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命还一命
一群人的脚步一跨进那王府后院最大的阁宇——白霜阁,那空旷的院落中没有任何人影,却只玉立着一位天香国色的女子——辰王妃聂沉霜!
王妃见到闯入她阁内的人,于是要屈身下跪行礼,却奈何行动没有对方快,辰王一个箭步,上来就是狠烈的一个巴掌——
“贱妇——”
好清脆的一声巨响,这一巴掌,害得聂沉霜没有站稳,狠狠地向侧边倒去。
她赶忙护住肚子,不希望那个地方受到强烈撞击。
男人下手之狠、力道之重,只看王妃脸颊上的红印和嘴角边挂着的血迹便可明了。
聂沉霜被打得头昏眼花,忍着脸上带来的剧痛,正了正身,眼神不带任何杂质,依旧不忘礼数,跪着给上面的男人叩头行礼:“王妃聂氏,见过王爷!”
“你不用这么假惺惺地对本王如此作态,你那毒妇的行径本王只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辰王怒视着跪在地上的女人,伸手过去就是撺紧她的衣领,这一晃,刚才那一巴掌的效力再使得她脑门一震,甚是难受。
“玉儿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你说,本王是剜了你的双眼呢,还是割了你身上的一块肉,来祭奠本王和玉儿的孩子!”
聂沉霜用那充满了红血丝的双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只在意那个女人和你的孩子,可曾还记得那夜你与我缠绵时的夜榻温情?
跪在地上的辰王妃紧抿着嘴,眼睛转而凝望前方,不再看自己的夫君,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如果妾身同王爷说,妾身是清白的,王爷会信吗?”
她这话一出,上面的男人一抹嗤笑:“那你觉得,在这么多人证之下,本王会信你这个毒妇吗?”
辰王紧紧捏着她的下巴,眼里是满满的凶光,恨不能将她生吞了。
聂沉霜望着这个男人,那个她还是少女之时第一个让她萌动春心的男人,她已为他交付身心,而如今,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恨她入骨……
罢了,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同他解释这么多了,他会听?
就算听了,又能听入几分?
定是觉得自己为了脱罪,而撒的谎吧。
好!你既如此无情,那这个孩子,她也没必要再继续留着了。
呵,不就是一条命吗,那她还了就是了……
“既然王爷不信,那妾身就一命还一命!”
辰王甩开她,语气低沉冷漠:“怎么,你想给本王留一个杀害发妻的罪名吗?聂沉霜,那你还真打错算盘了,来人——”
男人一喊,上来了几个侍从。
“辰王妃聂氏,嫉妒侧室有孕,蔑视王法,残害王嗣,杖责一百,即刻执行!”
聂沉霜听着那斩钉截铁的王令,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闭上了那双早已视死亡如尘土的眼睛。
不久,辰王府的白霜阁中,那一声声的棍杖声响彻整个院落。
而辰王妃却趴在板子上,一声不吭,任由那足有十几斤重的棍子砸在自己身上,直至后面血肉模糊,衣物也早是同血肉掺合在一起,不可分辨。
就是壮丁,也不敢多瞧那上头几眼。
此时王妃早已不省人事——
“打够了,就挪到后院去,此毒妇不配再住在如此奢华之地!”
这是辰王在白霜阁下的最后一道指令,说完,看都不愿再看已然昏厥的聂氏一眼,便扬袖而去,直接回了侧妃冯氏的云和居。
第2章 落魄的相府千金
“大小姐……大小姐……您醒醒啊……醒醒啊呜呜呜……”
跪在地上的小女孩泪眼婆娑,脸庞上的肉团更是因哭泣而鼓胀湿润。
“您……你为何不告诉……告诉……王爷……您……您肚子里有……有王爷的……的……”
谁啊?稀里哗啦的哭什么呢?弄得好像死了人一样。
意识逐渐恢复,傅观雅这才撑起重如泰山般的眼皮,她,不是死了吗?
床上的人没有在意身边的任何响动,而是静静地望着面上那个哭得很是伤心的女孩儿。
片刻,她把视线从那女孩儿的身上收了回来,傻傻地对着灰暗的屋顶发呆了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发出声音:“好了,别哭了,吵得我头疼。”
“大小姐?!”
听见床上有了声音,那个女孩儿才抬起头来,满脸的泪水打湿脸颊,鼻头因哭泣而粉嫩。
洛洛用手肘的衣服来回擦了几遍眼圈,用带点鼻音的哭腔道:“大、大小姐……您、您……哇啊啊啊——”
她抱住自家小姐的身体,就像是迷路后找到父母的孩子,可怜又委屈。
“痛痛……你别压着我……”
是伤口吗,被“帝龙灵”刺伤的地方?
帝龙灵与她并肩作战了这么久,经历的战役她早已数不清……
她本想要摸摸伤口,可因为一动就会撕扯伤口发出剧痛,随而作罢。
小女孩听到她这话马上松手,说了句“对不起大小姐”。
傅观雅想要坐起身,可腹部上闷闷的似有什么东西堵着和后背身火辣辣的撕裂疼,都令她很不是滋味儿。
“大小姐您当心,您的伤好不容易才上了药,您先等会儿,奴婢去给您打水来……”
洛洛站起身,如同兔子般的速度,一眨眼就出了屋子。
傅观雅原以为自己只要等上一等,那丫头就回来了。
结果没有等到人,却等到了屋外一阵阵吵闹声。
“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
洛洛被两个气势汹汹的丫鬟扣押着,跪在地上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她们。
“你们要干什么?我家大小姐还在里面休息——”
“你家大小姐?”带头的丫鬟面目高扬,一脸不可一世的表情,“你家大小姐是什么东西啊?”
“放肆!我家大小姐是辰王府的辰王妃!!”
“我呸——什么狗屁辰王妃,难道你不知道辰王已经下令,要废除你家王妃了吗?”
“你——你骗人!!”洛洛不相信,她家主子是王府唯一的王妃,也是辰王唯一的正室,王爷不可能会下这种令。
“你不信?你不信也没有办法,如今王爷已下了令,废除你们的王妃,你家大小姐没有了辰王正室的身份,那在这个王府就等同于庶人一个!”
“你才是庶人!!我家大小姐就算不是辰王府的王妃,那也是宰相大人的掌上明珠!!”
洛洛发了疯似的要挣脱她们的禁锢。
“哼,没了毛的凤凰连只山鸡都不如,姐妹们,那聂氏现在可是能和咱们平起平坐的,不就是一个庶人吗,说不定连咱们都不如——”
那为首的丫鬟露出一副奸人的笑脸,她在侧妃屋子里侍奉时,就听到了主子他们的谈话,才敢来这里,打起了辰王妃的主意。
就在那群丫鬟你推我搡,就要夺了里面那破门之时,一个罐子飞了出来,正好砸中那个带头猖狂的丫头脸上——
“我看是谁今天想不要命了?想要本姑娘我亲手送她上西天!!”
第3章 我吃我自己的瓜
一堆丫鬟愣在了屋外,那个猖狂的丫头捂着自己被砸中的半边脸,谁都不敢说话。
傅观雅拖上自己那正受着千万般痛楚的身躯,硬是撑着,“放了她!”
一句有气无力的命令,但那高高在上的模样,足以震慑那些丫鬟。
洛洛趁其不备,撒了她们的手,跑回了主子身边。
“今日你们一个个的,要是敢在我这里放肆,那就别怪我和这玩意儿不长眼睛!!”
傅观雅执起一个在屋内寻到的利器,狠狠地在门上插上一刀,吓得那些丫头屁滚尿流,二话不说,一溜烟就跑出了她们的院落。
看着她们如同落水狗慌张逃跑的样子,傅观雅算松了口气。
还好这一招管用,不然……她真的……想不到其他办法……
“大小姐——大小姐——”
心思一放松下来,她便没了力气,难受得再次昏厥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
“辰王府……辰王妃……辰王府……辰王妃……”
傅观雅躺在床上,还在消化那些在醒来后,洛洛给她解释的这个身体的主人那过去的往事。
现在这个身体,不是她傅观雅的,而是一个叫聂沉霜的女人的!
这个聂沉霜,是大业朝宰相府唯一的千金,后嫁入辰王府,本是辰王明媒正娶的王妃。
但……
她摸了摸肚子,原来刚醒的时候腹部会不舒服,原来是因为这个女人有过孩子啊。
只可惜,没有保住……
她叹了声气,只道是为这身躯的主人哀过,“洛洛……洛洛……”
“大小姐您有何吩咐?”洛洛放下手中的活儿,快步来到床沿。
“我想出去走走,你扶我一下。”
“可、可是您还不能下床啊……您刚没了孩子,背后还有伤口,这要是到了外面……”
“不就是流产和棍伤吗,这有什么,想当初我杀鬼子的时候……”
“大小姐……您在说什么呀?”傅观雅的话让洛洛一头雾水。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就一句话,你扶不扶吧?”傅观雅摆出严肃的表情,其实只是故意镇住对方,但在洛洛眼里,这就是正主的威严。
“扶……”
到底还是拗不过大小姐的性子,洛洛搀扶着主子,步履艰难地跨出了房门。
迈出门槛的那一刹那,外面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她身子上非常舒服,傅观雅深吸了一口空气,简直比生前那个世界的还要新鲜。
“哎哎我说你,别到处乱跑,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王府禁地,这乱跑要是被王爷知道了,那可不是一顿板子的事儿了啊。”
“呀,对不住对不住啊,这我是刚来的,还不清楚王府规矩,还请姐姐多多提点提点。”
院子的拱形门外头突然传来两个妇人的交谈声——
“你应该是来伺候侧妃主子的吧,要是这样那就最好不要接近这里,里面那位可不是什么善茬……”
“里面还住人啊?”
“那可不,里头住的,可是不久前被王爷废掉的辰王妃。”
“王、王妃……”
耶?她们是在说我吗?
啊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傅观雅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打算晒晒太阳,消消身上的霉气。
“这个王妃那可是个心眼歹毒、嫉妒侧妃有孕的毒妇啊!!”
“啊?!真的啊?”
“那可不,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让她给搅和没的。”
“哎哟,这女人心肠可真毒啊!那王爷不得给气死啊?”
“那可不,下令杖责,废除正室身份,从王府最奢华的住处挪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偏院,活该啧啧。”
傅观雅闭着眼,一边晒太阳,一边吃着“自己”的瓜。
她倒想听听看,这辰王妃在她们眼里究竟有多狠毒!
第4章 辰王的人
“那、王妃现在如何了?”
“快死了吧。”
嗯,对不起,她还活得好好的!
傅观雅听到这里,不禁笑了一下。
接着继续听她们讲故事——
“可怜了侧妃的孩子啊……”
可怜?你们可怜她的孩子,那谁来可怜这位辰王妃的孩子啊?
那侧室的孩子就是孩子,正室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
哼!笑话!
傅观雅出神地摸着自己的腹部,到现在还有些微微感觉,这个地方,也曾经孕育过一个生命。
虽然不是自己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孩子,但她还是起了那所谓的恻隐之心。
洛洛站在她的边上,也默默听着外面嚼舌根的两人,哀伤地闭上了眼睛。
她们大小姐压根就没有害那侧妃的孩子,都是那女人陷害的!
要不是大小姐不让她们说她怀有身孕的事,那么至少也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所以自作孽不可活,聂氏自己作孽,如今她就该遭报应!”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嘹亮起来,语音中还带着不屑。
两个妇人顿时没了音,哑巴似地听着那人神气叨叨,这让门里头的傅观雅产生好奇,准备起身去探个究竟。
“见过艳姑娘。”
艳娘瞧了瞧那两个婆子,一个看着眼熟,一个看着眼生。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怎么,有意去伺候里头那位?”
“不不不,没有的事啊艳姑娘……”
“没关系,你们要是喜欢,我可以回去禀了主子,让我家主子亲自告诉王爷,让你们来伺候那位将死的废妃。”
“不不不,真没有的事啊,艳姑娘您真的误会了。”
只见那位脑子转得快的婆子掏出袖口里的银两,在这王府里呆久了,便知道什么是王府的生存之道。
没办法,本身就是下等的杂役女使,怎能和主子身边的大丫鬟相提并论。
收下银子的艳娘笑容灿烂,全部装进自己口袋包:“行吧,看在你们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去干活吧。”
艳娘手一挥,两人便没了踪影。
“哇姐儿们你这是行贿啊——”一个脑袋猛地弹出来,吓傻了正得意的艳娘。
“你、你、你、王、王、王……”盯着眼前的人,艳娘说话可没了方才的嘹亮流利。
“不你没事吧,怎么了?”傅观雅好心询问,这家伙怎么一下子就结巴了?
还没等她再开口,艳娘就调头撒开腿子溜掉了。
辰王妃……辰王妃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艳娘脚下一溜烟的功夫倒是出神,是一心想回去报信了。
怎么跟见了鬼一样,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说起来,她好像还没有见着这个身体的容貌究竟长啥样。
傅观雅结合了方才那个丫鬟的行为,怀疑这个王妃该不会长得很伤眼吧。
“大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可吓坏奴婢了,您现在可是被王爷幽禁的,是不能踏出门半步的,这要是被辰王知道了……”
“O几把K——我这就回去啊——”那幽禁怎么不锁门啊,不就是叫她还能出来的意思吗?
“大小姐您慢点——”洛洛跟在她后面,越来越好奇主子的言行举止了,怪里怪气的。
“对了,刚才那人你认识吗,这么嚣张?”坐回到原来晒着太阳的位置,傅观雅随口一问。
“连侧妃身边的艳娘您都不记得了吗大小姐?”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主子让她如此惊讶了。
傅观雅疑惑地望着她:“我必须要记得吗?”
“这——”洛洛被问得无言以对。
不过看刚才的情形,那个叫艳娘的确实不是省油的灯,加之又是什么侧妃身边的人……
“那叫艳娘的是冯侧妃身边的人,这冯侧妃是辰王现在最得宠的宠妃”,洛洛低声细语地解释。
那这四舍五入,不就是辰王的人?
傅观雅脸色有些黑:……
“唉麻烦死了,不晒了,回去睡觉——”
“您慢点大小姐,当心着点身子……”
她原以为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直到那天晚上侧妃冯氏带着一群人走进那荒凉的院落……
第5章 侧妃冯氏
冯氏一进门,第一个迎接她的,是这里唯一的下人洛洛:“奴婢、奴婢见过侧妃。”
这突如其来就是一堆黑压压的人,洛洛刚要进屋伺候主子,脚边就停下了,勤实地上来问安。
冯和玉没有搭理她,眼神扫了院落一圈,下巴抬得比谁都高。
倒是她身边的艳娘先开了口:“聂沉霜呢,怎么不出来给侧妃请安,一点规矩都不懂,怎么?还当自己是辰王府的正妃了?”
“还请侧妃主子见谅,我家主子前些日子伤了身子,就是下床走动那也是费尽了吃奶的劲儿,所以请侧妃啊——”
洛洛还没有解释完,一记响亮的巴掌扇红了她的右脸,“少在这里啰啰嗦嗦的,赶紧去屋子里把你们家主子请出来,说是侧妃到了速速过来行礼,要是被王爷知道了你们目无尊卑,可有你们……”
“可有我们什么?”
辰王妃的声音幽幽地在院落的暗处响起,着实把众人给吓傻了。
冯和玉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依旧摆着高傲的架势,静等着聂沉霜过来向她请安。
“聂沉霜,见着侧妃你还不下跪行礼——”艳娘一个箭步上来,是要按住辰王妃的身子好让她跪下,但被对方侧身躲过,结果啪的一声清脆巴掌,艳娘连忙捂住右脸脸颊。
“你——”艳娘眼红气急,还想要张口骂回去。
“你什么你啊,忽然莫名其妙地扑过来我还以为你是要干架呢,我打一巴掌自卫应该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冯和玉缓缓说道,“艳娘,再怎么说姐姐还是王爷的妃子呢,就算被幽禁了,你也不能如此不知礼数,这般冲撞了姐姐啊。”
冯和玉故意把“幽禁”二字抬高音量,是要在场的人都明白辰王妃如今的处境。
“是,侧妃。”艳娘秒回那股得意劲儿,走回到自己主子的身边,好一个狗仗人势的姿态。
傅观雅打量面前穿着金华玉服的女子,她不热吗?
要是让自己穿着这一身碰上了鬼子,吼吼,那可是真的玩完儿了。
“哈啊——抱歉啊,我是起来方便的,如果你们要继续在这里聚集我不反对,但是尽量声音小点,我回去睡了,哈啊——”
傅观雅连连打了几声哈欠和众人告别,冯和玉见她是这等子态度,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
“姐姐请先留步,姐姐一醒,妹妹就拖着才刚好的身子来探望,难道姐姐不欢迎吗?”
“欢迎,非常欢迎,但是拜托找准时间啊您,这都几点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明日就是宰相大人头七了,姐姐您难道不打算给自己的父亲上一香吗?”冯和玉说这话时,眼睛里可是带着刀的。
“老……老爷他……”
洛洛听得冯氏这么一说,头七……难道老爷他已经……
不……怎么会……老爷他怎么会……
洛洛低下头,满面悲伤地跪在了大小姐脚下,眼泪是稀里哗啦地往外流。
傅观雅看着她,知道她在哭什么。
虽然自己哭不出来,但也不知为什么,照理冯氏说的事情是和自己无关的,但傅观雅听了后胸口升起丝丝痛楚,仅仅只是“宰相”两个字,足以叫她百忧千虑。
第6章 苦命相连的两个女人
死了……都死了……
自己死前在帝军阵法下闭眼的一幕,傅观雅直到现在还是历历在目。
“冥月”的所有成员都凄惨的死在了帝军的阴谋和背叛下,傅观雅撺紧拳头,一想起那个场面,她的心就如同被人刺了一剑。
这种屈辱,还不如死在吸血鬼的獠牙下她还觉得舒服些。
同样在昨天,侧妃冯和玉带着人来她这里,实名说是来探病,实质上是来耀武扬威,目的就是报告辰王妃聂沉霜的母家已被朝廷满门抄斩的事。
几日前,宰相府被告密谋结党,谋权篡位,行贿腐败,宰相大人聂元被凌迟处死,其余家族男性成员满十六岁者及以上赐自尽,未满十六岁者及以下发配边疆,女性一律冲为军奴。
这正是辰王妃聂沉霜昏迷期间所发生的事。
最要紧的,是辰王到此都未留情给她,在她不省人事之时狠心绝情地撵走了她白霜阁的所有近身女使和婆子,那些都是她娘家带来的亲近心腹啊。
然而就因为一个罪臣之女之名,如今辰王妃身边伺候的人数连一个身份低下的贱妾都不如。
现在她的身边独留了洛洛一个贴身大丫鬟,还说这是王爷最后的慈悲了。
看来这位王妃现在在这世上已是孑然一身了,傅观雅照着清水里的“自己”,眉清目秀,肤柔雪白,拥有此等天生丽质的容貌,可命运却不待见这个女子。
哼,自己何尝不是命运多舛,先是被帝军背叛,再是被自己的佩剑所杀……
老天是可怜她们这两个被命运捉弄的女人吗?
所以才让自己借由这具身体活下来?
“大小姐大小姐——”傅观雅正穿上素服为聂沉霜的父亲守丧,洛洛便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还有身后带着一群下人过来的艳娘。
“奴婢见过王妃,今日前来,是奉我家侧妃之命来给您送东西的,带上来——”
艳娘神气地高声指挥下等仆人,一堆看似华美实则是二手没人要的东西就这样摆在台面上,其中还有一些都能看得出来是下人用过的物具。
“这些是什么?”傅观雅懒懒地问道。
“侧妃知道您因相府的事难免会忧心伤神,所以特意嘱咐咱们给您这里添置些家用的,好让王妃您安心度过余生。侧妃还说了,怎么说大家都是姐妹一场,都是伺候过王爷的,希望您能明白我家主子的用意。”
“哦~”傅观雅眨眨眼睛,对着天空打了打哈欠,一脸慵懒,并不关心艳娘来此的目的。
“我家侧妃还说,她会帮您向王爷求情,王妃和王爷的夫妻之情,怎能因为宰相大人的大逆之罪和害死她腹中胎儿之事而就此破裂呢,实在是太不值了。”
“嗯~”
“侧妃还说,王爷最近过得很好,她会替您照顾好王爷的,请王妃不用担心。”
“哦嗯——哈啊啊——”傅观雅应和地有点不耐烦,连连打着哈欠。
“我家侧妃……”
“多谢侧妃体恤,聂某感恩不尽哈啊啊——”又是一个哈欠,真真是没完了。
“还请你回去转告侧妃,她的恩我记下了,所以哈啊——哈啊——多谢哎哟我的妈呀不行困死了,我先回去睡了,你们随意,就是声音小点。洛洛,她们要是留下做客就好心招待,若是不做就恭敬相送,然后再整理整理人家送的东西,哈啊啊——有事等我醒来再说。”
“是,大小姐——”
对于辰王妃的散漫不经,那一院子的人其实包括洛洛也是很惊讶的,只是洛洛从主子醒来到现在的反常,多多少少接受了许多,算是认为大小姐看破红尘了吧。
送走侧妃的下人后,傅观雅一直睡到午后才醒来,梦中她不仅梦到了“冥月”被帝军所害,甚至还梦到了聂沉霜的生前。
是吗,原来你是真心爱着那个男人的……
而我,也失去了伙伴和亲人……我们两个,是那么的相像。
一滴眼泪落下,这个身体是聂沉霜的,可灵魂却是傅观雅的,她都搞不清楚,究竟是聂沉霜在哭,还是傅观雅在哭。
只要能活着,其他的都无所谓了——这是现在这个身体和占据身体的魂魄一致达成的意愿。
放心吧聂沉霜,是你把身体给了我,我傅观雅会代替你,善待“你”,从今往后,傅观雅就是聂沉霜,聂沉霜就是傅观雅!
第7章 没有女主人的王府后宅
“听说聂氏醒来许久了,现在身体如何了?”百寿堂内,宋太妃低头饮茶,向自己儿子询问着辰王妃的情况。
“既然醒了,应该是好了……”辰王谢付珩放下茶杯,回了母亲。
“虽说是废妃,但还未正式废除,到底还是你的结发妻子,罚得别太过了,别让外头落下话根,说你辰王大义灭亲不止,还要乱弃自己的发妻,这不是君子风范。”
“是,儿子谨记母亲教导。”
“嗯,亲家的那些种种都和聂氏无关,母亲知道你们是政治联姻,所以你一直都不冷不热,但如今宰相府倒台,聂氏已是孤身一人,现也被你幽禁,只要维持她正常的生活就行了,也别叫旁人去打扰,不用太苛责一个无知无过的女人,母亲也是女人,所以能理解。”
“是,儿子知道了。”
“至于冯氏,你好生安慰就是了,她想要什么,金银财宝都许了她便是,一个孩子嘛,还会再有的,只是一点,不许骄纵了她,这只会使女人恃宠而骄。”
宋太妃故意这么说,是有所耳闻近日侧妃时而派人到那院落去,美其名曰是去接济,实则是去对人家炫耀,真是弄得满院人尽皆知,传出去怕败坏了辰王府的名声。
虽然知道她是憎恨聂氏,害死自己的孩子,但是万事都要留有余地,事情不要做得太绝。
“太妃——王爷——”
太妃母子正说着话,这时一个婢女进来,向老太妃磕头请安后开始传话:“王爷,王氏在花园里冲撞了侧妃,还请王爷起身去看看。”
宋太妃没有抬眼,就会意了这个下人的话:“你去吧,这是你后院的事情理当由你出面。”
“是,儿子退下了,改日再来母亲这里请安。”
谢付珩道别母亲便离开了百寿堂,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宋太妃有些出神,这王府后宅没了女主人还真是不行啊。
——
“洛洛,洛儿,小洛洛,大洛洛……”哎哟我家洛洛又去哪儿了?
“洛洛,洛洛,好洛洛……”,“坏洛洛,死洛洛,烂洛洛……”
“大小姐我在这儿呢——”
“你去哪儿了?”
“大小姐你不是叫我去后厨找些吃的吗,这么快就忘啦?”
“不是你这去的也太久了吧,我都能自己下蛋了。”傅观雅翻了翻她带回来的篮子,想看看这丫头这一去有什么收获。
“大小姐你不知道,这次出去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傅观雅并不好奇,还在篮子里到处翻。
“那个侧妃和妾室王氏在花园里闹得鸡飞狗跳,王府所有奴婢都出来看戏了。”
在篮子里翻到了半个饼,傅观雅掰开两半,自己先咬了一口:“唔——好厉害啊……”
接着把剩下的放进了洛洛嘴里。
“然后啊辰王就来了,本来还泼妇骂街的王氏就像一只没了毛的母鸡,憋着嘴就在大庭广众下哭了——”
傅观雅一言不发,坐在凳子上翘着腿,看着那丫头自个儿在原地开心:“你还会这等子形容,哈?没了毛的母鸡?”
洛洛眨巴眼睛:“我也是听一旁看戏的人说的,难道这样形容不对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不是当事人……哦对了,我和你说的那个……”
“姐姐——”
一个行为疯疯癫癫的女人一下子蹿进来,傅观雅主仆二人听声望去——
“姐姐啊姐姐,你一不在,那个冯和玉可就成王府的女主人了,一副山鸡变凤凰的嘴脸,你说说这还有天理吗?”
这个女人一跑来就哇哇啦啦的自顾自地说,傅观雅一头雾水。
“奴婢见过王美人。”洛洛知道自家奴婢“失忆”一事,机智地助攻一番。
“王美人?谁啊?”却不曾想这个主子这么不争气,这就又暴露出来了。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王美人惊讶,瞪着圆眼盯着辰王妃。
“不记得了,我一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这傅观雅很实诚,什么都招了。
“那……王爷呢?”王美人小心地问着,想试探王妃难道连自己深爱的男人也不记得了?
“记、记得……吧……”傅观雅心虚,她应该算记得吧,呵呵虽然只知道有这号人物。
“我就说姐姐怎么会忘记王爷呢……唉,姐姐啊姐姐,难道您这一生都要在这种地方度过了吗?您可知道现在王爷可是天天宠着那个冯和玉,白天夜里只要一有空就会陪着那贱人,妹妹我啊真是心疼您呢。”
明耳人都听得出来她话里的虚假,脸上明明是一副小人看笑话的模样。
“姐姐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随时来找妹妹……呀对不起姐姐,妹妹忘记您现在是在幽禁了,真是对不起姐姐。”
“没关系,对了,我和我的洛洛还有事,你要是想在这儿呆我不介意,你随意……洛洛,进屋。”
傅观雅懒得再听她啰嗦了,于是客套几句就叫洛洛进了房间,独剩王氏在无人院落中吹着凉风……
第8章 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
这些日子,王府里侧妃和小妾日常嘴架,她们天天吵嚷着,大家伙的耳朵也没闲着。
就连深居在王府偏僻院落里的傅观雅都有所耳闻,每次洛洛出门到后厨那边都能带上这些八卦回门,就跟每日新闻联播似的,傅观雅现在都习惯了。
吃完午饭,傅观雅躺在前不久才自己动手做好的摇椅上乘凉,最近身子养得可以,毕竟她只顾吃喝拉撒听八卦了。
她躺在摇椅上,微闭着双眼,椅子前后摇动,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惬意。
“大小姐,您要的东西都做好了。”洛洛捧着叠好的物品放到主子面前。
傅观雅张开眼,瞧了瞧,很满意地说道:“哎呀不愧是我家洛洛,真是心灵手巧,深得吾心。”
“可是大小姐您要这些做什么呢?您以前都是不用这些的啊,就算是现在这种情况……”洛洛心疼,觉得这是在委屈主子。
她是大小姐的近身大丫鬟,在自己乳牙还未长齐的年龄就被教导着侍奉大小姐了,自从嫁入王府,大小姐过得还不如以前在相府的时候,如今还要穿下人不要的布料做成的衣服,那些玩意都是粗麻布衣的,大小姐打小锦衣玉食,怎么受得了?
还有那些吃食,都是王爷侧妃他们吃剩下的打赏仆人,仆人吃了再不要的,才轮到她们。
小洛洛许久没说话,傅观雅猜到了她的心思:“别想太多了,多想无益。这人生在世也就这数十年,你也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来临,要是你明天就死了怎么办?”
“怎、怎么会……呸呸呸,大小姐您别胡言乱语吓奴婢了。”
傅观雅站起来很认真地看她,安慰道:“所以啊,就是因为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玩完,那就切切实实过完自己的每一天,至少在临死的那一刻不会后悔……而现在的我就是这样过活……”
她顿了顿,继续道:“只有亲身经历过死亡,才会知道生命的可贵,人类就是这样……”到死才会觉得所有不珍惜的东西需要珍惜了。
洛洛傻傻地注视着大小姐,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她认识的大小姐了,虽过得清苦,但却无比的快活。
“所以……只要吃饱穿暖、及时行乐就好,来,我先试试看这身衣服……”傅观雅开心得披上那身,要不是材料和工具有限,她都想弄套衬衫长裤穿穿。
趁着主子在试衣服,洛洛上去帮忙挽起她的长发,直接盘在脑后,鼓起了一个发包。
“哟,还挺不错。”傅观雅非常满意,这身行头行动应该很方便。
“大小姐,您这身打扮是要做什么啊?”
“出去——”
“啊——?您要出去?可是这……”
“嘘——刚才那些话又忘了……行了,这是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少知道点对你有好处。”傅观雅这是为她着想。
“那您什么时候回来呢?”
“哎哟,我都还没出门就开始想我了,咱们的洛洛可真是可爱呢——”
听了这话洛洛就脸红,她还是个孩子呢。
“放心,你美丽善良温柔可爱的大小姐很快就回来,所以你要准备好吃的在家等我啊,MUA——”她转身之前不忘在洛洛脸上留下一个吻。
“哇啊啊——大小姐——你你——”
“好了好了快进去吧……”打发了一路红着脸进屋的洛洛,傅观雅悄悄地摸到她前些日子发现的好地方——
嘿嘿——所谓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却给你留下了一扇窗,虽然眼前的是一个狗洞不是窗,但也很有使用价值的啊。
从隐蔽的狗洞钻出来后,傅观雅不忘把它藏起来。
拍拍手上的灰尘,脸颊露出满意的喜悦——
出去活动活动咯!
第9章 偷跑的辰王妃(一)
“卖混沌咯——卖混沌——”
“包子啊——新鲜刚出炉的包子,不好吃不要钱——”
呜啊——好香啊,傅观雅吸溜着口水,她有多久没有吃包子了。
以前这些东西在帝军那边都是很家常不能再家常的食物,可如今她连一个子都没有,怎么吃包子啊?
她吞吞口水,只好忍住想吃的欲望,等回家了再吃洛洛做的疙瘩汤吧。
啊啊——这么久以来一直在吃流食,她的精神层面可受不了——
这才行动没多久,刚吃进去的东西就消化完了。
她想吃面包,想吃蛋糕,想吃肉啊啊啊——
傅观雅憋屈地走在街道上,两侧的摊子上飘来的香气让她饥肠辘辘——混账,别再勾引我了好不好。
这时一个拿着包子的乞丐在她面前经过,哇这年头,乞丐都能吃上热腾腾的包子而她却吃不上?
“兄弟兄弟——”傅观雅屁颠屁颠地过去问道:“敢问兄弟,你这包子……贵不贵啊?”
除了这个,她觉得没什么好问的,既然乞丐能买得起,那她也一定能买得起。
“哦这个啊,这不是买的,你到前面的水巷街口,云府大夫人在那里广发善缘,施舍穷民呢。”
“这么好——多谢啊!”听完那个乞丐的话,她高兴得快不行了,箭步冲到那个水巷街口,还真有,大部分的乞丐都在这里排队,等着人发放粮食。
有拿生米的,还有白粥包子……啊啊,找到了找到了,嘿嘿——
为了吃,傅观雅现在顾不了太多了,哪有人会和吃的过不去啊?
她排到发放熟食的队伍中,才注意到这里很多都是老弱妇孺……
很快就到她的时候,她微微一笑,双手伸过去,等待着美味的包子。
发包子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看面相该有二十多这样,她把包子轻轻放在傅观雅手上。
接下包子,傅观雅厚着脸皮说能不能再来一个,只见那女孩神气十足的回绝——
“这是按规矩发放的包子,一人只能领一个,你要是多领了,那后面排队的人领不到了可怎么办?”女孩年纪轻轻,没想说话却很有中气。
“额嗯——其实是这样的,我那边上还有一个生了病的妹妹,因为烧得很严重我就没有带上她,拜托拜托了。”
“这样也不行,我们必须按人头发放,如果姑娘真的想要再拿一个,就把令妹带来吧。”
“哇拜托拜托请行行好……”
“姑娘咱们这不是做生意真不能再给了,好了下一个。”
“怎么回事?”那年轻女孩的边上突然过来一个中年妇人。
女孩赶紧解释:“夫人,这人领了一个包子还想再要,我说这是按人头发的,如果想要就叫人来,可她一直不听。”
“哎不是那个我,我只是……只是……”完了完了完了,傅观雅面色难看,人家有理有据的。
云夫人看向傅观雅,那双明亮的眼珠子差点给吓出来——这、这不是辰王妃吗?!
愣了一会儿,云夫人才快速变换神色,让丫头先给人包子再说。
接到第二个包子,傅观雅乐开了花:“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您一定长命百岁!”
道完谢,她就转身离去。
云夫人直直盯着她的背影,走下石阶……
辰王妃竟沦落至此了吗?
“夫人,公子过来了。”听见有人来报,云夫人才回了神。
云宗急速走来,伸手握住母亲:“娘,怎么了?为何脸色不好?”
“没事……没事……”
“若是累了就先歇歇吧,孩儿来做。”云宗搀扶着母亲回去歇息。
云夫人还是放不下刚才的疑惑,便全说给了自己儿子听:“宗儿,其实刚才来了一个人讨要食物……但是她……她……长得像极了辰王府的聂王妃。”
“娘说的可是真的?辰王妃聂氏?”
“是啊……娘是见过王妃的,所以我认得……”
云宗若有所思,王妃现在应该被辰王幽禁了,不可能出来,而且还出现在这么一大群穷民中,还讨要食物。
“或许是您看错了,王妃怎么可能会来这里,您许是累了,还是快进去休息吧。”
“是吗,也是,应该是看错了……好吧,那这里就交给你了,娘先去休息了。”
唤来下人伺候着云夫人进屋,云宗回头扫了眼那些穷民乞丐,搜索后并没有见到辰王妃。
他笑笑,这可真是愚蠢的想法。
云宗没有想太多,调头回去帮忙发粮。
“拿好——拿好——”
云宗把米一袋一袋送到民众手中,接手的乞丐都心怀感激谢恩,直到——
“多谢多谢,能再多点吗,我家还有一个病重的妹妹……”
听声音,云宗很是熟悉,抬眼过去,那白皙清澈的面容就在他面前——
辰、辰王妃?!
第10章 偷跑的辰王妃(二)
“我说兄弟……再多给点可行啊?”傅观雅在他眼前挥挥手,云宗才有了许反应。
没有多想,他多捞了一勺米在袋中递过去,她感恩的说了句“多谢”,傅观雅便领着米袋欢快地离开了。
云宗吩咐好下人看紧摊子,自己速速跟在其后,一直跟着王妃行到护城河边的草坪上。
傅观雅寻了一块好地坐下,好久没吃到新鲜食物的她,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手中的包子消灭完毕,外加一声响亮的饱嗝。
嗯——不错不错,味道鲜美,肉汁不腻,表皮香甜,是个好包。
这下尝到好东西的她,就眼红手里的另外一个,不行,这是要留给小洛洛的,你这个恶魔观雅不许碰。
与自己抗争一番结束,傅观雅拿出一条方帕把包子包起来,直接塞回衣服里,再舔了舔自己的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后,拿上米袋准备起身回去。
“呜哇哦——吓死个人,你干嘛站在人家身后又不吭声……哇你不是刚刚那位发米的小哥哥吗?”
仔细一辨来人,确实是刚才的那个男人。
“姑娘别误会,我只是来附近办事,没想又碰到了姑娘,如果让您受惊了请姑娘见谅。”
云宗脑袋动得快,害怕她起疑便随口撒了个谎。
“哦这样啊,那是小事,你随意……随意……”将米袋扛在肩上,傅观雅哼着小曲就离开了,完全没有在意身后跟着她的云宗。
直到走了几步——她疑心地往身后看了看,对上云宗那双星眼,傅观雅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云宗被她盯着有些难受,本想再解释,不过她没有给他机会,傅观雅就是个神经线粗糙的女子,不关心地转身走掉了。
剩下云宗傻站着,脑海翻涌无数浪潮。
那确实是辰王妃聂沉霜不错,就算多久都没有见过此人,即使化成了灰他都能认出这副面孔。
可奇怪的是,辰王妃竟没有认出自己,他们可是见过面的,不可能不认得。
从刚才送米到交谈几句,王妃的举动就像是从来都不认识他似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故意装出来的?
还是真的不记得?
他早就听闻王爷重罚王妃一事,她昏迷了多日才醒来,难道是宰相府一案导致的这个现象?
云宗多番思考,但所有的想法都是自己的假设,无从查证。
如果真是失忆,那忘了也好,以免记恨一生,将来找辰王和他报仇。
宰相府一案,他也参与其中,且可说大部分都是云家的功劳……
远处的那人再也不见任何身影,云宗暂放下迷惑,背手离去。
——
刚才那位小哥哥剑眉星目、白齿红唇,还挺帅的嘻嘻嘻……
要是以后还能见到养养眼该多好,啊啊啊——刚才要是找他要联系方式就好了。
不过这个年代哪来的联系方式——问他养不养信鸽?
傅观雅脑中无尽的奇思妙想,此时天空刮起了一阵怪异的啸风——
这风的劲度让她心跳狂动,神经绷紧,全身上下寒毛直竖,偶有似曾受过之感。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湛蓝如旧,青天白云,怎么还会起此等怪风?
这个世界给她的第一印象还没那么坏,要是真的出现那些神经兮兮的玩意儿她可不会允许。
这会儿突然想起了“冥月”,傅观雅就像变了个人,眼神含血,周身带刺。
第11章 一处寂寞,一处欢乐
一回到自个儿那寒门独院中,傅观雅一屁股后仰就躺在了摇椅上,舔舔嘴巴,回味唇齿,真的还想再来一个包子啊。
摸了摸胸口那圆润的柔软,嘿嘿嘿,好像又大了许多——哎呀不对,是留给小洛洛的包子。
“洛洛啊——洛洛啊——”院中无人回应,嘿这小兔崽子比我还会野哈,这个时间点不在家又去哪里浪了?
傅观雅不爽的在摇椅上皱眉,没多久,洛洛才慢悠悠回门。
“咋的啦这是,过来——”傅观雅一声喝下。
“大小姐……”洛洛一步一脚印走到她面前,表情似乎很累。
见她这肯定是在外面受了委屈的样子,傅观雅掏出怀中的包子给她。
“大小姐你这是哪来的?”
“偷来的。”
“啊——?!”洛洛还咬上一口,听说是偷的就不敢再吃了。
“傻丫头,骗你的,人家送的啦,吃吧——”
这回洛洛才放心吃了起来。
“说吧,今天的新闻联播啥内容?”傅观雅又靠回了摇椅,舒舒服服地享受着。
洛洛吞完嘴里的肉碎,幽幽地当起了不太专业的播音员:“嗯就是——今天您走了没多久,我就去后厨那边取今日的食材,结果就因为王爷的一句今晚要在家里请客,所以那个侧妃就吩咐后厨今日要备上满桌菜肴为王爷助兴,满满的一桌,可实际吃得也不超过三人……”
“所以你也被叫去做工具人了?”
“什么是工具人?”
“就是白做苦力。”
洛洛低下头,应是累的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你先回屋歇着吧,睡饱了再出来工作。”傅观雅命令道,不这么说她还要做到凌晨。
“是,大小姐……”
听着小小的脚步声逐渐在里屋消失,傅观雅再歇了会儿就下来了,她拿好今日讨来的白米,貌似她们还没有一个像样的米缸。
她随手抓来一个缸子清理了,嗵的一放,白米就着米袋整个掉了进去。
傅观雅拍拍手,今晚只有自己和自己玩儿了,做什么好呢?
——
今夜,辰王谢付珩在府中宴请好友云宗,一桌子的热菜和一屋子的下人陪侍,这便清楚主人对客人的诚邀之心。
桌上美味的菜肴是冯侧妃精心准备,只为讨好辰王,为此,冯和玉不忘特别打扮,在服饰上下了不少功夫,艳丽的大摆牡丹烫金长衫,波长的秀发梳在脑后,尽显真女主人的明丽气场。
但这些,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若要成为辰王正室还没那么简单,至少得先要王爷正式废除偏院那个女人才可。
冯和玉殷勤地给辰王夹菜,那热情程度,弄得在旁的云宗都不敢直视,饮酒吃菜满满都是变扭。
“今天也忙活一天了,你先回去,本王还有话同云宗细聊……”辰王这一句话已有命令退避的含义,冯和玉再不懂事,也不可能听不出来。
冯氏顿了一下,不舍地撇撇嘴巴,才在艳娘的陪同下离了席。
桌面上一下子安静下来,两个男人的耳朵舒服了不少。
没了女人的唠叨,男人们举起杯子月下相酌,畅聊公事。
“那日上交的文书我细看过了,里头汇报的事甚是蹊跷,你怎么看?”谢付珩放下酒杯,瞄了眼左侧的云宗。
他回道:“事件是发生在距本城只有一天路程的乡间村落,因那里大都是城中地主的土地庄园,遇害的也只是庄园里的小厮仆役,若是放着不管,地主在园里的家仆就全没了,为此那些家主们不得已才将此事上报了衙门,属下也是不经意间得知此事才报给了您。”
谢付珩的杯中再次倒满了香酒,他直勾勾盯着杯子,低声道:“你先过去看一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事实真是文书上所说,再回来商议想也不迟。”
“属下也这么想,那明日属下便启程,三日后就能回来。”
“当心。”
辰王举杯与云宗相饮,这是将对方作为真心朋友和兄弟的证明。
“对了,王爷,聂氏她……”
“嗯?”
本想和辰王报告今日在外头见到辰王妃的事,但云宗想想,此事还没有查清楚,如此枉然上报,是否有不妥?
“没有……属下敬王爷。”他执起杯子,终是搪塞了过去,云宗与谢付珩碰杯,将刚才的话压回了肚子。
第12章 论如何成为富婆
“吸溜——哈啊——”傅观雅喝着洛洛一早熬的菜粥,虽然平淡,但还是能尝到小洛洛满满的爱意,还是很到位的。
“怎么样大小姐,味道还可以吗?”洛洛捧着碗还一口未进,就等着她的夸赞。
“五星好评,服务五星,味道五星,掌勺者五星。”
“真的吗?”和傅观雅呆的久了,洛洛都习惯她的用词用语了。
“唉对了洛洛,我问你啊,你说我以前那些值钱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傅观雅压低声线,很严肃地问道。
洛洛想了一想:“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耶,因为大小姐是直接被扔进这里的,扔进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这么惨?
傅观雅想了想,再问:“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些东西还在原来的地方,再怎么说那都是我的嫁妆,是我的财宝,我的!我的!”傅观雅很认真地指着自己的脸。
意识到有些太较真,她马上平静情绪。
“如果是在原来的地方,那就是在白霜阁了……”
“白霜阁是什么地方?”傅观雅瞪起大眼,来了兴致。
洛洛一愣,差点忘了大小姐的失忆症了,“那是您在王府原来住的地儿。”
“哦,这样啊,行吧……”傅观雅的大眼睛来回转遛,满脑子的坏主意,“你说有没有可能……啊有没有可能,你去一去白霜阁,把我的东西拿回来?”
洛洛喝着菜粥,声音降低了几分:“奴婢可不敢,万一被抓到那就是偷盗了。”
“嘶——什么偷盗啊你要搞清楚,我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那叫拿,真是……算了,不为难你了,我再想想办法。”
傅观雅擦了擦嘴角,整理穿着就出门了,撂下一句“晚点回来”,就哒哒地不见了人影。
出去街坊巷子是比呆在家中自由,可是没钱就不能骚,这不骚就不快活,这不快活就不爽,哎呀想想就烦死个人。
“得想想办法弄到银子才行啊,去打工?”可有什么好兼职的呢这个社会……
傅观雅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打量着四方的店家,也没什么可以长久做的活儿啊。
干脆回去再好好想想如何打辰王妃嫁妆的主意得了。
“驾——驾——”
路人眼前忽然闪过一匹快马,狂风卷起所有颗粒飞散在空中,而后还有几匹紧跟其后,场面那叫一个狂乱。
最前面的那个,好像是那天的那位白米小哥哥,骑马的速度确实快,不过还是被眼明的傅观雅逮个正着。
“这么快的马速,那是云家大少爷吧?”
“很像,这云宗大人是要去哪儿呢?”
“去哪儿也是为辰王殿下办事,这云大人年纪轻轻就如此深得王爷信任,是个人才啊。”
“这哪家姑娘要是能被云公子看上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可不是吗?”
这邻里街坊的八卦也不比王府的差嘛,果然自古八卦就离不开这些富家公子哥。
傅观雅眉毛上翘,原来那白米小哥哥是辰王的人啊……
怪不得见他那时一直用奇怪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到处乱射,原来他们是见过的啊,呵!
也是,她是辰王妃,他又是辰王身边的红人,会见过她也是正常的。
一想想当时他看自己的眼神,哼,还说自己是什么办事的碰巧路过,还真是坏得很啊你这个糟老头子,差点就信了你的邪。
糟糕,他不会到辰王那告我一状吧?
傅观雅想想,应该不会,不然辰王那儿早就有动静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这么急急忙忙的是上哪儿去啊?
傅观雅望着那一群马匹疾驰而去的前路,嘟了嘴巴懒得管他人闲事,她还是想想怎么变成富婆比较重要吧。
第13章 野外偶遇(一)
山林间微风轻抚,树枝摇晃,日光透过绿叶照射而下,形成一条条斜光。
草木多繁茂,就知晓这里风调雨顺,万事太平,连自然界都这么和平相处,实在是少见的平安时代。
背着借来的弓箭在山野地带晃悠晃悠,傅观雅是来打猎的,现在却成了来郊游的。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谁叫刚才到现在连一只野猪的鬼影都没有,本还想打着猎拿去集市卖了赚钱,结果还是她想得太简单。
出来晃荡也有好几个时辰,这身体早就被抽干了,脚也累了口也干了,不如找一个地方歇脚得了。
傅观雅穿着一身的粗麻布衣,她今天是专挑了最薄的那条,然而还是热,背上早早就是大汗淋漓。
好不容易找到一条清河休息,补充补充了下水分,凉水打在皮肤上的那个刺激——“呜哇啊——爽!!”
嘶——凉水拍得太多,身体突然给了警告,傅观雅停下,洛洛说过辰王妃才流过产,要少碰凉水。
稍作休息后整个人好了很多,她躺在河边上闭目养神,那是太久未有的安静舒适。
想她在给帝军效命的那些日子,都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不是她真的有多忠诚于帝军,而是自己到底有多恨吸血鬼,只有她自己心底明白。
“冥月”毁了,伙伴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她一人活下来了……
“老天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干嘛还让我孤家寡人的活着,想看言情悲剧吗?”
“有本事你让老子也去死啊!!”
对天长声抱怨,傅观雅心里头还是不爽,她猛地坐起,凶恶地瞪着老天,还想来一场河东狮吼的,可眼睛被河里骤然出现的异物吸引了目光。
好似河水泡久的衣服膨胀顺着水流漂来,淡浅色的薄缎古锦,上头的特色纹路非常精致,是第一眼就能记住的那种。
傅观雅心生好奇,她赶忙用弓身勾起那身浅衣使劲儿往河岸上拽,三分力道不算太猛,但这个身躯的力气过于短小,她得用八成的力才能把那人捞上河岸。
“哈——哈——哈——”
掂着这个分量,这个体型,十有八九是个男人。
她喘着粗气,上前翻正那位遇难者的身体,一张长得很像白米小哥哥的男人脸就在眼前。
哎什么很像啊,分明就是那个云家大公子!
“喂喂喂——哎哎哎——哆哆哆——醒醒!!”傅观雅使着力气拍他的脸,又用手量着他的大动脉——还有跳动,还活着!
当下还是得先把他体内的积水弄出来,傅观雅先清除了他口鼻腔内的水、泥及其他污垢,接着解开他的腰带、敞开领口,主要是保持呼吸道的畅通。
再来就是要把溺水者腹部内的水给倒出来,傅观雅让他的背朝上,头下垂,这样才能较好的让水流出来。
“咳咳——咳咳——”
效果显著,云宗正在不断地咳出体内的积水,等他咳得差不多了,傅观雅放平他,并撕下自己衣袖间一条干净的地方擦拭那些他嘴角边咳出来的河水。
再过几分钟就可以了,看他呼吸顺畅,那就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唉——唉——醒醒——醒醒——”傅观雅再次用大声呼喊,如果对方能听见,就不需要再做下一步了。
云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视线渐渐清晰,他望着那个长得很像辰王妃的女子,迅速坐起身——
“王、王妃——”
果然人在生命意识的边缘智商都是被狗啃了一半的。
“看来你还是承认早就认出我来了是吗,云宗大人?”
他没有说话,许是刚溺水苏醒,还有谎言被识破,所以没什么好找借口的。
“得了,老子懒得与你计较那些有的没的,反正你我不熟,如今救你一命就算上次你们家施舍米粮的回报好了……”傅观雅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问:“起得来吗,要不要搭把手啊?”
云宗这才回应:“多谢,我自己来……”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但半边身子虚弱得不行,还是要倒。
傅观雅眼明手快,及时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肩膀——
就这样,两人距离得很近,云宗的唇几乎是能亲上她的鼻尖了。
第14章 野外偶遇(二)
这么暧昧的距离,着实让云宗心脏狂跳了一把。
不过某人倒不是那么在意——
“小伙子——你这样不行啊。”傅观雅伸过去自己的肩膀,好心帮他:“搭上来吧,我带你找个地方缓缓。
“无碍,无需王妃多劳,我自己来即可。”他不想欠人人情,尤其还是辰王妃的。
“无什么碍多什么劳啊,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那边的云,你说你是想要在这里淋雨啊还是你有什么癖好就是喜欢淋雨啊?”
云宗望着她,心中多了很多说不清的情绪。
“要不拐着这个,这样总可以了吧?”傅观雅递给他手中的弓,凑合的可以当拐杖用。
犹豫片刻,云宗妥协,总比与辰王妃男女授受不亲的帮助要好……
“嗐一个大男人慢慢吞吞——”不耐烦他伸手的慢动作,傅观雅直接扔给他,黑着脸先走掉了。
夏日的午后很容易出现骤雨,这两个人要不能再半时辰里找到地方避雨,那么他们的命运可想而见。
辰王妃在前头找路,云宗则在后头跟着,失去同伴的他在这山野里还是不要一人行动的好,那更是危险,而且自己几个时辰前刚受到袭击。
他们的运气算好,前方不到几百步远的地方正好有一个山洞,傅观雅还想这真是山间必有的避雨之处啊。
一路上傅观雅没有闲着,见着有用的干枝就捡起来,这不,进到山洞就用起了远古时代的野人生活技巧——钻木取火。
这点小事难不倒她,怎么说傅观雅也是帝军王牌“冥月”的第一主将!
哗啦哗啦——
这雨下得是真的及时,他们入洞这屁股还未坐热,外头就听到了滴滴答答到哗哗啦啦的滂沱大雨声。
火生起来后,傅观雅不断往火堆里添加一路捡到的树枝,似乎只把这山洞当做只有她一人存在。
不过时间一长,她就开始无聊了——
“喂——我说你怎么掉进河里了,你不是骑马出来的吗?马呢?”放下手上的干枝,傅观雅问着离她有一段距离的男人。
云宗听到王妃在同自己说话,觉得没有向她说明的必要,只单单一句“出了点意外”打发了人家。
“厚——意外——”知道对方不想明说,她也不强求,或许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傅观雅笑笑就不再理他了,完全只当对方是空气。
不管怎样她还是有眼力见和自知之明的,他可是辰王手下的得力干将,而她又是前不久刚被抄家的宰相之女及被废的辰王妃,依着这层关系,他们这辈子都不会一竿子打到一块去。
这雨一下就是两三个时辰,他们怕不是要在这里过夜吧,完了完了,还说打猎填补家计,可现在连猎都没打着还要露宿野外,欧干,怪她今日没看黄历就出门。
啊呜啊——呜呜啊——吼啊——
洞外不知是雨天昏暗还是夜幕降临,视野是变得黑黑乎乎,幸而山洞有火苗照耀,不然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那密密麻麻的树林中不断传出野兽的叫声,简直使人不寒而栗。
从进山洞到现在,云宗就一直在另一边上盘腿坐着,一句话都不说,刻意和辰王妃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他闭着眼睛,养精蓄锐,等待着雨停和天亮。
“哈啊——困死了——”王妃打破了洞中的宁静,瞧了瞧雨小了许多,她起来挎上弓箭,打算自己一个人出去,她才懒得管别人。
“您还是等到天亮雨停了再回去,这样会更安全。”还没到洞口,就听见里面的人出言警告。
傅观雅嘴角上扬,也同样回了他:“你有防身武器吗?”
云宗掀开衣物,脚上的鞋靴里有一把匕首。
“有就好,先走了,反正我在这里你也不自在,白白——”留给他一个潇洒的挥手,傅观雅走得很随性。
“您出来,辰王殿下可知道,难道就不怕我把您的事情禀告回去吗?”云宗站起身,这回说话可比前几次气足了很多。
“你随意——”辰王妃的声音渐行渐远,差不多是和雨声混在了一起。
云宗盯着外头,心里忐忑,不知自己没有强行留下王妃到底对不对。
心底的道德仁义和那现实面前,云宗已经后悔自己刚刚的决定……
第15章 食血兽和吸血鬼的存在
洞外一滴水滑下枝叶,入夜之后雨水就停了,山中气温骤然降低,很明显能感觉到丝丝凉意,刚开始还没什么,呆的久了就觉得寒凉了。
云宗依旧坐在山洞里,自从辰王妃走后他就一直坐立不安,害怕她在这深山老林中发生什么意外。
要是王妃遇到刚才袭击他们的那些野兽……
越往深的想他的胸口就越加的急躁,云宗看向外面,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他站立起来走到洞外,一阵凉风吹过,吹乱了他的衣衫。
深夜的树林连东南西北都难以分清,漆黑的密林深处更是危机四伏,就算当下贸然入林,也不是什么机智的做法。
那就在原地按兵不动,可又不妥……
“快趴下——!!!”
正当云宗左右思索之际,一道呼声换回他的心绪,下意识地听从此令,他身体立即匍匐在地上。
一个黑影穿出密林,直奔着洞前的人息前来,但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它要偷袭云宗的间隙就被阻下——
傅观雅飞奔着跑到它跟前,一个样子黑乎乎还带着血肉的不知是山猪还是狼狗的禽兽正与她对视。
对于这个丑陋的家伙,身为傅观雅、她这个“冥月”组的成员可一点都不陌生。
“把你手头上的那把匕首给我。”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傅观雅站在他前面,右手向后一伸,下令道。
云宗被她的语气震住,不过也能明确眼前的利害,于是便把匕首借给她。
好了,这下有了武器,看她如何对付眼前的家伙,算起来,她也有一阵子没有热身了,不知道以前的技术还能不能行。
傅观雅气势有度地拔下匕首外鞘,眼神直视前方的血兽,静候时机。
可那只血兽没等对方前攻,倒来了个先发制人,傅观雅侧身一闪赏了它一脚,血兽砰地摔在地上。
不过很快,那家伙又以迅雷之势冲上来,以为对手招架不住它的行动,但傅观雅反应还要比它更上一层,手中的匕首趁其自投罗网直插入血兽体内,深而猛烈。
黑色的血液喷了一圈,傅观雅手上一甩,剑兽分离,那血兽被抛得有三米远。
傅观雅甩了甩手上的血渍,凝视了几秒,视线再转到那只血兽身上,刚才那一手她下得挺重,掂量着也是致死的分量,那家伙活起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还有一点,她的精神反应是跟上了,但这身体实际抗敌的速度不尽人意。
本可以用三分武力解决,可她却用了九分,实在费体力。
还好只是幼年期,要是碰上成熟期,他们今天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这个还你,继续防身吧。”傅观雅在衣服上来回擦了几下匕首上的血,干净了插上刀鞘扔还给了原主人。
“这是……早间袭击我们的……”云宗认出了那只野兽的模样,和白天他们遇到的一模一样,唯有不同的就是体积大小。
“你说袭击?你们是被这些家伙攻击了吗?”傅观雅疑惑地问他。
“是,千真万确,这些异兽突然在山林间出现,我和同伴们都驾着马,然后一个没注意就……”亏得他命大掉在了山河里,不然真的是粉身碎骨。
听完他的话,傅观雅陷入了沉思,这个世界也有食血兽,那么会不会也有……
“王妃……”
云宗出声唤她,傅观雅下意识回头,下一刻却主动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领口,使劲将他往自己身前拉——
云宗错意、瞳孔缩小,只见辰王妃抽出自己身后的长箭刺向他后面,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后面还有一只血兽……
嗷呜——呜呜——
远方传来的叫声透着山风甚是喧嚣,山洞前的两人警觉意识。
“先进去吧,外面不太安全。”傅观雅的目光从第二只血兽的遗体上挪开,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山洞。
云宗第一次甘心地跟在她身后,这位辰王妃,和他记忆中的辰王妃大有差别……
那一晚上,云宗只记得自己是到了后夜才睡过去的,前面因为太在意辰王妃的事,所以一直未合眼。
虽然他们的情况比第一次进洞时还糟糕,真的一句话都没说……
但云宗脑海里全是辰王妃刚才的一举一动,是她救了自己,还是从两只异兽的手中……
如此一来,自己不就是欠了她两次人情了吗?
那位辰王妃……真的是他所认识的辰王妃聂沉霜吗?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又为什么不偏不倚遇着了他?
还那么巧的救他多次?
是人为……还是天意?
……
“云大人——云大人——”
“云宗大人——”
睡梦中听到有人呼唤,云宗立马睁眼,眼前的都是自己的随从。
“云大人您还好吗?真让属下好找。”
“我没事……”云宗撑起身子,忽然想起什么,视线投向昨晚辰王妃所在之处,“在那里的人呢?去哪儿了?”
“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就大人您一人。”
“我一个人?”
“是,就您一个,不过我们在来这儿之前,是有一个人给指的路。”
“那人长什么样,现在去哪儿了?”云宗一想,很有可能是辰王妃。
“有点似女子模样,至于去哪里了……属下没问。”
“你们……为何不派人跟着,你们可知道她是……”话一到嘴边,他意识到了问题,要是说出她的身份,那么辰王妃出跑、及他和辰王妃在山洞里孤男寡女呆了一夜的事就会传出去,这对谁都不好。
想来王妃不留姓名的帮他是有道理的,也万幸他们没有认出辰王妃的样子。
“好了……没事了,现在就启程吧。”
“是,大人。”
“是,大人。”
云宗一行人继续行程途中,他还是未见到辰王妃的踪迹。
要是能平安回城就好了,云宗心里这样祈祷着……
而在另一头,与他们相反的位置,傅观雅在那山头上找到了很多林中野兽的尸体。
在这荒郊野岭看到这些并不奇怪,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那些野兽怪异的死法——体内的血液都是被吸干休克至死,最诡异的就是那被吸血的地方还留有两个明显的小洞。
这可不是食血兽的食血痕迹……
“是吸血鬼!!”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吸血鬼啊!!
“还真是冤家路窄,天地有命啊,哈哈哈——!!”
傅观雅仿佛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在倒流,理智正一点点在沸腾——
好哇,好哇!等着,你们这些可恶的吸血鬼!
就算是在这大业朝,你们也休想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