶关切地问道。

    “托大小姐的福,两个孩子都还好,就是吓得不轻,奴婢先来谢过大小姐,然后就去广济寺里给菩萨上香,再给他们求个平安符。”黄婆子一边说,一边流眼泪,他们一家本来已经走到了绝路,是华大小姐给了他们希望,现在又把两个孩子送到了他们身边。

    “嗯,那就快点去吧”,华静瑶说着,接过小艾递过来的两个红包,说道,“这是给孩子们的压岁钱,你拿着给他们买点吃的,好好补一补。”

    黄婆子和老黄再次谢过,说什么也要再给华大小姐多磕几个头,直到华静瑶和沈逍一行人离开,夫妻二人才从地上爬起来。

第四零七章 那个裴涣

    两个红包全都轻飘飘的,打开一看,里面各是一张十两的银票。

    这二十两银子,已经抵得上他们夫妻一年的收入了。

    夫妻俩朝着华大小姐离去的方向,再次跪了下去。

    路上,华静瑶问沈逍:“你是从哪里找到的那两个孩子,黄婆子的弟弟呢,抓住了吗?”

    “就是在华四老爷说的那个试药人住的庄子里,不过那个庄子显然早就被弃置不用了,黄婆子的弟弟和两个孩子都被用了药,两个孩子被救过来了,黄婆子的弟弟死了。”

    沈逍不擅言辞,这般惊险曲折的事,在他说来也只是寥寥数语。但是华静瑶可以想像,当时的场面有多么凶险,那两个小小的孩子受到了多么大的惊吓。

    “你跟着飞鱼卫一起去的?”华静瑶问道。

    “不是飞鱼卫,是大柱子。”沈逍淡淡地说道。

    华静瑶笑了出来,原来是大柱子啊,如果换成飞鱼卫,恐怕现在也没有找到地方。

    沈逍继续说道:“那天在隆安王府时,我进过赵孟瑜的书房,在书房里发现了一处暗格,于是后来我便又去过一次。”

    “什么,你又去过隆安王府?”华静瑶吃了一惊,虽说隆安郡王现在诏狱,可是咏恩郡主和郑婉还住在王府里,隆安王府实际上并没有被查抄,沈逍再去也只能是偷偷去的。

    “嗯,我带了吴常一起去,在暗格里发现了一些丹药和丹药方子,可以证明隆安郡王就是传说中的无忧公子,丹药匣子用布包着,大柱子就是根据那块布的气味找到地方的......”

    华静瑶发现,沈逍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那语气好像......

    “根据气味找到那片试药庄子的,不仅是大柱子,还有你吧。”华静瑶笑得眉眼弯弯,她毫不怀疑沈逍的嗅觉,说不定沈逍比大柱子的鼻子还要灵一些,这一人一狗在一起,还有什么闻不到的。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到地方了。

    按照约定,沈逍进去,华静瑶则继续留在马车上。

    等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就说今天有喜事吧,果然有贵客。”

    华静瑶弯起眼睛,这是巩六啊。

    她撩起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和巩六打招呼。

    巩六一身大红箭袖,披着暗红斗篷,花枝招展得只大锦鸡。

    “你来找我啊,怎么不进去?”自从进了腊月,巩六就被祖母带在身边应付那些认识不认识的亲戚和故旧,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出来玩了。

    华静瑶指指缝在素服上的麻布,道:“有孝在身。”

    巩六恍然大悟,说道:“节哀顺便,不过你别难过,等到过完年,我和张十二就能出去玩了,到时我们去找你。”

    清远伯府的那些烂事,如今京城里没有不知道的,巩六不想让华静瑶尴尬,岔开话题问道:“那你怎么还专程来找我啊,让我给我带个信,我想法子出来便是了。”

    华静瑶还真不是来找他的,可是事关飞鱼卫,即使裴涣和保住如今就在巩家,巩六恐怕也不知道,华静瑶自是更不能提起。

    她只好说道:“我是和沈逍一起来的,他已经进去了,我不方便,就留在车里了。”

    “啊?你不是来找我的啊!”巩六很受伤害,都怪祖母,这阵子不让他出去,他都不知道华大小姐居然和沈逍的关系这么好了。

    他们不是冤家吗?

    华静瑶哭笑不得,索性压低声音说道:“我和他在查案,不是顺天府的案子,是巩侯那边的。”

    最后那句话真是有用,巩六果然不再多话了。

    若是顺天府的案子,他还能打听打听,可这是他大伯父那边的案子,借他胆子他也不敢。

    两人正在说说笑笑,沈逍从里面出来了,看到沈逍,巩六便大声对华静瑶说道:“我家福建那边的大掌柜,带来了很多好玩的物件,我挑了几样,让人给你送到家里去。”

    华静瑶笑着谢过,沈逍走过来,看也没看巩六,抬腿便要上车,巩六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说道:“沈四,你怎么没骑马?”

    沈逍转过头来,一双黑幽幽的眸子,看着巩六抓在他衣袖上的那只手,巩六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松开了衣袖,沈逍一言不发上了马车。

    华静瑶冲着巩六挥挥手:“走了,改天再叙。”

    巩六扁扁嘴,没精打采:“改天再叙。”

    嘤嘤嘤,他被无视了,他要让祖母赔偿损失。

    车厢里的气压低沉,沈逍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清凛之气。

    小艾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华静瑶可不怕,和沈逍在一起,难道还能指望他来活跃气氛吗?

    “裴涣是个怎样的人?”华静瑶问道。

    沈逍略一思忖,说道:“冷静、机敏、圆滑......难以捉摸。”

    “资料上显示他十二岁时拜师,十四岁入行,十二岁之前的事却没有记录,莫非他在十二岁时,就已经是飞鱼卫了?”活了两世,华静瑶从未见过年纪这么小的飞鱼卫,即使是子袭父职,也是在十五岁之后入职。

    沈逍没有否认,他道:“你听说过展辉吗?”

    华静瑶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可是却又想不起来了,便摇了摇头,问道:“展辉和裴涣有关系吗?”

    沈逍也猜到她可能并不知道,十来岁的小姑娘,对于朝堂上的事应该没有兴趣吧。

    “展辉是裴涣的父亲,裴涣是展辉的遗腹子。”

    “啊?那他为何会姓裴?”华静瑶不解地问道。

    “展辉的祖父名叫展二鹏,是德宗皇帝的肱骨之臣,展家一直受皇家厚待,我父亲、巩清和展辉三人,从小就认识,展辉和巩清的关系更好一些,展辉先巩清几年进了飞鱼卫,二十年前朝廷取缔无为道时,展辉时任北司镇抚,就是现在刘镇抚的这个位置,王墨林及四大长老之死,展辉是首功。展辉的妻子是杭州人,两人是自幼定的亲事,婚后多年膝下无出,展夫人托了娘家人给展辉纳了一房姨娘,这个姨娘是展夫人娘家远亲的庶女......“

第四零八章 那个裴涣(二)

    展夫人姓孙,这位姨娘也姓孙。孙姨娘进京时十八岁,花朵般的容貌,人也乖巧懂事,展夫人对她非常满意。

    但是展辉却很冷淡,迟迟没与孙姨娘圆房,偏偏这时,展夫人听到风声,族里有人想要把儿子过继给展辉。展夫人一下子就急了,也不知是别人怂恿,还是她自己的主意,最终她让自己的嬷嬷去外面买来合欢散。

    那夜,她把合欢散混在宵夜里,哄了展辉吃下去,展辉不疑有他,吃完宵夜便热得要脱衣裳,嘴里胡言乱语,展夫人以为是合欢散发生效用,便让人把展辉扶进了孙姨娘的房间。

    次日清晨,孙姨娘屋里迟迟没有动静,展夫人心急,便让嬷嬷去看,这才发现展辉死在床上,孙姨娘不知去向。

    验尸的便是袁老仵作,确定展辉是中毒而亡,展夫人初时还以为展辉是脱阳而死,听说是中毒,她便又认定是孙姨娘下毒,巩清从嬷嬷手里搜出还没用完的合欢散,请了太医和道士辨认,展夫人这才知道那包东西里不仅有合欢散,还被掺进了一种名叫仙来晚的毒、药。

    仙来晚最早出现在无为道的道场内,被无为道认定是邪祟的教徒在服下仙来晚后,在半个时辰后无声无息地死去。

    而在仙来晚中加上合欢散,可以延缓死亡时间,原本的半个时辰,能够延至一个或两个时辰。

    无为道为了让教众信服,便用这种方法,让教众以为那不是死亡,而是荣登极乐。

    当年抓获的无为教的头目,便曾供认过这种用药方法。

    展夫人终于明白,她是让无为道钻了空子,嬷嬷带回来的不是合欢散,而是无为道给展辉送来的催命符。

    身为妻子,展夫人当然知道展辉是无为道不共戴天的仇人。

    展辉虽是奉旨而行,但是将王墨秋和四大长老逼到自焚的却是他。

    展夫人悔不当初,得知丈夫的死因后,便借着头疼回屋休息的时候,投缳自尽了。

    然而那个姓孙的姨娘却如一滴水珠,人间蒸发了。

    就连展府的门子也没有看到那夜有人出去。

    根据嬷嬷提供的线索,飞鱼卫抓了卖假合欢散的人,又根据那人的口供,抓到了十几名无为道的残余教众,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当中,竟有王墨秋的两名亲传弟子,他们恨展辉入骨,早就在展府埋了暗线,从接孙姨娘进府,到展夫人与嬷嬷商量买合欢散的事,这些人全都知晓,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借着展夫人之手,取了展辉性命。

    表面上这个案子到此为止,该杀的杀,该斩的斩,然而对于巩清而言,这个案子却没有结束。

    展辉是巩清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们亲如手足。

    巩清找到了孙姨娘的家人,根据他们的描述,与孙姨娘身边服侍的丫鬟一一核对,巩清发现了一件事。

    彼孙姨娘并非此孙姨娘。

    在娘家时的孙姨娘不能吃芹菜,哪怕只是吃一点点,就会全身起红疹。

    而住在展府的孙姨娘,却是从来不忌口的,展府的餐桌上常有芹菜,孙姨娘照吃不误。

    在娘家时的孙姨娘因是庶女,谨小慎微,小心巴结着府里的嫡母和几个姐姐,她做的一手好女红,嫡母最喜欢穿她做的鞋子。

    而住在展府的孙姨娘,虽然也会做针线,但手艺平平,展夫人还曾当着丫鬟们的面说她娘家厚此薄彼,因为是庶女,便连针线也不教了。

    在娘家时的孙姨娘识字不多,娘家还留有她在家时抄的孝经,巩清看过,虽然字迹工整,但却宛若稚儿。

    展府的孙姨娘也曾替展夫人抄过金刚经,一手娟秀的簪花小楷,显然是下过功夫的。

    更令人生疑的,孙姨娘从娘家带来的嬷嬷和丫鬟,在进府之后便水土不服先后去世了,她屋里的那些人,都是后来展夫人给她拨过去的。

    接下来的几年里,巩清一直都在四处寻找孙姨娘的下落。

    直到展辉去世后的第八年,飞鱼卫得到了一条线索,顺德府有位千金科的大夫与稳婆勾结,贩卖男婴,被当场抓住。刑讯逼供之后,那位大夫就连小时候偷了邻居一吊钱的小事也说出来了,除此之外,他还交待了一件事。

    大约是在七年之前,一名外地女子来找他看诊,他诊出那女子是喜脉,而且已有四个多月,那女子让他落胎,可是一副药吃下去,那女子的孩子却没有落下来。大夫害怕了,担心若是再用药,恐怕会出人命,于是便劝说女子把孩子生下来,若是不想养,可以把孩子交给他,他帮忙送给没孩子的人家。

    那女子被落胎药一番折腾,已经有心无力,便听从了大夫的话,在大夫家的一个小院子里住下,几个月后,生下一个男婴。

    可能是用过落胎药的原因,孩子生下来时又瘦又小,女子看都没看那孩子一眼,孩子一出生,便让大夫抱走。

    不久之后,女子便不见了,大夫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那个男婴因为太过瘦小,不好养活,所以直到六个月时才卖出去,以三十两的价格卖给了任县一个无儿无女的寡妇。

    那女子出现的时间,与孙姨娘失踪的时间非常吻合,且,飞鱼卫曾经根据展府下人的描述,绘有孙姨娘的画像,把这画像与其他画像一起拿给那位大夫指认,大夫一眼认出这画像上的孙姨娘,与那名女子有六七分相似。

    得到消息之后,巩清亲自去了任县,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定了那个孩子就是展辉的骨肉。

    那孩子和小时候的展辉几乎一模一样!

    那个孩子便是裴涣。

    种种证据表明,裴涣的生母并不是真正的孙姨娘,她很有可能便是无为道放在展府的内线。

    这样一来,裴涣的身份全非常尴尬了。

    展氏家族宁可在族里过继一个孩子承继展辉香火,也不会让裴涣认祖归宗。

    于是,巩清悄悄收养了裴涣。

    裴涣不是真正的飞鱼卫,他是巩清的义子。

    这件事,巩家的太夫人和夫人全都知晓,就连远在边关的巩二老爷巩澍也知情,因为巩清在十岁的时候,曾经跟着巩二老爷在军营里历练过两年,那时就连副将也不知裴涣的身份,以为他只是巩二老爷的小厮。

    当然,巩六这种不着调的熊孩子不配知道。

    裴涣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他不肯回京城,在军营的时候,听军汉们说起那断案如神铁面无私的包龙图,巩清派人把他从军营里接出来时,要带他回京城,他不肯,问他要去哪里,他说要去开封府。

    巩清无奈,但也很理解这个孩子,刚巧那时,他得知许大力到了开封,他便让裴涣拜了许大力为师,两年之后,裴涣做了开封府的仵作。

第四零九章 她娘是公主

    华静瑶无语凝噎,倘若那位孙姨娘真的是无为道的内应,那么这裴涣的身份也太尴尬了。

    难怪他宁愿做仵作,也不想回京城。

    凭着皇帝对展家的情份,又有巩清担保,即使展氏一族万般不愿,只要裴涣答应,皇帝一道圣旨就能让他认祖归宗。

    而裴涣之所以直到现在仍然是裴涣,而不是展涣,那是他自己不想要那个出身。

    别人求之不得的身份,对于裴涣而言,不是荣耀,而是耻辱。

    展辉是在服用了合欢散和仙来晚之后死的,既然是用了这两种药,那么他死前定然是行房了,也就是那一次才有了裴涣。

    裴涣的母亲是杀死他父亲的凶手之一,而裴涣则是那场杀戮里意料之中的产物。

    他的母亲在逃出朝廷的追捕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杀死还仅是小小胚胎的他,他饶幸躲过一劫,而他的母亲则在他还没有出生前,就决定了他的去留。

    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被母亲无情的抛弃了。

    华静瑶想到了自己,前世的自己,琳琳。

    活了两世,她也不知道生母是谁,是活着还是死了。

    “沈逍,你说我爹长得好看不?”

    沈逍是真的给惊到了,被小姑娘的脑回路给惊到了。

    他张张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咱们在说的不是裴涣吗?你怎么就想到你爹了?

    莫非你在裴涣身上看到了你爹的影子?

    沈四公子顿时感觉周身上下从里到外哪哪都不好了。

    没错,沈四公子早就忘了,华姑娘压根就没有见过还有裴涣。

    沈四公子脑海里浮现的是裴涣那张年轻英俊的脸。

    好在华静瑶也没有想听他的回答,她在心里自言自语:就算不想要我,也不该不要我爹啊,我爹长得那么好看,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想他呢,你想他时过来看看他,说不定也能顺便看我一眼,就看一眼,又不会长针眼,你看看公主娘,想看就看,想留就留,多好啊......

    这是华大小姐的心声,沈逍没有听到,即使听到他也听不懂,再说,他现在的心思都在裴涣身上。

    那天他在清远伯府,一边给华三老爷按摩脚脖子,一边听华三老爷语重心长:“......大丈夫志在四方何患无妻......与其十六七岁就被家庭困住,不如趁着年轻成就一番事业......为什么男要及冠女要及笄呢,这是有讲究的,男子二十岁时才算真正长成,身体强壮精力旺盛龙精虎猛,你现在还小,但是你可以找大夫问一问......再说,你现在十六七岁,娶个十五六的,两个人都是半大孩子,心志都不成熟,一言不和就吵架,吵着吵着就和离了......“

    华三老爷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就是十七岁成亲的......

    此时此刻,沈逍心烦意乱,他已经知道二十岁成亲是最好的,可是巩六和裴涣全都比他的年纪大,他们二十岁时,他还没到呢。

    “沈逍,沈逍!”华静瑶大声叫他,“沈逍你想什么呢,呆头呆脑的。”

    沈逍连忙收回心神,呆头呆脑?这个词可不好,他不想给那小姑娘留下这么一个印像。

    “裴涣的身世与目前的案子全都牵涉到无为道,我正在想这两者之间是巧合,还是本就有关系。”

    华静瑶笑着说道:“若是你去江南春吃饭,恰好我也去了,你想订曲院风荷,可偏偏被我捷足先登,这才叫巧合。因为江南春本就是京城里生意最好的酒楼,而曲院风荷又是最贵最好最难订的雅间。可是无为道不是江南春,二十年前的无为道教众早已经死的死抓的抓,偏偏这案子的死者和仵作全都和二十年前的无为道有关系,那这就不是纯粹的巧合,而是人为的。”

    是啊,这所谓的巧合,是人为创造的。

    沈逍恍然:“所以说裴涣选在这个时候进京,也并非是因为我们。”

    之前裴涣进京的原因,是因为红鸟案的凶手出现在京城,而实际上根本没有,那是沈逍和华静瑶搞出来的。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裴涣应该并没有说实话,我猜他这几年一定是在查昔年无为道的案子,很可能已经查到了方家三口身上,他进京,可是有人抢在他前面把那一家子灭口了。”华静瑶说道。

    这不是信口胡诌,根据多方证据推测,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沈逍想了想,道:“今天我到巩府之前,已经知会过巩清,巩清显然也让裴涣配合我了,当然我见他把自己身世中那最不堪的也告诉我了,便没有继续追问,现在看来,我还应该再见他一次。”

    华静瑶也有同感,她道:“那不如把他约出来,不要在巩府见面,在巩府他是主,你是客,很容易会被他的情绪所牵动,就像今天这样,他说了身世,你便心存怜悯,心里想的都是他的身世,反倒没有思忖其他的。”

    沈逍点点头,到了书铺,他便让平安备了纸笔,写了一份请帖,让平安送去了巩府。

    打发走了平安,沈逍转身看向华静瑶,一双星眸熠熠生辉。

    既然要把裴涣约出来见面,那就不是串门了,依着华静瑶的性子,十有八、九是要一起的,所以他要趁着裴涣还没有出来之前,清除隐患。

    小姑娘一袭素服,周身上下,只有一副白玉耳坠,就连插在头发上的筷子,也换成了素银的。

    “我送你的玉佩,你若是不喜欢,我给你换成别的。”

    华静瑶有点懵,咱们不是正在说案子吗?你怎么又说起玉佩了。

    再说,那玉佩......她心虚啊。

    “谁说我不喜欢了?“华静瑶反问。

    ”你没戴啊......“今天一见面,沈逍就悄悄瞟了好几眼,华静瑶的腰间空空荡荡,连个荷包也没有,更没有玉佩了。

    华静瑶很想说,我是想戴来着,可是被我娘给抢走了。

    但这也不能说啊,她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还要维护公主娘那雍容华贵端庄大方的光辉形像。

    她娘是公主!

第四一零章 长的好看不就是让人看的吗

    “我是怕给摔坏了,舍不得戴出来,装在乳燕投林的匣子里,收起来了。”

    华静瑶没有说谎,那枚玉佩的确是收进乳燕投林的匣子里了,但不是她心甘情愿收起来的,而是被公主娘用强的。

    可这些不能说啊!

    想到这里,华静瑶便想起公主娘那诡异的笑声了,天呐,这就更不能说了,不但不能说,更不能让沈逍看出来。

    “屋里很热吗?”沈逍忽然问道。

    华静瑶四下看看,也不知是想看什么:“不热啊。”

    “那你的脸怎么红了?”沈逍盯着她,目光一瞬不瞬。

    “啊......我抹了胭脂,这胭脂是新出的,能变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真的!”

    华静瑶笑了,虚假无比。

    哎呀,太丢人了,她怎么能脸红呢,前世她跟着捕快们闯进青楼,把那江洋大盗光着身子从被窝里拽出来时,她都没有脸红过。一定是重生以后猪蹄子猪皮冻吃得不够多,脸皮都变薄了。

    “我送你的东西,你很喜欢吗?”

    沈逍的声音幽幽响起,把华静瑶那停留在猪蹄子上的思绪硬生生扯了回来。

    “啥?”华静瑶摸摸耳朵,她没听清楚,一脸懵,“你再说一遍行吗?”

    沈逍......

    “你还喜欢什么,我全都送给你。”

    华三老爷只说让他二十岁再考虑成亲的事,那他现在只送东西不谈别的,应该没有关系吧。

    华静瑶便想起她屋里的那个怪吓人的光头小秃子,还有那只丑猫,那些都是沈逍送给她的,当然,还有那两大坛子痒药。

    想到这些,就不能忽略书铺里的那块大石头,压咸菜缸太大,冬天里当凳子又太凉。

    “我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你只要别再送大石头就好。”华静瑶冲口而出。

    沈逍......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拳,那时他送她一块大石头做什么,他脑袋是让石头给砸傻了吗?

    算了,他的脑袋还真是让石头给砸傻了。

    “好,那以后我不送你石头了,不过有几句话,我不知该当不当讲。”沈逍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宛若蝶翼,眸光专注,泛着一丝纠结。

    华静瑶咽了咽口水,一个男人眼睛长得这么好看,睫毛比她的还要长还要密,她差一点就想伸手去摸一摸了。

    “嗯,你讲......”

    你长得好看,你说啥都行,反正我的注意力都在你的脸上,管你说啥。

    “......为什么男要及冠女要及笄呢,这是有讲究的,女子及笄才算长大......你现在还小......查案就是查案,与查案无关的事就不要去想了,尤其是案件涉及到的人,私下里更不应接触......”

    沈逍是想把华三老爷的那番话做一下改动,再复述出来的,可是面对华静瑶,他便把那番话华丽丽地忘记了,于是加了点自己的想法。

    华静瑶......她听清楚了!

    沈逍这是几个意思?

    莫非他看出她那点图谋不轨了?

    不对,她就没有图谋不轨,是公主娘胡乱吃瓜,她这才多想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所以,沈逍说让她先欠着,长大以后一起给,没有别的意思?是她多想了?

    丫的,你不想和我私下里有接触,你就明说啊,还说什么女子及笄我还小,本姑娘就是看你长得俊多看了几眼而已,你长成那样不就是让人看的吗?有本事你出门蒙面啊。

    华静瑶柳眉倒竖,狠狠瞪着沈逍,我偏看我就看,我要看得你夜夜做噩梦!

    沈逍不明白华静瑶神情突变是为什么,可是他脸红了,被华静瑶给看的。

    “你为何盯着我看?”沈逍被看得双颊滚烫。

    “怎么,你不能看吗?”本姑娘就看了,有本事你打我啊。

    “能......你想看就看吧......”

    只要到时你不要也像这样盯着裴涣去看就行。

    时间在无比尴尬的气氛中渡过,终于,平安回来了。

    裴涣没有答应与他们单独见面。

    华静瑶蹙起眉头,对沈逍说道:“他既然不愿意配合,那我们就自己查,我就不信查不出来。”

    沈逍不动声色:“好,我们自己查。”

    他说出“我们”两个字时,加重了语气,这案子有他和她就够了,不用再加上其他人。

    两人很快便做了分工,华静瑶正在孝期,不方便四处走动,所以她坐镇书铺,史丙去走访方家没有搬到六道街之前的老邻居,史乙则去打听黑白两道近期有没有无为道的消息,沈逍则去了诏狱,重新提审华静琮。

    这个案子的证人少之又少,唯二的证人则全都指向华静琮,但是华静琮离开六道街的时间,与真正的作案时间还是有差别的,如果对方想要嫁祸,难道就没有留意到这么明显的破绽吗?

    华静瑶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她先是给建明伯府送去了一封信,邀请骆仵作出来一叙。骆仵作被家里安排正月初三去狗营里喂狗,不对,是代表亲人们给狗营的狗送去春节的温暖和祝福,他正坐在廊下怀疑人生,严重置疑自己是不是这个家里亲生的,如果是亲生的,为什么大哥去马场慰问那些马,二哥去钓鱼场看望那些还没有钓出来的鱼,而他却要去喂狗呢。

    华大小姐的信就是这个时候送到的,华大小姐在信里说,她想与他探讨关于滴骨法和合血法。

    无论是滴血法还是合血法,用通俗的话就是“滴血认亲”。

    毫无疑问,华大小姐信上的寥寥数语,直击到了骆仵作那颗正在受伤的心灵。

    这比去狗场送温暖更重要。

    于是片刻之后,大半个建明伯府全都知道了,三老爷要去查案了,这是正经事,至于那些家族产业,就只能交给你们这些闲人了,谁爱去喂狗谁就去,三老爷是不会去的。

    华静瑶正在踌躇,大过年的,把骆仵作叫出来是不是不太好呢。

    一转眼,骆仵作已如一阵风般到了她面前。

    “这么快?”华静瑶惊愕。

    骆仵作:能不快吗?这几天我天天盼着出案子,好不容易六道街出了案子,还不关顺天府来管,我等到今天,我容易吗?再没有案子发生,我就只能去狗营里铲屎了。

第四一一章 滴嗯欸

    “你问滴骨法和合血法哪一个更准确?”骆仵作摇摇头,“全都不准。”

    “不准?”华静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道,“那个滴骨法不是颁发到各级衙门了吗?这也不准吗?”

    骆仵作叹了口气,道:“早前我也认为这是准确无误的,可是后来我遇到一个自称天外飞仙的女人,她说能验证至亲骨肉的方法,不是滴血,也不是滴骨,是叫什么滴嗯欸,别的都是胡说八道。可是我查遍医书,也没有查到这个什么嗯欸,不过我经过一次次尝试,发现无论是滴骨法还是合血法,确实全都不准确,那个女人至少说对了一半。“

    ”你没有再问问那个天外飞仙?“华静瑶是真心喜欢和骆仵作说话,不愧是骆英俊,总是有独到的见解。

    ”那女人整日说要斗庶妹斗姨娘,还要进宫当妃子斗皇后,家里人斥责她,她便跑出家门,去了书院,要和书院的山长斗诗,还说“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是她写的,就连“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是她写的,也不知她是以为大周朝除了她以外没人知道李白杜甫呢,还是她疯了。“

    骆仵作咋舌,那女人也不知是真蠢还是假蠢。

    “那后来呢,她斗诗斗赢了吗?“华静瑶觉得吧,如果换做是她,想把李白杜甫的诗说成是自己写的都办不到,因为她压根就背不出几首。

    “当然不会赢,她被当成疯子给轰出去了,后来我苦寻嗯欸无果,还曾去找过她,可是她已经死了,据说是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她手指一根铜棍站到房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喊着要回到她来时的地方,然后就......“

    骆仵作说到这里顿了顿,他有些不忍继续说下去了。

    华静瑶双眸闪闪发光,连头发丝都兴奋起来了:”她真的变成天外飞仙,飞进宇宙苍穹了?“

    骆仵作一声叹息:”......那倒没有,她被烧焦了,尸体是我验的。“

    ”死了?“华静瑶目瞪口呆,不带这样的,和话本子里写的一点都不一样。

    ”死了,她那案子归顺天府管,案宗房里还能查到,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骆仵作其实挺感激这位的,如果这位没有告诉他那什么嗯欸,他至今还会认为滴骨法是辨别亲骨的不二之法。

    华静瑶也挺遗憾,她好想见见这位勇士,听听,雷电交加的夜晚手持铜棍站到房顶上,这胆识,这气魄,这傻缺。

    骆仵作见把话题扯远了,连忙言归正传。

    宋慈所著《洗冤集录》记载:检滴骨亲法,谓如:某甲是父或母,有骸骨在,某乙来认亲生男或女何以验之?试令某乙就身刺一两点血,滴骸骨上,是亲生,则血沁入骨内,否则不入。俗云“滴骨亲”,盖谓此也。

    这便是常说的滴骨法。

    大周刑部便是依此记载,将滴骨法颁发至各级衙门,但凡以此法确认之亲属,受官方认可。

    而骆仵作在受到那位天外飞仙的启发之后,便以正当或不正当的方法,寻到数十块尸骨,这些尸骨分属不同的人。骆仵作通过亲身试验,惊奇地发现,这当中有十个人和他是至亲!

    这当然不可能,这十个人与他八竿子打不着,别说是至亲,就连七拐八弯的亲戚也不是。

    “于是我便发现,这十块尸骨都是已经死去多年的人,他们的尸骨早已腐朽干枯,就如一盘疏松的沙土,别说是人血,就是狗血猫血,也同样能够渗进去。而那些新死不久的尸骨,骨质坚硬,血滴不进,因此,所谓滴骨认亲,就是一派胡言,我找过刑部的高堂官,要带他到乱葬岗,当场挖几具尸骨滴血验骨,他死活也不肯答应......”

    华静瑶心想,换做是谁也不肯答应跟你去乱葬岗挖尸体吧,这事你一定没少干,高堂官八成从没干过。

    被大周律法认可的滴骨法既然不准确,那么所谓的合血法便更加不准了。

    骆仵作曾经把他和四名小厮的血全部滴到水里,于是他一下子给自己找了四个儿子。

    这四名小厮的血液全部与他的血液相融。

    他觉得自家小厮说不定有问题,这合血之法验出的不仅是父子,或许还是兄弟呢,万一是他老爹酒醉之后干的荒唐事呢,于是他便让秦崴从秦家找来几个相互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厮,这一次,骆仵作与这几个小厮的血仍能融合,甚至骆仵作和秦崴的血也相合,骆仵作差一点还想拉着大皇子也试一试,被秦崴拦下了,你还想从大皇子身上取血,你不想活了?

    至此,骆仵作得出结论,这合血法也是无稽之谈。

    听完骆仵作的这番解释,华静瑶彻底蔫了。

    “听你这么说,若是想要知道华静琮和保住是否真正的父子,那就只能去找到那什么嗯欸了?“华静瑶很无奈。

    骆仵作也无奈:“找到也不知道怎么滴啊,往哪儿滴?”

    是啊,滴嗯欸,总要有地方滴啊。

    “说不定那天外飞仙就是在胡说呢,你看她自己不是也烧成一块焦炭了吗?如果她有真才实学,也不会盗用古人的诗词说是她的。“华静瑶开解骆仵作,她太了解骆英俊了,说不定骆英俊的有生之年,不再研究滴血滴血,真的跑去找那什么滴嗯欸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个办法,验证华静琮与保住的亲子关系。

    原本华静瑶还想滴血认亲,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她把从诏狱抄来的尸格拿给骆仵作,骆仵作是行家,一边看一边点头,道:“英雄出少年,这个裴涣名不虚传,这份尸格做得不错。”

    的确不错,现在这个时候的骆英俊,也就是这个水平。

    接着,华静瑶又把华静琮的口供也交给骆仵作,骆仵作看完口供,重又去看那份尸格,忽然,他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小尺子,他用小尺子,在尸格附着的尸体图上量了量,摇摇头道:”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华静瑶不解地问道。

    ”方氏不是方大娘生的。“

    骆仵作语出惊人,说完后,他又看了看那张图,接着问道:”华姑娘,有没有办法让我去亲眼看看那三具尸体?“

第四一二章 大金牌

    华静瑶没有再问,她绝对信任骆英俊的能力。

    沈逍不在眼前,华静瑶进不了诏狱,甚至也见不到巩清。

    这难不倒华大小姐,她写了一封信,连同自己的牌子,让李云泉送进了慈宁宫。

    往年,福建会赶在大年三十这一天,运送西瓜进宫。这些西瓜是朝廷御赐的瓜种在福建的一座海岛上种植的,每年八月开种,腊月收获,再精心挑选出八十颗送进皇宫。瓜种出自山西榆次,福建官员进贡时,将来年的瓜种带回。

    西瓜并非是稀罕的吃食,难得的是在腊月里吃到。

    可是今年福建的西瓜却迟迟未到,直到正月初三,运送西瓜的车马才到达京城。

    且,这次的贡瓜并非是钦定的八十之数,而是仅有五十颗。

    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皇后乃至皇子公主们,对于过年吃不吃西瓜并不在意,如果福建上书,今年台风西瓜全毁,一颗未收,皇帝十有八、九会大手一挥,免了今年的西瓜贡品。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并非如此,福建官员带来的文书上写明是八十颗西瓜,在此之前,早有公文送进京城,也同样是八十颗。

    有经验的都知道,公文上写的是八十颗瓜,而实际不上送上来的不会是八十,至少也是一百。为什么呢,这是怕贡瓜在路上有所损坏,所以会多带上几十个备着。

    现在福建送进京城的西瓜不是八十,也不是一百,而是五十,这就说明,这批贡品损失的不是三十,而至少也有五十,整整一半之数。

    三公主在门口伸头探脑的时候,皇帝和大皇子正在说西瓜的事。

    劳公公早就知道三公主来了,皇帝现在很喜欢这个女儿,因此,劳公公一早就吩咐过小内侍们,三公主若是来了,只管让她进来便是。这会儿看到三公主正在探头,劳公公悄悄对皇帝说道:“陛下,三公主在外面呢。”

    皇帝闻言看过去,恰好看到一个小脑袋正从门缝里伸进来。

    皇帝笑着招招手,道:“佳卉,过来。”

    三公主手里提着一只花篮,花篮里是新折的腊梅,她迈着小碎步走进来,给皇帝和大皇子见了礼,便把花篮交给内侍,叮嘱一定要插到上次她拿过来的那只咏雪瓶里。

    “佳卉,听太后说你会算数了?”皇帝说道。

    “女儿刚刚开始学。”

    内侍搬来椅子,三公主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两条小短腿悬在半空,纹丝不动,皇帝不由在心里暗暗点头,当初把佳卉交给太后教养是对的,佳卉小小年纪,仪态举止,比惠妃都不差。

    想到惠妃,皇帝有些无奈,昨天为了一点小事,惠妃便又罚了一名低品级的宫人,当时皇后就在不远处站着......

    皇帝一时走神,看到大皇子正和三公主说悄悄话,他这才缓过神来,问道:”佳卉,你又想让你大皇兄带你出宫玩了?“

    前阵子华静瑶脚受伤不能进宫,大皇子便带着三公主去了长公主府上看望,玩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回宫。

    ”女儿只是请大皇兄帮忙而已,没想出宫去玩。“小女娃连说话的声音也是软软糯糯,让人听得便从心里舒服。

    大皇子连忙证明:”回禀父皇,佳卉的确是让我帮忙,瑶瑶不方便进宫,她正查的一宗案子需要进诏狱。“

    皇帝眉毛微蹙,他想起是什么案子了,还是他让华静瑶参于查案的。

    沈逍应该能进诏狱吧,莫非是他不在?

    皇帝略一思忖,对劳公公说道:”这倒是朕疏忽了,你拿个飞鱼卫的牌子送过去吧。“

    劳公公应声退下,皇帝重又看向大皇子,道:”你忙过了这两日,便去查查贡果的事吧。“

    大皇子起身应诺,三公主眨眨大眼睛,一脸迷惑,大皇子便对她解释:”福建送贡果来的路上,出了差错,父皇便是让我去查那件事。“

    三公主像个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叮嘱道:”大皇兄是要出京吗?一定要小心啊,安全为重。“

    ”嗯,我知道了。“大皇子微笑,伸手摸摸三公主的小脑袋。

    皇帝看着一双儿女,心情甚好,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场面。

    华静瑶顺顺利利地拿到了飞鱼卫的牌子,骆仵作看过那牌子,这不是普通的飞鱼卫牌子,普通的是红牌银字,这个是金牌黑字,相当于顶级配置。

    华静瑶拿到牌子便递给了骆仵作,道:”你去镇抚司找个人带你去吧,我不认识路,不知道诏狱在哪儿。“

    ”让我自己去,你舍得把这牌子交给我?“骆仵作看看手里的大金牌,这种牌子他也只是看到巩清拿过而已。

    ”这有何舍不得的,这牌子是刷了一层金漆,又不是真金的。“华大小姐毫不在乎。

    骆仵作表示,他非常非常非常佩服华大小姐的思维,太理性了,理性得不像话。

    两个时辰后,骆仵作从诏狱回来,那张又白又胖的脸上水汪汪的,闪闪发光。

    他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把手里的尸格递给华静瑶。

    这份尸格严格来说,只能算是另一份的补充,但是上面的内容却令华静瑶瞪大了眼睛。

    方大娘乃未曾生育之女子,方氏并非方大娘之女。

    经过解剖,在方氏胃中发现一团纸糊,已经看不清楚纸上的内容,现在可以确定,在凶手进屋之前,方氏便那张纸塞进嘴里,时间紧迫,她甚至来不及烧毁,只能塞到嘴里。

    方氏的尸体身中多刀,她的死因一目了然,因此裴涣并没有开腹验尸,差点儿错过了重要证据。

    仅是这一点,裴涣就不如骆仵作有经验。

    这个时候,史丙也回来了。

    他去走访方家以前的老街坊。

    方家原本住在城南的石头胡同,从一进京城便住在那里,住了整整十八年,直到方氏有了身怀孕才举家搬到六道街。

    方家以前的房子是二进的独门独院,那座宅子现在空着,方家没有卖也没有租出去。

    石头胡同里住的都是十几二十年的老街坊,根据他们所说,方家没有做什么营生,他们也并不知道方家的男人还是个裁缝。

第四一三章 你这牌子是假的吧

    石头胡同的老街坊说,方家的女人做的一手好针线,有人看到方大娘和女儿的衣裳做工精致,还曾出钱想让方大娘做衣裳,这也是很多妻子贴补家用的方法,可是方大娘拒绝了。

    因此,石头胡同的人们都说,方家有家底,不缺钱,男人不去赚钱,女人也不用做事,还能衣履光鲜,天天吃香喝辣。

    有人问过他们,方裁缝便说是祖上留了点银子,他又没有本事,索性吃老本了,所幸膝下只有一女,也不用花钱娶媳妇。

    有房有钱,吃穿不愁,不用做事,难免会有点特殊爱好。

    “老方好色!”卖绣花样子的大娘指了指自家雇的年轻媳妇,压低声音说道,“我让小张媳妇去给方大娘送花样子,小张媳妇死活不肯去,我多问几句,她就告诉我,有一回也是去方家送花样子,没有见到方大娘,她便把花样子交给老方,可那老方对她动手动脚,她吓得跑出来了。”

    “老方不算好色,他每次都给钱,既然给钱了,这算哪门子好色啊”,杂货铺的大叔口沫横飞,“你问他有没有相好啊?那也不算是相好,就以前开小吃铺子的老李的小媳妇,三天两头让他睡。”

    “你要打听老方和老李媳妇的那档子事啊,当然知道,这些街坊们,除了老李自己以外,谁不知道啊。”卖包子的老头笑出了哈喇子,“有一次,就在老李家后墙外头,那小媳妇哭得那叫可怜啊,老李就在前头玩骰子,听到他媳妇哭,他隔着墙头骂他媳妇嚎丧,等到老李玩完了,老方也玩完了,老李输了钱心情不好,见她媳妇不干活,大白天在被窝里躺着,还把他媳妇揍了一通。”

    “你问老李知不知道老方玩他老婆啊,他知道个屁!”带着儿子放鞭炮的大叔,扯着大嗓门说道,“老李好赌,铺子里赚的钱全都赌没了,老方肯借他钱,他就把老方当成大恩人,每次他在前面赌,老方就在后头玩他老婆。老李还在我们面前,把老方说成天下第一的大好人。”

    史丙又走访了几位街坊,石头胡同里的人,虽然说不清方裁缝一家的底细,可是对方裁缝与老李媳妇的事,却没有不知道的。

    老李的媳妇是续弦,比他小了十几岁,是老李原配的亲妹妹。

    老李的原配长得也很漂亮,有一次出城回娘家,在半路上遇到采花的,被坏了身子。老李不依不饶,岳家无奈,只好把小姨子嫁过来做了填房,原配被休后便不知所踪,有人说是被娘家赶出来了,也有人说她被卖到脏地方去了。

    小姨子如花似玉,胆子很小,担心自己会像姐姐那样被人坏了身子就被休掉,所以她被老方欺负了,也不敢告诉老李。

    华静瑶听得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老李一家现在还住在石头胡同吗?”

    史丙摇头:“三年多以前,老李的媳妇跳河自尽了,自从老李变得好赌之后,便不怎么再管铺子里的事,小食铺子平日里都靠老李媳妇操持,媳妇死后,他那铺子便维持不下去了,方裁缝也不再借钱给他,他欠下很多赌债,没过多久,便把铺子和房子全都卖了,据说回老家去了。老李的老家就是通州的,离京城很近。”

    华静瑶微微眯起眼睛,华静琮与方氏相识,也是在三年前,而那一年,与方裁缝有染的老李媳妇死了,老李不知所终。

    “关于方氏,打听到什么?”华静瑶问道。

    史丙说道:“说来也怪,石头胡同的人对方氏印像不深,除了有妇人提到方大娘和方氏衣裳做工精致以外,别人似乎全都没有见过方氏,而那个妇人给我再三询问之后,她说她其实对方氏也只见过一次,反倒是方大娘常在胡同里出出进进,方氏虽是小家碧玉,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见过有哪家的姑娘与她交好。”

    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子,是如何在大街上与华静琮偶遇的,不仅偶遇,还演了一出你情我愿的《拾玉镯》,后来索性大了肚子生了儿子。

    华静瑶觉得这若是真的,那么华静琮还真有本事。

    “走,我们去顺天府。”华静瑶说道。

    她到了顺天府,直奔案宗房,却没有查到三年前的那起投河案。

    没有这起案子,当然也没有尸格,也就是说,老李媳妇死后,老李没有报官。

    史丙也吃了一惊,他有些自责,当时他听街坊们说老李媳妇投河自尽,便没有多想,他应该再问问的。

    “姑娘,您等一会,小的再去一趟石头胡同。”

    “我和你一起去,我们去见里正。”华静瑶说完便向外走。

    方裁缝住在六道街时,那边的里正暗中替飞鱼卫监督他,可想而知,石头胡同这边的里正,肯定也是负有使命的。

    所以,只凭史丙,想从里正嘴里撬出东西来委实不容易,里正天大的胆子,才敢把方裁缝的事情说出来啊。

    走到半路上,华静瑶忽然一拍脑袋,对车外的史丙说道:“去镇抚司。”

    片刻之后,华大小姐雄纠纠气昂昂走出镇抚司,史丙身上则多了一把刀。

    这是她第二次使用大金牌,上一次是交给骆仵作用的,这次才是她自己用,没想到这牌子居然这么好使,她原本以为还要等到刘镇抚回来才行,没想到镇抚司的那些人看到她的大金牌,二话不说,就把她要的东西送上来了。

    出了镇抚司,华静瑶带着史丙直奔里正家里。

    果然,里正听说是来打听老方的,一脸倨傲:“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不记得了。”

    华静瑶漫不经心地掏出那面大金牌,在里正面前晃了晃,里正被晃得眼花,可是那上面的三个字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飞鱼卫?

    这小姑娘是飞鱼卫?

    “姑娘,你这牌子是假的吧,西市街买的?”里正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烂牙。

第四一四章 华静琮的爱情(除夕快乐!)

    里正那双不大的眼睛,戏谑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

    小姑娘衣著朴素,周身上下只在头上插了两根古里古怪的银......筷子?这也太寒酸了吧,这里可是京城。

    至于那个男的,虽然长得周正,可是穿的比那小姑娘还要简朴,这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飞鱼卫。

    再说,做为曾经给飞鱼卫做过密探的人,里正是见过飞鱼卫腰牌的,朱红色的,上面三个黑色大字。

    可那小姑娘拿的是什么牌子,金色的,假的不能再假,这年头西市街的骗子们越来越舍得下血本了,这假腰牌的成本可不低。

    “假的?你说我这牌子是假的?”衣著寒酸的小姑娘撇撇嘴,对那个更寒酸的青年说道,“史丙,我看这个里正就你是个假的,你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我要看看腔子里灌的是人血还是猪血。”

    啥脑袋,啥腔子?

    里正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名叫史丙的青年便刷的一声抽出了胯下的刀。

    那刀又细又长,刀口窄而锋利。

    顷刻之间,里正便呆住了。

    他见过这刀,他在京城住了几十年,除非他是瞎子,否则怎会没有见过呢。

    刀有很多种,可是如这般细长的刀,却只有一种。

    绣春刀,飞鱼卫的绣春刀!

    “你们......”

    里正想说你们的刀也是假的吧,可是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那刀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疼痛传来,里正感觉到他的血正沿着刀口喷洒而出。

    他忽然明白了小姑娘说的脑袋和腔子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脑袋,脑袋被割下之后,腔子里喷出来的血。

    那是他的血,人血,不是猪血!

    “年轻人......不要冲动......杀人犯法......啊啊啊.......我说,我全都说......”

    方裁缝和老李媳妇的风流韵事,里正当然也知道,这街上的男人就没有不知道的,大家闲来没事,就靠这事儿打发时间。

    可是他没有密告飞鱼卫,为什么呢,用里正的话讲,他是好心。

    虽说飞鱼卫不一定会管这种事,可那毕竟是官府里的人,万一把这事传扬出去,老李的脸面就别要了。

    里正觉得他做得很对,他这样做是为老李着想。

    有一天,老李赌完钱回到家里,发现媳妇没在家,也没在铺子,连饭都没给他做,老李的脾气不好,拿着棍子便出门找人,原本想要找到那婆娘就揍一顿,谁叫她犯懒呢。

    可是没有想到,人没有找到,却在河边找到了他媳妇的一双鞋。

    大家都说,老李媳妇是跳河自尽了。

    当然,也有人说他媳妇说不定是跟人跑了,故意放双鞋子假装自尽。

    老李很难过,他那小媳妇又年轻又漂亮,他年纪大了,又没钱,想要再找这样的,比登天还难。

    老李心情不好,便去找了个暗门子放松放松,从暗门子家里出来已经是第三天了,还是被那暗门子给轰出来的,他兜里那点钱,只够睡一晚的。

    从暗门子那里出来之后,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人是投河死的,没有尸体,当然也就不用买棺材,没有棺材也就不用办丧事,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你身为里正,治下出了人命案子,你至今也没有报官,你这是渎职!”华静瑶冷冷地说道。

    “人命案子?苦主没有报案,连尸体也没有,这不算人命案子。”里正声嘶力竭,如果脖子上没有抵着刀,里正早就暴跳如雷了。

    华静瑶如若未闻,伸手掏出一只小瓷瓶,她把小瓷瓶在里正身上晃了晃,一团淡黄色的药粉便洒进了里正的脖梗子。

    嗯,没错,这个里正很不是东西,明知老李媳妇被方裁缝欺负,他不但不管,而且没有上报飞鱼卫,更另华静瑶生气的是,这个老东西居然还可怜起老李来了。

    那个可怜的小媳妇死后,里正非但没有报官,反而还振振有辞,华大小姐恨不能揍他个半身不遂,所以给他用点痒药过分吗?

    不过分。

    因此,华大小姐好整以暇地看着里正死去活来,里正几次三番说他还有消息,华大小姐都没理他。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眼看里正快要疯魔了,华大小姐这才懒洋洋地给里正解去了身上的药性。

    “说吧。”华静瑶凉凉地说道。

    大冷天,里正里外的衣裳全都让汗湿透了,凉嗖嗖的,裤裆里也是凉的,也不知啥时,他已经失禁了。

    里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女侠,女大王,我说,我全都说,求求你别再给我洒那玩意了行吗?”

    “嗯,我先听听,若是你还说些没用的,我这里药有的是。”

    说着,华大小姐掏出一拉溜五只瓷瓶,站成一排,看得里正差点晕过去。

    华大小姐的痒药是用大坛子装的,这五只小瓷瓶算啥啊,家里有的是。

    “老李媳妇死后不久,有一天晚上,有个年轻人来家里找过我,他说是老李媳妇的娘家人,来打听老李媳妇的事。我实话实说,说她是投河自尽的,那年轻人却说老李回通州时,和娘家人说媳妇是跟着野男人跑的,让娘家要么赔钱,要么赔人。听我说那女人已经自尽了,那年轻人很生气,说要去找老李算帐。我当时担心出事,还跟着一起去了,可是老李没在家,那年轻人扑了个空,然后就走了。结果老李便一直没有回来,反倒是牙行的人带人来看房了,我们这才知道,老李已经把房子和铺子全都委托给牙行了,又过了没几天,新的住户搬进来,老李再也没有回来过。有人说他欠了很多赌债,八成是跑路了,也有人说曾听老李说过,他想离开京城回老家。”

    华静瑶问道:“那个娘家人有没有说他姓甚名谁,和老李媳妇是什么亲戚?”

    里正摇摇头,道:“他没说,不过我知道老李媳妇是姓乔,和老李一样都是通州人,老李的原配就是她的长姐。”

    “其他的呢,老方的女儿你见过吗,她住在这里时,发生过什么事吗?”华静瑶问道。

    “老方的女儿啊,小时候见过,那时方大娘偶尔带着她出来,后来长大了,就没有见到了......”

    里正说到这里,忽然一拍大腿,道:“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说起来吧,那就是醉话,按理说不应当真,可我当时听着挺膈应。”

    “醉话也是话,说吧。”华静瑶说道。

    “那老方可能是知道我帮着飞鱼卫盯着他,所以隔三差五,就买些酒肉过来陪我吃吃喝喝,对了,这不算是行贿啊,那些酒肉也不是我一个人吃的,老方也跟着一起吃了。”

    华静瑶嗯了一声,示意里正继续说下去。

    “有一次老方来我这里喝酒,我们两人全都多喝了几杯,我问他女儿订亲了没有,他说没有,我又问是不是想给女儿招婿,毕竟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膝下没有儿子。老方居然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冲我说道,养这么大哪能便宜外人,自己留着用多好啊。我当时听着挺膈应,便没有再问,后来一想,他可能是喝多了说的醉话,便也没当回事。”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位年轻男子常来找那个方氏?”华静瑶问道。

    “年轻男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方把闺女看得那叫一个紧,我就在这儿住着,连他闺女长大以后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何况是外面的人。”

    回到书铺里,史丙说道:“姑娘,小的去趟通州吧。”

    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来的是沈逍。

    沈逍是从诏狱回来的,他把一份口供交给了华静瑶。

    这是华静琮二次提审后的口供。

    华静瑶看得非常仔细,这一次的口供远没有上次的笔灿莲花,就是很生硬的那种供词。

    果然,主审的人不一样了,这口供的风格也不同了。

    华静琮交待,他与方氏并非是在街上相识的,且,他是先认识方裁缝,后认识方氏的。

    当时,他临京在即,他要就读的书院素以清苦著称,远在山里,远离繁华,于是他便想在离京之前放纵一下,好好享受。

    他去了倚红楼。

    华家虽是勋贵,却一直以书香门第自居,即使上青楼,也要上的高雅脱俗。

    华静琮担心被熟人看到,于是选择了白天,白天逛青楼的人很少,姑娘们都在休息。

    华静琮对姑娘只有两点要求,一是要会做诗,二是要是处子之身。

    可是华大少爷手里的银子并不多,头牌姑娘的**银子是给不起的,头牌姑娘身边的小丫头倒也不是不行。

    谁都知道,那些丫鬟并不是真正的丫鬟,只是因为年纪小,学艺未清,正在培养中的。

    妈妈根据华静琮给出的银子,给他安排了一位红茶姑娘。

    华静琮不胜酒力,没有几杯便醉了,红茶姑娘把他扶进房中,一进门,华静琮就把红茶姑娘吐了一身,无奈之下,红茶姑娘只好出去换衣裳。

    华静琮虽然吐出来了,可是人却还迷糊着,这时有人推开门,是个漂漂亮亮的姑娘。

    华静琮想都没想,就把那姑娘拽到床上......

    华静琮是在哭声中醒来的,接着,他便看到了方裁缝怒气冲冲的脸。

    在看旁边的姑娘,哪里是什么红茶,脂粉不施,清纯如一朵初绽的海棠花。

    方裁缝的女儿来给倚红楼的姑娘送绣花帕子,错进了这间屋,被华静琮当成倚红楼的姐儿,给拉上了床。方裁缝在外面久等女儿没出来,便进来找人,路过这间屋时,听到女儿的哭声,便推门进来。

    看着床上斑斑红梅,方裁缝一拳打在华静琮脸上,叫嚣着要到顺天府报官。

    倚红楼的妈妈也给吓坏了,如果睡的是倚红楼里的姑娘,她顶多就是少收一点银子而已,可是那姑娘却是良家子,人家的爹又在这里,妈妈对华静琮道:“这位爷,不如您多出点银子赔给人家。”

    妈妈话音未落,方裁缝就火了,吼道:“老子是缺银子的人吗?老子有钱,有房,可老子只有这一个女儿,你坏了她的身子,让她怎么见人,报官,一定要报官!”

    华静琮吓坏了,他知道只要报到顺天府,他的前程就全都完了。

    别以为华家是勋贵,方家只是平民百姓,华家就能压死方家,若是在小县城里,这或许是有可能的,可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掉个招牌就能砸死几个当官的。

    只要方裁缝去报官,不用进衙门,只要在门口喊上一嗓子,说不定就能招来一两个御史。

    祸害良家子,打板子都在其次,他是读书人,他的名声彻底完了。

    华静琮就差磕头了,把身上戴的玉佩玉坠银元宝全都拿出来,可是方裁缝就是不依。

    还是看热闹的红茶姑娘心眼多,她说道:“反正这位姑娘是良家子,不如你们两家就做亲家,公子娶了这位姑娘,成就一番佳话。”

    方裁缝却还是不依,眼前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出身高门,方裁缝心疼女儿,担心女儿高嫁会受人欺负。

    华静琮却是动心了,虽然他知道以他的身份,华家是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的,但是做世子夫人不行,那么做妾呢?

    华家这样的人家,如果他想纳青楼女子为妾那肯定不行,但是纳良家女子,却是可行的。

    但是也不能直接说要收人家当姨娘,华静琮只好使出缓兵之计,先是说一定会负责,又说他对姑娘也是一见钟情,终于方裁缝被打动了,在收了华静琮的订情信物,又让华静琮写下保证书之后,留下地址,带着女儿回家去了。

    次日,华静琮派了小厮送去请帖,请方裁缝一家去了状元楼,给了二百两银子和一套头面,做为聘礼。

    再然后,华静琮便出京去读书了,等他再次回到京城时,方氏已经大腹便便。

    这一次,华静琮到了方家。

    此一时彼一时,看到女儿未婚先孕,方裁缝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气焰,华静琮说不能让方氏做正牌夫人,方裁缝也认了,华静琮提出要等到有了正妻之后再纳妾,方裁缝也忍气吞声答应了。

    方裁缝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要一座宅子外加一间铺面,因为石头胡同不能再住了,否则让街坊们看到方氏挺着大肚子,以后没办法见人了。

第四一五章 真担心传到我头上(新春快乐)

    初时,华静琮对方氏是迫不得已,可是几次亲密深入之后,华静琮与方氏便蜜里调油了。

    如今方氏有了自己的骨肉,华静琮虽然也会有些烦心,庶子和外室子是有区别的,即使日后方氏能够进府为妾,这个孩子的身份也会被人垢病。

    但是华静琮毕竟只是涉世不深的弱冠少年,他的心事被方裁缝知晓后,方裁缝破天荒地大度起来,承诺华静琮,即使这个孩子不能认祖归宗,方家也会将他抚养长大,毕竟方家也只有一个女儿,将来这份家产也是要交给外孙子的。

    待到华静琮再次回到京城时,方氏已经为他生下了保住,看着玉雪可爱的保住,初为人父的华静琮非常欢喜。

    他对吕夫人说,想要结交名士大儒,于是吕夫人便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存的好东西交给他。这些东西大多都是吕夫人的嫁妆,不乏名家字画和古玩玉器。

    华静琮把这些东西变卖后折成银子,交给方氏,做为养育保住之用。

    这一次,他原本应该早在几天前就到京城的,可是在路过青平镇时,所住的官驿走水,,这把火虽然很快就被扑灭,但是华静琮被驿卒们救出来时,被水浇得透心凉,他没有被火烧伤,却发烧了,在青平镇耽搬了几天。

    也正是这个原因,华静琮不想再住官驿,接下来的路上,他都是住在舒适的客栈里。

    客栈虽然住宿条件好,可是鱼龙混杂,远不及官驿安全。

    最后一次住客栈的时候,华静琮被贼人盯上,他和几名随从全部中了迷药,身上的银票被抢劫一空,就连给客栈结帐的银子也拿不出来了。

    这家客栈离京城很近,半日路程便能到京城了,华静琮原本想把随从押在客栈里,待他回京后再让人送银子过来,可是客栈掌柜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华静琮便和他们理论起来。

    本来嘛,客人在客栈里被人下药偷走银子,这就是你们的责任,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清远伯府的,你如果胡搅蛮缠,我就让人抓你。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掌柜一声呼哨,七八名凶神恶煞的打手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华静琮带的随从中虽然也有会武功的,但是也不过就是三脚猫的功夫,花样子而已,看到这些打手,全都吓傻了。

    正在这时,一个妇人也过来结帐,看到这情景,妇人二话不说,便拿出银子替华静琮结了帐。

    华静琮感激不尽,那妇人一口京片子,显然也是京城人氏。

    在华静琮再三询问下,妇人说她姓温,之所以出手相助,并非热心助人,而是听到华静琮提到了清远伯府。

    “小妇人曾经受过清远伯府华伯爷的恩惠,一直无以为报,今天恰好遇到公子,小妇人求之不得,公子万万不必言谢,小妇人也是报恩而已。”

    华静琮见这姓温的妇人举止优雅,言吐不俗,猜测或许是某位官员的家誊,待问过温妇人的住址之后,他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不过这猜测有所改变。

    温妇人住在四喜胡同。

    从小在京城长大的华静琮当然知道四喜胡同是什么地方。

    四喜胡同里住的,大多都是外室。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位温妇人应该是某位官员的外室。

    不过,华静琮并没有认为温妇人会是华大老爷的外室,他对父亲还是有所了解的,温妇人虽然风韵犹存,可是父亲应该是看不上的。

    说不定得到过父亲恩惠的,不是温妇人,而是温妇人的那位金主。

    这样一想,华静琮便心安理得起来。

    身上的财物都被洗劫一空,华静琮很是狼狈,温妇人又借给他五十两银子,让他另找家客栈,把自己拾掇拾掇再进京,以免被认识他的人看到,影响到华伯爷的清誉。

    华静琮想想也是,堂堂清远伯世子,当然要衣锦归乡。

    于是华静琮又多歇了一天,准备动身的时候,随从大惊失色从外面跑进来,把从街上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华静琮。

    华静琮这才知道,府里出事了。

    祖母死了,母亲、妹妹和四叔父全都被抓了。

    华静琮进京后没有回家,直接去顺天府听审,当他亲眼看到吕夫人被判斩刑之后,一时六神无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六道街的,他不想回家,也不想面对其他人,他只想回到自己的女人和儿子身边。

    他在方家待到天黑才走,他虽然不想回家,可是有些事还是要面对。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走便和方氏成为永别。

    看完这份截然不同的口供,华静瑶无限感慨。

    “怎么了?”沈逍柔声问道。

    华静瑶指指自己的脑袋,一脸纠结:“我是不是很笨?”

    “不笨,你很聪明。”沈逍不明白华静瑶为何有此一问,他实话实说,他真的觉得华静瑶很聪明,当然只限于查案的时候。

    “真的吗?你没有恭维我?”华静瑶忽然变得不自信了,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逍,像是要在沈逍脸上看出什么。

    沈逍郑重点头:“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姑娘。”

    华静瑶长长地松了口气,她拍拍胸口,有些后怕:“唉,我以为愚蠢是遗传的,真担心会遗传到我头上。”

    前有华静玟因为一个嬷嬷的几句话,就去杀自己的亲叔父;后有华静琮酒后喜当爹,还差点落入温婆子的圈套。

    对,温妇人十有八、九就是温婆子。

    华四老爷让温氏母女接近华大老爷,想把长房搅成一锅粥,可是温氏母女的目标却不仅是华大老爷,还有华静琮,清远伯府的大金孙。

    “别的我不敢说,真若是华静琮被人绑票了,蔡老太太和华大老爷,再加上吕夫人,能用大半个清远伯府的代价来赎他。”

    温婆子就是卜绍花,这女人手上有二十多条性命,她这样的人,岂会稀罕那一点点包养银子,从她以往的战绩就能看出来,她要的是男人的全部身家。

    当然,清远伯府不是寻常富户,温婆子不会妄想拿到清远伯府的全部,但是大几万两银子,她还是敢想敢做的。

第四一六章 不会的我去学

    可惜温婆子回到京城之后,还没有来得及让小美出马,与华静琮来个二次偶遇,华大老爷就在她面前被带走了,温婆子不敢轻举妄动,华静琮稀里糊涂躲过一劫。

    “对了,陛下让劳公公见过清远伯了。”沈逍说道。

    “啊?”华静瑶失笑,她以为皇帝会亲自召见华大老爷,往华大老爷脸上扔上砚台镇纸什么的,可是却没有想到,皇帝居然见都不想见他。

    “嗯,华家的爵位怕是保不住了”,沈逍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愧疚地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如果我当时能够说服钱不争,不让他把华三老爷也给一并参了,说不定这个爵位还能有所保留。

    “为何要对我说对不起啊,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再说,让这一切大白于天下的人是我,与你何干?”

    华静瑶说的是心里话,从前世她跪在蔡老太太面前苦苦相求的那一刻起,从华大老爷一脚踢断她的锁骨开始,在她的心里,华家的一切荣辱便和他们父女无关了。

    这一世,姐姐变成了三公主,和华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唯一对华家还放不下的,也就只有父亲了。

    “沈逍,我从未宵想过华家的爵位,我想我爹也没有,所以华家会不会被夺爵,对于我们父女而言无关紧要,我只是希望从此以后,华家的那些人,不要再打扰我爹的生活。”

    沈逍点点头,忽然伸出手来,摸了摸华静瑶头上的小花苞。

    这一次他的手停留的时间比上次要长一点,华静瑶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

    上一次太快了,以至于华静瑶无法确定沈逍是不是真的摸到她的头发,可是这一次,她知道这是真的。

    天呐,沈逍摸她的头了。

    华静瑶想起沈逍对她说过的要等她长大的那番话,与这番话同时想起的还有公主娘那八卦满满的小眼神。

    好羞涩!

    华大小姐僵着脖子,僵着脑袋,僵着身子,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是僵的,对,她觉得那个脑袋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沈逍......也是僵的,他的手僵在华静瑶的脑袋上,忘了收回来。

    她好像并不排斥他。

    这是不是说明,她对他并不反感?

    他其实很想亲口问问她的,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下了。

    她还没有及笄呢,如果他现在问她,她会不会把他当成禽兽?

    一定会吧,她是个嫉恶如仇的姑娘。

    想到这里,沈逍终于会动了,他飞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饿了吗?”沈逍讪讪地问道,两只耳朵火烧火燎。

    沈逍的手离开了,华静瑶终于找回了自我:“啊?”

    “你想吃什么,我去做。”沈逍松了口气,小姑娘不像是要生气的样子。

    “你要下厨吗?”华静瑶来了精神,沈逍又要给她做好吃的了,“你忙了大半天,你不累吗?要不我还是回家去吃吧。”

    虽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可是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点儿,总要客气客气嘛。

    “给你做饭,我不累。”

    沈逍的声音很轻很柔,如同空中飘来的羽毛,刚好落到华静瑶的心尖上。

    “嗯,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华静瑶努力管理自己的表情,不能忘乎所以,不能开怀大笑,可是公主娘啊,沈逍说的话好动听啊!

    沈逍看出华静瑶的神情好像有点不正常,他下意识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快去吧,我好饿。”华静瑶的心里犹如小鹿乱撞,她巴不得沈逍快点出去,好在今天出门没带小艾,否则那丫头一定会问这问那的。

    沈逍深深地看了看她,也不知小姑娘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他强忍心中忐忑,出了屋子去了灶间。

    见他终于出去了,华静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天呐,沈逍说话的声音好好听啊。

    华静瑶没有想到,沈逍居然包了饺子。

    莲藕猪肉馅的饺子,小小的,月牙儿一样,华静瑶有些后悔,她应该去灶间亲眼看看的,沈逍包饺子的样子,一定也很好看。

    “喜欢吃吗?”沈逍问她。

    “喜欢!”华静瑶看着面前的饺子,恨不得端回去给她爹给她娘全都看看,只给看,不给吃。

    看看吧,这是沈逍专门给她包的,活了两世,除了专门的厨子以外,还没有人特意给她包饺子呢。

    “那你怎么不吃?”沈逍看了好一会了,小姑娘咬着筷子头,对着面前的饺子相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么漂亮的饺子,吃进肚子岂不是暴殄天物?我舍不得,你让我再看一会儿。”

    沈逍......

    “没事,我就是做给你吃的,你若是喜欢,我还会给你做的。”沈逍神情柔和,那双一向清冷的眼睛里,此时像是融了温泉,灵动鲜活起来。

    华静瑶拿着筷子的指尖微微一颤,她感受到有温暖的目光投到她的脸上、身上。

    “真的?那我以后想吃什么,你都能做给我吃吗?”

    “嗯。”

    “你能保证只要是我想吃的,你全都会做吗?”

    “不会的我可以去学。”

    华静瑶不敢抬头去看对面的人,为了掩饰自己那快要抑制不住的笑容,她连忙夹起一只饺子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好吃,真好吃。”

    沈逍的笑意直达眼底,面前的小姑娘真可爱。

    “喜欢吃吗?”沈逍问她。

    “喜欢!”华静瑶看着面前的饺子,恨不得端回去给她爹给她娘全都看看,只给看,不给吃。

    看看吧,这是沈逍专门给她包的,活了两世,除了专门的厨子以外,还没有人特意给她包饺子呢。

    “那你怎么不吃?”沈逍看了好一会了,小姑娘咬着筷子头,对着面前的饺子相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么漂亮的饺子,吃进肚子岂不是暴殄天物?我舍不得,你让我再看一会儿。”

    沈逍......

    “没事,我就是做给你吃的,你若是喜欢,我还会给你做的。”沈逍神情柔和,那双一向清冷的眼睛里,此时像是融了温泉,灵动鲜活起来。

    华静瑶拿着筷子的指尖微微一颤,她感受到有温暖的目光投到她的脸上、身上。

第四一七章 娘还不如生只猫

    陪着公主娘用过朝食,华静瑶打着呵欠准备回绣园补眠,却被昭阳长公主叫住了。

    昭阳长公主挥挥手,屏退了身边扶侍的,屋里只留下母女二人。

    “若是飞鱼卫的那个案子太费神,就不要去查了。”昭阳长公主把女儿拉到身边,一脸心疼。

    “不费神,我要去查。”华静瑶忽然想起昨天的事,她把脑袋靠在公主娘的肩膀上,嘴里含糊不清地直哼哼。

    昭阳长公主受宠若惊,平日里都是她用强的,自从七岁以后,宝贝闺女主动投怀送抱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清,不过最近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昭阳长公主爱极了闺女这副没骨头的样子,趁机捏捏闺女光滑圆润的小脸蛋。

    “别捏了,您都把我的脸给捏胖了。”

    关于捏脸这件事,华静瑶和三公主做过一番交流,根据三公主所说,前世昭阳长公主可没有这个爱好,偶尔对闺女动手动脚,可也是温温柔柔,小心翼翼。因此,华静瑶就想不明白了,虽说换了芯子,可是外面的壳子还是一样的,若说区别就是她比姐姐那时要壮实一点,可这也不能成为她被捏来捏去的理由吧。

    华静瑶想把自己的脸蛋从公主娘的魔爪里挣脱出来,可是得到的却是左右开弓,公主娘双手齐下,把她的两边脸蛋全都捏住了。

    ”嗯,我就是想把你给捏胖一点,脸蛋圆圆的才可爱呢。“

    华静瑶......你自己长着一张鹅蛋脸,却要把你闺女捏成柿饼子脸,你要干嘛?

    “再捏,再捏我就什么也不告诉你了。”华静瑶威胁。

    这一招果然奏效,昭阳长公主收回了手,还不忘讨好地帮闺女整整刘海儿。

    “娘最疼你了,你有心事一定要告诉娘,对了,这两天你和沈逍一起查案,他有没有惹你生气?”

    华静瑶重又靠到公主娘的肩膀上,毫无形像地晃着脚丫子:“昨天沈逍给我包饺子吃了,莲藕猪肉馅的,比冯娘子做得还要好吃,对了,娘啊,他包的饺子可好看了,小小的,像月牙儿一样,我想拿回来给您和我爹看看,可是他盯着我,我没好意思往家拿。“

    ”包饺子?沈逍还会包饺子?“昭阳长公主瞪大了那双美艳无比的大眼睛,不要以为她是大惊小怪,这是她的真实反应。

    在昭阳长公主看来,这包饺子是一件很高很大很上的事,要把馅料包进面皮里,想想就难。

    对,没错,昭阳长公主压根就没有见过饺子是怎么包出来的,她全凭想像。

    此时,在昭阳长公主心中,会包饺子的沈逍已经是御厨级别的了。

    ”是啊,他会包,而且还很会包“,华静瑶想起昨天的饺子,咽咽口水,“而且他包的饺子煮出来还是完整的。”

    其实她也会包饺子,前世在广西时,她爹和她一起包饺子,父女二人好不容易把饺子包出来了,可是下锅煮了,就全都煮烂了,一锅饺子没有一个囫囵的。

    “是你让他给你包饺子吃的?”昭阳长公主兴奋得双眼冒光,今天不用进宫,她原本想到鹿鸣苑里听琴的,可是听琴哪能比得上听她闺女说话啊,闺女说的这些事多好听啊。

    “没有,他问我饿了吗?我说饿了,他就去做了。“华静瑶说着说着,脸蛋就红了。

    昭阳长公主偷眼去看自家闺女,小脸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除了这个,他还对你说什么了?“昭阳长公主追问。

    华静瑶连忙摇头:”没了,别的什么也没说。“

    ”我不信,你们两个人就是干瞪眼吃饺子?你娘我十月怀胎含辛茹苦把你养大,我容易吗?你什么都不告诉娘,早知如此,娘还不如生只猫。“昭阳长公主用手捂着胸口,使劲眨巴着眼睛,努力想要挤出一两滴眼泪。

    华静瑶翻个白眼,你想生猫,你能生得出来吗?

    ”好好好,我告诉您,您不能和别人说,连我爹也不能说。“华静瑶不知道别家的母女是如何相处的,当娘的是不是也对女儿的八卦感兴趣?

    ”好,娘保证,这就是我们娘俩儿之间的秘密“,像是生怕宝贝闺女不相信,昭阳长公主继续眨巴眼睛,只是那眼睛啊,干巴巴的,没有一滴眼泪,”女儿,你难道不相信娘吗?“

    华静瑶觉得吧,这个时候如果她趁机向她娘要那匹胭脂红,她娘说不定也会给她。

    算了算了,还是不提条件了,公主娘的眼睛再眨巴下去,就要眨出红血丝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沈逍说只要我想吃的,他都会给我做,如果他不会的,就会去学。“

    华静瑶说完,就把脸埋进昭阳长公主的怀里,好羞涩。

    接着,她就听到公主娘那气吞山河般的笑声!

    有这样当娘的吗?

    华静瑶起身就走,不把胭脂红牵过来,别想着她再来锦园。

    “瑶瑶,宝贝,乖乖,快回来,别走啊!”

    身后传来昭阳长公主的呼唤,华静瑶没有回头,小跑着出了锦园。

    她去了书铺,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没有等到沈逍,却等到了沈逦。

    “瑶瑶姐,你想我了吗?”

    华静瑶在孝期,沈逦也在孝期,两人一个是为祖母守孝,一个则是为兄长守孝。

    因此,直到今天,沈逦才能从家里出来。

    “当然想你了,我们快一个月没见面了。”华静瑶让小艾把从府里带来的点心糖果拿出来,拉着沈逦在身边坐下。

    沈逦掏出一只荷包送给华静瑶,道:“瑶瑶姐,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是我自己绣的,你别嫌弃。”

    华静瑶见荷包上绣的不是常见的花鸟鱼虫,而是一头大象,大象的耳朵上居然还别着一朵花,她顿时便喜欢上了,道:“你这是从哪里找的花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荷包上绣大象呢。”

    沈逦指指自己腰上挂着的荷包,说道:“我绣了两只,就是颜色不一样,我们一人一只,说来也巧,前阵子我跟着我娘去广济寺烧香,捡到了一只扇坠,那只扇坠很别致,是一只有两个铜线那么大的大象,后来有一男一女来找,我就把扇坠还给他们了,我觉得那大象的样子很特别,回家后就自己画了花样子绣到荷包上了。”

第四一八章 永远让着你

    “是挺别致的,真好看。”华静瑶拿着那只荷包爱不释手,忽然想起,沈逦送她礼物,她却没有准备。

    她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我什么也没有准备,这样吧,书铺里的书,除了那套充门面的状元考卷以外,其他的书随便挑,挑多少都行。”

    沈逦噗哧笑了:“瑶瑶姐,那套状元考卷,打死我,我也不敢要。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这就去挑书。”

    华静瑶笑着挥挥手,让小艾带着沈逦去挑书了。

    这也不过几个月而已,沈逦比以前活泼多了,脸上的伤痕几乎看不出来了。

    沈逦不好意思多挑,只选了几本新出的话本子,她双手抱着话本子,兴高采烈地走出前面的铺面,往后院而来,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了一个人,大过年的,那人黑衣黑发,吓得沈逦一哆嗦,手里的话本子掉到了地上。

    “四哥......”沈逦小声说道。

    面前的人是沈逍,沈逦没有想到,会在瑶瑶姐的书铺里遇上沈逍。

    沈逍居高临下,目光在小姑娘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蹙,似是终于想起来面前的人是谁了,他冷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书铺铺面的后门,直通后院,来书铺里买书的客人是不会来这里的。

    “我是来找瑶瑶姐......华大小姐的。”沈逦连忙解释,她挺害怕这位四哥的,不仅是她害怕,大姐和三哥也害怕。

    “嗯。”沈逍没有再看她,径自向后面走去。

    沈逦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华静瑶见到沈逍和沈逦一前一后走过来,猜到他们是在书铺里遇上的,可是看这两人的神情也能知道,他们的见面并不愉快。

    华静瑶笑着对沈逦说道:“挑好了?”

    “嗯,我选了这几本,瑶瑶姐你看看。”说着,沈逦便把挑到的书拿到华静瑶面前。

    华静瑶笑着:“只要是你喜欢的就行。”

    沈逦其实是来找华静瑶玩的,小姑娘凑到一起,有好多好玩的事,可是有沈逍在这里,沈逦就觉得什么也不好玩了。

    “瑶瑶姐,我先走了,改天我再来找你。”沈逦小声说道。

    华静瑶知道国公府嫡房和二房之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这是沈家自己的事,她管不了,也轮不到她来管。

    她忙道:“好啊,改天我给你下帖子约你出来。”

    京城里的闺秀们,并非全都能像华静瑶这样,想出来玩就能出来,沈逦虽然年纪还小,可也不能随便出门,华静瑶给她下了帖子,她便有借口出来了。

    果然,沈逦立刻高兴起来,小姑娘年纪还小,喜怒哀乐全都表现在脸上:“那我们说定了,瑶瑶姐你记着给我下帖子,如果是你的帖子,我娘一定会让我出来,婶婶和大姐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送走沈逦,华静瑶问沈逍:“刚刚在外面,你是不是吓唬小孩了?“

    ”她又不是小孩,她和你差不多大。“沈逍说道。

    ”哪里啊,她比我小。”华静瑶纠正。

    沈逍扬起唇角,看着华静瑶似笑非笑:“那你是承认自己还是小孩了?”

    “是小孩又怎样,我是小孩,你要让着我。”华静瑶笑嘻嘻地说道。

    沈逍伸手摸摸她的头,这一次他很顺手,而且从容不迫:“放心,我永远都会让着你。”

    华静瑶......

    有些事情不能多想,比如沈逍吧,以前她没有多想的时候,觉得沈逍说话言简意赅,除了字数少一点,也没有大毛病。

    可是自从被公主娘的八卦之火点着之后,华静瑶就感觉沈逍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饱含深意。

    或者人家沈逍说这些话并没有别的意思,而是她臭不要脸的想多了?

    哎呀,她这样是不是很矫情啊。

    “对了,你怎么这会儿才过来,是不是又有新的线索了?”为了隐藏自己那点不太能见人的小心思,华静瑶连忙岔开话题。

    新线索肯定是没有的了,否则沈逍已经主动对她说了。

    果然,沈逍摇摇头,道:“我没有去查案,我去了一趟清远伯府,华伯爷已经回去了。”

    “啊?华大老爷回去了?圣旨到了?”华静瑶想起昨天沈逍告诉她的事,该不会真有这么快吧?

    “那倒没有,圣旨还没有下,现在京城里的各级衙门还在休沐,即使下了圣旨,也起不到杀一儆百的作用,想来应该要等到出了正月以后吧。”沈逍很有耐心地解释。

    华静瑶想起了另一件事,便问道:“那你袭爵的事,也要等到出了正月吗?”

    “不仅是出了正月,还要出了孝期。”沈逍说道。

    华静瑶差点就忘了,沈逍也还在孝期。

    沈远是在去年三月的时候被害的,沈逍之前就曾经对皇帝说过,他要等到出了孝期再袭爵。

    “宫里的赏春会是什么时候,也是在三月里吗?”华静瑶问道。

    “日子定在四月,草长莺飞的时候。”沈逍说到这里,看向华静瑶的目光里有了笑意,她还没忘这事啊。

    “四月啊,真是好时候。”华静瑶嘟了嘟嘴,到那时候,她去不了宫里的赏春会,但是她可以自己去赏春啊,她知道城外有一处风景极好的地方,到时她叫上沈逦和李补儿一起去。

    沈逍清了清嗓子,倒是把华静瑶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我看你在走神,就是想要提醒你。”沈逍笑看着华静瑶,这小姑娘真有意思。

    “没,没啥,对了,你见到华大老爷了,他有没有问起华静琮?”华静瑶问道。

    沈逍说道:“我没有见到华大老爷,他比我早一刻回去,据说身心疲惫,给蔡老太太磕头上香后就去屋里歇着了。”

    没有遇上最好,华静瑶还担心华大老爷冲着沈逍说些有的没的,平白无故把脏水往沈逍身上泼。“没,没啥,对了,你见到华大老爷了,他有没有问起华静琮?”华静瑶问道。

    沈逍说道:“我没有见到华大老爷,他比我早一刻回去,据说身心疲惫,给蔡老太太磕头上香后就去屋里歇着了。”

    没有遇上最好,华静瑶还担心华大老爷冲着沈逍说些有的没的,平白无故把脏水往沈逍身上泼。

第四一九章 难道是阉人?

    次日,史丙便从通州回到了京城。

    史丙不是自己去的,沈逍派了两个人与他一起去的通州。

    史丙是华静瑶身边的护卫,沈逍其实不想让史丙走这一趟,可是华静瑶想让柳家帮忙,史丙跟去更合适。

    柳家在通州是地头蛇,当初张山长一案中的关键证人唐顺,就是柳家找到的。

    华静瑶的想法没有错,这一次,柳家又起到了重要作用。

    柳家猪场除了给自家的铺子提供肉猪,还对外出售种猪和猪崽。

    柳家的猪崽并非直接卖到农户手中,而是通过专门做猪生意的中间商批量贩卖。

    这些中间商与柳家长期合作,彼此是多年的交情。

    大过年的,柳家在通州最大的酒楼专门宴请这些中间商,联络感情,以便来年合作更加亲密无间。

    自从回到通州以后,柳氏便亲自掌管柳家所有的生意,长子陈彬要继承家业,平日里跟在柳氏身边学做生意,次子陈凯是读书种子,日后要考科举。

    得知史丙的来意,柳氏便把这件事交给了长子陈彬。

    陈彬则把史丙带到了酒席上,片刻之后,便有一位猪贩子说道:“说来也巧,北后庄有一户人家,是个绝户,听说家里两个闺女全都死了,那家人就是姓乔。我常去北后村,听人说起过。”

    北后庄离通州县城有三十多里,史丙当即便告辞,去了北后村。

    “小的原本以为乔家二老一家是孤苦无依,非常凄惨,可是到了之后却看到乔家住的是大户大院,那青砖瓦房看着还很新,院子里还有两头大骡子,一看就是殷实人定。那位猪贩子有户相熟的人家,小的便向那户人家打听,乔家虽然无儿无女,可是却有一位外甥,这两年奉养乔家二老的便是他们的外甥。“

    华静瑶想起里正说起的那个年轻人,她问道:”详细说说。“

    史丙显然已经打听过了,他说道:”外甥姓董,村里人听乔家二老称他为小祥,姑且称他为董祥吧。乔家的两个女儿里,长女是亲生的,小女儿是买来的。这件事村里人全都知道,乔家只生了一个女儿,因此一直想要个儿子。有一次乔老汉去赶集,花二两银子买回来一个女婴,为了这件事,还曾闹到衙门,据说乔老汉原本和人牙子谈好了要买男婴,那人牙子也给他看过货,可是中间他去了一趟茅厕,回来以后男婴就变成了女婴。告到衙门后才知道,那人牙子压根就不是官府里登记备案的牙婆,而是衙门正在捉拿的拐子,这女婴更不知道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官府抓不到那拐子,也就不能把那二两银钱退给乔老汉,无奈之下,乔家只好把这女婴抱了回去。“

    华静瑶听得皱起眉头,这女婴就是后来的老李媳妇吧,这姑娘可真够命苦的。

    ”村里人说,乔家虽然刚开始很嫌弃这个小女儿,但是长大以后对她也不错,小女儿长得很漂亮,十一二岁时就有人上门提亲了。若不是后来大乔氏出了事,小乔氏也不会便宜了老李。大乔氏是在回娘家的路上出事的,当时老李没有和她一起回来,大乔氏雇了骡车,老李以后她回了娘家,娘家则以为她还在京城,中间耽搁了好几日,待到找到人时,大乔氏是在一座破庙里被找到的,据说是那个赶车的车把式干的。出了这种事,乔家自是没敢报官,女婿老李不肯善罢甘休,在村里大吵大闹,说大乔氏趁着回娘家与人私奔,逼着乔家退回当年的彩礼,再赔给他五百两银子。乔家是绝户,在村里也很受气,老李这么一闹,村里也没有人向着乔家,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谈的,乔家让老李带走了小乔氏。“

    ”小乔氏和老李没有婚书,只是请了村里的里正做了见证而已。从那以后,小乔氏便再也没有回过北后村。而大乔氏并不像石头胡同的人所说的是死在了尼庵里,而是出事后压根就没有回来过,村里人是在老李口中得知大乔氏出的丑事的,十有八、九是当时就死了的。直到大概两年多以前,老李忽然来了,口口声声说小乔氏学她姐姐与人私奔,又要找乔家要银子。这次他来的不凑巧,董祥刚好在乔家,老李不是董祥的对手,被董祥揍得抱头鼠窜,跑回了京城。“

    ”再后来又过了几天,乔家就挂出白灯笼,村里人这才知道,小乔氏死了,是投河自尽的。小乔氏和老李没有婚书,所以乔家还是给她办了丧事,只是她不能埋进乔家坟地,乔家就在离坟地不远的地方给她建了一座衣冠冢。董祥对乔家二老非常孝顺,这两年来,不但给乔家重修了房子,还常常来看望他们,因为有了董祥这个男丁撑腰,村里人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当面骂乔家是绝户了。“

    华静瑶问道:”大乔氏和小乔氏相差几岁?“

    ”她们姐妹相差十岁。“史丙说道。

    ”大乔氏嫁给老李多年,他们没有孩子吗?“华静瑶又问。

    史丙摇摇头:”小的没有听人说过他们之间有孩子。“

    华静瑶觉得这有点意思。

    老李就是个泼皮,他两次三番到乔家去闹,可是大乔氏嫁给她多年,一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依照老李的无赖本质,不是应该早就到乔家去闹,让乔家赔偿他没有儿子的损失吗?

    可是从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老李并没有为子嗣的事情闹过。

    这是什么原因呢?

    夫妻二人没有孩子,一般都会认为是妻子的问题,难道老李有自知之明,知道有毛病的是他,而不是大乔氏不能生?

    他看过病,有大夫告诉他了?

    华静瑶觉得不太可能,即使真有大夫如实相告,老李这种人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砸了人家的医馆。

    难道他是个阉人?

    不能怪华大小姐脑洞太大,而是因为长公主府里就有很多阉人,华大小姐早就司空见惯了。

    换做别人看到夫妻俩没有孩子,绝不会想到那丈夫可能是阉人,但是华大小姐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第四二零章 恨她是女人

    “老李长得什么样,有胡子吗?”华静瑶直截了当地问道。

    史丙一怔,胡子?

    若是别人会觉得华大小姐这是几个意思啊,三十好几的男人能没有胡子吗?

    可是史丙却不是这样认为,和华大小姐一样,史丙也是住在长公主府的,长公主府里没胡子的男人有很多,当然,那也不能称之为男人,只能说是曾经的男人。

    姑娘该不会怀疑老李是个公公吧。

    “姑娘,老李只有三十多岁,无论是宫里的还是各府的,都没有这个年纪就放出来的,何况老李早在十多年前就娶了大乔氏了。”史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华静瑶非常满意,瞧瞧,她只是问了问胡子,史丙就知道她想要了解的事了。

    她就知道,甲乙丙丁当中,第一个与她产生默契的就是史丙,前世也是如此。

    前世华静瑶在宫里待了三年,一群小内侍小宫女叫她大姐头,对于内侍裤裆里的那点事,华大小姐清楚得紧。

    并不是两腿之间挨上一刀就能做内侍,如果没有特殊的法子和密药,挨上一刀会出人命!

    据说前朝时有位农民出身的反王,打下一座城池后便登基为帝,并且给自己建立了后宫,有后宫就要有太监,于是这位反王割了几百男丁,可是因为他不懂个中奥秘,这几百男丁被割不久便死得七七八八,最后只活下来二三十人,这些苟活下来的阉人,也是体弱无力,更别说侍候人了。

    终上所述,如果老李真是阉人,那么他就只能是宫里或各府中放出来的,可是他的年龄又对不起,所以阉人的可能并不大。

    如果老李不是阉人,那么这件事就又说不通了。

    华静瑶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她决定把这件事先放一放,继续问道:”董祥的情况了解多少,他是哪里人,平时是住在乔家,还是其他地方?有没有娶妻生子?“

    史丙说道:”董祥是乔老汉妹妹的儿子,董家是高碑店的,在高碑店和保定府都有铺子,家境殷实。董祥是家中次子,父亲去世后,他分了几家铺子,董祥大多时候是在保定府,偶尔也来京城,每隔两三个月都会去北后村看望乔家二老,他还从董家的家生子中挑了一对夫妻送到了乔家,平日里就是这对夫妻照顾乔家二老,听村里人说,董祥二十四五了,还没有成亲,北后村的里正曾经想把自己的孙女许配给董祥,被董祥拒绝了,听说是因为当年里正给老李当证人的事,董祥忌恨里正,这才不肯答应这门亲事的。“

    ”董祥也会来京城?他是做什么生意的,村里人知道吗?“华静瑶问道。

    史丙摇头:”小的问过,村里人说不清楚,他们只说董祥是做大生意,可是做什么大生意,他们却不知道。侍候乔家二老的那对夫妻应该知道,但是小的没有去乔家登门拜访,因此也没有见到他们。“

    华静瑶颔首,石头胡同的里正所说的年轻人就是董祥,这是无疑的,乔家的情况也大致摸清了,现在尚未查出来的,是三个人的下落。

    一是老李,一是大乔氏,一是小乔氏。

    这三个人如同三滴水,人间蒸发了。

    小乔氏还有一座衣冠冢,可是大乔氏却什么也没有。

    京城里的街坊们知道的消息是,大乔氏被娘家人送进了尼庵,后来在尼庵里郁郁而终。

    对于毁了清白的女人,这是京城人能够接受的结局。

    可是北后村的人却说在出事之后,他们再没有见过大乔氏,而送进尼庵这种事,乡下人是不会这样做的。

    尼庵不是善堂,如大乔氏这般被送进尼庵的,家里还要给尼庵一笔香火钱。有的人家只给一次,有的人家则是年年都给。

    如果大乔氏真的被送进了尼庵,那么当年替她出银子的是谁?

    老李?

    还是乔家?

    以当年的情况来看,无论老李还是乔家,全都不可能拿出这笔钱。

    再说,即使是死在尼庵里,尼庵也会让家里人去收尸,可是史丙去看过,埋葬小乔氏的地方,只有一座孤坟,并没有大乔氏的。

    ”再去查吧,就查当年大乔氏被半路劫持的那宗案子,虽然没有报官,但是常在那条道上行走的人,应该会有印像。“华静瑶吩咐下去,史丙和国公府的两个人领命而去。

    他们刚走,沈逍就来了,华静瑶把史丙他们带回的消息说了一遍,沈逍问道:”方裁缝一家是无为教余党,我们不是应该顺着这条线索去查吗?你为何会揪着老李家的事不放呢?莫非你认为方家三口之死与老李家有关系?“

    华静瑶嗯了一声,说道:”你还记得那三具尸体的样子吧,方裁缝和方大娘都是一刀致命,只有方氏被砍了二十多刀,我当时就怀缝这凶手是冲着方氏去的,他对方氏无比憎恨,他恨方氏的脸,也恨方氏是个女人,所以我当时就怀疑,这个案子的背景虽然和无为教有关系,但是方家三口的死,却可能是因为其他的事,加之又得知方裁缝和小乔氏的事,我便怀疑到这案子的起因便是老李一家。“

    这宗案子有两份尸格,先是裴涣做的一份,后来骆仵作又做了一份,这两份尸体沈逍全都看过,他仔细回忆,方氏身中多刀,除了脖子上的那一刀是致命的以外,在方氏的脸上和前胸,以及下阴都有刀伤,这些刀伤针对的,便是方氏的脸和她身上的女性特征。

    正如华静瑶所说,凶手恨方氏,恨她的容貌,也恨她是个女人。这宗案子有两份尸格,先是裴涣做的一份,后来骆仵作又做了一份,这两份尸体沈逍全都看过,他仔细回忆,方氏身中多刀,除了脖子上的那一刀是致命的以外,在方氏的脸上和前胸,以及下阴都有刀伤,这些刀伤针对的,便是方氏的脸和她身上的女性特征。

    正如华静瑶所说,凶手恨方氏,恨她的容貌,也恨她是个女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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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章介绍:
华大小姐很烦恼,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英明神武的她被一个傻子赖上了!
这一切还要从一块石头说起……逍遥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