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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sir,嘘,不许动全文阅读

作者:miss_苏     阿sir,嘘,不许动txt下载     阿sir,嘘,不许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19.419从一开始,你就没逃过我的眼睛

    燕翦恨恨接起电.话:“詹姆士,你想怎么样?”

    凯瑟琳故意到西塞服装设计学院来寻求合作,这当中或许也有偶然因素,可是她怎么总觉得事出有因,仿佛就是故意冲着她来的呢?

    这是不是又是詹姆士的授意?!

    詹姆士的语气与这秋天的雨水一样阴冷黏腻:“是你说的,我这办公室就算想要挪动一粒沙子,也得通知你,也得由你亲自来做。那你现在就过来,我想挪动了。”

    燕翦心下便咯噔了一声。

    小哥早晨才走,这詹姆士下午就发作,该不会是……鳏?

    不管了,反正这里还是法治国家,她大不了跟他拼个鱼死网破。他曾经对她做过的那件事,她若抖搂出来,他也同样是重罪!

    燕翦到佛德集团门口下车,然后拨电.话给汤燕衣:“二姐你半小时之后给我打手机。如果打不通或者没人接,你记着我现在正在佛德集团门口,我来见詹姆士。”

    说完还特地给出租车司机拍个照传过去,兼之抄下车牌,给二姐留作证据。

    顶层办公室,詹姆士眯着眼立在窗口,看着她下了出租车,还绕着出租车各种拍照。他便是忍不住皱眉。

    这个小丫头,真是该死的精明!

    可是更让他生气的是,她竟然当真认为他是找她来杀了她的?!

    在她眼里,原来他始终都只停留在这个水准,她对他的印象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改观了。

    燕翦终于走进了办公室,她没先看向那做在最大“浮岛”上的办公桌边的詹姆士,她先垂眸看她的白沙、苔藓和原石灯塔。

    詹姆士眯着蓝眼盯着她。

    这世上不乏聪明人,可是所有的计谋都是后天由脑袋里生发出来的,所以再完美的计谋也敌不过人本.能的反应。这也正是行为分析学存在的理由,也是微表情心理学的魅力所在。

    所以眼前这个堪称精明的小丫头,此刻却不知道,自己的言行细节早已出卖了她自己的秘密。

    她格外看过的地方,果然——不,是一定藏着秘密。

    燕翦看过了一遍,看她故意留下的白沙纹理、苔藓朝向都没有变化,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抬眼迎上詹姆士幽蓝的目光:“你想怎么挪?”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詹姆士事先吩咐了秘书,这个时段谁都不见、什么事都不理。

    他阴沉伸手指着那耙成宛若流水纹路的白沙:“挪那个。那沙子的纹路几个月不变,我都快看吐了。你重新耙过那些白沙,给我换个模样。”

    燕翦悄然提一口气,昂然道:“行,没问题。你先出去。”

    詹姆士便眯起眼来:“我凭什么出去?”

    他站起身来,两手叉进裤袋,迈开长腿绕过“浮岛”,走过叠石小桥,绕到她身后。俯身在她耳边低沉徐缓地问:“难道你是怕被我发现什么?”

    燕翦的冷汗都快下来了,她钻进书包带:“是啊,我就是怕被你发现我的创意。当初给你装修这办公室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好了,所有的过程都不许你来看;现在,规矩依旧。如果你不肯,那就当我白来这一趟。”

    詹姆士却笑了:“别表现得那么骄傲。我敢打赌,就算我这次不按着你的规矩来,你也没有那转身就走的毅力。”

    燕翦心下便又是一颤,回头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詹姆士阴森地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像是个摩拳擦掌的吸血鬼:“你其实明白的。今天就算我不打电.话找你,你也会设法主动到我办公室来。”

    他指了指她抱在手里的大档案袋:“这个就是你最好的借口。凯瑟琳的合作案,你早不接晚不接,偏偏算好了在今天接。你就是想在今天利用这件事主动上我的办公室来的。”

    燕翦的心整个坠入了寒潭里去。

    没想到,这样隐秘的算计,竟然也被他看穿了!

    看她那苹果一般红润的肤色一点一点苍白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很残忍,却又有一种残忍的快乐——在她面前,终于不再是她骄傲了是么?

    他缓了一口气,故意朝她颈侧吹了口凉风:“因为,电池是有寿命的。你今天再不来,电池的电量就要用尽了。”

    燕翦只觉半面身子都整个麻痹了下去……

    只是她依旧要强地笑:“是啊,电池就是要没电了。”她一指那原石的灯塔:“又不能真的在你的灯塔里放上蜡烛,所以只能用了电灯。那灯是用电池来维持动力的,是该没电了。”

    她说着急忙抬步想要走向那灯塔去,手肘却被他猛地捉住,半步都动弹不得。

    她知道完了……

    却还是转头来迎向他:“詹姆士,你想怎么样?”

    詹姆士冷笑:“怎么样?我想让你在我面前别再自作聪明,别再用这副骄傲的模样高高在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燕翦一字一顿,故意拉长时间。

    她跟二姐约定好的时间是半个小时,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那她就设法延长时间,只要拖延到了半个小时,就没事了。

    詹姆士笑得咬牙:“还说不知道?好,那我来告诉你。”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小小的纽扣电池:“我说的电池就是这种。它的最长寿命是7个月。而从它的体积可以看出来,它是适用于特殊的电子设备上。比如微型窃.听器。”

    燕翦的面颊彻底苍白了下去,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微型窃.听器,托在掌心,送到她面前。

    “认识么?很眼熟吧?瞧它们的外形设计得有多精巧,冷不丁看上去还会以为是一块小小的卵石。将它混进白沙里,或者埋在养苔藓的盆景里,任何人都不会多做留意吧?”

    燕翦攥紧指尖,闭上了眼睛。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没错,她之所以答应替詹姆士做办公室的整体设计和装修,当然不是慑服于他的威吓之下,她是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完全中式的设计,让詹姆士这个m国人不懂其中的细节安排,所以也就保证了他看不透其中的关窍,而且对整个装修的细节会敬而远之;

    整个施工过程里不准他本人或者手下来看一眼,方便她在白沙之下、苔藓盆景和灯塔里布下窃听的设备;

    要求他不准擅动任何装修细节,哪怕一粒沙也不可以,就是要确保他不会因为挪动而发现这些窃听设备。

    而这些窃听设备的外形也是她自己亲自设计改装过的,看上去只是普通的沙石……

    一切的安排和计划都进行得十分顺利,直到今早小哥离开,她也跟着长舒了一口气:这些安排终于成功地完成了它的使命,她也该将这些窃听设备收回来了。

    于是今天在学校,她才终究还是接受了与凯瑟琳合作的那个计划。

    站在校门口,她都在盘算着如何以这件事为借口,上门来跟他“算账”,将这件事赖在他头上。然后借机收走那些窃听设备。

    却没想到在这一切都即将成功的时候,还是被他发现了。

    其实发现就发现,她倒也不怕。只是她想知道他发现了有多久。

    要是刚刚才发现,那就没关系,反正之前那十几个月的任务已经完成;而是倘若是他早就发现了,却是装作没发现,而反倒利用了来跟警方演戏……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詹姆士盯着她的眼睛,忽地勾起唇角:“你觉得呢?我不妨听你来猜猜,在你的心里我究竟要蠢到什么程度,才能叫你满意?”

    燕翦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抬眼来望他,整个身子都是颤抖的:“总不会从一开始你就发现了吧?”

    詹姆士笑了,笑得十分残忍:“那我就坦白告诉你:从一开始你答应替我装修,却提出不准我来看,我就感觉到了。”

    他伸手一把捏住她小巧下颌:“汤燕翦,我从来就没忘了你是汤家的孩子。你们汤家人,但凡做事就一定是藏着心眼儿的。更何况你原本那么恨我,怎么会忽然就答应了替我装修?”

    他凑近一些,几乎吻上她的唇:“……我对你做过那样的事,以你的性子,除非是因为那件事而爱上我了,否则你绝不会委屈自己还替我装修的。”

    ---题外话---【明天见~乃们喜欢詹姆士是有道理的,因为他一定程度上是中和了皇甫和汤sir两人气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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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420代价,是你

    燕翦连发梢儿都颤抖了起来:“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你却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发作出来?”

    詹姆士冷酷地笑:“你说呢?”

    燕翦双耳轰鸣,知道自己方才是问了多愚蠢的一个问题!

    之所以不早发作出来,是反过来利用这些设备而已。什么话想让警方听见、想要迷惑警方,就故意说出来;而凡是真正有用的话,便特地不在办公室说了。

    她是以为能帮小哥将詹姆士捏在掌心,可是事实上却是人家反过来将她轻易地拿捏住了。这个局真正钓住的不是人家,反倒是她自己!

    只是如果真的只是她自己,那倒也还罢了;可是如果因此而连累了小哥的正事,那她就真是没法活了鳏。

    燕翦越想越是后怕,捂住脸,几乎要哭出来。

    她就在他面前,她的细微神色也全都落入他眼底,詹姆士听见自己心内有一根弦悄然地断了。他轻叹一声:“实则你现在就是哭也早没用了,你小哥今早已经走了,一切都已来不及转圜。”

    “还用你说?!”燕翦急得跺脚。

    就是因为知道小哥一定会为了寻找时年和解忧而不顾一切,所以汤家上下也都跟着一起悬起了心。她是汤家的一份子,现在大姐不在,燕余的性子又偏软,她自然要担起责任,帮小哥的啊。可是怎么却会反倒着了他的道儿!

    詹姆士蓝眸闪动,偏首凝着她:“如果我是你,我就不哭。事已至此,哭已无用。”

    便如他自己当年,被母亲和乔治送出去,作为礼物送给老佛爷。

    虽然他也相信母亲和乔治本意未必知道老佛爷会有那种癖好,更不会想到老佛爷还能向自己家族的晚辈下手……可是事情发生了还是发生了。那次事件过后,他呆呆坐着,脑海里也翻涌过无数的念头,比如想奔回家中扑进母亲的怀里,将一切都告诉母亲,期待母亲会为他讨一个公道回来。

    可是他知道,那个时候母亲的心早就乱了,除了想要顽固地守住婚姻,守住公司之外,她已经无力更无心去考虑其它的事。他就算哭着飞奔回去,也只会给可怜的母亲再多增加一重烦恼罢了。

    而至于乔治……乔治也同样顾不上他吧,乔治自己已经在私生子的打压之下节节败退,自己都顾不得,哪儿还有多余的精力来为了他而跟老佛爷撕破脸?

    于是那个早上,他自己呆呆地坐了半晌之后,没哭也没闹,只是安安静静地自己起身,安安静静地自己整理好衣裳,还到洗手间去对着镜子,一根一根将自己的发丝整理好。

    不管发生了多悲惨的事,只要他自己还不甘心去死,那他就得什么苦都忍过去,然后好好活下去。

    至于报仇,他知道他的年纪还小,他所能做的只是等待。等自己长大,等待最合适的机会到来。

    从那一天开始,他也开始对自己刮目相看。他自信,比拼耐心的战场上,他并不逊于那个私生子。

    他缓缓道:“我会先尽我所能找到‘詹姆士’在窃听设备里说的话,那些是真,哪些是假。然后迅速找出哪些假话可能会危害到你小哥的性命,立即行动,设法亡羊补牢。”

    他抬腕看看手表:“这个时间他也就刚刚落地,你现在做出反应,一切还来得及。”

    他垂眸眯眼盯住她的泪:“而你现在如果将时间都耗费在流泪上,那你多流一滴眼泪,你小哥的性命就也少一分胜算。”

    燕翦连忙抹去眼泪:“好,你说,究竟要我怎么样,你才肯告诉我,你曾经在监控设备里故意说出的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时间紧急,只来得及做最关键的交易,在交易的代价上都来不及讨价还价。詹姆士笑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他便伸手去划过她细致的下颌:“……代价是你。期限是一年。具体次数,嗯,是不少于30个晚上。”

    燕翦猛地瞪圆了眼睛:“畜生,你在说什么?!”

    他傲慢地扬起头;“你都听懂了。现在没有时间给你来发脾气,你只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答应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而如果答应的话……你现在就走上来吻我。”

    他的手指在裤袋里攥紧,尽量表现得放松:“你小哥的命在你手里,反正我又不在乎他的死活,所以你可以自由选择。”

    “可是你有女朋友,凯瑟琳就在你身边!”燕翦悲愤地喊出来。

    他傲然耸肩:“我说的又不是让你当我的女朋友。我说的……是se.x-partner。我说的还不够明白么,我只要你的身子。一年为期,最少一年之内你要陪满我30个晚上。”

    “畜生!”她悲愤的眼泪无法克制地落下来。

    他眯眼冷笑:“我在你眼里,早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无所谓,我只拿走我想要的就够了。这就是一场交易,你我各取所需。别表现得这么悲愤,因为你可以拒绝,只要你放弃你从这场交易里想要得到的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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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翦死死咬住唇,转头望向这个她亲自设计装修的房间。

    枯山瘦水,白沙黑石。萧索却亘永,冷酷却现实。

    她便再狠狠地抹掉了眼泪。

    她已经这样了,她反正已经早就被他给……再加上她的自作聪明反倒着了他的道,倘若她不答应,她就是害了小哥!

    为了小哥,她已经没有退路。

    她死死咬着唇,冷冷回眸迎上他冰蓝的眼睛:“好,我答应你。”

    “只是这件事,我要求你严格保密,绝对不准让任何人知道。这当中包括你现任女友凯瑟琳,以及我的家人。我不想让我的家人因我而蒙羞……还有,期满之后,你绝不准再纠.缠我!你发誓,若有违反,你就不得好死!”

    詹姆士眯起眼来,也深吸一口气:“好,我答应你。”

    她是汤家人,他早就知道他与这个家庭必定远隔天涯。他不敢奢望燕翦会跟他有任何的将来……汤家绝不会将他们最珍爱的小公主嫁给他佛德家的,不是么?

    那便这样吧,一年为期,30个晚上。也许结束之后,他对她那种古怪的、疯狂的迷恋便也会全都消散尽了呢。

    燕翦恨恨盯着他:“既然成交,那就快说实话!”

    莫涯村。

    时年又发布完了一篇配图配文的长微博,然后下意识点开关注的那个摄影者的微博。

    他又发了一张图片,风格却与平素有所不同。

    “他”,没错,他。

    虽然隔着网络,还是不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包括性别。可是她还是知道了这个人是男子。

    他摄影时候的视角选取,对摄影器材的专业掌握,对图片的处理方式,以及他行文里的措辞、表达的习惯,都充分显示出他的男性的特征来。

    他今天发布的图片不是一张完整的图片,而是几张许多碎片拼合而成的那种照片。

    点开放大,看见那拼合的图片里,每一张的拍摄对象都是古建筑的一角构建。如飞檐、如斗拱、如脊兽、如木雕、如砖雕、如门楣、如影壁……

    这些古老的建筑细节,单独拿出来也有惊人的美丽。于是现在网上也有不少机构搞这类主题的摄影大赛。比如某啤酒,就正在以“斗拱”为本期主题,征集古建图片。所以这几张照片看上去仿佛正是应景之作,至少前几眼之间真的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时年看完了便关掉了放大预览,准备去做自己的事。

    可就在关闭了那页面的刹那,她的心下不知为何突然一跳。她连忙又转身回来,重开页面,再去点开那个网页……

    仿佛昙花一现,方才还能看见的几张图片,竟然已经被删掉了!

    时年愣怔盯着那只剩一片灰白的网格,心下奇怪地翻涌了起来。

    细思了一会儿,她便连忙起身,抓起相机,朝外走去。

    秋日一点一点地深了,山尖儿上的树木顶梢开始点点变黄、变红。而从莲塘上开始飘来蒙蒙的白雾,缥缈地笼罩了整个小村。如果阳光不盛,那雾气就整日都不散。

    时年顺着被打湿的石板路,一径朝前走。心里有莫名的雀跃,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了什么。

    走过李乐文家的门口,她忍不住外头看了看那扇大门。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

421.421闭上眼,走进幽暗深处

    不知怎地,这一刻她有一点担心李乐文家的大门会忽然打开,然后李乐文会一脸笑容地迎出来,向她客气地躬身问:“嫂子这是急匆匆的去哪儿啊?”

    总有一种被时刻注视的感觉,而每句问话分明总有深意。

    而明明没有什么,却反倒要每每为了这样一句充满了刺探意味的问话而格外费一番周折去解释,深恐哪个字眼、何处情绪不对劲,倒叫人家多心了。

    可是出乎时年预料,李乐文家的大门紧锁,挂着明晃晃的黄铜锁头砦。

    时年略停脚步,垂首细思:仿佛的确是有几日没见李乐文了。

    许是入了秋,到了花树凋零的时候,山间小村的生活开始变得单调和凄迷起来,所以村里的外来人开始不声不响地一个一个离开了。

    村民说他们还是耐不住寂寞,回到了热闹的都市生活里去了。可是时年却总觉得,这些人走的时机选的,未免有些太巧。

    不是那种不约而同,而是仿佛大家商量好了,都固定选在哪几个日子一起离开鳏。

    仿佛是要一起去做一件什么事似的。

    不过幸好她与这些人的交往也不算深,她只带着解忧享受这小山村的平静生活就够了。于是这些人究竟是不约而同离开,还是约好了一起走,对她的影响并不大。

    只是山村安静,先生这一走也有好些日子没回来。她也明白是先生的生意忙了,一时抽不开身吧。况且小山村这时候开始变得阴湿,先生的腿也会感觉不舒服。

    昨晚先生还打来电.话,说这几日就派人来接她走,说想她。

    一阵风吹来,将白色的雾气兜头蒙在她脸上,打湿了她的鬓发。

    她含笑摇摇头,她知道自己又是想多了。

    她便攥紧了相机,继续朝前走。

    古村里最多的是美轮美奂的徽派老建筑,村里最少的反倒是人。于是十室九空,那些美丽的老宅子一间一间地都空着。

    这些日子来,独自带着相机去寻访这些无人的古宅,成了时年最大的乐趣所在。在无人的老宅子里,等一角阳光,然后捏下没人打扰的图片,心里便会无比满足。

    也正因为渐渐对这些古宅细节的了解加深,所以她才会觉得微博上那个博主po出的照片有些古怪——因为在那些散碎的细节画面里,她分明看见了几处本村古宅才有的细节!

    在旁人眼里,可能徽派的建筑都是一个模样,马头墙、粉墙、乌瓦、青石、苔藓而已,并不能分清彼此之间的差别。可是时年却知道,这些古建筑每一栋都是独一无二的。

    再加上古代工匠都是手工操作,所以每个构件上的刀工实则都是不同。她潜心观察这些古建的细节许久,于是才能够这样地洞察秋毫。

    所以既然是那些照片里出现了本村古宅的一鳞半爪,那就只能说明那个博主有可能也在本村。而且从那照片拍摄的季节背景来看,很可能他本人此时就在这个村子里啊!

    可是这个村子人这么少,她却怎么想不到哪个人有可能是这位博主呢?

    好奇之下,她便循着照片里的记忆而来,想找出他在照片里所记录下的本村的古建构件来。然后在那些地方,是不是也能找到证据,证实她的直觉?

    她一路寻来,走过几间古宅。再度用镜头记录了那几个构件,印证了自己的直觉没有错。可是却也在那些地方并未找见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证明那个人曾经站过、看过、拍摄过。

    她不甘心,便沿着小村的石板长径,越走越远。

    最后走进靠着古河道边的一幢古宅。

    这是幢明代的古宅,村人说这家曾经是村里的首富,子孙将生意都做到南洋去,还有子孙用赚来的钱捐了官儿当。

    可是这间古宅却衰败得最严重,村人寻常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愿意去。

    都是因为传说这间宅子闹鬼。

    据说因为这家的名声在外,结果引来了强盗,那一夜烧杀抢掠,天亮之后一家三十多口全都死了。而淳朴的村民相信横死的人不肯离开,魂灵永远缠着这座古宅,于是闹鬼的传说越来越盛。

    时年自然不相信这样的故事,于是曾经来过一次。

    只是那次也不是她自己来的,是皇甫华章陪她来的。不是她要向他求助,而是他听说了她有这个想法之后,非要陪着她来才能安心。

    那次来,老宅子是否有杀气她倒感觉不深,不过那宅子的腐朽气味重倒是真的。这么多年的老宅子,每一根木料里头都一定集聚了大量的真菌。真菌腐蚀木材之后放出的气息,多年不散。

    这一回时年独自推开了虚掩的大门,立在白雾笼罩的老宅子里,鼻息之间的那种衰朽的味道便更重。

    她不由得停步,闭了闭眼睛。

    这气息让她想起一些画面。长廊,很长很窄的走廊,她立在进门处,鼻息之间便都是这样的味道。

    她还知道,通过这样的气息实则是可以推测出两栋古老建筑之间的大致关系的。

    又是这样没前没后的片段画面,叫她不由得皱眉。

    一阵风来,风卷着白雾,咔嗒一声,将院门吹得关上了。那空空幽幽的动静将时年也吓了一跳。

    当看清只是门被风吹得关上了,她便笑了,拍拍自己心口。

    人啊,都是疑心生暗鬼罢了。

    从那照片里,她隐约感觉当中有两个构件是来自这座宅子里的。可是因为这宅子她也只来过一回,而且这宅子的衰朽程度格外地高,所以对某些细节的记忆不是太深了,于是她小心地缓慢挪动脚步,一点一点去寻找她脑海中的记忆,与眼前的所见进行细节比对。

    太过凝神在仰头观看木制构件,便没注意脚下,脚不小心踢着地上衰朽的篾筐,又是哗啦一声,惊得时年好悬坐在地上。

    就在此时,她隐约听见楼上有脚步声。

    不是一声促响,而是符合人的布幅频率的规律的声响,嘎吱,嘎吱,嘎吱。

    徽派老建筑的楼上都跑马楼,能从前厅一直通到后宅,前后贯通。可是从外面,隔着这小小的窗格子,是根本就看不清里头的半点端倪。

    时年惊得抱紧相机,片刻之间有一点犹豫,是应该转头就朝门外逃出去,还是——走进去,攀上楼,看看究竟是不是有人在。

    犹豫了片刻,时年还是深吸一口气,攥紧了相机走进宅子去。

    她来是为了探究实情的,如果这么走了,便什么都没探究到,那就白来了。

    退一万步说,若真的是遇见危险,她将手上的相机砸过去就是了。然后放声大喊,这小山村宁静而拢音,一定会有村民听见的。

    手脚并用,攀上古老而狭窄的楼梯,她上了二楼。二楼的楼板有几处已经衰朽了,露出大洞,从上面能看得见一楼的青砖地面。她小心沿着墙根儿,扶着墙壁和柱子挪动脚步。

    不知为什么,方才听见的脚步声虽然曾经将她吓了一跳,可是沉淀下来之后她回想起来,反倒觉得安心。

    人的步幅、走路脚掌脚跟的着力点等,也是每个人都不同的。与指纹和声纹类似,不管用什么样的伪装,可是有些本.能的习惯是怎么都改不掉的。

    这脚步声……她轻轻闭上眼睛,只觉,仿佛曾经十分地熟悉。

    窗外的雾越发地大了,之前还朦胧照耀的太阳也终于败下阵来,彻底被白雾遮蔽住,难以用光和热来为这小山村驱开白雾。

    老房子的内宅本就幽暗,这样一来便更是考验眼力。在这样的光影条件下,眼睛虽然还能视物,可是却看得模糊,甚至有可能会出现判断的差错。于是这时候显得眼睛好像有些多余了。

    她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怎地,仿佛对自己的耳力十分自信。并不担心眼睛所看不见的黑暗环境,自信凭着耳力就能代替眼睛去,而且两种感官之间可以自由转换,并不存在太大的准确度的差异。

    就像,之前听见那脚步声的感觉。

    那么微小的动静,她的脑海中却会自行分析出那么多细节来,足见她的耳朵是真的很灵。

    时年甚至不用伸出手去帮着探路,依旧如常淡定自然地朝前走去。循着那似曾相识的脚步声,走向雾霭笼罩的古宅深处。

    那幽暗一层层地加深,她的心却异样地跳得活泼。

    ---题外话---【明天加更。因为现在的情势已经跳脱司法管辖权范畴,安澄和汤燕犀就不会多写了。他们俩会另外开文或者开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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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2.422嘘,我来了……

    幽暗里一声轻响,时年却惊得一震。

    那个脚步声绕到她身后去了。她能感觉到,那个人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望着她的背影。

    可是至少,没有敌意。

    她深吸口气,想要转回头去。可是那脚步声的主人却更快,已是到了她背后三步之遥。

    然后轻轻低低地命令:“别动。”

    男子的嗓音穿过幽暗和雾气而来,低哑,却叫她的心离奇地平生波澜鳏。

    她用力地侧耳细听,想要分辨这嗓音。只觉莫名地熟悉,莫名地扰动她的心弦,却——有些一时想不起来。

    她悄然地吸气:“你是谁?村民么,还是网上那个摄影微博的主人?”

    村里人不多,可是流动性大。她想或许也有可能是谁家在外的亲属回来了,她未曾见过的罢了。当然更期望的是,这位就是她在寻找的那位博主。

    虽然他不准她转身,可是她的确还是没有感受到敌意。

    她不害怕。

    他深深吸气:“你……认不出来了。”

    倒也不意外,不是么?

    可是纵然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可是当这样地证实了,心下未免还是有些难过。

    她心下也跟着悄然地颤。听他的口气,仿佛她应该能认得出他来的,可是她却没能做到。

    她心下很是有些不甘心,却还是平静地解释:“我一年前出过车祸,大脑受过撞击,所以村里人都知道我可能会忘记一些事、一些人。不过我一直都在努力,每天都在重复前面的记忆,我相信我自己一定会康复的,我一定会记起所有事、所有人。”

    她悄然侧首,“听你的语气,你本来是我原来就认得的人,是么?我应该听见你的嗓音,就认得出你来的,是不是?我知道我很失礼,可是请你不要生气,请你提醒我,我保证这次一定牢牢记住了。行么?”

    他轻轻地哼了声:“倒也不用了。你记不得我的声音,倒也是情理之中;而你既然记不得我的声音,那你就也一定想不起我的脸和名字。这些就算告诉了你,对你而言也是毫无意义的。”

    时年蹙眉:“为什么?”

    他心下悄然叹息:因为视觉和听觉是浅表意识里对于一个人最清晰的记号,人们都是主要凭借视觉和听觉来辨认人的,所以想要通过心理学的手段来掩藏一个人的记忆,那就是主要针对视觉和听觉这两大浅表意识的记录的。

    可是这些,此时此刻,他不想与她说那么多。

    他便跨前一步,走到她背后,轻轻娇嗔地道:“自然是因为,你爱我爱得还不够深。”

    不是埋怨,只是情人间的娇嗔。想要的不过是你能因此而更深地爱我。

    时年却被狠狠吓了一跳。

    这个陌生的男人,他在说什么?

    她怎么可能在先生之外,还会跟其他的男人什么爱不爱的?先生对她这样好,而她又跟先生有了解忧,她怎么会爱上别的男人?

    她便恼了,悄然握拳:“请你不要说这些无聊又轻浮的话。我现在已经确认了我不可能认识你:我认识的人必定都是人品高洁的,我绝不会认识如你这般说出这样话的人!”

    被她骂,他心里却又是那种绵绵密密的酸酸甜甜。

    他没说谎话,可是他却知道此时此刻他等于是在欺负她。虽然舍不得,可是……她这样生气的时候实在是太可爱,让他忍不住。

    她就在他面前,时隔17个月,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而且看起来精气神儿还是这样地好。他放下心来,可是这颗心却又跟着立即狂跳了起来。

    氤氲的雾气,减缓了空气的流通,像是一层纱帐,将她的体香缠裹起来,层层累叠到了他鼻息之前。他便是浅浅地呼吸,便都是心醉神驰。

    而她还这样近,近得就在他眼前,就在他伸手可及之处。

    他的心便自然乱了。

    他凝着她的背影。她微卷的长发编成了松散的辫子,斜斜搭在左肩。那些淘气的卷发从辫子里不时逃出来,慵懒地扫着她的颈子。

    他不知道她痒不痒,反正他已经先痒了。

    那种痒从心底爬上来,缠住他的手指,让他无法遏制。

    他深呼吸几次,终究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来,触上她柔软细致的后颈。

    她骂了他,她还以为他会发脾气。她已经攥着相机做好了准备,想如果他要做伤害她的事,她转身将相机砸在他头上,然后趁机逃下楼去。

    可是却没想到他却沉默下来。

    虽说沉默,可是他的呼吸和心跳都越发急促,就连他呼出的气喷在她后颈上都是灼烫的……

    她便越发紧张。

    就在这时,他竟然忽然抬手来碰她的颈子,让她的紧张达到了最高值!

    她狠狠地一颤,冷声警告:“拿开你的手!

    其实客观说起来,他没做过分的事,只是蜻蜓点水般,用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而已。可是这一点碰触,却像石块落进水面,层层涟漪荡漾开去,一直荡漾进了她的心里。

    天……她为什么心里并没有那么讨厌这陌生的碰触?

    反倒,心跟着软了下来,身子都跟着酥麻了?

    仅仅是这样小小的碰触,在两人之间也悄然产生了这样大的反应。他的心便跳得更快。

    忍不住再跨前一步,几乎是贴上了她的后背。垂在她耳畔,他渴望地盯着她小巧细致的耳垂:“……你真的想,让我拿开我的手么?”

    他的嗓音恍若魔法,让她身子忍不住连串地窜过电流。

    竟然被他看穿了?

    天啊,她这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是先生常年在外,聚少离多,所以让她变成这样的么?

    她尽管脸已红了,身子已经热了,可是她还是紧咬牙关:“我再警告你一次: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女人,拿开你的手,否则我就喊了!”

    他的呼吸越发湍急,他大口大口地吸气:“……其实你心里根本没有你表现出来的这么坚决,你骗不了我。你也想知道,为什么事实上你并不讨厌我的碰触,甚至,你跟我一样,十分渴望更进一步的碰触。”

    时年只觉浑身的血液都要被抽离,她低低地嘶吼:“你住口!”

    他的手指谨慎地还停留在最初碰触的那一点上,没敢擅自异动。可是他的嗓音却越发沙哑而魅惑,带着男性的魅力:“我知道你是个喜欢推理的人,你习惯于在每一件看似迷雾重重的事上,通过自己的推理来找出答案。那么现在迷雾已经摆在你面前,你知道我没说谎,你知道你自己心里有迷惑。那,为什么不给自己一点时间,让自己多找到一点线索,然后推理找到答案呢?”

    他说着,手指微微轻动了一下。

    仅仅是这极小极小的移动,她竟然也爆发出了强烈的喘息。

    她只觉自己都要被这羞涩的现实击昏:天啊,为什么她会这样?

    他自然感知到了她的感受,他忽地抽开了手,转身迅速走向左右两扇窗。窗格子虽破旧了,但是侥幸还都在,于是他将窗子推严。

    房间里本就幽暗,这一下更是暗如黑夜。

    他急速走回来,就贴着她的身子立住。

    他在她耳边沙哑的呢喃:“先别急着抗拒,先让自己放松,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说话。你可以当我不存在,就当是做了一个梦。”

    他话音落下,并不等她回答,他的手便已然自行攀上了她的身子。

    指尖最开始矜持地沿着她的肩线滑动,然后落下她手肘,再到手腕。

    并不是太过分的碰触,时年却已经颤抖得无法控制自己。

    黑暗。

    无声。

    异样的碰触。

    面上仿佛装作不知道,可是身子早已在奇怪地轻颤。

    他的手指。

    他悄然施行的坏。

    他……不动声色地点燃了一个少女陌生的渴望。

    他……耐心地,等着她自己打开自己。

    打开自己的身子,自己的灵魂,迎向他,奉献给他。

    他明明很急,明明比他还急,可是他却那样惊人地耐心和细致,那样近乎魔鬼一样坚忍地等待。

    直到她的身子开始发生了陌生而甜美的变化,她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已消失不见,她在这个世上能感觉到、能依靠的,只剩下了他的手指所带来的一切。

    她知道,他是这个残酷游戏的主宰者,他等着她自己臣服。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

423.423你,别这样

    时年闭着眼睛,在幽暗和雾气之中,忽地有些分不清了现实和幻象。

    这种感觉,曾在何时,她经历过?

    在这高高低低、层层叠叠的跌宕里,他并未做什么过分的碰触,她却已经仿佛坐在过山车上,时而被高高抛上云端,时而却落回深谷。她咬紧了唇,指甲掐进掌心的皮肉里去,拼命想要控制自己的反应。可是她却还是知道,自己的脸早已红了,而身子更是如融化了的麦芽糖,又热又软。

    最糟糕的是乱了节奏的呼吸,还有尽管死死咬住了嘴唇,却依然会不受控制溢出唇的吟哦。

    ……可是分明,他没做什么坏事,他的碰触也就如肩颈的按摩多不了什么,可是她却还是竟然成了这个模样砦。

    尽管他克制地站在她身后,只是指尖滑行,可是他的气息却已然幻化成了无形的怀抱,将她包绕其中,叫她无法逃离。

    他果然如他自己所说,再也不说话,除了喘息和心跳之外,再不肯给她其他的声响鳏。

    她闭着眼,在这陌生又熟悉的亦真亦幻里,屏蔽了视觉,将听觉也降到了最低,只凭心灵的感应,只凭——身子上的感受,在努力地回想这个人。

    越来越熟悉的碰触,越来越激亢的渴望,让她的心却越来越恐慌,越来越绝望。

    这种感觉,这种强烈到轻易就能冲过理智控制的激动,她太明白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友情,或者其他的感情,而只可能是——宁愿为之粉身碎骨、化为灰烬的爱情啊。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还会在先生之外,爱上过其他的男人?

    反过来说,为什么她明明有过一个这样爱着的男人,却还会嫁给先生,还会跟先生有了解忧?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在他的指尖颤抖,这甜美的触觉几乎也要逼疯了他。因为他知道,这种程度还不是最美妙的。他的指尖能到达更为妙不可言之境,而她能比此时更为甜美地在他指尖颤抖……

    天,17个月了,他想得快要发疯。

    可是……此时此刻,他知道她的思绪已经开始打结,她在难关,他便不能更进一步。

    否则,他不但会吓坏了她,更会让她跟自己的理智发生冲突,然后让她的思绪更加混乱。

    他拼命克制,陪着她,等她自己冲开那个阻碍。

    她却猛地跳开,逃离了他的指尖。

    她没回头,只颤抖地低低呐喊:“我出来太久了,我得回去了!”

    此时此境,对着这个人,她知道她若继续停留下去,一定会抵抗不了他绵绵的攻势,她会——放弃自己的理智,会屈服于自己身子的渴望;她会跟他做所有的事!

    所以她要逃,趁着自己的理智还残存一线,她得赶紧逃离这个人,逃离这个情境。

    她不想作背叛了先生的人,她不想做一个会让解忧失望的妈咪。

    她说完便逃也似的冲向了楼梯。

    可是她快,他更快。

    他从横向里猛地冲过来,攥住她手臂。

    横向的冲量太大,她被他撞得直接贴住了墙壁。

    他欺身过来,用身子压住她,却只是为了一根一根掰开她死死攥住的手指,然后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字。

    她抗拒,可是却该死竟然一笔一划读懂了他写的内容。

    他写:“我只能停留这一天。明天一早就会离开。”

    他又写:“我今晚会留在这间宅子里。”

    她用力地反抗,低低呐喊:“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让我走!”

    他终于忍耐不住,闷哼着咬住了她的唇,不让她说话,然后在她掌心用力地写下两个字:“答案……”

    她的唇吃痛,心下却更是明白。他的意思是:如果你还想找到答案的话,在明早之前,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

    她抬起膝盖去蹬他,他的唇本已放柔,正想从咬变成吻,可是这一下突然蹬来,他也只得无奈地退开。

    她趁机便跑下了楼,直接冲出了宅院。

    没有回一次头,决不允许自己去看那个躲在黑暗里的奇怪男人。

    一路冲回家,却发现家里的气氛有一点不对劲。

    她忙叫:“解忧?”

    负责照顾解忧的宋妈带着解忧迎出来,柔柔细细地笑:“太太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解忧却睁着大大的眼睛,有些担忧地望着时年:“妈咪的嘴唇怎么了?好像肿了。”

    时年尴尬地掩住嘴,深吸一口气解释:“妈咪刚刚进林子里去拍照,被林子里的大蚊子咬了。”

    宋妈也哎哟一声:“可不,秋天最后一茬的蚊子最凶狠了。”

    解忧走上来拉住时年的手:“妈咪,森木来了。”

    时年心下不知为何,轻轻地咯噔了一声。

    p>森木便也从屋里走出来,朝时年规规矩矩地深鞠躬:“小姐,先生派我来接您和小小姐。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时年眯起眼来:“那先生呢,他怎么没自己过来?”

    森木依旧守礼地笑:“先生有要事在身,实在是脱不开身,所以才叫小的来。小姐别见怪,小姐应该最明白先生对小姐的心意了,如果不是十分要紧的事,先生一定会什么都推开了亲自来接的。”

    这个宁静的小村子,虽说早就有预感可能呆不长,到了秋冬时节可能也要与村子里的那些外来人一样要暂时离开。可是这忽然间说走就走,心里难免还是涌起不舍。

    “那离开这里,要去哪里?”她问森木。

    森木想了想:“会去一个暖和的地方。莫涯村的天儿凉了,小姐也一定喜欢到暖和的地方去吧?”

    时年有些不高兴:“怎么,连去什么地方也要跟我保密,说得这么含含混混么?”

    她十分不喜欢这种感觉,便如在莫涯村的这些日子。仿佛每个人的话说得都是朦朦胧胧,这叫她本就破碎的记忆就更难以稳定地连缀起来。

    森木也有些尴尬:“小姐莫怪。先生也是为了给小姐一个惊喜,小姐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时年有些来了脾气,攥着时年的手进了堂屋坐下:“你不说明白去哪里,我就哪儿都不去。我就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保密的?”

    解忧歪头看过来:“妈咪,别生爹地的气。”

    时年抓过手机来拨皇甫华章的号码。既然森木说不明白,先生总能说明白。

    可是传来的却是对方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森木也道:“小的明白小姐的心情,可是这时候还是请小姐不要随意联络先生。先生正在忙十分要紧的事,不宜分心。小姐明早跟我走就是。”

    解忧开心地笑笑:“反正,就要看见爹地了。妈咪,不管是去哪里,只要能见到爹地了就很棒,是不是?”

    时年也只能叹了口气,将解忧抱在怀里:“好,解忧说什么就是什么。”

    亚洲某国。

    大白天的,竟然也能看见远处天际有炮弹呼啸而过。

    战事越发吃紧了,于是即便是皇甫华章,这些日子也被手下提醒不要轻易外出。他坐在荷枪实弹保护之下的旅店里,急切地等待着汤燕卿的消息。

    战火之下,网络和通信传输有时候只是一种奢望,所以他现在监视汤燕卿所能依靠的,只能是手下的眼睛。

    如他所期望的,汤燕卿果然是跟着他前后脚也到了这里来,只是汤燕卿也是警醒的人,于是出了机场便已经隐身进了纷乱的人群,失去了影踪。

    皇甫华章明白,汤燕卿自然知道他在监视着,所以汤燕卿也一定会设法不让他监视到。

    又等了一个小时,撒出去的手下终于陆续回来禀报,说看见了汤燕卿也出现在了枪械市场,买枪、挑选保镖。

    他点头:“他的状态没什么异常么?”

    夏佐道:“他现在一心都在筹备着营救,这个时候想要分心恐怕也难。”

    皇甫华章歪了歪头,用指尖抵住额角:“……莫涯村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夏佐道:“森木已经到达了,明天一早就启程。先生尽管放心。”

    皇甫华章这才点了点头。为了筹备这边的陷阱,他将手下的精英都调集了过来,李乐文和莫涯村的人也陆续都来了。虽然相信莫涯村不会被汤燕卿和中国警方发现,可是他也总有些莫名地悬心不下。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题外话---【稍后第三更】

424.424鸟七

    人手回来得差不多了,皇甫华章给手下开会,将计划的各种细节反复推演。

    对于先生缜密的计划和安排,大家自然充满了敬佩,整个过程里没有人发言提出任何的质疑。只是到听到皇甫华章公开的计划结果,李乐文才吃了一惊,忍不住发言问:“游戏的结局,汤燕卿和乔治自然都应该死。可是先生您……?”

    皇甫华章幽幽一笑:“唯有死亡,才能让一个人从这个世上彻底抹去。”

    李乐文便也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要借此一事,实现彻底的金蝉脱壳。从此这世上再没有了威廉·佛德,也不会再有皇甫华章。

    就像时年已经变成了年念,先生也会彻底抛弃从前的身份,带着时年和解忧远远地避开人们的目光而从此平静幸福地生活下去砦。

    也唯有如此,才能不仅仅逃过m国警方和汤家的追查,也要逃过中国警方和祈修齐的目光去。

    皇甫华章说完点了点头:“各自去安排吧。等时年一到,计划便全盘启动。鳏”

    这个计划终究是要让汤燕卿来营救时年和解忧的,所以时年和解忧便要来当这个饵。就算是假的,也要出现在这个陷阱里,否则以汤燕卿的谨慎,不见时年和解忧的真人,他是不会踏进陷阱的。

    莫涯村。

    森木指挥着人打包行李,解忧跟宋妈翻绳过家家,时年自己百无聊赖,便上楼去睡了一觉。

    之前走那一段路,见了那一个人,经历了那一段的时光,全都叫她心力交瘁。可是她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脑海中始终是那个站在黑暗里的男人,耳边萦绕着的全都是他的嗓音;掌心还有灼烧一般的刺痛,都是他一笔一划写下的那些字。

    他说他只会停留这一个晚上,天亮就走了。

    他说她如果想要找到答案,就回去找他。

    她心乱如麻,一把扯过棉被盖住了头。

    她怎么能去找他?就算明知道他可能是她过去一个重要的人,就算觉悟到她可能爱过他,可是她现在已经是先生的妻子,是解忧的妈咪了呀。过去的事情就该让它过去了,她不可以现在还做明知道是错的事。

    她便警告自己:年念,你该好好睡一觉了,什么也别想。也许睡醒了就又什么都忘了。

    可是她却奇怪地又卡在自己的名字上。

    年念……有没有人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别扭,连自称起来也总是会觉得被卡住的?

    心思百转,可是好歹终究是迷迷蒙蒙地仿佛睡着了。

    梦境有只神奇的手,能将清醒时的经历宛若揉面一样重新揉成另外一种形状,然后变换了面目重新释放到你的眼前。

    时年便在梦里仿佛又回到了白天的那段幽暗,又是闭上眼睛,只能依靠听觉来行走。

    然后……她仿佛用耳朵又“看见”了黑暗中的那个人。

    没有面容,没有声音,只有那种——熟悉的存在感。

    然后他在她掌心翘起指尖写字,故意的,就是想一边写字一边让她痒痒。

    她忍不住地笑,拼命闪躲。

    更何况也不习惯这种交流的方式啊,谁能猜到他在她掌心里写下的都是些什么?

    就算明知道是在写字,可是也就只能专注于最初的几笔。所以如果是简单的字还好能猜到,如果笔画稍微复杂了,事实上没有经过训练的话,就根本猜不到了啊。

    所以她问他名字的时候,他上下左右写了那么多笔画,她根本就猜不出来啊!

    她便想,他要么就是一个名字很复杂,有许多笔画的;要么就是他故意不想告诉她罢了。

    最后她闷闷生了气,他无奈地迭声叹气,最后在她掌心只写了一个只有两笔的简单的字。

    她这回猜到了,忍不住挑起了眉。

    “七”?

    他写的是“七”吧?!

    可是怎么会有人的名字叫七呢,他又是在耍她!

    梦境一转,仿佛又是今天的事,她翻了个身又叹了一回气:既然梦里都知道,没有经过训练的话,其实是很难分辨出掌心画下的那些字的。笔画多了不行,掌心痒痒了就也前功尽弃,可是她今天怎么竟然还莫名其妙地读懂了他那么多字的两句话?

    真是好古怪。

    梦境又包绕来,在写完了“七”之后的隔日,他又在她掌心多画一个符号。也是简单的两笔,仿佛是字母“y”。

    她便问他:“是什么?”

    y打头的,是“杨”、“尹”?还是什么?

    他便又画了一遍,这次她察觉细节的不同。不是y这种平直的运笔,而是笔画曲折的。她自己也忍不住在掌心里重新照着那个感觉画了一遍。

    怎么好像是那种简笔画法的飞鸟?左右各一笔曲线,便是两只飞翔的翅膀。

    她便忍不住低低笑起来:“你该不是叫‘鸟七’吧?”

    他气得踹了她一角,自己缩到墙角去了,闷声半晌不理她。

    她就也没搭理他。

    最初笑过之后,她的心反倒跟着沉了下来。

    “鸟七”虽然不像个正经的名字,不过却倒挺像个混混儿的那种外号。

    她就是被一群混混给抓住的,而他竟然能跟她关进一起来,也没受什么打骂,她就有一点的警惕,担心是那帮混混派进来迷惑她的,借着黑暗让她认不出来,然后从她嘴里套爸的情况的。

    这么想着,她就越发觉得他可能就是了。鸟七,鸟七,这是他自己泄了底细了,活该!

    就因为这事儿,她跟他忽然就冷了下去,在黑暗里反正也没日没夜,不知道有几天不搭理他了,只是隐约觉得有好几顿饭的工夫了。

    在那样的黑暗里,她所能依靠的来判断时间的办法,只是歹徒来送饭的时间。常规来说一天三顿,最低也得一天两顿;还有就是胃会四个小时排空,大抵用这样的方式来推算时间罢了。

    她记得她跟他的冷战维持了七顿饭。然后在第七顿饭结束后,他忽然就走回来,凑近她,待得将她困入墙角之后,开始蛮横地——吻她。

    混蛋,一个没见过面、没听过声音的混蛋,竟然就借着黑暗,那么蛮横地夺走了她的唇。不管她怎么反抗,怎么推他咬他,他也一直将她的唇吻得肿了起来才罢休。

    然后他就继续逼着她再猜他的名字。一遍一遍画那两个符号,一遍一遍叫她说。她若说错了他就再吻她……直到她筋疲力尽地低喃:“那破鸟儿,该不会是燕子吧?”

    他才终于笑了,伸手去抚她的唇,在肆虐之后,第一次极尽温柔地吻了下来。

    可是那温柔,却惊出了她一身的冷汗。

    她记得她在黑暗中忽然就急冻住,惊愕地推着他,声息破碎地呐喊:“燕七?混蛋,你就是网上的那个燕七?”

    她想起了一个网友,bbs上认识的,惊才绝艳,却也跩得二五八万。就连个网名都不好好取,而是用了一排特殊符号。看上去就像是七只小燕子。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跟他搭上话,就是冲着他那网名忍不住笑,说:“一排大雁往南飞么?”

    网上的七只燕子,眼前的“燕七”!她如雷贯顶,心中仿佛知道了什么,又仿佛不敢去细想什么。

    那个人穿越了网络,跨越重洋而来见她。那个本该在中国人生地不熟的家伙,却能在她被绑架的时候轻而易举地跟她关在一起,能跟她这样自由地相处。

    那答案便只有一个:也许这场绑架是他安排的一场特别的见面仪式!

    于是这眼前的黑暗,这看不见人、听不见声便也都有了解释:因为他想继续保持网友的交往方式,依旧让她看不见他的面容,听不见他的声音,避免“见光死”?!

    而整个的绑架,本身又是一场真实的推理游戏。她该如何认出他的身份,她该如何自我解救,以及爸如何才能找到她,这些又是机关重重的设置,符合推理游戏的玩儿法!

    可是网友就网友,见面就见面,游戏就游戏……他这么近乎蛮横地吻过了她,这就又算什么了?

    他又哪里还在遵守游戏规则?!

    时年又一咕噜翻身,便猛然坐起,心跳得仿佛一张嘴就能从唇里蹦出来。

    她这是梦见了什么?

    而那个梦境里的燕七,又是谁?

    为什么在今天遇见了那个陌生的男人之后,她会梦到这样古怪的梦境?

    ---题外话---【稍后第四更~~】

425.425忍不住,朝你去

    这样一觉醒来,天色不觉已经黑了下来。

    实则今天以为阴沉和雾气,便是白天也像是傍晚了。

    时年困在梦境里,半晌回不过神来。盯着黑黢黢下来的窗子,脑海里翻翻覆覆就是两个字,他用了力道在她掌心写下的——答案。

    她想要答案,她想要知道方才梦里的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想不到答案,就是方才这段梦境也会将她给逼疯的!

    明明……她记得当年的那件事里,虽然爸再也没能回来,却是先生救了她啊鳏。

    先生在那片黑暗里一直陪着她,温柔地抚慰她,然后……他们就有了解忧,然后获救之后她就自然而然地跟先生在一起了啊!

    那样一段生死情深,却怎么在混乱的记忆里冒出来个什么混蛋燕七?这是怎么回事?

    想得头好痛,她不得不屈服,连忙披衣起身,用冷水洗了脸。

    时间还有点早,她便走进解忧的房间去。

    宋妈尽职尽责陪着解忧,一步都不离开。解忧已经洗完了澡,香喷喷地坐在被窝里听宋妈讲故事。

    见时年来,宋妈便放下故事书,主动将陪伴解忧的时间交给了时年。

    时年含笑点头:“您辛苦了。先去睡吧,明早还要赶路。今晚我陪解忧。”

    宋妈鞠躬而去,解忧爱娇地朝时年伸手要抱抱:“妈咪~~~”

    时年过来钻进解忧的被窝,母女俩盖着被子坐在床头。灯光柔暖,时年给解忧讲着宋妈没讲完的故事。

    解忧却有些心不在焉,几次被时年发现在走神。时年便伸手捏了捏解忧的小鼻尖儿:“如果是困了,就赶快睡吧,别听故事了。”

    解忧忽然爱娇地过来抱住时年的手臂,抬头甜甜地问:“妈咪爱不爱解忧?”

    时年有些奇怪孩子为什么这样问。可是凡事必有理由,孩子既然这样问了,便有可能是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对孩子不够关注了是不是?

    她自我检讨一番,知道自己近来是对网上的那个博客有些格外关注,而且开始花大量的时间去与村民聊天儿,而夜晚的时间则独自坐在房间里细细推想。所以这在一个孩子的眼里,也许会觉得是妈咪的疏远和冷落了吧?

    时年便伸臂抱紧解忧:“呦呦不要胡思乱想。妈咪承认这段时间的确是有一点疏忽呦呦了,是妈咪不好。可是妈咪绝对不是不爱解忧了,妈咪只是……呦呦明白的,妈咪是自己的记忆有点问题,所以总急着想要好起来,所以就会拼命努力去思考,有的时候就会忽略呦呦了。”

    “请呦呦原谅妈咪好不好?妈咪其实也是想赶紧好起来,好能想起从前与呦呦共度的美好时光。妈咪觉得自己竟然想不起与呦呦那四年多的相处来,妈咪觉得自己好不称职。”

    解忧听到这里,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实则,她是知道妈咪为何会想不起从前四年的相处时光的,那都是因为那四年里她根本就没有跟妈咪在一起啊。

    母女连心,其实她这些日子亲眼看着妈咪迷惘的样子,她的心里也一样跟着难过。可是她答应过爹地了呀,不会随便跟妈咪说起那些事。

    可是妈咪这样痛苦……她便垂下头去,轻声问:“妈咪是不是希望想起一个人。一个,呃,警察叔叔?”

    莫涯村是一个桃花源,皇甫华章小心地安排了所有人,共同帮时年拱卫着虚幻里的梦境。无论是李乐文,还是小超市的女店主,乃至宋妈、以及这宅子左右的邻居,都知道先生在做什么,所以都会陪着时年来一起完成这个梦。

    整个局面里,唯一的变数只是小小的解忧。

    解忧虽然年纪小,但是她也已经知道得足够多:比如她知道时年的真实名姓,她见过汤燕卿,知道妈咪和这个警察叔叔的关系。按说解忧真的是一枚小小的炸弹,倘若一点说错了,就会直接戳破了时年的梦境。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原本是不将解忧放在时年身边;或者干脆也将解忧一并做了心理暗示。

    可是……终究是自己的女儿,皇甫华章如何能忍心。他也只侥幸想着解忧还小,所以还不至于坏了大局。

    只是皇甫低估了母女连心的力量。

    时年听得怔住:“什么警察叔叔?”

    脑海里影影绰绰,却的确浮现起一个颀长俊美的身影来。一身警服,清傲挺卓,慑服心魄。

    她自己皱了皱眉,垂下头去:“你说的是外公吧?或者是妈咪的师哥们。当年,外公是收了许多许多警察叔叔当徒弟的哦。”

    解忧摇了摇头:“解忧不知道谁是外公,也没见过妈咪的师哥。可是解忧见过一个警察叔叔……”

    时年的心突地整个提了起来:“解忧不会无缘无故在妈咪面前提起一个警察叔叔的。解忧一定是想说起某个妈咪已经忘了的、可是解忧却没有忘记的人,是不是?”

    解忧想了又想,半晌才说:“爹

    地也好想成为那个警察叔叔。爹地说,如果他能变成那个警察叔叔,那妈咪就会只爱爹地一个人了。”

    天际仿佛滚来连串的炸雷,一个又一个接连在时年耳边炸响。

    原来这世上,除了先生之外,她的确是有另外一个爱着的男子的?!

    而且以先生的自信,解忧说出的这段话里却分明蕴满了伤感,由此可见先生也认为她是更爱那个人,而不是最爱先生的?

    解忧是个美好的孩子,解忧不会说谎,所以她现在是不是可以认定:她最爱的那个男子,是一个警察?

    这样一想,心便倏然暖了。这个说法仿佛才更符合逻辑:她因为对爸的感情,所以喜欢的男子也应该是警察呀。

    她悄然提一口气,小心地问解忧:“呦呦能不能给妈咪讲讲,那个警察叔叔长得什么样子,又叫什么名字?”

    解忧想了想:“……小燕子。”

    解忧还小,记不住那么拗口的名字,可是当日汤燕卿与她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也顾及了她的年纪,于是用了这样通俗易懂的意象。苦心没有白费,解忧竟然记住了。

    时年的眼眶倏然热了起来。

    小燕子,小燕子……燕七。

    她再坐不住了,心上仿佛有什么豁口正在彼此靠拢,宛若拼图一般,一块一块自行找到了拼合的路线,正在拼合成一片整体。

    解忧打了个呵欠,抱着时年恳求:“妈咪不要告诉爹地,解忧不忍心看妈咪难过,可是解忧也不想叫爹地失望。”

    爹地千叮咛万嘱咐,告诉过她千万不要对妈咪说起m国的事情。她很用力很用力地忍着,忍过了一整年,忍过了这么久。可是,她真的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妈咪难过。

    所以爹地,不要怪解忧。

    时年将解忧抱在怀里,悠着她睡着,然后小心翼翼将她放在枕头上,俯身深深吻了女儿的面颊。

    她的女儿,她的解忧。

    她越发觉得先生的这个名字取得真好。女儿真的是她的解忧。

    又拍了女儿一会儿,待得女儿彻底睡熟,时年才缓缓起身。

    今晚,她得去见见那个人。

    正如那个人自己所说,就算她不是为了那个人而去,也要为了答案而去。

    房子很古老,但是皇甫华章还是安装了最先进的报警系统。系统做的十分完美,与老房子融为一体,没有半点突兀。

    时年为了出入不被森木发现,便自行按下密码解除了系统。

    整个房子都已经安静了下来。为了准备明早的远行,便连森木和他带来的手下也都已经歇下了。

    时年从后门悄悄离去。

    夜半的小山村,几乎没有一点人工的光源。天黑路滑,时年走得十分小心。

    不过仿佛天可怜见儿,她走着走着,只觉天上的云翳仿佛一点点地散了。原本漆黑一片的石板路,隐约被天上的星光照亮。

    她的心里便也跟着豁然开朗。

    她想,也许今晚就能找见答案,然后她就可以不用继续如同这样在迷雾里踯躅而行了。过去将来,无论是什么,她也都能勇敢面对,她不想隔着这层雾霭,什么都看不见。

    走进那老宅,她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儿。

    身上还是留着他指尖的印迹,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轻颤。

    她不知道待会儿见面之后,他又将对她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而她,是该拒绝,还是——接受?

    ---题外话---【稍后第五更~】

    有读者质疑作者“黑”皇甫,咳咳,其实对于作者来说,丫丫电子书所有人物都是亲生的娃,不存在厚此薄彼。一切都是按着人物的性格发展来的。甚至,大家该能看到,某苏为了塑造皇甫这个人物,实则花费的心血要更多么?

426.426只要你是你,我便心满意足

    时年已经尽力放轻了脚步,可是山村的夜色太静,老房子的楼梯又太老了,于是时年刚踏上楼梯,上头的人便听见了。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

    不再优雅、从容,而是皇甫也有了乱了节奏砦。

    伸手不见五指的楼梯间里,随即便多了一个人。他上前一把捉住她的手,掐得她有些疼。

    可是随即,她的眼睛上却被蒙上了一根布条。

    这样的幽暗里,她其实已经几乎看不见什么了,可是显然他还想让她尽数都看不见。

    她心下想:他是想将她的视觉影响全都隔绝了吧?

    她明白,视觉属于浅表意识,通向的眼前的现实;而曾经被遗忘了的记忆,则是被埋在了潜意识里,是要跟随着心灵的直觉去追寻的。这个过程也有些像是心理手段的催眠,想要唤起潜意识里的记忆,就需要让显意识先“睡着”,别来打扰,否则会出现两种意识的冲突和混乱。

    所以他才会这样的吧鳏?

    于是虽然觉得有些古怪,可是她还是放着胆子接受了。

    ——也终究还是因为,不怕他啊。虽然觉得他陌生,却潜意识里反倒从他那里能汲取到安全感,所以他蒙住她的眼睛,她也可以安心地接受。

    他的呼吸在夜色里,宛如墨色的夜一般浓重。

    他攥着她的手,领她一步一步上了楼。

    他带她坐下来,仿佛是一具古老的床具。

    她坐下来很小心,可是那老木头还是咯吱地叫了一声。她有点担心,不敢坐实了;可是随着那咯吱声一同传来的——却竟然还有清新细密的香气。

    她蹙眉细闻,竟然分辨出这些都是周围山林里的树叶、花草,带着秋天的干爽;还有一丝水香,她细闻之下便猜到了是莲塘里的枯荷!

    秋天在有些人眼里是萧索凋敝的季节,可是在心有玲珑人眼里却是个格外丰美的时节。于是这古老的房子,因为这些自然的清香,便仿佛焕发出了曾经的魅力。而且这自然的清香,与老房子之间的格调这样滴契合,是任何化学和人工的香精都无法企及的完美。

    她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

    原本觉得这里蒙尘而荒凉,可是此时蒙上眼睛,又加入了自然的香气之后,便只觉这里安逸而低调奢华了起来。脑海中仿佛缓缓卷起一幅竹帘,将老房子从前的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一点点穿越时光全都拉回了她面前。

    他的心意,看似轻描淡写,却其实这样笔墨流光。

    她深深吸气,低低说:“谢谢你。”

    他便笑了。虽然没出声,可是她就是知道他在笑。

    仿佛他身周的空气都弯曲了开去,像是层层涟漪,叫她从这空气的波纹里确定了他在微笑。

    蒙着眼睛,她却还能清晰想象到他微笑的样子。

    薄薄红唇,唇角轻扬。

    勾起坏坏的弧度,却叫人看了,心下觉得那样柔,那样暖。

    她便又有了酸了鼻子,眼角不觉湿了。她轻声问:“就是你,是么?”

    小燕子,燕七,警察叔叔……都是他,是么?

    就算还是想不起他具体名姓,就算还是不能确定跟他之间都经历过什么,可是她知道她脑海里那些又爱又恨、想起来又想哭又想笑的家伙,就是他,只是他。

    他还是没做声,仿佛怕听觉所代表的显意识再来搅局。他只是在她膝前单膝跪下,捉着她的手,将灼热的唇印在了她掌心。

    他不再在她掌心写字,他不需要用文字来回答,他只印下自己的唇,她便已经得了最好的答案。

    不需要看见你的面容,不需要听见你的声音,不需要你的语言来解释,甚至不用保留着对你完整的记忆……可是当你来到我身边,我却会自然而然地认得你。

    因为也许早已相识三生三世,也许只要你来,就已经是命中注定。

    她落下泪来,泪水打湿了眼睛上的布条。他伸手去摸他的面颊。

    她想起来了,曾经的黑暗里,她也这样地去摸他。

    他多高,他面颊是长还是圆,他眼睛大不大……

    这样地去探索,她终究还是一点一点地“看清”了他。她一点一点知道,他是个高个子的家伙,很年轻,很淘气。

    他有棱角分明的面容,有深邃的眼,有薄薄的唇,有长长的眉,有宛若刀裁的长鬓,有——完美到让她心跳的外貌。

    当然,她之所以敢摸了他,自然也是因为终究是将自己的心许给了他,也因为——他早摸过了她。

    出于好奇,出于“报复”,更出于——陌生的渴望,于是她也终于在那天遏制不住地摸了他。

    虽然情势从那一天开始急转直下,到后来已经不是她在摸他,而是——他攥着她的手,坏坏地,引导着她去摸他想要她碰触的地方……

    然后……那黑暗里的世界便彻底变了模样,然后她跟他

    相处的模式开始一路狂奔,一直狂奔到——他要了她。

    那狂野灼热猛然袭来的回忆,让她忍不住地喘息了起来。

    这几乎是黑暗里曾经的信号。

    每当她想要了,她只需要这样呼吸一变,他便早已霸道袭来。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按捺得住,跪行向前,分开了她……

    头,伏在她腰下。

    她勾起了交趾,手指攥紧了他的发丝。

    最初的最初,他们都是未经人事的少男少女,所以她怕。他便没有直接行事,而是用这样安全的方式取悦她,拥有她。

    直到她再也不满足于这样的拥有……

    山村的夜好幽静,天上的星月若有若无。古老的宅子里是花草清香,是枯荷甘润。

    古老的床具哑哑呢喃,而他在她唇里狂烈地嘶吼。

    就算也许曾经忘记,可是却永远都会这样毫不迟疑地彼此拥有。

    你叫什么名字,不要紧;你长什么样子,也没关系。

    总之,你是你,对于我来说,就够了。

    天将破晓,他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几乎没停下来过。

    她累坏了,到最后只能求他。

    他咬着她的耳问:“……或者我们就这么回去吧。其它的,都不管了。”

    就让皇甫华章设好陷阱空等在那里好了,他舍不得再松开她一分一秒。

    她心下也有过这样的念想,却终究还是摇了摇头:“……答案,你说的。我想,答案也许就藏在他那里。我想去见他,我不想再这样置身迷雾里了。”

    她轻轻地颤抖:“更何况,还有解忧。”

    他闷哼了一声,只能抱住她:“好。这一切是时候全都揭开了。”

    两人依依惜别,时年埋头疾走,不敢回头看他。

    她怕,自己会舍不得迈动脚步。

    虽然记忆还隔着一段,可是她至少知道了自己心的归属。

    回到了家,却发现家里灯火通明!

    时年心下狠狠一惊,心说:难道森木他们发现了她夜晚偷偷离去?

    正想着该怎么回身跑去通知他快点离开,却分明听见高墙之内,是宋妈在哭!

    时年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她赶紧推门进去。果然见宋妈站在堂屋里正哭得伤心

    看见时年回来,森木一脸的苍白:“小姐,你把小小姐带到哪儿去了?”

    时年耳边嗡地一声:“你说什么?”

    森木眼睛里浮起了怨毒:“我方才亲自查过,警报系统是小姐亲自解除的。密码按键上是小姐新鲜的指纹!小小姐不见了,不是被您带走的,还能是谁?”

    时年只觉浑身的血都冲向了头顶,头顶一片发麻:“你在说什么?解忧不见了?”

    不等他们回答,她便发疯似的冲向了楼梯,冲进了解忧的房间。

    所有的一切都安好,她仿佛还能看见解忧入睡前跟她撒娇的模样,可是被窝里和房间里都是空空的,没有了解忧的影踪!

    她望向跟上来的森木:“怎么会这样?你们一屋子的人,怎么都没能看住一个孩子?!”

    森木冷冷盯着她:“因为这宅子里,先生原本安装了最高级别的警报系统,所以我们就也放心安睡。谁能想到竟然是小姐你亲手解除了警报系统?!”

    森木阴冷地跨前一步,紧盯时年:“小姐,这么三更半夜的,请问你究竟去哪里了?”

    “当然,身为仆人,我没资格质问小姐,但是我至少要知道小小姐的下落,我才能向先生交待。所以小姐赶紧说吧,你把小小姐藏到哪儿去了?”

    ---题外话---【其他的配角表示:都怪乃们只注意男一和男二,所以大家出来怒刷存在感了,咳咳~~既然是最后的决战,便一起来吧~】

427.427果然是你

    森木将情况报告给了皇甫华章,皇甫华章当晚安排了与时年的视频通话。

    皇甫华章此时身在何处,时年原本不知道,可是当两地终于连线,画面切换进来的抖动和干扰,时年便是一惊,急忙问:“先生你在交战区?”

    隔着屏幕,皇甫华章阴冷地盯着时年。

    这是时年从未见过的模样。

    为了安排这次视频通话,森木带着手下与皇甫华章那边忙碌一个小时之多,可见该地区的通讯艰难。可是即便如此,皇甫华章也坚持要与时年面对面地谈。

    时年便小心提一口气,知道这次皇甫华章是真的震怒了,甚至对她也产生了疑心鳏。

    皇甫华章没有回答时年的问题,只盯着她问:“解忧真的不是你带走的?”

    时年怆然苦笑:“森木不相信我倒也罢了,难道先生也不可相信么?解忧是我们的女儿,我为什么要将她带走?”

    皇甫华章不置可否,只接着问:“那你今晚亲手解锁报警系统,夜半出门,是干什么去了?”

    时年心下也是惭愧,却也只能扯了一个谎:“……因为明早就要走了,我也不知这一走又要多久才能回来。小村里的摄影取景还有一部分没来得及完成,我就出去再拍一些素材。”

    皇甫华章紧紧盯着时年的眼睛:“你在撒谎!”

    森木面无表情地在畔补充说明:“小姐如果真的是摄影取材,一定会带着相机出去。可是小姐看看自己的手吧,分明是空着手回来的;而小姐的相机,我们之前早已在小姐的房间里找到了。”

    时年闭上了眼睛,无言以对。

    皇甫华章深深吸气,隔着摇晃不定的画面,也能看见他的肩头因为深吸气而微微耸起。

    “念,告诉我,你究竟去做了什么。”他说着垂眸望向攥在手里的手杖:“还是,去见了什么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甚至都是温柔的,可是反倒比前面所有的话,都让时年紧张。

    此时她被森木看守着固定在此,她都不知道森木是否已经因为起了疑心而派出了人去搜,更不知道那个人他现在是否安全。

    她缓了一下,反守为攻:“先生担心我去做什么事,去见什么人?”

    皇甫华章猛然抬头,盯住时年的眼睛。

    他的担心已经涌上了舌尖儿:他自然是担心时年去见的是汤燕卿,或者警方的人;然后受了他们的教唆,将解忧交给了他们,来与他谈交易!

    可是他忍住了,没有吼出来。因为他终究是不信时年会记得汤燕卿,会这样快想起汤燕卿。

    他便傲然垂眸望了望自己按着手杖的手指:“好,那些也许都不重要。你只要告诉我,究竟是不是你将解忧带出去,交给了别人。”

    “如果是你的话,你是解忧的妈咪,你一定会凡事都为解忧着想,所以我就不担心了。可是如果不是,我就要立即设法寻找女儿。”

    时年也难过起来:“先生,你说得对,我是解忧的妈咪,我又怎么会将她交给别人?!”

    画面那边仿佛又是一发炮弹打过,整个画面抖成一团。

    在这样的混乱里皇甫华章依旧坐得笔直,声调稳定地吩咐森木:“原计划,明早带小姐启程。”

    这句命令下完,传输信号就断了。森木再拨电.话过去也暂时打不通。

    时年更是大惊,急忙问:“先生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他去那样的地方做什么?还有,我们明天启程也是要去那里么?”

    森木冷冷盯着她:“小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信号断了之后,皇甫华章依旧坐在原地,静静思考了几分钟。

    这时候窗外的夜色被炮弹染红,夏佐等人都在劝他到地下室去避一避。他却都顾不上。

    他脑海里只有两声尖叫:一是他的解忧竟然真的不见了!

    再有就是:他的小姑娘又对他露出了那种防备的眼神……

    与这两声尖叫相比,场外那些呼啸而过的炮弹又算得什么?

    他深吸口气起身:“我想我们该去见见我那亲爱的乔治了。”

    在这样战火中的土地上,还能开门迎客,并且安保级别还算高的旅店,一般都有特殊背景,或者建筑本身曾经有过特殊用途,所以拥有比较好的防弹基础。皇甫华章居住的这间旅店,曾经就是该国一位军阀的行宫,地下室是防空洞,也设有森严的监狱。

    乔治就被关在地下室的监狱里。

    走过黑暗的走廊,白色的点灯在头顶昏暗不明地摇曳,用于关押犯人的铁栏散发出刺鼻的锈蚀气息。

    就在这样的纷乱里,乔治竟然还能安静地坐着。一张脸宛如来自地狱的鬼魅一样煞白,一双蓝眼更是幽深得瘆人。

    皇甫华章走到铁栏外,与乔治冷冷对视。

    这样的情境之下看来,两个人倒果然是相似,冷不

    丁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一面镜子里外的两个相同的影子罢了。

    乔治先笑了:“你来了。”

    皇甫华章盯着乔治:“你早知道我会来,是不是?”

    乔治淡淡耸了耸肩:“我在m国当你的提线木偶,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按说你决定要走的那一天,我应该已经失去价值了,可是你还费了那么多周折将我一并弄过来。那我如何还不明白,我对你来说最后的一点价值,就是死。”

    “私生子,你想要让我死。因为只有我死了,才不会有人指证前面的那些事都是你做的。而且也只有我死了,你对佛德家族的恨才算完。”

    乔治说着便笑了:“我既然明知道你是想要让我死在这里的,我如果不想办法自救,难道就甘心这么被你利用完了,再要了命去么?”

    皇甫华章蓝眼里浮起红血丝:“解忧果然是被你的人带走的!”

    乔治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十分开心。

    “私生子,是不是有一种挖坑埋了自己的感觉?没错啊,其实这个法子还是你想出来的呢。在m国,不就是我帮你把你的女儿带走的么?我回头一想,啧,这个主意可真是好,于是我就再做一遍好了。”

    乔治的目光也扫过了皇甫华章身边的夏佐:“就连他都知道,你皇甫华章最大的软肋就是你的女儿。这样明摆着的事情,私生子你怎么竟然会忽略掉呢?”

    乔治仿佛认真地帮皇甫华章思考了一回,然后抚掌大笑:“是因为你觉得早已胜券在握,根本就不用防备我了,是不是?你以为在m国的我已经真的被你彻底击倒,真的已经神经错乱了,我那么乖乖地听你的话,当你的棋子,替你完成最后的计划,所以你已经完全不把我放在心上了,是不是?”

    皇甫华章满面苍白,伸手一把紧紧攥住了铁栏。

    生锈的铁栏,铁锈向外参差而起,那些棱角尖锐如刀,全都刺进皇甫华章的掌心皮肉。血流下来,他却仿佛不知道疼,他狠狠盯着乔治:“解忧在哪里,说!”

    夏佐吓坏了,赶紧上前想要帮皇甫华章处理伤口。

    皮肉伤事小,可是氧化铁若是进了伤口,那就有破伤风甚至更严重的危险。

    皇甫华章却一把手挥开夏佐,伸手穿进铁栏,一把扯住拴住乔治脖子的铁链:“说!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乔治却毫无惧色,反倒充满怜悯地笑:“生不如死?私生子,你说的是自己吧。只要你找不到女儿,你会比我更痛苦。你让我亲笔写给你的那封威胁信里是怎么说的来着?呃,我想起来了,你让我说你的女儿也是个美丽的小女孩儿,也很适合当童妻的……既然台词你都帮我编好了,你说我就照此执行,好不好?”

    皇甫华章扬手狠狠左右开弓甩了乔治好几个大嘴巴。

    乔治脖子上拴着铁链,无法避开。可是他挨打的过程里却始终都在得意地笑。那双如冰的蓝眼,带着怜悯盯紧了皇甫华章,一瞬不瞬。

    皇甫华章打不下去,松了手,喘着气退开两步。

    乔治噗地吐了一口血沫子,然后耸肩嗤笑:“可怜虫。”

    夏佐抄起皮鞭狠狠抽打过去。

    倒是皇甫华章伸手按住了夏佐的手:“不能让他死。他现在倒是一心想死,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死了,我就再也找不到解忧。所以只要他死了,我自己就疯了。”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

428.428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乔治听了便是迭声磔磔的冷笑:“说得好极了。这不也正是你对汤燕卿的手法么,我不过拿过来用而已。”

    乔治说着走上前来,将面颊从铁栏缝隙里伸出来,更近地靠近皇甫华章。

    “你看我连这张脸都整成了你的模样,那你的思维我就更直接拿过来用好了。私生子,我知道我用自己的法子打不败你,那我就学你的思维、用你的法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个法子果然好用。”

    皇甫华章按住喉咙,一连串空空的咳嗽。

    夏佐连忙上前扶住:“先生!”

    皇甫华章竖起手臂挡开,“我没事。鳏”

    他说着话,大脑却是急速地运转,然后缓缓抬起了眼,对上乔治的眼睛:“是詹姆士。”

    这些日子来,乔治自己一直被圈禁在城堡的地牢里。就算出去几次带走时年和解忧,也都有他的人严密盯着,皇甫华章自信绝不可能会让乔治还有机会联络他自己的人,更不可能提前安排人潜入莫涯村去。

    这其中唯一的变数,只能是詹姆士。因为皇甫华章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要利用乔治当替身,悄然离开城堡去莫涯村;而就在那样的日子前后,詹姆士总会以讨还城堡的借口登门。

    虽然在外人眼里,为了佛德集团的利益,乔治和詹姆士这兄弟俩早已掰了;甚至就算乔治失踪,詹姆士的反应也极为平淡。可是他们二人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在对待皇甫华章的问题上,利益始终是一致的。

    所以皇甫华章现在想来,也许就是在他不在的时候,乔治和詹姆士两兄弟之间有某种不为外人了解的特殊交流方式。所以乔治便将莫涯村、将他的计划告知了詹姆士,而由詹姆士派人执行。

    想到这里,皇甫华章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没错,在计划的后期,为了全心全意监督汤燕卿,他是有些放松了对詹姆士的防备。他绝没想到看似已经闹翻了的詹姆士还能帮乔治不动声色地做了致命的一击!

    乔治得意地笑起来:“皇甫华章,其实我知道,你对待我和詹姆士的态度是不同的。你更恨我,可是对詹姆士却网开了一面。我从前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才更了解了。”

    “因为你对詹姆士心存了那么一点要不得的同情。你知道是因为你的到来,才会让13岁的他被毁了……而你自己曾经也是个被亲情伤害过的小孩儿,所以你对他的防范从一开始就不像对我这么严密这么狠。”

    乔治蓝眼里浮荡着自得和奚落:“现在知道后悔了么?私生子,要狠心便狠心到底,不要有妇人之仁。否则你活该落到今天的下场!”

    夏佐听不下去了,又要动手。皇甫华章疲惫地伸手拦住。

    他抬眼盯住乔治:“说,你究竟想怎么样才能放了我的解忧。任何条件,只要你说。”

    乔治满意地望住皇甫华章,仿佛欣赏一件工艺品似的上下打量他:“我想要什么,你心里早就该明白,不是么?”

    皇甫华章闭上眼。

    乔治从头到尾都是想让他死罢了。

    他冷笑一声:“其实如果我不死,你能得到的更多。比如我所拥有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甚至如果你喜欢当皇甫华章,我也可以将这个身份都给你。”

    乔治笑着摇头:“我没有那么傻。私生子,只要你活着,那么无论我拿走了你的什么,你早晚都会双倍讨还回来。我可不冒那个险。我要你死,我要亲眼看着你死,我才能放心。”

    m国。

    燕翦冷冷瞪着詹姆士:“你想的美!我是答应你了,一年、三十个晚上,我可以给你!可是你要关灯,你只需做你想要的事,其余的我不会奉陪!”

    詹姆士依旧不慌不忙:“三十个晚上,我想要你做什么,你都得做。”

    燕翦悲愤地狠狠瞪着他。他说要看她洗澡!

    她宁愿是那种拉灭了灯,一切都在黑暗掩盖之下的活动。那到时候她至少精神上还能保持独立,还能借着黑暗的保护而远远地飘游天外。

    可是如果在他注视之下洗澡……那她就成了被他目光的锁链给锁着的囚犯了!

    詹姆士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号码,便挑眉望向燕翦,然后将那串数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啧,这个号码有些熟悉,不过我倒忘了是谁的了。”

    燕翦一听之下,便是满面的苍白。

    是她小哥的!

    她小哥打给詹姆士做什么?

    詹姆士捏着手机也不接,任凭手机急促地响着,然后迈开长腿走向燕翦,嗓音喑哑地问:“看样子他找我找得有些急。你说我是该接,还是不接呢?”

    他说着走到了她身边,垂首在她耳畔放肆地问:“你洗,还是不洗?”

    燕翦轻轻颤抖起来。

    小哥只身在外,忽然直接打给詹姆士,一定是有要紧的事。她如果拒绝,那就有可能耽误了要紧的事……

    她的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她狠狠咬住唇,然后扯开自己的衣扣。继而悲愤地大喊:“还不快接,你个畜生!”

    詹姆士这才按下了接听键,心满意足地一边听手机,一边欣赏燕翦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眼前仿佛微风起,粉红的樱花瓣一片一片地飘飞了起来。他眼前是越来越多的粉红,越来越多的柔白……他的心也都跟着柔软起来,仿佛根本顾不上手机那边传来的都是肃杀。

    汤燕卿在听筒里直接问他:“莫涯村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詹姆士笑了,笑得很开心。

    皇甫华章很精明,可是精明过头了就会容易将旁人都当成傻子。更何况乔治那时候在他的掌心里表现得就像是个大受打击之下神经错乱的人啊。所以当皇甫华章将乔治当成替身,放在城堡各种窗口的时候,皇甫华章不知道自己已然犯下了大错。

    他自己都疏忽了,他的手下有时候就更会不小心,于是“莫涯村”等词汇便被乔治听进了耳朵。

    他詹姆士跟乔治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后来手足情淡了,可是小时候也并非没有过亲密相处的那些时光。那时候家里规矩严,他们兄弟两个便发明了各种用细小肢体语言来传递有些不宜直接出口的话的伎俩。

    当他发现了窗口出现的身影不是皇甫华章而是乔治之后,他就开始也紧密观察乔治的肢体语言。乔治便一点点将莫涯村的消息也告知给了他。

    而他又知道自己办公室里有监听设备,于是有意无意之间也故意将莫涯村的名字透露给了汤燕卿罢了。

    汤燕卿会借此而找过去,可是他詹姆士自己更是早就在莫涯村埋下了人手。

    莫涯村再闭塞,也需要与外界联系,也需要到外面购买生活用品,也需要假设通信电缆,也需要有人来收购粮食和莲藕。所以只要有心,这世上便没有无缝的蛋。

    眼前的燕翦已经脱剩下了最后的遮掩。

    他小心地喘息,却冷冷对手机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于他此时来说,他只看得见眼前的樱花纷飞,还哪里顾得上什么谁生谁死?

    燕翦却听得有些不对劲,红着脸,怒火灼灼的一双眼,走上来无声用唇语说:“不许骗我小哥。”

    他扬眉,目光放肆地滑到她的bra。

    不需语言,无声的交易已经摆在台面。

    她面颊倏然地白,却还是义无返顾地背过手去解开了挂钩……

    红格子的bra滑落的瞬间,他手里的手机险些直接滑落。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对那手机说:“我不会对你承认什么,因为我知道这是认罪。汤sir,在让我认罪和人命安危之间,你要选。”

    汤燕卿恨恨道:“好,我不问是谁做的。我换一种问法:孩子在哪儿?”

    他的目光像是两团火,炽热地落在她身子上……燕翦绝望地别开头去,拼命忍住,没有抬起双手遮住。

    可是听他分明又故意停住不说了,她便转过头来恨恨盯住他。

    而他的目光继续地放肆向下而去,掠过她的腰,落到了下面……

    燕翦的泪再度无法遏制地滑落了下来。

    畜生,他就是个畜生!

    她死死闭上眼睛,狠下心,弯腰去亲自褪下了那最后的遮挡……

    ---题外话---谢谢蓝、彩、常任的大红包,15007275749的红包,开花树木的红包+鲜花,

    9张:co糖、

    6张:berta、秋千颖、兜里大白兔、雨文书

    1张:annyaiguo、158dyh

429.429是人是鬼

    燕翦拼命忍耐,努力去想t台后台的那些模特儿们。幸好她自己是学服装设计的,所以见识了不少模特儿们在后台换衣的场面。为了赶时间,模特儿们根本没时间犹豫和羞涩,即便是对着异性设计师和助理,也能坦然地轻解罗衫。

    她就将自己当成模特儿好了。这一刻的她不是汤燕翦,而只是为了一种责任、履行一种使命罢了砦。

    詹姆士眯眼凝着燕翦,眼睁睁看见她由最初的羞涩、轻颤,渐渐眼神坚定了下来,最后更是坦然地松开了想要遮挡的双手,然后在他的注视里昂然抬起了下颌。

    他反倒皱眉。

    他想看到的是羞涩神秘的东方少女,而不是视死如归的女烈士。

    他便咬了牙对手机说:“真不好意思,孩子不在我手里。”

    “你说什么?”汤燕卿在手机彼端也是一急,燕翦则瞪圆了眼睛,一副想扑上来活撕了詹姆士的模样。

    詹姆士眯眼盯着燕翦,傲慢地对手机说:“那个孩子又不是我想要的,是乔治要的。小孩子那么麻烦,我留在自己手里做什么?所以得到那个孩子之后,我的人就交给乔治的人了。”

    汤燕卿听着手机,忽地问:“有谁在你身边?”

    詹姆士也小小吓了一跳,目光划过燕翦,然后尽量平缓地说:“没人。鳏”

    随即他又反击回去:“怎么,担心我身边有乔治的手下?那你还这么冒失地直接打电.话过来?不是应该先查明白了再说么?”

    汤燕卿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可是那个孩子的安危,比什么都要紧。”

    詹姆士眯了眯眼:“比你自己的性命还要紧么?”

    汤燕卿毫不犹豫说:“是的。为了她,就算要我的命,我也毫不犹豫。”

    詹姆士霍地怪声而笑:“那又不是你的女儿,是那个私生子的,你又何必?”

    汤燕卿声音平静:“那孩子是时年的女儿,这就够了。况且没有警员在救人之前,还要问问她是谁的孩子的。”

    詹姆士微微扬了扬眉。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当年。当年他受了伤害之后,知道不能去向母亲哭诉,也不能去告诉乔治,可是他也没想过要去报警。现在听见汤燕卿这么说,他忍不住做了一个假设:倘若当初他去报了警,警方会不会保护他,会不会帮他惩治了那个老东西?

    想了一下他就笑了。都过去多少年了,这种假设还有什么意义?

    汤燕卿追问:“依你来看,乔治的人最可能将孩子带到哪里去?”

    既然乔治和詹姆士还能心意相通,也许詹姆士的意见会更有参考性。

    詹姆士再眯起眼睛来,目光落在燕翦面上,一字一顿说:“我,不知道。”

    燕翦恼极,弯腰抓起自己的鞋子便扔向他。

    她可真是不留情,鞋跟直刨向他面门来。詹姆士蹙眉,一个闪身,堪堪避了开去。

    汤燕卿也听见了,再追问一声:“詹姆士,你身边有谁在?!”

    行为分析不仅仅是用眼观察,听其声息也可判断。他此时跟詹姆士谈论这样要紧的话题,他自己都是全神贯注,可是显然詹姆士却在分神。

    这种分神不是来自詹姆士的傲慢和轻视,而是客观情形之下的分神。他能凭借詹姆士现在的声音情态想象到詹姆士此时所处的场景:詹姆士的眼睛一直在目不转睛地望着什么。

    詹姆士对那个人所投入的专注,分明比对他还多。

    汤燕卿是不自觉地想到了燕翦。

    在办案过程里,燕衣提出了也不能放松对詹姆士的警惕,而派出去的人手并未发现詹姆士有何异常。在彼时警方没办法再调集更多人手来监视詹姆士的情形之下,燕翦在一个夜晚不声不响地递给他一个移动硬盘。他打开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音频文件,点开听,竟然是詹姆士在办公室里所说的话。记录十分详细,几乎一天24小时都囊括了,不管何时,只要詹姆士出现在办公室,说过话,便都被记录了下来。

    燕翦悄无声息地帮了他大忙。而城堡里有时候是乔治,而不是皇甫华章本人;以及莫涯村的名字便是这样被他知道。

    他大喜过望,也小心地追问过燕翦是怎么得到的,燕翦只说因缘巧合替詹姆士装修办公室,就这么埋下了窃听设备。至于燕翦跟詹姆士之间是怎么认识的,燕翦就不肯多说了,只是说在店里偶然认识罢了。

    对此,汤燕卿心下情知有事,可是这一段时间的实在太多,他就没能找出一块独立的时间来跟燕翦说个清楚。只是心下一直存着歉疚,从当初处理小声的事情的时候就开始了。

    那时候大姐忽地被卷进案子,便所有人都同情大姐,都设法想将大姐营救出来,于是在大姐、小声和燕翦的三角关系上,便无一例外都站在了大姐一边,心下未免对燕翦有所指责。

    其实现在想来,燕翦爱上小声,这也是最朴素的感情

    ,与心机无关,本来也并没有什么错。更何况她是家里的小妹妹,从小都习惯了被长辈和兄姐捧在掌心的,当初她孤立无助的时候又该是多么悲伤……

    可是她没有就此消沉,反倒自己扛起了大姐的店,更悄然无声地拿出了詹姆士的录音。这叫他这个当哥哥的,总觉情有不堪。

    于是直觉地,他十分担心燕翦和詹姆士在私下里还有交易。詹姆士也是佛德家的孩子,他绝不可能是燕翦能这么简单就能对付得了的,他最怕的是燕翦受詹姆士蒙骗。他绝对不希望为了自己的案子,为了自己的事,而让自己的家人、尤其是这个最小的妹妹付出什么沉重的代价。

    他便沉声问:“是燕翦么?”

    詹姆士也吓了一跳,不由得望住燕翦,朝手机冷笑一声:“你疯了么?”

    汤燕卿朝手机大声喊了一声:“燕翦,是不是你在?”

    房间里好静,尽管詹姆士没开免提,可是燕翦还是听见了小哥那一声厉喝。

    宛如重锤砸下,她的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她不想被家人发现的,尽管此时小哥并不是就在眼前,而只是在手机里猜测,可是她也觉得无地自容。

    她真没用,竟然没办法瞒过小哥。小哥现在正是这样生死关头,她怎么能还叫小哥为了她分心?

    她含着泪用力朝詹姆士摇头。

    绝不能被小哥发现。

    詹姆士便冷笑着朝手机嗤声地笑:“汤sir,你真是够了。我身边是有人,女人,花钱买来的那种。我刚刚的好事被你突然打来的电.话给搅了就算了,你怎么还能胡乱猜是你妹妹?”

    他顿了一下,说了一句狠话:“难道在汤sir你的心里,你妹妹就也是那种可以出来卖的?”

    他说罢就挂断了手机,直接关机。

    扔下手机,却看见燕翦绝望地望着他,目光破碎。

    他便是一皱眉。

    他方才说出那句狠话,也不过是想要打消了汤燕卿的念头,不让汤燕卿继续猜是燕翦……他真的不是想故意羞侮她。

    可是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她此时也还是误会了。他解释还有什么用。

    他便冷笑一声:“怎么,又觉得委屈了?既然委屈那当初就被答应我,答应了我就得忍着委屈也得做到了。我没兴趣对着一个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女人。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本来是件应该开心的事儿,你如果这样,就没意思了。”

    燕翦又抓起另一只鞋来朝他丢过去:“你去死!”

    詹姆士又是微微侧脸就轻松避过,燕翦顾不得自己未着寸缕,只绝望地流泪:“你带走了时年的孩子!你不是人!”

    詹姆士眯起蓝眼来盯着燕翦:“什么是人呢?我也想知道。我想也许是你这种的:父母双全,家庭和睦,兄弟姐妹彼此关爱;而不是像我这种,有爸等于没有,有妈也完全无法依靠,有哥哥却反要勾心斗角……”

    还有一句没说话,都涌上了舌尖儿,他自己却心惊胆战地狠狠咽住。

    他还想说的是:“有想爱的人却偏偏要彼此仇恨”……

    他自己也被吓到了。他想到的字眼是“爱”么?他难道觉得自己已经爱上眼前这个小姑娘了?

    他疯了么?这是汤家的小孙女!

    他蹙眉,连忙后退一步,捂住嘴转开了头去。

    不会的。

    就算是……他也绝不会向人承认。

    他眯起眼来望向窗外的夜色,目光和夜色同样地幽深迷离:“所以也许你说得没错,我这样的存在不该是‘人’,或者适合当鬼。”

    是鬼就不必担心她会不会伤心,是鬼就只知道将她生吞活剥就够了。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

430.430其实我们还都在六年前的梦里,无法醒来

    亚洲某国。

    戒备森严的旅店,完全不像个旅店,守卫的级别倒像个监狱。

    “汤燕卿”居住的房间,门被人敲响。

    伏身小睡的男子只一声便起身,悄无声音地裹好了头巾,将枪上了膛,攥在掌心。然后猫一样无声走到门口,伏地,将脸贴在门下面的缝隙,借那一点点的空隙去观察门外的来人。

    人做伪装,一般的顺序是从头到脚,最后的才是脚。也就是说伪装最可能忽略掉的细节反倒可能是脚。所以真正观察力极高的人,不看脸,不看装束,看脚就够了鳏。

    看过一眼,“汤燕卿”就松了口气,打开门,将门口那个也包着当地特有的大头巾的人给拉了进来。

    “汤燕卿”盯着那人问:“怎么还是来了?砦”

    两人面对,各自打开了头巾。外头进来的才是真的汤燕卿,而在本国当了好一阵子“汤燕卿”的人,讶然竟然是汤燕犀。

    这世上若想找一个相貌身量跟汤燕卿最自然相像,而且对汤燕卿的言行举止、甚至小习惯全都了若指掌、可以毫无生硬信手学来的,这世上除了汤燕犀之外,早已不做第二人想。

    可是身为律师的汤燕犀,平素太过高冷、言行也十分中规中矩,所以反倒没人会想到他能将弟弟扮演得如此惟妙惟肖。毕竟在外人眼里,他们两人的性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汤燕卿在启程赴莫涯村前,对于由谁来扮演他,并且能够骗过皇甫华章去,当时想过好几个人选。

    贾天子算一个:是他多年搭档,身高胖瘦也像,更有足够的侦察和自保的能力。可是……贾天子是警员,不能让他卷入这种非由上司批准的跨境执法。

    还有骆弦声:小声跟他是发小,性子也有点相近,况且了解他从小到大的行事气度;而且小声自己是娱乐圈的人,演技什么的自然也是更专业。

    可是最终汤燕卿自己都否定了。

    只因为皇甫华章不是普通的对手,他自己能想到的,皇甫华章就也会想到,于是无论是贾天子还是小声都骗不过皇甫华章去。

    这个时候汤燕犀忽然走了进来,然后就将汤燕卿给吓了一大跳。

    他以为庄周晓梦迷蝴蝶了呢,分明看见自己从门外进来,他有一时分不清坐在房间里的这个是谁了。

    汤燕犀坐下,轻轻浅浅地掸了掸裤腿儿:“除了我,这世上你没有第二个人可选。”

    汤燕卿便只能笑了。忍不住想起从前那些岁月,他跟哥还暗里较劲的时候,哥也曾这么干过。比如还扮过他去泡妞,然后将人家小女孩儿惹得动了真心之后,反倒是到学校里去堵他,压根儿就不知道那不是他。

    他从小落下“人渣”的声名,他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其实那里头有小一半儿都是老哥“帮忙”。

    而哥现在这副板板正正的形象,不过是做给人看的,是为了更适合援助律师的身份罢了。

    他便笑了:“那你的工作……”

    汤燕犀忽地鬼道一笑:“有本州身份最高的大律师代为处理。”

    汤燕卿愣了一下,随即心下便是呼啦一热:“你难道是说,爸?”

    汤燕犀挑眉望过来,也不说话,一副“你才知道么”的神色。

    汤燕卿的视野登时有些模糊了:“可是他刚当州长,每天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汤燕犀叹了口气:“他再没时间,也不能不管儿子。”

    两人最后商量该如何安全地瞒过皇甫华章的眼睛去。汤燕卿担心:“他也是一个不仅仅用眼睛去看的人,他用脑子,他会行为分析。就算是老哥你,我也担心你会露出马脚来。”

    汤燕犀便笑了:“你用这样的方式来推理,总想要我怎么来‘演’才能‘骗’过皇甫华章的眼睛,这思维模式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天衣无缝,在他那样人的眼睛里,不存在完美演技。”

    汤燕卿皱眉:“那怎么办?”

    汤燕犀淡然扬了扬眉:“所以要从他自己的思维方式来入手,让他自己一叶障目。”

    汤燕卿心下便也是一动:“老哥你的意思是?”

    汤燕犀傲然一笑:“这么多次的交手,他对咱们汤家都十分留意,只是却对我的关注不够。在他眼里,我只是个律师,还是个法律援助律师,所以从始至终对你的事都没能帮上什么实际的忙。我的地位可能还比不上安澄。”

    “而现在事件已经发展到了境外去,不同的国度、不同的司法管辖权、不同法系、不同的司法制度之下,我这个律师就更是什么忙也帮不上了。对于我这么个已经失去了存在感的人,他连想都不会想到。所以只要我对你的模仿,演技正常发挥,他就压根儿就不会想到是我。”

    汤燕卿便也笑了。

    没错,按照皇甫华章的思维方式,他首先会用排除法。按着他自己的怀疑,先看出现在他眼前的人是不是贾天子,或者骆弦声,一一排除

    了之后,既然不是那些怀疑的人,便自然是汤燕卿自己无疑了。

    汤燕卿抓过水壶来喝了口水,神色凝重:“原本这只是个虚拟的战场,不过现在变成真的了。”

    汤燕犀一眯眼:“发生了什么事?”

    汤燕卿便将解忧失踪的事情告知。

    汤燕犀盯着弟弟:“詹姆士说不知解忧下落,而你觉得乔治的手下还是将解忧带来了这里?”

    汤燕卿点头:“如果我是乔治,我前面带走解忧的伎俩根本是在重演皇甫华章的计谋,于是我捉到解忧之后,我也还会按着皇甫华章自己设定的游戏地图来走。用皇甫华章自己设定的游戏规则来最终逼死皇甫华章,这才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反击手段。”

    汤燕犀便也点了头:“……皇甫华章一直希望自己成为当年的时浩然,如今他倒真的是梦想成真。只不过他也没想到,帮他实现梦想的人竟然是乔治,而且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汤燕卿垂下头去:“六年了,其实我们都还没办法逃开当年那场噩梦。所以心下也许都早有觉悟:当年的事迟早还会重演。这就是这世上的所谓种因得果,报应循环吧?”

    汤燕犀点头:“于是这场决战已经不只是你跟皇甫华章的单挑,不是一正一邪两种力量的冲撞,整个战局里加入了太多变数。”

    汤燕卿笑了:“我明白。原来只面对皇甫华章一个,结局尚且难料;如今再加入了乔治,甚至詹姆士的变数,结果就更是无法预测。”

    汤燕犀侧过头去:“时年呢?你总该设法送她回m国去了吧?”

    汤燕卿却摇头:“解忧不见了,她怎么会自己离开?况且她从来都是勇敢的小姑娘,她要亲自面对皇甫华章,面对曾经的一切。”

    汤燕犀垂首想了想:“如果我是乔治,我就会单独以解忧为饵再设一个战场。我知道时年是皇甫华章的执念,你也是皇甫华章的执念,所以皇甫华章尽管想要救出解忧,可是他却不甘心放弃原来设计筹备了这么久的计划,他还是会在原来的那个陷阱里,以时年为饵跟你拼死较量一回。”

    “所以这样一来,你们两个之间先内耗了,最好是都死了,其次死了一个也不错,最差也是两败俱伤。这样等你们再设法来救解忧的时候,我想杀了你们就更容易了。”

    “三方力量的角力,当然是要玩儿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把戏。”汤燕犀说着目光漫上来:“如果你不想面对这样的局面,你就得先和皇甫华章处理好你们之间的矛盾。”

    汤燕卿便起身朝外走去:“好,我现在就去见皇甫华章。”

    汤燕犀心下一紧,忙起身追上去:“你这样单枪匹马地去?如果他想借机囚.禁了你,简直易如反掌。”

    汤燕卿点头微笑:“哥,别为我担心。我如果带人去,根本就见不到他。如果我回不来,你也会尽你所能帮我救出时年和解忧的,不是么?”

    汤燕犀眼眶红了起来:“那是你的事,别指望我。你如果放心不下,就自己回来办。”

    汤燕卿笑了,晃了晃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问问:安澄叫了我这么多年的‘男朋友’,难道只是为了跟我开玩笑,只是为了气你么?”

    他促狭地乐:“会不会是老哥当年冒充我,对人家干了什么坏事儿吧?”

    ---题外话---【咳咳,是不是我前面说对安澄和汤燕犀的事儿不多写了,所以就把乃们都带沟儿里去啦?我说的是他俩人的事儿不多写了,咔咔~~还有燕翦跟詹姆士之间的船儿啥的,正文里不多写,挪到番外哈~】

    谢谢cathy的大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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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张:紫藤

    3张:red_yellow_blue、顽皮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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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1.431你还认不认得他?

    汤燕犀凝着弟弟:“那你就安安稳稳地回来。到时候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汤燕卿无奈地笑:“老哥你不要太过分。跟一个喜欢推理的人设悬疑,你是要让好奇心逼死我么?”

    汤燕犀扬了扬眉:“我就是这么想的。”

    汤燕卿只好大笑而去。

    亲兄弟,却因为不是同一位母亲,所以性子上既同根而出,又略有不同。两人又彼此都最知道对方的软肋,于是这种相伴而来的成长,真是幸运鳏。

    皇甫华章的旅店砦。

    汤燕卿从莫涯村到了本国来,森木也前后脚带着时年到了。

    房间里只有皇甫华章和时年两人相对,夏佐和森木守在门外,听候吩咐。

    因为解忧的缘故,两人明明都有许多话想要说,想要向对方寻找答案,可是这一刻却都说不出来。所有的前尘过往,却都比不过眼下解忧的安危。

    两人陷入尴尬,时年先打破沉默,主动致歉:“……那天晚上是我解锁了报警系统。都是我的错,否则解忧也不会因此而被带走。先生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孩子。”她摇摇头,忍住眼泪:“我一直都知道的,我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咪。”

    皇甫华章盯着她,目光麻木:“算了,现在再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孩子的下落我已经查到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她回来。”

    时年惊住,起身扑倒在皇甫华章膝前:“先生查到了?她在哪儿?!”

    皇甫华章垂眸,细细看着时年眼中神情:“她在乔治手里。”

    时年眼中泪光一闪,可是那泪光里却随即浮起了坚定:“他想要什么?”

    皇甫华章抬起眼来望向远处:“你说呢。”

    时年心下也是微微一晃。她明白,乔治是要先生去死!

    她不自觉攥紧皇甫华章的裤腿:“如果必须要一命换一命,该死的人也是他自己!”

    皇甫华章微微震动,垂眸再望向时年。

    这样的时刻,她没有如同一般的女子一般,只知道颤抖和哭泣,或者还有埋怨和自责。她也落了泪,也有过自责,可是随即便坚定下来。

    他悄然叹了一口气:“只怕没那么容易。想要杀了他也许简单,只是我投鼠忌器,怕伤了解忧。”

    时年垂首想了想:“先生让我见他。”

    皇甫华章心下咯噔了一声:“你要见他做什么?”

    时年并不知道乔治就在他手上,他有一点担心她忽然这么说,是有所试探。

    时年目光柔软却坚定:“我去跟他谈,由我来跟解忧交换。我当他的人质,让他放解忧回来。”

    她的目光漫上来,柔柔罩住皇甫华章的眼:“他只是想抓先生的软肋而已,那么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跟解忧是一样的。所以我有把握说服他。”

    皇甫华章忍不住震动,不由得伸出手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我不希望解忧出事,我也同样不想让你出事!你说得没错,你和解忧都一样是我的软肋,我缺了哪一个都不行。”

    时年的眼睛也湿了:“可是解忧还小,我们不能放她留在乔治手里。我是大人,如果能够成功交换的话,那无疑是咱们的胜利。”

    皇甫华章闭上了眼睛,手指紧紧攥着时年的手腕,却是摇头:“如果让你去,我不如自己去。他想要的是我。”

    他的指尖微凉,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你放心,在我亲自去找他之前,他还不敢对解忧如何。我还剩一件心事,等我了了这桩心事,我会自己去见他。而你,安安全全呆在我身边。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遭受任何一点危险。”

    皇甫华章吩咐夏佐亲自护送时年去休息,然后单独将森木叫了进来,询问了那晚莫涯村的事。

    森木说:“……事后属下亲自带人全村搜索,可是因为那晚雾大,没能发现什么。只是在一间没人的老宅子里发现有些新鲜的树叶和花草。显然是有人在那里出现过。”

    皇甫华章眯起眼来:“那些树叶和花草,都出现在什么位置?”

    森木答:“二楼,一间门窗相对完整的房间里。那房间里还有床具,看样子应该是过去的卧室。”

    皇甫华章便倏然睁眼,目光森冷:“那些花草和树叶是不是集中在床具附近?”

    森木面色便也白了一白:“果然如先生猜测。”

    皇甫华章抓过桌面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曾经的噩梦又重演了,又重演了!

    他明明有能力控制着整个局面,可是他和她却在他眼皮底下又行了那苟且之事!他们是太不将他放在眼里,还是——她不知道这样会让他有多伤心?

    森木惊慌奔上来扶住皇甫华章,惊心地低唤:“先生,您怎么了?!”

    皇甫华章努力控制住身子的抽.搐,掌心用力撑住手杖和桌面,坐回椅子上。依

    旧笔直端坐。

    “不用猜了,她那晚去见的人,一定是汤燕卿。”他摇头怆然地笑:“一切依旧是从前的样子,她还是想起他来了。”

    那间凋敝的古老宅子里出现了新鲜的树叶和花草,而且就集中在床具附近,那便说明——那晚,她还是跟那个人上了床!

    而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不管是记忆是否被改动,心和身子能接受的男人,只有那一个而已!

    便是他皇甫华章自己,在之前这美梦成真的17个月里,每个月来探望她们母女的时候,想要借势与她在一起……可是她却总是设法逃避,不是说正好是来了月事,就是说她自己那几天得了过敏性鼻炎,晚上睡觉打呼噜。

    有几次他也实在压抑不住而想要用强,结果她便死尸一样躺在那里,流着眼泪望着他,说:“先生是我不对,我不该忘记我们曾经的过往。可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们这样的姿势好陌生,我找不到我曾经这样跟先生在一起的记忆。我好像是要跟一个陌生人亲热,我觉得好像是在被强抱。”

    她如此,他便什么兴致都没了。只能黯然翻身起床。

    彼时他还安慰自己,这种潜意识里的抗拒是正常的,不过未来还长,只要他耐心等待,只要他彻底了结了汤燕卿,那么他还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让她接受他。

    可是她却原来无论是记忆完整还是破碎,却还是能跟汤燕卿他……!

    六年前的地堡里是这样。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看不见他面容,听不见他嗓音,却能将自己少女的一切都交给他……

    后来她成了向远的妻,结果再遇见了他,还是不顾一切地跟他在一起了。

    而如今,竟然又是这样。

    森木也狠狠吓了一大跳:“可是汤燕卿不是一直都在这里么?而且,汤燕卿怎么可能会找到莫涯村去?况且村里都是我们的人,他怎么会那么大的胆子?!”

    皇甫华章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汤燕卿,我果然小看了你。”

    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归根结底还是他轻敌了。他以为汤燕卿这种名门贵公子,心理上其实反倒应该是担不起什么事儿的,在遭受到那么一连串的心理打击之后,真的应该是崩溃了。

    就在这时,外头的人进来禀报,说汤燕卿求见。

    皇甫华章面无血色,蓝眸幽深,缓缓点了点头:“也好,该见见了。”

    他歪头望森木:“去,将小姐也请来。”

    森木担心得瞪大眼睛:“先生要让小姐也见他?”

    “嗯。”皇甫华章垂眸望向自己苍白修长的手指:“我更想知道,究竟是她自己全都想起来了,还是只是被他引惑。”

    森木便也会意,躬身而去。

    稍后时年被夏佐陪着回到这个房间,皇甫华章远远地向她伸手:“念,过来。”

    时年有些忐忑地走过来:“先生忽然叫我,是有什么事么?是不是解忧有了消息?”

    她走过来,皇甫华章捉过她的手,吻在她的手背上:“别急。是来了个客人。念,你是我的妻子,你要陪我见见客人,好么?”

    时年便也只好点头:“是什么样的客人呢?我只是担心我都忘记了,稍后别对客人失礼才好。”

    皇甫华章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他身边,身子挨着身子。

    “没关系,你不用担心。你不记得更好,更谈不上什么失礼。”

    此时是汤燕卿非要出现在他们两个的面前,那失礼的人本该是汤燕卿才是。

    时年便点头微笑:“好。”

    稍后门上轻响,夏佐开门,一身本地装束的汤燕卿走了进来。

    只一抬头,目光就先撞上了时年的眼睛。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

432.432明知是痛,却还是想听你说

    皇甫华章便也转头,目光也落在了时年面上。

    时年望向来人。

    当地的长袍,原本应该是玉白,却因尘灰而成了牙白。他也戴当地人的头巾,长长的从头上包覆下来,几乎遮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双清傲绝伦的长眸。在这个焦灼而又心燥不安的午后,他的眸光清亮如寒泉,冲散了心上的焦渴。

    他仿佛不经意般微微瞥来的目光,像是凤尾一般绚丽扬起,叫人只觉那一瞬间竟是目不暇给。

    她心下悄然地叹息一声,暗赞说:真是好相貌。

    可是她却在皇甫华章的注视之下坦然地微笑,面上并未流露出任何的异常,只冲来人平常地点了点头,算作招呼鳏。

    皇甫华章也大出所料,急忙转眸去看向汤燕卿。

    汤燕卿并没有时年的淡然。幸好隔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头巾,可是他的长眸里还是涌动过太多的情感。

    对此,皇甫华章心下也不由得迷惑。

    他无从知晓,那一晚时年虽然跟汤燕卿见了面,可是汤燕卿却从始至终并未让她看见他的脸。也多亏那晚的雾,成全了他这番心意。于是此时时年就算对着他的脸,却也还会如此平静。

    她想起的,是她心里那个人;是那个从一开始就在黑暗里,就看不见脸的人罢了。

    深谙心理之术,汤燕卿自然明白该用如何的办法来将对时年的冲击降到最低,能最大限度地保护身在皇甫华章身边的她。

    时年甚至起身,温婉而客气滴向汤燕卿微笑:“您好。我是年念。不好意思我因为出过车祸而记不得一些故友,所以一时想不起来您是谁。请别见怪,快请坐。不知您喜欢喝中国茶,还是其他的什么饮料,我去准备。”

    礼数周全的女主人。

    汤燕卿忍住心酸,将覆住半边脸的头巾摘下来,向她露出温柔的微笑。声音都是轻轻的,仿佛怕惊着了她:“……中国茶吧。”

    时年听见他的嗓音,微微扬了扬眉,便点头:“您先请坐,我去去就来。”

    时年尽职地去了,房间中的两个男人则都紧紧地盯住了对方。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是静止,看似波澜不兴,实则那下面早已藏起了万千惊涛。

    汤燕卿眯起眼来,却是静静微笑:“大表哥,你不是说她在乔治手里么?她现在怎么会就在你身边?”

    皇甫华章也毫不客气:“燕七公子,又何必这样明知故问。如果你喜欢听哑谜,我也可以说是我已经将她救了出来。只是现在你我都该明白,症结所在已经不在她,而是在解忧!”

    汤燕卿垂下眼帘去。没错,症结是解忧。

    而且因为时年心下始终觉得愧对女儿,总以为自己是不称职的妈咪,所以解忧的安危、去留,也许还是会直接决定了时年将来的选择。

    皇甫华章冷冷盯着汤燕卿:“燕七公子既然去过了莫涯村,为什么她还不认得你?”

    汤燕卿目光漫上来,怆然一笑:“大表哥不喜欢我明知故问,大表哥这又是什么?”

    皇甫华章终于微笑起来。

    这个答案在他看来是这样:汤燕卿没能力解开他的催眠,所以事实上时年还是没想起他来。

    可是这片刻的喜悦随即还是被愤怒代替,皇甫华章面前拂过那铺满新鲜树叶和花草的床具来。那是太明白的场面,他才绝对不信两人只是并肩坐在那床具上纯聊天!

    正在此时,房门轻轻一响,时年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出于礼貌,她线走向汤燕卿,先为客人倒茶。

    她温婉垂首,侧影浸在斜阳里,美得像是一幅田原油画。而她身旁的汤燕卿凝眸定定凝视着她,目光里的柔情自然流转,无法遮掩。这样看过去,他们两个组成了一幅完美的画面,而皇甫华章自己却在画框之外,只是个远远的观赏者。

    皇甫华章无法压抑心内的酸涩,忍不住咬着牙沙哑地问:“念,你真的不记得他了么?”

    时年微微一震,站直身子望过来,略作犹豫:“我知道自己真的是太失礼了,不应该忘记客人的身份。方才……我的确好像觉得这位先生仿佛在哪里见过,尤其这位先生的嗓音,我隐约有一点印象。”

    皇甫华章凄凉地笑:“真的不记得了么?我听说莫涯村的村民还有的说看见你们两个上了床呢!就在解忧丢了的那个晚上!”

    无法压抑的嫉妒,宛若嚣张扑身而起的狼,将他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给咀嚼碎了,他无法自控!

    汤燕卿目光冷冷扫来:“皇甫先生!”

    时年则瞬间面色苍白,转眸望着皇甫华章:“先生说什么?”

    她不是不能承认自己做过什么,她只是此时还无法将那个夜色迷雾里的人,与眼前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是他么?

    那样的声音,那样的身子,配上的是眼前的这副容貌么?

    虽然冲

    击巨大,可是她却也不能不承认……如果真的是这样一副搭配,倒真的是——好极了。

    皇甫华章盯着眼前的两个人,他们就在这样的尴尬语境里,竟然还能这样坦然地四目相对,静静凝望?!

    仿佛不是丑事,仿佛并没有愧疚。

    他便一拍桌子:“难道不是么?念,你敢跟我发誓,你那个晚上没有跟男人做过那苟且之事?”

    时年大口大口地呼吸,眼前一片空白。

    毕竟那个晚上,因为她的出门相会而丢了解忧。这还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于是也因为这样,让那个夜晚的美好全都化作了后来的狰狞。她有一点无法面对。

    她正犹豫着该怎么回答,汤燕卿却站起身来,拉过她的手臂,将她护在了身后。

    他昂头朝向皇甫华章,淡然微笑。仿佛忘了这是皇甫华章的地盘,门外就有荷枪实弹的数十人,只要皇甫华章一声令下,他就能在瞬时之间被扫成蜂窝煤。

    “大表哥,既然你想要答案,那我就给你答案:那晚我的确是跟她上了床,只是可惜,从头到尾都是我强迫了她罢了。”

    “我冒充她的网友,说是千里迢迢到莫涯村去采风,好歹想见她一面。见面说话,她又不认得我,急着想走。是我情难自禁,强要了她。所以她无法面对你,她不敢承认。”

    他深黑的眸子漾着慵懒和傲慢:“至于我为什么要强行拥有她……大表哥,我想你该懂的。太久不见,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

    他描述得从容,语声更是平柔,可是他的手却始终还在时年手臂上,坚定地护着她。

    在他背后,时年的心也乱成了一团。她明白他这样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担到了他的肩上去,可是这样一来,先生就一定会如这天下所有的丈夫一样,会要了他的命啊!

    她深深吸气,然后从他背后走出来,与汤燕卿并肩而立。

    “先生……是我对不起你。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抗拒他的魅力。他说错了,不是他强迫了我,而是我无法自持地跟他在一起了。”

    终究是女子,说起这样的话来更多还是自责:“我知道是我不堪,如果先生想杀了我,我也可以理解。只是请先生再忍耐一下,待得解忧安全回来,先生再要了我的命也不迟。”

    皇甫华章一张脸,血色尽去。

    她说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是她的敷衍,这反倒是她的实话。

    因为这是她潜意识里的决定,是她自己都无法克制的。而这原因是由于他控制了她的显意识而已……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他这其实还是在明知故问罢了。问到底,也还是自己的矛刺痛了自己的盾。

    他深深喘息,缓缓摇头,伸手向时年:“不,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是你的丈夫,是解忧的父亲,我却没能保护好你们两个,才让你们遭遇了那晚的事。”

    时年也是一怔,心下的疼痛缓缓漫开。

    其实此时此刻,她宁愿他跟她发脾气。

    他伸手向她,蓝眼如翠:“原谅我,回来,好么?”

    时年情不自禁走过去,握上了他的手。

    时年不知道,在她背后的方向上,汤燕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眼睁睁看自己的心上人走向另外那个人,即便知道她还没完全醒来,可是这种滋味也是叫人失魂落魄。

    ---题外话---【明天加更~~~正文已经到尾巴了,近期就差不多完结(有两个写法:六年前的往事在结尾之前写的话,结尾就稍微晚点儿;要是先大结局,六年前的事儿作为尾声来写,可能结局就稍微早点。具体用哪个写法,看整体情绪的推进哈。)】

    谢谢jinrui7205、fxxyll、adara

433.433敢不敢,握一次手?_5201小说

    时年没看见的,皇甫华章却都看见了。他蓝眸中闪过欢喜,然后便垂首吻在时年的手背上,柔声道:“刚刚是我的错,是我不问青红皂白就乱发脾气。念,原谅我,原谅我这些日子来为了解忧实在是太着急。砦”

    时年便也点头,“先生你别这样说。”

    他扬起蓝眸含笑摇头:“我没说错,没保护好你,就是我的错。不过不管是谁错,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再不提那个晚上,再不提不相干的人和事。”

    时年凝望着他的蓝眸,感觉那是海,是风云海浪一并卷起的漩涡,将她不断吸了进去。

    她要深吸口气才定住自己心神,随之柔顺点头:“好。”

    她想,眼下最要紧的事是救解忧,在孩子的安危面前,大人的这些事当真不算是可以暂时撂下的。

    “那你去休息吧,我有事还要与这位客人聊。”皇甫华章的唇便未曾离开过时年的手背,极尽疼惜之意。

    时年的脸便红了红,温婉点头:“好,那我去了。有事的话,随时叫我。”

    她走向门口,感觉到脊背上始终钉着那两个那人的目光。两道灼烈如火,两道则沁凉似冰。她忍耐着没有回头,一直走到门口。森木打开房门来迎着,她才终是忍不住,扶着门把手回眸望了一眼。

    无法自控地,目光只是飘向了那个外来的客人。

    鳏

    不过一瞬,她便急忙收回目光,又朝皇甫华章莞尔一笑:“那我先失陪了。”

    森木几乎是立即扶住她手臂,将她带出门外,继而毫不留情地关严了房门。

    顾着规矩,森木关门也是优雅地一点动静都没发出,可是在时年心里,那扇门关上之后还是在静默里发出了隆隆的回声。

    时年明白,纵然是在森木这个仆人的眼里,她方才的言行也十分不得当。

    可是她更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个在感情上左顾右盼的人,她知道她既然对那个陌生人做出这样有异于她平素言行的事来,甚至是当着先生和仆人们的面儿也并不收敛——唯一的解释便是:她爱着他,他也爱着她;而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原本并不违反这个世上的律法和规范。

    轻轻闭上眼睛,眼前是方才她为他倒茶,然后两人四目相对,共同沐浴在金色阳光之中的情景。她觉得她跟他就应该是这样的,而不该是如那个晚上一般,他要浸身在夜色和迷雾的遮挡之下才能出现在她面前,与她相伴。

    所以她想知道,本该正大光明并肩站在阳光之下的他们两个,是为什么被迫只能在黑暗里相识、相对?

    房间里,时年刚离开的几分钟里,两个男人都陷入沉默,彼此无言相对。

    心都在她身上,可是两个人却都处于无法完全拥有她的状态,目送她离去,看见那门沉默关严,两个人的心上留下的都是无尽的留恋和怅惘。

    对于男人来说,征服世界和征服女人是两大目标。对于这两个自负的男人来说,征服自己的那一方世界也许不难,可是想要稳定、永久地拥有那个女人,才是遥遥渴望的念想。

    因为那条征战的路上,蹲踞着面前那个男人;他们互相都是对方征战路上的最大阻碍、最强敌手。

    作为主人,皇甫华章先收回了心神,轻轻咳嗽了一声:“倒不知道你今天来,到底有何见教?”

    汤燕卿便也轻叹一声收拢思绪:“来谈与你联手。”

    “联手?”皇甫华章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燕七公子想要与我联手?”

    汤燕卿沉稳点头:“没错。既然你的目标也是要救出解忧,我也一样,那我们又何必单打独斗,为何不联手呢?”

    皇甫华章扬声大笑:“汤sir,哦不,对不住我忘了你已经不是警员——燕七公子,我倒不懂了,情况已经有变,现在身在危局之中的只剩下解忧而已。解忧是我的女儿,我自然应该不计一切去救;却又跟你什么关系?”

    皇甫华章知道,其实他今天也许是走了一步昏棋:他不该这么早在汤燕卿面前将时年亮出来。

    原本时年是饵,是他布下的局里用来捕捉汤燕卿的关键关底。他亮出了时年来,让汤燕卿看见了时年安然无恙,那就等于他之前布下的那个局已经自动失效了。

    可是情势突转,让他已经不得不这样做:他没想到汤燕卿已经自行堪破了莫涯村的秘密,并且已经亲自去了莫涯村,而且跟时年度过了一个夜晚;他也更没想到今天汤燕卿会亲自登门来见他。

    莫涯村这个副本地图的失效,其实就也已经等于以时年为饵的捕捉计划的失效,他再不亮开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更何况,他也疯狂地想要知道,时年是否真的已经自行冲破了他的心理暗示,是否已经完全想起了汤燕卿来……如果是的话,那他所有的计划就都完了,一切的安排就都没有了意义。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看时年和汤燕卿面对面,由见面的情形来决定接下来的计划改变。

    所幸,方才的情形可见,时年虽然对汤燕卿十分的心摇意动,可是分明还并未将所有的记忆融会贯通。也就是说,他的计划依旧还有可为,他跟他的小姑娘,还有未来。

    他便心下安宁不少,再恢复了从容,勾着薄唇冷冷地讥讽:“……你都不是警员了,又为什么要挤过来跟着救我的女儿?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有何关联?”

    尽管已经自诩脸皮够厚了,可是这一瞬汤燕卿还是知道心上被皇甫华章给扎出来了个大窟窿。

    是啊,他都不是警员了,又凭什么立场来救人家的女儿,掺和人家的私事呢?

    他沉默了两秒,随即却笑了,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脸皮厚度又进益了不少:“……因为我跟解忧是好朋友啊。朋友有难,自当两肋插刀,然后拔出来相助。”

    皇甫华章都给惊着了,没想到他还能说出这理由来,忍不住盯着他:“你说什么?”

    汤燕卿想着解忧那柔软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温柔一笑:“我说过,我是她的小燕子啊。”

    皇甫华章霍地别开头,指尖攥紧,按在桌上。

    他这一刻的心理也十分矛盾和挣扎。若以父亲的身份,他该愿意听这样的话,哪怕是浑话;可是若是以一个男人的角度,他则满心愤怒。

    汤燕卿深吸口气,盯着皇甫华章的侧脸:“我知道你听了来气,我也自然是心里藏私:我想救解忧,自然大半是为了时年。可是我说是为了解忧,这话也绝非谎言。”

    他面上浮起微笑:“你和我结识时年的时候,她都已经长大了。你比我幸运一点,你结识她的时候她才13岁。可是你毕竟也是错过了13年的时光。所以你跟我是一样的,心里头一定都曾经有过遗憾,遗憾为什么没能早一点遇见她,遗憾为什么错过了她的童年,想知道她小时候是什么模样,是怎么说话的,又是怎样地微笑。”

    “所以当看见解忧的那一眼,我的心都融化了。我是膈应你是她爹地的身份,可是……她的到来却承载了时年的更多印迹。所以我那一刻想,她的到来也一定是上天派来的,是来弥补我心里那个曾经的小小遗憾的。”

    皇甫华章不由自主地转头过来,无声望向汤燕卿。

    他一身白色长袍,头上覆着红格子的头巾,立在如金的斜阳里微笑。

    他脸上的温柔,他眼中的宠溺,绝非假扮。

    汤燕卿便也抬头回望住皇甫华章:“……所以,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乔治那个杂碎的手里。我要救她。”

    皇甫华章轻哼了声,垂下眼帘:“燕七公子,果然是心理学高手,煽情的功力果然了得。”

    汤燕卿依旧淡淡地笑:“现在的形势,相信大表哥也能看得清楚:乔治不是孤身一人,他背后至少还有个詹姆士。相信大表哥无法否认,你和我此前都轻视了詹姆士。而此时詹姆士与乔治联手,手上又有解忧,大表哥如果只依靠自己的力量,那就是以一敌二。情势已经不利,更何况还要投鼠忌器,担心解忧。所以大表哥这时候最应该做的也是再寻找联手的力量,将局势扳平成2:2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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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今天万字,分为三更,稍后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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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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