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食祭（六）
这一次，余启明的反应倒是快，不管这场景的背后出现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傻子都能看得出，这是余启明唯一能够逃出去的机会。
余启明也自当不会轻易放过这唯一的安全之路。
趁着众多厉鬼厮杀之时，他猛地便窜了出去，他的目标正是在饭店的正门，只是接下来出现的情况，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灵魂的香味又一次于空气中逸散开来。
而这味道也正是几乎所有鬼魂的目标。
他才堪堪躲避了两三只鬼魂厮杀时的意外攻击，位置也跟着距离大门接近了几米，所有厉鬼的目光便再次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心骤然被提起，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就犹如猛兽的凝实，甚至让他呼吸不得。
而如今，他更是没了反应的机会。
鬼魂的攻击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恐怖与凌厉，根本没有任何的挣扎，一张惊悚的面孔便瞬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它的身上仿佛都带着令人心悸的气息，当身形停下之时，它的手俨然已经刺进了余启明的胸膛。
当然，这是在原本的情况之下。
可是，现实的情况却是连余启明自己都看不懂。
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的肩膀仿佛平遭了巨大的力量推怂，在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情况下便被推向了另一侧。
也就是靠着这个动作，他才堪堪躲过了鬼魂的第一次攻击。
是还有他看不见的什么东西在帮他？
余启明怀疑道，但很快就否认了这想法，刚刚的力量的确出现了，但是情况根本不止这么简单。
他分明记得清楚，就在那力量出现的同时，居然连他自己的腿都不受控制地在向着同样的方向移动。
转而言之，刚刚他的行为很可能是同时也是他自己想做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他刚刚根本就没有过这种念头。
身体与大脑做出完全不同的反应，这是什么，难道还能是条件反射不成？
他不敢相信，他要是有这种能力还能落魄到如今的程度，别的不说，曾经执行过的诡屋的任务怎么会那般惊险。
不过，如今可不是给他思考这些的时候。
鬼魂的数量那么多，一只攻击没有达到成效，恰恰是其他厉鬼的机会。
余启明的身体才刚刚停住，便见得瞬间数十只厉鬼同时向他扑了过来，这一次，余启明倒是反应过来了。
他急忙地向后方撤去，诡异的是，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与之前的不同。
的确，他本来的速度就很快，可作为一个普通人与厉鬼比起来，这根本就不够看的，但是也就在他后撤的过程之中，那股力量再一次从他的身上传了出来。
原本后撤的速度再一次加快，余启明感受地清楚，那股力量就在他的身后，正在将他向后拖。
唯一不同的只是上一次的推力这一次变成了牵引。
他急忙回头，也理所应当的并没有在身后看到任何的身影，恐惧似乎在凝聚，不过也在这时，余
启明的表情突然变了。
诡异的念头浮上脑海，他才认识到，这份恐惧如今不仅没有阻碍他的行动，反而越发使他躲向安全之处。
也就是说，这份力量竟是他自己的。
余启明蒙了，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人还能有鬼的力量不成？
这怎么可能，他倒是在之前在诡屋遗址里见到过那些有着超越凡人力量的人，甚至许言都可以算作是其中的一个。
可是，他呢，他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如果他真的有这种力量的话，恐怕当初在诡屋遗址的时候，面对那些有着超越凡人力量的人，也不会得到那般的结论。
而既然如此的话......
一瞬间，余启明猛地想到了一件事。
发生这种情况只可能有两个原因，或者是诡屋赋予他的旁观者身份在起着作用，不过既然他已经在执行任务的过程，那诡屋就几乎不可能给予执信人如此明显直白的帮助。
那也就是说，是他手中的硬币在起着作用。
想到这，余启明不禁浑身一震，其实他一直在疑惑，当初那些人对他的解释至今还有让他不理解的地方，这硬币到底有着什么用。
为什么余启明拿着它就可以避免鬼魂的接近，这硬币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力量。
当然，纵然大脑在飞速运转余启明的动作也没有半点的迟疑。
他的手攥得相当紧，就怕这硬币不小心掉出去，同时，身体中传来的那股力量又不仅仅是在帮他躲避厉鬼的攻击，就算他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躯，当双脚落地之时也并没有任何要倾倒的迹象。
而且，令人意外的是，连他的身体都似乎在不断适应着这种力量，动作掌控的愈发随心所欲。
而有了之前的失败，这一次厉鬼的攻击也绝对不只单单只有一次，见余启明的位置不断后撤，那些厉鬼再次蜂拥而至。
可偏偏，它们竟没有一个能够直接攻击到余启明的身上的。
而渐渐地，余启明也发现了不同。
他见过的厉鬼何止是少数，刚刚应是由于数量太多所致，如今他才发现这些厉鬼带给他的压力竟然和那些普通的鬼魂没有多大程度的差距。
当然，这些只是单个鬼魂的力量罢了，鬼魂的数量仍旧是决定性的因素。
作为一个人，他本就没有和鬼魂对抗的能力，如今鬼魂的数量如此庞大，即便有着那股他不知道的力量的协助，他所感受到的压力也在逐渐增加。
他一直以来只是在逃跑而已，又要躲避鬼魂的攻击，这段时间挪动的距离根本就没有多少，照这种趋势下去，怕是他还没来得及抵达饭店的正门，就要命丧鬼魂之手。
不行，那股力量只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屋漏偏逢连夜雨，也就在这时，让他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一刻，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的恐怖鬼啸瞬间充斥在了整个饭店之中，余启明耳膜几乎都要被震裂，他忍着疼痛扭头查看，果然，那些原本只是滚动的头颅如今全部都变得和下水道里那些头颅相
同，如潮水般疯狂向他飞来。
连那些高大臃肿的厉鬼也再次提起了行动，它们的目标不是余启明又是谁。
这种攻势之下，余启明即便有着协助也断然不可能躲避的开鬼魂的攻击。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发生了余启明根本不敢想的事。
只见在厉鬼的攻击将要抵达余启明的身上之前，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竟然瞬间将他灵魂的气味掩盖了下去。
正厅中原本存在的鬼魂一时间全部停住了动作，当然，那些头颅与高大的厉鬼可并没停下。
下一刻，余启明便见得自己的视野迅速被臃肿的可怖身躯所充斥，然而诡异的是，他明明都已经做好了承受重击的准备，却紧接着，眼前的场景就停留在了此处。
那几只高大的厉鬼齐齐放在了他的身前，密不透风。
余启明的眼睛瞪得老大，他才反应过来，这些厉鬼竟然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
这其中的原因余启明一知半解，不过，他也自当不会放过这机会。
高大厉鬼停下的瞬间，鬼啸与撕裂声便再次于餐厅中此起彼伏，余启明甚至都能闻到那油腻与恶心的味道渐渐从前方漫了过来。
他眼睁睁看着那些高大的身躯发出一次次颤抖，恐惧也就跟着再次被激了起来。
他的脚步只能更加迅速，至少有一点他猜的没错，虽然又愈见倾倒之势，那些高大厉鬼的力量根本不是其他鬼魂能够抗衡的，它们只是站在那，便轻易阻挡了所有其他的鬼魂。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疯了一样向前跑，终究位置的远离还是使得那些厉鬼找到了缝隙，又有鬼魂追上来了，在向余启明靠近。
近了，越来越近了，可这一次，也是余启明在向饭店的正门越来越近。
终于，在鬼魂的下一次攻击抵达之时，他猛地伸出双手用力一推，冷风迎面而来，却将他拥入一片寂静之中。
耳边的只剩下风声，良久，终于，余启明的脚步也慢慢停下，恐惧渐渐被吹散，当心脏跳动的节奏都逐渐平稳，他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活了下来。
身后的鬼啸声早在冷风扑面之时便骤然消失，回头看去，那饭店还屹立在黑暗的街道上。
然而，却是不知废弃了多久的模样。
消失了的何止是那些恐怖的鬼魂而已！
余启明的大脑一阵阵的眩晕，或许是奔逃了太久所致，或者是他的身体无法快速地适应交替的温度，但终究说起来，还是他无法相信眼前的风景。
一切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陌生的街道，昏暗的找不到半个人影，路灯发出昏黄的光，照映着这个余启明似乎熟悉到都觉得自己曾经来过许多次的地方。
这是哪？他痴痴地问着。
这问题或许可笑，身后的饭店、脚下的属于自己的脚印不都足以告诉他这里就是在塔河小区里。
可是，氛围不对，他仔细地感受，但的确他已然察觉不到有半点鬼魂的存在。
当然，危险感与不安还是存在的，但是那又和鬼魂又什么关系？
余启明不自觉地又将手伸进了怀里，可就在这时，他突然表情骤变。
他的信不见了！
第315章 食祭（七）
这一下，余启明瞬间清醒过来，他摸遍了全身，果然，他的信完全找不到了。
他倒是不担心丢失了信笺会导致自己遭到诡屋的惩罚，毕竟诡屋的规则本就会让信笺一直跟着执信人，即便在不经意间遗失也会在之后的某个时刻出现。
但是，信笺同样是执信人与诡屋之间沟通的媒介，少了信笺，便意味着他根本无法得知之后的任务是否还会有改变。
而且，信笺消失的经过如此莫名，他刚刚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动作，可从来没有看到自己的信笺有掉落的情况。
一种不安的念头浮上脑海，会不会信笺的丢失本就被算在了任务的一环里。
一时间，余启明被吓得浑身冷汗，他扭头再次向饭店看去，可事到如今，他当然不敢再回去里面。
即便从外面看，如今的饭店和他曾经进去时有着相当大的不同，甚至都能让人以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
说来可笑，就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竟是吓得余启明完全乱了方寸。
失去了任务指引他居然都已经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而且，让他迷茫的还不光是这一点而已。
神志愈发清醒，他也就越是能够看出周围环境的诡异。
不管之前在饭店中他的感受如何，至少在此刻，他那敏锐的五感还发挥着远超常人的作用。
当他仔细向周围看去，街道上、楼群里几乎每一处的细节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其真正的诡异之处正是在于，余启明居然能找不到任何的鬼魂存在的痕迹。
若换做是平时，这当然是一件令人庆幸的事情，可是，任务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个程度，怎么可能没有鬼。
渐渐地，余启明的神经越来越麻木，周围的空旷令人无所适从，寒风吹袭，那种孤兀与不安的感触几乎要遍布了余启明心底的每一个角落。
甚至于，他都忘了思考周围的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事实上，其实正经历如此场景的还不只是他一人而已。
时间是夜间的凌晨一点，算起来，距离任务开始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小时。
福东市地处北方，又属于内陆，向来干燥，平时一个冬天几乎也就只能下个一两次雪。
而如今，在几个小时前还晴朗的夜空中如今已是阴云密布。
月光偏寒，却也稍稍还能让人感受到几分温暖，可在这般的阴沉之下，寒风便显得更加凛冽了些。
环境自当是令人恐惧的因素之一，可是，与余启明的恐慌相比，这四个小时之中，身为任务新人的王硕却是对诡屋以及这次任务充满了疑惑。
事情应当从他与余启明分开从那下水道里钻出来开始说起。
不管怎么说，能从鬼魂的攻击之下逃离自然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可是，当他重新回到了地面上，却发现了一件极为诡异之事。
余启明引开厉鬼的行为没有起到一丁点的作用，他才发现，他的位置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改变。
他离开下水道的那个井盖，正是他和余启明进入下水道时用的那个。
他们，不，应该说他其实一直都在原地转圈。
王硕怎么可能相信这样的事情，他本就是刑侦专业人士，就算不知晓塔河小区下水道的准确分布图，但是起码还能计算出自己走过的路线。
如此说来，那也就只能是诡屋的力量影响了他的判断。
王硕心中有异，他起初还以为是自己选择的方向错了，然而待到他在地表行进了近二十分钟之后才确认，不管他怎么走，终究都只能回到那个下水道井盖的附近。
任务的目的呼之欲出。
无奈，即便心中恐惧，他还是又回到了下水道之中，而这一次的下水道之行，却带给了王硕一个完全不同的结果。
下水道的路线和他第一次下来时别无二致，可是这一次，所有的鬼魂都消失了，危险不复存在，甚至于他都没有找到余启明留下的印记。
那是任务要他独自完成调查当初失踪案这件事？
王硕只能如此怀疑，然而，纵然他将整个下水道的内部走遍，也断然没有发觉任何有用的线索。
太平静了，这里平静地就像是不是任务会让执信人进入的地方。
王硕自当也还记得余启明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可是奇怪的是，在这份平静之下，居然也没有隐藏着危险。
他在下水道里行进了一个多小时，别说是鬼魂了，就连脚下因湿滑的地面摔倒的情况都没有发生过。
而当他停下之时，已然走到了下水道的尽头。
这种时候，身为新人的王硕又能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他无非只有再次回到地面上而已，可是，任谁恐怕也无法想到接下来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当下水道里那股腐烂的恶臭味消失，出现在王硕眼前的倒不再是他被困的那个井盖附近，可是看着眼前的场景，他居然相当熟悉。
熟悉的楼群、熟悉的路牌，曾经走过成百上千次的楼口，他竟是已然离开了塔河小区，回到了当初自己刚刚毕业时被分配的派出所的附近。
“我已经走了有这么久？”王硕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过也很快，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不对，情况绝非只是看起来这么简单而已。
信笺上的任务还没有刷新，既没有显示完成也没有显示失败，而且，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周围没有任何的水道或者是支流，下水道的尽头绝对不会是在这里。
更何况，周围的环境也绝对不正常。
这街区所在的确不在福东市繁华区的附近，但是也绝对不可能荒凉到如此程度。
纵观四周，除了路灯以外，他根本就见不到任何的灯光，街上更是没有活人的踪影，纵然现在已是寒冬，也不应该所有的人家都关着灯以及看不到一辆车吧。
等等，冬天？周围的温度还有那么低么？
王硕脱了衣帽，果然，他竟是感觉不到半分寒冷。
一瞬间，王硕脸上几乎布满了不可置信，他可从未从余启明的嘴里听过任务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愈发觉得诡异，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对未
知危险的恐惧让他不禁想要回到下水道里，可就在他回头时才发觉，自己刚刚来时的那个井盖居然消失了。
危险的念头涌上脑海，他的眼睛已然瞪得浑圆，他惊慌地向四周看去，视线也眺得极远，看到的却只是光秃秃的路面。
离开的路被封死了！
这一刻，王硕的大脑都仿若一阵轰鸣，他好像明白了。
从始至终，诡屋压根就没有给过他挑选的机会，他所走的每一条路都是被挑好的。
那岂不是说，他既然出现在了这里，就必须回到那个派出所里，毕竟那里是他唯一熟悉的地方。
王硕想要拒绝，可是，他哪来的拒绝的资格。
这一次，诡屋甚至都没有给出那可笑的掩饰，王硕不过是刚刚走入了一条通往别处的路口，眼前看到的便又是完全相同的场景。
“不会的，余启明和陈立山都说过，诡屋不会让人完全陷入死境，这种情形应该是安全的，没错。”王硕故作坚定地说着，可是他的身上早已可笑地在不断地颤抖。
没有选择，他唯有一步步向熟悉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他转身走进派出所的大院时，他又一下子愣住了。
微光穿过漆黑的夜，在周围的黑暗之中，你与路灯不同的光线显得明亮且诡异。
那里不正是王硕曾呆了好几年的派出所。
而诡异的是，那些光线也正是从派出所的里面传出来的，里面还亮着灯，就和平常一样，断然没有半点鬼魂存在的迹象。
不过，光是这场景也足够诡异了。
而在派出所的门口，玻璃门的里面正坐着一位让王硕十分熟悉的人。
刘叔？
王硕当然认识他，甚至当初他刚刚进入警局的时候，刘叔都是一直以来最照顾他的那一个。
至于其他人，王硕则是看不到了。
只是，王硕却没有敢轻易靠近，他在怀疑，眼前的刘叔到底是人...还是鬼。
他脚步才向前稍稍走去了两步，可紧接着，他又猛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从派出所被调去刑侦大队已经四五年了，刘叔当年就是快60岁的年纪，他还没退休？就算是他没有退休的话，为什么王硕都无法看见刘叔有衰老的痕迹。
他看得清楚，门口的刘叔正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他肯定不是人，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不安的预感渐渐涌上心头，想到这，王硕更是忍不住向后退去，然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任务不可能再给他思考的时间。
他的脚才刚刚落地，“刘叔”竟直接转过了头，目光直接就打在了他的身上。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刘叔”居然在见到王硕之时露出了几分笑意。
他慢慢地站起身子，推动大门，动作虽慢可哪里看出有半点的苍老之态。
接着，他便略带责备地对王硕说道：“小王，你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晚啊，赶紧的，磨磨蹭蹭一会钥匙被张队看到又得算你迟到了。”
黑夜中，这声音愈显清晰。
第316章 食祭（八）
听到这话，王硕自是一愣，他打死也想不到“刘叔”对他居然是这个态度。
眼前的“刘叔”难道不是鬼魂？
这种态度应该怎么说？熟悉，还是什么其他的，说起来，这句话他都不知道听了有多少次，而刘叔的语气也和他曾经听到的那些几乎一模一样。
而且其中也并没有任何的诡异或者是危险的意味。
恍然间，王硕真的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曾经的那段时光里。
他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而在这时，刘叔已然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小王，你愣着干什么呢，这数九寒天的再给你冻个好歹。”说着，他又抓住了王硕的胳膊，一步步的牵着王硕向派出所的里面走。
手臂传来渐渐的温热，却是让王硕愈发不解。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刘叔的手是热的！
这下子，王硕完全蒙了，作为刚刚进入诡屋的新人，他当然不知道任务中出现的鬼魂和现实那些传说里会有什么区别，那温热感不禁让他怀疑，该不会他真的穿越了时间吧。
可是，这怎么可能。
现实与认知不断对撞，一时间，王硕已然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真是假，估计如果是余启明站在这里的话，倒是还有可能会对王硕说上这样一句话。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连他被世人所遗忘都有可能，何况是他这穿越时间。
而且，仔细想想，他这被遗忘的身份都极有可能是当初有人穿越了时间导致。
而如果真的是穿越了时间，甚至余启明都可能会因此而庆幸，毕竟回到过去，便意味着他可以回到那段他还未曾被人遗忘的光阴。
只是，这些情况都只是如果罢了。
站在这里的人不是余启明，而且，眼前的情形也未必真的是王硕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间点。
以诡屋的力量，想要塑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场景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对于王硕这个新人来讲，此情此景足以令他失神好一阵子了。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甚至都已经被刘叔拽着进入到了派出所之中。
热气扑面，虽然外面的温度已然不像是王硕在塔河小区时那般低，但也着实还是在冬日里。
困苦的身躯不过片刻便为温暖所舒缓，王硕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到了可能存在着危险的环境之中。
不过，想象中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当王硕回过神时，刘叔早已经离开了他的身边，身后是还没有消散的玻璃大门被关闭的声响，回头望去，刘叔不又一次坐在了刚刚的位置上。
只是诡异的是，他的作用似乎只是要将王硕拉回来而已，当任务完成，他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游戏里的NPC一般再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而王硕，则是后知后觉地才明白自己应该去做的事。
环顾派出所内部的环境，其实大多和他记忆中的画面并没有多少区别，至于那些有区别的地方，也无非是他曾经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之处，说其不同不是个准确的说法，更为恰当去说的话应是王硕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判断是否准
确。
当然，周围还是存在令他怀疑的地方的。
虽然已至深夜的1点多，但按照派出所内部的规定，平日里夜班执勤的人员向来不会少于三人。
可是，任凭他找遍了整个派出所，也断然没有看到第三个人留下的痕迹。
垃圾桶里没有外卖盒，放饭盒、衣物的柜子上都挂着锁头，并不像是有谁近期打开过的样子，而门口那个挂着的值班牌子上也的确只有刘叔一人显示在岗。
不过说实话，仅是这些还不足以让王硕确定心中的怀疑，半夜开小差的人多了去了，就连他不也是经常迟到还很少受到处罚。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却完全让王硕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在见到办公室门口挂着的那个钟表之时，他习惯性地便掏出了手机想要核对上面的时间，却发觉时间虽对，可是，日期却根本就是错的。
钟表旁的挂历上显示的居然是三年零一个月前的日子，而他的手机上显示的却是如今正确的日期。
仅凭这一点，王硕便足以断定，他仍旧在任务的执行过程之中。
一瞬间，王硕俨然精神抖擞，而这时，他才发现有问题的还不止这一处而已。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手机信号居然也恢复了。
可是，如今在他的通讯录里的，却根本没有余启明甚至是后来他调到刑侦大队后添加的人员的电话号码。
差异的不同让王硕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突然，他灵机一动，如果按照诡屋的执行任务的顺序思考的话......
王硕渐渐皱起了眉头，只是随着这想法的浮现，恐惧也渐渐再次侵入了脑海。
“这样做不会有危险吧。”他自顾自地说着。
可是，话音刚落，他却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心脏开始逐渐剧烈的跳动，寂静的走廊里，铃声来的突兀，即便王硕早已有所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吓得连连咽着口水。
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这铃声都俨然传出了回响。
可是令人恐慌的是，铃声响了很久，对面都没有要接听的迹象。
时间在流逝，同样流逝的其实还有王硕心中本就不剩下多少的勇气，过去了有多久了？二十秒？半分钟？还是一分钟？
王硕不知道，他的理智俨然已在崩溃的边缘，他不敢再等下去了。
可就在这时候，一双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啊！”王硕被吓得惊魂落魄地尖叫，连他的手机都不注意直接摔了下去，只是半晌过后，砸击声并没有传来。
王硕的眼睛瞪得浑圆，也就在刚刚的刹那间，已然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训练多年的本能让他毫不思考地向后挥拳，可是如今他的手腕却被那人死死地攥在手心里，动弹不了分毫，而那人不是刘叔又是谁。
别看王硕长得算不得强壮，但当了那么多年的警察，力气绝非是一般人能够别上的，可偏偏刘叔居然依旧面无表情，他的身体正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他居然不过只用了一只手便轻易拦住了王硕的拳头，
而另一只手则低下去将王硕丢出去的手机稳稳接住。
这份力量、反应速度真的可能是一个年近六旬之人还能有的？
当然，此时的王硕已然无暇思考这些了，看着刘叔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的心几乎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他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手心里的力量，才更加知道，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对他做什么，他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然而，刘叔却只是盯着他良久，然后默默低头看了一眼王硕的手机。
“你这胆子，还是别当警察了。”他低沉地说，不带有一丝一毫的语气。
而王硕则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眼底尽是难以置信，心头的危险并没有因为对方这一句话便消散，可对方所说的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他一时没敢回应，倒是刘叔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远处的铃声忽而便停下了，刘叔竟然已经将王硕的手机举了起来，而另一只手也松开了王硕的手臂，他拿着手机在王硕面前晃了晃，问道：“你打给我的？有事？”
奇怪的是，刘叔这一次的语气里竟似乎多了几分语气。
也不知是因为这语气的关系，还是说二者的身体接触已然结束，王硕竟感觉一抹莫名的情绪从自己的脑海中快速消散。
不过，不再紧张也并不意味着王硕敢于直接应对眼前的场景，他胆怯地向周围瞧了几眼，又一边拘谨地笑着一边磕磕绊绊地回答说：“我就是...怎么值班表上你刘叔你一个人在岗啊。”
刘叔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王硕的问题。
他只不过将手机递回到了王硕的手中，语气也再次恢复地冷漠：“今天值班的只有你我两个。”
也不知道到底是王硕的哪一行为引得他不满，说罢，他俨然多了几分对王硕的嫌弃，甚至都不愿意再跟王硕多说一句话，便直接将值班表上王硕离岗的状态拨换成在岗，然后就离开了。
可谁知，就在值班表被改动的瞬间，王硕却变了脸色。
他根本无暇再顾及刘叔做了什么，霎时间，一股莫名的恐怖气息犹如潮水般包裹住了他的全身，连眼前的场景都几乎变了模样。
而诡异的是，他明明深处恐惧之中，却在几秒后又恢复了行动。
不过，仅仅是这几秒之中，他的眼前便已然成了一副诡异之象。
他的眼前就像是被迷上了一层浓重的灰雾一般，其实，派出所里的陈设并没有发生改变，可在王硕的眼中，却到处都是荒凉如废墟一般的场景。
而就在他身前的办公室里，却唯独多了一样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东西。
那是一部很老旧的座机电话，至少是已经被淘汰了好几代的款式，可是这电话被人擦拭的干净，即便只是看看便能让人确认其还能够使用。
而在电话的左侧，则压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笔记。
相隔的远，笔记上面的字却让王硕看得清清楚楚。
“你可以告诉他在这里看到的东西，约定已经完成，这是他的报酬。”
第317章 食祭（九）
说来诡异，就在王硕看到这字眼的瞬间，原本那些令他不安的感觉竟莫名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眼前自然还是派出所内部的斑驳的环境，可是，刚才他还万分惶恐，如今却仿佛被那些文字安抚了心中所有的一样情绪。
甚至于他都可笑地不知道那些文字到底是在讲些什么。
将他看到的东西告诉给一个人？看到的什么，周围这奇怪的景象的？那告诉的人又是谁，这个或许答案还能少一些，毕竟在诡屋里他认识的人也就只有余启明一个而已。
哦对了，现在还包括了一个陈立山。
只是那张纸条真的是留给王硕的么，还有，留下这张纸条的人又是谁。
这些答案王硕通通不知道，而作为一名曾经的警察，他也理应对太多事情都保持怀疑的态度，可如今他却莫名笃定自己的猜测。
这纸条就是留给他的，周围也不会出现危险。
王硕的状态跟诡异，只是奇怪的是，他也并不像是完全被迷惑了神志，毕竟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到的只有清明。
可是下一刻，他却又慢慢向办公桌的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办公室大门被关闭的声响，王硕也毫不在意，当他走到了办公桌的前面，那张纸条便被他直接揣进了兜里，而他自己则是慢慢坐在了破旧的椅子上，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电话。
诡屋这样做一定是有目的的吧。
应该如此。
......
其实说句实话，作为一个新人，这次的任务给予王硕的优待真的算得上是前无仅有。
仔细想想，从任务开始到现在，真的曾经出现过王硕完全陷入到险境的时候么？别闹了，以他对任务的理解，如果此次的任务真的是按照正常的进度来进行的话，他经历的也是其他几个新人又或者是余启明经历的场景，那他单独想要从这次任务里活下来的概率基本可以认定为零。
只是，他的确是活下来了，毕竟此次可是两个任务同时叠加在一起进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作用，就更别提王硕这个被“选中”的人了。
或许，如果余启明知道了这件事的话，恐怕都会羡慕不已。
别忘了，余启明当初也是通过和大部分的诡屋住户不同的方式进入的诡屋，如果他当时也能有这么多优待，恐怕如今也未必会迎来相同的结果。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焦虑恐惧。
当然，此时还能够保持这般淡定的也就只剩下王硕一人了而已，任务进行到了如此阶段，即便是陈立山，也断然不可能还有当初的那份自信。
甚至可以说，陈立山或许才是此时最为焦急的那一个。
与所有人的经历皆有所不同，谁敢相信，在陈立山离开那间五金店之后的这三个多小时里，他竟是没有遭遇到任何的危险。
这听起来苍白且可笑，毕竟作为诡屋的老住户，他理应才是那个遭受鬼魂攻击最多的人选，但事实的确如此。
周围那黑暗且诡异的场景如今已是不知道在他的眼前持续了有多久了，重复的场景令人生厌，可此时的陈立山却似乎明
白了这次的任务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而这正是他如今焦虑的原因。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过要完成这次任务，所以才始终都在大街上游荡。
他一直都只是在找人而已。
他之所以让王硕却跟着余启明一起行动，最主要的原因才不是因为王硕的任务，他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这次任务的结果真的还重要么？
他不过是想要让王硕与余启明一起行动，这样才最有可能让余启明从这次的任务里活下来。
是的，他要保护的那个人一直以来都是余启明，而不是王硕。
至于其中的原因，有的是承了许言的情，有的是因为余启明这个无辜者的身份，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许言曾经告诉过他的一句话。
“余启明见过老纪头儿，在你们为他守灵的那天晚上，余启明答应了老纪头儿一件事，他会帮你找到当你嫂子失踪的真相。”
这简单的一句话，再加上此次的任务，足以让陈立山猜到这次任务发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的妻子失踪真的是一件很难调查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如果真的很复杂的话，凭余启明这个不善与人交际的家伙在这几个月里就能调查的明白？
若是如此，陈立山当年自己就已经查清楚了。
而且，以纪学文在诡屋之中的地位，凭他对诡屋住户的了解，他不可能不知道。
纪学文只是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相处的这几年，陈立山太了解纪学文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如果正义是原罪，那么纪学文正是一个可以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大义，牺牲任何他可以认为牺牲的人或者东西，包括他自己的人。
他给过余启明离开诡屋的机会，在余启明还不知晓一切的时候，可是彼时的余启明并没有选择离开诡屋。
诡屋的真相远比余启明知晓的要复杂的多，既然余启明没有把握住当初的机会，那余启明便成了纪学文计划里的一环。
比如，由他这个好奇心过剩的人将纪学文选中的那个人在一个不那么突兀的时机带入到诡屋之中来。
只是如果事情到此便算是完结也不用陈立山这样做了。
正因为陈立山了解纪学文，他才知道，对于余启明来讲，结束并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这说法有些高看余启明了，但某种意义上将，余启明的确挡了纪学文的路了。
这几个月间，由于许言的介入导致余启明与诡屋中太多的人有了牵连，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余启明与许言以及李斯涵的关系。有这一层牵连在，他的存在，必然会影响到纪学文的计划。
而以纪学文的态度，为了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余启明这个不稳定因素必须得排除掉。
他已经给过余启明机会了，他无法离开只能说他能力不行，既然这样，余启明现在又不愿意离开诡屋，对纪学文来讲，他更愿意选择一种直截了当的方式。
旁观者的身份从来都不意味着安全，诡屋的任务也更不可能会让任务之中出现完全安全的情况，越是安全，就意味着
越危险。
一旦余启明看不穿这层陷阱，就算他还有有其他的因素可以尽量在任务中帮助他逃脱危险，能够对任务的影响也极其有限。
在这种情况下，至少以陈立山的角度来看，余启明想要安全度过这次任务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也的确，不管怎么说，陈立山没有帮助余启的必要。只不过每个人的原则不同，虽然陈立山和纪学文的关系是不错，但是也并不算认可纪学文的这种行事方式。
至少，他不想以纪学文计划好的这种方式结束此次任务。
再说了，不管是不是因为纪学文与余启明的约定，又或者是余启明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在调查他妻子失踪的这件事上，余启明确实做了很多。
这是陈立山不得不承认的一点。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坐视不理。
只是让陈立山不理解的是，纪学文那边的态度又好像不像他想的这么强硬。
他几个小时前的那几条短信就是发给纪学文的，而纪学文也按照他说的将东西送到了那间五金店之中，如果纪学文真的不想让余启明继续干扰他的计划的话，何必应允陈立山。
陈立山再怎么说也是个老住户，不会连这种任务的目的都看不出来。
陈立山越想越不懂。
“还是说，自己的行动早就已经被纪学文算在了计划之中？”他不自觉地自言自语道。
不过，也越是这么想，他心中的不安也就越是难以克制，他已然在街上逛了将近四个小时了，时至如今，鬼魂从未出现已然让他看不清这次任务的节奏。
体力、温度、饥饿、黑暗，这任何的一个因素都无疑在严重腐蚀着他的意志，他的脚步早在不知何时已渐渐颤抖，他也的确曾试着在某个温暖之处休息，可是，寒风猎猎，他无法补充自己的体力，时间拖得越久，也不过是减缓了其流逝的速度罢了。
不行，继续这么下去，莫说这任务不知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数，恐怕再拖上一两个小时，凭他的状态都只能任人宰割。
可是，陈立山又不知该怎么做，他在街上走了这么久，不是说他没有想要继续进行任务下一步的想法，更是他根本做不到。
周围的街道就宛如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这近四个小时的时间以来，他不知已经在这个地方兜了多少个圈子，行走过的每一条路都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构建出一张清晰的塔河小区的地图，可是，地图越是完整，他也就越是找不到出口。
他也当然试着进入过周围的那些大楼之中，只是可笑的是，或许是因为他在五金店中做出的举动，如今，竟然连鬼魂都似乎在躲着他走。
一道道关门声来的响亮，危险却从未接近。
而当他从楼内出来，回到的也只是原来的位置罢了。
眼前的场景渐渐变得花白，难道诡屋是要将他困死在这里？
他不信，他已经不再心存希望了，难道诡屋还要剥夺他最后的念想？
“纪学文，这次任务不是你安排的么，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黑暗中，有的只是可笑的呐喊。
第318章 食祭（十）
说句实话，陈立山除了他这记路的本事之外，执行任务的能力根本不算强，否则在诡屋这些年，在外人眼里他和纪学文走的这么近，怎么可能还对生存区的住户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就算如今，他能在任务开始之时便察觉到任务的真实目的，也仅仅是经验之谈以及对纪学文的了解罢了。
只是，诡屋的任务很多时候靠的并非是经验，有些东西，陈立山一辈子也了解不到。
当呐喊过后，他仿若虚脱了一般地坐在了地上，冰凉的地面穿过衣裤，寒冷刺痛着人的神经。
可是，陈立山却再没了半点的反应，呐喊声在空旷的巷子里传的极远，其实，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这呐喊自当应该荡起回声，只是诡异的是，久久过去，周围还只是原本的模样。
陈立山还是没有意识到这诡异之处，就像是他的眼睛无法看到她的身影一般，这几个小时里，他都不知晓自己从未单独一人行动。
理性是会骗人的，陈立山一直都忽略了一件事，鬼为什么会怕人呢？
就因为他理解的任务的目的？
可笑，陈立山只不过是个诡屋住户而已，这不应该成为他的依仗，更不应该成为他至今还安全的最重要的原因。
一切的缘由，都只是在他身旁那个他看不见的身影之上。
陈立山根本不知道，从他离开饭店开始，这身影便已经在他的身边了。
只是这么久过去，她除了跟着陈立山之外，从未有过任何的行动。
倒是这一次，或许是陈立山的疲惫所致，终于，当陈立山的腰完全佝偻了下去，终究，她还是将手轻轻地抚在了陈立山的脸颊上。
只可惜，当淡淡的冰凉感袭来，却让人误以为那不过是深夜里的寒风吹打在脸上的感触。
于是，她终于还是收回了手，失望在所难免，但想到这本就是应该的结果，这份失望便淡了许多。
她又停在了陈立山的身后。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她的表情变了。
眼角不禁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与恐惧，当那张秀美的面孔抬起头，作为“鬼”的她脸上的表情居然比陈立山还要可怕。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她自当是个鬼，才诡异地见到了那人的视觉无法看到的光线。
人还没有出现，但这光线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她突然双手想要抓住陈立山的肩膀，看她的动作，竟是要将陈立山用力地按在那。
可是，她都无法触摸到陈立山的身体，又何谈可以阻止他的行为。
果然，就在这时，让她最为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宛如同样得到了感应，同一时间，陈立山竟也是将目光向相同的方向投了过去。
视觉不过起效了不到短短一秒而已，但就在这片刻之间，那一袭蓝衣的身影便已然被陈立山看得真真切切。
那人正颤颤巍巍地在街道中奔逃着，颤抖的脚步或是因为疲惫所致，也可能是因为恐惧。
但这些陈立山都不在乎了，连续
几个小时相同的场景，让他对任何一个人影的出现都像是一个狂热的宗教信徒一般想要去追寻，更何况，凭陈立山的记忆力，他早已认出了那人是谁。
他急忙地站起身子，甚至都忽略了既然人已经出现，那么更有可能出现的还有鬼。
至于那人是谁，这本就是个不值得意外的答案。
陈茴已经在小区里逃得太久了，甚至真要说起的话，她的经历其实和陈立山都有着太多的类似。
不过，虽是类似，却也有着太多不同的地方。
比如，陈立山从未见过鬼，但陈茴却从她遇见第一个鬼魂开始，便从未停止过被猎杀。
源源不断的鬼魂时刻都在她的身后响奏着，每一次，陈茴惊恐地回过头，见到的都是数之不尽的厉鬼。
而对于猎人来讲，猎杀的乐趣也并不全都在捕捉到猎物的瞬间。
猎杀是一场游戏，其中的猎物自然就是陈茴。
每一次，每当陈茴要筋疲力竭之时，身后的厉鬼都仿佛被她甩开了一般，消失了踪影，能令她察觉到的只有悚人的鬼啸。可是，又在她每一次以为自己终于要安全之时，那些厉鬼又会再次追上来。
一次又一次，这几个小时里，相同的场景都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
而陈茴想要活下来，就必须逃。
或许，人的希望总归是会磨没的，对于陈茴这样一个诡屋的新人来讲，这种情况也理应更为严重。
但是，陈茴面对的可从来都不止是鬼魂而已。
她的身躯就是两道诡异空间的分界线，这么久的逃往，她早已分清，身后灯光照映着的就是鬼魂们的居所，所有的厉鬼都只会在她的身后出现。
也的确如此，所以，当逃往的久了，身后那逐渐远去的灯光便成了她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事实证明，陈茴的想法的确是正确的，时间拖得越久，她身后的光线也就越少。
信笺上的文字也在不断提醒着她，或许沿着眼前的路就可以让她找到塔河小区正确的出口。
终于，当光线消失之时，那些鬼魂也就不在了。
陈茴应该庆幸？是猎杀已经结束？
她倒是希望是这样。
只是，谁告诉她黑暗便是安全所在了，或者说，谁说这漆黑的空间便是原本的塔河小区所在了。
当体力几乎都已经消耗殆尽，她才悲哀地发现，自己不过是从一个无尽的空间踏入到了另一个迷宫了而已。
黑暗放大着她的感官，更多的放大的还是她那恐惧的本能，她察觉到了，有人还在跟着她，还不止一个。
希望渐渐被磨灭，终于，陈茴想要放弃了。
可是她却没想到，即便是这样，她还是犹如一个可悲的提线木偶一般，连处决自己生命的权利都没有。
拐过幽深的巷子，她才刚刚想要停下来，耳畔便传来那熟悉的女声。
“我在这，我带你出去，就是这个方向。”黑暗中，前方似乎有谁在对着她说话，是曾经她在饭店里听到的那个
声音。
恐惧再次扶摇而上，当然这一次，陈茴能做的不过是疲惫地抬起头，果然，前方依旧没有出现谁的身影。
她已经不相信自己还能够逃出这里了。
于是，她最后一次转过了头，似乎是想要看看身后跟着她的到底又是些什么样的鬼。
然而，上天就像是跟她开了个玩笑，她的身后也同样没有出现谁的身影。
莫名地，陈茴笑了，发丝被寒风吹得凌乱，依稀或许还能够听到她微弱的嗓音。
“够了...够了...”只是从始至终，她吐出的只有这两个字而已。
然后，她漠然地又将身体转回了原来的方向，她似乎用尽了身体的最后一分力气才抬起了头，目光盯着某处：“你在那吧，你一直在跟着我对不对。”
她询问着，却听不到有询问的语气。
可谁知，就在这时，陈茴的眼角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从天空中滑落，却又紧接着听到那折磨了她太久的声音也变成了男声。
“蹲下。”
不，不对，这男声都不在原本的方向。
陈茴才反应过来，是有其他人过来了？她疑惑地本能转头，却还没等她看清不远处那人的模样，所有的思绪便被一道突兀的枪响震得粉碎。
火光从眼前闪过，刹那间将黑暗的巷子照得明亮，光斑在身旁的大楼墙壁上画出毫无规律的曲线，又在无人看到之时便化作了一地碎片。
碎片掉在了地上，也掉在陈茴的脚边，不光是玻璃碎片的声响，其实还有结实的相框砸在地上被摔得毁坏。
陈茴被吓得惊悚，突如其来的枪响是其一，更令人恐惧的是如今仿佛有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指引，将破损的相框落在她的身前，将她的视线落在那相框里。
画框里的是一张破损的照片，而照片里的场景正和她周围的景物有着九分相似。
至于照片里的人，则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站在路中间，身后的远处跟着四个令人看不清样貌的人影。
不安的念头涌上脑海，这不正是她身边所发生的事？
照片中的女人不会是她吧。
陈茴满目的惊悚，而下一刻，仿佛是心中的想法被印证，那照片上的孔洞居然也跟着缓缓愈合，就是她的脸在上面。
可是怎么可能，不对，她又没有穿着红衣服。
她低下头，她不是还穿着原本的那身蓝色外套，而周围也并没有出现鬼魂的迹象。
“是的，这些都是假的，放心没事，这就只是一张照片而已。”陈茴自我安慰着，突然，她眼前一亮，“对了，刚刚的枪响，身后的那四个人。”
她急忙抬头向前看去，于是，黑暗中那略显疲惫且佝偻的身影映入眼中。
“是他？当时在饭店里的那个人。”
陈茴不禁惊讶。
可谁知，对方却似乎没有要搭理陈茴的意思，她才刚刚抬起头，便看见那人还在向她的方向缓缓靠近。
“砰。”火光照亮着整个街区。
第319章 食祭（十一）
也不知一瞬间的枪响所带来的光线怎么会明亮到如此程度，那是照明弹么，居然将周围的街景照映地清清楚楚。
而照射的更为清晰的当然还有在场的几人。
那是几张呆愣愣的面孔，只是在这份呆愣之下，每一个人的表情又略有不同。
陈茴的脸上自然只是呆滞而已，回头之间，她已然看清了开枪之人的面孔。
那男人是叫做陈立山吧，应该如此，只是她忘了是谁曾经提起过的这个名字。
只见陈立山此刻就站在距离她不愿的地方，他明明只是三十多岁的年级，身躯有些佝偻着像是一个正步入年迈的老人，摇摇晃晃地仿佛都要随时栽倒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死死地用双手持着一杆相当老旧的猎枪。
枪头微微朝下，枪口飘散出的自是白色的烟雾。
而那猎枪已经有年头了，至少陈茴在影视作品里看到的款式、做工都要比陈立山手中的这把要精细的多，甚至于她都能看到那银白色的枪管似乎已经黯淡的快要生锈。
不过，陈旧却并非意味着不起作用，否则，此时的陈立山脸上也断然不可能浮现出那几分振奋。
是的，在陈立山那副呆滞的面孔下，他的眼神里明显是可以不顾一切的凶狠。
肩膀与手腕传来清晰的痛感，他知道，那是猎枪的后坐力所致。
体力的流失让他无法像自己平时训练时那般还有着强韧的力量，甚至刚刚那两枪的后坐力此时都顶的他肩膀生疼，可是，疼痛是值得的，他的脚边是两颗刚刚换下来的弹壳，而其中的一颗早已打入那人的躯干。
大片的钢珠足以将那人的身体打出大片的血雾。
不过，还没完。
只听黑暗中再次传来咔哒的一声，当声音落下，掰倒的枪管已然恢复成了笔直的状态，陈立山右手摸了摸兜里的子弹，还剩下6颗，足够了。
于是，他双手握着枪再次向前方走去。
“何福生，你还没走吧，我听不到你的脚步声，你还在这对不对。”一边走，他一边说着，声音很低，却已然足够在寂静的街巷里传遍每一个角落。
陈茴不敢回应，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陈立山话里的意思，看来她的身后确实跟着谁，只是，那居然是活人么？
那么这个叫做陈立山的男人其实也并不是将她当做了目标，是啊，否则刚刚他怎么会喊出那声“蹲下”。
似乎想明白了一些，陈茴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诡异的念头浮上脑海，算了，只要她能活下来，其他人会怎么做又关她什么事呢。、
心中如此想着，陈茴更是将身边的路让开了些许，至于脚下的那张诡异的照片，她都已经能活下来了，这些还重要么？
不如让陈立山尽早从她的身边过去。
只是在身影交错的瞬间，陈茴还是忍不住地惊慌，她眼睁睁看着陈立山的脸上始终维持着那副淡漠的表情。他就仿佛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之事，即便就在他身前大约十几米的地方便躺着一具尸体。
这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当然，这种讽刺对孙龙孙虎也同样奏效。
只见此时的孙龙正躲在街边的拐角之后，在他的对面也就是街道的另一层，则是孙虎与何老四各自惊恐的身影。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当他们终于在何老四的指引下找到了任务里的另一个新人，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刚刚连续的两枪打的就是他们，第一枪给了他们反应的时间，才让何老四，孙龙孙虎有了躲避的机会，可是方九严却是在第一枪之后便已然重伤倒地。
他的尸体此时就躺在孙龙的脚边，其实现在就将其称为尸体并不对，毕竟那把枪里打出的只是大量的钢珠而已，又没有直接射进方九严的额头，并不会直接造成方九严的死亡。
但是，就是如此的情况反倒令得孙龙更为惊悚。
他眼睁睁地看着大片的血迹将方九严的整个上半身染的鲜红，而方九严残余的生命力还在让他试图挣扎、蠕动。
他的躯体时而传出微微的颤抖，而每颤抖一次，那鲜血便从口中、身体上的每一个被击穿的血洞中冒出来。
他活不过来了，这谁都知道。
而当恐慌过后，孙龙心底浮现出的更多的还有愤怒。
陈立山的声音飘过耳畔，他明显是在向孙龙等人的方向靠近，可谁知对面的孙虎与何老四居然没有暂时逃离的想法。
他们两个的动作不过是与孙龙一样躲在墙后。
而既然孙虎不走，孙龙也自当不可能马上离开。
他满腔的怒意，陈立山知道他们的位置，他暴露又能怎么样。
“何老四，你他妈的告诉我，陈立山的枪是哪来的，你不是说你已经知道任务怎么完成了么，这时他妈的怎么回事。”
孙龙的话一字字透露着凶狠，可是此时此刻却显得极为可笑。
连何老四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半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口中神神叨叨地念叨着：“不对啊，她怎么会不在意那张照片呢。
是复原的节奏不对？
一、二、三、四，是四个人没错啊，少了的那个人被替代了应该不会有影响的。”
何老四的声音很轻，低得连陈立山的脚步声都足以将其遮掩下去，不过，其实再怎么轻，也应该足以被孙虎听到才对。
可谁知，孙虎竟然只是呆愣愣地站在那，一点反应都没有。
甚至从孙虎的脸上都看不出对方九严此时惨状的惊愕。
而看着自己弟弟的模样，终于，孙龙也意识到了不对。
也不知怎么，忽而，孙龙的脑海里竟然略过了之前在那空地之上的经历，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无法知晓其是否还对如今产生着影响。
一抹惊慌浮现于心头，他唯有大声呼喊道：“阿虎，你干嘛呢。”
果然，孙虎还是没有动作。
孙龙的眼睛瞬间瞪得浑圆，他本就不信任何老四，如今见到何老四微动的嘴角，怎么可能还猜不出问题就出在了何老四的身上。
焦急一时压过了理智，他竟然没有去听陈立山脚步的位置，就已经下意识地想要向对面冲过去。
一只手快速地滑出了掩体，却紧接着，惨叫声便已然响彻夜空。
他低估了陈立山的反应速度。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才刚刚暴露出肢体，枪响便已然传来。大片的钢珠击打在墙壁上，将本就算不得结实的混凝土都迸溅出细碎的土块。
而如此之多的钢珠怎么可能错过孙龙的手掌。
当孙龙尖叫着将手缩回来的时候，他的拇指甚至都已经被完全击断，断指的接口被钢珠崩出模糊惨烈的血肉，上面传来的疼痛更是让他几乎无法忍受。
他万万没有想到，任务的变数居然出在了一个活人的身上，而且还是他最看不起的陈立山。
而更令人心慌的是，当惨叫声过后，陈立山的脚步声已然没有停歇地继续向他的方向在靠近，伴随着的还有子弹上膛的声响。
恐惧瞬间袭上脑海，孙龙从未有过这般的惊恐，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陈立山带给他的恐惧居然比他在见到厉鬼时还要严重。
他不禁连连后退，陈立山疯了，那个原本懦弱的男人居然能杀人。
他已经知道当年的事情了！
死亡逼近的恐惧让孙龙的脑海几乎在短短时间内涌现出太多的想法，他的脑子太乱，乱的都不知道该如何逃跑。
不过，现在逃离？他还逃得掉么。
他的双脚还能跑过陈立山的猎枪不成？
那逐渐接近的沉重脚步一步步清晰，听其位置，分明是已经到了拐角的另一头，甚至于孙龙都已然看到了正在冒烟的枪口。
心提到了嗓子眼，可越是害怕，孙龙就也越是连动都动不了。
不应该的，他怎么会害怕陈立山，他谁都不怕！
想到这，孙龙心中的愤怒竟是一下子冲散了原本的恐惧，他猛地便要拍地而起，可谁知就在这时，还没等他做出动作，就又看到了相当诡异的一幕。
拐角移动的枪口停下了，应是陈立山停住了脚步，而就在巷子的另一端，孙虎竟也是满脸的怪异。
只是他的这份怪异并不是针对在场的某个人，而是他的思维仿佛停滞在了某一刻。
躲在孙虎身后的何老四像是说了什么，而后，孙虎就莫名向巷子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孙龙简直满脸的惊悚，见到这一幕，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他一声厉喝：“何老四，果然是他妈你。”
只是，此刻孙龙的叫喊还能有什么用，就在这步履之间，孙虎便已是走到了巷子的外部，那位置根本就无法再挡住陈立山的枪击。
孙龙绝望了，他现在哪还有什么选择，就算是兄弟，他也不可能直接替孙虎顿枪口去吧。
而且，就孙虎的状态，谁敢保证他第一次能就得了孙虎，孙虎不会继续去送死。
再深厚的兄弟情也比不过自己的命重要。
这一刻，孙龙连犹豫都没再有，他瞬间放弃了前行的念头，转身便要向深巷之中逃去，可谁知他还没有迈出两步，突然，身体竟也僵住了。
怎么回事。
不光如此，他的脑袋根本就是不受控制地被掰回到了原来的方向，只是诡异的是，良久过去，竟是没有枪响再次传来。
第320章 食祭（十二）
一时间，孙龙也不知自己该保持一个怎样的情绪，心头的恐惧依旧，正是因为他此刻无法自控的身躯，可是，这份恐惧反而成了如今最为诡异之处。
枪声没有如预想的响起，是陈立山也停止了动作？
为什么，是因为他刚刚的那一嗓子，让陈立山一时间不知该作何选择？
不对，孙虎是陈立山的威胁，如今的情况下，陈立山怎么会犹豫。
那是陈立山的身上发生了和他一样的事情？孙龙不知道，毕竟至今陈立山的身影也并没有完全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偏偏，孙龙此时又动弹不得，即便他想要逃跑也做不到。
种种情绪于心间杂乱，久而久之，更是让孙龙难以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
而就在这时，忽而，孙龙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
如果按照他之前的想法的话，那何老四应该早就是鬼了，或者说他的任务本就是单独的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的一种。当时孙龙在那片空地上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止是简单的幻觉，那个钻进他胸口的东西会不会就是他此时无法行动的原因。
想到这，孙龙瞬间浑身冰凉，如此这般，岂不是说明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就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可是，孙虎呢，孙虎又为什么会被何老四控制，难道说孙虎也曾经有过和他相同的经历。
不对，这个问题的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孙虎从未脱离过他的视线，他确信这不是一切的缘由。
等等，饭店，当时孙虎在饭店里吃过东西。
难道是那个！
这想法出现的瞬间，孙龙的似乎终于俨然贯穿了整个故事，只是想到刚刚的场景，他却因此愤恨不已。
他自然早就意识到了饭店里的东西有问题，否则当初也不会一口都不肯吃，不过他却没想到自己的谨慎竟换来了如今的结果。
刚刚何老四应该是对孙虎下达了某种命令才让孙虎做出如今的行为，这也就证明，何老四想要控制孙虎必须得实施某种手段，甚至极有可能必须得和孙虎相距地极近。
可是，正是因为孙龙的那份谨慎，导致他不敢时刻都留在孙虎的身边，才给了刚刚陈立山开第二枪之前何老四将孙虎拉至另一个巷子口的机会。
如果刚刚孙龙没有分神，直接将孙虎拽到了他的身边，他们二人早就可以在当时就跑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如今的情况！
什么？你说任务？那不过是阵营而已，命都要没了，难道他们的命不必那个什么狗屁阵营重要。
更何况他们选择阵营本来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从这次任务中活下来。
只是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结果已然如此，孙龙能做的只是想尽办法逃跑而已。
而就在这时，忽然他竟又见到何老四动了。
也不光是何老四，其实就连陈立山也并未像孙龙想的那般和他一样被控制了行动。
借着昏暗的光芒，孙龙正见得那略有佝偻的身影缓缓从墙壁的另一侧移出，冰冷的目光扫过孙龙的身体，似乎是发现了孙
龙已是无法控制行动陈立山才转身将枪口对准了孙虎。
而从陈立山麻木的脸上，孙龙也未曾发觉对方有任何被控制的迹象。
他才明白过来，孙虎状态诡异陈立山自当也能看出来，又因为刚刚自己的那一嗓子，也使得陈立山明白所有的缘由其实都出在何老四的身上。
孙龙不由得心生兴奋，可是转瞬过后他又意识到，这对自己又影响么？
他还是无法行动，陈立山转移了目标，不过是将他的死期延后了而已。
不行，必须趁着这个时期找到能够脱离控制的方法。
孙龙强装镇定，此时此刻，他甚至都已然不在乎自己弟弟的死活。
然而，当他再次将目光向黑暗中探去，却是瞳孔骤缩。
蓦然间，黑暗的街巷中突兀地便传来了急速的脚步声，原来是孙虎已经渐渐加快了步伐。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在了陈立山的身上，那目光就如野兽让人不寒而栗，而更令人惊悚的是，孙虎的身躯如今都仿佛发生了变化。
他的四肢越来越沉重，脸以及躯干却越来越臃肿，寒风瑟瑟，他的身体却仿佛出汗了一般渐渐渗出油污，即便是一身的棉衣也难挡其踪迹。
恐怖的鬼啸如狂风般充斥在整条街道之中，那声音极大，迎着寒风，或许都已然传遍了整座塔河小区。
孙虎的嘴巴张着，鬼啸正从他的嗓子里源源不断地涌现。
而孙龙更是被恐惧占据了全部的思考，孙虎的这般模样，不正和他们在饭店里见到的那个臃肿的“人”极为相似。
忽而，似乎是被这形象所提醒，孙龙突然想到了什么，思路再一次被打开，可是那不过是一时闪过的念头，当孙龙试图去思考，却无法抓住其中的重点。
“不对，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关系，这就是任务的生路所在。”孙龙神神叨叨地想着，可是此时哪有给他继续思考的机会。
迷茫的视线不断在黑暗之中摸索，可偏偏周围的光线似乎在无形中不断消逝着，如今已然将太多的身影掩埋，唯有孙虎那愈发臃肿的身躯轮廓还能够纳入到孙龙的视线之中。
砰、砰、砰，一次次击打，踏出让人无法喘息的沉重与压制感。
终于，第四声枪响轰鸣在了夜空之中。
黑暗的街巷再一次被照的通明。
那些钢珠自然是打在了孙虎的身躯之上。
可是，只此一枪却没有将孙虎击倒，如今的孙虎怕是已经无法称之为人了，大量的钢珠打在他的身上，居然只是将他的动作稍稍减慢而已。
而当枪响过后，他竟是更加恐怖地向陈立山冲去。
于是，第五声枪响再度响起。
而当枪声落下之时，孙虎的脸上已是布满了大片的孔洞。
终究，孙虎的动作还是停下了，他毕竟只是个人，那些钢珠完全贯穿了他的头颅。
死亡是必然。
这一刻，孙龙不知该作何反应，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纵使自己足够狠心，内心的情绪也并不
是说说便能够轻易压制下去的。
只是，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管这件事了。
两声枪响换来两次明亮，光暗之间，他看清了对面的巷子，可是悲哀的是，何老四早就已经不在那了。
他跑了。
孙龙的心沉了下去，他才后知后觉，原来何老四竟是将他们也当做了替死鬼。
而他却连想要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终究，当那一声沉重的尸体砸击地面的声响传来之后，那个冒着烟的枪口也对准了他。
“你们杀了她，对吗。”疲惫虚弱的男声从对面传来，可悲的是，明明是一个不过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嗓音中却充满了沙哑。
鬼使神差地，在这一声过后，孙龙居然恢复了些许的行动能力。
绝望使得孙龙不禁点头：“是。”
“你们该死。”良久，对面又说道，同时响起的还有子弹再次被上膛的声响。
这一次，孙龙没再很快回答，他沉默了很长时间，不知是已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还是在酝酿辩解的言语。
“我想起来一件事，你要听么？”孙龙询问说。
对面却没有接他的话。
而这一次，大约在沉默了三四秒之后，孙龙又自顾自地平述道：“陈立山，你进入诡屋应该有四年多了吧，仔细算算的话，其实我只不过比你早了三四个月而已。”
说句实话，此时孙龙的话就像是在打着最后的感情牌一样可笑，这不，他才刚说完这句，对面的枪口便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只是孙龙却没有在乎，反而继续说了下去。
“我和阿虎当初是在监狱里认识的辉哥，本来我们和辉哥也没有多大的交集，但是命运这种东西，呵，真的可笑。
我和阿虎出狱是在不到六年前，那个时候说起来，我们对辉哥的印象也就是他比我们聪明，比我们厉害，毕竟都在监狱里，了解的也多说就是这么些事罢了。
而且那里面的那群人，谁也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至少在我们刚出狱的那段日子里，跟他没有多少交情。
但你也知道，福东市也就这么大，像我们这种人，这辈子追求的也就那几样东西，总会碰见的。
只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五年前，我和阿虎出了点事，还被彭明辉救了一命。
其中的细节和后来的经历也就没必要多说了，等到我们了解到一些秘密的时候，就已经住到了诡屋里面。
再后来，就是张羽、何福生也被辉哥带了进来，对，在那之前是你和你老婆也进入了诡屋。
其实当年的那件事我们真的没想下手，只是...哎，只能说都是命吧。
你老婆长得漂亮，何老四又是个见女人走不动道的主，虽然这点其实我们都挺看不上他，但这个圈子你也明白，见得多了谁也不在意。再加上何老四和辉哥的关系也亲近，这件事我们就没管过。
也就辉哥曾经提过两嘴，说你和纪老的关系不简单，让何老四收了那心思，尽量别招惹你们。”
第321章 食祭（十三）
“起初的那段时间，何老四也确实挺听辉哥的话，但是人呐，就是贱，好看的女的他睡过不少，但越是得不到的，他就越是动心思。
那一阵，他没事就在辉哥的耳边试图辉哥的态度，包括就连我们都认为，当时的辉哥就已经是统策区的住户了，凭啥忌惮你这么个生存区的执信人。
但是辉哥始终没有松口，何老四问他原因，他也从来不讲。
我们最开始都以为这件事就能这么过去了，但是没想到，突然有一天，辉哥说了这么句话。
我记得清楚，他是这么说的。
‘陈立山的身份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你们以后也不用因为他和纪老的关系还特地怕纪学文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这句话对我们几个来讲倒是没什么关系，但是何老四......、
那天晚上真的是巧了，那天城北出了点事，我们几个也就回去诡屋晚了点，也没成想就真遇见她了。
何老四心痒痒，再加上有辉哥的那句话，我们也憋气还得在意你一个生存区的住户，索性心一横就跟了上去。
我记得当时我、阿虎、张羽、孙龙一直跟了她能有三条街，说到底还是怕你当时会出现，但是毕竟已经到那个时候了，还能有啥意外啊。
我们动手的地方就在那个巷子里，离诡屋有些近了，我们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当时是我去放的哨，我本来就挺不愿意帮何老四干这事，索性就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后来啊，发生的事我们谁都没有想到。
陈立山，你应该听说过咱们诡屋附近的那个传的挺邪乎的怪物吧，我就点根烟的功夫，结果就碰到了那东西。
真的，不骗你，确实吓人。
你就说，再怎么样我们也是人，枪啊、刀啊的也见过不少，但谁能见过那玩意啊。
我也害怕，烟还没抽完呢就跑过去把这事跟福老四他们几个人说了。
只是......哎，也没想到就那么一两分钟的功夫，就发生了那么多事。
你老婆比我们想的性子还烈，何老四衣服还没给她扒光呢，她就咬舌自尽了。
想在想想，其实如果当时我们没那么着急，别说是再等个十分八分的，就算稍微晚个半分钟，都不能发生之后的事。
当然，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总得想办法把屁股给擦干净。
那个怪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消失的，我记得我出去又找过一圈，也没在那巷子那见到过其他人。
也趁着那个时候，何老四他们就把那谁的尸体给抛了。
你知道的，地点就在那个油炸店里面。
但是那次啊，我和阿虎就没有再参与了，也不是说死到临头还跟你推脱什么责任，但事实的确是真么个情况。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到底还是有人听到了叫喊，警察那边闹得沸沸扬扬的，还是辉哥那边出面才完全给摆平。
至于你老婆的尸体，按照何老四的说法是他叫小弟连夜在店里给处理了，不好处理的那部分就给扔到了下水道里面。
等到
后来店铺给关了，我也不知道具体还有没有发生过其他的事。
反正我知道的当初也就这么多情况，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你也不可能放过我，再问我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啊对，还有一事，其实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当初那事儿恐怕我估计还真就不能完全算在何老四的头上，你不觉得彭明辉那话有些画蛇添足了么。”
也不知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说这些话在孙龙的心中也憋了很久，又或者是他想要在临死之前再做些什么，孙龙一口气便将当初所有的事情都讲了出来，甚至还在最后添了那么句话。
而话音落下之时，陈立山则是良久都没有回应。
二人在黑暗中驻足了很久，终于在某一刻才听得陈立山依旧平静的话语传来：“你说完了。”
孙龙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回应，甚至连意外都没有，就只是轻轻摊开了手。
于是，漆黑之中，那枪口便又对准了他。
只是就在这时，忽然远处竟又传来一道女声。
“救命！”却仿佛是在哭喊。
一瞬间，连孙龙本平静的心情都被再次被勾了起来，也着实挺奇怪，就在这一声救命过后，他居然发现眼前的光线都恢复了一些。
而陈立山则是后退了一步扭头看向了声音传出之处，一脸的阴沉。
孙龙愈发奇怪，也是这时，他竟是完全恢复了行动能力，索性被枪口指着，他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他便直接向巷子外走去。
目光偏移，那熟悉的场景紧跟着纳入到视野中。
何老四居然没有跑。
孙龙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只见此时在何老四的身边，正是陈茴那瘦小的身影。
没有多么诡异的力量出现，何老四不过是一只手臂死死地勒住了陈茴的脖子，正将她向后拖去而已。
呼救声还在继续，却也愈见微弱。
不过，就只是这场景便令孙龙愈发恐惧，眼前的画面渐渐与脑海中的记忆重叠，仿佛连周围的场景都被替换成了当初在那条阴暗的街巷，唯一不同的只是女主角的衣服从红色变成了淡蓝。
一时间，孙龙几乎被吓得呆在了原地，何老四到底要做什么，他为什么不跑，难道是要重现当初的场景？
可是，他是傻子么，这个女人又和陈立山没有关系，陈立山为什么要管他！
突然发生的情况甚至都让孙龙不知该如何思考，他当然不懂任务怎么就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可是他想多了，不管何老四作何行动，他的结果都是注定了。
蓦然间，只听得下一道枪响瞬间冲破了原本寂静的气氛，痛感遍布着孙龙整个身躯，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之时，身体已然慢慢地向后倾倒而去。
而当身体与地面的碰撞声传来之时，眼前的景物已是定格在了黑暗的夜空中。
耳畔则是又逐渐在远离的脚步。
......
将废弃的弹壳从猎枪中剔出去，摸了摸兜，陈立山才发下，猎枪的子弹已经剩下了最后的两颗。
不过想来，面对最后一个何福
生，应该是够了。
环顾四周，没有谁能想到，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还活着的人就已经仅剩下了最后的三个，也自然不可能有人能想到，左右这场任务的不是鬼，而是一个从来没有被人重视过的活人。
他手里的猎枪，俨然成了此刻最大的威胁。
只是就如同孙龙最后的想法一般，面对如此的陈立山，他居然没有直接逃跑，反而是借着刚刚的机会又绕到了陈茴的位置，试图将陈茴掳走。
陈茴就那么重要？她不过就是个新人而已，如果何福生是想要继续将陈茴当做是替死鬼的话，这种行为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想来想去，何老四能如此做的原因也只能是他还在执行自己的任务，至于他的任务到底是什么，这一点就没有人知道了。
当然，至少对于陈立山来讲，他也不在乎。
从他进入到这次任务开始，他就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个目标。
杀了他，将所有当年参与到那件事的人都杀光。
复仇是他唯一的动力。
纵然连续的几枪震得陈立山的手臂如今都几乎已经要脱臼，他的脚步却依旧走的平稳。
他的速度不慢，至少不会比拖着陈茴的速度慢。
这着实是个令人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画面，黑暗的街巷里，一个人拖着一个蓝衣的已经昏迷的女子不断后撤，另一侧则是跟着一个身材佝偻的青年人。
男人的手中举着枪，两个男人分明都算不得受到了另一人的威胁，却始终未曾有人远离，也始终在缓缓靠近。
终究，时间的推移让一切都成了注定该发生的画面。
有人的脚步停下来了，然后，另一个人的步子也跟着停下。
可下一刻，却发生了让人完全看不懂的一幕。
何老四突然笑了起来。
他莫名地挺起了胸膛，然后手臂也跟着松弛，昏迷过去的陈茴就这样从他的身前滑落了下去。
他的眼中仿佛写了有恃无恐四个字，甚至于他都敞开了双手。
“开枪吧，陈立山，你最想杀的就是我吧，你还剩两颗子弹，够了。”
何老四如是说道，可令人奇怪的是，他是从哪里知道的陈立山口袋中子弹的数量。
一时间，连陈立山都微微颤动了手臂，他感觉到了奇怪，同样，也感觉到了不安。
何老四这是在做什么，虚张声势么？
他不懂，不过却也向前又走了两步，他自当不会白白放弃对方给予的机会。
只是又令他失望了，何老四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
倒是这时候，居然又是何老四再次开了口：“瞧瞧你，废物，你知道你老婆为什么死么？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刚刚孙龙都跟你说了吧，我可以告诉你，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彭明辉分明一直不让我们对你动手，偏偏在那时候反而松口了。
呵呵，真是白瞎了你和纪学文走的那么近，连这点事居然都不知道。
陈立山，你老婆该死，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第322章 食祭（十四）
听着何老四的话，陈立山的脸色完全沉了下去，何老四的言语中极尽讽刺挖苦之意，眼中更是久久都不愿散去的贪婪。
而说完话，他又完全敞开了双手，他的态度已经够明确了，他就是在找死，无疑的。
当然，更是在逼迫陈立山做选择。
只是，这选择落在了陈立山的头上，一时间，陈立山也不知该如何去做。
说实话，何老四能摆出这副态度，他不可能看不出来何老四还有其他的目的。
可是，他却怀疑何老四的目的另有深意。
刚刚孙虎与孙龙那莫名的状态还历历在目，陈立山有理由相信此时的何老四已经不再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何老四可能就是想要让陈立山杀了他，只是后续极有可能会和一个普通的人死亡后完全不同的情况。
甚至于，何老四真的会因此死去？
连孙虎都挨了两枪才倒下，而他只剩下最后的两颗子弹了。
而且，这还仅仅是一种可能性而已。
此次任务所有人的任务内容都不同，谁也不知道何老四不直接逃跑是不是就是因为任务所致，甚至何老四都有可能是故意在这么说，让他不敢直接开枪。
这样，毕竟这次任务的主要人员就是他们两个，陈立山之前一个人被困了那么久，他们两个一直呆在这，会否出现未知的特殊情况谁也不知道。
就算简单点说，何老四都有可能是想要拖着陈立山的体力，想要等到陈立山失神之时将猎枪抢过去也说不定。
这种可能的可能性虽然低，但也不是没有。
或许，天生陈立山本就是个纠结之人，思来想去，没过多久他居然就这样陷入了矛盾的旋涡之中。
而这时候，心头的愤怒反而成了决定性的因素。
何老四的话不可能对陈立山一点影响没有，说实话，陈立山也仅仅是在压制着自己的怒意，可是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仅凭心头的那一丁点冷静就能够压制住的。
时间拖得越久，何老四的身体就越是颤抖的厉害，仔细看去，他的双臂甚至都已然青筋暴出。
偏偏，看陈立山久久未动，何老四竟又开始嘲讽辱骂，而更令人愤怒的是，他甚至都开始添油加醋地向陈立山描述当晚细节的场景。
终究，心头愤怒还是完全冲破了理智，陈立山一下子暴起，枪口就这样死死地对准了前方不远处的何老四，手指都在跟着颤抖，俨然在下一刻他便要按下扳机。
也就在这时候，谁知，身后竟又传来了一道男声。
“别开枪，是陷阱。”声音虽远，却是熟悉的声线。
可是，这真的还来得及么？
陈立山倒是意识到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可就在这时，竟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从他的身上传了出来。
手指像是被谁按住了一般用力地向下方扣去，下一刻，枪响瞬间传遍了街道。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何老四。
陈立山慌张的动作之下，刚刚的动作竟然引得枪口的指向偏移，大片的钢珠打在了地上，而地上躺着不是昏
迷的陈茴又是谁。
血又一次漫了出来，可这一次，那味道之中却透露着诡异。
远处的脚步也跟着停下，这人自当是余启明，他也没有想到，当自己重新从饭店里出来之后，居然再也没有遇到过厉鬼的袭击。
而且，原本的迷宫一样的塔河小区也并没有在对他造成任何的阻挡，枪响成了他唯一能够注意的目标。
而在听到枪响的那一刻，余启明也终于明白了过来。
可是看着如今不远处的一幕，余启明却慌了。
也不知到底是他的嗅觉已经太过敏锐，还是说这本就是任务给他的最后的提示，隔得老远，余启明都能清楚地闻到陈茴的尸体上传来的那诡异的味道。
其中断然没有一丝的血腥的气息，有的只是浓重的令人熟悉的乌合合的味道。
余启明知道，那是那间饭店里才会一直有的气味。
脑海中的线索瞬间全部串联在了一起，余启明怎么可能还想不到，当初他的信笺之上出现的那些多的不可思议的阵营都代表了什么意义。
可是这一刻，他根本没有机会去将这件事向陈立山表明。
他恐惧地想要后退，因为他分明看见连何老四都露出了一份极端恐怖的面容。
原本的正常的人脸顷刻间便浮现出大量的气泡，何老四的脸色很快从苍白变得污黄，然后紧接着，他竟是直接朝着何老四冲了过去。
余启明的反应倒是快，他瞬间脱口而出让陈立山逃跑，然而陈立山怎么可能还做得到。
体力的流逝让他本就没有多少的力气去逃离，而且，如今他的目光早已经死死地盯在了陈茴的尸体之上。
鲜红的血液将淡蓝色的衣裤染成一片殷红，陈立山也不知自己是看错了还是怎样，居然将陈茴的那张脸看成了和自己妻子相同的样貌。
不对，这不是陈立山的错觉，因为当余启明顺着陈立山的视线看去之时，人都差点蒙了。
那具尸体就是陈立山失踪的老婆的模样，不光是在陈立山屋中的那张照片上，还是在刚刚的健康证上他看到的都是那张脸。
可是，这怎么可能。
余启明懵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他的猜测还是错的。
不对，不应该这样，如果真的如此那刚才他为什么能够在饭店里逃生。
余启明完全想不通，只是如今他哪有思考的机会。
也不知陈立山开枪误杀陈茴的行为到底是触动了“何老四”哪一点禁忌，仅是眨眼的功夫，何老四的身体就已然冲到了陈立山的面前。
事实证明，他的确早就不是个普通的活人了。
何老四的速度快得根本就让人看不清，而且就连力量也超出了常人的理解，他居然只用了一只手便将何老四完全提了起来。
他的脸上虽是扭曲，却也能让人看出相当明显的愤怒，只见他双手用力，余启明看得惊悚，恐怕下一刻陈立山的脖子就会完全被他扭断。
这一下，连余启明都慌了，他至今还能够活下来都是拜陈立山所赐，如果陈立山这时候死了，
那之后......
余启明简直不敢继续想，本能在告诉他逃跑，他却又向陈立山的方向冲了过去。
可是下一刻，又再次发生了令人惊愕的一幕。
余启明的速度是快，可还没等他跑出两步，就又是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陈立山的身边。
她一袭红衣，分明就是陈茴的尸体中寄生着那早该出现的灵魂。
而当余启明看清之时，“她”的双手已然用力地拉在了何老四的半截身体之上，鬼魂的力量的确不是活人能够比拟的，下一刻，她居然直接就将何老四的手臂直接从他的身躯上拽了下去。
没有撕裂声，却是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了陈立山的脸上。
只是紧接着，事情还不算结束。
陈立山才刚刚从窒息中缓过来，便听到一阵凌厉的鬼啸从身前涌出。定睛看去，无不令人瞠目结舌，谁能想到何老四居然都能够和身为寄生鬼的陈茴互相撕扯啃咬。
不过，刚刚的鬼啸确实是正对着陈立山的，只是令人莫名的是，陈立山虽然的确没有从中感受到威胁与危险之意，但也完全没有搞懂“她”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
而这时候，余启明突然眼前一亮。
“陈哥，快开枪，她杀不掉何老四。
任务的规则不是限制我们的，一直都限制的是鬼，你的那把枪是纪学文特意留给你的。”
余启明急切地说道，眼前的场景愈发让他着急，他甚至都忽略了自己居然能够从这鬼啸之中听出有用的信息来。
而听到这话，陈立山也终于反应了过来，顾不得喉间的折磨难忍，他举起猎枪就对准了身前何老四与陈茴厮杀的身影，手指都已经扣在了扳机上，随时准备开枪。
气氛一时变得极为焦灼，或许余启明还可以理解陈立山的心情，他本来就是为了找自己的妻子来的这次任务，可任务居然发展到了这个程度。
“她”的确出现了，却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而且，她这样说，谁也不知道陈立山手里的猎枪会不会连“她”都无法承受。
余启明的心脏砰砰直跳，此时此刻，即便作为一个看客的他都不知道陈立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陈立山是在瞄准么？枪声久久都没有响起，终究，那鬼啸再一次传了出来。
可这一次，还没等余启明将鬼啸中的含义讲给陈立山听，陈立山忽而竟将猎枪放下了。
“何老四还是个活人吧。”
寂静中，陈立山沙哑的话语被映衬地很清，不过余启明却突然一下子愣住了。
他怎么听着陈立山的语气......一点都不急啊。
谁知，更让他意外的还在后面。
陈立山的话就好像是有着魔力一般，他才话音刚落，“陈茴”与“何老四”之间的厮杀居然就这样莫名停下了。
惊恐、愤怒、急切，种种的表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片刻之后，二者居然同时将目光对准了陈立山一个人。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两个人说话，传来的却是重叠着的一个人的声音。
第323章 食祭（十五）
这一下，看着眼前的一幕，余启明的恐惧几乎瞬间飙升至了顶点。
他都不知道这恐惧的来由究竟是什么，只觉得在听到二者声音的刹那，灵魂深处的那种恐惧本能便如潮水般瞬间将他的理智吞没了大半。
而且，相比于他曾经的类似的经历，这一次的恐惧显然来的更为猛烈、浓重。
他几乎是不可抑制地想要逃跑，只是强撑着才让自己停留在原地。可偏偏，身前不远处站着的陈立山却岿然不动。
他都没有回答“她”与“何老四”的问题，只是又重新举起了枪，可这一次却是对准了自己。
“何老四在哪。”他平静地问道，既是威胁，同样也表明了他已然知晓了一切的立场。
余启明却没看出来他们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就在这一句话过后，他便见得何老四的表情微微动了动。
而紧接着，就又是令人不解且恐惧的一幕。
只见何老四的身上这时好像突然浮现、包裹住了一层不知名的东西一般，像是雾气，又犹如实质，而片刻后，这一层东西便慢慢融化、散去了，露出原本应裸露在外的何老四的脸。
他的面孔并没有变化，不过，脸上的细节却与之前完全不同。
在他的脸上，见不到有任何情绪的存在，甚至于他都闭着眼睛，让人不知他到底是死了，还是说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不过，就只是这场景，便足够让余启明发觉出很大的不同了。
他明显感觉到，就在何老四身上的变化停下之时，他灵魂深处所有的恐惧都凝聚在了“陈茴”一人身上。
恐惧再一次加深，而且让人根本不懂，分明是何老四已经恢复了普通人的模样，分明是厉鬼少了一个，他的这份恐惧怎么会反而加剧。
不安的念头涌现的愈发真实，冥冥中，余启明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是危险？
可是，也就在这念头浮现的刹那，对面“陈茴”的声音便已然飘了过来。
“你是想要杀了他？他是你的了。”
话音刚落，街道就这样莫名陷入了安静之中，不过，陈立山的动作也并没有停下来，只可惜站在陈立山的身后，余启明并无法看到陈立山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怀疑渐起，是陈立山已经知道了任务的全部真相了？
谁知，陈立山这时却叹了口气，他没有回应，却是忽而退后了两步，脚步交替之间，似有谨慎与担忧存在。
余启明则因为恐惧紧盯着二人的动作，看陈立山后退，他也跟着退后了两步。
而就在这时，陈立山又停下了，他虽是叹气，枪口却始终都对准着自己的下巴。
“我知道，刚刚的那一枪不是走火，也不是你控制了我的行动。”他如此莫名地说着，听着都好像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却又没有停下，“刚刚是有人在控制我开枪。
这几个小时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为什么这个任务里的鬼魂至今从来没有袭击过我。
甚至还在那个五金店里的时候，仅仅因为我的三两句话就害怕了。
鬼会害怕人？
我暂且当它们是害怕我好了，毕竟这次任务本来就有可能是为了解决我和何老四之间的恩怨才将我和他，还有王硕拉进来的。
毕竟，纪学文可能还真的活着。”
说到这，陈立山突然一顿，而其身后的余启明则是皱了皱眉。
“陈立山说了句可能，他到底要说什么。”
余启明愈发不解，而陈立山的话还在继续。
“纪学文当然活着了，当时在饭店里的时候，我就是给他发的短信，他也如约将这把猎枪帮我送了过来。
在这个任务里，手机还能保持信号，的确是一件相当优待执信人的事。”
此话一出，余启明终于明白过来。
他满头大汗，连看着陈立山的目光都充满了惊悚。
他怎么可能还不理解陈立山到底是什么意思。
余启明与王硕见面的当晚，余启明就到访过陈立山的房间，那时候起陈立山就已经知道了余启明在调查他老婆失踪的案子。
这次的任务来的这么巧，任务成员又是他们几个，如果说陈立山早就做好了和何老四等人鱼死网破的准备，怎么可能不把这猎枪随身携带。
陈立山当然不可能犯这种错误，而且，这种行为这么冒险，如果没有把握陈立山断然不会如此行事。
这样说的话......
一时间，余启明几乎冷汗浸湿了全身，他的身体都跟着不自觉地颤抖，可紧接着，他却颤颤巍巍地将手机又从兜里掏了出来。
“手机还能保持信号，的确是一件相当优待执信人的事。”
蓦地，这话再次回荡在了余启明的脑海之中。
余启明浑身冰凉，他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经掉入了陷阱。
他与外界的任何一次联系都不是在于林佳艺通话，而是有其他的东西指引着他的思想。
而此刻，手机的显示屏上显示的正是信号充裕。
余启明怕了，他想要逃，可是陈立山要做的何止是这些。
这等待的片刻就像是他在故意给余启明思考的时间，也在这时，他忽然又语气阴沉地继续说道。
“是的，这把枪我是拿到了，甚至于都和我之前自己准备的那把一模一样。
但是，纪学文真的允许我这么做么？
我了解他，对于他来讲，诡屋的任务大过一切，任务的确可能会出现特殊的优待执信人的情况，但是，作为一个已经被放弃的人，这份优待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
你看，王硕现在就不在这。
的确，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但是现在看来，我们两个都犯了一个错误。
你低估了纪学文的能力，而我则误判了这次任务中的一些标志。
这几个小时里，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我们要进入那间饭店，而且还吃了那些东西。
起初，我也以为那些食物有问题，但是现在仔细想想，这种方式对于绝大多数的诡屋住户来讲，都是太过明显的陷阱。
几乎任何一个老住户，都不可能会吃那些东西。
但是其实，那些食物本来也不是多重要的东西吧。”
对面的“陈茴”没有回应，陈立山却是环顾四周，说了这样的一句：“现在在场的人只有我，余启明，你，以及何老四和其他死去的几个。
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
吃过食物的那几个其他的新人应该都已经死了吧，我和余启明都没有吃过东西，至少我在这几个小时里没有出现过被厉鬼追杀的经历。”
话及于此，余启明终于恍然大悟。
回想他自己这几个小时里的经历，其实，他不也是没有被厉鬼追逐过。
而他仅有的一次在回到饭店之前遭遇的危险，也是在下水道之中，不过当时在下水道里的可不止是他一人。
其他时候，他从未遇见过厉鬼的追杀。
这经历正和陈立山相似，那也就是说，那些食物能起到的也就只有定位的作用。
当然，当时在饭店里的时候，陈茴还说过自己听到了一些莫名的声音，那就应该是这些食物还有一些其他的类似迷惑心智的能力。
但再怎么讲，区区一些食物能够起到的作用也就只有这些了，就像是他手机的信号一样，只是为了给执信人的任务提升难度，而无法将执信人完全带入死境。
想到这些，任务的大框也就渐渐在余启明的心中越来越明朗。
陈立山几个小时没有遇见厉鬼，他也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被拖着任务节奏的情况，就是因为他们的位置无法被鬼魂知晓，才一直没有遭遇到明确的危险。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
全明白了，余启明一下子豁然开朗，他猜的没错。
可谁知，就在这时，陈立山居然又一次开口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其实那些食物还能够让你洞悉一些我们心中的想法或者是记忆吧。
所以我说你低估了纪学文的能力。
你对纪老的了解应该是源自于我们每个人的记忆，但是这一次任务的所有执信人没有任何一个知道纪老到底有着什么力量。
但是，恰恰是我对纪老很了解，凭我对纪学文的了解，如果他真的要对这次任务的进程进行影响，会做到的绝对不是现在这种程度。
这把猎枪真的是纪老送到过来的么？你早就应该已经控制了何老四了吧，为什么偏偏都到了这个时候还给我杀了何老四的机会。
是不是这次的任务对你的限制很大，你不能直接杀了我们吧。
或者说，你把这把猎枪给我送来，本来就是为了让我亲手杀了他们。”
听着陈立山的话，余启明简直惊了，他对陈立山的认知不过是一个向来都很少与人交际的中年男人罢了，要说他有什么方面让人瞠目结舌的，不过是他那记路的本事罢了。
余启明打死也不可能想到陈立山居然还能有这么硬气的时候。
可更让余启明想不到的是，陈立山才话音刚落，居然猛地转过了身，将枪口对准了他自己！
陈立山到底要做什么。
第324章 食祭（十六）
说实话，见到陈立山这动作，余启明都快蒙了。
陈立山的动作对他来讲疑惑大于威胁，毕竟厉鬼就在身边，而从厉鬼出现之时，余启明所有的恐惧来源便只是在这厉鬼而已。
只是他不懂的是，陈立山这连续的几次动作，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在面对厉鬼时的反应。
难道说陈立山是已经知道了任务的全部真相？他的反应是和这次任务的阵营有关系？还是说他只是在试探而已。
余启明越想越不解，而在这时，似乎是觉得自己带给余启明的威胁不够，陈立山居然又向余启明靠近了几步。
他的手指甚至都已经扣在了扳机上。
“一个选择，杀了余启明，还是杀了何老四，又或者是我死。
你认为哪一种能够让这次任务尽快结束。”
陈立山如此说道。
可是却让人不解的是，这一次，陈立山的话竟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对谁讲话。
是前方的余启明？还是后面的“陈茴”？
不，都不是，他分明就是在对着空气言语。
余启明瞪大了眼睛，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而就在下一刻，忽然，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了变化。
心间的恐惧迅速退却，恍然间，余启明竟看见了一只红衣的手笔突兀地凭空出现在了陈立山的身边。
他还以为是“陈茴”做了什么，然而当视线投向更远处，陈茴也只是面色难堪地站在那而已。
而那凭空出现的手臂也慢慢搭在了陈立山的胳膊上，然后便再没有现出完整的身影。
不过从这一刻开始，陈立山的动作却变得开始令人难以琢磨起来。
从陈立山的眼神里，余启明并没有看出陈立山看到了那手臂，可是他的一举一动却都是在跟随着手臂的动作。
余启明起初还有些害怕，他自当是害怕那厉鬼控制着陈立山真的杀了他，然而没过多久，那手臂就带着陈立山将枪口对准了之前孙龙死亡的方向。
然后，又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又将枪口继续其他的位置偏移。
余启明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他似乎知道那手臂是谁的了，果然，陈茴、何老四、连陈立山自己全都没有逃过枪口的瞄准。
当然，最后枪口对准的还是余启明的位置。
余启明的心跟着提起，却让人没想到的是，就在这动作过后，陈立山的双手居然一下子被指向了天空。
枪响来的突兀，光线却只是出现了一瞬间。
而在这枪声响起良久过后，终于，钢珠落地的声音也依次传来。
“这...就结束了？”
余启明呆愣愣的想着，也是在同时，他见到陈立山的嘴角动了动。
“知道了。”他似乎是在说这三个字。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如今的陈立山情绪竟相当平静，断然没了之前那般鱼死网破一样的态度。
不过，让余启明疑惑的还不止这些。
这一次，连刚刚的枪响似乎都与之前有所不同，枪声带来的光线不过是维持了一瞬间，亮度也比之前暗淡了太多。
黑暗之中，所有的气息仿佛都混在了一起，危险自当还在，却浑浑噩噩地，一时之间让余启明都分不清自己到底处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境遇之中。
周围莫名地平静，其实也本应该是恢复了安全，可是厉鬼就站在那，若是任务真的结束了的话，就更不应该存在这种客观存在的威胁。
而且，他的任务内容也还没有发生变化。
余启明愈发感觉沉重，也就在这短暂的片刻之间，忽而陈立山身旁的那只手臂又不知何时消失了。
余启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对了，肯定还差些什么，如果任务真的已经结束，至少“她”应该能出现才对。
他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当时他在饭馆里填写的证件按照的是手机里给出的内容，如果这些都是陷阱......
余启明瞬间大感不妙，果真问题都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他回身就想要再次跑向饭店的位置，然而，时至如今，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余启明的感受并非是幻觉，他根本没有机会做出任何的举动，周围的空间就已经出现了变化。
浑噩的环境之中，路灯、附近人家的灯火、以及周围店铺里的灯光频繁地亮起，然后又迅速的熄灭。
灯光与黑暗的交替间，那一道道恐怖的身影如幻影般浮现在余启明的视线里，然后迅速的消失，可是每一次交替，余启明都明显能够看到那些身影愈发的凝实。
然后，又激起他灵魂最深处的恐惧。
身前、身后，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地方到处都是，他想要逃跑都不知道该跑去哪里。
到底怎么了，周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任务到底是怎么回事。
恐慌伴随着疑问，余启明根本不知道任务怎么就会变成这样，这里就算是鬼魂所在的空间也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吧。
无助之下，他只能将目光投向前方，可就是这一眼让他再次如坠冰窟。
虚幻之间，何老四居然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陈立山的身前，他的手死死地掐着陈立山的脖子。在陈立山的身体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被何老四拽出来了一样。
而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之下，刚刚的手臂居然一次都没有再出现过。
余启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如果刚刚的那只手臂是陈立山死去的妻子的鬼魂的话，她为什么会放任陈立山处于危险之中。
不对，他还遗落了某个线索。
想到这，余启明愈发仔细地向陈立山看去，可谁知，他原本敏锐的视觉竟在此时忽然变得模糊不清。
朦胧之中，他只能见到陈立山好像始终都未曾做出过任何的反击动作。
他的整个身躯都被又提了起来，四肢也在渐渐失去力量。
等等，刚刚陈立山说的那句“知道了”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此陈立山才不去反抗？
太多的线索糅杂在脑海中，再加上他正在逐渐失去作用的无感，一时间，余启明更是分不清陈立山到底密谋了什么。
他本可以作为一个看客，可如今任务好似连他旁观者的这个身份也一同剥夺了。
也在这时，终究，周围传来了那第一道破碎的声响。
破碎的是玻璃，同时，亦是余启明的意识以及周围的空间。
第一道破碎声仿佛开启了周围空间更改的前奏，巨大的恐慌陡然于心头浮起，破碎之声连绵不绝，余启明眼见着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在如凋零的碎片一般跌落，连同他自己也跟着陷入了一片混沌。
而就在这混沌之中，原本光暗交替间的鬼魂也终究凝结成了实质。
可接下来的却是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一幕。
放眼望去，余启明能够看到的不止是百十只的厉鬼，照理来说，原本与任务纠葛最为严重的陈立山与何老四才应该是他们目标，可这一刻，它们却全都向着余启明涌来。
周围断然没有任何可以让他逃离的方向，照这样下去，恐怕不及片刻，余启明就会被它们撕成碎片。
情急之下，余启明能想到的只有陈立山与何老四，然而当他四处寻找，见到的却只有孙龙与孙虎的尸体躺在那，陈立山与何老四早就已经不见了，包括“陈茴”，他们根本就没有掉落到这个混沌的空间之中来。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或许余启明本见到的就是幻觉？
毕竟他们只是进入的是塔河小区而已，什么狗屁的空间，既然是要面对鬼，既然人无法与鬼对抗，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
只可惜，这也不过是余启明一个普通人的想法罢了，他所不知道的是他的旁观者身份当然是有用处的，甚至至今都还存在影响。
一切的缘由皆在于陈立山所作出的选择。
陈立山既然不想让余启明死，那此刻余启明所经历的便是必然。
祭祀早已经开始了，而活人不应该见到那个地方。
而此刻，决定一切的已然不在余启明或者是陈立山等任何一人的手中。
就在余启明陷入混沌空间中的那一刻，他的身影便已然在街巷之中消失。
周围的光线犹如在一瞬之间泯灭，即便陈立山被何老四死死地掐在了半空中，都无法见到何老四的面容。
他没有挣扎，却把所有的希望都寄存于他认为应该存在的那个人的身上。
事实上，她也的确出现了。
两次枪响，没有任何一次是陈立山失意而为，包括陈茴的死亡。
余启明感受的没错，陈立山的确没有看到她，但是却在第一次“意外走火”时，他便察觉到了是有人触碰了他的手指。
虽是一瞬，虽是冰冷，却足以让他察觉到那是谁。
于是，他将所有的决定都交给了她。
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在那次枪口指向的过程之中，猎枪枪口第一次对准的却是孙龙。
她只能阻止孙龙或者是陈茴二者中的一个。
肺部的空气在被一点点抽走，四肢也逐渐变得无力，周围寂静地仿佛他根本就不处在现实的空间之中。
他等不下去了，为什么“陈茴”还是没有给他回应。
他开始怀疑，试图挣扎，只是体力的流逝已然让他无力对抗何老四的力量。
而也在这时，更令人惊恐的是陈茴居然瞬间出现在了陈立山的面前。
而她的目标居然还是陈立山。
第325章 食祭（十七）
应是危险所致，一瞬间，陈立山竟短暂地恢复了神志。
可是，被控制的他又能做什么。
何老四的力量再次增强，这一次，陈立山的脖颈都传来强烈的痛感，脖子就要被掐断，而更令人恐惧的是，陈茴已然出现在了陈立山的面前。
而且，她的动作显然比陈立山想的还要危险利落。
陈立山根本来不及反应，陈茴的手臂就已然穿过了他的头颅，原本就被快要拉扯出的灵魂这一下直接脱离了陈立山的躯体。
而在这一下过后，陈立山更是直接失去了五感。
眼前的场景仿佛都变了模样，在他的眼中，陈茴分明就是一副腐烂的血肉白骨的模样。
剧烈的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而陈茴也不知为何，没有要直接杀了陈立山的想法。
灵魂脱离躯体之时，他的“身躯”就像是被从强力胶上撕扯下来一般，那种痛感几乎深入骨髓，又毫无反抗之力。
他只能眼睁睁地任凭眼前一幕的发生。
身体各处都是被撕扯的疼痛，他的内脏、躯干都仿佛在四分五裂，他看不到任何事物，一切的感受只能凭灵魂所拥有的本能。
死亡如潮水袭来。
他感觉自己的头在被分割，四肢以及躯干像是被分别放置在了不同的容器里，恐惧从四面八方涌起，而更令人害怕的是，好似在周围的任意一处，都存在着让他惶恐的东西。
带给他恐惧的不光是陈茴，还有其他的东西。
而那些东西带给他的恐惧，根本不是区区一个“陈茴”能够比拟的。
恐惧在狂欢，绝望便跟着呐喊，目不能视，却让陈立山觉得那里即是地狱的模样。
终于，那一只只手臂搭在了陈立山的身上，刚一触碰，就让陈立山感受到几乎如万虫啃食地痛苦。
陈茴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或许那个才是诡屋里最恐怖的东西。
可是，“她”呢，她到底在哪。
绝望之中，陈立山仅剩下如是想法，他不害怕自己的死亡，只是不想让一切都这样发展下去。
“陈茴”依旧是厉鬼，难道他刚刚的想法全部都是错的。
也着实令人奇怪，也就在这一刻，似乎由于陈立山这想法的浮现，他的思绪也跟着渐渐清明起来。
痛苦依旧存在，可是却断然无法影响到他的思考。
是试图睁开眼睛，只是眼前依旧是一片虚无。
是五感真的已经失效了？
不对，有不一样的地方。
诡异的是，似乎是早已经断绝了希望？濒死的体验带给陈立山的并不是想要挣扎的念头，反而是让他愈发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周围那些隐晦的变换。
陈茴带来的威胁正在逐渐消失，他刚刚感受到的没错，只是其中绝对不止那些而已。
而紧接着，他便已得到了答案。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能感受到自己在移动，痛苦正在从身躯之上退却，也就是在某一刻，耳畔便传来那磕绊的女声。
“所有人......都在这了。”
“杀了他，快杀了何老四！”
两种声音是相同的声线。
陈立山突然眼前一亮，他认得出第二句话的语气，可是惊喜过后，不安已然如汹涌的火焰一般在灵魂的深处烧的猛烈。
“杀了何老四，她在叫我杀了何老四。”
陈立山才反应过来，可是，他又能做什么。
当五感渐渐恢复，胸膛里的却是强烈的窒息感，何老四的手还恰在他的脖颈上，力量渐渐松了，却是何老四故意为之。
陈立山的耳边，是何老四宛如胜利者的宣言般嘲讽的口吻：“‘她’最开始指的是孙龙啊，你以为祭祀的方式只有一种么？”
话音刚落，陈立山的眼前瞬间恢复了清明，而更为诡异的是，所有的威胁竟也都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当双脚落地，陈立山无力地倒在地。
当视线远眺，周围的尽是街巷里那副平静的景色。
而何老四如今也再次倒在了地上，陈立山不知他是否还活着，但莫名地，仅是看着这一幕，他便知道何老四不会再苏醒。
然而，眼前的一切只是危险的前兆。
或许，陈立山心中还有一丝希望所在，只是当他抬头看向周围，陈茴的身影居然也消失了。
陈立山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也蒙了，更不懂刚刚何老四口中的祭祀到底是什么含义。
“对了，孙龙！”陈立山猛然想起这一点。
可是，还不等他转头向孙龙死亡的位置查看，那突兀的铃声便已传遍了街巷。
不安瞬间再次于陈立山的心头涌起，他惊慌地看向四周，谁知周围竟好像没有变化，而那响铃的手机也根本不知在何处。
这怎么回事！
何老四的话萦绕在陈立山的心头，陈立山当然不认为这铃声响起的毫无意义，只是只有他什么都看不到罢了。
而那铃声传出的位置，亦是虽然在他的身边，但其实并不在和他相同的空间之中。
那铃声是来自于余启明的手机的。
两个空间空的诡异自当在同时进行，而此时余启明的身边或许比起陈立山所在的街巷更为令人不安。
混沌与黑暗之中，那是仅有的两道光线，一道在余启明的手中，另一道则在他身前不远的位置。
而恐惧则并非是伴随着危险一同前来。
就在铃声响起的刹那，余启明的周围诡异地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他自当还能够看到那些厉鬼的身影，甚至比起之前都要尤为清晰，可是此刻，那些厉鬼全部都停下了。
它们被定在那了？不是，余启明分明能够在那些厉鬼可怖的面孔之上见到几分悚人的笑意。
它们在等待着什么。
铃声便是关键。
当然，事到如今，余启明不可能还猜不到这一点，只是，眼前的两道光芒却是更为令其惶恐。
一道是他手中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林佳艺的来电显示，另一道在远处孙龙尸体的手里，而上面显示的正是王硕的电话号码。
寂静的混沌之中，这声音响起地尤为清楚，余启明怕了，他怎么敢将电话接通。
虽然两部电话是不同的显示，但是此时此刻，任凭谁都明白，这铃声便是厉鬼的索命之音。
甚至于，余启明都想要将电话丢出去，想法虽然可笑，却是余启明如今唯一的还能够想到的让自己不去迈入死亡的唯一方式。
然而，不管是余启明还是陈立山，他们都忘了一件事。
王硕之所以能够进入这次任务，他本来就有着自己的作用。
在王硕与余启明分别的那一刻，或者是在他进入这次任务那一刻，一切就都已经注定。
两个被拨通的号码，一个响起的是余启明手中的手机，而另一个则是在远处没人能看到的那间警局里。
事实上，王硕也的确犹豫了片刻，但那也只是犹豫而已。
接听键连同着免提被一同按下，然后，两部电话的铃声便齐齐的断了，替换的不就是那可笑的且正式的男声。
“您好，报警服务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是王硕的话，带着疑惑、不安且犹豫的口气。
声音响起的瞬间，余启明仿若轰然比一股强烈的不安包围，而下一刻，王硕的话语又戛然而止，当余启明反应过来时，周围又莫名恢复了极端的寂静。
电话被挂断了！
余启明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或许想到了电话接通会导致发生危险，却根本没想到情况会来的如此令人难以预料。
然而，现实又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视线中，余启明或许还没有看到周围发生明显的变化，可是也不知他到底是幻听还是确有其事，余启明就感觉周围又再次变得那副诡异的气氛。
果然，紧接着耳畔便仿佛传来阵阵的鬼啸，当心脏跳动，波浪便跟着汹涌，余启明惊慌地抬头寻找，也就在这时，终究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孙龙不知从何时竟站起来了。
他的脸上满是死气，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都应当不是一个活人，而就在他的胸口，余启明竟见到一张狰狞诡笑的脸。
那脸上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余启明，就犹如猎手死死地盯着陷阱中的猎物。
而猎手还不止一个。
当第一道目光落在余启明的身上，所有的厉鬼竟一瞬间恢复了行动，片刻之间，大量的摩擦声传遍了整个混沌空间，余启明惊恐地见到，那些厉鬼就宛如雕像一般机械地拧动自己的身体。
血肉如泥土般掉落，余启明越看越惶恐，他才看见那些厉鬼竟然都变成了自己曾经见到过的面孔。
这怎么回事，这些鬼魂怎么突然间有了如此的变化，刚刚它们不是还和余启明曾经见过的鬼魂没有什么区别么。
冥冥中，余启明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可是，却也没有他继续思考的时间了。
鬼魂的变化只是开始，孙龙是否还存活也根本不重要，也不知正某个瞬间，余启明居然又见到了陈立山的身影。
他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回到了原本的空间，还是说陈立山到了他这里。
当然，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陈立山出现的瞬间，周围所有的厉鬼都已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腐朽的大门莫名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前，大门并未关闭，门内是那熟悉的风景。
诡屋，就这样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第326章 食祭（十八）
很显然，对于眼前的场景，余启明与陈立山自当同时看得清楚，诡屋的出现或许意味着任务已经迈向了尾声，但是对于他们两个的任何一人来讲，都绝对无法接受眼前这种结果。
任务怎么可能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
尤其是陈立山，他的心思早就不在任务上了，是否能够安全回到诡屋还重要么？
他要的只是一个交代而已。
想到这，一股怒气不由得从心头浮起，他倒是谨慎地没有直接向眼前的诡屋靠近，却也很快将信笺掏了出来。
果然，信笺上的内容依旧没有改变。
而紧接着，他又迅速地将目光看向了周围，只是，他也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仿佛从诡屋出现开始，周围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的其他人便早已经消失了，不光是陈立山想要找的人，就算是孙龙、陈茴，或者是何老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立山满目的彷徨，他接受不了，他绝对无法接受任务就这样结束。
说来奇怪，如果单说这出现的诡屋，其实算不得出现了多大的诡异之事，就连死亡又恢复行动的孙龙与陈茴都算得上更能让人怀疑的。
但是这一刻，最起码对于陈立山来讲，没有找到想找的人，何老四又消失的莫名其妙，足以让他心中的愤怒根本无法再压制住。
愤怒逐渐剥夺了他的理智，他居然就这样轻易而举地忽略了诡屋出现的诡异性而一步步向那里走去。
不过，相同的场景在余启明的眼中却完全不同。
或许是注意的方向不一样，在诡屋出现之时，余启明就早已经被深深吸引了目光，那些其他的景物对他来讲视若无睹，他的意识早已经深深扎根在了那片本熟悉的冰冷公寓之中。
他的眼睛一次次试图向诡屋的深处瞧去，只是可悲的是，他什么都看不到。
不同于被黑暗遮挡的视线，冥冥之中，仿佛是某种规则在屏蔽了他的视角。
荒诞的迷茫与害怕来得莫名其妙，这就是余启明此刻对诡屋的所有感受。
当然，如果是许言站在这里的话，或许能够解释余启明的这份情绪是怎么回事。此时余启明的感受大多便是一个非诡屋的住户面对诡屋时会产生的情绪。
这世上总是会有“意外”的，比如有的人便可能在还未成为诡屋时闯进那个不属于现世的诡屋空间，如果许言此时就站在余启明的面前，他或许就会告诉余启明，当时的自己就和现在的他一样。
只是，这种情绪应该是现在的余启明能感受到的？
余启明成为住户都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不应如此。
当然了，许言并不站在这，余启明也无从了解其中的原因。
他只是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冰冷建筑，既想要进入，却又害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不过，两种情绪却也并非是平衡的状态，连余启明自己也没注意到，不知不觉中，他早已经在向诡屋慢慢靠近，就和陈立山一样。
黑暗与寂静之中，原本不同情绪的两人，莫名地便开始做起相同的动作。
而这还只是开始。
至少在这次的任务里，变化从来都只是因为执信人的某个举动而产生。
愤怒令得陈立山的动作比余启明快上不少，不过片刻，他就已经到了诡屋的门口，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停下了。
他好似听到了耳畔传来不知名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呼唤他，但同时也是在四面八方，更加传来令人惶恐的鬼啸之音。
声音越来越大，陈立山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浑圆，他听得分明，就是有什么东西从远处追过来了。
疑惑暂时占据了上风，他四下寻找而去，也应是因为他这短暂的神智清明，他竟听得那呼唤声又变大了些许。
呼唤中满是焦急与恐惧。
而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居然还是他熟悉的声线。
陈立山猛皱眉头，眼神中更是平添了浓重的忌惮之色，他才听清，声音正是从前方的诡屋里传出来的。
可是，那些鬼啸之声也并未断绝，却是来自于他的四周。
忽然，陈立山想到了什么。
如果任务真的他们进入诡屋就代表结束了的话，周围的厉鬼的确符合任务的节奏，可是，他的妻子明明已经死了，声音怎么会是从诡屋的内部传出来的。
诡屋里不会有鬼，这是不可能更改的事实。
那是不是说，其实他的妻子没死？
陈立山瞬间惊喜万分，但很快，他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不对，还有另一种可能——眼前的诡屋是假的。
刚刚“何老四”所说的祭祀肯定有着特殊的含义，任务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地结束，这是陷阱。
想到这，陈立山急忙向后退去几步，可谁知，不管他做怎样的动作，最终引起的居然都只是那些是声音在越来越大。
陈立山有些慌了，他更加不懂的是，为什么到现在还只是他和余启明两个人单独在这。
何老四呢，陈茴呢，或者说是那些厉鬼呢，它们都去哪了。
陈立山愈发怀疑，动作也就跟着越来越迟缓，然而，他能恢复清醒却并非意味着余启明也能意识到这一点。
而且，随着余启明的步伐，余启明才发觉眼前的被屏蔽的视线渐渐开始产生了变化。
原本的那层遮挡在不知不觉间被消除了，视线远眺，诡屋的内部就这样被纳入到了视野之中。
只是这一刻，余启明却微微有些发愣。
诡屋里面居然还是白天！
余启明有些惊奇，视线一路向前，轻而易举地便穿过了三座公寓之间的花园空地，那扇铁门还敞开着，再向里看，蜿蜒的小路居然也被他看的清楚。
不过此刻的诡屋之中处处都是一副沉重之景，白色的剪纸应是人死后祭奠时才有的装饰。
是又有人死了？
不对，余启明呆滞地摇了摇头，冥冥中他仿佛想到了熟悉的画面。
视线再次延伸，就像是在印证着他的记忆，挂满了白色灯笼的院落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或许是在看到剪纸的时候余启明就预想到了这一刻，对于此，余启明没有什么惊讶的，他只是又将目光
探了过去。
院子的大门紧闭，他能做的只是将视线从门缝里伸进去。
然后，便对上了那只迷茫的眼。
这一瞬间，余启明瞳孔皱缩，脑海中的某个画面呼之欲出，他不禁怀疑那只眼睛不会是他自己的吧。
恐惧带来一瞬间的清明，只是下一刻，余启明又愣住了。
他苦笑的摇了摇头，随即便将这可笑的想法抛之脑后，他这是回到了过去？那倒是好了。当然，如果真的可以这样，他还更希望能够回去得再向前一些。
不过，这些自当都只是荒诞的妄想罢了。
余启明自己都记得清楚，陈立山刚刚还说过，那些厉鬼能够看到他们记忆中的画面。
比起回到过去，他更愿意相信眼前的是厉鬼将他的记忆直接摆在了他的面前。
只是他同样也在疑惑，他居然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所在，那厉鬼这么做还有什么目的？
又或者这其实就是纪学文所为？
也不知怎的，以往谨慎过头的余启明这一次居然没有多少迟疑，他就这样将目光向着门缝里又探了过去。
而就如脑海中所想的一般，当这想法在余启明的心里愈发确定，他所见到的画面也就越是顺应他的想法。
他好奇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于是他所见到的场景便也跟着像是成了视频中的过场动画一般加速、快进，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天色就暗了下来。
门是不知何时打开的，那些熟悉的面孔也从他的身边木然的经过，余启明的似乎或是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沉寂，但终究还是被一声猫叫惊醒。
而这一次，惊醒的不光是余启明那迟钝的反应，更有他原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全部的神志。
若是用可笑一些的形容词来说的话，余启明就感觉自己是被自己的灵魂所附身的一般，当然，还有文雅一点的说法，美其名曰恍如隔世。
不过此时此刻，余启明可断然没有思考这些的心思。
他惊讶地发觉，自己竟然已经来到了诡屋的内部。
是的，就只是这眨眼间的经过而已，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发觉自己的视线居然只剩下了诡屋内部的场景。
或者说只是纪老生前的这间院子的内部。
诡屋外的塔河小区里的场景统统都不见了，视野无法瞟到任何院子之外的风景，但是要说他真的已经进入了院子，当他低下头，他又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身躯。
下意识地，余启明想要后退，可在这时才发觉，自己居然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他能做的只有将目光不断在院落之中扫视而已。
恐惧瞬间来袭，终于余启明还是意识到了危险，而就在这时候，又一声猫叫将他的思绪引了过去。
可惜，这一次余启明的动作却再也跟不上了，当他的视线偏移，无非只是听到院外传来轻巧的落地声罢了。
而就在落地声传来的一刹那，一股骤然袭来的寒冷感触亦是蔓延到了余启明的全身。
寒风瑟瑟，渺小的火焰被吹得舞动，发出一次次令人心悸的难以形容的抖动之声。
第327章 食祭（十九）
终究，余启明还是察觉到了“它”的存在。
他惶恐地咽了咽口水，转头之时，连动作都已然微微颤抖。
而当视线停住之时，那身影就这样映入到了视野之中。
大厅的柱子旁是已经昏倒的陈立山，这倒是没错，毕竟当晚守夜的时候，陈立山也是在昏倒之后余启明才见到的纪学文与其达成的约定。
可是此刻让余启明惶恐的是，那个正在火盆前坐着烧纸的人并不是他自己，同样的也并不是纪学文。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看身形应是和余启明有着八九成的相似，只是如此相似的身形却不管在谁的眼里，都仿若与余启明有着天差地别。
这是个鬼，肯定是。
当然，此时的余启明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见到这人影的瞬间，余启明几乎所有的神志都被拽在了对方的身上，更为令他恐惧的是，看着那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孔，他居然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将自己的脸扯下来交给对方。
这想法让他惊恐，什么阴谋、约定都已经不重要了，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和对方就应该是一个人。
不是什么时间停留在过去，而是对方才应该是他，他则应该是那个“鬼”。
余启明越来越惶恐，他试图挣扎，逃脱，只是他连自己的身躯都找不到，又何谈控制自身的行动。他僵硬着自己的身躯，幸运的是或许没有了躯体恰好让他可以不去做这件事。
可是，他动弹不得，难道那厉鬼还不能自己行动么？
果然，余启明才刚刚燃起一丝希望，那无面的厉鬼便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虽是没有五官，余启明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正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一步、一步、厉鬼在向他靠近，终究，奇迹没有发生，当恐惧攀升至顶点，那厉鬼的手掌已然贴在了他的脸颊之上。
下一刻，他明显感觉什么东西侵入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唯一的只是痛苦没有传来。
但这还重要么，那张脸就这样贴在了余启明的视线中，紧接着，无面的面孔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一瞬间，余启明的瞳孔都几乎扩散，他万万都没有想到，当那侵入到自己体内的触感出现之时，他竟见到一张嘴在那面孔之上形成。
而他自己则是脸颊都被绷得死死的，只能发出呜呜声。
那张嘴是他的！
这一刻，余启明或许终于明白何老四和陈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也只有明白了才越是让人掉进绝望的深渊，眼前的一幕岂不是说恐怕接下来在他身上发生的亦是相同的下场？
只是他又能做什么。
别说挣扎了，他都眼看着自己的一只眼睛都在加速地出现在对面的面孔之上。
而随着五官的消失，他的生命力也跟着开始流逝，不同于以往的任何经历，这一次，余启明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痛苦。
只是，死亡却来的无比真切。
也不知是他仅剩的一只眼看到的，还是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的，人生的过往都已如走马灯般的开始出现。
没有身躯，也就意味着他不会出现灵魂被从体内拖出来的感受，但是他却能发觉，连自己的灵魂、意识都在朝着对面的躯体所转移。
他没有挣扎的机会了。
而且，就算是挣扎，对于余启明这样一个普通人来讲，也是必须依靠身躯才能够做出的举动。
至于他的身躯到底在哪，如今怕是也就只有陈立山还知晓。
是的，陈立山并没有昏过去，或者说，余启明所见到的陈立山压根就不是真正的陈立山。
得益
于自己的意识恢复了清醒，此刻的陈立山当然还只是站在塔河小区中、诡屋门口原来的位置。
而其实余启明这么久的经历对于陈立山来讲也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怀疑让他的动作微微有些迟疑，但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就只是趁着这个功夫，余启明居然就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他走到了陈立山的身前，没有任何挣扎与迟疑地在就陈立山之前便直接抵达了诡屋的门口。
然后他才停下。
而如今看来，余启明之所以停下也并非是因为他自己意识到了什么。
此时余启明正一动不动地站在诡屋的门口，他没有做出半点的动作，现在看来，估计连脸上都未必会有表情。
而他的一只手则是伸到了诡屋大门的里侧。
陈立山心中有异，本来他就在怀疑何老四、陈茴等人的消失以及突然出现的诡屋就是陷阱，在余启明这般动作之下，他就更是轻易不敢做出其他的举动。
可偏偏他没有动作，周围就也同样没有出现任何的变故。
不过，厉鬼的存在一直都是客观事实。
何老四、陈茴他们的确是消失了，但是从刚刚开始，陈立山就察觉到了鬼啸声的存在。
声音在朝着他们靠近，很快，越来越快。
陈立山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什么，但是经验告诉他，这样下去事情只会朝着更糟的方向发展。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或许余启明就是突破口也说不定。
没有确切的生路，陈立山只能做出如此的判断。
索性刚刚他也在诡屋里听到了他妻子的声音，不如赌一把，就算诡屋是假的，万一“她”的确就在诡屋之中呢。
死境亦有可能是生路。
或许是因为早就已经放弃了对活下来的执著，谁也没有料到，陈立山的下一步会迈的如此坚毅。
而正是这一步，让事情出现了谁也没有料到的变化。
深信眼前的诡屋是假的，于是，就在陈立山步子落下的刹那，陈立山眼中的诡屋发生了改变。
公寓的大楼已然存在，但是，原本的窄门却一下子消失了，余启明还停留在那里，可在他的身前，却缓缓出现了一道令人费解的黑色大门。
而在这黑色大门之上，却犹如镜子一般映出了清晰的影像。
偏偏余启明并没有在其中。
他的手臂应是被吞噬了，在接触之处，陈立山根本无法看到余启明伸入大门内部的手腕，可影像却将他照的清清楚楚，甚至不光是他，还有他身边的人影。
而那人影，不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人又是谁。
一时间，陈立山直接愣住了。
无论面对何种的厉鬼，陈立山都未曾像现在这般失态过，他的全身都跟着控制不住地颤抖。
内心不知是该惊喜还是无措，惊喜地或许是他真的如愿找到了“她”，但可悲的是，她出现了便意味着真的死亡。
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就这样被抹消，好在或许是这三年的时间让陈立山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良久之后，他终于反应过来要转身向身边之人拥去。
只是可悲的是，当他转过身，身旁却一个人都没有。
连鬼魂的气息都不存在。
镜像照出的居然只是幻影！
他被耍了。
短短的片刻之间，诡屋就好像跟陈立山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刚刚才接受眼前的事实，便又迎来如此可笑的结果。
一时间，陈立山几近崩溃。
但是，那真的只
是幻影吗？
耳畔的鬼啸声在越来越清晰，很显然那些不知名的东西已经过来了，而就在这脚步声之中，忽而，陈立山竟听闻一道熟悉的声线又从前方的诡屋之中响起。
“来不及了，不要再管镜子里的景象，快把余启明拉开。”
陈立山惊愕地回头，所见到的不正是镜面里的景象在同他说话。
其焦急的神色、说话的语气......不是幻象，是真实的。
陈立山瞬间又愣住了。
连连发生的事情让他的心情犹如坐在过山车上一般跌宕起伏，时至如今，他甚至都已经分不清发生这些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了。
也好在这最后一次让他完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而陈立山向来不是一个会犹豫的人。
“她”告诉他如此去做，陈立山就不会去想其他。
这一刻，陈立山的眼神变得相当严肃，他猛地就冲到了余启明的身边，双手直接就捆在了余启明的身上，试图将余启明从大门的里面拉出来。
他冷静地甚至都考虑到了由于自己的体力问题而做好了其他的准备。
而也是在同一刻，余启明所见所闻亦是有了转折点。
生命流逝的速度未改，但就在这时候，第三次猫叫声又从院外传了过来。
而这一次，这猫叫声显然也和之前两次相比有了明显的不同。
余启明一瞬间被惊醒，只可惜这猫叫声太过短暂，刚刚流逝的生命力让他根本无从听出那声音中具体有着内容。
不过，也就在这声音之后，他明显看到身前的那张恐怖的鬼脸之上浮现出了继续的惶恐与怨毒。
他一下子松开了余启明的“身体”，片刻过后，才满是不甘地从“余启明的嘴里”吐出一句磕磕绊绊的话语来。
“你觉得...我长得...像你么？”
令人奇怪的是，这本应充满了威胁的一句话，从如今这厉鬼的口中说出来竟没有半点威胁的意味，纵然是在刚刚都差点死亡的余启明听来，都只是在问询罢了。
余启明自当有些发蒙。
他倒是恢复了理智，虽然思考能力还并没有完全恢复到原本敏锐的程度，但这种一看就是陷阱的问题，他当然不必思考。
他急忙摇头否定，急切地连被封闭的嘴里也发出呜呜声。
谁知，就是这答案居然将余启明又向前推了几分，他都没有反应过来便直接贴在了厉鬼的脸上。
恐惧不由得再次上浮，虽然接下来并没有发生之前的情形，但也足够让余启明被吓得够呛。
而且，他明显看到厉鬼的嘴角浮现出几许得意的神色。
不安渐渐围了上来，而这时，厉鬼又接着问道：“你想要...回到过去么...你还没有失去身份的时候。”
此话一出，余启明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他虽是知晓这次任务里的厉鬼能够看到他的回忆，但也万万没想到鬼魂居然能问出这种问题来。
这是陷阱么？
如果单纯从任务的角度来看，的确可能，但是想到刚刚厉鬼的反应，余启明又犹豫了。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再次拒绝了又会发生什么事，而且，更不知道是否还有第三个问题。
而且，他也当然愿意相信有穿梭时间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真的可以，或许他可以找回自己失去的身份，甚至都不再与诡屋有半点的瓜葛。
侥幸心理在作祟，这诱惑实在太强了，强到甚至让余启明以为自己可能会得到万分之一的机会。
他没有拒绝，只是，也同样没有做出回应。
第328章 食祭（二十）
时间缓缓流逝，余启明的心脏跳动的也越来越快。
回到过去，这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讲都是天方夜谭，事实上，即便是对于余启明这样一个曾经接触过有着特殊力量的人的诡屋住户来说，都是难以奢求的一件事。
他想要答应，却也害怕眼前的是陷阱。
他不敢回答，时间也就被拖得越来越久。
但其实，这才是它想要的答案。
就在余启明犹豫之时，忽而，他竟感觉自己的身上竟传来一股无从寻找的力量。
这力量在试图将他向后拉，虽然并没有将他的位置撼动，却凭空地令他涌出大量的安心之感。
“余启明，醒醒，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声音突兀地从余启明的耳旁响起，他听出来了，那是陈立山的声线。
而就在这一声之后，他猛然见得身前的厉鬼竟也变了模样。
原本被夺去的部分五官重新回到了他自己的脸上，可是，身前的厉鬼也同样有了自己的脸。
只是此时此刻，那张脸简直用恐怖都无法形容。
脸上所有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不光是位置，连它们的顺序都被打乱。嘴是弯曲的，眼睛被含在了口中，鼻子正在两个眼睛的正中间，歪斜着都快要将其中的另一只眼睛包围。
这一刻，余启明惊恐地无以复加。
而那厉鬼还在一声声地向他询问：“你要不要这机会，你要不要！”
它的话语乃是鬼啸，却让余启明清楚地听出了其中的含义。
而原本那话语中的信服力也在这一刻全然崩塌，不管余启明是否神智清明，他都不可能给予厉鬼肯定的回答。
但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余启明的苏醒让他现实中的身躯做出了反应，他的双腿在用力，连余启明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本能地想要将自己从那扇黑色的大门中拉出来。
只是，人的力量怎么可能与诡屋对抗。
越是趋近于真实，余启明眼中的景象也就越是恐怖。一时间，纪老的院落里狂风大作，火盆里的火焰早就熄灭了，只剩下大片黄色的纸钱被狂风吹得飞扬在空中。
眼前的院子在迅速地老化，可是随之伴随着的却是越来越多的厉鬼的身影浮现。
那些之前他在塔河小区里见到的厉鬼一只只重新出现在了院子里，陈立山早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何老四如今已经变得和厉鬼相同的模样。
“你不是想要找到自己的身份么，你不是还想要帮林佳艺从诡屋里面逃出去么，答应啊，回答我，我全都可以帮你作到。
哈哈哈哈......”
此时的何老四就好像是疯了一样，他的声音充斥在余启明的脑海里，可怕的是，相比与厉鬼，何老四带给他的恐惧竟然要更为浓重。
在这份恐惧之下，余启明甚至都一下子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场景瞬间变换，举头望去，余启明不正是还在塔河小区之中。
只是此刻余启明也发现了，自己的手已经深陷在黑色大门的镜面之中，身后的陈立山在不断地发力，就连他自己也试图要将手从其中拽出来。
可是，却撼动不了分毫。
偏偏，他的苏醒更是引来了更严重的后果。
不知是它们原本就存在，还是余启明刚刚幻象中的景物被他一同拉回到了现实之中，一时间，大量的恐怖身影纷纷出现在了二人的身边。
连同何老四与孙龙都同时现出了身形。
他们二人显然早已经不是活人了，却让人没想到，他们两个带给余启明与陈立山的恐怖感比其他的厉鬼还要更甚。
而且，令人恐惧的也不仅如此，陈立山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听得真切，就在这片刻之间，远处的脚步声已经抵达了近处。
他不自觉地向周围查看，却只是一眼就被吓得差点失了力量。
密密麻麻的鬼魂如潮水一般堆满了周围所有的街道，其中更是不乏原本就是塔河小区的住户以及他们曾经见过的饭店里的工作人员等。
而此刻它们的目标全都在余启明与陈立山二者的身上。
连续的拖拽早就使得陈立山的体力几乎被消耗殆尽，鬼魂的攻击已然开始，陈立山自当明白此时此刻再想要将余启明从门里拽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
“余启明，忍住了。”陈立山厉喝一声。
可怜，余启明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觉陈立山的力气一下子从自己的身后松开，下一刻，陈立山更是直接出现在了余启明的身侧。
不过也在这时，还不及陈立山做什么，眼前再次产生了变故。
似乎是由于余启明的行为引得所有的规则都开始同步，镜面之中，陈立山妻子的影像明显变得凝实了几分。
而紧接着，那双冰冷的手突然就抓在了余启明的手臂之上。
诡异来的惊喜又猝不及防，原本费劲了余启明与陈立山二人的力量都没有拖动的手臂，此时竟然开始一点点地向外面退，余启明大喜过望，只是转眼又面色惶恐。
周围的厉鬼那么多，这样的速度根本来不及，恐怕还不等他脱离黑色大门的掌控，自己和陈立山就会双双死于厉鬼
的攻击之下。
怎么办，怎么办。
余启明慌了，他越来越用力，只是脚下根本就没有支撑点，他越是急迫，反而速度就越慢。
他试图向陈立山求救，也就在他转头之时，突然又面色一凛。
不过这一次余启明却是惊喜之色难以言表，他才看到，那些厉鬼居然是之前在饭店中帮他拖延了时间的鬼魂。
对啊，这才对，这不才应该是任务阵营的真相所在？
只是，余启明却忘了，这次的任务只有他们这些非当事人才知晓阵营的存在，而且，陈立山也并不知道他在饭店里的经历。
对于陈立山来讲，他看到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件，是随着余启明的手臂慢慢从大门中退出来，他的妻子灵魂的样貌愈发痛苦。
第二件，是他看到了所有的厉鬼都将目标定在了他和余启明的身上。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厉鬼的攻击抵达之时，余启明根本无法脱离黑色大门的控制，周围又全都是厉鬼，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可以逃生的方向。
诡屋绝对不会让执信人面对死境，眼前的诡屋是必然不可能进入的，那也就是说，只要余启明能够脱离控制，这次的任务就会出现转机。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只要执信人还活着，不管他受多大的伤，以诡屋的力量都足以将其治疗得完好。
如此情形之下，陈立山能够想到的做法只有一个。
这一刻，陈立山没有半分的犹豫，刚刚被打断的行动再次继续，他不知从哪里突然掏出了一把匕首，手臂高扬，下一秒便直接劈砍在了余启明的手腕之上。
而余启明与陈立山的妻子这时候才意识到陈立山要做什么。
余启明满目的惊恐，陈立山妻子的灵魂更是大声惊呼：“不行！”
可是，还来得及么？
当然来不及，声音出现的刹那，陈立山已然手起刀落。
只是不管陈立山的力气再大，毕竟那只是一把匕首，充其量也不过能够将余启明的手腕砍出悚人的伤口罢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剧烈的疼痛从余启明的手腕传来，他低头看去，才发现断裂的只是自己的关节而已。
骨头上的筋还与手掌相连接，血液霎时间喷溅地极远，手腕处更是悚人的惨烈景象。
陈立山这时才反应过来刚刚妻子的话，他后知后觉自己可能犯了错误，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手腕断裂的刹那，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从门内袭来，即便以陈立山妻子灵魂的身份都起不到半点的作用。
余启明遭受的痛苦直接加剧，门内的力量分明是要将他的手臂直接扯断。
疼痛逼得他想要用另一只手将自己的手掌拽回来，可是，黑门的存在本身就是威胁，疼痛反而带给余启明更为冷静的理智，他根本不敢做出太过的举动。
而下一刻，惨叫声便瞬间传遍了整个街区。
余启明一下子栽倒在地，他疼得脸色煞白，再看手腕处，终于，他的手终于断了。
而随即，他断裂的手掌也一同从门里摔了出来。
痛感一瞬间达到巅峰，疼痛之下，余启明根本难以再应对眼前的场面，可也同样是这一刻，周围莫名地陷入了极端的寂静之中。
而在这份寂静之下，怕是任何人都能明显感觉到其中隐藏着的巨大危机。
陈立山浑身都是冷汗，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判断失误。
他惊惶地看向四周，终究，那些厉鬼的模样也映入了他的视野。
惶恐、怨恨、在成百上千只厉鬼的脸上，他看到的大多便是如此的神情。
就连他那寻找了良久的妻子，此刻都不知该如何形容那张苍白的面孔上的复杂思绪。
如果真的要形容的话，那么这么多的表情，或许都可以汇聚成最后的两个字——绝望。
当然，也还是有不同的，至少在他们周围那些真的将他和余启明定位目标的厉鬼的脸上，他还能够看到得意之色。
陈立山不懂到底是什么能够让鬼魂都生出如此的情绪，但也就在片刻之后，那冰冷的口吻终究向他们解释了任务的真相。
“食祭已经开启。”
食祭？是某种祭祀么？
应该是。
只是这两个字怕是对于任何诡屋的住户来讲，能带来的都只有不安。
胸口传来淡淡的灼热感，陈立山知道，那应该是任务结束的标志。
当然，任务如何结束，到底因为什么结束对于陈立山已经不重要了，就像是如今从远处传来的何老四的嘲讽的话语一样。
“陈立山，你应该很想要知道食祭到底是什么吧，哈哈哈，你很快就会看到了。
最为对你的报答，我把他送给你，你不是很想杀了我么。
对，他现在是你的了，哈哈哈......”
何老四的语气里一会说着“我”，一会又说着他，让人根本分不清他到底是被鬼附了身还是说他依旧是何老四本人。
不过，也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任务或者说是塔河小区以及眼前的诡屋终于现出了它完整的真相。
疼痛折磨着余启明的神经，原本他都应该在这份疼痛中感触愈发迟
钝，可就在这一刻，他明显觉察到整个塔河小区之中充满了一股恐怖的气息。
眼前的诡屋黑色大门再次产生了变化，一时间，仿佛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门内传了出来。
天空中飘荡着的除了怨恨再无其他，可就在这份吸力之下，余启明甚至都能感觉到那些怨恨有如实质地被吸到了大门之中。
而怨恨更加牵引着塔河小区之中的众多厉鬼。
在这股巨大的吸力之下，所有的鬼魂皆是无所遁形，鬼啸声震耳欲聋，可如今让人听来只有恐慌与悲戚。
厉鬼被吹扬地飞到了空中，然后便在余启明明晃晃的视线之下吸入到了大门里，数千甚至上万只厉鬼没有任何一个能够逃脱得了这股恐怖的力量。
余启明的眼里满是震惊，他打死都不可能相信眼前会出现如此的一幕，只是，谁要他相信了。
祭祀的力量远远超出了常人的认知，这几千上万只厉鬼居然只在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全部被吸入到了大门的内部。
或许身为活人的余启明与陈立山并没有受到这份力量的影响，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即便不是在塔河小区之中的鬼魂居然也没能摆脱这份吸力。
力量出现的第一时间，陈立山便本能地向自己妻子的灵魂看了过去，可是也正是由于他的视线，让他亲眼看见了那悲惨的一幕。
身在“诡屋”之中的鬼魂，比塔河小区里的厉鬼遭受的经历更为惨烈。
应是由于刚刚援救余启明所致，陈立山的妻子本就虚弱，而在这份力量之下，她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灵魂就被撕成了碎片。
当祭祀过去，当一切重归平静，那痛苦的哀嚎便更显凄厉。
毫无疑问，那是陈立山的声音。
只是，纵然如此，依旧有人没打算放过他。
何老四居然没有被吸到大门里，而是又出现在了陈立山的身边。
他应当已经不是活人了吧，至少他的那张脸断然没有半分活人的气息，事实证明，他的力量也绝非普通人能够比得上。
余启明才刚刚听到脚步声，转头便已见得何老四一把将陈立山整个人都拖了起来。
他一脸的嘲讽与狠厉：“废物，真是白瞎了我给你的机会，你不是想杀了我么。
我告诉你，我能杀了你老婆，也能杀了你。
现在正好，你老婆都灰飞烟灭了，我送你去陪他。”
说着，他一脚就踢飞了陈立山手中的匕首，而右手更是直接抓在了陈立山的脖颈上。
他的力量如今已然不是常人能够比拟，怕是只要用力就能够将陈立山的脖子直接拧断。
谁知，陈立山这时居然反应了过来。
痛苦伴随着愤怒，连何老四也没有想到濒死之际陈立山居然会爆发出如此强的力量。
只见陈立山两只手猛地就抓在了何老四的手掌之上，令人惊愕的是，何老四那非人的力气居然就这样被陈立山一点点掰开了。
这一下，连何老四都满脸的惊恐，但很快，他的脸色就阴沉下来。
陈立山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而且，何老四还有另外一只手。
右手的力量瞬间撤去，下一刻，只听得犹如炮弹发射般的剧烈声响传来，当余启明再次看清之时，陈立山直接就被何老四一拳打飞了几十米。
身体撞在路边的墙壁上，也不知陈立山到底是死了，还是他仅仅是昏了过去。
不过，何老四的动作还没有结束。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此的程度，他不可能让余启明这个站在了陈立山阵营的后备管理员在这次的任务中活下来。
只是，相比与对陈立山的动作，何老四仿佛并没有将断了一只手余启明放在眼里。
他闲庭散步般的走到余启明的身边，一边走着，还在一边嘲讽地说道：“余启明，我本来可是给你机会了，你为什么就是偏偏不答应呢。
我本来还想着告诉你点有意思的事儿，这下好了，反正你到时候也不是我的，不如你就在这死了算了。
放心，我很快就送许言下去一起陪你。”
说着如此令人不着边际的话，同时，何老四已然走到了余启明的身边。
余启明微微皱了皱眉，却让何老四没想到，他这时居然笑了起来。
他蓦地抬起头看向何老四，莫名说了这样一句话：“你知道我为什么有把握来这次任务么？”
何老四脚步一顿，不过事到如今，余启明也不想跟何老四废话了。忍着疼痛，他忽然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信笺。
将手举在半空中，他的语气竟冷静异常：“发现有执信人攻击诡屋住户的行为，选择当即惩戒。”、
此话一出，终于，何老四的脸上也浮现出几许惊恐。
也不足为何，下一刻，他居然直接朝着“诡屋”的大门冲了过去。
但余启明已然不愿意再耽搁下去了：“何老四，既然你没有受到刚才祭祀的影响，那你就应该还是个活人吧。”
余启明的声音仿佛变成了催命之音，何老四拼尽了全力向“诡屋”大门冲了过去，却更没想到就在他进入之时，竟撞在了一道人影之上。
“谁，任务不是已经结束了么，不是鬼吧。”门内，传来王硕那可笑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