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暗杀
打人前只是粗略一想，如今细细沉思了一遍后，方逍遥才算放下心来。
这时才注意到前方有人，不由停下了脚步，方逍遥抬头看着才发现是施萤荧，也听到了她的那番话。
只听了她的语气和后半句，方逍遥便能揣摩出她的大概情绪，看样子是对刚才的略显无脑行为，内疚后悔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还正想找借口不给你工钱呢。”方逍遥颇为无良的打趣道。
“你骗我？不行，必须要给我工钱，刚才说的不算。”
施萤荧一歪脑袋，疑惑过后据理力争起来，张开双手拦着继续向前的方逍遥。
“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要言而有信嘛，刚才你说的不要我只是答应你了。”
施萤荧豪爽的一摆手，“我是个女的，哪讲什么君子。”
一掐腰，“要是不给我工钱！我就……我就……我就天天去你门上要钱！”
“为小人和女子难养哦！”
方逍遥装作感叹的模样，背着手仅一个闪身便绕过了施萤荧拦路。
施萤荧一愣，刚才自己在魔纱的指挥之下，虽然是短短一瞬可是连环变向了四五次，方逍遥却轻松闪了过去，虽他略微用了一点武夫才有的速度，便轻松闪了过去。
这很不一般了，毕竟这魔纱如同未卜先知一般，像是提前告诉他对手的行动轨迹，若是用武夫的蛮力撞过去，施萤荧无话可说，但仅用不算太快的速度闪过，这就让她惊讶了。
“刚刚你是怎么闪过去的？”施萤荧急忙追上前好奇的询问。
“天机不可泄露！”
方逍遥摇晃着脑袋，像是个说书先生，其实只是那一晚看了场规格超高的道教争斗，虽然内景无法看到很是可惜，但是外面这些也已经让他受益匪浅了。
这避闪的一招虽看起来神奇，其实是道教入门级的望气术和一点五行道术，按照那天他们打斗的启发结合加上了武夫直觉和强悍的身体，做到的。
虽然很简单的样子，但是若没有这心法扶持，即便身负武夫和道教两系修炼，也会因为炁在经脉乱窜非但躲不了任何半招，甚至还会吐血身受重伤。
见他不回答，故意将军说道，“小气鬼，不说就不说，我还不稀罕呢，一定就是些小把戏！”
看她一副古灵精怪，小孩子脾气的模样，刚才的悲观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也已然消失。
这时方逍遥才一脸严肃的盯着她那双大眼睛，认真说道：“这种事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你，明白吗？”
施萤荧一愣，脸色也跟着严肃了下来认真点了点头，却又俏皮的说了句，“看心情咯！”
听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她所表现的和说的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但方逍遥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到她心里去了，只是她的觉得过于听之任之而故意加了后面一句。
虽然观察出来的十有八九，但往后再用她也得多留心一下，在这方面要加个后手。
此时大理寺闹得鸡飞狗跳，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脸庞，韩韦必定会让一帮捕快去家里捉拿自己，所以此时也不着急回去，若是被捕快捉住带回的大理寺，再被买通的人里应外合直接将自己的罪定下，那就没戏唱了。
主道也不能走，快马加鞭的捕快说不定刚巧在路上遇到自己，被截住可就不好了。
此时，方逍遥带着施萤荧游历内城风光，专挑市井繁忙的小巷慢慢悠悠的前行。
施萤荧更是一路瞧一路吃，刚第一个工作的工钱还没走到家，便已经被她预支了出来换成各种零食入肚了。
蹦跳的举着两只烤田鸡，这摊贩前虽围一圈好奇又害怕的少女和强装淡定的公子，但大多即便买了也在咬着空气，无从下嘴，也就她风风火火买了两只直接咬了下去，满嘴酱料。
嗖！
施萤荧突然一歪脑袋，马上归正的小脑袋，有些好奇魔纱为何推了自己一下，但她知道大概率是自己刚刚受到了什么攻击，于是警惕地观察了四周，却发现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方逍遥，短短一瞬过后竟然已经和自己有好几步之远。
方逍遥盯着插在的青石板中的三根残羽，两根都是冲自己来的，一根打的是施萤荧。
目标是我！是那个悬赏令吗？双煞？
施萤荧也注意到了地上的羽毛，惊呼一声，“是双煞！”
方逍遥拽着施萤荧从人群中快速转入小巷，撞开小巷中行走的几人向着更深处，无人的小巷跑去。
感官用的极致，观察着四处的风吹草动。同时问道，“快跟我说说双煞是怎么样的杀手？细节！”
“双煞……天地会的人，修的什么不知道，性别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大概率是一个人，暗杀无人逃过，接单即完成！”
施萤荧可没有武夫的体质，剧烈奔跑又说话之下，突然咳嗽几声已然跑不动了。
双煞是最为顶尖的杀手，十分准确的抓住了这一瞬间再次出手。
一直警惕着周围，方逍遥立刻便觉察到，从侧方成品字形飞来的三枚羽毛。
抬起胳膊，用身上一直穿着的软甲做盾，向一侧卸力挡飞了这三枚将放在前世都能当子弹的铝合金，都砸出浅坑的略大的鸟羽。
方逍遥将惨白的面色上两腮通红推到一边，施萤荧急忙蹲在角落，躲避攻击的同时缓解胸口灼烧的疼痛。
方逍遥注意到了在屋檐上快速穿行的黑影。
是个女人。
虽然体型纤细、苗条是女人的曲线但又很是奇怪，身上没有武夫的特点却在屋檐上奔跑、跳跃的比武夫还灵活稳健。
武夫果然是最底层啊，别的修炼体系有的它没有，而武夫有的，随便一个其他体系怎么都能做到。
方逍遥感叹一声，三指插墙壁也翻身上了屋顶。
翻身登上屋顶的空中，方逍遥竖起两指，体内转化出了部分道教的炁用来使用五行道术，灵风轻身。
凭借着道术提供的轻身加速和武夫的爆发力，方逍遥有信心一击便将她擒下。
第77章 青木囚牢
一片瓦砾发出一声脆响，直至方逍遥完全闪过，倒流的风吹过才裂成几片，从屋头滑落。
这一瞬的速度，如流星赶月般划出一道残影。
那裹在斗篷底下的双煞也明显吓了一跳，但是方逍遥不会给她做出应变的机会，一掌探出直取她后颈。
哗……
大片的瓦砾滑落，砸在无人的暗巷之中发出一大串响声，方逍遥这十拿九稳的一招竟然落空了。
“卧槽，她怎么会飞！”
方逍遥觉得穿越到这个世界，好不容易才重新建起来的三观毁了。
若是滞空，哪怕是烂大街的武夫也凭着强悍的力量也能在空中停上一会，其他体系也大多能做到，仅道教就有御风而行的，御剑的，灵魂……元神出窍而飞的，五花八门不可谓不多。
但方逍遥可从来都没想到，会存在一个不借助，不使用任何炁便能自己飞起来的，更绝对没有一个人是长翅膀的。
“妖族！”
听着暗巷中传来的一声，哑着嗓子的惊呼声，方逍遥这才反应过来。
这哪是人，分明是早就绝迹于深山的妖族啊。
不是早就灭绝了吗？怎么都城内还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做起了刺客，杀了不少人！
翎羽！
就在方逍遥震惊之时，那扇动着华丽羽翼的双煞，突然激射出漫天的羽毛。
这羽毛的速度，明显比刚才的任何一次都要快上几倍，而且上面都蕴含着浓郁的炁，不用细想也知道。
定是要命的杀招！
方逍遥也没把握仅凭着自己武夫的身体，全部硬撼下来。
只是简单的一扫周围没人，也顾不得太多暴露的风险，道教之炁转化而成，行于经脉之中。
方逍遥对着脚下瓦楞轻踩一下。
房顶上旧积的灰尘以方逍遥为圆心向周围扩散开来。
若只是用对施萤荧用过一次，最新由道教与武夫结合而成的游龙步，肯定走不开这么密集的羽毛，无奈之下，方逍遥便是出了耗炁更高，更为明显的道教阵法。
虽然开阵没有那天打斗时，张珏他们两人的速度快，更不够张天养那般隐蔽，但方逍遥却私下练习过无数次，也是有模有样。
一个六十四宫八卦阵。在方逍遥脚下徐徐展开，他两指向上一挑一道清风凭空而生形成风墙。
但这东西则只阻挡住的第一批羽毛，就如同一个插满羽毛的玻璃一样横在方逍遥前面一丈多的位置。
但她一次攒射不止一波，随后的羽毛插在上面，顿时风墙便溃散开来，连紧随其后而来的第二波羽毛都挡不下全部。
方逍遥终归还是不够熟练，变阵已然来不及，风力溃散短时间也无法聚集新的风墙。
现在第二波羽毛在最后的风力下减弱，偏离了轨迹，凌乱的划在方逍遥身上，在软甲护不到的地方留下一道道血痕。
又要到这危急的时刻，方逍遥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回想起那次对战时，接触到张珏的那一刻，接触感应到的一缕炁的变化，心法将一缕缕道教的炁进行了新的转化压缩……
方逍遥大脑中的计算量也陡然上升，似乎要用这大脑算过周围的一切事物的变化才行。
与此同时，方逍遥还发觉自己的皮肤竟然开始变得松弛了，连这一头秀发都开始有些脱落的迹象。
要知道武夫虽然衰老的很快，但是方逍遥还正值年轻，根本不可能出现皮肤松弛这种现象。
是体内气血大量丢失所造成的！
张珏这招分明是在氪命啊，多来几次人不就得死了吗？
虽然限制副作用很大，但是效果也是出类拔萃，即使方逍遥是第一次用，连半瓶水都算不上。
却直接将来势汹涌的飞羽，固定住一般，在空中以放慢了十几倍，极为缓慢的速度缓缓前进。
方逍遥却可以如平常的速度般正常移动，只是这移动的范围还没有自己刚才布置的八卦阵大，连这一小片屋顶都没达到屋檐。
但即便如此，这霸道的能力对付这些飞羽也是绰绰有余了，站在原处将能攻击到自己的羽毛一根根取下放在手心。
随后，方逍遥打了个响指，结束了这短短十秒钟不到，自己跟老了一岁般氪命的能力。
哆哆哆……
剩下的那些飞羽，在方逍遥结束能力的那一刻，重新恢复了应有的速度和强劲。
只是全都嵌在了，方逍遥身后的阁楼桥上。
而方逍遥依旧保持着姿势，身上却没有插到半根羽毛，双煞看一眼方逍遥手心里捏着自己的羽毛，顿时冷汗直冒。
知道根本就不可能对付后，振着羽翅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逃。
但方逍遥哪能如她所愿，她已经亲身感受到了自己多种炁的变化。
虽然身为杀手，她应该不会到处乱说，但方逍遥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把自家性命，寄托在别人意识上的人。
若是能将他解决在这里，那就再也好不过了。
虽然有些体虚，但武夫的体格可不是白给的，倒不至于让方逍遥失去行动能力。
方逍遥重新启用脚下的六十四宫八卦阵。
困卦！
青木囚牢！
在正中线向一侧划出一步，房上的瓦块在无形的炁下微微震动。
方逍遥一脚踏上后，这长满青苔的屋檐下突然急速生长出了一支怪柳。
柳枝极速生长在前端四处分叉，直接将双煞兜入其中。
施萤荧目瞪口呆看着半空中出现了异像，“方逍遥不是个武夫吗？”
双煞也是吓了一跳，被这从未见过的法术控住，抽出两把做工精细的羽刀挥砍着枝条，却发现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木材，连自己的刀砍不动。
暗哑着声音，咬着牙她猛捶胸口三次，准备现出祖相准备涨烂这囚牢，准备逃命。
方逍遥捏住自己的手腕加大炁的输出，他发现里面的双煞竟然膨胀了。
物理意义上的膨胀，这都不合常理了！
不过即便如此，方逍遥很是确定，只要自己不分神，就可以将其困死在里面。
突然，一股花香莫名出现在了方逍遥鼻尖。
第78章 鸟语花香
花香？
方双瑶一愣，自己这炁灌入阵法虽然用的木属，但这再怎么说只是一棵柳树，哪来的馥郁花香？
“好香啊！”
原本不住倒吸冷气的施萤荧，如今已是一脸陶醉，警惕掉落的石砖乱瓦、上面的打斗，身上的疼痛……种种都没了。
她只身沉浸在这浓郁芬芳的花香之中，仿佛来到了一片花海，各种味道的鲜花迎风招展，随意彩摘……
施萤荧靠在脏兮兮的墙角，微微扭动，露出一脸甜美，安详的浅笑。
施萤荧手腕上的魔纱，陡然蓬起蒙住了她大半个身躯，拼命的都将自己扯的几近透明了也要拽着她向远处拖行。
但是魔纱本就依托在她身上，如今他都沉醉在这花香之中，慵懒的不愿移动分毫，魔纱根本无法拖着她移动。
方逍遥从这莫名的花香出现，便已然警惕，注意到施萤荧的变化以及她那或许有预知能力的魔纱的反应，便知道是这双煞绝不是一人。
这帮手倒是像个辅助的，迷惑使人失去战斗欲望，但却在无差别的治疗伤痛，不知道战斗能力如何。
虽然对他这项能力，方逍遥不屑一顾，但他还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强行压制着牢中的双煞，同时也在警惕着另一个双煞。
不过即便如此，方逍遥的战意还在不停的减弱，这花香之中没有其他有害物质，所以心法几乎没有排斥现象。
方逍遥只能凭借自身的意志，强行运用心法将这些东西排除体外。
但眼前已浮现出一片花海，方逍遥赶紧拍了一下脸颊。
瞬间恢复了清醒，也看到了一个同样隐藏在兜帽之下的男人，站在另一处屋顶之上。
对面屋顶上那个，相比于这个自己关主的双煞不被人察觉，他就显得过分张扬了。
即使忙着黑兜帽遮挡住面部，他只站在那里就光彩夺目，惹人注意。
“阁下，放了我妻子可好？”
听着这黑衣人的声音，温文尔雅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急切，不禁让方逍遥联想到了李长青，一样的谦谦公子超脱世俗，但眼前这个明显带有更多的情绪。
“谁是你妻子，滚！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赶紧走！”
囚牢中传来了气愤的声音，伴随着些许的鸟鸣，刺耳但是动听。
虽然双方都被削减了战斗的欲望，但是里面这个双煞正在体型变大更具优势，而方逍遥作为防守一方在战荒削减不能集中情况下，总会顾此失彼，难免有些疏漏。
囚牢桥破了！
柳目含煞，美人尖流淌而下的汗水一直到瓜子脸的尖端滴落，玲珑有致的身材，双臂已化作七彩斑斓的羽翼，玲珑有致的轻盈身材下是一双强健有力的鹰腿，闪烁着寒芒，如同三根匕首的鹰爪。
双煞眼中含着愤怒，却没有杀意和其他半点情感，活脱脱一副打工人的嘴脸，不带任何感情的只想完成工作任务，而这任务只是杀掉自己。
猛掐手臂，方逍遥将自己从那舒适的花香中唤醒，重新提起战意。
面对欺身而来的双煞，方逍遥用其十成六品武夫之力招架起双臂，硬吃她突然猛袭过来的双爪。
虽然挡住了，但脚下的屋顶却发出了抗议，一声闷响之后，两人滚落下去。
布的阵没了，但方逍遥可不是平常的道士，可不是只会道教一种，随手在空中抓，大喝一声。
“众生之愿披在外，祈愿神灵除邪怪！”
方逍遥抓着这把空气如一件衣服一般，将这件“皇帝的新衣”披在了身上。
阴阳家不止可以借助星辰之力更是借助众生之力，虽在晚上星光满天之际，用星辰做引导，众生人气干扰少更容易使出且威力更大，但不代表白天就不可以使用。
虽借来一部分众生之力，但终归不是不够正统，又是白天，借来的极少，方逍遥也就二一添作五，将自己的一部分炁加入了进去。
方逍遥身上星光闪烁，一变再变之后竟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原本双煞为此还颇为警戒，却发现最后星光消散，方逍遥没有一点变化。
她冷笑一声，尖锐的钩爪蹬地直接冲出，两扇羽翼化作螺旋的飞刀向着方逍遥的胸口旋转而来。
“来的好！”
方逍遥颇不合他性格的长啸一声，双手一前一后分开而握，好似真的握住了什么。
待双煞冲过来的时候，他突然手在身前回旋一下，而后向前猛的一点。
双煞直接倒飞出去，面露惊恐，看着自己双臂上华丽的羽翼，上面已经带着点点血迹了。
俗话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方逍遥前世倒是经常把玩可以射出东西来的枪，但是真正拿在手中往外戳的枪还是第一次。
但即便是第一次，方逍遥竟然耍的有模有样，随意的连挡带削就直接将天生自带兵器的妖族击退，甚至打伤。
这便是方逍遥在落地后，看到并且请来的力量，门神，一个使枪的门神。
借着众生之力，方逍遥直接欺身上前占据了上风。
将双煞一路消打，撞破墙壁，重新回到小巷之中。
看着还在墙角扭动的施萤荧，空无一物的手向一旁一挑，看不见的枪尖扫过双煞的脸庞，她敏锐的感觉到了危险下一侧一躲，避开了这横划的一枪。
双方的战斗也离开了施萤荧所在的位置。
同时方逍遥又不敢离施萤荧太远，在警惕那一个黑衣人加入战斗，挟持施萤荧。
但黑衣人不知是清高还是傻，没有对施萤荧丝毫的想法，心急的想要帮助双煞。
双煞也不开口提点那个黑衣人自始至终不接受他的帮忙，看样子这两人也颇为有趣。
“上面那个兄弟，追女人可不是这样追的，在我们家里，你这种可叫舔狗。”
“我可不是狗，你怎么连禽和兽类都分不开？还好意思说我？”
听着上面的动静，方逍遥心里一乐。
打架嘛，攻心为上。
“叫你项上人头交出来，死到临头还多舌！”
听着双煞含煞的话语，方逍遥向一侧一躲躲开攻击。
“女人打打杀杀的多不好，上面的兄弟你应该先让她安静下来，这样才好好谈心，感情才能更进一步，不是！”
上面的黑衣人思考一二后，认真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鸟语花香！”
第79章 韩韦二进宫
这黑衣人轻吐出一句“鸟语花香”之后，就穿着这一身冗杂的蒙面衣服缓缓舒展身子，站在屋檐上跳起舞来。
虽然说柔软灵动，但没有女性的阴柔美，充满了男性阳刚之气。
随着他的舞动，墙角湿润肮脏处竟然开出一朵朵小花，阴暗闭塞的小巷之中竟然变得生趣盎然起来。
这远远没有结束，随着他舞动的第三下，一声鸟啼传来，一只小麻雀竟然站在了他的脚边。
紧接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不只是麻雀，市井中常见的鸟类都来了，乌鸦、喜鹊、夜枭……甚至还有几只八哥头带鲜血落在了地上，看样子是冲破牢笼出来的。
但那几个头破血流的八哥并没有很快咽气，反而它们在嘹亮歌唱下，头上的伤口竟然也迅速的愈合了。
有种种鸟类的莺啼作为乐章，那黑衣蒙面人的舞姿越发迅速、干脆。
连自己用炁所出的怪柳都渐渐开出一絮絮柳絮。
方逍遥怪异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双煞，明明刚才因为看到她的脸部还拼死拼活，现在她却看着屋头上舞动的身躯，面色含春，咬着小尖牙轻“呸”了一声。
盯着方逍遥放下狠话，“下次我一定取你狗命！”
转而直接振翅高飞出去，当飞过屋檐后，方逍遥还听到了她轻声说了句，“你还要跳到什么时候？大庭广众之下求偶……你这登徒子！”
转眼双煞便不见了踪影，站在屋头上的黑衣人也像失去了动力一般，缓缓停下了舞姿。
刚刚繁荣起来的小花依旧繁荣，而这些鸟类却开始惊慌的四处溃逃，几个肉食的更是追逐着送到自己嘴边的食物，不亦乐乎。
“请阁下务必不要透露出她妖族的身份……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也请阁下不要透露出她的长相，谢过，谢过！他日必定登门道谢请教！”
谦谦有礼的说完，一拱手之后翻下屋檐，消失在了房屋的那头。
这时，施萤荧悠悠的醒来，“方逍遥，发生肿么事了？”
听着她肿胀的舌头，说出的这一句怪腔，方逍遥直接笑出了声。
施萤荧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警惕的扫视了四周。
“人呢？人呢？你把她杀了？”
“行了，走吧，事情已经解决了！”
方逍遥直接向外走去，施萤荧拍打着身上的脏东西，一下将魔纱收了回去，急忙追上。
“你把她杀了？你该不会把她放跑了吧？妖族可是能拿去领奖的，好几千两呢！”
“行了，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这样急急躁躁的，只能在街头转一辈子。赶紧回去吧，不然连整个店都拆了，那我可就要哭了。”
施萤荧急忙快走几步，连连点头，毕竟自己刚开始工作，钱还没到手，东家垮了，那这工不就白干了。
刚走到巷子口，两人便能听到里面纷纷扰扰的声音。
施萤荧正要向里面走，方逍遥却拦住了她。
手指指了指另一条路。
她看了一眼里面热闹的人群，最后鼓着嘴低头钻进了一旁小巷，翻身跳跃无人觉察。
方逍遥整理了一下自己这一身漏洞的衣服，仔细理顺好后便挤进人群向里面走去。
“让一让，发生什么事了？”方逍遥着急的明知故问着。
“方掌柜，你可要挺住啊！”
“方哥，赶紧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店铺让官兵砸了！”
“方逍遥在这里！”
……
围观的人状态各不相同，虽是吵闹异常，不过通向聚客布庄门口的路却一直通到了门堂。
只是方逍遥就站在这里，都能看到大堂中杂乱不堪。
“我聚客布庄的大门都没了！大门怎么得罪你们了？多亏我把值钱的东西都收起来了，换了一些过时的便宜货！”
暗暗感叹，方逍遥提步走进里面。
进入之后，凌乱的场面看得更为仔细了，所有货架全部倒在地上，不少已经烂掉，墙上的布料也大都被扯烂，扔在地上。
正中间，一把太师椅摆在那里，身上缠着几层白纱的韩韦坐在上面轻轻摇晃。
看的方逍遥进来了，韩韦先是本能的抬起手臂护脸，转而像受到了什么侮辱一般，羞愤愤怒的将手臂拿了下来，伸出手指着方逍遥大声喊着。
“抓住他！拿下他！别让他跑了！”
要想跑怎么可能还会进来，既然都进来了，早有一套详细计划的方逍遥自然是没打算跑。
见着方逍遥没跑，但不管是站在门口的捕快，还是在韩韦身边的仆从都也没人上去将方逍遥拿下。
韩韦很是愤怒的看着左右两侧，但脖子上还在隐隐作痛，移动起来颇为滑稽。
觉察到这种情况后，方逍遥露出了一丝笑容，“果然正主来了。”
“你为何毁我店铺？这事了不了了，跟我去见官！”
听到这话，韩韦差点从椅子上气起来。
“你伙同贼人在大理寺打我，上次也在你店铺加我重伤！你可别想赖账，我身上还有伤呢！”
韩韦的面部几经抽搐，眼角微微撇向后面一眼，气愤的对方逍遥说着。
方逍遥直接哈哈大笑，“那日你上门挑衅，我身为店家忍忍也就过去了，你却得寸进尺的辱了我的贵客，他们这才出手将你打伤，我的确有部分责任但是我已给了你足足三两银子也不算少了吧？”
“三两银子就把我打发了？你当我是乞丐吗？”
“乞丐可以领到三两银子吗？那韩韦大少爷，我想去你那当乞丐，你就收留我吧！”
听着方逍遥搞怪的语调，围观的人群顿时传来了一阵哄笑。
正当韩韦气的面部通红，正要继续反驳时，方逍遥却抢先一步，继续说道：“而且我将你送到大理寺，如果你觉得冤屈直接报案，传我过去，公审还是私聊都是你说了算。
你却未做任何，如今你直接不告而再次登门，又变本加厉砸了我店铺。
门外就有捕快，我只是想请问一句，这是该当如何处理啊？
是不是应该以寻衅滋事，毁人财物将他送进衙门？”
方逍遥猛的一扭头看向哑口无言，很是紧张的韩韦，戏虐的说道：“如此算来，你可是二进宫了，韩大少爷~”
“你！你……”
此时他已哑口无言，不过方逍遥的目光早已从他身上移开，看向了另外一人。
第80章 舌战韩家众
“我是韩府大管家，方掌柜请来后院如何啊？！”
虽是问句，但态度极其强硬，不报出自己姓甚名谁，还直接将方逍遥的后院当成了自家的，高踞着一副主人的语气吩咐起方逍遥。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
冷笑一声的方逍遥没有拒绝，跟着韩家大总管高冷的引路，走在自家走廊的方逍遥轻车熟路地步入了自己的后院。
自己学了道教，按风水排列的石桌、石凳都被人挪到了院子正中。
自己的石椅上，端正地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他背对门口而坐，只能看到他身宽体胖的背影。
“老爷，方逍遥带来了！”
低头说了一句之后，韩大管家便直接双手交叠，站在一旁恭敬待命。
韩书文仿佛才注意到一般，放下方逍遥放在那里的茶杯，急忙起身做出迎接的姿势。
“哈哈哈，方掌柜终于来了，可让老朽好一阵等，来！坐！快坐！”
听他的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语气，方逍遥自然也不必客气。
“你便是韩家家主吧，韩大人不请自来，还希望不要怪罪我没有远迎啊，也希望您此行贼不走空，得到你满意的答复。”
“你怎么说话的？！”
韩家总管直接指着方逍遥的鼻子叫嚣，韩书文缓缓抬起一只手，“哎，不要这么粗鲁，方掌柜无父无母又是武夫，不懂成语目不识丁，不知者无罪。”
但是韩书文还没将手全抬起，将他管家的胳膊压下，方逍遥就已经出手，抓住韩家管家的指头向下一摁，掌心向前一推。
咔嚓！
“啊！！！”
看着疼得满地打滚的韩家管家，方逍遥急忙拱手，脸上却带着讽刺的讥笑连连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我是武夫，我不懂规矩，我是乱推的，没想到他堂堂韩家大管家竟然没什么能耐，我推我家的狗都没这样乱吠。”
“你骂我是狗？！哎呦！老爷啊，这小子欺人太甚！……”
“你哪比得上狗啊！你看我这张嘴，我是想说狗都比你有用。”
方逍遥装作慌忙的解释，早已埋伏在屋顶的施萤荧差点就忍住了，最终还是笑出了声。
虽仅是笑出一声，但也引起了在屋顶上韩家圈养的武夫的注意。
一个武夫向这边走来，手中的匕首紧握，肌肉紧绷，随时给出一刀。
但他没有注意脚下，多了一条丝纱，当他发现了，准备要拿起了时，施萤荧的魔纱直接从他脚腕开始，一下子裹成了木乃伊，一声未吭被拖了出去。
施萤荧继续趴在阴影处看着院中的景象。
护卫韩书文的一个武夫，急忙跑来检查救治大管家的伤势，却被疼痛难忍的大管家给了一巴掌，但早已被从小洗脑的他，没有丝毫反驳或者仇恨，甘之如以继续给管家治疗，把心中本能的愤怒发泄到了方逍遥身上。
他也指着方逍遥的鼻子，“你可不是乱打的！”
“你惹大管家生气，擒住关节，折断关节，一掌推出震碎手骨，训练有素！你是有备而来，早就计划好的吧？！家主大人，赶紧报官将他抓住大牢！”
“可以呀，就是不知道韩大人是否会大义灭亲，报官呢？”方逍遥戏虐地盯着韩书文问道。
韩书文深吸了一口气，“我韩家多人入朝为官，我父亲更是时至宰相，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朝廷上下哪个敢不听老夫的？哪怕是老夫造反，皇帝也得给老夫几分薄面，不敢叫我怎样！
不知方掌柜的底气何在？就凭那一群长舌婆娘？老夫拉下脸去送你进大牢，你可有半分翻身之地？”
方逍遥心里暗道一声可惜，若是现在手上有前世的录音机，将这番话录下直接拍到皇上桌前，这事便直接了当的解决了，不需要再多麻烦。
“我自知你韩家家大业大，不过你可听闻一句，武夫一怒，血溅十步？！”
韩书文立刻被吓得向后一退，顶到了石桌上。
他那几个武夫也立马前来保护。
方逍遥就哈哈大笑起来，根本没有丝毫进攻的样子。
“不要这么害怕嘛，我还能杀了当场命官不成？韩大人可要再多多练练胆子，学学外堂我那曾孙，被我管教了这么多次，依旧可以逞英雄，虽然到最后连狗熊都算不罢了，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你敢占老夫的便宜？”
方逍遥这一番话从不同的角度，不带任何一个脏字的，连骂了三次，直接把从未受过如此待遇的韩书文，骂的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我说你们韩家人是不是都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可没这样说，为何你们都往自己身上安呢？难道这就是狗闻屎香？”
“气煞……气煞老夫！”
“来人啊，将他拿下！”
“堂堂文官之首，竟然也学起我这武夫的手段了，到底是谁粗鄙？”
方逍遥暗暗轻踩了一下地砖，五行阵法瞬间展开，一瞬间后将此方几人全部囊括，但却并未发动。
“我劝各位好自为之！还有韩大人，你确定要自降身份教育小子我吗？”
方逍遥高声喊完，然后张嘴无声的对着韩书文做出了口型。
“韩大人几时谋反？”
“停！”
韩书文一挥手叫停了众多手下，趴在墙头上的施萤荧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没有跳走去报信。
韩书文一脸狐疑，眼神中已出现一丝慌乱，但为官多年养成的心性还是将自己转瞬已镇定了下来。
“韩大人不妨退避手下？”
“家主大人不要啊，这可是个粗鄙的武夫！”
被抬着上外走的韩家大总管一边呼痛，一边还在忠心耿耿的呼喊着家主，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韩书文一挥手，依旧一副在自家的做派，让方逍遥坐在了方逍遥自己石桌的对面。
“你这等造谣，也只是泼老夫一身污水罢了，这种重罪可不是你这种小平民能受得起的！”
“韩大人告诫的是，方逍遥诚惶诚恐，若没有十足证据把握，怎会如此放肆？”
第81章 交锋
这些自认为厉害的人，喜欢目无一切的人，你越是尊敬恭维反而会直接压一头，越发膨胀。只要把他骂服了，打服了，才能得到和他心平气和谈话的资格。
如果是直接好言相对，方逍遥哪怕再扯上一天，也很难得到一个相对平等对话的机会。
甚至因为拖延的时间够久，韩书文很有可能觉察的事情不对，直接跳出规则之外，以权力压人，不给方逍遥辩解的机会直接定下死罪，以最快的速度杀人灭口。
而如今，方逍遥舌战众人，怼死了他们全部后，反而却可以面对面，平等的坐在石桌上了。
虽然韩书文还是很傲气，他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大半辈子，早已是老油条，哪怕是摆出最为直接的证据，他都不会承认。
但方逍遥已有了平等对话的机会，那韩书文便是已经入局了。
任他狡猾似老狐狸，一旦能平等对话了，方逍遥所说的话进入他的脑子印证了……那就只能按照方逍遥的布局一条路走到天黑了。
“说出你所谓的确凿证据给老夫听听。你若执迷不悟如此诬陷老夫，那等待你的下场，可是整个玄唐无你的立身之处！”
韩书文举起茶杯，轻抿一口，语气中充满淡然。
依旧丝毫不把方逍遥看在眼中，仿佛除掉他只是弹指吹灰而已
“无立身之处？韩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不知道是不是你那武夫给了你勇气？韩大人不知你那位武夫真的可以听我这“所谓的证据”吗？”
韩书文举着茶杯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
这已经近三品的武夫都被方逍遥发现，他现在已经对自己的安全产生了一丝紧张。
方逍遥其实并没有留下太多人监控后院，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但是掌握了道教之术的他，自然能远超平常武夫的极限。
这阵法布局之下，虽然不能准确确定那名武夫的品级，甚至不能确定那名武夫到底在何处，但连阵法中有几人都不知道的话，那方逍遥可就愧对自己的心法了。
“施萤荧，出来吧！”
方逍遥对着屋头喊了一声，施萤荧一愣，心里暗想，“不是说好，到时候如果事情不对，让我去通风报信吗？怎么直接把我暴露了？”
既然已经暴露了，看这个胖墩墩老头不爽的施萤荧，也丝毫没有畏惧之意，从墙头站起，一下子翻进了院中。
方逍遥微微侧头，向着韩书文轻轻一点。
韩书文扫了一眼，这古灵精怪的少女，冷哼一声，抬起手掌轻轻拍了两下。
一个孔武有力，满身精肉老茧的中年壮汉，眨眼间便直接单膝跪在了韩书文手边。
方逍遥突发奇想的，这招田忌赛马，成功用早就暴露的施萤荧换出了一个隐藏高手的位置。
这壮汉单膝跪在韩书文身边，方逍遥自然不会再问他是否能听这样的废话，直接开口。
“韩大人从三年之前，便有所布局了吧，真是深谋远虑！”
虽然战小染只查到了去年他们开始有所活动，但这种老家伙不可能在行动之前没有谋划。
所以，方逍遥大胆的将年份多说了一年，但只用了“布局”两字。
管他有没有行动，就算有这个想法也可以说是在脑中布局了。
这话一开口，韩书文心中“咯噔”一下，吓了一跳。
虽脸上没露出丝毫，但心里已然开始打鼓。
拼命回忆排除自己府上那些手下，同僚，到底是谁，在一开始便走入了风声，还让一个织布贩衣的粗鄙之徒听到了。
“老夫为这玄唐操尽了心，皇上交代的事，哪个不在老夫心中多加盘算？不要说三年之前什么布局，三十年前老夫就已经给先皇出谋划策了，你小子倒是连个泡都不是！”
看着他还不松口认下谋反，方逍遥继续撒出猛料。
连续道出一长串人名，“不知韩大人可与这几位大人相熟？”
“同为皇帝陛下的左膀右臂，他们自然认得老夫，只是老夫过于忙碌社稷大事，倒是认不全他们，说来惭愧啊。”
韩书文声音高了两度解释着，心里已然暗自打鼓，自己安排让太子府送的信，联系的还是外邦人，又由外邦人筹备的银两。
隔了如此多的关系，他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人名？而且又是怎么跟自己联系上的？
方逍遥心中也是阵阵冷汗，看着韩书文经历两个决定性的证据，依然不松口。
方逍遥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古人逼到这个地步，捏着茶杯的手微微夹紧，因为他现在手里只剩下最后一个重磅消息。
若把私自调动军队的消息说完，依然不能让韩书文松口，那么方逍遥便陷入了黔驴技穷的尴尬之处。
紧张的方逍遥，虽不如久经官场的老油条心性淡定，但这一张扑克脸却早已练得如火纯青。
一老一少两个狐狸都带着浅笑，轻饮茶水，早已放凉的茶水在两人气场交锋中，仿佛又重新变得滚烫了起来。
虽然韩书文久经官场，那双吃了无数人的眼睛很是毒辣，但终归没有受过专业，未看出心性已经有些动摇的方逍遥，外表丝毫变化。
但暗暗深吞了一口气，强行让保持冷静的方逍遥，却敏锐的注意到了韩书文正在如同自己这般，微微收紧了虎口。
觉察到这一点后，方逍遥的心里顿时松了不少，更为准确的观察到韩书文放在桌下，一副大开大合官派坐像的两条腿，微微向中间靠拢几厘米。
这个姿势是急欲先走。
“我还以为你很淡定呢，原来你已紧张的不行了！”
自信心高涨的方逍遥，以及其自信和极快的语气，将与寺丞和战小染推导出的，他们是如何调走城外城防军的步骤，一口气呼了出来。
全都说完，方逍遥依旧不带停顿的转口提起一个，刚才没在名单中出现的大人物。
但刚说出名字，方逍遥急忙停住了接下来的话语，给韩书文一种自己手中还有无数的猛料，突然说顺了嘴多说了一点。
“你到底给谁服务？”
韩书文终于绷不住了，将茶杯向桌子上一顿，虽是文官，但激动之下将这精致的瓷杯磕的支离破碎。
“这茶杯可是古董，又是名窑烧制，值不少钱的！”
方逍遥突然一转紧张的话题，十分市井的说着。
第82章 选谁呢
“这茶杯值不少钱？很贵？”
高度紧张的韩书文一愣，绞尽脑汁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莫非……这茶杯上就有他所在的势力的符号？”
韩书文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打碎的茶杯拼凑起来。
“龙凤呈祥？龙凤呈祥……龙！难道说……方逍遥属于皇帝，他已经发现了？！”
韩书文在心里猛地摇头，“若已经发现，当朝太子因为是亲生孩子，没真的犯错或许没有太过明显的处置，但，哪怕是我们这些老臣，一旦有了反叛之心，绝对是雷霆一击的处理，而不是让方逍遥这么个……”
“不对！方逍遥没有半点功名在身，仅仅因为一个由头的案子便直接得了皇帝的册封，好像还是什么不良人……
“不良人，不良人！直属皇帝的身边人却没有半点功名，甚至俸禄都没有半分，也就是说他……”
按照话术，又是这等谋反大事，方逍遥知道，此时对手的心中一定过于紧张。
本想借着一个茶杯的赔偿问题放松一下紧张的氛围，毕竟哪怕是古董，以他的身份想要赔偿，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放松的情绪，又由这件小事中作为主导，扭转两人之间的主次位置一步一步将他导入陷阱之中，这便是方逍遥的盘算。
没想到说出这话题来之后，韩书文却紧皱着眉头，自顾自的将茶杯拼好，想要掩盖自己摔碎的事实。
看着他一脸便秘，不想赔的样子，方逍遥心里暗自嘀咕，“不是吧，大哥！你贪的那么多银子随便给点不就行了？你怎么抠的连这么点银子都不打算给，就你这格局怎么谋反啊？”
韩书文这时突然露出了满面春风的笑容意，如同聊家常一般，一双苍老的手抓住了方逍遥的一只手。
“你这孩子有抱负，有远见！比我那孙子强百万倍……”
韩韦在前堂之中坐了半晌，如同猴一般被外面那么多人围观着，他心心念念的后院中，却没传来半点方逍遥求饶、惨叫的声音。
反而自己家的大总管被人抬了出来。
又等了一会，韩韦实在一些不耐烦，哪怕是强忍着疼痛，也要亲眼看看方逍遥的惨象。
他拄着棍子扶着墙，一瘸一拐的挪了过来，刚刚走进后院门口却听到了他爷爷的这样一番话。
他顿时如晴天霹雳般，一下子瘫倒在地上，那样子比林黛玉葬花还要凄惨万分。
“爷爷，所以爱会消失对吧？！”
后院中央，为彼此绞尽脑汁的两人早已投入了全部的精力，自然没注意到门口的韩韦，哪怕注意到了也只会对方逍遥有力，也只有韩书文会去关心分神。
韩书文关切、认同的话语还在继续。
“小小年纪就已经能支撑起如此大的店铺，我想你一定天资聪颖，无师自通吧！
老夫知道你这种，空有一身抱负和理想，好不容易入了官场，却得到一个无名无份的职务，那种失落焦心之感，老夫当年也经历过！”
方逍遥在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韩家可是世家，这老头又是嫡系传人，祖传的护短之下他当年可不比韩韦嚣张跋扈的少，经历过个屁的失意。仗着有几分聪明，这一路可谓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到了现在这位置。”
“方贤侄啊，你能通过上报天听的诸多文档中发现老夫的蛛丝马迹，不愧是被大理寺寺丞称赞破案奇才！不过那些材料文档你应该没上报吧？”
方逍遥听着他，连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心里一愣，“我还没用话术，诱导你怎么救自己完成攻略了？你这迪化的有点严重啊！”
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还能如何？
方逍遥做的那只有点头了。
“你不止聪明机警过人啊，还有颗七窍玲珑心！干得好那些文档你没有展示过给别人看吧？”
虽然语气依旧和煦，像是在考察子侄辈的课余作业一般，但其实韩书文心中却早已起了杀心。
只要方逍遥再点头，那便不管战况如何，直接将他就地灭杀。
大不了让自己疼爱的孙子背个黑锅，进牢里蹲上他个十天半个月，谋反成功就放出来，正好借这个机会给他求来一个大官，到时候再把方逍遥的尸骨挖出来让他出出恶气，好好补偿一下便是。
身子都微微向前，就等待着方逍遥再次点头的韩书文，却看到方逍遥皱起了眉头。
看到方逍遥皱眉头，韩书文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怎么你做事如此不仔细，竟将所想给别人说了？你这样可是很难成大事的，我也很难让你进入啊，快说说你给什么人看了？”
看着方逍遥一阵扭捏，嘴唇蠕动就是说不出那个就在嘴边的人名，险些把韩书文给急死。
“快说啊，到底是谁？难道你还汇报给了灵帝不成？”
此时，方逍遥依旧没能从陷头脑风暴中走出来。
因为就在刚才，方逍遥突然发觉若是自己说没有将消息告诉任何人，以自己对韩书文老辣程度估算，他有极大的可能会直接当场将自己灭杀。
不惜一切代价之下，哪怕方逍遥有如此多技艺傍身，但是面对一个豁出命去的武夫，要是不受伤那才是荒天下之大谬。
所以方逍遥不敢去赌，此刻就得必须想出一个人来。
这个人必须足够有分量，最好是能与自己关系紧密，能够让韩书文投鼠忌器，只有让他有所忌惮，才能留住自己的命。
虽然这词用的不当，但方逍遥来不及思考这些细枝末节。
不止那人身份要高，而且还必须对造反成功与否不太上心，与他的利益瓜葛不是特别严重，不然的话那便是引进了第三方势力，会让韩书文过于警惕，甚至于提议叫停谋反。
若是战小染会觉得叫停谋反，已经很好了，但方逍遥却觉得自己都已经死了这么多脑细胞了，他想要从中捞出一笔，哪怕是如同火中取栗也在所不惜。
所以方逍遥现在，必须想出一个身份极高，又与自己关系紧密，而且与造反成功与否的利益不大，即便造反成功也能欣然接受，还能直接影响到造反的成功率，最好还是个个人，而非势力！
“到底选谁好呢？”
第83章 长公主
符合这些特点的，方逍遥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便是白月奴！
她执掌天音阁，势力不小，而且不管太子成功造反与否都与她无关，甚至还会乐得相见，并且现在便可以证明与她关系不浅。
但转念一想，如此说出必定会引来他们的追查，想更为稳妥就必须暴露她前朝余孽的身份。
这样一来无异于与虎谋皮，即便现在选择合作，后面真的造反成功也会引来反扑，即便造反不成功，此事被多数人知道，皇上也会进行剿灭，于她于己都不算好。
一个个人名在方逍遥脑中一闪而过。
不合适！
不合适！
都不合适，要么身份地位太低，要么便是与其牵扯不小。
方逍遥的思绪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白月奴身上，他突然灵光一显，暗道一声，“我真是傻了，竟然走进了死胡同。”
只要找个身份足够高，造反不管事成与否都对她影响不大，在某些时候又可以提供一些帮助，这样的人朝堂之上可有不少，但是让韩书文也查不动的人就不多了，最好是能找个借口让他无从查询。
朝堂中的重臣被一一扫过，方逍遥又再次全都排除了个干净。
朝堂之下，势力错综复杂，哪怕明面上合适的人选，背地之中谁知道有没有什么联系、交情？
朝堂之上的滚滚重臣，也都被方逍遥排除了，如今他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突然，一个人影浮现在了方逍遥眼前，内心一阵坏笑之后，从思绪重归现实。
“怎么！连泄露给谁都不说嘛？难道你还害怕老夫是那种小人不成？”
韩书文面带笑容，似乎是调侃的说着，其实心中早已打算起，如何将方逍遥灭口，如何处理干净首尾了。
“自然是不敢，只是……唉，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还请韩大人挥退左右！”
看着方逍遥一脸纠结，韩书文都快要被气乐了。
自己参与谋反之事，这里的人都能听得，将线索告诉了谁却要挥退左右，简直可笑！难道还真告诉了当今皇帝不成？
“此人是我韩家死士，我只要我口头下令让他去死命，他也不会有二话，你只管说便是！”
韩书文一挥手，让几个隐藏在暗处的刀斧手离开，但他身边的这武夫却未离开半分。
方逍遥一脸的纠结，吞吞吐吐，犹犹豫豫，最后一咬牙比挤牙膏还困难的挤出了两个字“张珏。”
“那个天才？张家二少爷，当代道教符宗弟子首席？！”
韩书文惊讶地低吼着，两支有节奏敲着石桌的手指也陡然停住，死死的摁在了石桌上。
他脑海里迅速找出，张珏的生平过往，再次暗骂了一声妖孽之后，也无声的叹息了。
韩书文已经投鼠忌器起来，毕竟张珏可是他张家的娇子，以张家的底蕴和他的天赋，若他从仕，如今这造反的事宜至少得推后三个月才行，必须要考虑解决掉他的问题。
原以为万幸他入了道教，全身修炼去了，如果他只是道教的，即便是首席也无需多虑，他们修炼要与凡尘斩断联系超脱凡尘，即便造反，也无需太过关心他们。
但偏偏张珏是个天才，入道时间的，必定和张家还有所联系，如今他又是首席，分量不轻，他知道了造反事宜，这时可就严重的多了。
韩书文心中已经一阵慌乱，但攥紧的拳头抑制住了情绪的外泄，如今张珏没有特别的异动，说明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若他知道此事，那老夫为何还能坐在此处？”
确定了人物之后，剩下的故事对方逍遥来说，那就是张口就来的事了。
方逍遥一副彻底坦然的样子，快速的说起了事情的过往经过。
“我因为白银案与道长相识，仗着有点小聪明和他也算是挚友了，因为……唉
因为案件告破，进宫行赏意外见到了长公主，结果，结果……因为张道长，我和长公主，我们私定了终身。
这事一直是他帮我们隐瞒，宫里的行程他也都是知道的，本来以我的身份这辈子只能默默守护长公主了，没想到我遇到了转机……”
通过白月奴联想到的长公主，方逍遥知道她是个文采艳艳的奇女子，颇得白月奴欣赏，但他知道的也不多。
谁还知道几件秘辛，但方逍遥适时的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目光看向了韩书文。
韩书文人老奸猾，瞬间便在脑中构思出了，张家那天才仗着自己会一点法术，在皇宫里两个年轻人胡作非为。
出了烂摊子之后，三个人为了保住皇家和自己的颜面，也为了活命，而搞出的这档子宫闱破事。
看着样子，方逍遥这小子也是一腔少年热血，运气极佳竞真的以一个低贱的身份膀上了皇家血脉，看他的样子应该已和长公主坠入情情爱爱之中。
两个年轻人守得红杏开花，肯定耐不住这种事，尤其是宫闱中那个冰霜冷面的长公主。
心中惊讶过后，韩书文顿时脸上便喜笑颜开。
狡诈如他，瞬间便自以为抓住了三个人的把柄。
有这三个惊才艳艳的年轻人的把柄。
韩书文自认为凭着自己的手腕，可以轻松撬动大理寺、皇家内院，甚至是道教也能被自己玩弄于手掌之中。
“所以你发现了老夫的一点端倪后，就故意引起老夫的注意，找到了老夫？”
韩书文如今已是胜券在握，挑着眼角斜看着方逍遥。
“原谅小子唐突，我实在是等不及，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如今大事已成！你有何用？为何要来给你分一杯羹？啊？我的方贤侄？”
方逍遥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自信满满的笑容。
“据我调查出的这些人名可大多都是文官，我也读过几本史书，这档子事要是没有拳头，只凭一杆笔杆子可不行啊！”
“你小子知道的，老夫难道不知道吗？只能说你孤陋寡闻罢了，老夫和那位大人的谋略，岂是你能窥探到全局的？”
那位大人？
方逍遥心头一惊。
第84章 开局
方逍遥虽然早知道，自己调查出的只是冰山一角，但是绝对没想到已经贵为肱骨之臣的韩书文，身旁还有一个被他尊为“那位大人”的人物。
虽然心中已起疑窦，但此时方逍遥绝对没有半点松口，“我只是想说一句，将那城卫兵调开，其实是一步臭棋！若我加入其中大理寺的那些高层，我敢保证在起事那天，绝不会有任何骚动！”
韩书文暗自冷笑一声，心中又是一喜，“方逍遥啊，方逍遥！自以为你聪明绝顶，识破老夫的妙计，没想到只是走了运，我已经买通了你的顶头上司，你竟然还全然不知！”
他自以为，一道无形的枷锁又套到了方逍遥头上，如此多筹码不怕他再出现反复，如今便可以大胆放心的用他了。
甚至一条诡计在他心中逐渐现出的雏形，那便是造反失败便用方逍遥当做替罪羊。
“好，共成大业也可以算你一个，作为投名状，你需要将城卫军的首尾处理好，再帮我去杀个人！”
“谁？”方逍遥一愣，没想到这种关头竟然还要去杀人。
“魏晏！”
皱眉沉思了一下，方逍遥有些惊讶道：“礼部侍郎魏晏？”
“怎么？怕了？成王败寇，只要此事成了，史官是什么样子，到时候不都是你说的算了嘛？”
虽然满腹疑惑，但此时刚刚加入也不便询问太多，只是疑惑的皱眉承了下来。
虽然现在方逍遥急不可耐，想知道更多参与此事的人员。但显然如此急躁是不可能的，甚至会引起更多的怀疑。
“以茶代酒，于韩大人共事愉快，祝大业早成！”
“大业早成！哈哈哈……”
韩书文双手托起方逍遥给填满的茶杯，礼节虽然谦逊，但满面红光，甚是骄傲，完全不像是被人拉到入伙，倒像是，实在无奈被迫勉强收下方逍遥当自己狗腿的自然。
端起茶水后，两人像酒杯一样在中间摇摇相迎了一下，托着茶杯凑到嘴边轻抿算是双方正式达成交易。
“啊！”
韩书文突然将茶杯甩开，摔在地上跌碎，与此同时，方逍遥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很快！
身旁的武夫速度也不慢，立马站起来拿刀指着方逍遥，就要取他的人头。
但却被他的主子拦住了。
“抱歉抱歉，茶放凉了发苦，于是我用炁劲热了一下，没想到伤到了韩大人，万分抱歉！”
一边焦急的解释，方逍遥一边抽出自己的手帕，将韩书文身上擦着洒落的茶水快速擦净。
“行了行了，你也是一片好心！”
韩书文颇为不耐烦，一把推开了方逍遥，同时疑惑的目光看向身旁的三品武夫，看着他点头之后，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满面春风的道别完之后，一扭过头去，韩书文一脸厌恶像，嘴角轻声嘀咕出半句，“什么东西，呸！”
一甩衣摆，他直接从后门立刻了。
那三品武夫，深深看了一眼方逍遥后，立马追上了他的主子。
原本退开的众多私兵，此时也纷纷显露出身影，站在院中险些站满。
大多数私兵在清理完自己的痕迹后，立马就离开。
有几个首领模样的，摘去自己身上的部分装备，去往前院寻找他们的韩韦大少爷，要将他带走。
但还没到前堂，他们便看到了走廊门口处，看到了瘫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盯着斜上方，一脸的生无可恋表情，他刚刚已经被无数次粗壮的事情冲坏了脑子，失去了思考能力。
而他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搭起人轿子，将他抬起。
有了自己家的私兵搭手，韩韦才回过神来，顿时扭动撒泼打赖。
可终究敌不过武夫的力量，没能指挥私兵动方逍遥半根毫毛，再被他们抬着经过走过，站在石桌前的方逍遥时，想到身旁有这么多私兵武夫当即来了自信，紧接着脸色便是一变张口开始破口大骂，可惜还没说出几句就被撕标快步抬走了。
仅一会的功夫，这只训练有素的私兵便消失在了方逍遥家中。
直至他们全都消失后，方逍才遥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支撑在石桌上的手臂瞬间后人没了力气，脚下也是一软向后仰倒下去。
想要伸手按住石桌，却最终一滑无力再抓住，连身后只有几步远的椅子，方逍遥都已经挪动不过去了，直接坐在了地上。
坐在地上后，方逍遥平常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一直紧绷着的汗出如同开闸的水管一般，从额头上冒出。
刚刚神情紧绷，大脑高速运转本就极为消耗能量，又一直开着道教阵法监测周围的种种细节，一心二用之下，更加耗费心神。
真正要了方逍遥老命的，还是最后这一下。
镇住一个四品向上，三品的武夫这一下，便直接耗尽了方逍遥最后剩余的脑力和炁。
方逍遥大口喘着粗气，调节所剩无几的能量，终于听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声音。
“来了，来了……”
施萤荧提了一大坛酒、一大包糖和许多肉类吃食，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她看到方逍遥坐在地上，两眼无神望着半空。
若不是那粗重的喘息声和胸膛的微微起伏，她都以为方逍遥已经死了。
“多亏本姑娘聪明，本来我都想去茅房给你找，结果因为太臭了，才突然想到，给你带来的这些……”
施萤荧一边说着，回想起方逍遥让自己离开时手指弯曲倒钩的样子。
方逍遥狼吞虎咽，将嘴里满当的食物一口吞下。
因为吃的太急，剧烈咳嗽起来，施萤荧这才停下调侃，急忙上前拍打他的背部。
几口米酒灌下，方逍遥才勉强恢复了些许体力。
没想到施萤荧如此懂得关心人，方逍遥不由得怪异看了她一眼，与自己心中所构思的疯丫头有一丝偏差。
“怎么样？成了吗？”
“已经进套了，你去西市坊，找一个叫做伊恩丝的西域女人，把这个交给她，让她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紧做出来！”
将导致自己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塞到了施萤荧怀里，千般嘱托诸多细节之后，看着不放心回头看的施萤荧不走正路从，又从墙头翻走，他直接躺在了地上望着温暖的天空，露出一丝浅笑。
第85章 身份变化
都城凤翔街，每次朝堂之上皇帝能一眼看到的众臣，他们的府邸都错落有致的排列在此。
刑部侍郎的家也在这里，虽不太靠近皇宫，但位置也不错。
“这位大人！留步！”
看门的小厮快走两步，将眼前这个看起来30来岁的黑衣男子拦下。
今天家主格外吩咐有人登门，但这人身上却没有该有的符号。
“告诉汪大人，枭方有急事！”
看着这男人递上来的呈子，小厮直接回了句，“抱歉，我家大人不在，留个住址，我家大人回来了，府上自会派人去寻你。”
不耐烦的摆着手，看着手中的呈子竟然没有密封，小厮不禁刚要翻开偷看一眼，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按住。
“我知道汪侍郎就在家中！”
听着如此斩钉截铁，小厮也不敢怠慢，上下打量着方逍遥，看着两鬓的长髯，一副道士模样，着实不像做官的，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上面吩咐下来的图案。
但方逍遥如此斩钉截铁，气势不凡，小厮最终还是怂了，捏着呈子拱了拱手跑进府内。
被他嘱托的其余几个小厮，目光紧盯着方逍遥，既怕他硬闯，也怕他离开。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进去禀报的小厮急急忙忙跑到了门口。
“请！快请！”
方逍遥跟着，随后而来的侍女进府，剩下的那几个小厮好奇的围过来。
“刚刚那是谁呀？”
“不该问的你们别问，小心掉鞭子！”
那小厮心有余悸的看着背影，告诫的同时暗暗咽着口水。
方逍遥一脸风轻云淡，而做走在前面的刑部侍郎汪庆却在不时偷瞥身后，仍然难以置信。
两人来到密室，落好暗门之后，刑部侍郎便急不可耐的开口。
“怎么是你？什么时候……”
“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造反一事事关重大，那位大人估计还存着二心。
韩书文，韩大人嘱托我来给你们这些老相识安排后路。时间不等人，我还有好几家呢……”
“是是是！”
汪庆抹掉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急忙点头。
上次集会时，便听着其余几人对他颇有微词，如今果然出了问题让他很是惊慌。
刚刚还有所怀疑，但看到呈子上的印章，以及方逍遥张口便将造反的的话说出，诸多事情透露出来，便已经再无疑心。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汪庆知道必须对自己这一大家子进行取舍，虽在同意造反之时，他早就做好了一些准备，但现在显然事态更为严峻了。
“不知道……不知道能有几人？”
汪庆紧张的询问，全然没有当时那一面时的高官作态，如今他的姿态放得很低。
“最多两人，辎重也不能超过半车，真要出了事，韩大人说城门只能开三刻，不止你一家，左中书的功劳更大，自然……”
汪庆眼珠子突然一转，将自己手上的紫玉扳指撸下来，放到方逍遥手中。
“我这功劳也不如小啊，这造反中，我要放出罪犯闹事分散大理寺和衙门的诸多注意，冒的风险更大！”
冠冕堂皇，让方逍遥回去应付的话说完，汪庆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几分音量。
“你在这稍留片刻，一盒金银珠宝马上送来。”
汪庆知道方逍遥说这话的意思是何，也十分爽快的表示钱财会稍后送来。
“不必不必，我知道汪大人为打业劳苦功高，你还要早做准备吧，一辆马车的东西今夜子时，日月无光的可不好搬啊！”
“是极，是极！还请在这稍作休息。”
汪庆已然听出今夜子时便已开始行动，虽然有些着急但也不敢多言急忙离开，也顾不得方逍遥有可能偷拿自己密室的这些字画古玩。
只是他没想到，方逍遥竟然还有些君子之风的跟着自己走了出来，未留在暗室之中。
“你们老爷要去处理一些要事，过会便回来，不必管我。”
急忙离开的汪庆，听到了里面他和侍女的对话，脚步没停直接离开。
有着武夫修为在身的方逍遥，轻而易举便能觉察到汪庆离开的距离。
在确定他听不到之后，方逍遥一笑，抬起一只手微微摆动叫来了手来时给自己带路的侍女。
“你下去忙吧，你老爷回来了再去叫我。”
又交代了一句，便挥手直接将她赶了出去。
确定屋内没人之后，立刻从衣服里层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面具，小心翼翼的套在脸上。
稍作调整，又用心法将自己的身形略微改变一些后，一个汪庆便端坐在这里，悠然自得的饮茶。
不消片刻，房门被猛然推开，一个不怒自威的黑衣男子跨步走进，一旁焦急的侍女快步跟着进来，看到里面的人顿时一愣。
没想到老爷竟然回来了，于是告罪着弯腰退了出去。
“说吧，即将起势的关口叫我来干什么？”
“汪庆”看着他胸口别了一个聚客布庄的图案，像是在验明身份，然后才表现出一脸急切的说道。
“出大事了！咱们之中有内鬼，咱们的大业叫人泄露出去了，我希望你到时先按兵不动，觉察到咱们中的那只叛军之后，直接火速剿灭，不然的话要腹背受敌啊！”
“！？？？”
皇宫卫军偏帅将领一头雾水，这么严重的事，怎么都到这个时候才跟自己说。
“从大理寺传来的，我也不知真假，但事态紧急，我只能连夜联系你了，连找的人都是与我无关的外人。”
两人就此事讨论了半晌后，那黑衣人一脸苦相的匆匆离去。
但黑衣人走后不久，方逍遥急忙将脸上的伪装撕掉。
悄悄溜出门外，向着旁边的流水假山而去。
不消片刻，一个侍女便便一脸惊喜地找到了方逍遥，请回室内发现汪庆有些灰头土脸，立刻便表现出疑惑紧张。
“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弄成这样？后院怎么乱糟糟的？”
“家中进贼了，不要担心，不要担心，贼人已经抓住。”
说着，他便将一小盒沉甸甸的木盒推了过来。
方逍遥掂着手中的木盒，再三嘱托今晚时间，满意离去。
这已经是他第六家了，造反的诸多计划已然通过身份骗术知晓，连日期如今也确定无误，甚至还已经暗下了绊子。
就在方逍遥将万事俱备，只待造反之时。
汪庆却在这夜子时，没有自家府中却悄悄来到了一扇小门前……
几声强短不一的敲门之后，胳膊上还绑着绷带的韩府大管家悄悄开了门。
第86章 一个屠夫
雷千秋，一个有信仰的屠夫。
灭了仇家一家之后，拄着滴血的杀猪刀坐在门栏上抽着旱烟，看着十几个捕快全神戒备的大吆小喝，将用钢插将自己插到地上，高堂之上定下死罪，收入昏暗的死牢，等待集中斩首。
他既没有整日在牢中狂吠，叫嚣也没有抑郁，恐惧。
早上亥时起来，从不晚半刻，在牢房中诵读上一遍《轮回经》，吃完难下咽的早饭后，打坐，练拳，早已形成习惯，晚上吃完形似泔水的晚饭后，再诵读一遍然后立刻睡觉，绝不一刻耽搁。
本等着秋后问斩，现在算算日子却早已过了时间，依旧没有吃上一顿好的。
周围的死囚自然不会提醒看守时间早就过了，他自然也不会。
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今天又是个极为平常的日子，众多死囚又提心吊胆的一天即将过去，雷千秋又像平常一般，准时清理起来，左右两旁石墙后的死囚早已习惯，嘟囔一句翻身继续酣睡。
仔仔细细拍打了一遍身上，保证将身上的干草草屑减到最少，雷千秋向着东方跪下，开口诵读起了今晚的《轮回经》，希望能投个好胎。
但今天似乎又有些不同，那些懒散的看守，今日竟然没有对自己骂骂咧咧，也没有靠在远处的长椅上打瞌睡。
雷千秋进来后第一次违背了自己的习惯，虽然口中依旧念着轮回经，确连自己也不知道念的是什么。
他闭合的双眼此时也开了条缝，看着门口的两个捕快低声谈论着什么，手中的酒坛不知什么原因在手颤抖下发出叮咚水声。
最终一个捕快提着酒水走了过来，雷千秋也不知如何，只是急忙闭上眼，随意选了个头，继续背诵《轮回经》。
那捕快只是随意的撇了一眼，看着雷千秋没有睁开眼，便如同喝醉一般一路扶墙继续向前?只是那满满当当的酒坛倾斜了，清冽的酒水跟随着他的脚步撒了一路。
雷千秋心中疑惑不解，但不久之后心中顿时一惊，嘴里念的又乱了。
那撒酒一路前行的捕快，竟是装醉！走到最后一家牢房之后，他竟然从掏出钥匙?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扇牢门。
雷千秋心中顿时一苦?看样子是有人买通了门路，这两个捕快是想让自己葬身火海，用他们这些死囚的命换那人逃脱了。
当时他也不背了?急忙起身抓着栏杆?正准备喊叫时让所有人都知道时，他却趴在牢笼上看着那捕快给第二扇牢门悄悄开了门！
第三扇，第四扇?第五扇……
雷千秋立马跪回位置?也不知道从哪里了直接从头重背《轮回经》?雷千秋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已经超过了自己的背诵声?音调不由得向上高了几度。
“……火焰遍烧然?苦叫声不绝，
两目无有明，受如是苦报……”
那捕快抬头看一眼里面，听到闭目哆嗦着高声背诵的囚犯所说，顿时手下的一哆嗦，差点没把钥匙别断在锁孔里。
嘟囔着咒骂一句，解开锁后悄悄放好，然后听着耳畔这些听不懂的经文声，他的害怕之心减弱不少，一扇又一扇的牢门悄悄打开，做完这一切后，他重重喘了口气，邀功似的回到那个捕快身旁。
“李大哥，我……你！”
这捕快抽出染血刀子，冷笑一声，“对不起了，兄弟，我给你带来了纸钱你就安心去吧！你的妻儿我养，每年我都带她们给你来烧香！”
他举起油灯，将费劲搬来的桌子一脚踢翻，桌子底下全都是闪着寒芒的刀子，杀人用的兵器。
这一声巨响，顿时惊醒了不少死囚，他们惊慌的起身，要抓在门口的铁栏上向外查看时，却发现门竟然开了！
这些死囚看到了生的希望，兴奋的往外冲，这时站在门口的捕快将油灯向地上一摔，顿时便燃起了熊熊烈焰，他高喊了一声。
“走水啦！走水了，犯人跑出来了！……”
带着对未来的向往喜悦之色，强行给自己凹出一副惊恐的样子，向外面跑去。
一批死囚看着火了，能逃出去了什么都没管，直接向着大门外跑去，但绝大部分的死囚虽也渴望出去，但还有脑子，看着地上的刀具挑起几件来保身，一股一股的临时达成了合作向外冲去。
雷千秋也拿了武器，拿起了一把自己最熟络的菜刀。
“可惜不是杀猪的！”
感慨一句后，雷千秋又拿了一个匕首。
但并未跟着他们一样，向往自由的大叫着冲去，而是在火光的阴影下顺着墙根偷偷摸走。
雷千秋知道这并非是个意外，虽然只是个杀猪的臭皮匠，但是他知道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自己这些人不过只是个小卒子。
果不其然，出去之后他便看到了许多衙门捕快惊慌地迎战，远处的房屋顶上数个人影跳动正在向这边赶来。
“这才发生了多久，果然那妖怪神仙不是谣言，真的有高人神仙在世！”
雷千秋惊叹一声，更加没命的钻入阴影中向外狂奔。
一路逃出了死囚牢地，又出了衙门府，逃到了大街上。
心有余悸地听着，身后惨烈的叫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雷千秋重重的吐了口气，至少自己现在还算安全。
目光向前看，有些茫然的不知该去往何处，又能投奔谁时，眼前的一幕令他目瞪口呆。
一束束火光，自漆黑的天边一直蔓延而来，如同一条火龙降世一般，一路钻进街道中。
是军队！
雷千秋吓得腿脚直抖，急中生智的跳进了沟槽之中，腥臭的大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自己娘们似的呜咽发出半点。
一束束严明排列的火把，照亮了那明晃晃的铠甲，带着肃杀之气的长兵短刃！
他们就这样明晃晃的穿街而过，顺着他们移动的方向，在槽沟之中的雷千秋向着另一侧的远方看去，那里是他一直向往去的地方，也是他这种身份低贱得杀猪人进不去的地方。
第87章 一夜鱼龙
“内城！皇宫！”
雷千秋用他有限的联想能力，想到了军队所指的目的地，死命压住惊叹，“要变天了！”
心中空落落的，面对即将发生的事，他有些无所适从。
但雷千秋很快转而又是一喜，至少发生这种事，不会再有人追查他一个死囚如何了，只要逃出都城一路南下！
“乱吧，再乱点！”
喜悦过后正要翻出槽沟逃命，他却想家了。
之前是死囚犯，一死一了百了也不觉得如何，如今他逃出来了都城又大乱谁也顾不上他，有可能能活命了，他就有些担心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因为自己死因身份而被人数落了，老婆有没有改嫁……
往城外跑的脚步突然停下，雷千秋看了一眼周围紧紧闭牢的门窗后，一咬牙，也不管会不会死在半路上，反正这条命活到现在已经是赚了，他现在只是想横穿城池回家再看上一眼。
将匕首掖在腰裤上，提着一把菜刀，猫着腰钻进小巷。
雷千秋刚刚从小巷的另一端露头又立马缩了回去，在黑暗中眯着一双眼睛向外偷看。
一队急忙行军的军队从他眼前整齐跑过，突然从其他小巷中窜出一方身着布衣软甲，手持兵械的人。
有心打无心之下，军队顿时慌乱一阵，紧接着便训练有素的展开了回击，双方人马当街厮杀起来。
不是很宽的街道两旁的门店上溅满了血污，惨叫声，兵器击打声不绝于耳。
雷千秋的一只布鞋，在泥泞中来回蹭了几下，犹豫了两个呼吸后最后看了一眼越来越激烈的战场，最终还是扭头另选他路，绕路回家。
就在这时，一阵破空声传来！
一只手掌按在了雷千秋头顶，他一个激灵，弯腰一躲后提着菜刀面露凶相，狠劲上头转身就要拼命。
菜刀向后面猛的一挥，这一击能砍碎人的腿骨，雷千秋却发现自己身后竟然无人?冷汗在背后渗出?暗道一声“要死，要死！”
瘫坐在地上，目光却落到自己身边?猛然发现自己头顶上的手掌不见了?打自己的也并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大团模糊。
他定睛一看?一截断臂！
猪肘他见过不少，但是被砍成这般模样的他也没见过。
狠狠的吞了口口水后，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在泥泞中一阵摸爬像是个耗子般钻进了另一条小巷?起身后便是狂奔。
家家户户害怕官兵进门?都吹灭了灯火紧闭门窗，在黑暗中奔跑的雷千秋不知摔了多少跤，磕了多少次。
不知跑了多远，此时的雷千秋却不用担心了。
眼前不远处竟然还有一抹灯火亮着，他小心翼翼的贴墙靠近之后?松了口气。
不是什么衙门府邸，这家店听他自家的婆娘叨叨过无数次。
尽是些什么，“能从那里买件衣服死了都值！”然后就是说自己无能。
聚客布庄！
“外面正造着反呢，咱们出去干嘛呀，刀剑无眼的，万一死在外面多吃亏啊，你都谋划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有什么事非得现在出去？”
雷千秋听着门口那侧传来的女声，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想，确定了猜想之后，心中莫名稳当一些带子接着心里又一惊。
没想到这小小布庄竟然也参与了谋反，他们要出来了，我该怎么办？！
就在雷千秋不知所措时，又一个细微的声音在很远处响起。
“说到底他们也都是给朝廷打工的打工人，不会拼命的，如此一来怎么能打得过给自己拼命造反的人呢，既然都到了这一步，自然……”
那沉稳的男声突然戛然而止，那活泼的女声却还在絮叨，“你这话要是让那个战小染听到，她肯定……呜呜！”
雷千秋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发现了，虽然不知里面的人是怎么隔得这么远，自己又没发出任何动静就被察觉打，但是眉毛猛跳之下，他还是选择相信了本能，赶忙向着一旁的胡同冲去离开这里。
没有开门，一道黑影陡然翻墙而出落到了雷千秋刚刚站里的位置，不到一瞬的功夫，紧接着又从墙上飞出半条薄纱，一道倩影也翻身而出蹲在了墙上。
“在哪呢？”
施萤荧夸张的扭动着头，手搭在眼上做帘子四处观望。
方逍遥腾空而起将她做遮阳状的手拍下，没好气的说着，“应该是个普通人，不过倒也机敏已经跑进小巷了，不用管他，赶紧进去！”
施萤荧兴奋的点了点头，灵巧的起身在墙脊上，如同灵猫一般极速快跑。
方逍遥收回远去的目光，一个闪身追进小巷之中，虽说不用管，但是他确实跟在意细节，必须要解决掉这一小个瑕疵。
跳在屋檐之上快步前进，即使在屋梁上，以武夫的能力追上一个普通人也是绰绰有余。
雷千秋猛然回头，攥着菜刀猛的一挥，身后依旧无人，暗嘲了自己一定是过于谨慎了，机警的打量了小巷后抬头望着屋顶的，还是空无一人后，又提着菜刀前行。
越来越接近内城了，只要在穿过这一小片城墙便能见到家人了！
雷千秋躲在一处小巷的墙角，前方便是一条通进内城的宽阔大道，只要冲过去，便又是错综复杂的小道就可以让他这条小鱼继续畅游了。
但他一露头看到的场景，便让他缩回来坐在地上喘息，久久不能平静。
他看到一人竟然一脚踩碎了石板腾空而起，足有大几丈高。
“神仙手段！”
感叹一句，生吞一口气，少时在说书人口中的故事真真切切的发生在眼前，雷千秋火热的心急速跳动，忍不住再次探出头去，紧紧盯着街道上的壮烈景象，但他并不知道后方将有一双眼睛也在紧紧盯着他，决定他的生死。
刷！
雷千秋如同未见过世面的小女人一般，用粗糙的手捂住嘴，他看到一个捕快打扮的人一刀竟然将三个全身铠甲的士兵斩成了六个。
另一旁，一个人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比那唱大戏的耍得还威风，一掌拍在枪尾，枪出如龙，眨眼间已经收回，他的对手连人带铠甲出现一个大洞，枪尖向下滴着血，被他一甩之后，提枪冲向远方。
“一夜鱼龙舞！”
第88章 三回头
雷千秋不知是不是被这震撼的场面冲昏了头脑，总觉得刚才听到了一道细微的声音传进耳朵。
猛然回头，但是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不过也因此断了雷千秋刚刚激昂起来的少年时的热血。
那种快意恩仇，入宫勤王封侯立爵的热血逐渐冷却了下去，但心跳却未曾减慢半分。
整条大道上厮杀一片，只有横穿过去才能回家，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雷千秋咬了咬牙，闷头向前跑了两步，但还没出小巷口，又缩回去。
“呼呼呼！”
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雷千秋知道，外面的打斗绝不是他一个凡人能过去的，心中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不住的告诫自己。
就此出城逃命去吧！
但看着如此动乱，他着实放心不下家人，还想看自己儿子最后一眼。
抓起一把湿润的泥土，疯狂抹在脸上让自己保持理智，“见不到我，他们娘俩应该过得更好！儿啊！爹是懦夫！对不住了！”
雷千秋将菜刀向地上一插，跪在地上对着家的方向，用力将头磕进了湿润的土中。
再次抬头时，眼泪鼻涕已然填满他沟壑纵横的横纹。
看着大道上，火光飞舞，鲜血挥洒，喊声炸天，雷千秋实在没有勇气从这神鬼一般的战争中横跨过去。
一个深深的磕进泥中的头嗑完。
雷千秋跨起菜刀，抹净泪痕恢复视力，转头便要重回复杂的小巷中就此出城，去过那风餐露宿讨生活的日子，就在这时，小巷外面很远处突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喊声。
“城门关了！暴露了！”
“城门关了！事败了！”
……
喊声此起彼伏，一直传到雷千秋耳中，身后大道上打斗的众人也自然而然听到了，这一声声撕心裂肺恐慌的喊叫。
打斗声逐渐渐止，雷千秋心中早已熄灭的死灰再次复燃起了希望。
他急忙扭头重新趴回小巷口，向外偷看。
看着那一队队捕快打扮和身穿布衣软甲的人，将那些起事造反全副武装的士兵向中间聚拢，双方人马互相警惕着对方，但战事却愈发平息。
他心中的火热越发高涨，他在等等待一个机会，等待这地方出现空缺后，立马冲到大道对面，哪怕是在地上跪着爬过去也行！
“马上就能回家了，马上就能回家看到老婆孩了！马上……”
一个杀猪的糙汉子紧张的像个丫丫学语的孩子不停地念叨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事态的发展。
兵器碰撞声停了，怒吼声停了，地上翻腾着热气的血污残肢凉了，一声声痛苦的吃痛声越发清晰起来，甚至能听到飞来乌鸦的羽翅扇动声和刺耳诡异的呱呱声……
这些声音越发清晰，让雷千秋的眉尾翘的越高，喜上眉梢的他握紧菜刀已然准备出发，身上那几两腱子肉一收一鼓，脊梁上那根龙骨也在发出一两声脆响?他将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只有四辆马车的宽度?只是十几大步的问题。
背着月光?趴在屋檐上的方逍遥同样也喜上眉梢，筹划几年的谋反就被自己从入局开始，满打满算几个月成功截胡，这种成就感哪怕是方逍遥也不禁在脸上出现了一抹常人都能看出来的情绪变化。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内城，乃至皇宫如何?但城门已关?后面的兵力进不来?那里面的便是无根之萍了。
“把他们都绑起来！玄唐好吃好喝每月还有银两，你们竟然想造反？等着到时候全把你们斩了！诛你们九族！”
雷千秋在小巷之中煞有其事的微微点了点头，满脸的赞成?对那些造反的士兵充满了憎恶，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杀人全家，又是因为什么才被放出来的。
但这声不大的言论却让方逍遥皱起了眉头，他盯着那穿了一身华丽软甲?好像是某将军府上子嗣的人。
在心中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压下?但也就是方逍遥这一犹豫?原本大道上的景象陡然发生了异变。
那些造反的兵甲中，听到不止自己要死，还要株连九族，不知乱军中哪个高喊一声，“跑啊！”
顿时抱团发起了另一轮，更猛烈的反攻。
一个拿着唐刀，逼迫叛军后退的捕快连刀带手齐齐飞上半空。
“啊！”
随着新出的痛吼声，双方大战再次一触即发。
原本占尽先手的众人，没想到会突发异状被迫应对之下，双方的攻势陡然发生反转。
被乱军抢先手，装备还比不上乱军，虽说将军府的人和大理寺中捕快修为高的人更多一些，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包围圈就乱军冲的支离破碎。
大多数乱军也顾不得其他，哪怕挡路的是之前并肩作战的同伙，也挥刀乱砍，只求一个逃出城去，活命的机会。
但他们可都是军功，千年难遇！
不管是捕快还是其他人发了疯的围堵，越来越多的叛军知道未来无望后，接举起兵器砸向了门窗。
她们如同过境的蝗虫，贪婪的恶狼般冲进道路两旁的商店，小巷民舍家中抢夺金银珠宝，屠杀那些手无寸铁，比她们还要惊慌，恐惧得平民来发泄恐惧。
觉察到事情不对，雷千秋懊恼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渡劫时间，看着叛乱杂兵和捕快已经冲进各种小巷，他也顾不得回家了，只能提起刀来扭头就跑。
“求求你！不要啊！求求官爷，你杀我吧，他才六个月啊！”
“啊！啊啊啊……”
雷千秋的草鞋上，陡然崩断了几根草芥，硬生生刹住了脚。
原本已经凉透的额头上，再次渗出了一圈冷汗，让他的脑袋觉得愈发寒冷。
但那农妇破锣般的叫声，太像自己老婆了。
他陡然打了个冷战。
雷千秋猛然掉头！
咬牙举刀砍下！
一刀，两刀！
砍碎了一直躲藏的墙角窗户，雷千秋翻身跃了进去。
“他娘的，你们这些畜生！”
雷千秋翻窗而入，看着一个甲兵的枪尖高挑，一个男人从枪尖滑落已然开膛破肚，不远处的灶台儿跟上一个朴素的农妇抱着婴孩儿缩在角落。
第89章 满城都是不良人
雷千秋恍惚间，竟将这个不认识的妇人看成了自己的老婆。
筋脉隆起，饱含着愤怒的菜刀被他奋力掷出！
铁器相撞溅起了一片火花！
那乱兵也没想到，竟会有人从这里偷袭他，扶稳头上的铁盔，扭头看着凶狠强壮的雷千秋，也当即大吼一声半弯着腰提起染血的长枪，向他戳来。
雷千秋只是个杀猪的，有一身蛮力，哪顶得住训练有素的士兵？
他反凭着一股狠劲，摸出半掌长的匕像杀猪刀那般猛挥下去，将他的枪尖劈偏几寸，但也就是仅此而已了，匕首更是直接崩了刃。
噗呲！
仅走了一招，长枪便直接贯穿了雷千秋肩膀，大捧鲜血随着枪槽的深入大股的涌出。
“啊！”
雷千秋张开大口，随着一声怒吼向前迈了一大步，肩膀直接被长枪贯穿，两人的距离也拉近到咫尺之间。
那乱兵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一个平民能迸发出这样的狠劲儿，雷千秋手中崩了刃的匕首向前猛划，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疲惫的喜色。
但给猪放血的滋血声没有传进雷千秋的耳朵，划过这乱兵的脖子却是一阵阵用手掌发麻的振动和一连串火花。
噗呲！
一大捧鲜血直喷到房梁上，那堵住伤口的长枪拔出，倒刺又带出了一些烂肉。
雷千秋眼前浮现出，他爹死前拽着他的手，絮叨他名字的由来。
“你这命硬，起名的灵婆说你能压得住千秋这名！你一定要好好活，活出个人样，活着……”
噗呲！
噗！
噗！
“南坊，看一眼，看！……”
雷千秋渴求地望着，缩在灶台角的妇女，颤抖着粗糙的嘴唇低声恳求她，每被贯穿一次，声音便又弱上几分。
他知道，这女人根本就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但儿子如这女人一般惊恐的脸庞浮现在眼前，催促着他，催促着他快回家……
“我……我回不去……了！”
一滴滚烫的浊泪从满是褶皱的眼角滑落。
他恨，恨自己多管什么闲事，恨自己没本事连一个杂兵都打不过，恨……
轰！
屋脊断了！屋瓦烂了！
扑簌簌的尘埃落下时?一个黑影也如一只大鸟般陡然降下。
开了三枪六洞的雷千秋注意到了从天而降的人竟然蒙着面?面对发狠攻过去的乱兵，那人仅一掌便将钢制的枪头拍弯?下一拳便将这个全身铁甲的乱兵轰飞了出去。
“你是谁？你不是那些捕快！”
从石堆中爬起的乱兵?惊恐的拄着断成两截的枪杆，宛如困兽般嘶吼怒问，不住的后退。
“你只要记得住?不良人三个字即可！”
方逍遥飞起一脚帮这个不断用后被撞的墙壁?想要后退的乱兵出去。
一个乱兵飞扑倒地?并未引起外面厮杀众人的太多注意。
但从屋里走出的黑衣人，却引起了一小圈人的警戒，一种面对猛虎饿狼的恐惧?处在食物链下等的无助盘旋在这些人的心头?方逍遥周围的打斗声都一滞?周围这些人纷纷停下打斗向其他地方而做鸟兽散去。
方逍遥一跺脚，借星辰之力用阴阳之术?辅以武夫气血加持双腿?动若雷霆般迅速穿梭于大道两侧。
在小巷中如同抓鸡子将一个个乱兵向后甩出?顿时守方压力骤减?欢呼雀跃之际也在相互盘问?究竟是何方高手出手。
但方逍遥所做的并未到此结束，将那些作乱的乱军生死不论，扔回大道上的同时，连带部分那些趁乱而乱的家私和捕快一同甩了回去。
“他也是反贼！一起抓住他！”
刚刚冲进房间，摸到了一个翠玉的张三被方逍遥甩了个地上滚
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挥舞了几个刀花对守方同伴大叫着，便再次向方逍遥冲了过去。
方逍遥连看都没看一眼，后踢腿向后一脚，直接将他踢进了道路中央自己扔出的那一堆人中。
不只是叛军哆嗦的抱成一团，几乎所有人都盯着方逍遥，就是连剩余的守方也全神戒备，目光也一刻不敢离。
方逍遥站在道路中央，左右两方足有千军之众，却被他一人吓得无人敢动，更是没人看出他的出身和身上的功法套路。
“你！……你到底是何人？”
手持长枪的将军子侄丁迁，作为代表率先问话，攥紧长枪的手不由旋转了半圈，从小便学了枪的他竟然紧张的犯了枪中大忌，将枪杆抓的太死，手指节都已经发白了。
“不良人！若是再约束不好自己的爪子，与叛军同罪！过往我既往不咎，弃暗投明者宽大处理！”
方逍遥沉声说完，立刻跳上屋头向着内城飞奔而去。
“呸，你以为你是谁啊！”
张三一掌，扇在一个昏迷的乱兵脸上，发泄着刚才被人甩出去的羞愤，撑着长刀站起身来，一手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向小巷走去。
那翡翠玉坠能值不少钱！
张三在双方千人的目光中，一瘸一拐的挥舞着手臂，让他们该干嘛干嘛，骂骂咧咧的重返小巷，期待的搓起了手。
在众人的目光中，张三走进昏暗狭小的小巷彻底失去了他的身影，却无任何事发生。
就当众人松了口气，看向对方的目光再次不善起来时，耀眼的火光让他们所有人的动作一滞。
“啊！火！救我，救火！”
一团火焰跳动奔跑着，从那小巷中出来，嘶哑恐惧尖叫的声音在所有人耳中更加惊悚，与这声音相同的咒骂声好像还回荡在众人耳畔。
“不良人，还有不良人！”
看着回旋倒退几步，就已经烧成焦炭的张三倒在地上，整条街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哇哇！”
“别哭！不要哭了！”
……
披头散发的妇女一手捂着婴儿的嘴又怕过于用力伤到他，爬到门口将破碎的木板隆起勉强挡住半扇门，而旁边墙上破碎的大洞，因为惊慌而暂时忘却。
这条街道也因为神出鬼没，数量众多的黑衣不良人，而以很快的速度接近尾声，整个外城得战斗也快速接近平定。
一条神秘的传言也在其中以辐射状向其他区域扩散。
而“数量众多”的方逍遥此刻却在皱眉加紧脚步，对此全然不知……
第90章 大丈夫有所为
已经晚了，哪怕是动用道术给自己提速，也已经比计划进入内城的时间晚了。
但后悔嘛？
方逍遥却对自己耽搁的时间没有半点悔意，只是在思索若是出现问题，弥补的方法。
一路奔驰，方逍遥已经到了内城城墙前，看着城墙上还满是打斗的痕迹，甚至连上面的火光都还没有彻底扑灭，大门却是已经紧闭。
城墙上的新兵们整理铠甲，将那些乱军捆绑压下城，他们也没有想到刚刚入征从伍，在这盛世的年，竟然还能捞到这等泼天的军功，看到早已退去的城墙根又出现了一人，当即有几个仍旧不满足的新兵拈弓搭箭，带着紧张和兴奋指着下方。
这也是方逍遥的谋算之一，拜访的六人中的一人便是守城将领，假传命令让他偏离了原本布防，看似加强对外城的防御筛选能力，其实在内城这边漏出了几个细微缺口。
随后又通过战小染，联络了她家中长辈，战大将军竟然十分爽快无条件的支持了她的掌上明珠，将一批刚刚入伍的新兵冒着大罪的风险调进城中，分批次进城内直接住进了他的府中。
在大将军和一众军团中流砥柱的集中急训下，训练不到半月之余的新兵作为一支奇兵，通过方逍遥创造出的几个缺口成功夺回了城池守备。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这泼天军功的制造者，此时正站在城下。
“城下站着的！赶紧跑，后面的追兵马上就要来咯！”
若非只是方逍遥一人，他们早就开始射箭了，如今已经站下破天的军功乱军也已都被拿下，几人虽是张开弓箭，但早已不再担心的他们，带着少年玩耍的习性调侃起来。
“开门！不良人进城！”
方逍遥举起自己能见光的最高身份证明，一块镶着金边的玄黑令牌在黑夜中并不是那么显眼。
“不良人是什么官？”
“是造反的人新设的官职吗？但他这么淡定，看着不像啊？”
“你知道吗，包子打听？”
被叫包子打听的那个，将一身制式铠甲撑得翘起的小胖子，胀红了脸想要打停他们的哄笑声，努力皱眉思考着，因为这东西他好像真的在哪里听说过。
“你们都别笑了！这我还真的知道！”小胖子一仰头，颇为得意的说着。
“世间三百六十行，分为九流三教?这不良人就相当于官场中的商贼之流?是个下九流的货色！”
“那他岂不是比咱们这些没领的小卒子还低？”
“那他凭什么这么叫嚣啊，还以为至少是个千夫长呢，他这口气可比千夫长还厉害！”
“别吹了?你能跟千夫长说上话就不会和我等站在一起了。”
几个士兵在上面谈笑风生?全然不拿下面的方逍遥当回事。
无修为不低的方逍遥自然听到了上面的言论。
看样子现在再想着省力?时间更来不及了，甚至连那种盛宴的尾汤都喝不到了。
想到这?也不想什么开城门的捷径了?用足力气直接一跺脚！
腾空而起的方逍遥看着?城墙上那几个士兵逐渐长大的嘴巴?全然没有在意，而是又在城墙上一借力。
一个翻身从他们头顶翻过了栈道进入内城，“无需管我，跟你们长官报告?不良人进城勤王！”
在他们头顶说完之后，方逍遥双指并拢抵在唇边，心法转化下几乎瞬间便转化成道教的炁?起了一个风诀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如箭似光般向着更远处的皇宫方向而去。
“快快！快射死他?他要进城杀皇帝了！”
一个脸上也有好几条沟壑，一看就是久经过风吹日晒的士兵，紧张的高声呼喊同伴，却发现自己的同伴已经放下了弓箭，一脸的疑惑。
“勤王是救皇帝的，和咱那是一伙的。”
有人给他解释?也有人看向了那小胖子。
“你整天胡扯，险些坏了我们的前程，多亏我反应慢了，不然那箭射出去，伤到了能认识长官的不良人，怕是连饭都不能打到好的了。”
“就你还想射到不良人，你是没看到刚才两步就翻过城墙吗？这修为至少也得是个千夫长，我说的果然没错，不良人肯定是个军中大官！”
……
小胖子和他的同伴们激烈争辩这神秘的不良人职业时，方逍遥已经冲进了皇宫外围，一处规格不低于皇宫内绝大多数建筑的宫楼前。
一直亮堂堂的灯光，照亮高悬前额的两个大字，方逍遥没有关心这龙走蛇形的东宫二字，而是目光四处寻找着什么。
听着一阵悉悉的老鼠声，方逍遥才注意到趴在一处楼阁之上，用魔纱覆盖全身的施萤荧。
阴阳家的法术在再起，一身星光在方逍遥身上转瞬即逝后，他整个身形都变得如梦似幻起来。
方逍遥直接轻身踏墙而行，来到了施萤荧，便立刻听到了她小声的揶揄。
“这次你可违反了自己的计划，迟到了哦，扣钱，扣钱！”
“他们还没没察觉到异常，开始搬动吧？”
方逍遥得到肯定得答复后，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看样子这东宫太子还是被自己瞒的严实呢。
宝物没有流失掉半点，方逍遥也便放下心来，也有闲情调侃一句，“没问题，我这的确是个大失误给我自己扣银千两，刚才你大声了一些，少给你十两银子，没问题吧？”
“好……不好！”施萤荧突然反应过来方逍遥就算扣了银子，还是在他自己手里，而自己被扣的银子那是确确实实少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嘛，要不咱们双方再加点？我2000两，你15两怎么样？”
施萤荧觉得不能再继续这话题，虽能听到方逍遥少钱很爽，但自己也少那就很痛苦了，于是转移话题，“你怎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外城是出什么事了？”
回想起那个莽夫，回忆刚刚自己快意恩仇的用拳头解决问题，虽然最后费了不少炁，但方逍遥笑眯眯的说着。
“看到了一个男人，一个真男人，所以我突然想到了一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所以耽搁了些许时间。”
“切，一定又在外面捞到了什么好处不跟我说吧，你这个人一直是无利不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