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叫花子
妖界。一个巨大的八边形空间内，无数道密集的银色雷电如同狂蛇舞动，散发出的强劲威压让人腿脚发软。
这便是赫赫有名的渡劫雷阵，历代大妖渡劫飞升的天雷被收集于此，为妖族提供庇佑。威力如同无底深渊。
瘦弱娇小的少女被一男一女架着压到雷阵边缘，她美丽稚嫩的眉骨和脸颊上都是瘀肿的伤口，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
池鹿眠被这两人架着，低垂着头，看起来是因为害怕，身体瑟缩着抖动的极厉害。
但实际上。
池鹿眠肩膀一抖一抖是在憋笑。
她巴不得自己快点被扔进这雷阵之中。
憋屈地苟到现在，她终于可以咸鱼翻身了。
她并非是意外穿越到这里的。
她本是一只生活在21世纪的妖，因为天道法则她无法使用妖力。唯有一双眼睛还能看见妖祟。
但这样的能力并没有为年幼懵懂的池鹿眠带来好运，在经历了一次次领养和抛弃后，她学会了保持沉默。
十六岁时被迫辍学，她便帮人看风水、驱邪，挣口饭吃。
直到她接了一个看山的单子，结果却被雇主骗进了一个破烂道观，一个叫修竹的道士说她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违反了规则，念她无辜，做法引来天雷“夸嚓”一下给她送回妖界。
她以为自己能重开走上人生巅峰，结果被颜浅陌捡到，从小就受尽虐待，喉部的声骨被颜浅陌活活挖出，她成了哑巴，连痛都喊不出来。
直到那道士良心发现，托梦告诉她在妖界经历一次生死劫难方可脱身，这才治好了她的精神内耗。
不然两辈子都被命运按在地上摩擦，是个人都会疯。
“你这种只配端茶倒水的废物点心也敢来蹭祁山书院的课？”
粉衣女子揪着池鹿眠的头发用力往后扯，满脸嘲讽。
这种连最基础的法术都施不出来的废物，居然敢跑到他们顶级书院外偷听，真是脏了书院的地方！
“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长记性啊！”蓝衣男子厌恶地踹了一下池鹿眠的膝盖窝。
她被撞的跪在地上，膝盖撞地声清响，一口瘀血吐出来，没入了那滚滚雷阵，立刻就被劈成了血雾，马上消散了。
站在他们身后衣着华贵，五官艳丽的少女表情始终冷淡轻蔑，看到这场景，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喜色。
十四年，她用尽各种手段折磨池鹿眠，可这丫头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让人厌烦。
现在她终于找到弄死这丫头的办法了。
妖族的新生儿出生都是妖兽形态的幼崽，天赋再强至少也要修炼三十年才能化成人形。
而池鹿眠被她捡到时就是人形婴儿，可骨龄却不足一月。
最让人忌惮的是，她是在历代天选妖帝即位的赋妖台上捡到这丫头的。
这一点，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自第九代妖帝飞升后，四百年来没有出现过天选妖帝。
群龙无首，妖界越来越混乱。
直到一百年五十前，妖族主脉的族长宣布第十代妖帝将从优秀妖族子弟中选拔后，各大世家都对妖帝一位虎视眈眈。
而她颜浅陌，便是新生代子弟中的佼佼者。
她无数次想要把池鹿眠的妖丹掏出来碾碎，可法术还没打入这怪胎的丹田就被返还回来。
她只好偷用禁术把池鹿眠的妖丹封印，让她变成一个妖力底下的废物。
选拔妖帝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心里也愈发不安。
妖帝一位整个家族为她绸缪已久，她兢兢业业修炼一百年，怎么会允许一个天降怪物轻而易举地抢了她的东西！
颜浅陌目光灼灼地看向那恐怖如斯的天雷阵，朱唇微启：“这么多年，咱们都没见这丫头现过妖身。”
粉衣女子闻言立刻狗腿似地接话：“听说天雷可以劈出妖的真身，浅陌，不如我们拿这废物试试。”
妖帝试炼还有五年就要开始了，以颜浅陌的势头，鲜有敌手。她无比庆幸自己抱上了这条金大腿。
另一名蓝衣男子也是如此。
接受到颜浅陌的眼神，架着池鹿眠的两人对视一眼，一掌将气息奄奄的女孩送入了雷阵之中！
就在池鹿眠被推进雷阵的那一刻，空中忽然落下一道带着带着强势可怖的巨型雷电，裹挟着的威压让在场三人直接在雷阵面前跪下吐血。
那巨雷击在池鹿眠身上，她那双眼睛闪出了和雷电一样的银色火光。
她死死地盯着颜浅陌，露出一个恶鬼般的笑容，在她那张稚嫩无害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森。
颜浅陌，咱们的帐，慢慢算！
颜浅陌被吓得心口一跳，池鹿眠向来都是温顺的模样，如此狠厉的表情还是第一次见。
她随即又懊恼起来，自己居然被这黄毛丫头吓成这样！
小小的身影瞬间在闪电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一堆闪着微光的齑粉被风垂落在三人周身，暗淡成灰。
颜浅陌狼狈地爬起来，压下刚刚被吓到的心有余悸，高傲地昂起了脸。
妖帝之位，她势在必得！
*
人界，雪幕山。
已是腊月深冬，雪幕山上狂风呼啸，冰天雪地中一座看起来随时要倒的破庙格外惹眼。
破庙里坐落着一尊人面蛇身的女娲雕像，被风化后已经看不清面容。
一个被雷劈的浑身焦黑、骨瘦如柴的小小身影躺在雕像前的草堆上，正是被推进渡劫雷阵的池鹿眠。
此刻她的精神高度紧绷，与体内乱窜的电流做着斗争。被那道可怕的渡劫雷击中，她不仅没死，身体还吸收了那道天雷的威力。
那道士到底什么来头？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啊啾！”池鹿眠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离了出来，定睛一看，一团银白色的小能量球出现在自己面前。
小东西出场的方式还挺别致。
结束了与天雷三天三夜的斗争，排山倒海的困意袭来，池鹿眠疲倦地合上眼睛，那银色的小光团见状便飞入了她丹田之内。
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自己周遭的冷意被温暖驱逐，池鹿眠迷茫地睁开眼睛。
她身边已经生起了火堆，男子的说话声在耳边响起。
池鹿眠警觉地坐起身。
第二章 天上掉馅饼
“王爷，那小叫花子醒了。”池鹿眠听那人说道。
王爷？这穷乡僻壤哪来的王爷？
小叫花子？说的是她？看不起谁呢！池鹿眠抬起黑漆漆的手背擦了擦口水。
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刚要发脾气，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好看到摄人心魄的桃花眼。
她抬眼看去，瞬间就明白为什么大多数小说男主都是王爷了。
对面的男人身段颀长若修竹，气质如同极品墨玉一般。
他席地而坐，身着浅色狐毛边斗篷，乌发用一根青色绸带高高束起，整个人清冷矜贵，与池鹿眠栖身的破庙格格不入。
他的大半张脸都被一张不规则玉制面具遮住，单凭露出来的眼睛和嘴唇，就让池鹿眠觉得这肯定是个帅到逆天的美男。
池鹿眠感觉整个破庙被帅哥的光芒照亮了，她悄咪咪咽了一下口水。
还没等她说话，对面的神秘美男开口了：“外面的风雪太大，我们主仆二人不得已借此庙一避。扰了姑娘清净，还望见谅。”
声音和煦如暖风，叫人心生亲近之意。
“爷，你从哪看出来这是位姑娘的？”之前说话的蓝衣侍从瞪大眼睛看着池鹿眠。
眼前这小叫花子穿的破破烂烂，头发和被雷劈过一样潦草，脸蛋灰不溜秋的，实在叫人难辨雌雄。
池鹿眠对于这打扰她和帅哥相处的小厮烦的很，眼睛睨着这小厮准备一顿嘴炮输出。
然而她的喉部如针扎一般的痛感提醒着，她还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哑巴。
池鹿眠心头冒火，颜浅陌，小爷回去一定用雷把你劈开叉！
裴璟寒看着对面那灰扑扑的小姑娘如河豚般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弯起嘴角。
“你不能说话吗？”裴璟寒看到池鹿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顿了一瞬，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声音温柔缓和如暖溪，池鹿眠心头的火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睁大自己的眼睛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对面的绝世美男，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对于温柔的帅哥，卖惨应该管用。
裴璟寒见小姑娘点头，漂亮的桃花眼里划过一丝精芒。
他突然起身，长腿一迈走到池鹿眠面前半蹲下来，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伸到池鹿眠面前：“你愿意和我走吗？吃穿不愁，还有很多漂亮衣服。”
立在一旁的赵乾努力绷紧快要惊掉的下巴，他们家主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心善了。
池鹿眠被这当头一个馅饼砸得脑袋嗡嗡的。是她想的那样吗？
难不成她的真身是狐狸精？一个眼神就能把这样的极品帅哥迷的团团转？
活了两世，从来没人问她愿不愿意，养父母们只是把她当成烫手山芋扔来扔去，还不忘像用童工一样压榨她。
她扮演的角色永远都是卑微而温驯的。
她呆呆地望着朝自己伸手的男人，忽然发现有几道烧伤似的细小疤痕从男人脸上的面具旁延伸出来。
原来面具不是为了隐藏身份，而是为了掩盖疤痕。
裴璟寒见她盯着自己的脸看，温柔似水的桃花眼里流露受伤的神情，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我的脸毁容了...是不是吓到你了？抱歉。”说着便有些迟疑地要收回手。
男人的眼神和语气，还有他白净脸庞上的伤痕，不仅没有影响他的帅气，反而将他衬出一种美强惨的破碎感，让池鹿眠疯狂心动。
她脑子还没转过来，手却不听使唤马上放在了面前这只大手的掌心里。
一只灰不溜秋、带着细密伤口的手落在男人温暖白皙的掌心，池鹿眠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有多脏，连忙将自己的爪子缩回去，同时惶恐地望向对面气质和天仙似的美男。
完了，帅哥一般都有洁癖，对面这人不会生气不带自己走了吧？
那她真的会饿死在这冷冰冰的破庙里。
少女如同受惊的兔子，眼睛中的惴惴不安仿佛要溢出来似的，让人看着心里一揪。
裴璟寒却毫不在意少女的手脏，他反握住池鹿眠的小手，璨然一笑。
池鹿眠只觉得这一笑，让天地万物都失色。
直到坐在下山的马车里，池鹿眠的脑子还是晕乎乎的。
自己怎么就毫无防备地跟着这人走了呢？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浅色狐狸毛边斗篷，又瞄了一眼对面换了薄披肩的美男子。
他正专注地翻阅手里的书信，完美伶俐的下颌线赏心悦目，长长的睫毛时不时颤动一下，似乎要扇进人心里去。
男色误人呐。
池鹿眠都要看痴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自己穿越后怎么变得如此花痴了。
待她再次偷瞄，却发现身旁的男人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哦豁，偷看被抓包了。
“你有没有名字？”裴璟寒侧身看着她。
池鹿眠转了转眼睛，看着男人垂在身畔的左手，胆子忽的肥了起来，轻轻拉过男人的左手，用手指写了个“眠”字。
被吃豆腐的裴璟寒长眉一挑，指腹摩挲一下有些微痒的手掌，眼睛却危险地眯了起来。
她会写字？裴璟寒警觉起来。
待池鹿眠写完字再望向他时，裴璟寒笑眼弯弯，捉住池鹿眠写字的手。
“我叫裴璟寒，我唤你眠眠可好？”男人一双含着笑意的漂亮眼睛里全是自己的倒影，试问谁不迷糊？
马车里的微妙气氛一直持续到山脚下的客栈。
大雪天，没什么人烟，客栈的门紧紧闭着。
裴璟寒扶着池鹿眠下了马车，见大门紧闭，转头吩咐了句：“赵乾，上去敲门。”
那蓝衣小厮便立刻走到门前，可他还未扣门，门却自己开了。
一位身材窈窕、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出现在门口，她一眼看到裴璟寒，面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惊艳。
这女子身着水红色衣裙，笑脸盈盈：“三位可是要住店？我是这的掌柜芸娘。外头风大，赶紧进来吧。”
裴瑾寒看了眼二楼，心中有些疑惑。
下马车时二楼房间还亮了一盏灯，怎么一眨眼就灭了。
这么巧？
“有劳了。”他对着那掌柜淡淡点头。
三人被迎进了客栈，裴瑾寒目光扫过客栈里崭新的桌椅。
芸娘送上一壶热茶，目光却一直黏在裴璟寒身上。
裴璟寒微微皱眉，他身边的赵乾立马察觉到了，不着痕迹挡去了芸娘的目光，道：“劳烦掌柜烧桶热水，再备一套女子换洗衣物。
我家小姐贪玩，弄脏了衣裳。”
池鹿眠看这赵乾突然间觉得顺眼了起来。
“好，我这就去。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芸娘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嫣然一笑，便转身去了后厨。
*
“呼——”泡进洗澡桶里的池鹿眠身心舒畅。
她狠狠地搓了一把脸——这已经是她洗的第三盆水了。她居然盯着这么一张乌漆嘛黑的脸和帅哥卖惨！她自己都觉得心塞。
“叩叩叩——”房门被敲响。“姑娘，我来给你送换洗衣裳。”
是掌柜芸娘的声音。
芸娘说完等了一刻便推门进来了，她也是换水的时候才知道这位贪玩的小姐是个哑巴。
那可真是太好了。
第三章 自信一点，是王妃
房间已经被她布了隔音阵。万事俱备。
芸娘走到浴桶旁，贪婪地看着池鹿眠洗去灰垢后的那张脸——乌发杏眼远山眉，琼鼻高挺，鼻头微翘。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这样好的皮囊给一个哑巴多可惜。”芸娘伸手去摸池鹿眠的脸，语气变得癫狂起来。
她的指甲又长又尖锐，看起来可以直接戳破人脸。她的五官也变得扭曲起来，越来越没有人形。
眼前人突然发狠，池鹿眠吓得瞪大眼睛。
我靠？这是专门剥人皮囊的画皮妖？
池鹿眠好想说一声：快住手！我也是妖！不要误杀友军！
但她只能发出微弱的闷哼，心里急的油浇火燎。
她现在妖力全无，对方也识别不出来。
芸娘的利爪飞速抓过来，池鹿眠往左一闪惊险躲过，下一瞬芸娘的另一只手飞快从左边刺出。
池鹿眠一急，把头埋进水里。
芸娘的手抓了个空，直直刺入浴桶壁上。那木桶直接被戳裂开。
池鹿眠本以为在会狠狠呛水，结果没想到自己能够在水中顺畅地呼吸！
察觉到身后的桶壁开裂，池鹿眠用力往身后裂缝一撞，木桶瞬间裂成两半，水溅了一地。
池鹿眠顺势向后退去，和芸娘拉开距离，顺手捡了屏风上的外套裹住身体。
芸娘一甩袖子，一脸扭曲和怨毒：“小哑巴倒还挺机灵，是我小瞧你了。”
说罢，她的头颅不正常地转动了一下，浑身的骨骼发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
也就是在这时，池鹿眠看到芸娘的腹部中有一个白色的光团在闪耀。
这是——妖丹？
还没等她思考，一只白骨手突然从地板上长出来抓住她的脚踝，那感觉叫一个透心凉。
池鹿眠向后摔去，带倒了身后的花瓶，她直直地摔在那堆花瓶碎片上，后背生疼。
“这下看你怎么跑？”芸娘语气得意，发出瘆人的怪笑向她飞身过来。
池鹿眠吐了一口浊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宽松的衣袍下，她的手不着痕迹地捡了一片巴掌大的花瓶碎片。
此刻芸娘已经逼到她面前。
就是现在！池鹿眠抄起尖锐的碎片，一咬牙，狠狠地朝芸娘腹部光团所在的位置剜去。
“啊——”芸娘如同泄气的皮球，顿时气力虚乏，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池鹿眠：“你怎么看得到我的……妖丹……”
“燕昭国的大妖...不是被那个人...杀绝了吗？”
池鹿眠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做什么，池鹿眠的身体突然涌出一股吸力，将芸娘腹中的妖丹吸进自己体内。
池鹿眠的大脑瞬间空白，失去意识，和芸娘一同倒在地上。
天字号房间。
“主上，您带那小叫花子回府是几个意思？”赵乾不解地看向裴璟寒。
这样明目张胆带一个女子回京，他不多想都难。
后者端了一杯清茶，气定神闲地坐着。
茶杯冒出来的热气氤氲，叫人看不清他的脸：“还喊小叫花子？再过些时日该改口了。”
他的声音慵懒，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您不会是要娶她当……侧妃吧？”赵乾联想到昨日探子送来的消息，迟疑又心惊。
大将军爱女心切，竟然借此次出征令帅之事请求皇上赐婚。
“自信一点，”裴璟寒低头喝了口茶，“是王妃。”
赵乾神色一滞，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他握住茶壶把的手一颤一颤：“主上，为了打消皇帝的顾虑也不至于这样胡来吧。
她是咱在庙里捡的小叫花子，如何能与神威大将军的女儿相提并论？”
裴璟寒垂眸：“越胡来越好。
就是要让裴知睿那个狗皇帝觉得我这个毁了容的废物弟弟，昏庸、荒唐。”
“大将军家的小姐也真是固执，非要嫁给您，弄得皇帝为难。”
赵乾语气中带着愤慨，很是替主子打抱不平：“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要是有个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岳丈，那得受多少猜忌。”
裴璟寒抿了口茶，面上波澜不惊。
要不是燕昭国这地方有利于他的伤势恢复，还有他想要的东西，他倒也不必费心蛰伏如此之久。
区区一个人界小国，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不过，同这些人演戏倒有意思的很。
“皇帝下不来台，大将军固执，那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当好了。皇帝给我的信号烟花准备好了吗？”
“已经随身带着了。”赵乾拍了拍自己腰间。
“这次回宫，越高调越好。”
裴璟寒眼眸沉沉地看向窗外，雪花纷飞。
还有一点，他未曾和任何人透露。
被二哥追杀之时他冒着生命危险潜入仙界主殿用知命镜算了生机卦。
知命镜显示了能遇上贵人之地，却有三个：魔界落霞谷，仙界临川，人界雪幕山。
前两个地点他去了，确实遇到了高手。
都是来杀他的高手。
他便明白了，知命镜被他们动了手脚。
他的敌人，是被世人敬仰追捧的仙界。
他站在世人的对立面。
在旁人看来，他才是反派。
高高在上的仙族，戏弄着他这个异种的命运。
雪幕山他本来不打算去的，没想到去寻药折回后，只有雪幕山这条路还能走。
他想到那被自己骗上贼船的小姑娘。
她到底是仙族潜藏的杀机，还是天道留给他的生机？
“那芸娘进隔壁房间有多久了？”
“一柱香时间。”赵乾估摸着。
“怎么没有听到她退出房间的声音？”裴璟寒倏地站起来。“不对！”
二人急急来到隔壁房门口，裴璟寒踹开房门，只见房间内一片狼藉，浑身是伤的少女倒在血泊之中。
身后的赵乾刚要跟着进来，被裴璟寒“啪”的一下关在门外。
“赵乾，现在就放裴知睿给的信号烟花！另外再把金疮药拿来！”
猝不及防被门扇了一下的赵乾揉着脸，他郁闷地应了一声后，急急跑去办主子吩咐的事。
瘦瘦小小的女孩脸色惨白，被刺破的手里还紧紧捏着一块瓷片。
赤裸的背部被瓷片划的鲜血淋漓，那一大滩血水让人感觉她下一秒就要失血过多而死。
她身上密密麻麻的旧伤疤更是触目惊心。
难以想象这可怜的小家伙究竟遭遇过什么？
裴瑾寒赶紧将人横抱起来，扯下衣袍上的布条止血，可出血的面积太大了。
他白玉般的面庞上浮现出迟疑之色，原本温柔清澈的眼睛里暗流涌动，仙君般的气质在这一瞬变成了入魔的堕神。
他拿起地上的瓷片，利落地在右手上划了一道口子，流出来的血液却不是鲜红色，而是诡异的紫金色。
“本来不想用这种方法控制你的，不过谁叫你伤的这么重，倒是和我的束咒很有缘分。”
他的语气淡漠冰冷，眼神危险深邃，与之前的温柔判若两人。
“你最好不是仙族派来的人。”
第四章 我是你祖宗
裴瑾寒将血液喂到池鹿眠嘴里。
女孩煞白的唇瓣刚一接触到血液就恢复了血色，面上的惨白也逐渐褪去。
然而已经恢复血色的嘴唇却没有留在浅红色，而是越变越深，像是中毒了一般的乌红。
背部的出血也止住了，但像是女孩的血肉中有什么东西硬生生把要往外流的血吸回去了。
魔族的顶级束咒，能让人变成任由自己操控的傀儡，被下咒者需要每月引用下咒者的血液续命。
现在，这个小家伙的命运已经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他动动手指头她便会暴毙而死。
裴瑾寒收回手，视线转到离池鹿眠不远的地方，有一具银色白骨和芸娘瘪掉皮囊。
“这副千年骨架拿来做骨钉再好不过。”
他手掌中浮现出一团黑色的火焰，反手扔向那画皮妖的尸体。
“嗯？妖丹呢？”
裴瑾寒的眼神回到怀中的女孩身上，脱下外袍裹住她纤细的身体。
小丫头洗过澡后白白净净的脸蛋露出来，一张脸长的人畜无害，俏皮可爱，就是太瘦了，瘦的让人心疼。
“这小家伙是妖？”裴瑾寒的大掌附上池鹿眠的腹部，没有任何妖力波动，也没有妖丹。
奇怪。
赵乾急冲冲拿了金疮药过来，推开房门就见自家主子的手在人家小姑娘身上乱摸。
他惊的五官乱飞，那眉毛都快挑到天上去了，满脸写着“卧槽”和“这不太好吧”。
裴瑾寒怎么会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冷漠而暴躁地打断了赵乾的欲言又止：“闭嘴！药拿来，然后出去。”
赵乾交了药，神情恍惚地走出房间。
主子不是不近女色吗，没想到是这样的禽兽！
*
燕昭国都城皇宫，御书房。
坐在主位上的皇帝裴知睿目光急切的往着御书房门口，终于，总管太监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他连忙问：“如何？”
“皇上，璟王确实点燃了您给的信号烟花，目测是在雪暮山山脚，现在禁卫军已经往那边去了。”
李总管狗腿地给皇帝续上茶。
“瑾王这么大阵仗，可是头一回呢，莫不是遭了什么埋伏？”
嗯？裴璟寒遇袭了？
裴知睿面色一喜，那岂不是他展现自己护弟心切、仁爱大义的好时候？
他拍案而起：“再拨一批御林军过去！加急！”
*
在池鹿眠的识海内，一群人面妖身的壮汉围着躺在地上的小小少女。
为首的青羽披着鸟毛大氅，皱着眉头打量池鹿眠：“这丫头就是我们的后裔？”
“哼，我觉得她还不够资格继承妖帝一位。妖丹还被这种拙劣的法术给封印了！”
一身白发银袍，头上长着两只狼耳朵的少年双手抱臂，不屑地哼了一声，说罢露出尖尖的牙齿凑近池鹿眠，却被身后的老虎一爪子排开。
“雪狼你个臭毛孩，别吓到我乖祖孙。”
……
被一群人面妖身的大佬围着，池鹿眠一醒来差点又晕过去，她颤颤巍巍地抱拳：“那个，各位大哥，我这辈子行善积德，能不能放过……”
“叫谁大哥？我是你祖宗！”站在前列，小奶狗长相的雪狼气冲冲地指着池鹿眠的鼻子。
池鹿眠整个人都不好了。
“行善积德？这是堂堂妖皇该做的事？”
“真给我们妖族丢脸！”
众妖群起而攻之，脸上都是一副不争气的表情。
妖族？她不是在那个诡异的客栈吗！
池鹿眠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身处淡金色的虚空中，令人惊讶的是，这虚空中居然漂浮着九块紫金色的牌位！
“噔——”虚空中泛起一声奇异的钟声，刚刚还叽叽喳喳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带着威严和霸气的声音在虚空中训斥道：“你们这群人加起来都活了百万岁了，怎么还吵吵嚷嚷的，真给老子丢脸！都给我滚回牌位里呆着，我有话和祖孙说。”
刚刚还叽叽喳喳的众妖瞬间都蹿回自己的牌位了，他们如今神魂能够维持全靠妖祖老大撑着，老大发话了谁敢不听啊！
虚空像是被人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一位人面龙身的高大男子走出来。
他样貌生的极俊俏，穿着一件宽松的金绣线龙纹黑袍，腰间一根不似凡品的束带随意打了个结。
男人头上长着造型霸气的龙角，乌发散落在敞开的胸膛前，眉眼之间带着邪魅，眉心还带着一颗妖冶的红痣，活脱脱一枚祸国殃民的妖孽级美男。
池鹿眠拍了拍自己呆住的脸，对老祖宗犯花痴，罪过罪过。“您是这里资历最老的祖先？”
“什么最老！是最强！最帅！会不会说话！”
男人一开口，臭屁又自恋，画风直接歪掉。
他抬起下巴，细长的瑞凤眼里自信又嚣张：“怎么样，是不是被你祖宗的美貌惊呆了？”
池鹿眠的花痴立刻就好了。
好好的帅哥非要长一张嘴。
被池鹿眠白了一眼的妖祖墨曈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太正经。
他尬尴地咳了几声：“咳咳，你不是来路不明的妖，你是我妖帝一族后裔，能够号令万妖，倾覆天地！”
妖帝？自己竟是传说中的天选妖帝？
池鹿眠看着衣着和配饰不俗的妖祖，眼珠一转：“真的假的？我不信，除非你送我牛逼哄哄的法宝证明一下。”
原本还神采奕奕的妖祖大人表情裂开了：“你这丫头可真孝顺，一上来就管我要东西。”
“可是别人家的长辈都是一上来就给小辈送东西的呀。”
池鹿眠一双忽闪的大眼睛带着天真和澄澈，让妖祖脸上闪过不自在。
“法宝那是没有。”妖祖墨瞳摸了摸鼻子，就看见小丫头脸上的敬仰和眼里的星星慢慢消失。
他赶紧补充道：“有九位妖帝传授你顶级妖术，你想抢什么法宝那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问了防止这孝顺祖孙再敲竹杠，墨瞳先发制人：“倒是你，堂堂妖帝，怎么混的如此落魄！”
池鹿眠便和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墨瞳的脸越听越黑。
“那个女人把你的声骨摘了？！”
“她...觉得打我的时候我喊疼很吵...”池鹿眠清澈的眼眸变得深邃起来，“可我总觉得还有其他原因。”
“傻丫头！你知道妖帝的声骨有多重要吗？”
墨瞳努力克制住自己怒火，以防吓到这只开局就是逆风的妖崽子。
“妖言惑众这四个字你听说过吗？作为妖帝，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号令万妖的魔力！”
号令万妖！这四个字深深震撼了已经被欺负麻了的池鹿眠。
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压迫了太久，颜浅陌的种种打压、辱骂、虐待，不是因为自己是个令人生厌的废物，而是因为自己强大到令人忌惮！
自己一个穿越过来的，居然被PUA了。
池鹿眠攥紧了拳头，原本不太自信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整个人的气场都强了许多。
而墨瞳看到小妖怪表情的转变，却是心疼的很。十四岁的她在动辄几百上千岁的妖界连小屁孩都算不上，经历却如此坎坷！
那个叫什么陌的女人肯定是猜到这小崽子的身份又干不掉，才把小崽子扔进雷阵的。
他们九代妖帝庇护妖界安定，哪一代不是一出生就被全妖界像祖宗一样供着？
结果就短短四百年的时间，主脉这些人的野心就膨胀到这种地步，居然敢对天选的妖帝下手。
真以为妖帝是谁都能当的？
瞧把他乖祖孙整的都不自信了！
墨瞳暗暗思索，培养这丫头得搞鼓励式教育才行。
“你的族人没有庇护你吗？”他盯着池鹿眠看了许久，都没看出她的真身。
妖界有九族，历代妖帝便是在九族中随机选中的。
墨瞳的真身是海族蛟龙，青羽是天妖族的青鸟......九代妖帝，分别来自九个族系。
第十代妖帝，他以为会是新的轮回。
“我也不知道我是哪个族的，天雷都没把我劈出原形。”池鹿眠耸肩，一脸无辜。
妖祖大人闻言也蒙了，这种情况他从未见过。
他刚想叫妖界医圣青羽出来看看，忽然整个虚空都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第五章 全族的希望
“有股很强的魔气正在侵袭你的身体和意识！”
墨瞳皱眉，手掌一翻，虚空中的九块牌位射出无数道金光向外延伸，交织成一道金光熠熠的网，撑起了摇摇欲坠的识海：“你周围怎么会有魔族！”
乖乖，他这祖孙运气也太背了吧，什么牛鬼蛇神都能遇上。
魔族？池鹿眠心里一跳，脑袋中不可控制的浮现出裴璟寒温润如玉的身影。
她下意识否定，可理智告诉她，如果他是魔族，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
果然天上不可能无缘无故掉帅哥。魔族的人最喜欢吃妖崽子了！再联想到那芸娘看裴璟寒的眼神和临死前所说的话，池鹿眠心生寒意。
难道，就是裴璟寒杀光了燕昭国所有的妖？
“丫头！你立刻打坐，闭目凝神！这人不是一般的魔族！他已经用束咒锁住了你的身体，万万不能再让他操控你的意识！”
墨瞳一扫先前的慵懒，沉着一张严肃的俊脸操控着几十道法术，形象立马变得高大起来。
池鹿眠闻言立马照做，虚空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保护池鹿眠识海的网已经牢不可破，墨瞳刚松一口气，对方带着探究的气息出现在池鹿眠丹田附近。妖祖大人皱眉，立刻在池鹿眠妖丹附近筑起一道隐匿结界，同时着手解开颜浅陌在小崽子丹田上的封印。
结阵，解印，每个繁复的步骤在他手中不过一瞬功夫，男人施法的手已经快出残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池鹿眠感觉自己紧绷住的识海渐渐放松下来，一股宁静平和的力量从丹田流动到全身。
她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墨瞳坐在自己对面收势调息。他一睁眼，眼中带着妖异的猩红：“那魔族若唤起束咒，你假装配合他便是。妖丹封印已解，修炼的事情不必担心。九代妖帝会助你一臂之力！”
池鹿眠对上墨瞳霸气狂拽的目光，心中早已送上膝盖，牛掰！正经起来的妖祖帅爆了好吗！
在护妖塔内的呆时间有些长，为了不惹人怀疑，池鹿眠将自己的意识抽离回身体。
她并不知道，在自己离开后，刚才还帅的神采飞扬的墨曈立刻狼狈地吐了一口血。
“为了开启护腰塔和小妖怪之间的连接，你的精魄损伤了大半。”青鸟看着墨曈的魂魄逐渐变的透明，眼里充满担忧和不解：“妖祖，为何不告诉她护妖塔的由来，她可是我们全族最后的希望了。”
“这丫头年纪和实力都还没到时候。”墨曈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变得透明的指尖，锐利的狐狸眼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况且，就让她这样无忧无虑的呆在人界也挺好的，何必趟仙界这浑水。
咱们妖帝血脉，就剩这一个活着了。”
退出护妖塔，池鹿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裴瑾寒的马车中，只是窗外除了马蹄声，还有整齐的步伐声和一些琐碎的人声。
这是到城镇了？这么快？
池鹿眠不知道，她所在的马车前有五百禁卫军开道，三百御林军护后。
足足八百人为她保驾护航，没有山匪和积雪的阻拦，当然快。
池鹿眠低头，发现自己宽大的男子衣袍裹成了粽子。
她吓得一骨碌爬起来。
“嘶。”后背撕扯般的痛感让她呜咽了一下又直直倒回去，还好一只大手及时护住了她的背。
裴瑾寒把小姑娘摁回软榻，给她掖了掖被角：“好好躺着，你后背伤的很重。”柔和的声音里透着关心和抚慰，池鹿眠看着男人温柔似水的眼睛，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帅是帅，只怕自己是没命看。
感觉裴瑾寒这把温柔刀下一秒就会嘎了她。
刚被妖祖培养起来的那点自信都不用风吹，被裴璟寒看几眼就散了。
不行啊，连妖祖老大都说这魔族不一般，她这个新手妖崽子怎么招架地住。
为什么无缘无故地救一个小叫花子？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妖了？那为什么不在庙里就吃了她？难道是嫌自己太瘦了要带回去养肥？
池鹿眠窝在被褥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又不敢和裴瑾寒有接触，生怕自己露馅后被吊起来拷问。
她感觉自己和有那个被迫害妄想症似的，神经兮兮。
裴瑾寒见小丫头不好好睡觉乱动，将她从被子里提起来，刚刚还温声细语的语气忽然变的严肃正经起来：“既然睡不着，那咱们就谈谈正事。”
池鹿眠的背立马僵直了，没想到审判时刻来的这么快，堂堂妖帝后裔觉醒不到一天就要嘎了。
人之将死，她也变的有勇气起来，一双没有光的眼睛正视着裴瑾寒。
哟这这细密的眼睫毛，这浅玫瑰色的唇...啧啧，不对，跑偏了。
她挺直腰板，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好像视死如归的战士。
大魔头，放马过来！
“我和眠眠说过，和我走吃穿不愁对不对？”裴璟寒看着正襟危坐的小丫头，不禁弯起嘴角。
池鹿眠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天下没有的免费的午餐，她明白。
“那眠眠应该有所回报对不对？”男人循循善诱，像猎人一般一步步将小兔子引入自己的陷阱。
魔族向她要回报？池鹿眠小脸一皱，所以是要挖她眼睛还是要嘎她腰子。
“现在我碰到一个难题，有人想让我娶一个人，但是娶了这个人我的处境会变得很麻烦。”
嗯？您都大杀四方了，为什么还会被人针对？
池鹿眠歪着头怔怔地看着他的红唇一张一合。
“我需要有一个可靠的人留在身边，这样就不会让这些坏人得逞对不对？”
对...。等下！听着有些不太对啊！池鹿眠点的和小鸡啄米似的头戛然而止
所以这个可靠的人是她对不对？
池鹿眠反应过来，用惊呆了的目光看着裴瑾寒。
“这么说你愿意当我的王妃咯？”男人勾唇一笑，心里却百转千回。
倘若眼前这人是仙族的奸细，他便把她囚于王府地下的水牢用束咒折磨。
倘若她是知命镜所说的贵人，他定全力相护用最好的待遇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就算她年纪尚小，他也会给足耐心与温柔教导扶持。
第六章 道德绑架
王妃？乖乖，这王妃向来都是高危职业啊！
不愿意！池鹿眠在裴璟寒温柔期盼的目光中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原来狗男人救她是这个原因！急需一个好拿捏的群众演员吸引火力，包吃包住，待遇从优！
她不仅无依无靠还哑巴，简直是完美工具人！
裴璟寒的桃花眼微垂：“可是你都答应愿意和我走，现在又要反悔吗？”
裁判！裁判在哪里！对方辩手偷换概念！还欺负她不会讲话！
“我被欺负，那就没办法好好照顾眠眠了，眠眠要是被坏人赶出去了流落街头了怎么办？”
“而且，眠眠受伤了，我为了救眠眠，向皇帝借了八百个精兵开道。眠眠是这种忘恩负义的坏小孩吗？”
“还是说，眠眠你嫌弃我容貌尽毁？”
裴瑾寒流露出受伤的神情，语气卑微低落的三连问让池鹿眠迷糊了一下，随后立马在心里疯狂锤桌！
道德绑架！这是道德绑架!
狗男人的伤心是装的！威胁她才是真的！
天呐，这疯子请八百个皇家禁卫军为她开道，大摇大摆进城，不就是在昭告天下他俩锁死了吗！
她身上还穿着男人的衣服。要死，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偏偏她还不能和这狗男人急眼，要装作听不懂裴瑾寒的威胁，流露出一种心疼哥哥的作态。
这只魔族段位太高了，妖祖老大，她玩不过呀！
6.你演，我也演
池鹿眠识海里的墨瞳听到小妖怪的呼救，恨铁不成钢：“你有我们在，虚什么？你一个人顶九个人！”
罢了！横竖都是死，还是死的舒服点吧，当个王妃，至少吃香喝辣，走也能走的也体面些。
要是墨瞳知道池鹿眠的内心活动得气死，他还指望这丫头能拯救全族呢！
池鹿眠伸出一只小手挡住裴瑾寒一双溢满情绪的漂亮眼睛，另一只手牵起男人的右手，面上乖巧无害得很，其实后槽牙都要被自己咬碎了。
小丫头这是同意了。
裴瑾寒思量着刚刚的过程。
如果她是仙族派来杀自己的人，应该很乐意答应成为王妃，这样就有机会见缝插针地杀他。
这小姑娘看起来不太乐意。
但也不排除是池鹿眠故意迂回让自己放下戒心。
他心中并不抱什么希望，池鹿眠是知命镜所说的贵人。
那三个地方都是陷阱才是最有可能的。
他向来过的都是独木桥，遇的都是拦路虎。
哪来的贵人呢？
他捉住池鹿眠挡他眼睛的小手，原本情绪复杂的眼睛立刻恢复往常的温柔似水，“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带你进府了。”
池鹿眠：很好，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她就要入土了。
她露出八颗牙齿挂上一个标准的傻白甜笑容，眼中满是期待。
行，你演，我也演。
八百个高大精壮的士兵和一架马车浩浩荡荡进入了燕昭国的首都，燕都，如同一条黑色的长龙蜿蜒。
引的大街小巷的百姓都出来围观，大家看着这高调又隆重的队伍，啧啧称奇，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璟王回宫这么大阵仗啊！还是头一回！”
“遇刺了？”
“不是吧？我七姑的小舅子是给禁卫军的马匹修马蹄的，听说是雪山是遇见个受伤的姑娘，璟王心疼的很，请禁卫军开路了。”
“这？这也太荒唐了，为一个姑娘请皇家护卫开路！”
“璟王不是和那将军府的大小姐有什么瓜葛吗？”
“这感情的事谁说的清楚！”
“我可听说昨儿神威大将军又向皇上请婚了”
“这下又好戏看了！”
人群里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一脸怨恨地看着被禁卫军护着的那家马车，仿佛要把那窗户盯穿。
她攥紧了手里给小姐买的糕点袋子，转身急急忙忙往神威大将军府跑去。
马车还未行至璟王府便被皇帝派来的李公公拦下了。
“王爷，皇上请您先入宫一聚。”李公公一边说一遍往马车里偷瞟，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听说璟王如此兴师动众居然是为了个女人。
裴璟寒有些犹豫：“可是我车里这位姑娘身上还有伤。”
李公公暗暗吃惊，璟王带了个女人回来，那大将军那边怎么办。“王爷，您这是不放心宫里太医的医术？”
“公公哪里的话，皇兄盛情邀请，我那有推辞的道理。”裴璟寒轻笑，宫里那位便宜哥哥还真是对他上心的很。
“那便劳烦李公公先准备一套女子穿的衣裳。”
闻言李公公傻眼了，这璟王不是不近女色？怎么这回玩着大，连衣服都......罪过罪过！
*
御花园。
池鹿眠看到御花园里缠着花藤的漂亮秋千便走不动路，裴瑾寒便让她在这里等自己。
暗中留了赵乾，与其说是保护池鹿眠，倒不如说是监视她有无异常。
赵乾看着和懒猫一样摊在秋千上的小叫花子，哦不，准王妃，心里仍然很震惊。没想到庙里捡的灰不溜秋的小煤球居然长得这么好看。
巴掌脸上带了点婴儿肥，眼眸清澈，细密的睫毛忽闪，笑起来人畜无害，一看就很好骗的样子。
哎...可惜了，不知道主子离开燕昭国后......这丫头的处境会如何。
池鹿眠百无聊赖地坐在秋千上，刚开始她还兴致勃勃，摇久了人就困了，之前在马车里没睡的觉这时候找上门来。
就在她小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瞌睡之时，忽然身后有人猛地推了一下秋千，池鹿眠身子往前一倾，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滚了一圈。
“哟，是谁这么不小心。”尖锐又嚣张的语气刺激着池鹿眠的耳膜，她扶着地坐起来，就见两个女子站在自己面前，一个绿衣，一个紫衣。
为首的紫衣五官艳丽，打扮张扬，像极了她上学时遇见的太妹。
绿衣服长得温温柔柔，面上不显山不漏水，池鹿眠直觉这女人不简单。
她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这是裴璟寒的烂桃花找茬来了。
绿衣服的韩秋月开口，池鹿眠只感觉一股茶味扑面而来。“欣妍郡主，这样不好吧，毕竟是王爷...带回来的人。”
韩秋月打量着坐在地上的池鹿眠，攥紧了自己的衣袖。她居然输给了一个又矮又干巴的黄毛丫头！
要不是自己捡到的那面上古神镜说璟王此人非池中之物，她才不会让父亲三番五次请求皇帝赐婚！一个毁容的病弱王爷，怎么配得上她韩秋月！
可这璟王偏偏瞎了眼，放着将军府大小姐不娶，带回了一个山野村姑！
第七章 小样，迷不死你
“本郡主只是让她给我行礼而已，应该的。”
裴欣妍俯视着满脸无措的池鹿眠，盛气凌人：“你叫什么名字？父亲在哪里做官？不会是平民吧？”
池鹿眠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思考要不要用天雷把这两个叽叽喳喳的坏女人劈开花。
“怎么？哑巴了？”裴欣妍涂着丹蔻的指甲捏住池鹿眠的下巴：“本郡主在问你话呢！”
池鹿眠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不行，现在降雷自己肯定会被当成妖女。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挤出几滴眼泪，指着喉咙无声呜咽。
喵的，你这坏女人睡觉的时候最好两只眼睛轮流放哨！
“哟，还真是个哑巴！一个身份低微的哑巴，也敢高攀我表哥？”
裴欣妍看着和软包子一样不反抗的池鹿眠，忽然变得兴趣缺缺。
韩秋月眼瞅着裴欣妍要收手，连忙上道：“郡主，您上次不是遗憾没和臣女一同赛马吗？今儿天气倒是难得的晴朗。”
赛马？裴欣妍眼珠子一转，这小萝卜头被马拖行的画面肯定很有趣。
她揪着池鹿眠的衣领将她拎起来，一副施舍的口吻：“本郡主今天大发慈悲，带你这个乡巴佬去马场开开眼！”
不去！
池鹿眠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根据套路，只要她乖乖站在这里等裴瑾寒回来就无事发生。
“你以为我是在征求你的意愿？”裴欣妍把她扔到地上，“呵，来人！”
两个凶神恶煞的管事嬷嬷立刻出来，“能陪郡主玩乐那是你的福气，你敢不从？”
池鹿眠一路被架到马场，欲哭无泪。
郡主和将军府大小姐来访，掌事的马仆不敢怠慢，连忙迎上来。
裴欣妍朝他道：“这是本郡主新交的朋友，要用最好的马！把北族进贡的那匹汗血宝马烈风牵上来给她！”
马仆闻言却面露难色，他看了看手里刚牵出来的小矮马和娇小的池鹿眠，叹了口气。
只能祈求烈风今天温顺一些，放过这可怜的小姑娘。
不一会，两个全副武装的马仆拖着一匹威风凛凛的黑马出来了。
那马毛皮油光发亮，高高地昂着头颅，四只马蹄刚劲有力，只是它一直暴躁地扭着颈套，看上去随时会发怒。
嗯？听说有人要骑我？人呢？
烈风张望了半天，直到底下一只小手摸上了马腹，它才低头看见一个小不点站在他身前。
就这？也想骑它？
烈风刚准备用鼻孔朝她喷气，就听见她带着羡慕的感慨：“我靠！马能长这么帅！这皮毛，啧啧，极品！”
烈风哼哼几声，可骄傲了：“小爷可是北族马中翘楚！算你有眼光！”小样儿，迷不死你。
池鹿眠听到脑海里响起一道臭屁又神气的声音，又惊又喜：“你能听见我刚刚在心里说的话？”
“你用手触碰我，在心里说，我也可以听到。能用意念和我沟通，你应该是很厉害的大妖吧？”
烈风的祖辈见多识广，它见这小姑娘能和它用意念交流，便猜测她是能够化形的大妖。
池鹿眠懵了一下，随后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咱俩能用意念沟通，那就算是朋友啦，让我骑一下不过分吧？”
她眼睛和两个小灯泡似地望着烈风，让它想拒绝都难。
韩秋月见池鹿眠楞在原地，“郡主真是心善，这位姑娘恐怕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马。”
裴欣妍蔑笑：“就她这矮冬瓜恐怕连这马都上不去！这白痴要是能骑上烈风跑一圈，我管她叫爹！”
只见她话刚落音，那高傲暴躁的烈风突然曲起蹄子，温顺伏在地上。
裴欣妍嚣张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怎么可能！”
池鹿眠蹬着小短腿爬上了马背，烈风确认她坐稳后站起身。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烈风迈开马蹄载着池鹿眠悠哉悠哉地绕着马场慢跑一圈。
娇小的女孩伏在高大威猛的骏马背上，吸引了马场许多人的目光。
回到起点，烈风优雅驻足，紧紧抱着马背的池鹿眠喘着气起身。
虽然烈风已经足够慢了，但是她根本没骑过马，这一顿折腾她的大腿内侧被磨的生疼，不过为了当裴欣妍的爹，她忍了。
马背上的视线格外开阔，她居高临下地睨着裴欣妍，得意地挑了挑下巴。
裴欣妍脸上闪过愠怒，一脚踹在马夫身上：“你是不是牵错马了！”
韩秋月也是一脸尴尬，果然，裴欣妍转头就朝她吼：“都是你，硬要拉本郡主赛马！”
池鹿眠看着她们窝里斗，绒眉一挑，拍了拍烈风。“马哥马哥，用尾巴扇她们的脸！”
烈风没想到这看起来单纯无害的丫头焉坏的很，“抓稳了！”
它蹬着马蹄一个转向，粗硬的马尾带着马蹄扬起的沙尘“啪”地甩向正在争执的两人。
“啊！”两个女人同时尖叫起来捂住脸！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人精心保养的脸上都出现了一大片红痕，火辣辣地疼，眼睛里也进了沙子，迷住了视线。
哼！叫你们惹我！憋屈了许久的池鹿眠扬眉吐气了一回，纯良无害的娃娃脸上露出一个小恶魔般的坏笑。
只是笑到一半，池鹿眠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她马上收敛起来。“马哥，你快装装失控，把我甩下去！”
烈风满头问号，这种要求它第一次见，不过小迷妹发话了它哪能拒绝。
烈风立马暴躁地嘶鸣起来，横冲直撞，期间又乘机蹬了那两个坏女人几脚。
池鹿眠看准时机松手，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她闭着眼睛，心里默念，三，二，一！
感受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池鹿眠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男人身上的雪松气息清爽又让人心安。
她把头埋进男人胸膛，把所有悲伤的事情都想了好几遍，眼泪才勉强蓄满眼眶。
“眠眠，吓到了？”裴璟寒安抚地拍了拍少女的背。
男人的动作温柔亲善，然而他的思绪已经拐过了九道弯。
体察细微如他，刚刚池鹿眠的反差他其实早就收入眼底。
仙族的演技这么差的？
还是故意露出马脚在试探他？
池鹿眠仰起小脸，水灵灵的猫瞳雾气朦胧，她伸出食指在裴璟寒胸口前写道：“坏女人，马，怕。”
第八章 这谁不迷糊
胸口被小姑娘短短的手指戳的酥酥麻麻的，裴璟寒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一点红晕爬上耳后。
他看着被马仆合力制服的烈风，以及模样狼狈的两个女人，眉头拧起。
“两位是不是该给个交代？”男人的态度和刚刚面对池鹿眠时天差地别。
对于燕昭国这些事他从未放在心上，但这不代表这些蝼蚁可以爬到他头上来。
裴欣妍捂着脸，目露震惊：“表哥，你为什么向着这个死丫头？明明是她唆使这马欺负我们！”
她气得咬牙切齿，明明是这黑心丫头纵马折辱自己，结果反倒在裴璟寒面前装可怜恶人先告状！
“王爷，这烈风是马场性子最烈的，今天却对这位姑娘格外顺从，此事定有蹊跷！”
韩秋月看着裴璟寒和池鹿眠之间的亲昵，气的都要冒烟了，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惺惺作态：“臣女听闻雪幕山一带闹过妖祟，这位姑娘的来头恐怕不简单！莫不是伪装成村姑来害王爷的！”
池鹿眠窝在裴璟寒怀里，闻言打了个哈欠，好家伙，全被这女人说中了。
虽然韩秋月猜的都是真的，但并不影响某只小妖怪一脸委屈巴巴地卖惨，她愤愤地拉着裴璟寒的手心写下“矮冬瓜”几个字。
喵的，被人说矮真的很伤自尊好吗！
怀中的小人儿轻得很，裴璟寒寻思回去后得给池鹿眠好好补补，小姑娘发育不良，已经被人说的自卑了。
“她们这样说你？”裴璟寒看着小家伙一脸受伤的表情，便把她往上抱了抱：“那是她们没长眼睛。我们眠眠才不是矮冬瓜，是没有长开的小仙女。”
池鹿眠的小嘴长成小小的“O”型，看裴璟寒的眼睛也变成了星星眼。原本白皙的脸蛋也染上几抹浅粉色。
妈呀，这只魔族怎么这么会撩啊，这谁不迷糊啊！
被池鹿眠这样望着，裴璟寒不自然地别开眼。
他没有带过小屁孩。听说小女孩哄好就行，他便哄了。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裴璟寒轻轻扫了一眼那两个愤愤不平的女人，薄唇轻启：“赵乾早就把来龙去脉同本王说了一遍。你们胆子倒大得很，敢强迫未来的璟王妃？”
璟王妃！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妾室也不是侧妃，而是王妃！
韩秋月一脸不可置信，眼中充满了忿恨和怨毒，璟王居然要娶这个小贱人当正妃！那自己怎么办！
“眠眠，你想怎么处置她们？”头顶响起男人情绪难辨的声音，池鹿眠一听裴璟寒要处置坏女人就来劲儿了，手指在男人的掌心写写画画。
只是还没写完字，手就被裴璟寒反握住了。
男人严肃地朝那两人道“眠眠说她很生气，要罚你们打扫今天的马厩。”
啊？池鹿眠呆住了。不是！她没有！
裴璟寒怎么可以这样！借她的名义干坏事！
让这两位大小姐打扫那臭烘烘的马厩，她们的权贵爹不得杀了自己！
而裴欣妍闻言暴怒：“裴璟寒，你毁容了脑子也不正常了吗？她如此过分的要求是在打我身为皇族郡主的脸！”
此话一出，马场安静地连风都静止了一般。
关于裴璟寒毁容的事情，宫内无人敢议论。曾经有位醉酒的大臣说错话，被向来温润的璟王当场变脸，一刀割了那人的喉咙。
裴欣妍周围跟着的侍女缩了缩脖子，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郡主，怎么敢的啊！
池鹿眠感觉裴璟寒的怀抱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裴璟寒，好像生气了。
原本气质温润如玉的璟王殿下神情莫测，脸上那张玉制面具泛着寒光，灼灼桃花眼如同凛冬过境蒙上一层寒霜。
他深深看了裴欣妍一眼。
只这一眼，裴欣妍吓的腿脚发软跪在地上：“表哥，是我气傻了口不择言，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皇族郡主？”裴璟寒露出一个森然冷笑。
“听说郡主名下有十几家成衣铺，你把眠眠推到地上，她的衣服弄脏了。”裴璟寒指着池鹿眠浅色衣服上的灰印子，“你不该有所表示吗？”
“臣女愿意赔姑娘一批上好的成衣！”裴欣妍赶紧道，憋屈的很。明明是那死丫头自己纵马弄脏的。
“几件破衣服，就能当赔礼了？”裴璟寒挑眉，“你不是说眠眠是你新交的朋友?朋友要成亲了，送几间铺子当贺礼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臣女愿意将...名下三家成衣店送给...未来璟王妃。”裴欣妍的心都在滴血，她知道自己若是不舍得割肉，裴璟寒今天不会放过她。她狠狠剜了韩秋月一眼，今天弄到这个地步，都怪这女人！
池鹿眠喜提一笔横财心茫然，裴璟寒真的不是借着她的由头明着抢吗？
魔族，太彪悍了！
裴璟寒睨着韩秋月：“至于你，撺掇郡主，肆意造谣。便好好在马厩反省吧！”
他对着马仆吩咐道：“你们好好教教这位不知礼数的小姐。”
马仆毕恭毕敬地应下了，而韩秋月只能忍气吞声，她现在不仅得罪了璟王，和郡主的关系也僵了。她死死盯着裴璟寒离开的背影，心中充满怨念。
裴璟寒，你做的如此之绝，既然不能嫁给你做正妃，那我便用那上古神镜毁了你！
裴璟寒带着池鹿眠转身准备离开，池鹿眠拉了拉他的衣袖，写下：“骑马，腿疼。”
“眠眠今天骑马了？真勇敢！”裴璟寒摸摸少女的发顶，直接将她横抱起来。
男人鼓励的语气让池鹿眠想起了幼儿园老师，她怀疑裴璟寒就是把她当小孩养了。
她这具身体已经快十四了喂！虽然身高确实和十岁小孩差不多。
池鹿眠欲哭无泪。她疑惑地在男人胸膛上写：“你刚刚不是生气了吗？”为什么不是对裴欣妍发脾气，而是选择帮她讹了几间成衣铺。
裴璟寒看着池鹿眠疑惑的小脸，桃花眼中的情绪难辨：“我做任何事情都有我的目的。我若是只对她发脾气，我得不到任何利益。”
就像当年割了那醉酒大臣的喉咙，帮裴知睿解决了结党营私的罪魁祸首，杀鸡儆猴。
*
一轮明月高悬在气势恢宏的宫殿之上，本来就肃穆的皇城在夜晚的笼罩下更静了，偶有几声猫叫传来，
晚饭过后裴璟寒便带着池鹿眠去湖边散步消食。
有大佬带着，池鹿眠自然不怕了。她也对这燕昭国的皇宫好奇的很。
还未到湖边，池鹿眠遍看见一道婀娜的身影往湖中放了一盏花灯，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有一股不安感。
“那是皇兄最喜爱的容妃。”裴璟寒也瞥见了那女人的身影，桃花眼危险地眯起。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赵乾。
赵乾无声地向他做了个口型，然后摊开手掌，里面是一支迷你的青色笛子。
就在池鹿眠想要绕道离开的那一刻，嘈杂的马蹄声响起，打破了四周的静谧！
一大群战马从远处飞奔而来，直接蹿到二人身后。
七八名侍卫在后面急切高呼：“马场战马受惊！大家注意避让！”
为首几匹烈马蹬着马蹄横冲直撞，来势汹汹。
此刻那湖畔的容妃也注意到了受惊地马匹，一时吓的忘了动作。
池鹿眠刚准备避让，被裴璟寒从身后抱起来，撤了几步。腰被男人宽厚有力的臂弯箍着，池鹿眠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没想到下一秒抱着她的裴璟寒贴在了她耳边，男人呼出来的气息打在她耳垂上，痒痒的，只是说出来的话让池鹿眠绯红的小脸一秒褪色。
“你去救她。”
啊？我这个小短腿怎么去救？池鹿眠一双疑惑懵懂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裴璟寒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白天那匹最烈的马不是被你驯服的服服帖帖的，这回倒怂了？不用担心，有我在。”
这话听得池鹿眠的心凉的透透的，原来他全都知道？
第九章 都是演员
池鹿眠还没来得及头脑风暴，就感觉自己被裴璟寒像扔小鸡仔似的精准地扔到了马背之上。
这匹烈马察觉到有人落在他背上，更加狂躁了，等着蹄子想把人忍下去。
池鹿眠死死抱着马背，赶紧用意念和这匹马沟通，可是无论她在心里吼得多大声，还是没有人听到到这马的回应。
裴璟寒，我敲里嘛！
“小妖怪，别吼了，这些马灵智未开！听不到你的传音！”关键时刻妖祖老大的声音跳了出来：“你现在集中意念连通护妖塔，让三祖师炎虎教你御兽之术！”
池鹿眠进入识海，长相如猛虎一般霸气的第三代妖帝炎虎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炎虎将手掌置于她额头之上，池鹿眠只觉得身体一轻，自己的身体就被炎虎操控了。
只见那马背之上死死抱住的少女双眸一睁，瞳孔变成了老虎的橙黄色。
她身形利落地揪住松脱的缰绳，就在马快要冲到那美艳宫妃面前的那一刻，用力一勒，那匹马立刻跪倒在宫妃面前。
马背上那瘦瘦小小的少女纤手放于朱唇边，发出一声清亮的哨响。
那一刹，万兽之王的气息如同潮水向四面八方涌去，一瞬间，所有冲撞的马匹纷纷扬起前蹄，仿佛听到了警告，停在原地。
一场灾难般的动乱，就这样被少女吹出一声哨响化解。
池鹿眠吐出一口浊气，轻巧地跳下马背，将那瘫坐在地的容妃扶起来。
凑的近了，池鹿眠才发现这女人比想象中的还要漂亮，简直是倾国倾城的绝色。
只是，女人脸上并不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她一双美目流露出绝望和哀戚望着池鹿眠，小声呜咽：“为什么要救我？明明还差一点点我就能解脱了！”
池鹿眠娇俏的小脸上闪过错愕，只是还没做什么，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便带着随从匆匆赶来了。
裴知睿连忙将容妃扶起来，吩咐太医给她检查：“爱妃，可有哪里伤到了？”
“皇上，臣妾好怕，多亏这位姑娘相救。”那容妃抬头，脸上的情绪变成了惊惧和庆幸，泪眼朦胧惹人怜爱。
池鹿眠看的一愣一愣的，这宫里，怎么这么多演员。
裴知睿安抚好美人的情绪，目光才移到池鹿眠身上：“你是哪家的丫头？报上名来，朕重重封赏。”
“皇兄，这正是臣弟和您提过的，一心相求的女子。”裴璟寒走到池鹿眠身旁，看少女的眼神带着浓重的探究和谨慎。
池鹿眠察觉自己像被男人的视线锁定，心里凉飕飕的。
裴知睿打量着池鹿眠，这就是他这窝囊弟弟不惜借他五百禁卫赢回来的狐狸精？他瞧着少女都未过裴璟寒胸膛的身高，还有脸上的稚气，根本就是还没长开的小屁孩啊？
裴璟寒该不会是毁容之后心里扭曲，有了什么变态的癖好吧？
“她救驾有功，你提的请求，我会好好考虑。”裴知睿思忖片刻。
只要对自己的皇位没有威胁，裴知睿管他娶的谁呢。
只是神威大将军爱女心切，还说裴璟寒不娶了他女儿他就告老还乡去了。
边关战事可还缺人挂帅呢。
待皇帝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后，赵乾凑到裴璟寒身边。
“主子，那这御兽笛......”
裴璟寒一挥衣袖：“送你了！”随即转头看向池鹿眠：“眠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
马场她的反差已经让他觉得不安，他便要探探她究竟什么来头。
倘若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孤女，他便用束咒控制她的身体，再加上御兽笛，足以保障她的安危。还能为她换一个救命之恩。
没想到这一探大有收获。
池鹿眠小脸皱成苦瓜。
靠！她就知道这狗男人肯定会起疑心。
三祖师啊三祖师，你把人救了也就算了，干嘛还装逼吹个口哨啊！你倒是潇洒了啊，留祖孙一个人面对这烂摊子。
罢了，池鹿眠心一横，转过身，却没有理会裴璟寒，而是朝赵乾挥了挥手。
赵乾看向裴璟寒，见自家主子点头后来到池鹿眠身边。
小丫头在赵乾手臂上写写画画，赵乾读懂信息后吃了一惊。
“王爷，池姑娘说她是御妖师！”
周围还未散开的那些侍卫宫女也吃了一惊，这可是个大新闻！
裴璟寒长眉一挑，随手捡的小家伙，居然是御妖师？
御妖师是人界特有职业，是妖兽的克星，不仅能降服妖兽，还能将妖兽的尸体制成各种宝物。能够镇住这些马匹倒也不是稀罕事。
稀罕的是御妖师的数量。
据他所知，燕昭国能称得上御妖师的就国师一个。不知道那个人得知这一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眠眠这么厉害，抱歉，是我小瞧了你。”裴璟寒一笑，眼中的疑虑散去，心中却更加凝重了。
池鹿眠又在赵乾手臂上写写画画，末了还重重戳了一下。
“她说她生气了，不想理你！”这事主子倒是冤枉，御兽笛没用上，他也不好解释，兴许明日池姑娘就会懂了。
不过主子把人扔上马这件事确实不厚道。
池鹿眠双手抱臂，瞪了一眼裴璟寒，像个生气的小包子，随后哒哒地迈着小短腿先一步跑回寝宫了。
池鹿眠倒不是生气，她又不是真的傻白甜，身为魔族，裴璟寒今晚把她鲨了她都不奇怪。
她更是怕裴璟寒细问，那步步引诱的手段她可招架不住，不如装生气赶紧跑路了，免得露出马脚。
*
寝宫内，池鹿眠眼神呆滞地看着浅黄色的床幔，在宽大的梨木床上翻来覆去，原本铺的整整齐齐的床褥被她躺的皱巴巴的。
大腿内侧还隐隐作痛，估计是今天骑马磨的。
池鹿眠就这样翻了一个时辰都没睡着。
好吧还是有点生气的。
裴璟寒，狗男人。
她刚骂完，门外就响起了裴璟寒的声音：“眠眠，我可以进来吗？”
池鹿眠吓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果然不能背地里说人坏话。
她选择性耳聋，没想到狗男人直接推门进来了。
第十章 魂穿妖界
池鹿眠直接钻进被窝里背对着他。
“后背还疼吗？”
“腿有没有被马背上磨伤？”
“先上药好不好？等会再和我生气也不迟？”
男人的声音已经比一句轻柔，苏的池鹿眠耳朵麻麻的。
听到最后一句，池鹿眠迫不得已翻过身面对他，用嘴型说了“坏蛋”，消瘦的小脸上全是不满。
“我是。”裴璟寒见小姑娘理他了，薄唇扬起温和的笑。随后便唤来宫女帮池鹿眠换药。
不是裴璟寒亲自帮她换药，池鹿眠还有些小失落。
意识到这一点，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色胚。
“婚期定在十日之后。你可还有熟识的人要请过来？”裴璟寒替她掖好被角。
池鹿眠很干脆地摇摇头。
没有，两世都没有。
看出了小姑娘的落寞，裴璟寒没有再问什么，只道：“安心睡吧。成亲事宜不用操心，你乖乖等我便是。”
听到这句话，池鹿眠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妖祖老大是不是搞错了，或许裴璟寒不是魔修？
他也不是在装温柔，而是真温柔？
想着想着，池鹿眠就这样睡着了。
裴璟寒走出房间，赵乾在门外等候已久。
“主上，要不今日就歇息吧？”赵乾为裴璟寒披上黑色鸦羽大氅。
他们从雪幕山寻药回来，主子今晚才刚服下第一剂药，而等会儿要做的事却不太轻松。
裴璟寒已经先他一步走入暮色之中，闻言回头。
男人高高束起的乌发在萧瑟冷风飞扬，侧脸被黑暗侵染，玉质的面具泛着寒光，他的气场也变得肃杀狠厉。
之前的温柔和煦已经寻不到一丝痕迹。
“本尊可不会让那些蛀虫多一晚喘息的机会。”
*
池鹿眠睁开眼，看到窗外漆黑一片，眼神迷离。
自己逃脱了颜浅陌的魔爪，不该美美一觉睡到天亮吗，怎么还是夜晚？
而且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精力充沛，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你醒了？”墨瞳懒洋洋地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
“妖祖，我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不到。”
半个时辰?
“不行，按照健康的作息我必须得睡满四个时辰！”
可是她感觉自己现在好像精力过剩。
池鹿眠“嗖”地坐起来，准备推开房门去厨房找柴来劈消耗一下。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虐出精神问题了。
以前颜浅陌每天都会安排自己去干些粗活重活，劈柴对她来说就是最累、最讨厌的活之一。
她刚准备打开门，听到门外边又细微的响声。
似是感觉到了池鹿眠这边的动作，那响声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危机感爬上心头。
池鹿眠大着胆子推开了门，然而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瑟瑟寒风吹着她的衣摆。
“靠，冷死了！”她立马关了门缩回了被窝里。
刚刚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冬天这么大的风，有些动静也是正常的。
*
池鹿眠寝殿的屋脊之上，一道高挑的身影立在寒风中。
他身披白袍，露出来的下半张脸上，唇红齿白，下颌线流畅锋利。
男人手里的罗盘急速转动，显示着附近有异象。
刚刚他已经在池鹿眠房门口撒了特制的粉末，这冬天风这么大，等这人开门时肯定会弄到她身上。
原本以为要等到天亮才会出结果，没想到刚弄上去里面的人就有动静了。
也对，妖一般都是夜间出没。
他露出玩味的笑容：“从来没见过，有妖敢称自己是除妖师。”
“我倒是很落入我手掌心之前你会做些什么。”
白袍男子纵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之中。
*
池鹿眠所在被窝里，两只眼睛睁地大大的瞪着天花板。
她“噌”地坐起来：“妖祖！我要修炼！我要变强！”
没想到识海里的墨瞳秒回：“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
池鹿眠正襟危坐，看这阵势墨瞳是要教她什么特殊的功法。
“好，马上带你去妖界！”
啊？现在去妖界？
她在人界，两个界面之间有壁，她怎么过去？
池鹿眠还没发问，就感觉灵魂忽然被什么东西抽出来了一般。
大床上坐的板板正正的小女孩“啪”地一下倒回床上。
池鹿眠眼睛一闭一睁，周围的环境“唰”地就天翻地覆。
眼前虽然还是黑夜，但早已不是原来空荡的寝殿，自己身处于一座繁华的城池之中。
一轮妖异的巨型红色月亮悬于夜空。
天空中，地面上，各式各样的奇异楼宇坐落有致。
飞阁流丹，灯火通明。
这里是妖界主城，妖都。
池鹿眠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路中间，惊讶的看着里里外外地车辆和行人无视她穿过她透明的身体。
“我现在是灵魂状态？我的肉身还在人界？”
妈呀，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池鹿眠都要给墨瞳跪了。
“是。也可以让你的魂魄凝成实体，不过需要去九星岛借一样的东西。”
九星岛。
池鹿眠抬眼看向头顶的天空。
在城池正中心处的天空上，一座庞大美丽的空中岛屿格外惹眼，红色血月都成了它的背景板。
那便是九星岛。
妖界九个部落如众星捧月，供奉着妖族主脉所在的九星岛。
她这一世长大的地方，噩梦的开始。
“九星岛戒备森严，还有强大的结界，我怎么进去？”
“飘进去。”
池鹿眠：行吧。
然后她就真的一路飘着进了九星岛。
不亏是妖祖，这操作简直是降维打击。
和回自己家一样畅通无阻。
哦，这里好像真的是自己家。
她听闻历代妖帝都是住在九星岛的弑月宫。
“去弑月宫？”
“不，去云烟苑。”墨瞳的回答出人意料。
“？”那不是颜长老——也是颜浅陌她爹住的地方吗？
“雪狼和我说那流萤聚魂扇应该在那老东西那。”
雪狼是第九代妖帝，掌握的信息是他们九人中最新的——不过再新也隔了三四百年。
流萤聚魂扇？
池鹿眠作为芝麻小妖，自然是接触不到长老这类高官的，她并不清楚颜长老有没有这玩意。
池鹿眠飘去云烟苑的路上，路过两个小厮打扮的男人，二人皆是人身兽面。
一个白毛狐狸脸，一个水濑脸。
这种人身兽面的都是实力为筑妖期的妖，处在妖态向人态过渡的过程，还不能完全化成人形。
若是放在外面那算是实力能看，但在九星岛只能当个端茶倒水的小厮。
妖的修为有六个境界，从低到高依次是，妖兽期，筑妖期，化形期，元妖期，大乘期，渡劫期。
妖族出生就处在妖兽期，妖兽期有九个阶段，大部分妖兽都停留在了妖兽期，寿命有限，没能熬过九阶晋级。
那白毛狐狸脸的小厮，一双狐狸眼睛缱绻勾人，而且身材比例好到爆炸。
不难想象完全化形后会是怎样的惊世大帅哥。
池鹿眠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墨瞳见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看上了？拿到流萤聚魂扇后把他绑了呗？”
噗！妖祖太犀利！帅哥看不够她打包带走是吧？
池鹿眠尴尬地准备收回目光，那白毛狐狸的目光忽然猛然射向她这个方向。
第十一章 是个狠人
白毛狐狸这一眼带着不符合他身份的霸气和锐利，看的池鹿眠汗毛都竖起来了。
但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池鹿眠看了一眼她身后，一只黑色的猫咪正立在墙沿之上。
她捏了把虚汗：“妖祖，应该没人能看见我吧？”
墨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在质疑我的实力？”
为了防止横生枝节，池鹿眠一路飘到云烟苑都不带喘气的。
云烟苑就是一处大院，从外面看朴实无华，一飘进颜长老的卧房，池鹿眠傻眼了。
各种名贵灵物，奇珍异宝码的整整齐齐，摆满了好几个架子，房间里的陈设都是用墨玉砌的，无处不透露土豪的气息。
看的池鹿眠眼睛都红了。
“咳咳，流萤聚魂扇。”墨瞳看着池鹿眠这副不值钱的样子，无奈望天。
池鹿眠以为要翻箱倒柜找很久，不想刚飘过那敛财老头的床榻，便看见一把婉约秀丽的嫩黄色美人扇立在床头。
“一个大老爷们用这么少女的扇子。”
池鹿眠猜测这便是妖祖念叨的聚魂扇。
她伸手去拿那面扇子，本以为自己的手会穿过这扇子，不想她刚握到那玉制的扇柄，指尖便传来一股真实的凉意，紧接着自己的魂魄便像结冰似的一寸一寸凝成了实体。
池鹿眠一下重重地摔在硬邦邦的墨玉床上。
“…这变化比意料之中快了亿点点。”她以为还要念什么口诀。
化成实体后可就不能隐身了。她爬起来准备跑路。
墨瞳：“小妖怪，把那放扇子的底座也拿了。”
池鹿眠麻溜地将那同色底座揣进兜里，刚准备跑路，忽然听见“啪”的一声，卧房东面的墙壁裂开了。
一具尸体飞到她脚边，她吓得跳起来闪开，定睛一看，是颜长老的尸体。
烟尘齑粉之中，一双闪着寒光的狐狸眼睛与她四目相对。
糟糕！九星宫不少人认得她这个大冤种的脸。
池鹿眠心道不好，情急之中扯了块床帐蒙把自己蒙住。
随后她便听见那白毛狐狸呲笑一声。
“你以为你把自己蒙住我就看不见你了？”
池鹿眠意识到白毛狐狸以为自己是在掩耳盗铃。
她无心理会，急急呼唤妖祖：“妖祖老大，快教我易容术呀！我现在可不能露脸！”
“易容还用教？不是自己想变就变的吗？”
墨瞳语气带着认真的疑惑，看起来不像是在凡尔赛。
池鹿眠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努力在脑中描绘了一张人脸。
就在这瞬息万变之间，身上的窗帘被人抽开，白毛狐狸的冷脸在眼前放大。
“原来是个小孩，怪不得这么天真。”
眼前的小男孩脸上稚气未脱，头上长这两个迷你龙角，骨相极佳，不难看出来以后会是个祸害万千少女的绝世帅哥。
白毛狐狸扔掉手中的床帐，一脚踩在那早已嗝屁的颜长老身上。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危险，几分讥讽：“小孩，看到了吗？这就是背叛别人的下场。”
男人的话说的云里雾里，池鹿眠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见池鹿眠这副反应，白毛狐狸轻笑，这小男孩的神态让他想起他刚捡来的小姑娘。
他转身走向门外。
该回去了。
池鹿眠见他就这样走了，疑惑不解：“你不杀人灭口的吗？”
白毛狐狸驻足：“没有这个必要，你威胁不了我。”
说罢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黑夜之中，无迹可寻。
搞得整个身体都在用力绷紧的池鹿眠还没缓过来。
她都准备憋个大招了，结果这对手根本不屑于杀她。
好歹她也是堂堂妖帝啊喂！
虽然她现在修为还是第三个境界化形期，但有九位名师同步在线辅导，她不是很虚的呀。
而墨瞳却是在池鹿眠的识海里破口大骂：“臭丫头！用我的脸经过我同意了吗！”
“还把我脸变成这副小屁孩的样子！难看死了！”
池鹿眠：“老大，淡定淡定，你看这迷你小龙角，多萌啊。”
她的身形，变成小孩再合适不过了。
池鹿眠边说还边摸了一下自己的小龙角。
墨瞳：“你死！”
池鹿眠想象力有限，她记得的脸也就几个，墨瞳，半遮面的裴璟寒，颜浅陌……
嗯？颜浅陌！她在九星宫可以用颜浅陌的脸诶！
那样办事能方便很多，还可以让这坏女人背锅。
池鹿眠揣好扇子，刚准备变成颜浅陌跑路。
脑海中的脸出现在她身后。
颜浅陌？！
池鹿眠看着眼前悲愤与痛苦交织的女人，突然想起她爹的尸体就在自己旁边。
“你，杀了我爹？”
颜浅陌红着眼眶，带着滔天杀气颤抖着走近池鹿眠。
她爹是大乘期修为，死状像是生前被酷刑折磨过，然后再一击致命。
眼前这个蛟龙族模样的少年一定是高手易容而成。
池鹿眠忽然懂了男人为什么不杀她，原来是留着她背锅呢。
“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便死了。”池鹿眠语气凉飕飕的。
没想到和颜浅陌再见的时间来的这么快。
上一次见面仿佛就在前天。
既然自己跳进黄河洗不清，也不必多费口舌，反正颜浅陌她也是要杀的。
“你凭什么杀他！”颜浅陌撕心裂肺地朝她吼，衣袖一拂，她惯用的法器凌霄鞭便出现在手中。
她抬眼睨着眼前受害者模样的颜浅陌，以及她手里抽把自己抽的无数次的昏死过去的凌霄鞭。
呵，凭什么？那你又凭什么肆意迫害同族呢？
那些对池鹿眠展示过善意的人非死即伤，有人甚至只是为自己说了一句话便被割了舌头。
还有她曾经唯一的挚友，早已葬身无底之渊。
为了妖帝之位不择手段，草木皆兵，残杀无辜。
该死。
池鹿眠丹田中的天雷蠢蠢欲动，就在她准备拼尽全力和颜浅陌一搏时，一行血红色的妖族文字突然浮现在两人之间。
颜浅陌眼睛掠过那行血字，一时间震惊到忘了呼吸。
“犯我往生殿者，必诛之。”
往生殿！怎么会…她爹是因为得罪了往生殿被杀的？
下一刻，池鹿眠就见刚刚还嚣张狂妄的颜浅陌“砰”地给自己跪下了，那膝盖碰地声嘎嘣脆。
“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颜长老得罪了往生殿他死有余辜。”
池鹿眠：？
刚刚恨得死去活来的父女之情怎么一瞬间淡薄了？
颜浅陌越说身子伏的越低，一副伏低做小的可怜模样，是池鹿眠从未见过的：“我身为他的女儿竟毫不知情，他竟然连我也骗了去。
若是小女早知他冒犯了往生殿，不用阁下动手，我自己都会将他绑起来交由往生殿处置！”
池鹿眠：？
是个狠人。
她听了都想为颜浅陌鼓掌。
第十二章 狐假虎威
这往生殿究竟是何方神圣？
浅浅几行小字就能让向来眼高于顶的颜浅陌怕成这样？
池鹿眠的心思千回百转，眼下颜浅陌这副任由自己宰割的模样倒弄得自己不好下杀手了。
就这样一刀了结了从出生就开始折磨自己的人，池鹿眠心中也不太得劲。
况且，颜浅陌向来心思深沉诡计多端，搞不好留了什么后手。
最后搞得大家同归于尽可就麻烦了。
不如……池鹿眠看着那“往生殿”几个血红大字。
她便狐假虎威一回。
“你倒是很识相。”池鹿眠的语气变得深沉、神秘起来，声音也从刚才的小孩音变为成年男子音。
墨瞳一听，又炸毛了，怎么连自己的声音也要模仿！
池鹿眠：别生气，模仿是在致敬我的偶像。
墨瞳瞬间没脾气。
颜浅陌听了池鹿眠的话，心里稍稍的放松了一下。
若要是旁人她便出手，就算拼尽全力也要让这杀父凶手吃不了兜着走。
三界之中的势力，往生殿若称第二，没人有胆子称第一，甚至连第三也不敢去碰瓷。
盖因这人界，妖界，魔界，甚至三界之上的仙族，往生殿都照杀不误。
往生殿想杀人直接出手，不会多和你废话。
自己的小命暂且保住了。
然而眼前这神秘高手的下一句话却让颜浅陌的心狂跳不已。
“我看你实力尚可，人也机灵，不知道对这妖帝之位有没有兴趣？”
池鹿眠故作深沉地打量着颜浅陌，给了颜浅陌一种正在被导师评估的错觉。
颜浅陌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目光灼灼：“您...您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意思。替我办事，往生殿许你妖帝之位。”
池鹿眠凭空画饼，砸的颜浅陌快要失去理智。
有往生殿撑腰，自己还怕得不到妖帝一位？
颜浅陌脑中峰回路转，把个中缘由自动脑补一遍，立刻接下了池鹿眠画的饼。
最主要还是自信。
她颜浅陌是新生代弟子中的最强者，就连往生殿给了她几分青眼。
“替贵殿办事是小女的荣幸！”
她朝池鹿眠重重磕了几个头，诚意十足。
池鹿眠不由得啧啧赞叹，这颜浅陌，抛开其他不说，能屈能伸，还真是个人才。
她在识海里朝墨瞳传音：“妖祖老大，你看看这屋子里，有没有可以控制人的物件。
就是被控制的人一背叛我就会爆体而亡这种牛逼轰轰的。”
“这个嘛…我不是很擅长玩阴的，你等着，我给你摇个人。”
墨瞳下线了几息时间。
池鹿眠围着颜浅陌转了几圈，每一步，都让地上的颜浅陌无比煎熬。
颜浅陌撑在地上的手都在抖，这怂样让池鹿眠暗爽无比。
“来了。”
一道幽暗阴恻的声音凉的像冰，池鹿眠意识到这又是哪位新的妖帝祖师上线了。
短短两个字就让有些躁动的池鹿眠觉得有底了。
“小妖怪，我是第五代妖帝，慎毒。”
池鹿眠能感觉到识海里一位阴郁风的霸气帅哥正在借自己的神识探查周围的情况。
她乖巧地道了声：“五祖师好。”
“去拿毒蝎草，毒龙珠，阴蚀水...”五祖师人狠话不多，一上来直奔重点报菜名。
池鹿眠刚想说这些灵物她都不认识，一转身，在自己的视野中，那几排置物架上有八个地方正闪着金光。
我去，五祖师真贴心，还带地图标点的。
池鹿眠麻溜地取了五样毒物和三件用器。
她见颜浅陌的神情变得紧张又畏惧起来，呵呵一笑：“不要紧张，我暂时还不想要你的命。”
慎毒道：“认真听，我教你制毒。”
要是寻常的制毒师听了这话都会嗤之以鼻。
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制毒没有十年医药基础是根本做不成的，还有融合、提纯等各种复杂手法需要日夜钻研练习。
然而，慎毒是慎毒。
第五代妖帝慎毒，无人能及的天才。
一个可以弄死三界所有制毒高手的存在。
“把蛟筋手套戴上。然后仔细看。”
池鹿眠的脑海中出现，慎毒正在模拟制毒的过程，她不敢懈怠，立马一步步跟上五师祖。
池鹿眠屏息凝神的一炷香时间，颜浅陌连大气都不敢喘。
颜浅陌也看出来了眼前这往生殿的高手是在炼制什么东西。
内心惊讶到了极致，这里没有专业器具和环境，这人居然可以不受限制地进行下去？！
往生殿，当真是恐怖如斯！
一顿操作行云流水，便到了最后一步，提炼。
提炼需要火，但池鹿眠手上没有火种。
“没有妖火，便用天雷。”
慎毒做完最后一次示范，他一直关注这这丫头的进展，每当她有不对时会控制她的神识进行及时调整。
这丫头的厉害出乎他的意料，学习神速，每经过他的一次调整后，她犯错误的频率也会变低，直到最后变得近乎流畅。
颜浅陌只见屋中凭空出现一道雷电，随后一颗黑金色的药丸出现在那高手手中。
这人竟然收服了天雷！
还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制出了制药成丹！
倘若说先前颜浅陌还有些异动的心思，这下完全没了，无比庆幸自己一开始就选择了示弱。
她悄然收起袖子中的保命秘宝。
“吃了它。”池鹿眠将药丸递给颜浅陌：“你若乖乖替我办事，这丹药对你修炼大有裨益，你若背叛我，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她有些担心颜浅陌不吃，结果颜浅陌非常干脆且主动地将丹药吞下了。
颜浅陌知道这些高手都有一套让人忠诚于自己的手段。
自己吃了这丹药，往生殿才会放心用自己，帮助自己。
服下这丹药，要承担的风险确实不小。
不过这可是往生殿啊！
和往生殿搭上线，那妖帝之位能坐的更快更稳。
何况她也有底牌。
三界最厉害的制毒高手曲彦可是她的裙下之臣，这人一炷香时间制出来的毒，再厉害，也抵不过曲彦的精钻细研。
除非已经飞升的第五代妖帝慎毒下凡，不然不可能有人比曲彦更厉害。
“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颜浅陌敛起眼中锋芒，客客气气。
池鹿眠顿了几秒：“裴陆。”
对不起，她真的是个起名废。
颜浅陌毕恭毕敬：“妖帝之位，还望裴大人成全。”
“先替我办两件事。第一，整理一份妖界的详尽地图和势力关系图给我。”
池鹿眠毫不客气地马上发任务。
颜浅陌疑惑但还是应下了。这位大人居然对妖界不熟悉？
“我新接手妖界势力。”池鹿眠抬了抬下巴。
颜浅陌马上懂了，自己若是能帮他站稳脚跟，好处少不了。
“第二嘛...”池鹿眠话锋一转，骤然出手，指尖迸发出强大的妖力插进颜浅陌的脖颈，精准地掏出了颜浅陌的声骨。
第十三章 弑月宫
颜浅陌一时没有防备，被池鹿眠伤了之后碍着她往生殿的身份也不敢还手。
曲彦不在身边，自己吃了这人的丹药。
她尽力掩饰住眼中的狠毒。
喉咙痛的似针扎似火烧，颜浅陌痛苦地捂住脖子上的血洞，狼狈地在地上打滚。
池鹿眠冷冷地看着原本穿戴整齐，衣冠华贵的女人变成这般发疯模样。
走着瞧吧，以后还有你的好果子吃。
看够了，池鹿眠掏出一粒极品回春丹伴着琼浆玉液钳制住颜浅陌让其服下。
都是她之前从颜浅陌她爹架子上顺的。
池鹿眠声音带着威胁：“事情办完，声骨自然还给你。懂？”
哈哈，骗你的。还是不可能的。
颜浅陌无意识地点头。
痛，太痛了！
在颜浅陌恢复理智之后才意识到刚刚裴陆给自己服下的都是顶级药物。
她心道：不愧是往生殿，出手实在阔绰！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手段也极厉害。
池鹿眠看着手中金灿灿的质地像白玉的声骨，与自己手掌心的骨头的中莫名的贴切感，心中震怒。
她以为颜浅陌将自己的声骨扔了喂狗，没想到她竟然自己用了！
她抬脚对着颜浅陌就是一踹。
颜浅陌被的吐血却敢怒不敢言。
她已经摸清了，这人阴晴不定，自己以后跟着她要小心为上，不能有一分怠慢。
池鹿眠看着颜浅陌谨慎卑微的样子，忽然明白了在这异界生存的一个道理，对于这种恶人，你客气，她反而爬到你头上来。
你凶悍，她反而更加尊重顺从你。
*
第二日巳时。
裴璟寒来到给池鹿眠安排的寝殿门口。
昨日给池鹿眠换药的小宫女正在门口给腊梅剪枝，见裴璟寒来了，恭敬地福了个身。
璟王殿下虽然容貌已毁，可是气质矜贵，对待下人友好，朱银是自愿来裴璟寒在宫中的居所服侍的。
“璟王殿下，池小姐还在睡呢。”
朱银心道璟王殿下真是对这池小姐上心，今早都来过两回了。
“都到巳正了，还未醒？”
裴璟寒想到池鹿眠身上的伤，放心不下：“我进去看看。”
他正准备推门进去，忽然抬起自己刚刚推门的那只手放到鼻尖细嗅。
“王爷，有什么问题吗？”朱银瞧见裴璟寒的动作，好奇的很。
裴璟寒收回手：“没有。我忽然口渴了，你去沏壶龙井来。”
朱银应下了，她一离开，裴璟寒的脸色骤变，心中忽然慌乱起来。
门上的粉末像是仙族的东西。
他急忙推开池鹿眠的房门，直奔床前。
看着床榻上睡相乖巧、安然无恙的女孩，他舒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靠在床头。
昨晚杀人没歇几刻，今早又用仙力撕裂空间回人界。
他用修长的手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和眉心。
怎么会被人盯上了？
想起昨日自己设计的马场失控，他心烦意乱。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为了试探她，把她置于危险之中。
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让这小小的燕昭国因为他的回归，变得卧虎藏龙起来。
就连母亲给他留下的疗伤法器也无缘无故失去疗效。
如果池鹿眠真的是自己的贵人，那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在将她越推越远。
裴璟寒头一次陷入如此困局。
他已经变得没办法去相信好消息。
经历过无数次失望，他不敢抱有希望。
无法想象会有人愿意救他于这被世界抛弃的绝境之中。
*
向颜浅陌讹了自由进出九星宫的令牌后，池鹿眠离开了云烟苑。
“妖祖，这流萤聚魂扇是不是藏在九星岛上，我下次穿过来再用就行。”
“不错。你打算藏在哪？”
“弑月宫。”
墨瞳：妙啊。
弑月宫作为历代妖帝的寝殿，只有妖帝才能进出自如。
“快快快，去弑月宫看看，百万年没回去了。”墨瞳迫不及待。
弑月宫。
一道狗狗祟祟的小身影翻着墙进去了。
墨瞳看着自家祖孙这熟练的让人心疼的动作：“这是你家，你翻个屁墙。”
池鹿眠：不好意思，习惯了。
弑月宫主楼足足有九层，被天边那轮血月的红光照的十分妖异，带着肃杀的气息，十分庄严巍峨。
只是大院里，到处都贴着各种诡异的符纸，被妖风吹得呼呼作响，各种暗红色的丝线牵成网状，挂满了弑月宫的角落。
所见之处都是枯枝败叶，寥无生机。
像极了灵异片拍摄现场。
护妖塔内的墨瞳震怒，指着那九块金色牌位中的一块破口大骂：“我靠！赤狸你这臭小子，给老子寝宫弄成这鬼样子，出来受死！”
然而骂了大半天，那牌位木木然，没有任何反应。
墨瞳眼底一片黯然。
赤狸是第九代妖帝，狐族，占卜天才，妖帝团里的军师。
八个人中，就是赤狸，墨瞳如何唤都无任何反应。
兴许是早已在那场惨烈的大战中魂飞魄散。
“妖祖，你看这里！”
池鹿眠指着地上一个落叶拼成的八卦图，任风怎么吹也吹不散。
还在emo的墨瞳惊的拍案而起：“你快站上去。”
池鹿眠照做，然而傻站了一刻钟都没有任何反应。
池鹿眠和墨瞳一起emo了。
“罢了，先放东西，咱们该还魂了，人界那边都快午时了。”
“妖祖，我的声骨能带回去吗？”
池鹿眠看着用金色妖力包裹住的小骨头，她在人界还是货真价实的小哑巴一枚呢。
“不能。等你到了大乘期，才能拥有妖帝撕裂空间的能力。
或者你去人界大陆最北端，传送到妖界拿回声骨。”
池鹿眠刚解除封印，现在是化形期，能伤到元妖期的颜浅陌完全凭借妖帝的svip光环.
“再当会儿哑巴也没事，你继续当小可怜呗，我看你吃那只魔族的豆腐也吃的挺香的。”
这几天所见所闻让墨瞳意识到小妖怪色胆包天，一手白莲花演技还炉火纯青。
偏偏那魔族不知道有什么毛病还纵着她。
池鹿眠：正确地、一针见血地、中肯地被戳穿了。
*
从妖界还魂的池鹿眠一睁眼，就见美男靠在自己床头小憩。
此刻裴璟寒那双危险的桃花眼微阖，没了那种缱绻的温柔让他周身的气场有些冷。
看起来比平时更加脆弱无害。
池鹿眠反而觉得这样的他更加真实。
她胆子大起来，伸手向他的面具。
男人眼睛“唰”的睁开，眼神如利刃出鞘。
池鹿眠吓软了，本来伸向男人脸的手慌不择路地落在了裴璟寒结实的胸膛之上。
第十四章 vip观战席
床榻上的气氛瞬时变得微妙起来。
池鹿眠的脸“唰”的红了，右手放掌心还能微微感觉到男人的体温。
视线往上，裴璟寒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男人也不说话，任由她像只呆头鸟一样支支吾吾。
脸上越来越烧，池鹿眠手足无措，干脆扭头钻进被窝里装死。
被窝还没捂热，她就感觉自己被一只长而有力的手臂捞起来。
“眠眠，该吃饭了。”
*
尽管午膳丰富又美味，池鹿眠却匆匆扒了几口遍溜出去了。
和裴璟寒处在同一个空间她简直如坐针毡。
池鹿眠离开后，裴璟寒看向池鹿眠碗里。
自己给她夹的菜她一筷子也没动。
裴璟寒嘴唇紧抿，刚刚还温和的气场瞬间降到零下几度。
候在一旁的朱银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
池鹿眠在宫中游荡，她并不怕迷路，作为妖帝强悍的神识可以覆盖到整个皇宫。
她掐着手里的芍药花，心不在焉。
自己真是太不争气了，短短几天就被裴璟寒弄得心里七荤八素的。
她决定和裴璟寒保持距离。
男人明显另有目的，还给自己下了束咒，自己应该摸清底细后杀了他才对。
她可是要成为妖帝的女人，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可是如果不是他，自己大概率会死在荒芜的雪幕山…
她扔掉手中被摧残焉巴的芍药花，狠狠踩了一脚。
一抬起头，她忽然感觉不太对劲。
自己俨然身处一片竹林之前，好像有种熟悉的力量在牵引她。
撇了一眼竹林旁边的石碑，上面明晃晃写着：“禁地”两个朱红色的大字。
深谙各种电视剧套路的池鹿眠马上扭头就走。
不作死就不会死。
才往回走了几步，耳畔刮过呼呼的阴风。
这风声妖异至极，如泣如诉，让她感觉到莫名的悲悯和心痛。
“妖祖，我进不进去啊。”
墨瞳久久没有回应。
池鹿眠一咬牙，准备转身。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点亮幽暗的竹林，带着少年气的清朗声音如昼星打破这低哀的凄凉。
“干邪万秽，逐水而清，急急如律令。破！”
一瞬间，天空中落下细如牛毛的小雨。
池鹿眠顿时觉得六根清静，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
她转身，唇红齿白的少年手执一把巨型长剑护在她身后。
他身着青衣素裳，乌发用古朴的木簪盘住。
剑眉之下的眼眸比星辰还亮，一看便是不入世俗的出尘少年郎。
只是他嘴角带着血迹，面色发白，好像刚受过伤。
“小妹妹，吓到你了？”元鹤收起剑。
见小女孩盯着自己嘴角的血渍，他解释道：
“宫中怨气重，这竹林里都尽些不干净的东西。
大约是察觉到有活人接近，又开始躁动了。
镇压时遭到它们暗算已经是家常便饭。”
所以是自己刚刚接近惊动了竹林的邪祟，才导致这少年受伤的？
池鹿眠闻言升起一股愧疚感，她赶紧掏了块手帕递给对面的少年擦血。
元鹤见池鹿眠递过来的浅绿色手帕，眼睛笑成两道弯月：“小妹妹，你不知道女孩子家的手帕是不能随便给别人的吗？”
池鹿眠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
糟糕，她一直把手帕当类似餐巾纸的物件来着，忘了古代还有这些条条框框。
元鹤见她进退两难，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我没事。你迷路了吧？我带你出去。”
池鹿眠安静地跟在元鹤身后，离开这个偏僻诡异的地方。
她忍不住回看了一眼那烟雾缭绕的竹林。
总感觉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等她。
她终于懂了那些擅闯禁地之人的心理了。
“这是修竹堂，我的住的地方，很安全。”
元鹤把她带到一出生机盎然的小院里，流水游鱼，清潭木屋，雅致惬意。
池鹿眠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让人觉得身心放松。
“妖祖老大，弑月宫修葺成这样你觉得如何。”
墨瞳借池鹿眠的视线打量了一遍，刚想说太小家子气，毫无王霸之风。但意识到不能处处打击小妖怪。
“可以可以，你想怎样都可以。”
“刚刚在竹林前你听到我的呼唤吗？”
“我和你的联系被切断了一会，就在半柱香之前。”
池鹿眠刚想追问，元鹤已经领她到了火炉边，递给她一杯热茶。
“淋了雨容易体寒，喝杯茶吧。”
池鹿眠接过茶，用嘴型道了谢。
“看来我猜的是真的。你不会说话。”元鹤朝她笑笑，随后去了偏房。
池鹿眠：“妖祖，这茶有毒没毒？”
墨瞳：“你当我是试菜太监呐。你尽管喝，喝死了让慎毒给你抢救一下。”
池鹿眠小酌了一口，然后顿在原地。
墨瞳：“真有毒啊？”
池鹿眠：“不，是太好喝了。”
墨瞳：“。”
元鹤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只雪白的小狗。
“坐这儿会不会无聊？让雪球陪你玩会吧。”
池鹿眠眼前一亮，是修勾！
她迫不及待地从元鹤手里抱过小白狗，那小白狗粘人的很，一下就赖在池鹿眠怀里了。
软软的爪子搭在池鹿眠手心撒娇，池鹿眠的心都要萌化了。
一人一狗玩的不亦乐乎，少女白皙稚嫩的脸庞被炉火照映的通红，整个人都充满感染力。
提笔练字的少年见到这场景，笑得清澈。
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池鹿眠看着窗外的天色，起身准备向元鹤道别。
在偏房忙活的少年却端上了红油菌汤拼成的鸳鸯小火锅。
雾气缭绕中少年朝她笑得灿烂：“火锅驱寒，不试试吗？”
池鹿眠：作为一个从华国嗜辣地区穿过来的i辣魂，大冬天的试问这谁顶得住啊？
墨瞳看着池鹿眠要走不走的，补刀道：那魔族发飙了你顶得住吗？你体内的束咒顶得住吗？
池鹿眠：杀了我得了。
她朝元鹤歉意一笑，起身走到门边。
池鹿眠一拉开门，一道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口。
深冬的风雪和寒意被裹挟着带进屋，室内的空气忽然凉了好几个度。
池鹿眠：妖祖，现在遁去妖界还来得及吗？
墨瞳：已入座vip观战席，勿cue
第十五章 突访学堂
裴璟寒一袭白狐大氅，发梢上冰雪未融，眼中情绪难辨。
他迈过门槛正对着池鹿眠走进来，池鹿眠被他逼的倒退几步。
“国师不介意多添一副碗筷吧？”裴璟寒目光越过池鹿眠，直直看向元鹤，语气不善。
国师？
池鹿眠心下了然，自己先前就猜测少年是不是宫中请来的道士。
元鹤脸上的笑容不减：“当然不介意，璟王殿下可是贵客。”
“没想到这位姑娘便是璟王殿下从雪幕山带回来的心上人。”
“没想到？国师不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现在才知道？”
往日温柔的裴璟寒此刻和吃了火药似的。
元鹤：“我只是看姑娘长相稚嫩了些，不敢妄下定论。”
裴璟寒眼神危险：“那国师是觉得是我吃嫩草了？”
元鹤哑然。
少年无奈耸肩，脸上笑的有些挑衅：“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修竹堂的气氛怒拔弓张。
方方正正的小桌上，火锅的热气氤氲。
裴璟寒和元鹤之间的气氛比火锅料还精彩。
池鹿眠没心没肺，吃的欢脱。
她夹起红锅中的一块肥牛，裴璟寒冷不丁的扭头看了她一眼。
被裴璟寒这一瞥，池鹿眠立刻缩成呆头鹅。
她试探地将肥牛放到裴璟寒碗里。
裴璟寒脸色稍缓和。
元鹤看着二人的互动，眼中的笑意更浓。
*
离开了修竹堂，池鹿眠磨磨蹭蹭的跟裴璟寒在身后走着。
她不知道裴璟寒刚来到修竹堂时手心都紧张地出汗了。
裴璟寒用了束咒得知了池鹿眠的位置。
国师身份神秘，是敌是友，尚且不清楚。
万一国师便是那在池鹿眠房门口放置仙族药粉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样的危险，都是他引来的。
池鹿眠揣度着裴璟寒的心思，一路埋着头。
裴璟寒突然停下来。
池鹿眠一个不小心撞到他坚硬的胸膛上，因为作用力一屁股坐进雪地里。
“噗。”裴璟寒忍不住笑了出来，笑成弯月的眼中满是促狭之意。
池鹿眠抬头，一脸迷茫的看着笑得正欢的裴璟寒。
裴璟寒，怎么会在笑？
他不是应该生自己的气吗？
难道他就只是为了蹭一顿火锅？
害得自己胆战心惊半天，池鹿眠心中一股火气涌上来。
她抄起手边一把雪堆搓成球扔向裴璟寒，
裴璟寒猝不及防，被池鹿眠扔的满身都是冰雪，但他脸上仍然是灿烂的笑。
男人笑得十分好看，池鹿眠的立刻又扔了一个雪球过去。
这回裴璟寒终于反击了，两人毫无形象的在雪地里打起雪仗。
今夜风雪大，路上已经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路上的宫女太监们忙活不已，可也赶不过这鹅毛大雪下的速度。
他们惊讶的看着一路打雪仗闹过来的池鹿眠和裴璟寒。
有人惊呼成何体统，有人到裴璟寒对池鹿眠是真上心了。
玩闹累了，池鹿眠体力跟不上，瘫坐在石阶上，裴璟寒走到她身前将身上的白狐裘披到她身上，
“我背你回去？”
少女仰头望着裴璟寒，眼里亮的似冰雪初霁。
她小脸绯红，眼神带着期盼望进裴璟寒那双灼灼桃花眼。
裴璟寒心领神会，走到少女面前蹲下。
望着裴璟寒的宽肩窄腰，池鹿眠嘿嘿一笑，扑了上去。
裴璟寒刚背着池鹿眠走没几步，忽然感觉脖颈之间一股凉意直冲骨头里。
原来是池鹿眠在手里藏了一把雪，趁着会融化之前撒进了他的脖颈。
这丫头看着乖乖巧巧的，也太记仇了。
白色的雪花如羽毛落在二人头上，风中摇曳的暖黄灯火虽只有点点光亮，却让人觉得十分温暖。
背着池鹿眠回到寝宫后，裴璟寒嘱咐宫女熬了一壶姜汤便匆匆离开了。
*
夜已深。
池鹿眠再次来到妖界。
她从弑月宫取来了流萤聚魂扇，却没有去找颜浅陌。
而是易容成小白花长相的狐族女孩，来到了妖都最偏最穷的一家修炼学堂。
这家学堂处于妖都的街角，房子都是用最普通的矿石堆砌的。
破木牌匾上“南月学堂”这个大字却写的刚劲有力。
“姑娘，你，你要来我们学堂修炼？”门口登记的青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眼前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穿金戴银，举手投足之间一股贵气，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很快就引来了弟子的围观。
“这姑娘瞧着也不像是缺学费的样子。”
“修为好像也不差。妖兽的特征都消失的差不多了，就剩狐狸耳朵和尾巴，都快化形期了吧？”
有人好奇，有人惊讶，也有人眼馋她身上品相不俗的首饰，蠢蠢欲动。
池鹿眠红着眼圈解释道：“家中落道，我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盘缠了。”
小姑娘模样可怜，泫然欲泣，引得不少人同情。
池鹿眠顺利入学南月学堂，拿到弟子身份牌后，她甩掉身后跟踪的小尾巴。
身上华丽的衣物换成破布衣裳，又摇身一变蛇族少女。
她来到妖都城中心最大最气派的北英学堂。
除了位于九星宫内祁山书院外，妖界最有名的便是北音学堂了。
因为背景不够硬或者天赋一般，而被祁山书院刷下来的妖族子弟，大部分聚在北音学堂。
池鹿眠这一身破破烂烂的打扮吸引了往来弟子的注意。
“穿的这么破，交得起北音的学费吗？”
“实力也差，连脸都还是丑陋的蛇脸，刚从妖兽期升到筑妖期吧。”
“就这也敢来碰瓷北音？”
嘲讽之声不绝于耳。
北音学院大堂处的招生弟子一看就接受过专业训练，没有流露出一丝轻蔑：“姑娘要入读北音书院是吗？”
“麻烦和我来试炼场地，通过三轮试练后，缴清学费，方可进入北音学堂就读。”
池鹿眠跟着招生弟子去了试炼场地，还有浩浩荡荡一大堆看热闹的也跟在他们身后。
甚至已经有人开启了赌盘，赌她能挺到第几轮。
“我赌五块中品灵石！”
“我赌十块！”
“我赌五十！”
灵石是妖界的流通货币，分为下、中、上三个品阶，北音学堂的弟子大都家境不差，出手阔绰。
三轮试炼下来，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倒不是因为这蛇族少女实力强悍，但却惊倒了一片人。
试炼的过程出乎意料却又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