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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姚颖怡     逍遥章txt下载     逍遥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七三章 求子

    看到掉在地上的东西,骆四姑娘那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端庄荡然无存。

    她惊呼一声,弯腰抢起两件。

    丝绸的料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肚兜,两件都是肚兜。

    而小艾手里的包袱里,还有十几件,同样都是肚兜。

    骆四姑娘把两件肚兜展开,看着上面精心绣制的图案,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华静瑶看了一眼,就咧咧嘴,鄙夷地看着骆四姑娘,你丫的,口水都要流到肚兜上了。

    “裴公子!”

    华静瑶早就看到裴涣了,和骆仵作站在远处窃窃私语,并没有留意这边的事。

    包袱里的东西全都是沈逍拿过来的,他当然早就看过了,更知道肚兜上绣的是什么,否则他也不会交给小艾,而没有当场打开。

    是华静瑶下令让小艾打开的,偏偏小艾人小手下,拿不住,让肚兜掉在地上,好巧不巧还被骆四姑娘捡了起来。

    “我去叫他过来。”

    沈逍沉着脸走过去,也不知他对裴涣说了什么,裴涣快步走过来,抢过骆四姑娘手里的宝贝,扔给小艾,冲着华静瑶抱歉地点点头,把骆四姑娘拽走了。

    华静瑶强忍着笑,横了韩捕头一眼,韩捕头那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把他的不成熟全都暴露出来。

    华静瑶对杨蓝说道:“放开她。”

    杨蓝松开手,孙氏便如同被抽了骨头一样,软软地瘫倒在地。

    华静瑶却显然不想放过她,问道:“你若是肯说实话,说不定衙门还能给你轻判,让你早日与两个孩子团聚。”

    孙氏的身子一颤,她猛的看向华静瑶:“我没有杀人,他不是我杀的!”

    “嗯,你老实交待,否则即使你真的没有杀人,也会被判知情不报,以从犯处之。”华静瑶说道。

    孙氏长长地叹了口气,颓然说道:“小妇人的夫君,他有些特殊的爱好,他......自从成亲以后,便没有与小妇人......小妇人直到成亲的第三年还是处子之身。小妇人那时还小,也不懂这些,可是小妇人的母亲却很着急,请了大夫给小妇人诊治,那大夫诊出小妇人尚是完璧,小妇人的母亲再三追问,小妇人只好实话实说,母亲又急又气,可又觉这事太丢人,小妇人的父亲脾气不好,小妇人苦苦央求,不让母亲告诉父亲。可纸包不住火,父亲见我们一直没有孩子,便怀疑是夫君有病,要找大夫给他看,小妇人不敢,便求了母亲,去找了李家坡的送子仙人......”

    说到这里,孙氏低下了头,华静瑶居高临下,还能看到孙氏羞红的脸。

    韩捕头一呆,冲口而出:“送子仙人,不是已经被砍头了?”

    孙氏把头垂得更低。

    韩捕头话一出口,就知道这话不该由他来问。

    他是今天才调到京城的,而送子仙人的案子则发生在大约四年前,李家坡的两个兄弟,号称得道成仙,专治不孕不育。

    这种伎俩若是在穷乡僻壤尚能迷惑无知百姓,可是李家坡离京城仅有百余里,村民的见识岂是偏僻山村的人可比,按理说,不会有人相信,可谁也没有想到,这对兄弟居然逍遥快活了整整三年,才被人告发,二人均被判了凌迟。

    原本,有很多人明知他们是骗人的,可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还是大老远跑过去。

    更重要的是,李家坡附近有一座菩萨庵,那里面住的是真真正正的佛门子弟。

    来李家坡求子的女子,往往是打着去菩萨庵上香的幌子,瞒着夫家的人,悄悄去了李家坡。

    再加上这对兄弟又做得隐秘,对于来此求子的女子保护得非常严密,他们的小庙有专门的秘道,让这些女子来去,而这些女子回来后不久便有了身孕,自是对此绝口不提。

    这对兄弟之所以会事发,则是因为有个女子连来三次都没有怀上,她心中不忿,跑来理论,让兄弟俩退钱,没有留意身后有人跟踪,被追着女子来的小姑子发现了蹊跷,回去告诉了看到掉在地上的东西,骆四姑娘那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端庄荡然无存。

    她惊呼一声,弯腰抢起两件。

    丝绸的料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肚兜,两件都是肚兜。

    而小艾手里的包袱里,还有十几件,同样都是肚兜。

    骆四姑娘把两件肚兜展开,看着上面精心绣制的图案,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华静瑶看了一眼,就咧咧嘴,鄙夷地看着骆四姑娘,你丫的,口水都要流到肚兜上了。

    “裴公子!”

    华静瑶早就看到裴涣了,和骆仵作站在远处窃窃私语,并没有留意这边的事。

    包袱里的东西全都是沈逍拿过来的,他当然早就看过了,更知道肚兜上绣的是什么,否则他也不会交给小艾,而没有当场打开。

    是华静瑶下令让小艾打开的,偏偏小艾人小手下,拿不住,让肚兜掉在地上,好巧不巧还被骆四姑娘捡了起来。

    “我去叫他过来。”

    沈逍沉着脸走过去,也不知他对裴涣说了什么,裴涣快步走过来,抢过骆四姑娘手里的宝贝,扔给小艾,冲着华静瑶抱歉地点点头,把骆四姑娘拽走了。

    华静瑶强忍着笑,横了韩捕头一眼,韩捕头那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把他的不成熟全都暴露出来。

    华静瑶对杨蓝说道:“放开她。”

    杨蓝松开手,孙氏便如同被抽了骨头一样,软软地瘫倒在地。

    华静瑶却显然不想放过她,问道:“你若是肯说实话,说不定衙门还能给你轻判,让你早日与两个孩子团聚。”

    孙氏的身子一颤,她猛的看向华静瑶:“我没有杀人,他不是我杀的!”

    “嗯,你老实交待,否则即使你真的没有杀人,也会被判知情不报,以从犯处之。”华静瑶说道。

    孙氏长长地叹了口气,颓然说道:“小妇人的夫君,他有些特殊的爱好,他......自从成亲以后,便没有与小妇人......小妇人直到成亲的第三年还是处子之身。小妇人那时还小,也不懂这些,可是小妇人的母亲却很着急,请了大夫给小妇人诊治,那大夫诊出小妇人尚是完璧,小妇人的母亲再三追问,小妇人只好实话实说,母亲又急又气,可又觉这事太丢人,小妇人的父亲脾气不好,小妇人苦苦央求,

第五七四章 人品

    韩捕头下意识地摸摸耳朵,耳朵还在。

    听说有虫子飞进耳朵眼儿,也会影响听力。

    嗯,一定是的。

    韩捕头把手指头伸进耳朵,手指头太粗,又没留长指甲,根本伸不进耳朵眼。

    韩捕头四下看看,想要找根粗细适合的树枝。

    一定是耳朵出了毛病,否则他怎会听错?

    对,他是听错了。

    他听到华大小姐说“自宫”,自宫是啥?

    韩捕头知道。

    在开封府里抓过一个采花贼,姓田,那采花贼是个话多的,隔着铁栅栏胡说八道,说在大周以西,有座高山上,老岳父和女婿双双自宫了。

    自己割自己。

    听到的人谁也不相信,问那采花贼是否也想自宫。采花贼屡教不改,一割永治,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他听说的自宫就是自己用刀去割自家小兄弟的意思,华大小姐说的自宫,莫非也是?

    这时,沈逍又走了过来。

    骆四姑娘被裴涣拽走,正在生气,一双拳头打得裴涣毫无招架之力,连连后退。

    沈逍不忍直视,估摸着华静瑶也审得差不多了,便回来听审。

    他没有想到裴涣竟是这样的人,窝囊!

    以后除了公事以外,还是少和裴涣在一起吧,免得瑶瑶以为,他和裴涣是一样的人。

    骆四姑娘那么不讲道理,还好瑶瑶立场坚定,没有被骆四姑娘带歪。

    “韩捕头,你的耳朵没事吧?”

    韩捕头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手却不由自主地又抓了抓耳朵。

    沈逍蹙眉,这个新来的韩捕头怎的这么不稳重?抓耳挠腮,还不如大柱子,当然,更不如以前的尹捕头。

    华静瑶的声音幽幽传来:“你丈夫有没有喜欢的男子?”

    沈逍摸摸自己的耳朵,他是不是听错了?

    孙氏摇头:“小妇人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自从他那啥之后,我们便没有单独相处过,如果不是担心爹娘起疑,小妇人恨不能一辈子住在娘家。他也是,想来他是担心白老爷垢病他凉薄不顾家,所以才硬撑着回来吧,每次他回来的时候,我们各自做自己的事,他要么出门会友,要么就在屋里看书,小妇人则在另一间房里哄孩子。他做西席赚的束修,一个子儿也没有给过我,小妇人的孩子是自己养的,没有用过他一两银子。”

    所以之前说的,她会给丈夫做爱吃的饭菜,全都是假的。

    而那个好丈夫好父亲的形像,更是假的。

    “他出门会友,你见过他的朋友吗?”华静瑶问道。

    “没有,他从不带朋友回家,小妇人不骗您,是真的没有见过他的朋友,不过小妇人的爹让人去查他,却也是真的。小妇人总是住在娘家,他也住在外面,加上又有人看到他身边有女伎,小妇人的爹便怀疑他对我不好,这才让人去查他,可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孙氏说到这里,咬牙切齿:“小妇人以前总觉得对不起他,尽管他不碰我,尽管他喜欢在衣裳里面穿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可是小妇人还是觉得他好,觉得是自己愧对于他,不该为了留后,在外面生下孩子,可是后来,他居然把自己给......小妇人便恨他,真的恨他,可是他却还是两个孩子名义上的父亲,我的儿子将来还要考科举做进士,我的女儿也要风风光光地嫁人,如果让人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这种人,他们怎么办?我把他们生下来,给了他们这样见不得光的身世,我本就对不起他们,小妇人的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以前是爹娘的,现在是两个孩子的,郡主娘娘,小妇人求求您,放过我的孩子,他们无辜,这事和他们没有关系,真没有!”

    华静瑶嗯了一声,道:“我没说这事儿和他们有关系,至于他们的身世,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要有个名义上的父亲,官秀才没有生他们,亦没有养他们,你没有必要硬让他们认这个父亲。你有一心为你着想的爹娘,你也有丰厚的嫁妆,你能自己养他们三年五年,也能把他们抚养长大。你若真想给他们找个爹,尽可以再嫁,如果你不想,那就自己和孩子一起过,没有男人烦你,多清静多好。”

    韩捕头感动得一塌糊涂,华大小姐不愧是昭阳长公主的女儿,听听,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多好!

    韩捕头看向沈逍,永国公的眼睛也刚好看过来,韩捕头在心底默默叹息,他到了快三十岁才好不容易娶到媳妇,没想到永国公这种含着玉匙出生的富贵公子,娶媳妇也这么难,太难了。

    沈逍眉头微动,他没有看错吧,韩捕头看他的眼神,竟然充满同情。

    有什么好同情的,他又没有烦着瑶瑶,瑶瑶忙正事的时候,他就像现在这样,远远看着。

    所以,瑶瑶一定不会想自己过,自己过哪如和他一起过?瑶瑶最喜欢吃他做的饭了。

    这时,派出去的人陆续回来,白老爷带着两个儿子一起来的,他曾在户部任职,前几年丁忧后再回户部,没有了好差事,晃荡了两年,索性致仕回家专心打理祖上留下的产业。

    两位白公子一个十五一个十二,俱是随了白老爷,长得黑黑壮壮,但是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彬彬有礼,落落大方。

    他们学画的那位苗先生,果真就是苗红。

    更让华静瑶没有想到的是,苗红教画的地方,不在他后来新买的宅子里,而是在折芦巷华三老爷府上。

    华三老爷还在丁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加上昭阳长公主生了孩子,苗红觉得,华三老爷的心情一定不会好,所以每隔五天,便会带着两位白小公子,来折芦巷画画,顺便也是给华三老爷解解闷,免得他一个人太过忧伤。

    白老爷平日里很忙,对于两个儿子,他也只是偶尔问问功课,与官秀才接触不多。

    “官秀才的文章写得很好,人品也很端正,听说他是因为兄嫂去世,才不想科举的,可见其重情重义。”

    这便是白老爷对官秀才的评价,人品端正,重情重义。

第五七五章 角抵

    两位白小公子对官秀才的评价只有一个字:好。

    官秀才脾气很好,从不会对学生大呼小叫,更从来没有动用过戒尺。

    相反,白老爷对两个儿子却很严厉,有时更会家法侍候,两位白公子从就很怕父亲,官秀才就成了他们逃避的港湾。

    听说官秀才去世了,两位白小公子痛哭失声。

    至于官秀才的其他事,白家父子三人一无所知。

    反倒是苗红,对于官秀才的事,反而知道得比他们多。

    “官秀才和朱子惠有同窗之谊,这事很多人都知道。我们书院里有个同窗,他的哥哥和朱子惠是同一个恩师,朱子惠在世时,曾经和他说过官秀才的名字,至于后来官秀才为何没有跟着朱子惠进二皇子府,想来是门槛太高,进不去吧。”

    华静瑶大吃一惊,孙氏也曾说过,官秀才之所以会来京城,是因为他的一位同窗在高门大户做幕僚,给他写信让他过来的,

    朱子惠曾是隆安王府的幕僚,后来又去了二皇子府,成为赵谦的心腹。

    赵谦算计华静瑶不成,反被三公主告了一状,皇帝认定自家儿子学坏,全都是别人教的,不但把二皇子府的全部换掉,更是派人杀了朱子惠。

    朱子惠的家人对外说的死因是暴病而亡,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才知道朱子惠是被皇帝派人干掉的。

    华静瑶算算时间,当年官秀才进京的时候,朱子惠应该还在隆安王府,而不是二皇子府。

    华静瑶心里莫名有些心慌,这件事似乎有些凑巧了。

    不过,官秀才后来并没有与朱子惠再有往来,且,他一直都在白家做西席,再加上他那与众不同的爱好,便注定了他不会有什么朋友。

    “我听说官秀才偶尔会参加文会,你听人说起过吗?”

    苗红还在凤阳书院读书,能进凤阳书院的,几乎都是秀才。

    但凡考上了秀才,才真真正正算是读书人了。

    秀才有秀才的圈子,举人有举人的圈子,成了进士之后,那圈子便更加不同,也更加复杂,还要分出三六九等。

    苗红是秀才,官秀才也是秀才,他们所在的圈子,说不定会有重合的地方。

    苗红果然没令华静瑶失望,他说道:“官秀才不喜欢琴棋书画这样,我听说他爱看角抵,常去豹子房看角抵。”

    华静瑶好奇极了,她是知道角抵的,就是摔跤,两个人抱在一起摔。

    可是她不知道京城里还有专门角抵的地方,一直以来,她以为这就是随兴之举,像蹴鞠或者比武一样,举致来了,就走个几个回合。

    “豹子房在哪儿,干什么的?”前后两辈子,华静瑶还是第一次听到豹子房这个名字,这里是养豹子的吗?

    苗红正要解释,沈逍干咳一声,说道:“豹子房是寻欢之地,在京郊的小梨园。”

    华静瑶眨眨眼睛,什么时候开始,京城里除了倚红楼、胭脂胡同翠花胡同这些地方,还多出一个豹子房,而且还没在城里,甚至不在外城,而是直接开到了京郊。

    苗红点点头:“国公爷说得没错,就是在京郊了,不过我没有去过。”

    苗红话音刚落,沈逍便道:“我也没有去过。”

    这边厢该问的能问的也差不多了,华静瑶对沈逍说道:“我家戏班子的那个小云雀,现在就在马车上,昨天他曾经来过帽子胡同,被打得鼻青脸肿,昨天我的及笄礼,小云雀没能登台。可是他什么也不肯说,从昨天回来到现在,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不如你去吓吓他,说不定他就能开口了呢。”

    小云雀又纯又软又好看,华静瑶舍不得把他交给韩捕头严刑逼供,索性让沈逍去审。

    两位白小公子对官秀才的评价只有一个字:好。

    官秀才脾气很好,从不会对学生大呼小叫,更从来没有动用过戒尺。

    相反,白老爷对两个儿子却很严厉,有时更会家法侍候,两位白公子从就很怕父亲,官秀才就成了他们逃避的港湾。

    听说官秀才去世了,两位白小公子痛哭失声。

    至于官秀才的其他事,白家父子三人一无所知。

    反倒是苗红,对于官秀才的事,反而知道得比他们多。

    “官秀才和朱子惠有同窗之谊,这事很多人都知道。我们书院里有个同窗,他的哥哥和朱子惠是同一个恩师,朱子惠在世时,曾经和他说过官秀才的名字,至于后来官秀才为何没有跟着朱子惠进二皇子府,想来是门槛太高,进不去吧。”

    华静瑶大吃一惊,孙氏也曾说过,官秀才之所以会来京城,是因为他的一位同窗在高门大户做幕僚,给他写信让他过来的,

    朱子惠曾是隆安王府的幕僚,后来又去了二皇子府,成为赵谦的心腹。

    赵谦算计华静瑶不成,反被三公主告了一状,皇帝认定自家儿子学坏,全都是别人教的,不但把二皇子府的全部换掉,更是派人杀了朱子惠。

    朱子惠的家人对外说的死因是暴病而亡,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才知道朱子惠是被皇帝派人干掉的。

    华静瑶算算时间,当年官秀才进京的时候,朱子惠应该还在隆安王府,而不是二皇子府。

    华静瑶心里莫名有些心慌,这件事似乎有些凑巧了。

    不过,官秀才后来并没有与朱子惠再有往来,且,他一直都在白家做西席,再加上他那与众不同的爱好,便注定了他不会有什么朋友。

    “我听说官秀才偶尔会参加文会,你听人说起过吗?”

    苗红还在凤阳书院读书,能进凤阳书院的,几乎都是秀才。

    但凡考上了秀才,才真真正正算是读书人了。

    秀才有秀才的圈子,举人有举人的圈子,成了进士之后,那圈子便更加不同,也更加复杂,还要分出三六九等。

    苗红是秀才,官秀才也是秀才,他们所在的圈子,说不定会有重合的地方。

    苗红果然没令华静瑶失望,他说道:“官秀才不喜欢琴棋书画这样,我听说他爱看角抵,常去豹子房看角抵。”

    华静瑶好奇极了,她是知道角抵的,就是摔跤,两个人抱在一起摔。

第五七六章 豹子房

    “小孩,十二三岁的小孩?”

    华静瑶想到了小云雀。

    小云雀只有十二岁,大名鼎鼎的“江南第一腔”,卸了妆,脱下戏服,在别人眼里,也只是一个小孩。

    可惜此时此刻小云雀鼻青脸肿,无法让吴三儿辨认。

    不过,小云雀是今年才到京城的,而孙父让吴三儿去查官秀才,却是去年的事了。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这个小孩的?去年还是今年,说实话!”

    吴三儿目光闪烁,似是有些后悔。

    把他带过来的是史丁,史丁见他耍心眼,一把抓住吴三儿的肩膀,吴三儿疼得脸色煞白:“我说,我说实话,就是几天前,对,几天前。”

    “几天前?”华静瑶示意史丁放开吴三儿。

    肩膀上的疼痛没有立刻消失,吴三儿偷眼看看站在身边的史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自己就是两巴掌。

    “小人该死,小人虽然向孙老爷交了差,可小人当时没说实话。”

    “嗯,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华静瑶冷冷地说道。

    原来,吴三儿跟踪官秀才的时候,发现官秀才在白家时,每隔两三天便会去豹子房。官秀才都是下午出去,每次出去前会给他们布置作业,白老爷对官秀才很是器重,白府上下全都知道,官秀才是西席,不是白家下人,他要出门不用经任何人同意,他想出去就能出去,当然也没有人会把这事告诉白老爷,一来二去,官秀才下午经常出去便成了日常,府里的人也不会放在心上。

    吴三儿是帮闲,混迹街头,老油条了。

    他第一次跟踪官秀才去豹子房,就猜出了官秀才的爱好。

    因为那一次,官秀才在去豹子房的路上,还订了一个大花牌。

    所谓花牌,大多是给戏子或者女伎的。

    但是官秀才订的这个花牌上写的却是朱万华。

    吴三儿起初不知道谁是朱万华,这不像是戏子或者女伎的名字,到了豹子房,吴三儿便知道了。

    朱万华是豹子房的一位角抵手,在豹子房里排名第七。

    不是当红的,却也算是小有名气。

    只是角抵在大周朝并不流行,拥趸只局限于小部分人。

    加之豹子房除了角抵以外,还有男风馆,一来二去,也就变了味道。

    喜欢玩角抵,自是可以去别的地方,没有必要去豹子房。

    而去豹子房看角抵的,十有六七是存着别的心思。

    吴三儿很快就摸清了个中门道。

    官秀才虽然束修丰厚,可是进了豹子房这样的销金窟,他那点束修也只够看看,想要把朱万华叫过来说说话喝喝酒,或者摸摸犍子肉,他没有这个钱。

    豹子房的常客里,像官秀才这样的情况不少。

    一来二去,官秀才便交到了两个朋友。

    这两个人和他一样,全都是追捧朱万华的。

    他们总是相约一起去,有时朱万华从场上下来,他们还能凑钱,在豹子房花二十两买上一条锦帕,给朱万华擦擦汗。

    但凡来这里的人,留下真名儿的不多,官秀才自称姓华,另外两个人则一个姓万,一个姓朱。

    听到这里,华静瑶眼珠子都要瞪圆了,你姓什么不好,你要姓华?

    不过,她立刻明白这个华字的由来了。

    姓朱、姓万、姓华。

    加起来就是朱万华。

    丫的,男人疯狂起来连姓都能不要。

    这些事情,吴三儿全都没有告诉孙父,因为他在去向孙父交差之前,先去找了其中那个自称姓万的。

    有一天,吴三儿和两个同样做帮闲的朋友在茶楼听书,看到茶楼的东家正和一个人说话,而那个人就是豹子房里自称姓万的人。

    吴三儿悄悄打听了,原来这人叫史玉书,是茶楼东家的小舅子,是个童生,东家对这个小舅子很是看重,一直在供他读书。

    今天史玉书就是来拿银子的。

    吴三儿和那两个朋友一商量,三个人跟着史玉书一起出了茶楼,史玉书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从茶楼出来,便直奔豹子房。

    史玉书还没到豹子房,就被吴三儿他们堵在一条小巷子里,吴三儿威胁史玉书,若是不给银子,就把他在豹子房里的事全都告诉他姐夫,从此断了他的钱路。

    史玉书害怕,把从姐夫那里要来的二十两银子全都掏了出来。

    吴三儿和两个朋友把银子分了,后来见到孙父的时候,自是没有实话实说,否则孙父找官秀才理论,说不定就会把他牵扯出来。

    前不久,吴三儿赌钱输了银子,欠了五十两。他便想起了官秀才。

    于是他便跟踪官秀才又去了豹子房,没想到姓万的和姓朱的那两人都没有去,这次官秀才带去的是个小孩。

    “你找官秀才讹钱了?”华静瑶问道。

    “没有,真没有!”吴三儿指天发誓,“小人真没有。”

    华静瑶冷笑:“没讹钱你去干嘛?”

    吴三儿急得满头大汗:“小人起先是存了讹钱的心思,可是朱万华从场上下来以后,破天荒地去了他们那一桌,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那小孩像是很生气,起身就走,官秀才便追,小孩跑得很快,小人原本也想追去看看热闹,可小人的这腿有病,没追几步就被落下了。”

    这时,史丁插嘴说道:“你那腿有个屁病,还不是让赌坊的人给打的。”

    吴三儿连忙赔笑,这不是秘密,他欠了钱,赌场的人踹了他几脚,他的腿虽然没折,但是有伤,走慢点没事,想要去追人,就不行了。

    华静瑶挥挥手,让史丁把吴三儿带下去,又让杨蓝把孙氏叫了过来。

    杨晴已经把吃糖吃得快要吃出病来的两个孩子送回来了,孙氏正在哄孩子,杨蓝来叫她,孙氏这一次没有哭闹,她把两个孩子交给孙父,自己走了过去。

    华静瑶问道:“我忽然想起来,有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就是你看到大门虚掩,为何还会推门进去?”

    孙氏惨然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

    小艾接过纸包,这次她学乖了,没敢贸然打开,刚刚打开那个包袱,把小姑娘给吓得不轻。

第五七七章 假的

    华静瑶忽然看向一旁的韩捕头,道:“韩捕头,我怀疑豹子房的朱万华,以及吴三儿交待的史玉书,连同另外那个自称姓朱的人,全都有嫌疑,你看能不能走一趟?”

    豹子房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衙门里的捕头轻车熟路。

    韩捕头原本还想看看那小纸包里装的是什么,没想到华大小姐却让他去抓人,他的大脑转得飞快,莫非真正的杀人凶手就在这三人当中?且,华大小姐看他的眼神竟然还带了几分真诚。

    算了,如果这小纸包里装的是重要物证,华大小姐会告诉他的。

    韩捕头应是,转身便去叫人了。

    此处除了华静瑶和孙氏,便只有杨蓝和小艾。

    华静瑶没让小艾打开小纸包,她看向孙氏:“这里面是什么?”

    孙氏道:“老鼠药。”

    华静瑶扬扬眉毛:“你要杀他?”

    “是”,孙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她的神情却轻松起来,“小妇人的儿子,他只有五岁,那天他告诉我,说他看到父亲穿着红兜兜在屋里照镜子,小妇人吓坏了,让他不要胡说,可是晚上的时候,女儿问我,爹爹穿红兜兜的事为什么不能说,说哥哥告诉她,这事不能说。郡主,小妇人当时就恨不能冲过去,把他给杀了!”

    “所以昨天是你让他提前回来的?你们约好的?”华静瑶问道。

    “是,上一次他回来时,小妇人告诉他,看上了烧饼胡同的一处宅子,想要买下来,那里离白家更近,以后他也不必回这边了,我带着孩子住在这边,对娘家就说跟他住到了烧饼胡同,烧饼胡同离我娘家很远,我父母上了年纪,想来也不会经常过去。闻言,他求之不得,他早就不想和我们住在一起了,若非他想在外人面前维护形像,恐怕早就搬出去了。于是小妇人便约他去看房子,就定在昨天。这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只要不让人看到我曾经回来过,衙门就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他提前回来是为了和你去看房子?那你昨天为何没有回来?”华静瑶问道。

    孙氏自嘲地笑了:“因为我终究下不去手,我揣着早就准备好的老鼠药,却连过来的勇气都没有。我想了一晚,后来还是准备动手。我猜他定然没有回白家,于是便一大早就出来了,我原本不想带孩子,可是他们哭着要跟我一起来,我娘也听到了,我没有办法,只好带着他们一起来了,路上还在想,实在不行就把孩子留在家里,我把他骗到外面动手,因此,早上看到大门虚掩着,小妇人没有多想,只当他在家里等着,于是便推门进去了,万万没有想到,小妇人不敢动手,有人却抢在了我的前面。”

    依大周律,妻杀夫是重罪,即使谋而未动,也同样按罪当处。

    华静瑶的挥挥手,对孙氏说道:“你刚刚这番话,我没有听到,你也没有说过,去吧,你的孩子在那边,他们需要你。”

    孙氏怔了怔,忽然明白了华静瑶的意思。

    她跪倒在地就要磕头,华静瑶皱起眉头,嫌弃地说道:“杨蓝,把她拉走,又不是过年,磕什么头。”

    杨蓝拽起孙氏,推搡着离开,孙氏走出很远,又转过头来,眼中都是感激之色。

    “郡主,这个怎么办?”

    小艾说的是手里的小纸包。

    “拿好,待会儿交给国公爷。”

    小艾有点担心,国公爷是要下厨的人,万一他弄错了,把纸包里的东西当成花椒粉......

    小艾不敢想下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沈逍大步走了过来。

    “小云雀开口了?”华静瑶问道。

    沈逍看着华静瑶,柔声问道:“你真的想让小云雀当嫁妆?”

    “是啊,嫁妆单子都送到你家了,你没看到吗?戏班子一个。”

    华静瑶不知道沈逍为何忽然说起嫁妆的事,她的嫁妆单子已经送过去了,国公府的聘礼单子同样也送过来了。

    为此,昭阳长公主还发了一通脾气,说国公府的聘礼比长公主府的嫁妆多了二十抬,太阴险了,皇室没有男一担女一头的规矩,再说,多出二十抬算哪门子规矩?国公府那边就是想要压她一头,便又让礼部补了一份单子过去......

    “戏班子不能减,不然就更少了,我娘一准儿不答应,你别找事了。”

    华静瑶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太难了,还没成亲,两边就为了嫁妆和聘礼各不相让。

    沈逍没有想到华静瑶会误会,他连忙解释:“戏班子当然要有,我说的是小云雀,原来他不是贱籍。”

    华静瑶一怔,这怎么可能?

    长公主府从原先的班主手里买下云雀班时,不可能没有核对身份,若是当中有良籍的,绝对不会买卖。

    “究竟是怎么回事?”华静瑶问道。

    “云雀班里原本有一个小云雀,就是号称江南第一腔的那个。可是小云雀在江南刚刚唱红,就跟着一个公子哥儿私奔了,班主好不容易把他找回来,人却已经废了。而在此之前,班主便已经和京城的戏园子签了契书,要过来演十场。定金已经收了,若是毁约便要赔上一大笔银子,而且以后恐怕也不能进京了。

    班主不敢声张,只能吃了哑巴亏。后来听说有个草台班子里有个小生和小云雀有几分相像,班主就把人找过来,代替原来的小云雀。

    京城这边也只是在签约时见过在戏台上的小云雀,且也只见过一回,并不知道卸妆后的小云雀是什么样子,且,这两个小云雀年纪相仿,长得也很像,同样也是从小学戏,班主带着云雀班进京后,果真没有引起怀疑。”

    华静瑶失笑,难怪长公主府去采买戏班子时,那位班主会这么痛快地答应下来。

    原来台柱子是假的,骗得过京城的戏园子,却骗不过江南的老戏迷,两个小云雀即使扮相一样,但是一开口肯定是不同的,熟悉真小云雀的人,一听就能听出来。

    班主不想把云雀班带回江南了,索性高价卖出去,他用这钱可以再买个新班子重新开始。

    长公主府买的是在京城的云雀班,却不是江南的云雀班,若是严格说起来,还真不能说那班主骗人,毕竟假的小云雀也是叫小云雀。

第五七八章 海桐

    “小云雀原本姓甚名谁?我说的是现在这个小云雀。”

    华静瑶心里已经隐隐的有了答案。

    “官海桐。”沈逍淡定地说道。

    华静瑶叹气,她果然没有猜错。

    “他和官秀才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嫡亲的叔侄。官海桐的父母就是官秀才去世的兄嫂。”

    “详细说说。”华静瑶拍拍旁边的座椅,示意沈逍坐下。

    沈逍坐到华静瑶身边,熟悉的栀子花香若有若无,沈逍努力稳定心神,才没有让自己心猿意马。

    以前明明克制很好,可是随着婚期临近,他却越来越管不住自己了。

    总想和她靠近,再靠近。

    沈逍默默告诫自己,现在是在查案、查案、查案。

    “官海桐的祖父是个老童生,他的父亲官中义也是童生,祖父去世后,官中义要撑起家业,便不再读书,专心打理家里的绸缎庄。官中义的妻子姓王,王家是逃难到扬州的,家境贫寒,官海桐只记得王家对官家有救命之恩,因此才成就了这门亲事,至于是什么样的救命之恩,他也不知道。出事的时候,官海桐六岁,已经记得很多事。

    家里的绸缎庄除了卖丝绸布匹,也做绣品生意,在出事之前,他家便招过贼,官海桐听到父亲对小叔官秀才说,前阵子他去乡下收绣品时,收了一件老货,不知真假,昨天有人来铺子里打听过,他没说实话,到了晚上就招贼了,他怀疑这东西或许是真货,很值钱,让官秀才把东西拿走,暂时不要放在家里了,还让官海桐也跟着一起去外面住几天,家里招贼怕吓着他。

    再后来官家的绸缎庄就走水了,官中义夫妻葬身火海,连同旁边的几家店铺也跟着遭殃,被一起烧毁。

    官秀才和官海桐躲过一劫,不久之后,官秀才进京,把官海桐托付给王家。可是王家舅母趁着王家舅舅不在家,把官海桐卖给了一个跑江湖的草台班子。

    官海桐在草台班子一待就是六七年,直到跟着云雀班进京。就在几天前,长公主府给戏班子订了一批头面戏服,因为东西太多,管戏班子的崔公公便让人带着三四个小生和花旦去看货,小云雀便在其中。

    当时小云雀没有上妆,他们几个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便跑到街对面买零食,刚好官秀才从那里路过,一眼认出了官海桐,官海桐也认出了他。

    因为是和班子里的人一起出来的,说话不方便,叔侄俩便约了次日见面。”

    华静瑶想起来了,在那之后不久便是她的及笄礼,也是云雀班进了长公主府后第一次开锣。戏服和头面都是做得新的,礼部的官员还说这些也要记到嫁妆册子上,被昭阳长公主训了几句,说要是把这个也记上,国公府一准儿会笑话她们。

    所以这事华静瑶记得很清楚。

    唉,以前她不知道成亲竟然这么麻烦,从赐婚到现在,各种礼数走了一年还没有走完,早知如此,她把沈逍拐到深山老林,成了亲再回来多好。

    见她一副魂游太虚的模样,沈逍干咳一声,华静瑶这才回过神来。

    “他们去的地方就是豹子房?”

    “嗯,或许对于官秀才而言,豹子房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吧,他和官海桐相认后的第一次见面便是选在了豹子房。那天有个角抵手对官秀才青眼有加,到他们这桌喝酒,他和官秀才举止亲昵,官海桐在戏班子里长大,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回事,他很生气,当时就走了。”

    这就是当日吴三儿看到的情景,官海桐气呼呼离开,官秀才追了出去。

    而官海桐口中的角抵手,就是官秀才痴迷的朱万华。

    “他们之间的第二次见面就是昨天,官海桐一直都很生气,他没有想到二叔会这样,我和他谈话时发现,这些年他虽然是在戏班子里,但是因为长得好,从一开始就倍受重视,是当台柱子单独培养的,不免有些心高气傲,他觉得自己在戏班子里都能清清白白,而官秀才身为读书人却自甘堕落,没错,他认为官秀才是自甘堕落了。

    昨天他得知官秀才去长公主府找过他,便以为二叔是知错了,于是他便按照官秀才上次说过的地址找了过来,没想到他却看到了那天在豹子房见过的角抵手,他立刻便想,官秀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官海桐虽然已是名角儿,可他的实际年龄只有十二三岁,只是个尚未束发的孩子。

    官海桐破口大骂,连带着把那个角抵手也给骂了。

    官秀才捂脸痛哭,那个角抵手却很生气,动手要打官海桐。

    官海桐从小就在戏班子里,身手灵巧,也有点武功,但他那都是花架子,对方却是孔武有力的角抵手,官海桐被打得鼻青脸肿,官秀才上前撕扯,官海桐才趁机跑了出来。

    他很难过,觉得二叔令他失望,又觉得自己很没用,若不是我告诉他,官秀才死了,他也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可是现在我看他的样子,像是要崩溃了,短时间内恐怕不能再登台了。”

    一口气说完,沈逍补充道:“官海桐的祖父和父亲都是童生,亲叔父是秀才,他是正正经经的良家子,官秀才虽然死了,但是只要还有官家的亲戚在世,都能把王家告上公堂,他舅舅一家是要吃官司的,野台班子本就没有人查,云雀班的东主又是让他顶的小云雀的身份,因此长公主府买戏班子时,看的也是以前那个小云雀的卖身契,而不是他的。现在既然查出他与官秀才的关系,瑶瑶,官海桐不能留在长公主府了。”

    的确不能留了,长公主府也没到非官海桐不可的地步,京城里想进长公主府的戏子多的是。

    华静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问道:“官海桐知道当年让他们家破人亡的绣品是什么吗?”

    “瑶瑶”,沈逍的声音低沉温柔,看着她的目光里满满都是默契后的欣喜,“你也想到了?”

    “嗯,刚好我们手里也有一幅连着人命的绣品,好巧啊。”

    当年那幅假的百寿图,是被一对母子带到张家村的,而那对母子也死了,

第五七九章 搜捕

    这边厢,韩捕头带着人,浩浩荡荡回来了。

    可惜,他们带回了史玉书,和另外一位自称姓朱,实则叫李凯的读书人,却没有找到朱万华。

    豹子房的人说,朱万华昨天出去后便没有回来。

    史玉书和李凯都是从各自家里被带出来的。

    李凯迷恋朱万华的事被家里知道,家里匆忙给他定了一门亲事,他不同意,被他爹绑了关在家里,已有三四天没有出门了。

    史玉书则是因为父亲的忌日,跟着家里人去了昌平上坟,今天上午刚刚回来,衙门里的人找过去时,一家子正在吃饭。

    虽然早有答案,可是华静瑶还是让人把史玉书和李凯带去给官海桐辨认,他们均不是昨天打他的那个人。

    华静瑶对韩捕头说道:“杀人凶手基本可以锁定了,就是豹子房的角抵手朱万华,这案子可以报给黎府尹了。”

    临走的时候,华静瑶正要上马车,看到官海桐从另一驾马车上下来,走向她这边。

    “有事吗?”华静瑶问道。

    官海桐跪下,给华静瑶磕了三个响头。

    华静瑶坦然接受,说道:“你先跟着一起回府吧,从今天开始,你不是府里买来的伶人,你只是暂居而已,等到你叔父的案子了结,我会请顺天府为你开具文书和路引,送你返乡,若你不想回去,也可以留在京城。”

    按理,孙氏和一双儿女是官海桐的亲人,或许刚刚沈逍说过什么,官海桐没有提起他们。

    华静瑶觉得这样挺好,若她是孙氏,从今以后,都不会与官家的人有任何来往。

    不过,这件事还是出乎华静瑶意料了。

    孙氏虽然不想与官海桐再有往来,但是她以官家遗孀的身份一纸状子告到了顺天府,告王家发卖官家子孙,见利忘义,禽兽不如。

    因孙氏是女眷,孙氏的两个孩子还小,官海桐本人尚未及冠,顺天府派人去扬州,核实了官海桐的真实身份,王家舅舅和舅母判了杖责和罚银,王家舅舅悔恨不已,一病不起,不久便过世了,王家舅母杖责后断了双腿,从此瘫在床上,几个儿子都已成亲,相互推诿,谁也不肯照顾,当地人全都知道王家人连亲外甥都卖,恨其凉薄。

    看到王家舅母坐在街头乞讨渡日,有老童生告到衙门,说王家儿子不孝,衙门判几个儿子轮流赡养,王家舅母被儿子接回去,几家还没有轮完就死了,传说死时身上已经生蛆了。

    不过,这是后话,官海桐再也没有回过扬州,因为沈逍从官秀才在白老爷家的住处,找到了一幅百寿图。

    乍看上去,这幅百寿图和华静瑶手里的那幅一模一样,仔细去看才会发现,上面嵌着金丝的笔划有所不同。

    因此,华静瑶没让官海桐离开京城。

    官家当年险被灭门,都是因为这幅百寿图。

    但是官海桐也没有离开长公主府,他还在戏班子里唱戏,签的却不是卖身契,而是五年的合约,五年之内,他给华静瑶唱戏,五年之后,去留再定。

    当然,这也是后话。

    现在对于韩捕头而言,缉拿朱万华是头等大事。

    韩捕头拿到公文时,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传说中尹捕头专属的好运,这是砸到他头上了吗?

    这案子破了?

    华大小姐,不对,定陶郡主不要功劳?

    那永国公呢,他要吗?

    这破案的大功真的算他的了?

    韩捕头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秦崴。

    秦崴已经不再是秦府丞了,如今他是詹事府詹事,三品大员。

    秦崴在办理交接,两头忙活,今天过来还是办交接的事。

    韩捕头见到秦崴,眼睛亮了起来。

    秦詹事最是平易近人,而且他又是老人儿了,这件事请教他最好不过。

    听完韩捕头半遮半掩含羞带怯的问题,秦崴笑了:“他们两人要这功劳做什么,你若是不好意思,就学老尹,升官以后三天两头拖人往京城送东西就行了。”

    说起尹捕头送礼这事,韩捕头都觉辣眼,就前几天,郡主及笄,尹捕头让人大老远从山西送了两头右玉羊。

    两头,真的只有两头!

    他可能是算好了长公主府和永国公府一家一头了。

    韩捕头在心里默默唾弃,他若是有了尹捕头这样的大机运,他拉一车羊送给华大小姐,一大车!

    顺天府城里城外搜了两天,也没有找到朱万华的踪影。

    根据豹子房的东家供述,朱万华原是个卖艺的,孤儿,他来豹子房是自荐,东家见他相貌俊美,身强体健,又让人试了试他的功夫,便将他留了下来。

    豹子房当红的角抵手号称十二豹,朱万华名列第七,算不上当红,也没有大金主,属于那种半红不黑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豹子房的人对官秀才都有印像,知道他对朱万华一往情深,可是囊中羞涩,一直也没有机会与朱万华亲近,直到最近,朱万华才对官秀才另眼相看,豹子房里很多人都见过朱万华与官秀才坐在一起窃窃私语。

    而据史玉书所说,官秀才之所以能博得朱万华青眼,是因为有一次,官秀才去茅厕的时候,被人发现他是阉人。

    那人是个粗鲁汉子,在茅厕里对官秀才百般凌辱,恰好朱万华也去茅厕,看到这一幕便将官秀才救了下来。

    从那次之后,两个人便熟稔起来。

    因为官秀才的嗓子天生沙哑低沉,所以就连史玉书和李凯之前也没有发现他是阉人。

    那次之后,史李二人便与官秀才疏远起来。

    虽说是同道中人,但是史李二人却觉得自己比官秀才高出一等,至少他们是正常的男人,而官秀才只是个不男不女的阉人。

    这也是后来吴三儿没有在官秀才身边见过史李二人的原因。

    朱万华在京城没有亲戚没有朋友,除了豹子房的客人,也没有什么人与他亲近。

    因此,常去豹子房,与朱万华有过往来的客人,便成了顺天府调查的对象。

    一时之间,京城里竟有十来位公子哥儿被卷了进来。

    其中有一位,还是御史家的公子,御史夫人带着儿媳刚刚从红螺寺求子回来,就听说衙门里来人把儿子带走了。

    得知原因之后,御史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儿媳的娘家也是做官的,以前是没往这方面想,现在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位公子早有这种爱好,家里为了让他收心,才急着给他成亲,并且专门选了一位胆小老实的姑娘。亲家老爷气急,带着两个儿子撞响了大理寺门前的鸣冤鼓,这事当天就传到了皇帝耳中。

第五八零章 丫丫看花花

    可是查来查去,却依然没有朱万华的消息。

    朱万华如同阳光下的水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晴来西华胡同找小乔氏。

    上次的那幅百寿图就是小乔氏描出来的,因此官秀才的这一幅,华静瑶依然交给小乔氏来描。

    但是这次与上次不同,那时华静瑶尚且没有意识到这几幅百寿图背后的血腥,而现在,百寿图上沾了官家人的鲜血,这东西太过不祥,又不是一两个时辰就能描出来的,华静瑶索性让杨晴把小乔氏接到长公主府住两天。

    杨晴来的时候,顺手带了一张朱万华的画像。

    这幅画像是叶行根据多人描述绘制而成,又让五六个人看过,都说与朱万华本人有七八成相似。

    杨晴把画像顺手交给李补儿:“郡主说你们的人经常下乡采办药材,若是看到有和这个人长得相像的,记清他是在哪里出现的,马上报告衙门。郡主还说真若是遇上,千万不要与他硬碰,此人是个角抵手,武艺高强,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

    李补儿笑道:“哎哟,长得还怪俊的,贴到墙上当画看吧。”

    然后,她真的把这张逃犯画像贴到了墙上。

    杨晴看得怪无语的,郡主的朋友怎地一个比一个奇葩。

    好在还有沈逦小姑娘这一个正常的,不过沈逦还小,谁知道再过几年会被她们带成什么样,说不定已经带到沟里去了。

    这时,田翠翠牵着女儿走了过来,李补儿指着画像对她说道:“看清楚,出去买菜的时候招子放亮一点。”

    一年多以前,田翠翠和女儿跟着华静瑶走出袁各庄,可惜一直没有能找她的哥哥。

    田翠翠虽然已为人母,可实际年龄比李补儿和小乔氏都要小,华静瑶让她暂时住在这里,田翠翠不想吃白饭,就把制药坊里做饭的差事揽了过来。

    除了做饭,洗洗涮涮、打扫卫生,她也差不多都给包了,自从有了她,李补儿越来越省心,巴不得田翠翠一直留在这里。

    田翠翠的女儿叫丫丫,丫丫正是呀呀学语的年纪,仰着小脸也想去看画像,田翠翠把她抱起来,指着画像上的人,逗着她玩:“丫丫看看,见过没有?”

    “花花,手手,花花。”

    说着,丫丫扬起小胳膊,指着小臂:“花花。”

    田翠翠在丫丫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好,娘给丫丫戴花花。”

    一旁的杨晴却怔住了。

    她带过来的只是朱万华的画像,并没有海捕公文。

    而那份海捕公文,杨晴却是看过的。

    朱万华的后背和手臂上皆有纹身,而在右小臂上纹的是鹊登梅枝,确实是有好几朵花!

    田翠翠以为杨晴和李补儿在谈正事,担心自己和丫丫会影响到她们,抱着丫丫要走,身后传来杨晴的声音:“等等。”

    田翠翠视华静瑶为再生父母一般,对华静瑶身边的人也非常敬重,听到杨晴叫她,连忙停下脚步,问道:“杨大姑娘,您叫我啊?”

    杨晴走过来,眼睛看向丫丫,她没有恶意,但是眼底眉梢就差写着“凶恶”两字了,丫丫扁着小嘴,想哭又不敢哭。

    田翠翠不敢惹杨晴,李补儿却不怕她。

    她走过来,挡在田翠翠母女前面,对杨晴说道:“你要问就问当娘的,别吓着丫丫。”

    杨晴翻个白眼,她怎么就吓着丫丫了?

    小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她这辈子也不成亲,更不生孩子。

    “你问问她是不是见过这个人,在哪儿看到的。”

    杨晴口中的“她”是指的丫丫。

    田翠翠怔了怔,指着那幅画像问道:“这人是谁啊?”

    李补儿耸耸肩膀:“华大小姐让送过来的画像,要么是杀人的,要么就是被人杀死的,没有第三种。”

    田翠翠想说,华大小姐还让人给她哥画过像呢,那又该怎么说?

    可她不想和李补儿斗嘴,整个制药坊就没有人能斗得过李补儿的,不对,是没有人不怕李补儿的,当然,最怕李补儿的是李补儿的爹,都怕到骨头里了。

    田翠翠把丫丫重又抱到画像前,管他是杀人的还是被杀的,挺好看一个人,丫丫看了也不会害怕。

    “丫儿,告诉娘,你是不是见过这人啊?”

    “嗯,花花。”

    “在哪看到花花的?”

    田翠翠也有些奇怪,她自己是被人拐过的,所以她对女儿就特别小心,平时出门买菜,都不会带着丫丫,担心菜市鱼市上人太多,稍不留神就会把丫丫弄丢了,刘府里现在只有制药坊的这些人,丫丫平时能看到的就是这些人,顶多就是在胡同里玩一会儿,也是有人带着的,要么是她,要么就是制药坊里的人,小乔氏、李补儿,还有那两个小姑娘。

    丫丫指着一个方向:“那儿,在那儿。”

    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便是刘府的后门。

    后门外面是条巷子,但凡是大户人家住的地方,都会有这么一条巷子,下人和送米送菜倒夜香的,都是从这里出入。

    李补儿多机灵啊,立刻把制药坊的人全都叫过来询问,刚一开口,一个叫小留的丫头就说她带丫丫去过后门。

    “就是那天,炖鲤鱼的那天,翠翠姐,你出去买菜回来的比平时晚,丫丫要找你,我就抱着她去了后门迎你,就那天,那天你买了好几条大鲤鱼,咱们吃鲤鱼的那天,我还帮你抽土筋了呢,你记得不?”

    李补儿冷哼,对杨晴说道:“听见了吗?这日子错不了,但凡是和吃沾边的,我们这儿的人全都记得清楚着呢。”

    田翠翠闻言,小跑着回了自己屋里,再回来时手里拿着帐本,她翻到一页,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活鲤鱼两条,十五文,死鲤鱼两条,七文。

    “是五天前,五天,那天是十四,和尚叔说他是算是半个出家人,初一十五要吃素,所以十四和三十就要吃荤腥,大荤大腥,要多吃,那天十四,我炖了四条鱼,他自己吃了一整条,这个错不了。”

    田翠翠口中的“和尚叔”就是假和尚李少白。

    杨晴撇嘴,男人就没有好东西,她爷她爹她叔们,全都不是好东西,这个李少白也不是,你丫的还吃素,你是荤腥吃的太多,想要养胃吧。

第五八一章 三公主的逆袭

    杨晴让小留抱着丫丫,三个人去了后门,田翠翠不放心,央着李补儿也跟着过来。

    “那天你们站在哪儿?”杨晴问道。

    小留指指不远处的一棵榆树:“就那儿,丫丫走到树下面,我看到树上有虫子,把她叫回来了,后面我们就站在台阶上等着,我打小就腻歪榆树上的虫子,担心虫子蹭到身上,就没有再往前凑了。”

    杨晴放眼看运,后巷里一拉溜种着十几棵榆树,几乎棵棵都有虫子。

    杨晴哼了一声,前槐枣,后杏榆,东榴金,西柿银。京城里的高门大户就讲究这些,杏树大多种在院子里面,所以在后巷子里种榆树的就特别多,榆树爱生虫,树干上往往一片一片的,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你说你们要多懒啊,买点药给树用上不行吗?你们出出进进,不觉得恶心?”

    李补儿白她一眼:“又没让你抱着树皮啃,你恶心个啥?”

    杨晴......

    她脑子让驴踢了吗?她跟李补儿斗嘴干啥?

    得,她更恶心了。

    杨晴不去看树干上的虫子,先是蹲下身子,后来觉得还是不够矮,索性趴在地上,让自己和丫丫差不多高。

    她向巷子两边看过去,一边能看到巷子口,而另一边却是一个大门口。

    “那是哪一家?”杨晴问道。

    李补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是那什么郡主的家,姓郑的。”

    咏恩郡主的家!

    李补儿对那对母女可太知道了,刘彩书临走的时候,曾经找过她。

    后来她还把这事告诉了华静瑶,可惜也没有证据,只能不了了之。

    杨晴指着咏恩郡主家的后门,对田翠翠说道:“你问问你闺女,是不是在那儿看到的画上的人。”

    田翠翠连忙抱起丫丫,问道:“丫儿,告诉娘,在哪儿看到的花花?”

    丫丫却不说,反而扭着小脖子去看杨晴,小孩子的适应性很强,这么一会儿,她已经不怕杨晴了。

    “糖糖,糖糖。”

    杨晴恨不能把这小孩扔到糖罐子里淹死!

    所以说小孩子讨厌吧,瞧瞧,屁大点的小东西就会讨价还价了。

    “你告诉我,我就给你买糖吃。”

    杨晴现在很有经验,上次她奉郡主之命带着孙氏的两个孩子买糖吃,那个大的,吃到后来直接掉了一颗牙。

    这个丫丫也不知道牙长全了没有,够不够掉的。

    丫丫抿着小嘴不肯说,杨晴无奈,强忍着要抽人的冲动,真的去街口的杂货店里买了一包糖,递给丫丫一颗,丫丫这才指着咏恩郡主家的后门,奶声奶气地说道:“就那儿,那儿。”

    杨晴把小乔氏带回长公主府,安排了一间屋子,便去见华静瑶。

    刚好三公主也在,正躺在湘妃椅上看画本子,原本看得专心致志,听到杨晴和华静瑶说到“郑婉”两个字,三公主扔了书,坐起身来,问道:“郑婉又干啥了?”

    自从知道上辈子郑婉就是害她的罪魁祸首之一,三公主就和郑婉杠上了。

    前年春日宴之后,咏恩郡主和郑婉彻底被太后和皇后厌憎了,连带着也得罪了惠妃。

    去年太子大婚,郑妤做了太子妃,郑婉趁机又小抖了一把,以太子妃堂姐妹的身份出现,想要重回名媛圈子,可惜太子妃的母亲却只与大长公主府和廖家亲近,对同在京城的妯娌咏恩郡主几乎没有往来,在宴会上遇到,也只是客套几句,却并不亲厚。

    一来二去,京城里的夫人们便猜测这对妯娌之间恐怕另有过节。

    今年咏恩郡主的寿辰,太子妃的娘家,也只是打发一位嬷嬷过去,而不久之后的定陶郡主及笄礼,太子妃亲自到场,并以定陶郡主长嫂身份自居。

    只要太子不是短命的,太子妃便是以后的皇后,她的态度也代表着宫里的态度,亲谁不亲谁如今一目了然。

    皇帝要抬举的是廖家和郑家,可是这个郑家,却不包含咏恩郡主和郑婉。

    京城里的夫人们暗地里幸灾乐祸,活该,谁让赵白云总是不肯放下皇室女的架子呢,当年她被指婚嫁去蜀地时,就已经是被皇室放逐了,可偏偏她看不透,待到丈夫一死,她便上旨大归,带着女儿离开郑家,住进隆安王府。

    若是隆安王府不倒,她倒也能过上几年舒心日子,可惜她们前脚住进去,隆安王府后脚就完了。

    偏偏这对母女还是不肯认清现实,又得罪了三公主,把皇帝和太后对她们最后的那点怜惜之心也给消磨光了。

    太子妃的人选落到同样出自蜀地郑家的郑妤身上,这母女俩还要往上贴,看太子妃对她们不咸不淡的态度,打脸的日子还在后头。

    外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太子妃郑妤身上,谁也不会想到,真正想要把那对母女的脸给打烂了的,却并非郑妤,而是三公主。

    三公主十岁了,宫里长大的孩子本就早熟,何况是看了上百本话本子的三公主。

    自从无意中发现当时年方七岁的三公主能把整本书看完,皇帝就认定自己的女儿早慧,华静瑶从外面给三公主送话本子,皇后还曾经质疑过那些话本子是否适合闺中女子来看,可是皇帝却认为,只要是书,那就是好的,朕的女儿想看书,那就看吧,龙生龙凤生凤,朕的女儿还能因为几本书就给学坏了,你们是看不起朕吗?

    京城里的闺秀们得知以后,纷纷托人从外地寻话本,但凡是京城里也没有的话本子,便会珍而重之地送进宫去。

    所以现在论起看过的话本子,华静瑶在三公主面前甘拜下风。

    三公主看话本子,不仅是看看那么简单,她做笔记,逐本研究。

    太后甚至指派了两个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官给她......

    爱看书的公主,总好过好色的公主吧。

    太后觉得她在三公主身上看到了希望。

    想想哀家被昭阳气得心累的那些年,哀家便觉得佳卉就是那九天仙女下凡尘。

    太后却不知道,若是现在郑婉进宫做了妃子,三公主至少有一百种法子对付她,这些,都是在书里学来的。

第五八二章 又见夹竹桃

    “怎么回事,郑婉怎么了?”

    端庄娴静的三公主,此时就像一只炸毛的小花猫,华静瑶挥挥手,屏退了身边服侍的,把朱万华的案子,以及刚刚杨晴带回来的消息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和我说。”来自十岁小女娃的责备。

    华静瑶诚挚认错。

    “那现在要去抓人了吧?”三公主跃跃欲试。

    华静瑶想说即使真的去抓人也不能让你去啊,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身份。

    “现在还不行。”华静瑶说道。

    “为什么不行?”公主殿下有些不悦了。

    华静瑶耐心解释:“那里住了一位郡主,除非我们能确定朱万华就藏在那里,进去就能把人抓出来,否则就不能轻举妄动。何况我们手里的证人,只是一个连话还说不清楚的小孩子,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

    “我有暗卫,派他们去,他们比甲乙丙丁好用。”

    三公主口中的暗卫,是皇帝给她的,大内侍卫,公主专属。

    这些人身份特殊,的确比甲乙丙丁更适合做这件事。

    五天前,西华胡同,咏恩郡主府。

    郑婉看着面前的男人,秀眉紧蹙,不悦地说道:“你来做什么?”

    男人高大英俊,眉宇间不轻意间流露的轻佻,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油腻。

    “我把姓官的给杀了,案子发了,发了!”

    “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郑婉凤目里多了几分嫌弃。

    “昨天我去找姓官的,原是想要再试探试探,问问那东西是不是在他这里,可是他像疯了一样打我、咬我,您看看,这就是他咬的。”

    男人指着自己的耳朵,耳垂上的血渍已经凝住,但是还能看出来那里少了一块皮肉。

    “我一时没有忍住,想要吓吓他,让他不要再发疯了,没想到他那么没用,我刚刚扼住他的脖子,他就死了,真死了,大姑娘,您一定要救救我,豹子房我是不敢再回去了,那里的人全都知道姓官的常去找我。”

    男人眼圈微红,挤出了几滴眼泪。

    高大魁梧的男人,在女人面前潸然落泪,但是郑婉却只觉得烦燥。

    这个废物!

    “那你从他嘴里套出话来了吗?”郑婉强忍怒气。

    “他那人死鸭子嘴硬,裤子都脱......”

    少女的目光冰冷如刀,男人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抬手给了自己一记重重的耳光。

    “姑娘,是小人说错话了,姑娘您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郑婉冷笑:“也就是说,你这一年来什么事也没有做完,还惹了一身臊?对吗?”

    男人瑟缩了一下,但是语气却瞬间温柔:“为了姑娘,小人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只要避过这次的风头,小人还能为姑娘效力。”

    郑婉看着他,嘴边含笑,但那笑容却未达眼底。

    “你什么时候把他杀死的?”

    “昨天,昨天下午。”

    “尸体在哪儿?”

    “在帽子胡同,姓官的家里。小人昨天是一时慌了,匆匆忙忙就跑了出来,在小客栈里躲了一晚,越想越后悔,担心夜里遇到巡城的,便强忍着等了一夜同,一大早就又去了,想着把他的尸体弄到院子里埋了,到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也怀疑不到我身上。可是小人去的时候,一个女人从院子里跑出来,外头立刻有人迎上去问是怎么回事,小人知道那女人定是官秀才的老婆......后来小人想进也进不去了,顺天府的人去了,定陶郡主也去了,小人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查出来,小人担心会连累姑娘,所以才偷偷跑过来。”

    郑婉冷哼一声:“原来你是担心会连累到我,这才跑到这里来啊。”

    “对对,小人对姑娘、对郡主忠心耿耿,死而后已。”

    男人拍着胸口,衣领敞开,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

    “你和官秀才见面的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郑婉问道。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意:“有个小崽子,姓官的说是他的学生,可我听到那小子叫他二叔。”

    “二叔?那是他的侄子,也是官家人?”郑婉追问。

    “应该是吧,两人长得有点相像,倒像是一家人。”男人想起见过两次的少年,五官精致,唇红齿白,比姓官的俊俏了许多,但是一家人就是一家人,眉宇间还是有几分相似。

    “他住在哪里?以前为何没有听你说起过?”郑婉声音低沉,看向男人的目光更加凌厉。

    男人连忙解释:“上次是在豹子房看到他的,他看到我与姓官的亲近,他非常生气,转身就跑了,姓官的慌得不成,起身就追了出去,因此我以为那是姓官的小相好,便也没有放在心上。昨天再次见到他,听到他叫姓官的二叔,他看到我和姓官的在一起,居然骂我不知廉耻,我忍不住打了他几下,他掉头跑了,姓官的却不依不饶,我才把他......”

    “他看到你在那里出现,可是你却不知道他的任何事,你这个废物!”

    郑婉咬牙切齿。

    男人一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郑婉的目光绕过面前的男人,落到敞开的窗子上。

    窗外,几盆夹竹桃开得正艳。

    沈逍这几天很忙,皇帝派了一堆差事给他去做,美其名曰,少年人要多历练。

    夜半,他才回到国公府,国公府里冷清一如平时,以前还有大柱子来欢迎他,可现在大柱子早就先他十步八步陪在华静瑶身边了。

    现在就连皇帝都知道有一条神犬名叫大柱子,前几天破了帽子胡同的案子,皇帝竟然说:“嗯,定陶有神犬在旁,宛若神助。”

    沈逍无语!

    他要在成亲之前置办一根打狗棒,他要等着,等着大柱子落到他手里的那一天。

    他默默走进悦园,这是他的新房,现在这府里唯一能让他高兴的,就是悦园了。

    栀姐儿趴在石桌上,高贵冷艳。

    沈逍冲它伸出手:“过来。”

    栀姐儿站起来,抖抖毛,转过身去,旁若无他地走了,走了......

    沈逍走进屋里,拿起笔来,在雪白的墙壁上画了一道,嗯,又过了一天,距离迎娶瑶瑶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第五八三章 渣男

    三公主的暗卫在咏恩郡主府没有发现端倪,这倒是出乎华静瑶的意料了。

    翌日,沈逍便得到了消息,他是从宫里直接过来的。

    “瑶瑶,出了什么事,三公主为何派暗卫去查咏恩郡主?”

    华静瑶错愕,这事只有她和三公主两个人知道,沈逍如何得知的?

    沈逍无奈:“三公主还是孩子,你觉得陛下和太子会对她放手不管?”

    想想也是,绣园里到处都是昭阳长公主的密探,华静瑶都是虱子多了不觉痒了,何况是三公主?

    “谁和你说的?”华静瑶问道。

    “太子,他问我知不知道你让三公主往咏恩郡主府里派暗卫的事。”

    华静瑶的额角垂落几根发丝,不似故意留的,倒像是挂在哪里不小心把头发弄乱了,少了端庄,多了几分俏皮,很可爱。

    华静瑶蹙眉:“太子为什么会认为是我让三公主派暗卫的?三公主自己的主意,不行吗?”

    沈逍失笑:“三公主还是个孩子。”

    华静瑶拿起猫小狸的逗猫棒去打沈逍:“我也是孩子!”

    前世这个时候,她只有七岁!

    这辈子,琳琳若是还在,也是七岁。

    七岁不是孩子,难道还是大人吗?

    沈逍被她手里的逗猫棒打得连连败退,最后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举双手投降:“夫人饶命!”

    “谁是你夫人?想占便宜,找打!”

    逗猫棒是用细竹枝和鸟雀羽毛做的,轻轻打在身上是不疼的,若是不小心用力了,那就是小份的竹笋炒猪肉,肯定也会疼。

    果然,沈逍一声哀嚎,用手捂住了右边脸颊。

    华静瑶吓了一跳,打到他的脸了?

    她连忙伸出手去,手在半空迟疑了一下,还是抓住了沈逍的手。

    沈逍的手捂在脸上,华静瑶的手比他的小了很多,只能抓住他的一半手腕。

    手指光滑,指肚软软的,温暖透过指尖直达沈逍的心底。

    瑶瑶在摸他!

    沈逍原本只是想要逗逗她,可是现在,沈逍觉得他自己才是被挑逗的那一个。

    世上怎么会有华静瑶这般的女子,如花般娇柔,如火般热烈,如水般真纯,如风般变幻,让他追逐着乐在其中。

    沈逍看到了华静瑶眼里的担心,他心中火热,烫得他嘴唇发干。

    “我没事......”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华静瑶的手却还抓着他的手腕。

    他的脸颊白颊如玉,没有痘痘,没有红痕,更没有血道子。

    华静瑶松了口气,抓着沈逍的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混蛋,你吓我,我还以为你毁容了,正想说不要你了呢。”

    沈逍轻笑,柔声问道:“这竹枝子打到脸上,顶多就是添上疤,一道疤而已,你就不要我了?”

    “那是当然,以色事人,你没听过吗?”华静瑶白他一眼。

    沈逍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以色事人这个词会用到他身上。

    “你真是这样想的?”

    “你以为呢,弱水三千,你以为我为何只取一瓢来喝,还不是因为你这瓢水比别的水要好看啊,若是你是一瓢黑乎乎的臭水,你觉得我会喝吗?”

    华大小姐大言不惭,偏偏沈逍在她的话里硬生生听出了渣男的味道。

    “若是有一天我年老色衰了呢?”

    华静瑶想都没想,张嘴就说:“那还用说,当然换个年轻漂亮的。”

    沈逍......咬牙,再咬牙,我想吃了你怎么办?

    打归打,闹归闹,华静瑶维持渣男本色,沈逍也只能干想,还没成亲呢,他又不能真的把她吃干抹净。

    你想当渣男,那就让你当个够。

    “刚才你打我了。”

    “明明你装的。”

    “没装,你是真的打到了。”

    “那怎么办,要不你也打我一下。”

    “好,你别后悔。”

    “小狗才会后悔。”

    华静瑶毫不设防地把右边的脸蛋伸了过来,她打的是沈逍的右边脸,现在就把自己右边的脸给沈逍打,大家扯平。

    “嗯,我要打了。”

    逗猫棒被沈逍抡得虎虎生风,华静瑶后悔了,沈逍是练家子啊,她疯了傻了,让沈逍打她的脸,万一打出血道子,公主娘知道是沈逍打的,说不定能扒了沈逍的皮!

    她伸手想要挡住自己的脸,可是她的手刚刚伸出来,就被沈逍握住了,下一刻,两片柔软的唇瓣贴到了她的脸上......

    以色事人的妖精偷香成功,渣男怒目圆睁。

    “你占我便宜!”

    “我喜欢你。”

    “你不害羞。”

    “我喜欢你。”

    “你滚!”

    “大内暗卫做不到的事,我能做。”

    当天晚上,沈逍回到国公府,朱禄正在等着他。

    “查到了,从去年到现在,咏恩郡主让人给顾老夫人送过六次东西。这六次送的都是衣裳,隔一天,便被顾老夫人原封不动退出来。”

    沈逍冷笑:“原封不动?御林军的人每一件都检查过了?”

    朱禄哈哈一笑:“怎么可能会查?老太太穿的衣裳,换上是我,我也不查,难道还要一件一件拆开来看吗?”

    沈逍冷哼一声:“一个禁足,一个冷落,我看她们过得还是太舒服了。”

    次日,西华胡同便出事了。

    有人在京城看到了曾经上过海捕公文的大水匪,顺天府的衙役全体出动,就连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出动了。

    到了晚上要关城门的时候,飞鱼卫出现在城门口。

    进城的百姓惴惴不安,这是出大事了!

    “是大案子,飞鱼卫都出动了,那一准儿是很大的案子了。”

    “我看到永国公了,他和飞鱼卫在一起。”

    “我听说皇城那边已经封锁了。”

    “该不会是进了皇城吧,那怎么可能?你们别忘了京城的豪门大户,也不是全都住在皇城里。”

    “梧桐胡同那边也有飞鱼卫,还有金吾卫。”

    “那是当然了,飞鱼卫是去抓人的,金吾卫却是保护长公主府的,这是担心那大水匪会伤了贵人。”

    “哎哎哎,最新消息,飞鱼卫去了西华胡同!”

    “不仅是飞鱼卫,顺天府的人也去了,就是那个新来的捕头,姓韩的,就是他带队去的,永国公也去了,是和飞鱼卫一起去的。我的天,这是大案,真是大案!”

第五八四章 柱爷驾到

    “你说什么?海捕的通缉犯?”

    郑婉手里的杯子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来报信的小丫鬟吓了一跳,原本就惊慌失措,现在更是吓得扑通扑通跪到了地上。

    “是……说是水匪,杀了很多人的水匪。”

    原来是水匪。

    郑婉松了口气,可是心里却还是隐隐的有些不安。

    “来的是顺天府的?”

    “有顺天府的,还有……还有……永国公,他们说担心水匪会冲撞到郡主。”

    丫鬟心里惴惴不安,她听小姐妹们私底下嚼舌根子,说大姑娘有好几次去偷看过沈四公子。

    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郡主和大姑娘还住在隆安王府,那时沈四公子还是沈四公子,不是国公爷,也没和华大小姐订亲。

    丫鬟偷偷去看郑婉的脸色,顿时更害怕了。

    郑婉的脸色黑如锅底,那双本应温柔妩媚的凤眸里,此刻冰冷如刀。

    “去通知郡主,让她到前面待客。”

    她说的是“通知”,而并非“禀告”。

    丫鬟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座郡主府里最有话语权的人,不再是咏恩郡主,而是郑婉。

    沈逍和韩捕头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咏恩郡主便到了。

    咏恩郡主已经很久没在人前露面了。

    沈逍看到她时,就是感觉到她瘦了。

    女人到了一定岁数,只要一瘦就显得格外苍老,咏恩郡主还不到四十岁,可是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足足大出一轮,颧骨高耸,皮肤松松的挂在双颊。

    身上的衣裳也同样松松垮垮,早就不合身了,不知为何没有缝新的。

    “国公爷,你说通缉犯进了西华胡同?”咏恩郡主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安。

    她下意识地想从沈逍脸上看出此事的真假,可是沈逍的那张脸如同雕像,毫无表情。

    这也是京城人民惯常看到的脸,永国公的神情万年不变。

    “嗯。”沈逍的回答也是万年简洁。

    “你们什么意思?要搜我的宅子?”咏恩郡主尖声问道。

    “嗯。”

    沈逍对身后的韩捕头说道:“可以了,开始吧。”

    咏恩郡主一惊,沈逍这是什么态度?

    没有征求她的同意,竟然敢擅自搜查她的家,这是以为她和通缉犯是一路人?

    “大胆,我看你们谁敢搜!”

    沈逍大步向外走,韩捕头略一迟疑,紧随其后。

    走到门口,沈逍对和他一起来的飞鱼卫说道:“贼匪做乱,你们保护好郡主,不要让郡主走出这屋子半步。”

    ......

    “怎么样了?”

    郑婉站在窗前,窗台下面堆放着几个空花盆,上面的泥土还未干涸。

    去前面打听消息的丫鬟面色苍白,嗫嚅着说道:“飞鱼卫把着门,郡主被他们关在屋里,永国公带着人正在府里搜查,这会儿还在前院。”

    前院搜完了就要到后院,沈逍连咏恩郡主也敢看管起来,看来今天他若是不在府里搜出什么来,是不会离开的。

    郑婉的视线落到那几个空花盆上,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把这些花盆砸了,快!”

    ......

    沈逍并没有亲自动手,带人四处搜查的是韩捕头。

    官秀才的案子,一百步走了九十九步,定陶郡主是铁定看不上这点儿功劳的,这个案子即将成为韩捕头调任顺天府的第一个战绩。

    对他而言太重要了!

    能不能一战成名,就看这最后一步了。

    韩捕头强压着心中的激动,带着顺天府的衙役捕役,搜遍了郡主府的各个角落。

    没有水匪,也没有可疑之人。

    花名册上的人名全都对得上,韩捕头也算是半根老油条了,一看这些人的神情举止就能知道,这些人就是下人,不是找来充数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韩捕头和飞鱼卫皆没有发现,没有朱万华,也没有其他可疑人物。

    沈逍神色不变,双眸忽明忽暗,他忽然对平安说道:“你去长公主府,把大柱子带过来。”

    平安一怔,国公爷最近很不喜欢大柱子,若非大柱子跟在华大小姐身边,这会儿说不定已经下锅炖了。

    今天这是没有抓到人,受了挫折,想要把大柱子带来做出气筒。

    不会吧,大柱子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在后巷里勾搭小花狗的大柱子了,现在的大柱子,是定陶郡主身边,过的是锦衣玉食,狐假虎威的日子。

    上次小艾就曾报怨,说大柱子现在只爱吃烤鸭,自己懒得啃,所以只吃片好的鸭片......

    那一刻,平安想要变成狗。

    “国公爷,大柱子虽然可恨,可是它现在跟了郡主,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万一大柱子撑不住挂了,郡主怪罪起来,您顶得住吗?”

    沈逍冷冷地看了大柱子一眼:“怎么,你觉得我顶不住?”

    平安一怔,恨不能给自己一拳,他怎么能问国公爷能不能顶得住呢,那是一定能顶得住,必须能顶得住啊。

    平安飞也似的跑了。

    半个时辰后,脖子上系着赤金镶红宝狗生富贵平安牌的大柱子,昂首挺胸走进郡主府。

    平安觉得吧,大柱子现在比他都要精神,看那一身油光锃亮的皮毛,看那湿漉漉的大鼻子,还有那一脸猥琐的笑容和目中无人的眼神,难怪国公爷想要炖了它,嗯,平安也想。

    沈逍挥挥手,大柱子没动。

    沈逍呼喝一声,大柱子像是没有听到。

    因为不放心,跟着大柱子一起来的小夏,轻声说了一声:“开工!”

    大柱子便如一支离弦的箭飞奔而去。

    平安愕然,他见过这个丫鬟,平时很少出来,据说是侍候那只狸花猫的,今天去接大柱子的时候,平安才知道,现在这个叫小夏的丫鬟,是狸花猫和大柱子共同的丫鬟了。

    那只猫事很少,所以这丫鬟主要是侍候大柱子。

    平安不服,他都没有丫鬟,不,他做梦都梦不到。

    片刻之后,一名捕役飞奔着过来,对沈逍说道:“国公爷,韩捕头让小人来禀告您,神犬似是有所发现。”

    没错,自从皇帝金口玉言说大柱子是神犬之后,除了最亲近的人以外,其他人全都改口,对外称呼大柱子为神犬,对内则是称它为柱爷、柱哥。

第五八五章 抓走

    成功永远属于有准备的人......与狗。

    比如柱爷。

    柱爷在长公主府的生活多姿多彩,富贵无边,只唯独没有小母狗。

    柱爷热爱工作,它珍惜每一次的工作机会。

    此处可参考骆四姑娘。

    帽子胡同的案子,大柱子几乎全程参与。

    那个案子单论破案速度可圈可点,可惜至今没有抓到凶手。

    大柱子心急如焚!

    因此,这几天顺天府的人不分昼夜抓捕朱万华,大柱子则夜夜抱着朱万华在豹子房用过的擦汗巾子睡觉。

    若问最近大柱子最熟悉的味道是什么?

    除了它自己的尿,就是朱万华的味道了,烤鸭只排第三。

    因此,大柱子从前院闻到后宅,它秉持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寸寸细心察找,终于,大柱子停在一丛牡丹花下,冲着跟在不远处的韩捕头汪汪大叫。

    大柱子与韩捕头有过两面之缘。

    大柱子把人类分成三种,第一种人是女主子,第二种人是男主子,第三种人是与女主子和男主子关系不错的人,第四种人是其他人。

    韩捕头很幸运,有幸成为第三种人。

    韩捕头也没让大柱子失望,他立刻意识到这里一定有猫腻。

    他一边让人去禀告沈逍,一边让人去找铁铲。

    郡主府并不大,没有单独的花园,这几株牡丹在后罩房,后罩房原是郑婉住着的,后来她搬到跨院,后罩房便腾出来做了她和咏恩郡主的库房,而一墙之隔的前面住的是咏恩郡主。

    此时,咏恩郡主在倒座房改成的会客厅里,被飞鱼卫看管着不能出来。

    二进院里的丫鬟婆子吓得面色苍白,谁也不敢凑上来阻止。

    衙役找来两把铁铲,问道:“韩头儿,咱们要把这里挖开吗?”

    韩捕头也在迟疑,虽说咏恩郡主不得圣宠,可是宗室就是宗室,不是他这等芝麻绿豆官儿能得罪的。

    永国公怎么还没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

    沈逍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他沉着脸,在大柱子得意洋洋的目光中,沈逍走到那丛牡丹花下。

    此时早已过了花期,碧绿的叶子没精打彩耷拉下来,像是走到生命尽头的老人,正在努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沈逍的嘴角微微上挑,国公府里有上百盆花,最初都是华静瑶送来的。

    每天都有花死,也都有新的花补进来。

    沈逍看多了花儿垂死的样子,比如这几株,虽然还活着,可却正在走向死亡。

    “应该是伤了花根,你们看这泥土,一看就是最近才被翻动过的,大柱子没有说错,你们就从这里开始挖吧。”

    沈逍一声令下,韩捕头带头挖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具尸体呈现于众人面前。

    沈逍冷笑:“抓人!”

    郡主府里鬼哭狼嚎,国公爷让抓人,却没有具体说要抓谁,那就全都抓。

    丫鬟婆子被驱赶到一起,衙役们都是熟练工,这些人用绳子串起来,手腕都被绑着结结实实。

    两个丫鬟搀扶着郑婉走了出来,郑婉首先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的尸体。

    天气渐热,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恶臭味扑面而来。

    其实从昨天开始,次间的窗户打开时,丫鬟们便闻到味道了,但是她们没有多想,三进院子里除了库房,便只住着郑婉的几个丫鬟,她们不嫌有味道,前面院子的人更加不会在意。

    三进院子里不但种了牡丹,还种了丁香和月季,但凡种花就要上花肥,二进院子的丫鬟们便以为是花肥的味道,她们熏了香,又关上了次间的窗户,这样一来,无论什么味道,前面的人也闻不到了。

    现在尸体从三进院子里抬出来,放在二进院子的下中央。

    郑婉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她用衣袖遮住眼睛,身体微微颤抖,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恢复了镇定。

    “这是怎么回事?”郑婉嘶声问道。

    沈逍缓缓走到她的身边,郑婉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泛着泪光,她颤抖着嘴唇,刚一张口,眼泪便簌簌而落。

    美丽与哀愁是最能打动男人的。

    此时的沈逍亦是如此。

    华静瑶不缺美丽,但是她从不哀愁,华大小姐只会让别人哀愁。

    沈逍从郑婉的哀愁里看到了笑靥如花的华静瑶,他的嘴角上扬,笑容遏止不住地溢了出来。

    平安冷眼旁观,大柱子和那个叫小夏的丫鬟都在这里,国公爷居然还敢对着其他女人笑?

    而且平安在国公爷的笑容里,竟然看到了几丝暧昧。

    完了,现在他投诚到华大小姐那边去,还来得及吗?

    “国公爷......”

    平安觉得吧,他毕竟是和国公爷光着屁屁一起长大的,当然,光屁屁的是他和喜乐,国公爷从小就是个高贵冷艳的。

    他和喜乐不一样,喜乐是个傻缺儿,而他不是。

    他有必要提醒国公爷,万一国公爷惹恼了华大小姐,华大小姐把国公爷给踹了,那他怎么办?

    华大小姐身边的那几个丫鬟,大大小小的,他看上了好几个......

    只要华大小姐做了国公夫人,他就有希望娶一个回来,唉,想想就能笑醒的美事,可不能让国公爷给搅黄了。

    “国公爷......”

    平安再次提醒。

    你别笑了,求你了!

    终于,连大柱子也看不过去了,冲着沈逍破口大骂:丫的,你咧着嘴笑啥笑啥呢!

    沈逍看了看这一人一狗,又看看一脸迫不及待的韩捕头,大手一挥:“还站着做什么,这宅子里所有人都是疑犯,全部带走。”

    说完,他终于重新看向平安:“去请骆四......请骆仵作过来吧。”

    这尸体已经臭了,又是个男的,他若是把骆四姑娘请来验尸,裴涣那个没出息的,一准儿会跟着一起来。

    华静瑶不在,沈逍真心不想看到那两个人在一起的情景。

    大柱子跑到小夏身边,小夏正捂着眼睛坐在美人靠上,她是侍候猫狗的,很少出门,今天出门就看到了尸体,小丫鬟有点害怕。

    大柱子从小夏带来的包包里叼出一块肉干,几口吞下,又从包包里找到一条布巾子,它把布巾子放在了尸体的身上。

    哥们儿,你的东西,请收好。

第五八六章 认识

    郑婉以为凭她的身份,沈逍会先把她叫过来盘问,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沈逍压根就没有多看她一眼,任由那些卑贱的衙役们用绳子捆住她的双手,和丫鬟婆子们串在一起。

    这是郑婉做梦也梦不到的耻辱,她的母亲是咏恩郡主,她的父亲出自郑家嫡房,太子妃是她同宗的从妹!

    可是郑婉却忘了,咏恩郡主的娘家不仅没落,而且已经获罪;郑家因为她母亲的缘故而被皇帝冷落多年,至于太子妃郑妤,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在皇帝和太后选定郑妤为太子妃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咏恩郡主母女和郑家不再有关系。

    从此以后,郑家就是郑家,和隆安王府那一支不再有牵连,郑家是外戚,是后族,或许还会是下下任帝王的外家。

    今天沈逍对待郑婉的态度,同样也是皇室的态度。

    郑婉和一大堆丫鬟婆子,被推搡着押出了郡主府,上百口人走出西华胡同,走上了京城的大街上。

    郑婉低着头,缩着肩膀,努力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之中。

    可是她的穿著打扮,走在人群里便如鹤立鸡群。

    自从上次清远伯府华家那事之后,京城的百姓们抓心挠肺等了两年,直到此时此刻,终于重又看到年轻漂亮的大家闺秀被顺天府带走。

    和上次华大姑娘那回不一样,那次顺天府多多少少要给华静瑶面子,所以华大姑娘是用骡车押走的,而这一次,郑婉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郡主府要抓走的人太多了,她只能和丫鬟婆子们一样,走在大街上,任由围观百姓们指指点点。

    “那位是谁啊?”

    “没见过啊。”

    “你当然没见过,大家闺秀哪是随便见的。”

    “听说了吗?这些人都是从西华胡同那座郡主府里押出来的,这位该不会是郡主吧。”

    “胡说八道,你以为郡主都是华大小姐那么年轻的吗?我听说住在西华胡同的这位郡主是个老的,对了,还是个寡妇,大归回来的。你再看看这位的年纪,顶多十八、九岁,怎么可能会是那位老郡主呢。”

    ......

    众人指点着,猜测着,片刻之后,新的消息传出来,这位新出炉的囚犯贵女是咏恩郡主的女儿!

    “真是的,听说也是姓郑的,与太子妃还是同宗,你说这么好的出身,干点啥不好,干嘛非要作奸犯科呢。”

    “是啊,如果我是她,我就天天吃了睡睡了吃,不用干活,也不用养家糊口,多好啊,这该是多想不开,非要干坏事呢。”

    ......

    郑婉还没有走进顺天府,京城的草根府尹们便已经替黎府尹审清了此案。

    这位郑氏贵女就是罪犯,王子与庶民同罪,律法面前人人平等,皇权尚未凌驾于律法之上,何况这位还不是姓赵,而是姓郑。

    至于郑婉所犯何罪?

    是什么案子?

    这个重要吗?

    跟着我们一起高喊“她是罪犯”就对了!

    郑婉从来不知道通往顺天府的道路这么长,像是永远走不到头。

    她只能咬牙忍着,听着此起彼伏的嘲笑和谩骂,一步一步走向顺天府的大牢。

    ......

    西华胡同里,李补儿和小乔氏也听到了动静,两人跟出去看热闹,亲眼看到郑婉被押出来。

    李补儿心头一动,她抓住门口的一名衙役,问道:“定陶郡主来了吗?我是杨晴的朋友,就是定陶郡主身边的杨大姑娘。”

    李补儿是老油条了,若是她说自己是定陶郡主的朋友,这名衙役肯定当她是骗子,可若是搬出杨晴,可信度就提高了。

    衙役摇摇头,他不知道杨晴是谁,可却知道定陶郡主身边有两位杨姑娘,尹捕头在时曾经叮嘱过他们,千万不要招惹那两位,下手重着呢,若是被她们揍了,要别怪没有提醒过他们。

    衙役下意识地缩缩脖子,道:“定陶郡主没来,杨大姑娘也没来。不过,柱爷在呢。”

    李补儿思忖片刻,才想起柱爷是哪位。

    那只狗精,啥时候成爷了?

    “巧了,我认识柱爷,它还吃过我买的酱肘子,你让我进去和它叙叙旧,行吗?”

    衙役想骂人,你这瞎话张嘴就来,你该不会是打从娘胎里就学骗人了吧?

    你和柱爷叙旧,怎么叙?汪汪叫?

    “不行!”

    李补儿不依,她盯着衙役来了一会儿,忽然转身走了。

    小乔氏不明所已,小跑着追上她。

    “咱们去跳墙吧,你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

    小乔氏拍拍自己的肩膀。

    “蠢。”李补儿回了一个字。

    片刻后,郡主府的大门外换了另一批人,飞鱼卫!

    一名衙役从胡同口匆匆跑过来,对守门的飞鱼卫说道:“我是顺天府的,刚把人送过去,这会儿才回来。”

    那名飞鱼卫看看他,眉头动了动,纳闷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记得刚才还看到你了?”

    衙役陪笑:“以前尹捕头在的时候,总说我这是大众脸,拉大街上走一圈儿,保管能遇上七八个和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飞鱼卫被他逗乐了,挥挥手道:“进去吧。”

    衙役道谢,一溜烟地跑了进去。

    这处宅子很小,甚至比刘家还要小一些,衙役刚刚拐上穿堂,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咦了一声,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下意识地问道:“你,你是谁?”

    衙役也是咦了一声,学着他的样子,不解地问道:“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你忘了吗?”

    说完,他撒丫子就跑,跑过穿堂,跑进了二进院子。

    先前那名衙役却还站在穿堂里,他有失散多年的兄弟,这是真的吗?怎么没听他娘提起过?

    ......

    二进院子里已经拉起了白布,骆仵作正在验尸。

    李补儿四下看看,没有看到熟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她看到了一条尾巴。

    冬青树的一侧,有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

    李补儿二话不说,就跑了过去,大柱子正抬着一侧的后腿,辛勤灌溉着那棵冬青树。

    察觉到有人靠近,大柱子尿完最后一滴尿,它抖抖毛,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在李补儿身上嗅了嗅,摇摇尾巴,表示认识眼前的这个人。

第五八七章 不认识

    “大柱子,你带我去见永国公。”

    李补儿几乎要自我否定了,她怎么就混到要找一只狗走后门的地步了?

    可如果不走后门,她是绝对见不到沈逍的。

    是,除非沈逍在华静瑶身边,否则李补儿能见到华静瑶,却见不到沈逍。

    炙手可热的永国公,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

    大柱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李补儿,一脸地恨铁不成钢。

    你虽然长得很丑,脸上没毛鼻子太干,可是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吧?

    大柱子默默叹息,掉头向旁边的跨院跑去,李补儿连忙跟上。

    没跑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惊叫:“在那儿,拦住他,他是假的,我才是真的!”

    李补儿回头一看,刚刚那位衙役终于醒悟过来,张牙舞爪来抓她了。

    得,人家正主来打假了。

    “大柱子快跑!”

    李补儿撒丫子狂奔,大柱子不明所已,跑得更快。

    沈逍正在审问一名丫鬟,那丫鬟是郑婉院子里的一个负责洒扫的三等。

    沈逍让顺天府把府里的丫鬟婆子全都带走,却又悄悄留下了几个人。

    此刻,他正在亲自审问这几个人。

    忽然,一人一狗如同旋风般跑到他的面前。

    狗是大柱子,人......一名衙役。

    “国公爷,我是李补儿,我真的是李补儿。”

    面对沈逍质疑的目光,李补儿恨不能立刻现出真身。

    可是她却忘了,沈逍从未见过她的真身。

    对于李补儿这个人,沈逍的印像是模糊的。

    他知道华静瑶和李补儿玩得不错,可是他偶尔见过李补儿的那几次,每一次李补儿的长相各不相同。

    而这一次,李补儿索性变成了男的!

    沈逍眉头深锁,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衙役,大柱子急了,男主子你是没带鼻子出来吗?看什么看,闻闻不就知道了?

    大柱子冲着沈逍叫了两声,叼着李补儿的裤腿,拉着她往前走了两步。

    沈逍立刻懂了,大柱子在给李补儿证明身份!

    这一刻,面对大柱子,年轻的国公爷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

    大柱子能闻出李补儿,而他却只能靠眼睛去看。

    难怪瑶瑶宁可带着大柱子,也不再带着他了。

    这时,平安快步过来,看看李补儿,对沈逍说道:“国公爷,顺天府的高壮说有人冒充他。”

    “嗯,我知道了。”沈逍声音淡淡。

    平安又看了看李补儿,在心里默默叹息,以后再见到李补儿,他要降低存在感,万一李补儿看上他了,托了华大小姐来提亲,他该怎么办?

    打死他也不想娶个李补儿这样的妻子,洞房的第二天,一觉醒来,发现躺在自己身边的是个男人......平安不敢再想下去了,还是华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姐姐妹妹们最好了。

    “你找我有事?”沈逍问道。

    李补儿松了口气,对沈逍说道:“刘彩书出京之前找过我,郡主和您说过吗?”

    “嗯。”沈逍点点头。

    华静瑶的确对他说起过这件事,但是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就如刘彩书自己那样,一切全都是猜测。

    “前几天我那里有个小女娃看到了你们要找的人,所以从那天开始,我便留意这边的事。西华胡同里的垃圾原本都是由各府的人,要么焚烧,要么倒到扫街奴的垃圾车上运走。自从上次刘府有个老仆烧垃圾中毒之后,西华胡同里便没有人家再烧了,扫街奴每天会来两次,都是带着垃圾车来的。

    前天吧,对,就是前天,我爹在垃圾车上看到了整盆扔掉的花土,不止一个,有五个,全都是整个的泥坨子,一看就是从花盆里倒出来的。只是上面没有花,花被砍断了。

    可是看那土坨子的个头,一定是大花盆,我爹多了个心眼,从垃圾车上拿走了那五个泥坨子。

    现在那些泥坨子就在我们那里,因为刘彩书对我说过的话,我怀疑那是夹竹桃的土,土里还有花根,我听说夹竹桃的花根也同样有毒,便没敢动,您让人拿过来看看吧。”

    沈逍没有想到李补儿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他对平安说道:“让韩捕头带人去把那五坨土拿过来,让他们拿的时候小心一些,免得中毒。”

    平安有些吃惊,什么时候开始,国公爷会关心华大小姐以外的人了?

    五坨土取回来的时候,骆仵作也有了结论。

    死者是朱万华无疑,死者的死状与药典上的记载相似,死者应是死于夹竹桃中毒。

    紧接着,顺天府的人找到了摔碎的花盆碎片,根据那名负责打扫的三等丫鬟回忆,郑婉的闺房窗外的确放着几盆花,她叫不上那些花的名字,但是根据她的描述,那几盆花就是夹竹桃。

    至于郑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夹竹桃的,三等丫鬟就不知道了,据她所说,就是有那么一天,她看到郑婉的窗外多了几盆花。

    至于那些花是怎么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搬走的,三等丫鬟全都不知道。

    沈逍决定再会会咏恩郡主。

    咏恩郡主已经在会客厅里坐了整整一个时辰。

    她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里,郡主府里已经天翻地覆了。

    咏恩郡主还在奇怪,沈逍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忽然,会客厅的大门从外面被人推开,沈逍大步走了进来。

    “沈逍,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何把我关在这里,这是我的家,是我的府第,没有圣旨,你凭什么在我这里为所欲为?”

    咏恩郡主咬牙切齿,这是对她的羞辱,无论是沈逍还是顺天府,全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华静瑶是郡主,她也是郡主,华静瑶姓华,和真正的皇族赵氏没有一点关系,而她却是大周朝最正统的皇族,华静瑶的亲娘昭阳长公主也不如她的血统高贵。

    “你认识朱万华吗?”沈逍对她的质问充耳不闻,直截了当问起了朱万华。

    “朱万华?谁是朱万华?”咏恩郡主一怔,反复念着这个名字,越念越陌生,她不但不认识,她甚至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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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章介绍:
华大小姐很烦恼,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英明神武的她被一个傻子赖上了!
这一切还要从一块石头说起……逍遥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