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刘莽
滴答。
滴答。
滴答。
昏暗的土坯房，靠近门的屋顶位置，每隔几息都有一滴雨水落下。
外面狂风呼啸，大雨倾盆。
破旧的木门，也不时发出轻微的晃荡声。
风声、雨声、水滴滴落声、木门吱呀声，交错在一起，形成了一串并不美妙的奏乐。
刘莽躺在三尺宽的木床上，被子连带着身体蜷缩成一团，双眼却是微微地睁开着。
他又失眠了。
来到这个世上一年，不知道已经失眠了多少次。
但想到待会还要去江边搬运货物，又逼着自己闭上眼睛，争取多休息一些时间。
待得他微微有些睡意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旁边传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急。
刘莽猛地睁开双眼，‘哗’的一声从床上坐起。
接着熟练地点起了旁边桌上的油灯。
然后快步走到屋内另外一只木床边。
将床上的人小心扶起来，翻了一个身，靠在自己肩膀上，有节奏地不断拍着她的后背。
“咳，噗！”
终于，床上的人艰难地吐出一口浓痰，长长地缓了一口气。
透过并不明亮的灯光，可以看到这是一个老妇人，头发半白，一脸的饱经风霜。
“娘，喝点水。”
“铁牛，现在是啥时辰了。”
“待会寅时，我要去江边了。”
“你路上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娘，你好好休息吧。”
刘莽将老妇人的被子盖好，利落地套上灰色布衣，戴上笠帽。
接着将床头的一根手臂长的斧头捎上，揣进衣服里，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此时外面的雨小了不少，天上微微有些亮光，勉强能看清前方泥泞的路。
一路走来，两边都是和他家类似的土坯房。
尽管下了一场雨，路上依然能闻到淡淡的屎味、腐败的食物残渣味以及一股莫名的臭鸡蛋味。
刘莽右手牢牢地握着斧头柄，眼角余光紧紧地盯着四周。
前段时间听说有野狼出没，村里好几个人都失了踪，到现在都没找到。
想到这里，一股微微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才越能感受到原来社会的好。
至少不愁吃，不愁穿，不用担心人身安全，还随时有网上。
他现在所处的世界，类似于中国古代，不过不是记忆中的任何一个朝代。
所在国家名为赵，离得最近的城池叫江城，但距离他们村子刘家村也有六七里之遥。
世道大乱，环绕着江城，在十里的范围内，聚集了一个又一个村落，统称外城。
虽然没有城墙的阻隔，安全性远不如内城，但总比在荒郊野岭的好，至少很少有流寇盗匪来袭。
可惜有着帮派存在，生活远未达到安宁的地步。
刘莽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江边码头。
江边停泊了不少船只，上面点着根根火把，照亮了正在搬运货物的苦力们。
不少人和刘莽一样穿着暗色布衣、披头散发，也有一些束着头发，看上去颇像在排练古装剧。
“快点，快点，这批货物内城的大人们等着要呢！”
“你给老子轻点放，这里面都是瓷具！砸坏了把你老母卖了都不够赔的！”
“坐在这里干什么，给我起来！这才搬了多久啊？老子雇你过来享福的？”
一名身材矮胖的锦服男子，四十来岁的样子，在他负责的一处区域走来走去，不断咒骂催促着。
他旁边，还有两名持刀男子，目光犀利地盯着周围，保护此男子的周全。
看到刘莽过来，锦服男子眼睛一亮：“铁牛，昨天和你说的，考虑地怎么样了？”
刘莽微微摇头，沉声道：“承蒙郭爷看得起，可惜在下有老母需要照顾，实在没办法加入金虎帮。”
“哼，金虎帮雄霸整个外城，想加入的人数不胜数。这次要不是我那表弟缺人，我也没有机会把你推上去，你可要想清楚了！”叫做‘郭爷’的男子，听到刘莽如此回答，有些不爽地拿出了烟袋。
旁边的一名刀手，不知从哪拿出一个火折子，急忙过来帮他点好了烟。
郭爷深吸一下，吐出了一大口烟圈，接着看向了刘莽，似是在等待他回心转意。
刘莽心下无奈，但还是硬着头皮拒绝道：“感谢郭爷好意，我真的……”
“行了行了，快滚去干活吧！”郭爷面色沉了下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刘莽抱了抱拳，沉默地转身，走向卸货的船只。
“铁牛，你来了。”
“那边有个大家伙，我们都在等你来，才敢去动它！”
“伯母身体怎么样了？”
一路走来，不断有苦力和铁牛打招呼，但几乎都要仰着头和他说话。
没错，外号铁牛的刘莽，身高足足有六尺多。
按照前世的换算，就是一米九几。
按照三国时代的度量，一尺相当于24.2公分，那就是身高八尺，和虎将张飞一样高。
在饭都吃不饱的外城村落，他这个身高，实在是有点鹤立鸡群。
周围的人，普遍都要比他矮上一个头。
至于力气。
刘莽直接走向了，吭哧吭哧艰难抬着重物的两个苦力，说道：“让我来。”
接着便轻松地接过了，这个不知装着何物的木箱子，往旁边的板车上稳稳一放，竟然没发出什么声音。
没错，他的力气，也比正常人大多了。
至于具体大多少，根据最近一年的经历来看，至少两倍是有的。
而且是和码头的苦力比，苦力力气比常人要大不少，刘莽可谓天赋异禀。
这也是身为把头的郭爷，如此眼热他的原因。
在郭爷看来，刘莽这个硬条件，若能加入金虎帮，必定能成为他表弟的得力爱将，帮助其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在码头当苦力，实在是屈才了。
若刘莽当真是这个世界的人，还真有可能被郭爷说动，毕竟做苦力哪有加入帮派威风。
毕竟整个外城，都处在各个帮派的统治下。
做苦力辛辛苦苦干一宿，也就能拿到十个铜板，干两天也才能买一斤多陈米，勉强能让他和老娘活下去。
而在帮派讨生活，月钱最少也有一两银子（一千铜板），更别提还有催收规费的油水、别人的孝敬等灰色收入。
不论是社会地位，还是收入本身，帮派部众都比码头苦力高多了。
可惜机遇往往与风险并存。
帮派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加上时不时来个火并，年年有新的帮派诞生，旧的帮派消亡。
金虎帮虽然目前在外城首屈一指，但是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被灭了。
刘莽来自于和平安定的21世纪，实在不想在某一天，被别人砍死在家中。
自己力气相比较常人算大的，但是这个世界，根据自己的记忆以及一些听闻，存在着真正的武林高手。
飞檐走壁，刀枪难入，摘花飞叶皆可伤人。
自己这蛮力，实在上不了台面。
想到这里，刘莽心中一声叹息。
他真的好想学武，学真正的武功，如此才不枉来这个世界走一遭！
特别是……
他的眼前，瞬间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属性面板：
【姓名：刘莽】
【寿命：17/70岁】
【境界：/】
【功法：/】
【能量：9.7】
第二章 世道难
刘莽穿越来此已有一年，堪堪积累了9.7的能量值。
可惜这能量值只能干看着，也花不掉，对自身的提高毫无帮助。
根据前世看小说的经验，这个能量值，应该是用在功法上面的。
必须得先有功法，能量值才能起到作用。
可惜功法哪里去学？
上一世只存在于武侠玄幻小说中。
这一世或许有点希望，但也很艰难。
最简单的路子是去内城的武馆拜师，听说那里有真正的武林高手。
且先不说外城人要凭借文牒才能进入内城，文牒靠帮派才能办理。光是入馆费就需要几十两银子，实在不是现在的他所能企盼的。
还有一个是加入城主护卫军，但人家只招内城人。
想成为内城人，需要大量银两疏通关系，这又是帮派经营的项目。
想学习武功心法，貌似必须去内城，而想要去内城，就绕不过帮派，刘莽感到很无奈。
他也试过在外城想办法，比如施舍菜场门口的老乞丐，与河边老渔夫一同垂钓闲侃，请村里黄瞎子吃黄牛肉……
但都是徒劳，世外高人没那么好找。
难道，真的要先加入帮派才行？
可现在自己并无自保之力，这个世界很危险，命只有一条！
刘莽一边思考，一边搬运着货物，出卖着自己的体力。
偶尔有一个人搬不动又不好两个人使力的时候，就需要他的出马，不时赢得一声喝彩。
时间转眼就到了辰时，码头上窸窸窣窣来了不少人，个个都翘首以盼。
不论是白班的还是夜班的，甚至有之前搬货受伤的，都拖着伤体一瘸一拐地走来。
按照惯例。
每个月十五发月钱。
辛辛苦苦一个月，期盼的不就是这么一天。
然而到正午时候，郭爷还待在货船上，并没有任何下来的意思。
这时候，人群中逐渐出现了骚动。
众人互相看了看，一名胆大的中年苦力走上前，问守在岸边船头的刀手：“郭爷在船上吗，大伙都在等着他发月钱，劳烦进去通报一下！”
该刀手不屑地看了看他一眼，却是理也未理。
“你！”该苦力脸色一片胀红，却是不敢有什么动作。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出不对劲了，一齐往船头这里涌来。
“郭爷，郭爷你在里面吗！”
“今天要发月钱了，你不会忘了吧？”
“俺家粮快要见底了，一家五口都在等着这钱救命呢！”
众人群情汹涌，面红耳赤，都是干体力活的，谁没个脾气。
刘莽站在众人当中，没有喊话，只是紧紧地盯着船舱。
他家里还有一些银两，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那是这具身体死去的老爹，留下的压箱底的钱，轻易不能动。
十几息后。
“干什么干什么，想造反吗？”
矮胖的郭爷从船舱里钻了出来，他一脸酒气，毫不畏惧地冲到了众人面前，用手指着最前面一人的额头，逼着那人不断后退。
一群刀手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明晃晃的朴刀，在阳光下颇为闪耀，也让在场的众人声音小了起来。
“你们要造反吗？啊！是我不想发钱吗？”
“上个月运了一批货物到内城，莫名其妙被查封了，让我白白损失了上千两银子，我找谁说理去？”
“你们困难，我也困难啊！”
“这个月账上钱还没到，下个月给你们一起发！”
郭爷摇头晃脑地说着，接着画风一变：
“要是再有闹事的，就赶紧滚蛋！每天给你们白吃白喝，还不满足？”
郭爷说完，便想离开。
人群中不少人露出了怨愤之色，但却敢怒而不敢言。
这年头挣钱的活儿不好找，不知有多少人挤破头也想来码头干。
这时，之前第一个问话的中年苦力，又站了出来：“郭爷，大伙都实在缺钱，就算不能全部给，给一半也行啊。”
郭爷斜睨了此人一眼，一个刀手附耳在他旁边说了几句话，他的眼色瞬间变得阴狠起来。
“要钱是吧，很好，我全部给你！”
这个中年苦力刚露出喜色，却见到几个刀手走到他面前，不顾他的反抗，直接将其制服，并将他的右手按在了货箱上。
“你们干什么！”中年苦力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噌！’
郭爷拔出一把匕首：“找事是吧，刚刚就是你第一个挑事，现在又来？”
“你当我郭阎罗的外号是白叫的？”
只见白光一闪，中年苦力右手的大拇指便直接飞了出去。
“啊……啊！”
只剩下一个满脸泪水的人在地上打滚哀嚎，以及在旁边散落的三百文钱。
聚起来的众人，转眼就消散地一干二净。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人完蛋了，没了右手大拇指，以后啥重活都干不了。
“周老二家有三个娃，哎……”
刘莽身旁，一个头发半白的老者感慨道。
听得刘莽心中也是十分沉重，颇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一口郁气憋在心里，让下午回去的他，一路上都木着一张脸。
泥泞的小路难走无比，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刘莽猛地一脚踢向前方凸起的烂泥，让其直接飙飞到旁边的杂草地中。
“曹！”
这一踢一骂，让他郁闷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一些。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以及野兽低沉的嘶吼声。
刘莽面无表情地抽出了怀里的斧头，小心地往前方走去。
拐过一个弯，他看到一只灰狼，在攻击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中年男子。
灰狼很瘦，比狗大不了多少，甚至能看到身上凸起的骨头。
灰衣男子左腿留着血，右手紧紧握着一把匕首，目光死死地盯着灰狼。
他的脸有点生，应该不是刘家村的人。
灰狼凌厉地一扑，直接将这个男子扑倒在地。
“畜生休要伤人！”
刘莽大怒，冲上前去，一把斧头往灰狼身上没命地砍去！
灰狼也许太过专注，竟还是死死咬着身下男子不放，被刘莽轻易地砸中了脑袋。
它惨叫一声，急忙往旁边逃去。
“哪里跑！”
刘莽猛地一蹬地面，身体如离弦的箭一般，转瞬就追上了灰狼，又是一斧头砍在它身上，将其结果了。
刘莽还不放心，又狠狠地砍了好几下，待得灰狼一点声息都无，才停止了攻击。
“曹，现在才舒服了！”
他回头一看，发现自己救的那个灰衣人，已经莫名其妙地跑路了。
他也不甚在意，而是看向眼前的半透明属性面板。
最后一行的能量，数值赫然从9.7变成了10。
没错，刘莽系统的能量值，是通过猎杀生物积累的。
来此世界一年，刘莽杀了鸡、鸭、狗、鱼等动物，每次都或多或少能得到一些能量值，到现在也积累了10点了。
乃至于，他心中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那得在获得功法，有了自保之力后才能去施行。
他看了看面前的这具灰狼尸体。
这可是好东西，拿去菜市场卖，应该能值不少钱。
想到就做，刘莽去了菜市场，将这具灰狼尸体，卖给了屠宰大户周大官人。
挣了足足有二两银子，相当于两千文钱，需要他在码头干两百天才能拿到。
刘莽得了银子，心情好了不少，往家中走去。
泥泞的土路两边，是一间间灰不溜秋的土坯房，有的墙上还有破洞，被稻草堵住了。
外城大多都是这种土坯房，甚至还有条件更差的，只能住茅草屋，遇到大风大雨，随时垮掉都有可能。
只有进了内城，才能有红砖房住。
刘莽家位于土路的东边位置。
他快要走到家门口时，右侧邻居家的木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段丰腴的妇人来。
但见她皮肤白皙、双眼乌黑水润，鹅蛋脸，睫毛很长。
灰色的布衣也丝毫掩盖不了凹凸有致的身段。
唯一有些不协调的，是她的双手，此时正抱着一个刷着红漆的木马桶。
隐隐有些臭味，从马桶盖的缝隙中传来。
这正是刘莽的邻居王孙氏，她夫家姓王，自己姓孙，至于名字就不是刘莽这个外人能了解的了。
“孙……”刘莽想了想，感觉怎么称呼都不顺口，还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王孙氏面色一红，害羞地低下了头，从刘莽旁边急匆匆走了过去。
这么标致的一个妇人，却嫁给了一个瘸子。
刘莽摇摇头，继续往家中走去。
右侧邻居家的门，此时也突然打开。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头发半白，突兀地出现在门口。如同一个没有生机的僵尸，冷冷地看着刘莽。
他的脚边，同样蹲坐着一只脏兮兮的黄狗，它瞎了一只眼睛，仅剩的一只眼，闪烁着并不友好的光芒。
刘莽点头道：“王大爷好。”
王大爷没有回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刘莽却对此习以为常，直接走进了屋子。
王大爷也是面冷心热之人。
他一年前来到这个世界时，身体状况很差，躺在床上难以动弹。
这具身体的母亲拖着病体，照顾了他整整一个月，有时没力气做饭，就向王大爷讨点热乎的。
熬过了这个月，刘莽才从死神手上走了出来。
要说一开始就对刘母有多少亲情那也不现实，但救命之恩是实打实的，加上占据了人家儿子身体，刘莽也做不来将刘母一个人撇下，自己出去快活这种恶劣的事。
因此便和刘母相依为命地度过了一年，感情也日渐增长，逐渐习惯了有这么个老娘的存在。
“铁牛回来啦。”
刘母已经盛好了稀粥，有气无力地说道，病恹恹的老脸，转过来希冀地看着刘莽：
“月钱拿到了吗？”
刘莽拿出一枚碎银子，笑道：“足足有半两，比预计的要多。”
“怎地多了两百文？”刘母虽然有些疑惑，面上却尽是欣喜之色。
“郭爷觉得我干得不错，奖励了一些。”刘莽将稀粥一饮而尽，觉得有些不过瘾，舔了舔嘴唇说道。
刘母也没有多问，毕竟这是好事。
深夜。
乓乓乓！
乓乓乓！
剧烈的敲击声从门外传来。
“人呢？别睡了！”
“快开门，快开门！”
“再不开门老子踹了啊！”
门外好似不止一个人，语气很不友善。
刘母听到门外的响动，吓得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铁牛，不要管他们。”
“娘，甭怕，我有数。”
刘莽点起了油灯，不动声色地抄起了床边的斧头，朝木门稳稳地走去。
第三章 听闻
破旧的木门被敲击地来回晃荡，让人忍不住担心它下一刻就会倒地。
刘莽将顶住木门的棍子取下，一打开木门，便见到三张面色不善的脸庞。
“你踏马怎么这么墨迹！”
为首的一个人扬起手，就要朝刘莽脸上扇过来。
刘莽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瞬间远离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杨圩不爽地垂下手，恼怒道：“你竟然敢躲？”
他身后的两人，直接扬起了手中明晃晃的银色匕首，在昏暗的油灯下，显露出了几分寒意。
刘莽露出了右手上的斧头，毫不畏惧地反问道：“何事？”
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刘莽，足足比他们三人高了一个头左右，加上联想到对方力大无穷的名声。
杨圩脸上现出一丝忌惮之色，忍住怒气，开口道：“收规费来了。”
刘莽眉头一皱：“今年的规费，上个月不是才交过？”
杨圩此人，正是外城帮派小刀会的成员。
小刀会以保护为名，向刘莽村子每户人家收取规费，不过他们也懂得竭泽而渔的道理，一般一年只收取一次。
杨圩面上有几分不渝：“堂主下的命令，怎么，你不想交？”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刘母担心儿子的安全，便小声问道：“不知要收多少？”
“十两。”杨圩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之色。
“什么？”刘母大惊，刘莽也蓦地睁大了双眼。
“十两银子。”杨圩继续强调了一遍，接着不耐烦道，“快点交，我们还要去其他家！”
“之前规费一年收一次，也不过二两银子。今年不仅要加收，数目怎地还涨了这么多？”刘莽声音听不出喜怒，淡淡地问道。
“帮会下的命令，我们也是奉命从事。”杨圩身后的一人说道。
“可我家真没这么多，几位小哥行行好。”刘母语气中有几分恳求之意。
“那你家有多少？”杨圩问道。
“我家有……”刘母还没说完，刘莽直接插话道：“没钱。”
“我家没钱。”他又补了一句。
“你找死！”杨圩火了，直接拔出了匕首，身后的两人也跟上了动作。
“让开，我们自己搜！”
刘莽举起了斧头，微微弓着腰，整个人如同一只即将爆发的雄狮，他沉声道：“再往前走，莫怪我手上斧头不长眼睛。”
“你想挑战小刀会的威严？”杨圩冷笑道。
帮派的权威，是建立在刀山血海中，凡是质疑的，第二天都会去见阎王。
“我只知道谁不让我活，那他今天也别想活。”刘莽冷冷地回道。
要是家里银子都被搜走了，他和刘母绝对会直接饿死。
既然这样，不如现在就搏命。
自己上辈子练过散打，加上这一世的强壮身体，还收拾不了这三个瘪三？
至于宰了他们以后，也不是没有退路，大不了加入金虎帮就是。
气氛瞬间凝滞了。
杨圩三人，互相看了看，都不想直接动手。
毕竟面前这个刘莽，外号铁牛，可是附近村落有名的气力大，不好相与。
加上其远超常人的高大身躯，还是有不少威慑力的。
杨圩后面另一个胖子道：“我说，你总得给点银子，让我们好回去交差。”
“一两。”刘莽直接给出一个答案。
“行。”胖子点头，“一两就一两，拿过来吧。”
刘莽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直接扔给了胖子。
杨圩三人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转身就走。
“你给我等着！”杨圩狠毒的声音传来，“今日之仇我必报之，且让你再快活几日！”
刘莽注视着他们离去，片刻后缓缓将木门关上，拴起来，继续用木棍顶着。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直接坐在了床上。
嘭嘭嘭！
嘭嘭嘭！
直到此时，他才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刚才差点就要血溅当场，虽然自己有很大把握解决对方，但要说心里完全不虚，那也是不可能的。
‘砰！’
这时，隔壁王家传来了一声猛烈的踹门声。
“你们干什么！”王瘸子惊怒的声音响起，由于土坯房隔音效果较差，刘莽和刘母听得一清二楚。
“收规费！”杨圩的狞笑声传来。
“我没有！”王瘸子大声叫道。
“都说没有，给我搜！要是搜出来就打断他的另一条腿，让人知晓反抗小刀会的下场！”杨圩命令道。
“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在打劫！”
“死瘸子给我滚！”
“啊！”
随着王瘸子的一声惨叫，接着便传来桌椅的推倒声、瓷器的破碎声以及女人的哭喊声。
“官人！”王孙氏的声音有些颤抖。
“哎哟，小娘子长得真娇嫩，让爷好好看看。”这是杨圩那个胖子同伙的声音。
“住手，你们这些禽兽！”王瘸子愤怒地叫道。
然后又是一阵拳脚声，王瘸子的喊声渐渐弱了下去。
“找到了，有十几两竟然！”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不，求求你们留一点，不然我们活不下去……”王孙氏哀求道。
“小娘子陪我们一宿就考虑考虑。”胖子猥琐地笑道。
“别玩了，把王瘸子另一条腿打断吧。”杨圩淡淡道。
“杨哥，来真的？”胖子的声音有些迟疑。
“说了找到银子就打断他的腿，就一定要做到。我杨圩一向说话算话。”杨圩的声音此时突然大了几分。
“啊！”
随着一道惨绝人寰的叫声响起，隔壁的动静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娘，我出去看看。”
刘莽轻轻推开房门，走到隔壁门口，发现王瘸子家的门还是半掩着。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王家此时一片杂乱，王瘸子的右腿呈现不正常的弯曲，整个人完全昏了过去。
王孙氏正手忙脚乱地照顾对方，双眼哭得通红一片。
再联想到杨圩刚刚说的最后一句狠话，刘莽的心中，不由浮上了一丝阴霾。
等他木然走进屋时。
“儿啊，你没事吧！”刘母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不碍事。”刘莽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王家真是太惨了。”刘母叹息道。接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一丝恐惧之色，“我们现在就走，逃得越远越好。”
“娘，没事的。”刘莽安慰道。
“不行，你没看到王家的下场吗？还有牛屠户他们兄弟四个，当时横行乡里无人敢惹。结果得罪了小刀会，四家十几口，一夜全部死于非命……”刘母紧紧地攥着刘莽的袖子，身体恐惧地微微发抖。
“逃是逃不掉的。”
看到刘母这个神色，刘莽想了想，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金虎帮那边要我加入，我一直没答应。大不了加入他们，搬到后面的六合村住。”
刘家村属于小刀会的势力范围，六合村则归金虎帮管，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而且论势力，小刀会在外城只属于二流，金虎帮稳稳地压他一筹。
听到刘莽这么说，刘母才稍稍放下心来，接着又担心道：“帮派也很危险，能不加入就不要加入。”
刘莽点了点头，他也不想现在就加入帮派，但情势所迫，身不由己。
二人将家中细软都收拾了一下。
其实也没啥值钱的，除了压箱底的七八两银子外，还有几件银铜首饰，一口铁锅，以及他爹生前酿的几瓶陈年老酒。
天边微亮时。
刘莽轻轻打开了屋门，谨慎地出去逛了一圈。
“小刀会的人都走了。”
刘莽背好包袱，和刘母二人，亦步亦趋地走了出来。
刘母小心将屋门锁好，想到这个住了几十年的地方，今天就要离开，眼眶也不由有些湿润。
二人行走没有几步，迎面走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小胖子来。
他看见刘莽二人的装扮，不由愣了一下。
“莽哥，伯母，我正要找你们，你们这是干啥？”
面前的这个小胖子，正是刘莽前身唯一的死党刘树。
见得不是外人，刘莽轻声道：“昨晚小刀会来收取规费，我给得很少，狠狠把他们得罪了。”
小胖子刘树恍然大悟，接着笑道：“你们不用担心，小刀会以后管不到我们村了！”
刘莽好奇道：“为何？”
刘树低声道：“小刀会前两天死了一堆高手，麾下地盘被各大帮派侵吞了一半，我们村以后也不归他们管了，因此才火急火燎地想捞最后一笔。
我表哥昨晚在河边撒网，正好听到小刀会有人在议论这个。”
听到此消息，刘莽和刘母相视一眼，二人眼中都露出一丝喜色。
“听说，小刀会这次惹了不该惹的人，莽哥你肯定感兴趣！”
“走，回我家细说！”刘莽眉头一扬，便往回走。
来到家中，刘莽将门关好。
小胖子短短几句话，便让他喜上眉梢。
“隔壁的沈家村，前段时间搬来一个神秘老头，不肯给小刀会上贡，还打伤了前去收取规费的门众。”
“小刀会会主大怒，调集了会中上百名好手，包围了老头的家。”
“结果老头一个人一把刀，把他们杀地七零八落，小刀会死了足有几十号人，会中精英几乎死绝，就连会主本人也不幸殒命。”
“这个老头，绝对是一个武林高手。莽哥你不是一直想学真正的武功吗，这个老头肯定有你想要的！”
第四章 搜集
小胖子刘树说完，便期待地看向刘莽。
“莽哥你要是去拜师，凭你的天赋，那个老头肯定会收！”
在他心目中，刘莽一直是周围几个村落最能打的人。
而且最近一年，刘莽变得比以前更加聪明、沉稳，谈吐见解宛如见过大世面一般，也让刘树心中更增加了不少崇拜之情。
“没那么容易。”
刘莽摇摇头，他可不像刘树那么乐观。
武林高人，脾气往往较为古怪，不能以常理度之。
刘莽问道：“小树，这个老头的其他消息，你还知道多少？”
刘树想了想，便说道：“我只知道他有一个看门老仆，二人住在沈家村原先村长的住处，且不喜欢与同村人接触，其他便不太清楚了。”
“足够了。”刘莽点点头。
知道老头的存在和住处，这已经是非常大的收获。
他看向长板凳上端坐着的小胖子刘树，红扑扑的脸庞宛如红苹果一般，鼻尖甚至还挂着一滴汗水，让刘莽心中颇有些触动。
小胖子刘树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来告诉自己。如果不是他，自己现在可能已经搬到六合村，加入金虎帮了。
而一旦加入帮派，命运便不由自己左右，生死也完全看天决定。
这个情，自己得承。
想到这里，刘莽走上前拍了拍刘树的肩膀：“小树，我若是能学到武功，全赖你今天告诉我的这个消息。”
刘树傻兮兮地挠了挠头：“莽哥你飞黄腾达了，今后不是更能罩住我。”
刘莽点了点头，有些东西不用多说，以后用行动表示即可。
“时间不早了，莽哥我得回去了，还要帮老爹翻田呢。”
“小树儿用点饭再走，我马上去做！”刘母挽留道。
“不用不用，婶儿你多休养身体，等莽哥出息了给你买十个八个丫鬟伺候着！”
“你这孩子就是嘴甜，路上小心点啊。”刘母笑着嘱托道。
看着刘树渐渐远去，刘莽将家里柴火搬到门口，拿起斧头，开始一下一下劈起柴火来。
他动作凌厉，柴火不论粗细，在刘莽的斧头下，都能简单地被劈为两半，截面光滑平整。
此时隔壁王瘸子家也有了响动。
“啊，我的腿，你踏马想谋杀亲夫啊，给老子轻点！”
啪！
片刻后。
右脸明显有个红色巴掌印的王孙氏，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她端着木马桶，快速地瞥了刘莽一眼，又飞速地低下头，急匆匆地从旁边绕过。
另一个邻居王大爷家的门也打开了。
王大爷搬了一个破木椅子，坐在门口，拿着不知有没有盛放烟丝的老烟枪，双目无神地看向远方。
他的旁边，那只瞎了一只眼睛的黄狗，则凶狠地盯着刘莽，还不友好地咧了咧嘴巴。
“王大爷早。”刘莽打了个招呼，不过和平常一样没有回应。
他不以为意，继续劈柴。
劈完柴后，回屋淘米烧饭，甚至还炒了个韭菜鸡蛋、莴苣肉丝。
虽然只用了一个鸡蛋，肉丝也微不可见，但这顿已经算得上丰盛，堪比过节的时候，算是庆祝不用乔迁之喜。
吃完饭后，刘莽穿了件干净的灰布衫，习惯性地将斧头揣进兜里，踏上了前往沈家村的路途。
坎坷不平的小路上，遇到不少刘家村的人，大家都相互打着招呼。
“铁牛去码头干活啦？”
“陆叔好，白天没活，我出去走走。”
“铁牛哥早上好。”
“小俊早啊。”
这些人中有去翻田的老汉，有田的在村中算是富农级别的；有出去找活的年轻人，看见高大的刘莽有着些许讨好；还有担着米、菜步履蹒跚地赶往菜场的老婆子。
人人都在求着营生，遇上也不会停下忙碌的步伐。
沈家村与刘家村相隔一条小河，河上立着一座四丈多长的灰白石桥，桥面的纹刻已经模糊，桥栏杆中间有一截甚至早就断掉。
热闹的喧嚣声从桥上传来。这座老桥的两头，包括桥上，却或坐或站聚集着不少人，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个小摊，有卖大米的，卖蔬菜的，还有卖粗布麻衣的。
刘莽面色如常地穿过了老桥，朝着沈家村的目的地前进着。沈家村的泥路比刘家村宽敞一些，两边的土坯房质量也要好一些，刘莽甚至还看到了几间用牛粪搭成的屋子。
小半个时辰后，一座有着庭院围墙、明显比周边房子大很多的红砖房，映入到刘莽眼前。
刘莽眼睛微微眯起，因为他看到了一个黑瘦少年，此时正好走到庭院门口，直接跪了下来。
此人大概十三四岁，身着布衣，赤着脚，两腿跪着，上半身却挺得笔直，一脸的坚定之色。
“请大人收我为徒！”
“学武只为报得杀父之仇！”
“小子从今往后，甘愿做牛做马！”
四周还有几个年岁较小的少年，在远远地观望着，想学武的，明显不止刘莽一个。
是在外城做一辈子烂仔，还是学武改变命运，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刘莽却没有因有人抢在前面而生气，而是仔细观望着，想看看院内的老头会是何种反应。
若是对方心软答应收徒，自己照着抄作业不就行了？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少年一直跪着，庭院内却没有任何反应。
刘莽都感觉有些无聊了，他找到老头‘豪宅’旁边的一家村民，说道：“叔，我想在你家待会。你家有无未劈的柴火，我可以帮你劈一下。”
村民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汉，笑道：“这不是隔壁村的铁牛，你今天不用去码头？”
刘莽轻声道：“晚上才去，这不是听说来了个高人，我也想看看能不能拜个师。”
老汉道：“哈哈，要是我年轻三十岁肯定也会有这个想法。你就在我家好好待着，想待多久待多久，柴就不用劈了。”
“这哪成，反正我力气大。”
老汉姓黄，刘莽就帮黄老汉劈着柴火，间隙就到他家西侧的窗户瞧一瞧，那里正好能把神秘老头家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
一直到晚上，许是跪了七八个时辰的原因，黑瘦少年有些忍不住了，继续喊道：
“求大人收我为徒！”
“我要为父报仇！”
语气之恳切，让周围人都为之侧目。
“扰人休息，真是聒噪。你为父报仇，与我何关！”
庭院中突然传出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得黄老汉家中窗户上的草帘‘沙沙’地晃动。
刘莽看得分明，神秘老头家院门都未打开，而黑瘦少年的身躯却凭空向后抛飞。
就像是有一股看不见的能量附着在他身上，接着‘砰’地一声坠在地上，距离原本跪着的位置足足有三丈远。
遇到这种神奇诡异之事，黑瘦少年双眼满是恐惧之色，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这，这就是武功吗？简直和电视剧中放得一模一样！”
刘莽双眼火热，内心激动，眼前的这一切，无不向他宣告着这个世界的奇异之处，真的有武功的存在！
片刻后，他的内心才渐渐平复下来。
武功确实有，但是别人要愿意教你才行！
从这个黑瘦少年的遭遇来看，对方并不是那种很好说话的人，必须从长计议才行。
想到这里，他和黄老汉告了声别，便直接前往码头干活了。
干完一宿，回家食饭，听老娘说，刘家村已经换成红衣会掌控了，还把村民们都喊出去训了话，强调了红衣会的存在和威严。
不论是小刀会还是红衣会，对村民来说都没啥区别，所有人都只能麻木地接受。
刘莽在家休息了两个时辰后，又匆匆地赶赴到，沈家村孤身一人的黄老汉家中。
黄老汉他家与神秘老者家靠地最近，约莫有六七丈距离。小动静感觉不到，大的声响还是能明显听到的。
可惜神秘老者家一直未有什么声音传出来，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刘莽甚至想贴近对方围墙，这样才能听得比较清楚。
不过想到对方武林高手的身份，万一把他当成心怀不轨的人，直接一掌把他劈了怎么办？
刘莽不敢赌。
只能大部分时间待在黄老汉家，偶尔装作散步的样子，靠近对方庭院外墙走走。
他这几天也掌握了一些信息：
比如神秘老者家中的油灯到子时才会熄灭。
老者有个老仆，头发半白，驼背，左脸有个刀疤，每天卯时便会准时出门采买，半个时辰后会拎着黑色的布袋回来，也不知里面装了啥。
神秘老者则从来未出门过。
两个老头中有一个会打呼，声音有时很响，在黄老汉家都听得很清楚。
期间外城帮派三河会的一名堂主，还带着厚礼来神秘老者家拜访。
可惜在院门口站立了两个时辰，对方却是理也未理。
三河会堂主也不敢发脾气，只得悻悻地走了。
其他想拜师的少年、小孩，也就前几天有些热度，后面也慢慢地散了。
只有刘莽还在坚持着。
他按捺住浮躁的心情，慢慢地搜集信息，一直重复着老家、码头、黄老汉家这三点一线的生活。
他深深明白信息收集的重要性，只有知晓老者喜欢什么，才能投其所好，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如同面试一样，他最多只有一次接触的机会。
又是四天过去了。
黄老汉家中的柴都堆得比人还高了。
这天傍晚，刘莽习惯性地走到黄老汉家窗户边。
便听到神秘老者家中，传来一声响亮的喝骂：
“我呸！你这买的什么牛肉？吃起来比老鼠肉还难吃！”
“还有这酒，这是酒吗？你不告诉我我以为是马尿！”
刘莽听到这里，眼睛就是一亮。
第五章 机会
庭院内的对话还在继续，老者的老仆貌似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只听得老仆反驳道：“这地方鸟不拉屎，能买到什么好酒肉？”
“说来说去不就是你办事不行？”
“你行，那你自己出去买！”
这个老仆，是个狠人，敢直接和主家对喷。
刘莽继续听了一会，发现庭院那边再没声息传来。
他小声和黄老汉告个别，便匆匆离去了。
对于会武功的神秘老者来说，外城确实算是鸟不拉屎的小地方。
但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定没有好酒好肉吗？
根据刘莽上辈子，吃过米其林餐厅飚汁厚牛排、也吃过路边臭豆腐烤串，喝过珍藏茅台、也喝过红星二锅头的经验，他表示完全不同意。
行走了四五里土路，刘莽来到了戴家村。
进村第二户人家门口，坐落着一高一矮两个木架，上面吊着一排排大小不一的新鲜牛肉。
木架下方是一个方正的木桌，摆放着砧板、剁肉刀以及一些碎肉沫。
赤裸着精瘦上身的戴屠户，正静静地坐在桌前发着呆。
世道艰难，买肉的主户一年比一年少，更何况村民们更喜欢去菜市场买，那里可以货比三家。戴屠户也是靠着祖上积累的口碑，还能勉强操持着经营。
看到刘莽过来，戴屠户黝黑的脸庞上露出了笑容。
“铁牛，怎么有空来我这？”
刘莽笑道：“自是过来买肉，家里来了贵客。”
“好嘞，想要牛里脊肉还是牛腱子肉，都是昨天才杀的，新鲜着呢。”
“不不。”刘莽摇摇头，“我要腌制好的牛腱子肉。”
戴屠户一愣：“没有现成的料子了，我得准备一下，你明天再过来拿。”
“给我来三斤，切成片，方便烤炙。”
“好嘞，一共八钱银子。”
“半两吧。”
“那可不成，纯肉都不止这么多，更别提我家料子准备不菲，需要细盐、茱萸、葱白、梅酒……”
“行了行了，我可不只是今天买，后面还常来。”
二人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刘莽砍到了六钱银子，并且成功向对方借到一个铜烤炉，方才罢休。
戴屠户让刘莽明早就来拿肉，省得腌制时间长了肉质变老。
刘莽定完肉后便转身离开，心中有些肉痛。
六钱银子，需要他在码头连续干两个月才能积攒到，更别提现在经常被拖欠月钱。
不过为了学武，这些投入都是必须的。
他选择买戴屠户的肉，首先是因为他家肉质新鲜，不卖病肉、死肉，口碑较好。
最重要的是，戴屠户有一套独门腌制牛肉的方子。腌好的牛肉经过烧烤后，既带有微微的辣味，又不会掩盖肉本身的香味，并且肉质鲜嫩，喷香多汁。
刘莽的前身，也是偶然间被他父亲带到戴屠户家作客，才发现他家的腌肉乃是一绝。
要不然两家相距四五里，隔了好几个村子，很难了解到这种细微的消息。
回村路上，经过灰白石桥周围的小集市，刘莽又花了二钱银子，买了一些黑炭。
回到家中。
刘莽翻出了藏在地窖下的高粱酒，他爹生前是个酿酒的好手，留下来的都是珍品。
刘莽之前打开过一瓶，香味满屋，饮一口回味悠长。
以21世纪的眼光来看，都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刘母见了，微微有些好奇：“铁牛你想饮酒了？”
“拿去送人，看能不能搏一个好前程！”
刘母听到这话，喜道：“一瓶酒够不，家里不是还有几瓶？”
“娘，人家还不一定收呢，我也是尽力试试。”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刘莽拎着酒坛，先前往戴家村把腌牛肉和铜烤炉取了，接着又匆匆赶到沈家村黄老汉家中。
“叔，借你家门口地一用！”
他便在黄老汉家门口的泥土地上，将冲洗过一遍的铜烤炉放好，烤炉下面塞上一些黑炭。
接着点燃黑炭，待其燃烧一段时间通体发红，看不到火焰和烟雾后，才在铜烤炉上层的铁网放上牛肉片，并用筷子不断翻转着。
随着时间的蔓延，烤牛肉的香味逐渐往四周逸散。
第一个品尝到烤肉的是黄老汉，他近水楼台，火急火燎地吃了几块，这才转身回屋。
旁边几个邻居家门也相继打开，不断有小孩跑了出来，过来围观刘莽烤肉。
这年头，肉是最大的奢侈品，好多人家，一个月也未必能吃上一次。
而在肉的所有吃法中，烤肉又是最勾人心魄的。
刘莽看着面前，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几个小屁孩，个个又黑又瘦，口水都快流过下巴。
不由心中暗笑，一人给了一片，被竹签串起来的暗红色烤肉，说道：“吃一块就赶紧回家。”
小屁孩们拼命点头，小手急忙抓住竹签，如猪八戒吃人参果般将烤肉一口吞下。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舔竹签头，继续目光热切地盯着刘莽，却怎么也不肯离去。
刘莽无奈，便不再理他们，他下这么大本钱，不是为了接济小孩的，他自己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刘莽烧烤的同时，也将家中带的高粱酒打开，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酒香夹杂着肉香，让他的身周区域，宛如一片人间仙境。
刘莽将烤完的肉放进盘中，同时将生肉放到铜烤炉上，耐心地进行烧烤大业。
古有姜太公钓鱼，今有刘郎烤牛肉，愿者上钩。
就在刘莽烧烤了足有一半的烤肉时，一道老气横秋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子，你怎么只烤不吃，这么多肉放在一旁，凭白地让其变凉？”
刘莽转头一看，映入眼前的，是一名披散着灰白色长发、精神矍铄的老者。
他身材高大，脸上却皱纹较少，皮肤红润有光泽，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如同有火焰在燃烧，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刘莽强忍住心中的激动，淡定地回道：“心有忧虑，纵使龙肝凤髓，也无法下咽。”
老者说道：“有何忧虑，不如说来我听，兴许能给个法子与你。”
刘莽皱眉，缓缓说道：“前几天帮派中人上门收取规费，我没有按数上交，狠狠得罪了那人，估计迟早会上门报复于我。在下想到这件事，食不能寝夜不能寐，不知老丈有何指教。”
老者笑道：“这有何难？俗话说先下手为强，你先把他杀了，他不就没办法上门报复你了？”
刘莽一愣，接着说道：“他是帮派中人，我若杀了他，反而会惹下更大的祸患。”
老者摇头道：“你这小子，怎地如此榆木脑袋。既然知晓帮派其他人会帮助他欺辱你，那提前把这些人全部都宰了，不就没事了？”
刘莽：……
总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但他看到老者洋洋得意的面孔，显然对方并不认为自己的提议有问题。
他强忍住想要吐槽的欲望，反而开口赞道：“老丈一言惊醒梦中人！无论艰难险阻，我自以力破之！”
“感谢老丈的指点，如若不嫌弃，尝尝我的烤肉如何？”
神秘老者点头道：“我倒要看看，你小子的手艺如何！”
说完他便接过刘莽递过来的竹签，将烤肉放进口中，不断点头。
“不错！咸淡适中，肥而不腻。”
听得老者夸奖，刘莽心中一喜，便连连将烤肉递过去，老者来者不拒，全部笑纳。在这个鸟地方待了几天，他的嘴巴都快淡出鸟来。
片刻后，刘莽笑道：“有肉自然也得有酒！”
他将从家中带来的陈年老酒，直接倒入两个碗中，酒水洒落一些到地上也毫不在乎。
浓郁的酒香顿时盖过了肉香。
老者眼神就是一亮，仰头喝了一大口。
“好！好酒！”
又是一口下去，碗中酒水已然见底。
刘莽拿起手中酒瓶，继续给老者加酒，同时将新鲜的黄牛肉加到铜烤炉上，用木筷不断翻转着，倒酒烤肉两不误。
二人一个蓄意款待，一个无所顾忌，好吃好喝，气氛颇为融洽。
吃到正酣时，刘莽却突然长叹一口气。
“哎！”
“如此好酒好肉，你小子为何叹气？”
“这地方太过狭窄，未免美中不足。”
“小事一桩，我家庭院颇为宽大，可以移步到那儿！”
“原来老丈家就在旁边，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刘莽将现场收拾了下，便和老者一起走进了他家庭院。
进展比想象中顺利许多，他心中微微有些激动。
自己距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第六章 搭上
跨过暗红色的木门，映入眼前的是一片长约六丈、宽约四丈的庭院。
庭院正中央是一块块青石铺成的石路，有些石头表面还长着少量青苔。
两侧景象也不尽相同。
靠东侧围墙有一个可容纳两三人的草棚，棚下是一个红砖搭建的简易灶台。
草棚两边各种了一棵高达两丈的桃树。
靠西侧贴着围墙，有一片长长瘦瘦的花圃，里面盛开着黄菊、一串红、蓝色不知名花朵等植物。
一个身着红黑色布衣的头发半白驼背老者，正弯腰拨弄着花圃里的花草，对刘莽二人入院的动静，未有丝毫反应，依然背对着他们。
刘莽心里知晓，这个就是神秘老者的老仆，每日卯时会准时出门采买。
在征得神秘老者的同意后，刘莽便在草棚边上的一个位置，重新搭起了铜烤炉等物品，继续着他的烧烤大业。
一边吃肉一边喝酒，他和神秘老者也开始闲侃起来。
“老丈不是沈家村人吧。”
“我从太云山外过来。”
“嘶，太云山距离我们这上千里，不知山外是何种光景？”
“和你们这里也差不多，无非是人多一点，房子大一点，吃喝好一点。”
二人交流了片刻，刘莽得知老者姓尹，便称呼他为尹老。
他和尹老完全是毫无目的地闲聊，从江城聊到太云山，从牛肉做法聊到赵国名酒，从百姓处境聊到当今局势。
尹老一开始还是漫不经心的态度，但聊着聊着，便发现与刘莽这个村民毫无沟通障碍。
对方说话条理清晰，涉猎极广，并且时不时蹦出一些惊人之语。
譬如什么‘烂船也有三分钉’‘被压迫到极限就会反抗’‘脚下踩着的土地其实是球形的’。
这让尹老，对刘莽此人倒产生了一些兴趣。
酒肉解决完后，二人又聊了好一会天，刘莽这才向尹老提出告辞，并且约好了后续上门畅谈的时间。
出门后，刘莽的脚步一下变得轻快起来。
今天貌似什么收获都没有，但是能搭上尹老这条线，就是最大的收获。
如同上辈子，人人都知道送礼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是最难的根本不是礼物本身。而是如何找到送礼的对象，如何能让对方愿意收你的礼。
这往往需要各种牵线搭桥，现在刘莽就找到了这条线。
这其中运气成分是有，但更重要的是，他先前那么多天的信息搜集，给奠定了基础。
在刘莽离开后。
和尹老家相隔好几户的一家，其门口堆积的草垛后，突地走出来两个，身穿相同款式黑色短衣、黑色下裤的男子。
二人继续朝外走，待距离尹老家足有上百丈时。
年岁较小的人盯着刘莽的背影，沉声道：“飞哥，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进了老家伙的屋中。要不要将他拿下，说不得能问出点什么，到时禀告堂主就是大功一件。”
另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摇头，接着冷笑一声：“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多观察几天再说。”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就算他真的成功拜师，想学习武功，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果子没熟，不好摘啊。”
年轻的帮派中人，目光中露出了沉思之色，不由点了点头。
另一头的刘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三河会的人盯上了。
他沿着狭窄崎岖的乡间小路，来到了戴家村，找到戴屠户，准备预定第二天的牛肉。
戴屠户没想到，刘莽还真的回来买肉，面上大喜，在三斤的基础上，又做主加了二两添头。
虽然不知道，家境并不富裕的铁牛，为何出手如此阔绰，但只要有银两赚，谁管他呢。
刘莽将赠送的二两牛肉打包，准备带给家中老娘尝尝。
不能自己吃了一天肉，老娘还在家中喝稀的。
时值傍晚，灰白石桥周围的集市，人都散地七七八八，只留有几个售卖蔬菜的老头老太，坐在地上，面色呆滞地看着前方。
刘莽走过来后，老头老太们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
“铁牛，买点青椒呗，今早刚从田里摘的。”
“铁牛，你娘身体怎么样了，不弄点鸡蛋补补身体？现在天色晚了，我给你算便宜点，两文钱一个怎么样？”
“我家莴苣是方圆十里最好的，买过的人都说好！”
听着对方质朴的介绍，刘莽也不由停下脚步。
他也没怎么还价，又买了四五只青椒。青椒配牛肉，刚刚好。
回家时，又看到骨瘦如柴的王大爷站在门口，冷冷地盯着他，旁边还有他那只瞎了眼睛的狗。
刘莽习惯性地朝王大爷打了个招呼，便推门进了屋。
“娘，我回来了！”
“肚子饿了吧，我已经烧好粥了。诶，你怎么还买了牛肉，今天没过节啊？”
“娘你身子虚，要多补补身体。这点肉算什么，孩儿现在已经有了方向，以后让你天天大鱼大肉！”
“哎你这孩子，下次可不兴这样了啊。”
刘莽从大水缸中舀了不少水，倒在红褐色的铜面盆中，先洗青椒，再洗牛肉。
接着来到家中角落的，泥巴糊成的简易灶台上，片刻就完成了青椒炒肉的制作。
两碗稀粥、一盘青椒炒肉、一小碟萝卜干，这就是今晚刘家母子的食谱。
“娘，萝卜干哪来的？”
“王大爷今天送的，说吃不掉。王大爷这么好的人，可惜没有儿女。”
“没儿女有啥可惜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你这孩子说的啥话，谁想一个人到老都没人送终啊。”
母子二人正闲聊着，另一边的邻居家中，陡然传来了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啪！
“臭娘们，你想烫死我不成！”这是王瘸子气急败坏的声音。
“相公我不是故意的。”王孙氏的辩驳细弱蚊蝇，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我腿就算不行了，照样能收拾你！你永远别想有其他心思！烫死我你就能改嫁了是不？”
“相公我从来没那个意思……”
啪！
“住口！你还敢狡辩？那昨夜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卢二婶昨日没来，我帮她把她的那份针线活给做了。”
“哟，大善人，女菩萨，我还错怪你了？”
王瘸子虽然阴阳怪气的，倒也没有继续殴打自己夫人，显然是王孙氏的解释有些说服力。
听着旁边邻居家的动静，刘母悄声道：“这个王瘸子，腿断了干不了活，多亏了他家女人出去做针线活养着，竟然还这么对人家。”
“这女人也是命苦，嫁给了这么一个孬货。”
刘莽将碗中粥一饮而尽，没有评价。
但是他心里知晓，王孙氏以后的日子估计不会太好过。
王瘸子由于生理缺陷一向自卑，现在又断了一条腿，只会变得更加多疑和孤僻。
不过这些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现在的他一心只想学武。
刘莽吃完后，匆匆上床休息，毕竟马上还有夜班。
待半夜前往码头，不断搬运着货物，又狠狠干了一宿。
第二天正午，他从码头直接前往戴屠夫那取肉，回家又拿了一瓶老酒，就急急地赶往沈家村。
‘咚咚咚！’
敲了敲尹老家红色木门。
木门‘吱嘎’一声打开，开门的老者头发半白，面色阴沉，左脸一道长长的刀疤更添几分狠厉。
最让人难忘的是他一对眉毛，呈现赤红色，颇让人印象深刻。正是和尹老一起住的那位老仆。
“老丈好！”刘莽客气地抱了抱拳。
驼背老仆却是对他理也未理，转身回到花圃中拨弄花草了。
尹老中气十足的长笑声随之传来：“你小子又带好酒好肉来了吗？”
“前来和尹老一叙！”刘莽亦是笑道。
一直悬着的一颗心，却渐渐地放了下来。
第七章 棋
他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对方隔了一日会变脸，好在这种小概率事件终究没有出现。
这让刘莽心中大受鼓舞。
毕竟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再来的话会越来越容易。
尹老和刘莽闲侃。
“你平日都做些什么？”
“码头搬运，做些体力活，不知老丈是做什么的。”
“平日就带带徒弟，给人看看病。”
刘莽听了心中一动，他不由想到了一句话:医武不分家。
刘莽开始烤肉，新鲜的腌制牛肉放到铜烤炉的烤架上，发出了滋滋的炙烤声，一股肉香随着白色蒸气朝四处传递，让人食指大动。
刘莽熟练地用筷子翻转着烤肉，牛肉颜色渐渐从鲜红变为黑红，接着便被夹起放到尹老面前的白色瓷盘中。
尹老品尝后称赞道:“不肥不腻，不咸不淡，不焦不糊，火候刚刚好！”
听到对方称赞，刘莽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打开酒瓶，给二人面前的酒盅斟上酒:“我爹身前酿制的酒，比上次带的储存时间还要久一些。”
尹老闻言，拿起酒盅轻轻抿了一口，接着‘啊’的一声叹了口气:“不错，比上次的那瓶更够味！”
“好酒好肉，没想到我尹天峰在这种犄角旮旯也能享受到，哈哈！”
刘莽注意到，尹老的仆人还在花圃那边，背对着他们，拨弄着一朵硕大的红衣绿裳。
便问道:“这位老丈不方便一起来吃吗？”
尹老听到刘莽的话，面上浮现出一丝古怪之色:“你竟然喊他老丈，你都不知这家伙，在江湖做的好大事，可谓人人惧怕！”
“那是有些人该死，我这个人平生最讲道理。”
淡淡的话语声从刘莽旁边传来，骇得他差点忍不住从凳子上蹦起来。
原来这个搞花的赤眉驼背老者，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花圃边闪现到了刘莽身边。
“既然你喊我过来，那我就来了。”
刘莽从简易灶台旁又拿了个碗，摆在赤眉老者面前。
“他姓钟，江湖人称丧魂钟。”尹老打趣道。
“钟老请。”刘莽顺便给赤眉老者斟上了酒。
钟老也不说话，只是吃肉、喝酒。
见钟老不喜交流，刘莽也不打扰他，转而和尹老聊起天来。
“不知尹老所说的江湖，是否和在下心中想的一样？”
“你心中的江湖是怎样？”
“刀光剑影，侠骨柔情，仗剑走天涯，豪情天地间。”
“那是说书人的江湖，江湖只有利益和妥协。”
尹老说完这话，也不由得沉默了一些，不知想到了什么。
酒肉吃完后，刘莽自觉地告辞了，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不过想到这才来了第二次，有些东西不能操之过急。
后面几日，刘莽几乎每隔一两日就来尹老家一次。
和尹老、钟老二人倒是越来越熟，但并不像一些武侠小说中写的那样，他们一点传武的意思都无。
毕竟小说是浪漫的，现实是残酷的。
随着已故父亲留下的陈酒越来越少，刘莽心中也感觉到一丝紧迫。
这天下午，刘莽从家中拿了一瓶陈酒，看着仅剩的两瓶陈酒，他心中也微微有些动摇。
自己想的，也许还是太简单了。并不是吃了你的喝了你的，就一定会教你武功。
不过若什么都不去尝试，什么都不敢投入，自己这辈子都只会是个码头苦力！
刘莽摇摇头，将脑海中的消极念头甩去，转而走向了村中的白石匠家。
“白叔，我让你做的东西做好了没？”
“今天刚做好，知道是铁牛你要的东西，这几天我可是连夜赶工。你看看，满足你的要求不？”
白石匠说完，拿出一个木头盒子，里面摆放着一颗颗白黑相间的小圆石头。
刘莽接过，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225颗。
虽然白色石头不够白，有些偏米色，但是能区分开就好。
接着，白石匠又拿给他一个方木板，上面十五条黑色横线与竖线等距离垂直交叉，构成了一个棋盘的模样。
“感谢白叔，多少银子？”
“都是一个村的，不要见外哈。”
“那怎行，亲兄弟还要明算账。”
“哎，既然这样，叔也不要你多，铁牛你给我五钱银子就成。”
刘莽微微扯了扯嘴角，干三天的活就要五钱银子，这可比自己在码头做苦力赚钱多了。
付完银子，刘莽继续前往沈家村尹老家。
当他将黑白石头和棋盘拿出来后，介绍了一下规则，尹老就跃跃欲试，就连一直不怎么搭理他的钟老，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刘莽教他们的是五子棋，上辈子他玩的最多的棋类游戏。
五子棋规则简单，容易上手，既不像围棋那样复杂耗时，也不像象棋那样种类繁多，棋子不好打造。
刘莽将其带过来，也存在着加大筹码、讨好尹老的意图。
想学武嘛，不寒碜。
宅子正厅中，刘莽摆好棋盘，和尹老开始对弈。
他执白子，尹老执黑子，黑子先行。
尹老先在棋盘中央落了一子，刘莽紧贴着其落了白子。
接下来无论尹老落子何方，刘莽都在其周围落子，不让其有三子以上串联的机会。
不知不觉中，刘莽的白子包围了尹老的黑子，并在某一刻，两行三子相交，这时侯无论尹老怎么阻拦，都无法将其拦住。
最终刘莽干脆利落地赢下第一局。
尹老见了，也不着恼，笑嘻嘻道：“好玩好玩，我们再来一局。”
双方又连下七八局，刘莽有着上辈子的经验，轻轻松松教尹老做人。
尹老屡败屡战，一点都不着急，明显地人菜瘾大。
他俩玩的不亦乐乎，这可苦了一旁观战的钟老，有时看到关键时候，忍不住就要提醒尹老怎么走，惹得尹老面色不虞，不让他插嘴。
刘莽心中暗笑，看来五子棋的魅力在任何地方都是通用。
他看着一旁眼巴巴旁观的钟老，笑道：“钟老你要不来一局？我正好去烤肉。”
“他不行，还是得你来，我下一把就能赢你！”尹老听了，急忙喊道，竟是连烤肉也顾不得吃了。
钟老冷笑道：“你少瞧不起人，别看我没玩过，第一把就能赢你！”
尹老大怒：“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来就来，让我看看你的棋艺有没有武艺强！”
二老开始对弈，刘莽前去烤肉。
片刻后给二老带来喷香的肉串，以及醇香的美酒。
钟老与尹老二人，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喝着美酒，一边下着五子棋，可谓吃喝玩乐样样皆占，好不自在。
二人棋艺可谓相当，杀得难解难分，往往一局，都要一炷香以上的时间。
刘莽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要打瞌睡，却又强忍着睡意，围观菜鸡互啄。
到傍晚时，刘莽向二老告别。
尹老和钟老还在棋盘上厮杀，敷衍地挥了挥手，就继续着他们的战局。
刘莽走出门外，心中感到有些好笑，没想到区区一个五子棋，就让这两个很可能是武林高手的人，如此痴迷。
他却不知，在原来的世界，五子棋起源于华夏，却在日本、欧洲等多个地域风靡，自然是有其独特的魅力。
刘莽离开尹老家后，十多丈外的一个高草垛后，两名身穿黑衣的男子，从草垛的缝隙中抬起头来。
“飞哥，已经好多天了，看来这小子果然和老家伙搭上了线，要不要下手。”年岁较小的男子轻声说道。
“我派人查过了，这厮是刘家村的刘莽，外号铁牛，力大无穷，我们两个怕是不保险。”三十多岁的男子也小声说道。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堂主这几天忙着打下小刀会在鲍家庄的地盘，人手不够，且让这小子再逍遥两天。”
“到时候不论他在老家伙那里获得了啥，都得给我们原封不动地吐出来！”
三河会的两名男子，眼中都露出了狠厉之色。
第八章 传武
深夜，江边码头。
刘莽将一座比他个子还高的细瘦光滑石像抱起，稳稳地放在了一辆板车上。
“好！铁牛好样的！”
“十里八村你的力气认第二，就没人的力气能排第一！”
“铁牛要是去参军，必定是一员猛将！”
周围的苦力看到刘莽如此威猛，个个脸上都露出了赞叹之色。
像这种两个人不好搬，一个人又搬不动的东西，往往会交给刘莽来做，而且很少有刘莽解决不了的东西。
身材矮胖的郭爷，在不远处看到刘莽的表现，深吸了一口烟袋，吐出一圈白色烟雾。接着招呼旁边的刀手过来，附耳吩咐了几句，刀手便匆匆地跑开了。
刘莽搬完石像，双臂活动了一番，正想接着去搬货物，这时一名刀手跑到他旁边，低声道：“郭爷让你待会去船舱一叙。”
刘莽眼神一凝，还是缓缓点了点头，他认出这名刀手的身份，是郭爷身边常驻的那两位。
他倒不认为郭爷会对自己不利，二人又无仇怨，而且凭借郭爷养的那些刀手，要收拾自己在地上就行，没必要那么麻烦。
至于喊自己过去的目的，猜都能猜到。
一条长约七八丈的货船，船头船尾密密麻麻竖立着火把，有不少赤裸着精壮上身的水手，甲板上走来走去。
刘莽跟着那名刀手，快步上了船，掀开船舱厚重的隔布，微微屈身踏入船舱。
映入眼前的是几条长木桌，长凳，后面有一个掩着门的房间，不知道是作何种用途。
木桌上摆着茶壶、茶杯以及几个圆滚滚的大西瓜。
刘莽随意找了一条凳子坐好，等着郭爷的到来。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身着蓝黑色锦衣的郭爷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个刀手，守在了船舱口。
郭爷肥硕的脸上挤出笑容：“铁牛老娘最近安好啊？”
刘莽点了点头：“她老人家身体还算硬朗，不知郭爷喊我过来？”
郭爷将一个黑布袋子拍在桌上，发出金属的响声：“上个月的月钱还没发你，加上这个月你干活卖力，这是私下给你的，记得不要声张。”
刘莽打开钱袋一看，面上露出讶然之色。
黑布袋子里，竟然有不止两贯钱，相当于二两银子。
他干一天拿十文钱，就算干满两个月，也就六百文，怎么凭白多了那么多？
想到这里，刘莽便说道：“郭爷，你月钱给多了……”
“不多不多。”郭爷头摇地和拨浪鼓一般，接着说道：“码头经常有那种难搬货物，都赖有你铁牛出手，你的月钱就应该比其他人高，那些偷懒的废物怎配与你比？”
“而且你老娘年岁已大，平日里得多买些鱼肉吃，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见得刘莽还想说什么，郭爷突然沉下脸来：“怎地，我还不能给下面人多发点月钱？还是说，我的脸面已经不管用了？”
郭爷都如此说，刘莽便不再反驳，只是觉得手上的钱袋，颇有些沉重。
郭爷这种人，他的钱，是好拿的么，他的人情，是能欠的么？
看到刘莽的反应，郭爷颇有些满意地点点头。
他走到刘莽身边，手臂正好等高地搭在坐着的刘莽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铁牛啊，我也知你不愿意入帮会，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后面江城可能不会平静了。”
见得刘莽露出倾听之色，郭爷继续说道：“不妨透露个消息给你，东边的梁城，前两天被黑马匪给攻陷了，城中民众死伤惨重。最重要的是，秋收刚过，城里粮食都被抢了！”
刘莽听到此话，心中震动，口中喃喃道：“要大乱了。”
“可不是嘛。”郭爷面上亦是有些烦躁，“梁城是我们东部七城最大的粮仓，黑马匪这么一搞，所有城池的粮食都要涨价。现在消息还没传过来，过几天所有人就能知道了。”
“到时候外城必定比现在还乱，你觉得你一个人，还能护住你老娘周全否？”
“加入帮派，你才会有更好的保障，才有希望进入内城安定下来。”
“铁牛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这一番话，郭爷拍了拍刘莽的肩膀，便直接走出了船舱。
只留下刘莽一个人，在原地坐着，面色有些木然。
这种大事，郭爷没必要骗他，毕竟过几天就知道真假。看来山雨欲来，秩序混乱，已无法避免。
并且他又继续欠了郭爷一个大人情。
仅仅是梁城被攻陷这一个消息，价值就无法估量。
往日他不想加入帮派，是不想身陷险境。但现在形势大变，加入帮派反而可能更能保全自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刘莽心中感慨，对于加入金虎帮，心中已无多少抗拒。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努力争取、积极尝试，看能不能从尹老那里掏点真东西。
想到这里，刘莽快步走出船舱，找到在船沿抽着旱烟的郭爷，对其说道：“郭爷，能否预支一些月钱与我，二十天后我自回来找你。”
郭爷听了，面上却露出了笑容，朝旁边的刀手招招手，对方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手伸进去想挑挑拣拣。
郭爷却不耐烦道：“全给他！”
刀手愣了一下，还是将荷包扔给了刘莽。
刘莽握着沉甸甸的荷包，朝郭爷抱了抱拳，转身迅捷地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旁边的刀手纳闷道：“郭爷，何必这么麻烦，直接逼他入帮不就行了，他敢反抗？”
“然后他混出名堂来把我们反杀了？”郭爷嗤之以鼻。
刀手便不再说话了。
郭爷淡淡道：“他只要加入金虎帮，绝对能成为我表弟麾下一员虎将。现在帮派内部也是争斗激烈、不进则退，我码头的生意可全指望着我那表弟，他绝不容有失。”
“更何况，这个铁牛，心志坚定，做事果断，我很看好他。”
……
月明星稀。
刘莽离开码头后，匆匆赶到家，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喊上了小胖子刘树，拖着刘树家的板车，一同赶往菜市场。
“莽哥，你说的是真的？”
“那还有假，不过现在得保密，别走漏风声了。”
“我晓得，可是我没银两啊，都在老爹那里，他又不信我。”
“我先借你三两，到时候还我。”
外城成规模的菜市场有三个，离刘家村最近的那个有二里之遥。
菜场原址是一座废弃的寺庙，从寺庙入口和出口处的两条石道延伸开，两边坐落着密密麻麻的商户。
他们面前都有一条木桌，上面摆放着米、肉、菜等必需品，不时和前来的村民激烈地讨价还价。
道上还有两个身穿黑衣黑裤的三河会人士巡逻，维持秩序。
刘莽、刘树二人，专门采购大米，如今陈米一斤十二文，新米一斤二十文。
刘莽拥有郭爷支持的十几两银子，大手一挥，直接买了两百斤新米，两百斤陈米。
还买了一些腌肉、皮蛋、咸菜等能长时间贮存的食物。
小胖子刘树也有样学样，将刘莽借给他的三两银子挥霍地一干二净。
二人满载而归，村中有人看到，觉得稀奇，不由询问刘莽原因。
已经达成目的，刘莽也不再隐瞒，告诉他们粮价过两日要涨。然而让他纳闷的是，竟然没有几个人相信他。
回到家中，刘莽也知会了王大爷、王瘸子这两个邻居一声，也不知道他们听进去没，反正自己已经尽到了义务。
将存粮问题解决后，刘莽提着家中倒数第二瓶老酒，赶往尹老家中。
尹老和钟老二人，竟然还在下着五子棋，颇让刘莽有些哭笑不得。
经过几天的演练，二人棋艺都长进了不少，尹老明显更胜一筹，连胜了钟老五六把。
不过当他自信地找上刘莽时，却被干脆利落地教做人，连输十来把，一把也未赢过。
一日后。
菜市场比较大的米商，都悄咪咪地涨了米价，新米从原来的二十文一斤涨到了二十五文。
两日后。
梁城被破的消息终于传了过来。
菜市场的新米，直接飙到了四十文一斤，并且还有不断上涨的趋势。
就算这样，也阻止不了抢购大米民众的热情。
好多米商都宣告大米售罄，也不排除有囤积居奇的人在。
当天在菜市场发生的冲突就有好几起，更大的风波正在酝酿。
这一日。
刘莽拎着家中最后一瓶老酒，也是年份最长的酒，加上卤好的牛肉，来到了尹老家中。
双方已经熟稔了许多，他和尹老、钟老坐在厅上主桌，一边饮酒吃肉，一边下棋。
刘莽仿佛神思有些不宁，竟然连输尹老两局，让尹老大皱眉头。
“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有心事？”
“没有，只是尹老棋艺进步颇大，在下有些招架不住。”
“休要诓我，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若有难处，只管说来，我和老钟二人虽不是神仙，但世间大部分难题应该都能帮你解决。”尹老这句话，颇有些意味深长。
刘莽听到此话，沉吟了一下，诚恳地说道：“梁城被屠，难民迁移，米价上涨，肉价上涨，加之帮派动作频频，在下虽是一介草民，但却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然而身处乱世，却无一技之长，无安身立命之手段，不甚惶恐啊。”
尹老和钟老对视一眼，笑道:“你小子，把想学武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也真难为你能忍这么久才说。”
“我和老钟过几天就要离开，受你这么多天款待，我们又不喜欢欠人情，给你一个机会又如何！”
刘莽大喜。
他等了这么多天，不就是等的这句话？
却见尹老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本蓝皮旧纸册，随手扔给他，刘莽慌忙接住。
入手才发现，册子材质似纸非纸，摸上去有种皮的质感。
册子上面四个大字：天鹰刀法。
刀法？
刘莽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毕竟他心中一直期待的，是内功心法之类的。
不过有东西总比没有好，他要求也不高，能够提升武力就行。
刘莽翻开册子，发现一共只有八页。
其第一页用大字写道：“刀法提升之道有二，一为勤练，二为杀人！”
第九章 能量妙用
第二页则是画了三个小人，描述了一名男子从上而下挥刀的动作。
第三页画了四个小人，描述了一名男子步伐变换，刀法轨迹从右上到左下的动作。
后面连续四页都是如此，每页的动作都不尽相同。
概括起来一共六个动作，分别是：竖劈，斜砍，上挑，横刺，力搅，回拦。
到第八页，册子就突然完全变了风格。
上面只有一头张开双翅的巨鹰，在天空肆意翱翔，双爪微微弯曲，仿佛即将做出什么动作。
黑白风格的水墨画，寥寥几笔勾成，却隐隐透露着不凡。
图画的下方，有几行细小的字体：闭目冥心，卧固思神，摆翅摇天柱，两爪握昆仑……
洋洋洒洒一共四五十个字，刘莽看了每个字都认识，但是结合在一起就一脸懵逼了。
刘莽有些不甘心，苦苦思索着这些话的含义。他有种预感，这段话才是这本武功秘籍的精华。
就在他抓耳挠腮之际，尹老走到旁边，问道：“小子你可悟出什么了？”
刘莽颓然地摇了摇头。
尹老大笑：“你从未学过武，在这方面是空白一片。想依靠单纯的文字来领悟心法，无异于痴人说梦，需得配上真意图才行。”
真意图？
刘莽把目光从心法上移开，看向了那幅老鹰画。
这一看，就有些移不开眼了。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一只苍鹰，不论风吹雨打，电闪雷鸣，都一直在天际翱翔。不论艰难险阻，不论何种来敌，都勇敢迎上，绝不屈服。
这是一门执着、坚定、不屈、自由的刀法。
刘莽心中，不知为何，突然诞生了这么个奇怪的想法。
与此同时，久久未有动静的半透明属性面板，突然在他眼前弹了出来：
【姓名：刘莽】
【寿命：17/70岁】
【境界：/】
【功法：天鹰刀法（未入门0/1）】
【能量：10】
刘莽双眸蓦地瞪大。
这。。功法那一栏终于有了动静！为此他等了整整一年！
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
只有学习了真正的武功心法，属性面板上才会显现出来。
刘莽强忍住内心的激动，继续观察着属性面板上的变化。
貌似只多了天鹰刀法（未入门0/1）这一行，但刘莽细细观察，发现了在天鹰刀法的右侧，有一个微不可查的加号（+）。
刘莽心中一动，想象着有一股力量，按在这个加号上面。
属性面板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姓名：刘莽】
【寿命：17/70岁】
【境界：/】
【功法：天鹰刀法（入门0/10）】
【能量：9】
天鹰刀法直接晋升到入门的境界，能量值也少了1，并且刀法右侧的加号也消失不见了，明显是因为能量不足的原因。
刘莽环顾左右，从地上捡起一根桃木枝，竟然直接在现场演练起刀法来。
天鹰刀法，基础招式只有六式：竖劈，斜砍，上挑，横刺，力搅，回拦。
刘莽一开始还有些生涩，但几十个回合以后竟然渐渐熟练，练习地有模有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已经练了几个月。
在旁边笑着观看的尹老和面无表情的钟老，神色也发生了变化。双方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抹震惊之色。
“这个小子，莫非是传说中的练武奇才？”尹老传音说道。
“不排除是，但是得先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认。”钟老回道。
“没时间了，我们在这待不了几天了，看他能领悟多少吧。”尹老遗憾道。
他走上前去，说道：“你小子使得倒是有模有样，但是刀法招式不能只看表面，内里更加重要。”
说完，他接过刘莽手上的树枝，猛地向前方一劈！
呼！
前方地面上的尘土，顿时从中间往两边散开，泾渭分明。
尹老摆弄着姿势，一边教导刘莽：“这一招竖劈，讲究的是心无顾忌、一往无前，要是有半分犹豫，你的招式就会露出破绽。”
“另外左腿要微微前屈，右腿要踩得结实，方能将腰、臂的力量结为一体。”
呼！
“这一招斜砍，讲究的是招无定式……”
喝！
“这一招回拦，讲究的是出其不意……”
尹老不厌其烦、极为详尽地给刘莽介绍每一式刀法，手把手地教导他。
等他传授完，刘莽感觉到自己对刀法的认知，又加深了许多。
同时他观察到，属性栏中天鹰刀法的境界，从（入门0/10），变成了（入门1/10）。
再次升级只需要9能量值，存货刚好够。天鹰刀法右侧的加号，果然也重新出现了。
想了想，刘莽还是没按下加号。
他想试试，单纯靠自己练刀，会是个什么进度。
万一，自己是个武学天才呢？如张无忌那样，练个几天，说不定直接突破入门，到下一个境界呢？
这样，还能把能量值给省下来。
想到这里，他强忍住按下加号的想法，把注意力从属性面板移回到现实中。
尹老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小子，我的刀法如何？”
“在下虽只了解一鳞半爪，但能明显地感觉到此刀法的不凡，如若能练到极高境界，必将所向披靡、难逢敌手。”
“哈哈，算你有眼光。”
尹老面色突然有一丝遗憾：“可惜我派门规严苛，核心内功无法外传，现在也无法收你为弟子。”
“这门天鹰刀法，是我年轻时搏杀一名刀客所获，属于我自身所有。其已入品级，颇有几分神妙，自不会埋没了你！”
听闻此言，刘莽扔掉手上树枝，长长一个稽首。
“能学武功已是万幸，岂敢要求更多？尹老传武之恩，在下铭记在心，只希望日后能有机会报答！”
刘莽知晓，不论再怎么低端的武学，也不是他们这些生活在外城的贫民所能接触到的。
更何况，尹老口中的这门武学，还是入了品级的。
因此刘莽的心中只有感激，并无一点不满。只是对自己成为不了尹老的弟子，无法得到真传，有一些遗憾而已。
对于刘莽的态度，尹老很满意，他自能听出来刘莽话语中的真心。
如刘莽这种情商高、天赋好的少年，若是早上五年遇到，他一定会想办法将其收入门下。
可惜对方年龄已至十七，远远超出了学武的最佳年龄，就算天赋再好，这辈子成就也极其有限。
不过尹老没把路给堵死，还是给出了一个承诺：
“若你能在三年内，领悟刀法中的心法，便可来四圣山找我。”
“在此之前，不得在江湖中随意抬出我的名号，不得擅自以弟子称之。否则，别怪我收回你的武功！”
说到最后，尹老面色变得极为严肃，话语铿锵有力，自有一股决然之意。
听得刘莽心中一凛。
第十章 影响
尹老话语中的意思很明显，现在的他，还未够资格成为对方的弟子。
若能在三年内领悟心法，对方可能才会考虑一二。
刘莽点点头，说道：“尹老放心，在下必定遵从。”
警告了几句以后，尹老面色逐渐缓和下来，开始给刘莽普及一些武学常识。
也让刘莽大开眼界，只感觉一片新的天地，在向他缓缓拉开帷幕。
武学功法，诸如刀法、剑法、掌法，大体分为两种。
一种是未入品级的，这种武学只有招式，没有配套的心法。招式再精妙，也是镜中花、水中月，发挥不出最大的威力。
一种是有心法配合的，此种武功方能入品，并且十分稀少，都是各大家族、门派的不传之秘。
听到这里，刘莽才知晓，尹老传给自己的天鹰刀法的珍贵之处。
若是流落江湖，恐怕会让一堆人抢破了头！
“天鹰刀法有三重境界。”尹老又开始科普。
“招式熟练，灵活运用，因地制宜，不拘常理，此为第一重，亦是刀法精通之境。”
“领悟心法，能运用心法调动体内神感，出刀时集全身力量于一点，如猛虎下山，又如蛟龙入海，非常人所能敌，此为第二重，亦是刀法小成之境。”
“能随时随地随心随意，调动神感与刀法相结合，刀刀入神，招招无敌，此为第三重，亦是刀法大成之境。”
刘莽听了不住点头。
说的通俗点。
即单纯的招式练到极限是精通之境；能运用心法调动体内精神，发出远超常人的一击，是小成之境；灵肉合一，每一招都能成功调动精神，每一招都是全力的一击，则是大成之境。
尹老对刘莽的要求，是三年内达到小成的境界即可。
根据他的说法，能三年内将一门入品刀法练到小成，也是很不容易的，江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无不是门派俊杰、武林新秀。
不过刘莽很有信心，只要他想的话，现在就可以晋升到刀法精通之境。
刀法小成对他来说，无非是多点能量值，想办法总能实现。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能看得到的！
刘莽心中斗志高昂，也让一直留心观察他的尹老，不由暗暗点头，此子冲劲十足啊。
天黑之前，刘莽离去。
十多丈的一户人家草垛后，转出两个人来，身穿黑衣，一高一矮，正是一直盯着刘莽的三河会成员。
“回去禀告堂主，可以收网了。”年岁较大的中年男子小声说道。
“怎么突然要行动了？”年轻男子疑惑道。
二人说话声音都很小，就像在说悄悄话一般。生怕隔着十来丈，都能被会武功的‘老怪物’发现。
“你没发现，今日老家伙家中动静有点大？就像是，在练武的声音。”中年男子淡淡道。
“而且，铁牛此人离去的神情，也和之前不同，颇多兴奋之处。”
“飞哥观察细微啊，那我们赶紧回去！”年轻男子敬佩地看着对方。
他俩离开没几息功夫，原本草垛的位置，又多了两双脚。
“刘小子要有麻烦了。”钟老冷笑一声，“你要出手吗？”
尹老摇摇头，表情淡然：“雏鹰不经历风雨如何能翱翔九天？这点麻烦算什么，以后进入江湖，可要危险得多。”
……
从沈家村回家时。
刘莽发现，乡间的土路上，来往的人比平常少很多，且大多面色严肃、行色匆匆。
经过灰白石桥时，刘莽注意到，经常卖米的那几个人不在了。
售卖蔬菜、鸡蛋的李老太，面前的存货比平时多了不少，明显生意变差了。
而售卖坊布的蔡大妈，面前的布料更好似一动未动，堆得老高，且比平常高了不少。
看到刘莽过来，一众人都开始招呼起来，想让他买下自己的货物。
刘莽买了点蔬菜和鸡蛋，发现价格比之前上涨了足有五成，不由咂舌。
梁城被破，看来不仅是粮价上涨，日常必需品的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对普通乡民影响太大了。
被李老太热情地欢送走，刘莽急匆匆地离开了，总感觉后背有些火辣辣的，像是能看到石桥小贩们热切的眼神。
踏入刘家村的地盘后，还没走几步，前方就传来了一阵喧闹声，迎面走来了七八个人。
两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正合力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一名中年男子，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白叔？”刘莽大惊。
担架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帮刘莽打造五子棋的白石匠。
担架旁边，一名中年妇女双眼发红，眼神关切地看着担架上的白石匠，明显是他的婆娘。
另外几个，则是刘家村的其他热心村民，或者有着什么亲属关系，在帮衬着白石匠一家。
刘莽走了过去，问其中一人道：“白叔怎么了？”
“是铁牛啊，听说廖家米铺涨价厉害，白石匠一大早就赶去抢米。谁知买的人太多，众人推搡下，白石匠不知被谁推倒在地，身上被踩了好多下。唉，真是飞来横祸啊。”
“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过了一下午就开始吐血了。家里还有不少粮食，我都让他不要去了。”白石匠的婆娘哭颤着说道。
刘莽心情有些沉重，听着描述，白石匠极有可能是内出血。在这个医疗技术远落后于上辈子的世界，白石匠恐怕凶多吉少。
刘莽只得安慰道：“婶不用担心，郎中肯定有办法。”
看着白石匠一众人远去，刘莽的心情有些难受。
白石匠的想法他能理解，村中哪家没有个把月的粮食？但是谁也不知道，粮价会持续涨到什么时候，多存储一些粮食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艹，这都什么世道啊！”
刘莽奋力一脚，将面前的一个石块，踢飞到不知哪里去了。
靠近家门口，远远就看见，邻居王大爷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冷冷地注视着刘莽的接近。
凳子下方，瞎了一只眼睛的黄狗，在无精打采地打着盹。
“王大爷。”刘莽习惯性地朝他打着招呼。
王大爷依然没说话，但竟然难得地朝他点了点头，让刘莽颇感意外。
回到家中，刘母早就做好了饭菜，在桌前等着他。
两碗菜粥，粥中还有零星的肉丝，一碟拍黄瓜，夹杂着少量花生米。这就是刘莽二人的晚饭。
吃饭时，刘母心有余悸道：“还好你早有预见，买了许多大米。今天我去菜市场，卖米的那处区域都是人，看着就让人心慌，不敢靠近。”
“听说后来，不少人因为抢米受伤，白石匠刚刚被抬走。”
“嗯，我看见了。娘，这几天白天我不在家的话，你把门从里面锁好，不要放别人进来。”
刘母听了一愣，点了点头。
这时，王瘸子他家又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第十一章 谋划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你告诉我这是粥？连几粒米都看不到，你是想饿死老子啊！”王瘸子暴怒的声音传来。
“是不是把我饿死了，你就能改嫁了，整天服侍我肯定很难受吧！”
“相公，不是这样的……”王孙氏小声地给自己辩解道。
啪！
清脆的巴掌声。
乓！
接着是瓷碗打碎的声音，以及女人的哭啼声，男人的怒骂声。
刘莽和刘母仔细听着，吃饭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王孙氏也真是可怜。俗话说女怕嫁错郎，她这辈子估计都难得安生咯。”刘母眼中露出同情之色，小声道。
“逃出去也比待在这好。”刘莽难得点评了一句。
“逃，能往哪里逃？她一个弱女子，外面兵荒马乱的，真逃了下场铁定比现在还惨。”刘母摇摇头，却是对刘莽的看法不赞同。
刘莽想了想，也是。这个世道，没有弱女子生存的土壤。自己有时候看待问题还喜欢用现代的视角，却是把问题想简单了。
王孙氏嘤嘤的哭声从隔壁传来。
“家中银子上次被抢走了，我这些日子一直做针线活，才堪堪攒了两百来文钱。”
“现在米价又一天比一天高，已经涨到六十文一斤了，而且还不一定买得到。”
“针线活的扈家昨天还和我们讲，下个月不用来了，最近行情很差，根本卖不出去。”
“不省着点吃，家中粮食根本支撑不了几天……”
她一边哭一变诉说，感觉心中有万般委屈。王瘸子听了，也没有再发脾气，隔壁气氛瞬间沉寂下来。
刘母看着木桌对面的刘莽，犹豫道：“铁牛，你说我们要不要支援两三斤米，毕竟都是邻里。”
刘莽道：“十斤吧，你明天拿给王孙氏。”
说完，他便开始收拾饭桌上的碗筷，放进一个木盆中，接着从水缸里舀了不少水，开始洗起碗来。
十斤米，按照现在的市价，相当于六百文，绝对不是小数目。
不过刘莽家中屯了几百斤，倒不差这十斤。
最主要的是，在他刚穿越过来时，身体状况很差，躺在床上难以动弹，加上刘母也身体不好，那段时间着实艰难。
除了王大爷给过他们吃食外，王孙氏也帮他们带过几次油盐等日用品，甚至还在河边帮刘母洗过几次衣物。
家务事他不好管，但是偶尔提供一次粮食，那绝对是举手之劳。
洗好碗后，刘莽在灶台边上，找到一根笔直的木柴，手臂粗细，三尺长。
他用斧子将木柴削了削，让其变成一根没有棱角的木棍，便揣着木棍出了门。
“娘，我去河边空地上耍耍。”
“记得早点回来。”
“我晓得。”
刘莽沿着家门口的泥路一直往西走，走了约莫百息时间，又往南走。从不少村民土屋间穿插而过，眼见旁边屋子越来越少，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河边。
月色下河水波光粼粼，河边的风吹过来，颇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这条河的对面便是沈家村，不过离能跨过去的唯一一条石桥，还有一段路。
刘莽找到一个较为宽敞的地方，眼看四周无人，便抄起木棍，开始演练今天刚学的天鹰刀法。
呼呼呼！
寂静的空间，木棍挥舞的声音颇为明显。
刘莽或劈或撩或刺，两脚不断前后左右移动，身上各部位的发力方式，也完全依照尹老的教导。舞地那是虎虎生风，仿佛手上的木棍，已经变成了一把绝世宝刀。
夜色下，河边上，刘莽感觉自己化身一名在沙场驰骋的猛将，奋力将一名名敌人斩于马下！
等到身体感觉有些疲劳时，刘莽才停了下来，浑身大汗。
他观察到天上，月亮都已经换了一个位置，看来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
刘莽看了下属性面板，天鹰刀法还是（入门1/10），什么变化都没有。
“才一个晚上，肯定不可能有什么进度。”
虽然如此想着，刘莽心中还是有些许失望。
他回到家中，用毛巾加热水擦拭了下身体，过后便提早上床，沉沉地睡去，明日还要去尹老家学武，须得养好精神。
与此同时。
在刚刚刘莽练武的那条河的尽头，一间全部由红砖围起的大宅院，此时内部人声鼎沸。
宅院牌匾上刻着青河堂三个大字，正是三河会的三堂之一青河堂的据点。
偌大的庭院中，摆了不少大圆桌，一众穿着黑色相同款式外衣的男子，正在纵情娱乐着。
有推牌九的，有掷骰子的，还有划拳喝酒的，好不热闹。
两名男子，一高一矮，刚从外面走进来，对旁边同伴的邀请视若不见，眼神四处察看，仿佛在寻觅什么人物。
他们正是，之前一直监视刘莽的三河会帮众。
“堂主他老人家呢？”高个子的年轻男子没有发现目标，忍不住问道。
“小刀会原本掌控的北部菜市场空出来了，堂主下午带了很多人出去，准备把那片地方拿下。翔子，云飞，你们找堂主有事？”
中年男子云飞说道：“堂主之前，让我们一直盯着沈家村那个老家伙，现在有了收获。”
“你们去和周爷讲，现在堂里他说了算。”
翔子和云飞二人，便穿过大堂，来到后院。
一名赤裸着上身的雄壮方脸男子，站在庭院中央，正缓缓地贴胸抱起一块足有半人高的石墩，站起下蹲，下蹲站起，不断重复着这些动作。
方脸男子身高足有六尺，不比刘莽差多少，并且膀圆腰粗身材更加壮硕，浑身肌肉宛如岩石一般凸起，压迫感十足。
其周围还有不少木桩、石墩、竹竿等物件，明显是为练功准备的。
看到方脸男子在练功，翔子、云飞二人乖乖地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片刻后。
方脸男子练功完毕，身后一名侍女拿着毛巾，上来给其小心地擦汗。
“呼……”
男子长吁一口气，这时才像发现了翔子、云飞二人，皱眉问道：“你二人来找我何事？”
中年男子云飞抱拳道：“禀告周爷，此前堂主让我俩，一直在沈家村盯着那名身怀武功的老家伙，如今倒是有了些收获。”
“哦？你说说有何收获？”名为周爷的人，眼神蓦然一亮，显然对此消息颇感兴趣。
尹老一人之力让小刀会元气大伤，高手死伤殆尽，势力不断收缩，知晓此事的其余帮派都对他颇感兴趣。
“小的发现，那名老家伙，可能收了刘家村刘莽为徒。如果从他身上入手，说不得能得到内功秘籍的消息……”
“很好，你们继续盯着他。我马上召集人马，把这个刘莽给抓起来！”周爷一挥手，霸气地说道。
说完，他便要朝院外走去，显然是打算召集人马来着。
“周爷且慢！”中年男子云飞急忙劝阻，“刘莽若真的被老家伙收为徒弟，那我们动作不宜太大，人贵精不贵多。”
“此事需得办的隐秘，雷霆出击将其拿下，这样就算他出什么问题，老家伙也想不到是我们做的。”
周爷听了云飞的话，不由停下了脚步。
“你倒是考虑周全。也行，那也别喊其他人了，我陪你们走一遭就行。”
第十二章 交手
“这……”云飞面色有些犹豫，小心翼翼地说道：“这刘莽外号铁牛，有名的力大无穷。为求稳妥，我们是不是再喊几个人？”
“力大无穷？”周爷冷笑道，“整个三河会不敢说，单单是青河堂几十号人，有谁的力气比得过我？”
“更何况，二人交手，看得是经验，比得是手段，用的是兵器，光力气大有何用？”
“拿我的刀来！”
一名身材黑胖的男子，从庭院后方厢房中走出，两手端着一把长约三尺的银色环首刀，恭敬地递给了周爷。
周爷单手持刀，原地挽起了一个漂亮的刀花，接着灵活地窜到一个碗口粗细的实木桩面前。
噗噗噗！
只见得刀光在一瞬间连闪了三下，木桩沿着水平面被斩为两截，截面光滑平整，围观的一些帮众也都纷纷喝彩。
“好！周爷厉害！”
“周爷的快刀又有精进，下次不知会拿哪个倒霉鬼祭刀！”
“后面若开新的分堂，周爷必定是堂主的不二人选！”
众人不断吹捧周爷，虽有浮夸的味道，但面上的佩服之意倒不有假。
这种练功用的木桩，采用的是白坚木，坚硬无比，刀剑难伤。普通人想在上面留下一道明显的痕迹都有些困难。
周爷能轻易将其斩为两截，足见其实力高深。
周爷自傲道：“我年轻时，曾跟过内城镇远镖局的一名镖头走过镖，侥幸学到一招快刀。这些年来，死在我刀下的亡魂，不知有多少。”
“你说，只我一个人，够不够？”
“够够，自然够！周爷见谅，是小的愚钝，口不择言！”云飞急忙讨饶，不断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
……
第二日。
天刚蒙蒙亮，刘莽就起来倒马桶，去河边挑水，并将家中的水缸加满。
他怀中照常揣着斧头，手中拎着酒坊中采买的米酒，便早早地出了门。
这几天不用去码头干活，他必须抓紧时间练刀，为进入金虎帮做准备。
穿过狭窄的乡间小路，刘莽来到一处偏僻的田中小道，小道颇有些泥泞，但从这里前往石桥是最近的，刘莽经常从这边走。
然而他走到一半，却不由皱起了眉头。
在他前方，两个身穿黑色短衣、黑色下裤的男子横拦在小道上，挡住了他的去路。
“三河会的人？”刘莽眯起了双眼，右手情不自禁地往胸口摸了摸，那里有一处硬物，正是随身携带的斧头。
帮派中人找过来，必定没有好事，刘莽心中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拦截刘莽的两名男子，正是云飞和翔子。
云飞二人在距离刘莽四五步的地方停下。
云飞微微仰头，对刘莽说道：“铁牛，听说你很能打。我们青河堂堂主对你很感兴趣，想见见你，他老人家正在堂中，你和我们走一遭吧。”
刘莽果断拒绝道：“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事，没空。”
开玩笑，连作为码头一霸的郭爷，都是三番五次地来请，他才勉强答应加入金虎帮。
比金虎帮弱上不少的三河会，想一句话就把他喊过去，还是前往危险无比的堂口，门都没有！
更何况在这个时间，这么偏僻的地点，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的样子。
“你敢拒绝我们堂主？”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翔子，勃然大怒。
一旁的云飞面色也沉了下来，显然没想到刘莽拒绝地这么干脆。
“我劝你想好了再说，不然后面悔之莫及！”云飞警告道。
刘莽摇头：“我已经答应加入金虎帮了，二位请回吧。”
金虎帮？
云飞和翔子对视了一眼，表情有些错愕。
在整个外城，金虎帮与飞蛇帮，是最强的两大势力，余下才轮到小刀会、三河会、红衣会这些势力。
刘莽抬出金虎帮，也是想让三河会投鼠忌器。毕竟他现在实力还很弱小，能不和帮派发生冲突，就尽量不要发生冲突。
可惜，三河会明摆着就是冲他来的。
只听得一道不耐烦的骂声传来：“答应加入不就是还没加入？直接将他擒下，哪来得这么多废话！”
一名个头足有六尺多的方脸男子，在刘莽身后突然出现。
紧绷的黑色短衣，勾勒出其壮硕的身材，再配上手握的银色环首刀，以及凶狠的眼神，一股极大的压迫力扑面而来，让刘莽心中不由一紧。
刘莽眼前，立即浮现出半透明的属性栏，看着天鹰刀法（入门1/10）那一栏，以及后面浮动的若隐若现的+号。
刘莽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想象着，有一股力量按上了这个加号。
只见天鹰刀法（入门1/10）那一栏，瞬间模糊了一下，接着又变得清晰起来。
【姓名：刘莽】
【寿命：17/70岁】
【境界：/】
【功法：天鹰刀法（精通0/30）】
【能量：0】
天鹰刀法的境界转眼就变成了精通，最后一栏能量值也由原来的9变成了0。
而刘莽身上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感到有一股热流瞬间席卷了全身，手臂、双腿、胸部、腹部、腰部、背部等各个部位的肌肉，一下子变得结实、紧凑了不少。
特别是双手，变化最大。
他伸进怀中，将胸口的斧子拿了出来，右手握着斧柄，仿佛和这个斧子融为了一体，感觉无论自己做什么动作，都能得心应手的样子。
刘莽心中大定，冷冷地注视着走近的方脸男子。对方的个头，竟然只比他矮上些许，按照上辈子的算法，约莫有一米八五的样子。
方脸男子看到刘莽的动作，嗤笑一声：“砍柴火的斧头？”
刘莽面无表情道：“你是何人？”
另一头的云飞沉声道：“这是我们三河会青河堂的掌旗周爷。”
掌旗？
刘莽心中更加警惕，掌旗就是帮派的头目，并且一个个都很能打。
周爷傲然道：“听说你外号铁牛，十里八村力气最大，今日我倒要试一试你！”
说完，周爷将环首刀猛地插入地中，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鹰跳了过来，右手成拳直接朝刘莽胸口砸了过来！
见对方二话不说直接下手，并且语气动作满满的藐视，刘莽心中也不由生出一股戾气。
“想试我的力气？便如你所愿！”
刘莽双腿如同老树根一样扎在地面，也是简简单单一拳回了过去！
不论是前身十六年的记忆，还是穿越来一年的见闻，刘莽从未遇到力气能和自己相比者，连相近的都没有。
自己这具身体的力气到底多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今日便拿你这个帮派掌旗试试水！
砰！
双拳相交之下，周爷蓦然面色大变。
踏踏踏踏踏！
在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之下，他的身躯不断后退，连踩了五步才停了下来。
“泥马德！”
周爷脸色涨红一片，恼羞成怒地拔起了地上的环首刀，便朝刘莽冲了过来！
第十三章 逼退
“嘶，这个铁牛力气这么大？”后方观战的翔子倒吸一口凉气，感慨道。
云飞淡淡道：“空有力气又如何，周爷身经百战，待会便会教他做人。”
“我只期盼着周爷下手不要太狠，留这小子一命才能问出点什么。”
他们言语间，周爷已经冲到了刘莽面前，手中的环首刀，径直朝刘莽右侧肩膀上劈了过来！
周爷虽然恼怒，却也不想致刘莽于死地，毕竟此行的目标就是生擒刘莽。
面对对方这凶狠的一击，刘莽的大脑在这一刻有一些空白，握着斧头的手却自主动了起来，跟随着仿佛练习了十年天鹰刀法的肌肉记忆，简单朝上方挥了过去！
当！
斧刀相交，刘莽竟然将周爷含恨的一击给精确地挡住了。
“你！”周爷双眼瞪地滚圆。
他变换刀的方向，直接从上绕了一个弧线，往刘莽腰部斩了过去。
当！
刘莽的斧头斜着一挑，挡住了周爷的第二击。
当当当当！
接下来周爷又连出几刀，可无论他招式多么刁钻，刘莽都能立即反应过来，提前将他的招式挡住。
在周爷又一招无功而返后，刘莽主动用斧背隔开他的环首刀，接着调转方向，从上而下，迅捷地朝他肩膀砍了过来。
如果被砍中，那必然是肢体分离的下场。
周爷面色大变，右脚猛地一蹬地面，身躯急速后退，勉强避过了刘莽的反击。
而刘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并没有追上来，他还在回味着刚刚一系列的交手。
自己所有的动作，都完全是自然而然地依照本能使出来，没有留出一点思考的时间。
精通级别的天鹰刀法，让他感觉自己手上的斧子，仿佛已经使用了多年，无比地契合。
虽然他也不清楚，为何用斧头也能丝滑地使出刀法。
观战的云飞和翔子二人，面面相觑，这个刘莽，比想象中要难对付许多。
另一头，周爷面色有些难看。
“铁牛，我还是小看了你。”周爷冷笑道，“刚刚不过是开胃菜，你若能接住我下面这一招，我转头就走！”
话刚说完，周爷再次扑了上来。
只见得他手臂快速抖动着，让人眼花缭乱，空中亮起了三道白光，好似瞬间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劈向了刘莽！
“着！”周爷暴喝道。
“周爷使出了快刀，刘莽绝对完蛋了。”这是云飞、翔子二人心中的想法。
却见得攻击中央的刘莽，面色不慌不忙，腰部背部的肌肉猛地紧绷，形成棱角分明的形状，手臂也瞬间动了起来，分不清是残影，还是就简单地左右挥动了斧头一下。
只听得三声兵器相交的尖锐声响起，接着是周爷的一声闷哼，以及刀器坠落在地的声音。
云飞和翔子惊骇地看到，周爷捂住自己的右手，其上不断有血液流下，染红了他的衣袖。
“你是如何做到的？”周爷语气中有着强烈的不甘，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成名绝技快刀，会这么容易败在一个小子手上。
“只是比你更快而已。”刘莽淡淡地说道。
“我不信！”周爷怒吼道，但转而，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十足的惊色。
“能破刀法的只有刀法，那个老头真的收你为徒了？”
刘莽心中一动，他此时才清楚了对方找茬的目的，原来是冲着尹老的武功来的。
他冷笑一声，没有答话，但神态却满是傲然。
刘莽的反应，更让周爷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周爷、云飞几人心中震动，以为刘莽真的被尹老收为徒弟。
虽然之前有过猜测，但猜到是一回事，被证实了又是另一回事。
想到现在肯定拿不下对方，加上尹老的恐怖威慑力，周爷便道:“如此今天打扰了，我们走！”
说完他弯腰捡起银色环首刀，招呼云飞、翔子二人准备撤退。
“等等，我让你们走了吗？”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爷有些恼怒道:“你待如何？”
刘莽冷冷道:“人可以走，刀得留下。”
不让对方付出点代价，以后不就更无所顾忌了？
周爷的这把环首刀，看着就不凡，自己要练习刀法，怎么能少的了一把好刀？
“你真以为我动不了你？”周爷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
“就怕代价你付不起。”刘莽话语中意有所指。
周爷面色变幻不定，这次劫人行动已然失败。既然留不下那小子，他后面要是告诉那恐怖老头，自己岂不是很危险？
虽然这次行动只是针对老头的徒弟，但万一这个铁牛很受宠呢，万一呢？
“刀可以给你，今天的事你得当做没发生过。”
“可以。”刘莽冷冷地回道，同时他心中补了两字：“个屁。”
要不是他现在实力不够，怕三河会找上门来，肯定直接砍了这三个瘪三。
周爷脸上闪过一丝不舍，肉痛地将刀递给刘莽:“我这可是精钢刀，百两银子内城买的，便宜你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后方。
刘莽抚摸着环首刀光滑的刀面，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情。
这次将这个掌旗得罪狠了。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尹老他们离开，自己就会有麻烦了。
不过反正自己也要加入金虎帮，已经得罪了小刀会的杨圩，也不差这个三河会的周爷。
……
外城北部菜市场。
一群身穿黑色短衣衣、黑色外裤的大汉，已经将整个菜场占领。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体，有和他们穿一样黑衣黑裤的，更多的却是灰色着装的小刀会成员。
为首的一人，个头接近六尺，头发蓬乱，左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一直延伸到嘴边，显得颇为可怖。
一名手下朝他禀告：“堂主，小刀会的余孽往南部去了，还要不要继续追？”
“穷寇莫追，毕竟狗急了还会咬人。反正小刀会也就是这秋天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该堂主眼神深邃，接着说道：“把这菜场占下来，我三河会势力又增加了一分，距离金虎帮、飞蛇帮也不远了。”
“这次回去，堂主您一定会受到会主大人的奖赏，将另外两个堂给比下去！”有手下恭维道。
堂主不置可否，背负双手，双眼看向了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外一边隐秘的小道上，几个灰衣男子相互搀扶，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地往一个方向跑去。
中间的一名男子，若是刘莽在这，必定能认出来，正是当初对他家收取规费的小刀会成员杨圩。
杨圩面色狠厉：“可恶，今日之仇，我必报之！”
“杨哥，我们小刀会真的还有再起之日吗？”一名成员有些绝望地问道。
自从会主及会内精英被尹老杀的七七八八后，小刀会原本的势力范围不断收缩，地盘接连被其他帮派侵占。
一开始众人还能奋力抵抗，到现在很多人都悄然离开，能够继续坚持的都是少数。
“哼，自然还能再起！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会主他亲侄子就在内城一个门派学武，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候。等他归来之日，就是我们小刀会振兴之时！”
“到时候，那些得罪过我、羞辱过我、忤逆过我的人，都统统要死！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杨圩双眼露着寒光，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听闻此言，周围几个小刀会余孽，脸上都露出了振奋之色。
第十四章 天赋
刘莽还不知晓，自己之前的仇人杨圩，还在幻想着如何东山再起。
他此刻手持环首刀，拎着米酒，照常踏入了尹老家的大院子。
不出所料，头发半白的驼背钟老，依然在弯腰照顾院子两边花圃中的花草，背对着他，对他的到来不闻不问。
而庭院中央的一个蒲团上，一名灰白色长发的壮硕老者正端坐其上。
其双目紧闭，面色微红，头顶还有丝丝白色蒸气不断溢出，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乃是正在练功的尹老。
刘莽看到，侍立在一旁，并没有贸然上前打扰。
不过他的眼中，还是露出了一丝羡慕之色。
这就是内功吧，看起来果然非同凡响，刀法虽然巧妙，可内功才是根基。
自己要赶紧进入刀法小成之境，就能去尹老的宗门找他了，想必到时候，应该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片刻后，尹老练功完毕，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刘莽手上的银色环首刀，点头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精钢材质的刀，是比你原来的斧头好上不少，能增加不少实力。”
刘莽掏出怀中的斧头，这才讶异地发现，斧刃上已经出现了好几处细小的缺口，这还是和环首刀碰撞次数不多的情况下。
“昨夜回去练刀了吗？”尹老随口问道。
“小子愚钝，不敢偷懒，练至子时方停。”
“可有感悟？”
“略有所得。”刘莽想了想，如此说道。
“哦？”尹老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你且在院中施展一番。”
刘莽右手手持银色环首刀，依言走到庭院中央，先是摆了一个常见的起手式：右腿微微弯曲，左腿向前斜伸，双手持刀四十五度角横在胸前。
然后就是猛地往前一劈！
呼！
刘莽这一劈，势若奔龙，浑身力量从腿部沿着背部倾注到右臂之上，环首刀瞬间划破空气，从上而下斩下，响起了清晰的破空声。
尹老见了，眼睛就是一亮。
却见到刘莽这一劈，在力量堪堪达到极限，即旧力将尽新力未生之时。
左脚脚尖垫地倏地一个旋转，右脚同时画圈，腰部宛如鲤鱼翻滚一般，手中的刀瞬间改变了方向，从身前来到了身后，对着虚无的空气就是狠狠一刺！
动作无比丝滑，毫无迟滞之感，仿佛这一招已经练习了千百遍！
“不错！”尹老眼神大亮，口中忍不住赞叹道。
刘莽对尹老的赞扬仿若未觉，手中的刀继续着它的表演。或劈或砍或挑或刺或搅或拦，任意出招，随心所欲，仅仅看着就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这世间竟有如此奇才？”驼着背的钟老，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尹老身边，眼神灼灼地盯着刘莽。
“仅仅一晚，刘小子的刀法就从入门跨入到精通之境，完成了一般人三五年才能完成的目标。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敢相信。”一向沉默寡言的钟老，竟一下说出了这么多话，可见刘莽带给他的震撼有多大。
尹老警惕地看了钟老一眼，说道：“刘小子早晚入我门下，你这个老小子可别打他主意。”
“哼，你们四圣宗门规出了名的古板严苛。他不是从小进入宗门培养，你想收他进门，恐怕不太容易。”
“我自有办法，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尹老淡淡道。
“可惜他骨骼经脉差不多成型，潜力近乎耗尽。就算武功技法上天赋颇高，但根基不行，难以踏上巅峰。”钟老遗憾地摇摇头，背负着双手，慢悠悠地离去了。
一边的尹老，闻言也沉默了下来。
庭院中。
刘莽流畅地将天鹰刀法六式来回使了几遍。他丝毫没有隐藏自己实力的想法，而是尽情地向尹老二人展示着。
对方可能明天后天就会离开，现在越显露天赋，可能得到的好处就会越多。
果不其然，在他使完刀法后，尹老对他的天赋赞不绝口，并且又传授了他一门武功，名为鬼踪步。
据尹老所言，这门刀法虽然没有入品，但是步法玄妙莫测，并且和天鹰刀法十分相搭，二者结合会有更加不俗的威力。
由于天鹰刀法本身就包含有一些简单的步法。刘莽只练习了个把时辰，这门功法就成功在面板上出现了。
【姓名：刘莽】
【寿命：17/70岁】
【境界：/】
【功法：天鹰刀法（精通0/30），鬼踪步（入门0/5）】
【能量：0】
看着数值显示为零的能量值一栏，刘莽不由陷入了沉思。
天鹰刀法的晋升需要能量值，鬼踪步的晋升也需要能量值，还有以后可能出现的其他武功，甚至基础内功外功，肯定都需要能量值才能晋升。
如何赚取能量值，这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从目前信息来看，能量值可通过杀生获得，不论是杀鸡还是杀狗。甚至有一次，他给一只奄奄一息翅膀受伤的大鸟一个痛快，都获得了0.1的能量值。
体积越大，能量值越高，目前获得最高的是一只体型高大的野狗，有0.4点。上次那只瘦弱的野狼，有0.3点。
狼不可能天天都能遇到，但是鸡鸭鱼却是常见的生物。刘莽想到，村中屠户有两家，杀猪为生的赵麻子，以及专门卖鸡杀鸡的戚大嘴。
戚大嘴好像是刘树的舅舅？
刘莽眼睛一亮，凭他和刘树的关系，完全可以搭上戚大嘴这条路。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了底，心情也愉快了一些。
在庭院中练习了半天步法，一点熟练度都没增加，刘莽回到尹老身边，听他继续科普一些学武的常识。
尹老将米酒倒入两只黑红色瓷碗中，将一只推到刘莽面前，拿起另一只一饮而尽。
刘莽也不客套，将尹老盛的酒一口喝完。上一世他就拥有两公斤的白酒酒量，这种米酒度数不高，对他来说只是洒洒水。
尹老对刘莽喝酒的态度很满意，他继续斟上酒，缓缓提出一个问题：
“我们学武，是为了什么？”
刘莽一愣，他倒是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尹老既然提了，那自然得好好思量一下。
他是为什么学武？
他想到深夜小刀会的人上门收取规费，想到码头上郭爷三番五次的邀请，想到了如今米价物价上涨的局面……
他只是想好好地活着而已，而学武能让他更容易地达成这个目标。
“学武是为了自保，保护自己，保护亲人，不受别人的欺侮，远离世俗的纷争。”刘莽回答道。
尹老笑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你觉得，学了武，纷争就会少么，就会更安全么？”
“学了武，只怕会有更多的麻烦上门！”尹老严肃地说道。
听得刘莽一愣，但是又莫名觉得很有道理。
“那学武是为了什么？请尹老解惑。”
第十五章 路遇
“你学武是为了自保，而有的人是为了光耀门楣，有的人是为了报仇雪恨……不同的人，学武的目的，自然都不尽相同。”
刘莽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那你还问我？
不过他只敢在心里吐槽，面上还是露出仔细倾听的神色。
尹老见到刘莽专注的神情，满意地捋了捋胡须，说道：
“学武的目的，从来都不是重点。但实现目的的手段，却永远只有一个。”
“那就是变强变强变得更强，强到没有人能阻拦你实现目的！”
“不然你走在路上可能被人随手砍死，在酒楼饮酒可能被人毒死，家中睡觉都可能被人破门而入，生死永远不是操持在自己手上！”
听得刘莽不断点头，尹老说得还是有几分道理。
“那么，如何能变得更强？至少比大部分人强！”
这个确实涉及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刘莽不由拱手道：“请尹老点播。”
尹老说道:“拥有更高深的内功外功，拥有更精妙的刀法剑法，拥有更好的武器，自然就能比别人更强！”
见到刘莽似懂非懂的样子，尹老仿佛来了谈兴，继续科普道：
“我举个例子，霸剑宗弟子和江城武馆弟子比武切磋，二人都是内功第三层的水平。但一个练的是至强至刚的霸甲天元功，另一个练的是普通的内功。霸剑宗弟子可能随手几招，就能将对方收拾了。”
“再举个例子，两个同一门派的弟子，修行的内功相同。但一个人练的是大名鼎鼎的弱水剑法，另一个人练的则是未入品级的剑法。二人若是交手，胜负往往也在几招之间。”
“又比如，这两个同门派弟子，练的内功剑法都一样。但一个拿的是玄铁剑，另一个人拿的是普通刀剑，如果交手，拿普通刀剑的人也多半会输。”
“想要最强，内外功、刀法剑法、武器，三者都不能有短板！”
刘莽听了，想到自己现在已有入品的天鹰刀法，有精钢材质的环首刀，所缺的无非就是基础内功或者外功，不由问道:“敢问尹老，内功和外功，究竟有何不同，到底该选哪一个？”
尹老捋了捋灰白色胡须，微微眯起了双眼：“俗语道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内功先慢后快，外功先快后慢，二者并无高下之分，修炼到高深处均能以一敌百，看个人选择侧重而已。”
“比如我主修内功，老钟主修外功，但在江湖上都闯出了一些名望。”
他看了看眼巴巴的刘莽，笑道：“你若把天鹰刀法修炼到领悟心法之境，我便去求掌门师兄，让你入门，传授你本派内功！”
虽然之前尹老多有暗示，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尹老明确的承诺，不由大喜。
此后，刘莽便在庭院中练习鬼踪步，一直到傍晚才离去。
踩着轻快的步伐，刘莽看着四周灰暗的土坯房、齐到膝盖的杂草，都觉得无比顺眼。
等想办法凑齐能量值，就能将天鹰刀法升到小成的境界，从而拜入尹老门下。至于金虎帮，就算加入了，也是生命中一个不起眼的过站而已。
多么明确的人生规划！
人最怕的不是努力，而是毫无方向的努力。
但是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
刘莽心情愉快地，来到连接沈家村刘家村的石桥处，脚步不由放缓。
今日石桥摆摊的人比前几日多了不少，大多都是来售卖粮食、鸡蛋、肉类的人，还都是熟面孔，刘莽经常在附近的菜场能看到他们。
问了下原因，才知道因为菜场租金升高，不少人都转移到这里来了。
不过大米、鸡蛋、肉类的价格一点都没降，还上涨了不少，并且用银子付款有一些折扣，比如会多送你二两米、两枚鸡蛋等等，用铜板支付则没有。
刘莽见了，原本愉快的心情，渐渐地沉了下来。不知道为何他想到了一句话：盛世古董，乱世金银。
这天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大乱了。
想到这里，学武的紧迫心油然而起。
他买了一些鸡蛋，往刘家村走去。
村子坎坷狭窄的小路上，也比往常热闹了许多。村中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背着麻袋、竹篓，步履蹒跚地赶回来。
刘莽看到，他们的竹篓、麻袋中装了一些野菜、野蘑菇、不认识的植物根茎、小鱼等，品种繁多。
他找到一个相熟的老人问道：“余婆婆，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余婆婆家离刘莽家也就百来步，年纪比刘母还大一些，满头白发，脸上布满了就像刀子镌刻般清晰的皱纹。
她背着一个麻袋，看上去没装多少东西，只有底部稍稍鼓了起来，上面一大截都是空的。
余婆婆有气无力地说道：“还能去哪儿，去黑熊林挖野菜了呗……”
“黑熊林？”刘莽语气有些惊讶，“那里很危险，去年还有人在那儿被黑熊叼走。”
而且黑熊林距离刘家村有十几里路，已经出了外城的范围，来回都要好一会儿。
“被黑熊叼走总比饿死好啊。现在粮价这么高，钱财都拿去给帮派缴规费了，哪还有余钱来买粮？”余婆婆摇头感慨道。
她拒绝了刘莽想要帮忙背麻袋的行为，坚强地往前方走去，原本瘦弱的身影，显得更加佝偻了几分。
看着面前不少村中老人的身影，刘莽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如果自己没有练武，恐怕不久后刘母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吧。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后方传来，刘莽回头一看，竟然是王孙氏。
她脸上有不少风尘，但依然掩盖不了那明亮水润的大眼睛，和在乡村中颇为少见的瓜子脸。
她胳膊上、裤腿上扎了不少麻布，这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野草荆棘的伤害。
看到刘莽，王孙氏也是愣了一下，紧了紧背着的竹篓，害羞地低下头，就要从刘莽身旁走过。
其露出的修长脖颈犹如雪白的脆藕一般，让刘莽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往前走了一步，王孙氏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来，轻轻地说道：“谢谢你家送来的大米，我，我以后有了会还给你的。”
刘莽点了点头，说道:“邻里之间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地多加了一句：“要是还有困难的话，可以再来找我。”
王孙氏听到此话，目光有些闪烁，说道：“谢谢莽哥儿的好意。”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只是行走的步伐好似变得急促了一些。
回去的路上，刘莽不由有些纳闷：我这是怎么了，自己一向不是乐于助人的人啊？
他有些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而是想着如何挣取能量的事。
于是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找发小刘树，直截了当地问道：“小树，你舅舅戚大嘴，现在还在做杀鸡的营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