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奸佞
“但是,中吴军毕竟只是一个藩镇,地少人少,就算中吴军能与胡景思分庭抗礼,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所以,末将斗胆,想请陛下颁发秘旨,准许杜建徽扩充兵力,各方面给予特权,以助中吴军加速壮大!”
“到时候,胡景思那奸贼便有了掣肘。我们也可以相机行事,说不定可以借此铲除奸佞,恢复朝纲!大王也可以重掌大权!”
斜滔拜道。
“重掌大权。”吴越王情绪激动,再也做不住,也维持不了坐堂上朝的样子,起身走来走去,连道:“好,好!”
激动的吴越王,满面红光,看着斜滔说:“等我铲除了奸佞,重掌了大权,斜都使便是首功之臣,功劳不亚于开国,必有重赏!”
“多谢大王。”斜滔拜道。
吴越王高兴一阵,忽然面色微微一变,笑容逐渐消失,惆怅道:“可是斜都使,我现在被软禁在王宫,就连外界的消息都接触不到,并不能赏赐中吴军杜建徽实质性的官职……”
斜滔拜道:“大王多虑了。”
“哦?”
“大王只需一道秘旨即可,那杜建徽忠厚仁义,为人本分,若他只是一个藩镇节度使,他便只有一个藩镇节度使的兵力。”
“若大王给他其他的身份,他便能快速增长兵力,那可是未来的勤王之师啊!”
“有道理!有道理!”
吴越王当即取来文房四宝,斜滔亲自研墨,挥毫而就写成一道密诏,盖上吴越王的大印。
最后亲手将密诏交给斜滔,郑重的说:“斜都使,此事就劳你费心了。”
斜滔两手接过密诏,沉着的说着绝不辜负大王的话……
夜已经深了,王宫中很多地方悬挂的灯笼都已熄灭。
宽阔豪华的楼阁、亭台、走廊,几乎没有一个人影儿,就连巡逻值守的将士也没有。
空荡荡宛若一座空城。
斜滔怀揣那份密诏,拉上了黑色面罩,穿行于空旷的王宫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回到那堵宫墙之下,斜滔停步,他想了想,倒转脚步往回走,又再隐入黑洞洞的王宫之中。
这次,斜滔没有去往吴越王的寝殿。
而是轻车熟路的摸到了另外一处楼阁。
那是一个妃子的居所。
自从胡景思专权以来,王宫中的宫女以及开支等,都已经缩减了数次。
即便是有封号的妃子,身边也仅仅只有两个宫女和一个太监伺候罢了。
宫女和太监们都已酣然入睡,斜滔不放心,又在他们房中放了迷烟,如此一来,就算打雷他们也不会醒来。
吱嘎!
斜滔推开那妃子的房门,轻手轻脚走进,再将房门关上。
屋内黑暗,但斜滔在黑夜中穿行了大半个晚上,竟能看清,那绣塌之上呼吸匀称、貌美如花的妃子。
他弯下腰,用手细细抚摸着妃子的脸庞,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啊……唔……唔……”妃子忽然惊喜,乍见床边站着一个黑影,那黑影还在抚摸她的脸蛋儿,顿时吓了个魂不附体。
奈何那人捂住了她的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玲儿,是我,别出声。”斜滔压低了声音,侧过了身,让窗外微弱的光芒照射在他脸上,五官轮廓显落而出。
名为“玲儿”的妃子立即停止挣扎与喊叫,两手捧着斜滔的脸,温柔的抚摸着。
斜滔松开捂住她小嘴的手,笑道:“小玲儿,想我了没?”
“想!”
“哪儿想?”
“浑身都想,尤其是这里……”妃子抓住斜滔的手,牵引着深入被子。
斜滔呼吸急促,当即便猛扑了上去。
半个时辰之后。
“死鬼,怎么现在才来看我,人家在这破王宫里担惊受怕……”
“王宫的守卫越来越严了,我这次也是好不容易才进来。”
“真的吗,没有危险吧?”
“有危险,但为了你,我甘愿冒这危险。”
“死鬼……死鬼,你什么时候才救我出去啊,待在这里面我都快要疯了。”
“暂且忍耐……小玲儿你放心吧,我的计划已经开始了,不久就会救你逃出这牢笼!”
“嗯,我等你。”
“……”
又半个时辰之后。
“小玲儿,我该走了。”
“不,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陪我说说话。”
“不行,太危险了。小玲儿,我答应你,等我的计划成功,我一定每天都陪着你,到那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没有人敢管你,让你难受!”
“那好吧……”
斜滔从新回到那堵宫墙之下,脚步略有虚扶。
那妃子他很早就认识了,后来王室衰微,斜滔便潜入王宫与之再续前缘,顺便让她收集吴越王的言行等等。
吴越王室虽然已经衰微,但吴越王的妃子可着实不少。
就算完成一个轮回,也需要整整一个月。
导致那位名叫“玲儿”的妃子旷得厉害,每次斜滔与之欢好,都仿佛去了一条命似的……
有惊无险,斜滔回到家中,换下夜行衣沉沉睡去。
……
翌日。
苏州。
马湘兰的酒楼,第三层。
“说吧,今天找我来,又是因为什么事?”杜昭喝了口美云递过来的茶水,又扭头看了眼正给他捏肩的妙雪,像个大爷似的吩咐道:“捏重点。”
杜昭来到这里,就像回到了家。
马湘兰的贴身丫鬟,美云和妙雪,更是被他使唤得团团转,好像是自己的贴身丫鬟。
“杜三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耻!”
对面,马湘兰气呼呼坐在一张椅子上,龇牙瞪眼,“这里不是你的家,美云妙雪,你们快回来。”
两个丫鬟自然听话,闻言便准备离开。
“别走啊。”杜昭笑呵呵,因为角度与姿势的缘故,他一手抓住了美云的手,一手揽住了妙雪的腰。
美云轻轻一甩手,虽将杜昭的手甩脱,但自己的小手还是被他狠狠的揩了油……
妙雪就惨了,跑脱了一个美云,杜昭自然不会放过她。
只见杜昭揽住她的腰肢轻轻一拉,巨力之下,妙雪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摔倒在他的怀里。
杜昭依旧笑呵呵,死死环住她,然后低头,作势要去亲她。
妙雪面色通红,连连躲闪,拼命挣扎。
当然,杜昭并非真的想亲她,只是为了逗她吧了,但手上的揩油却片刻未停……
213 人怕出名猪怕壮
妙雪这丫头人如其名,肌肤白嫩如雪,吹弹可破,完全不像是一个丫鬟。
“杜三郎!”
马湘兰当场炸毛。
她的贴身丫鬟,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被人轻薄,她感觉太丢脸了,面皮火辣辣的。
大叫一声后,马湘兰猛地扑过去,开始死缠乱打……
“好了,怕了你们了……”杜昭松开妙雪,嬉皮笑脸,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逛窑子的漂客。
“你欺人太甚。”马湘兰被妙雪拉着离开,但还是恶狠狠的,龇牙咧嘴。
杜昭不理会她,正色道:“说说看吧,这次叫我来,又是什么事?要知道,我现在很忙,没空陪你们玩。”
言罢,杜昭抬头盯了眼满脸通红的妙雪,笑道:“当然,和妙雪姑娘玩一玩也还可以。”
马湘兰瞪眼,将妙雪拉到身后,面色不善且如临大敌的看着杜昭,说:“情况有变,营救我父亲之事延后!”
“又延后?”
“不错,我正好抽空回一趟衡山,请师父她老人家下山帮忙!”
“就是那个尼姑?”
“杜三郎,注意你的言辞!”马湘兰大怒,“师父她老人家可厉害了,你最好小心点,不然我就请师父将你揍得满地找牙!”
“我等着。”
“你……”
“对了,你是一个人回衡山吗?”
“关你什么事!”
“我的意思是,若你一个人回衡山的话,美云和妙雪都可以交给我帮你照顾,你放心,等你回来,她们一定已经是白白胖胖的……”
“休想!”
“诶,那就罢了。”
“……”
回到牙堂,杜昭心情大好,每当想起马湘兰那副抓狂的模样,他嘴角就会不自禁扯起,感觉有趣极了。
不过,接下来又发生了一系列离奇事件,让杜昭将马湘兰之事彻底抛出脑后。
首先,杭州胡景思忽然对外宣称,中吴军大帅杜建徽,是如何的忠厚仁义,是如何的爱民如子……
紧接着,牙府迎来了从杭州赶来的特使,代表吴越王封杜建徽为“使相”,封杜昭一个“同平章事”的虚职。
送走特使后,牙府一众大佬齐聚牙堂,对此事进行分析。
“老夫与胡景思水火不容,明争暗斗了大半生,可是为什么,胡景思忽然示好?又是宣扬老夫的名声,又是封官许愿的?”
杜建徽感觉十分古怪。
他虽明言过,不再插手中吴军事务,但此事与他有关,而且对方还是胡景思。
那个与他明争暗斗了大半辈子的老对头。
此事处处透着诡异,太奇怪了,所有杜建徽不得不出山,来到牙堂议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陈顶天大声说道,他性子比较直。
“不错!”
众人纷纷点头,胡景思此举,就连陈顶天都能看出有问题,更不用说周庭和侯仁矩等人了、。
“就是不知胡景思此举的用意何在?”
“……”
众人商议一阵,始终摸不透。
杜昭最后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胡景思将有什么后续动作吧,我们在这儿冥思苦想,说不定正是中了胡景思的奸计。”
周庭等人缓缓点头。
杜昭又说:“此事先略过不提,既然大家都在,我们还是来议一议各大作坊缺人的问题吧。”
“……”
这些天来,营建的各大作坊相继完工。
从各军大营中招工之事,也进展顺利,报名点摊前每日都是人山人海。
普通岗位的人手,已经不缺。
但是需要一些独特技能的关键岗位,始终处于缺员状态。
主要是关键岗位的人手,不仅需要技能,还需要杜昭的点头同意,若杜昭认为不可用,即便此人才能逆天,也是不能使用……
杜昭有考虑过,从广大耕农中选拔人才,但又考虑到,粮食始终都是重中之重,若征调了耕农,势必影响农事,此路不通、
后来,杜昭还考虑过,对农具进行升级改装,节约耕田的人手……但最最最重要的神器——曲辕犁,在唐朝的时候就出现了,此路貌似也不通。
诶,伤脑筋!
两天后。
得益于胡景思的宣扬,杜建徽的贤名,不仅吴越王国内人人知晓,甚至还传播到了南唐、武平、蜀国,甚至北方的大周!
贤名广为天下知,自然是好事一件。
有些人想尽了办法提高名气,甚至散尽家财,但就是做不到。
现在杜建徽的贤名可谓是天下皆知了,而且还没有花费杜建徽一个铜板,单单这一点,便让那些想出名但始终都无法出名的人望尘莫及。
但有句俗话,人怕出名猪怕壮。
世人越是称颂杜建徽的贤名,杜建徽和杜昭就越是感觉不对劲儿。
有种被人阴了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
又一天后,众人再次齐聚牙堂,商议着胡景思此举的用意到底何在。
商议一阵,众人还是一筹莫展。
忽然,有个牙兵入内禀道:“大帅郎君,不好了,湖州、秀州的安吉县、乌程县、崇德县、海盐县,当地县令和镇将一同上报,说大批灾民涌入各县境内,多达数万之中!”
“灾民?”众人一愣。
“我中吴军与杭州的边界,哪里有什么灾民?”
牙兵禀道:“那是静海军受了洪灾的灾民,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好戏潮水般涌入我中吴军境内!”
“静海军受了洪灾的灾民?”杜昭有些懵,“静海军与我中吴军相隔甚远,灾民们怎么突然出现在我中吴军边界?”
牙兵继续禀道:“灾民们一边涌入我中吴军所属州县,一边口中念道:大帅仁义,大帅仁义……”
“还有灾民说:天灾无情,中吴军大帅有情,大帅仁义,感谢大帅的收留啊!”
随着牙兵的禀报,牙堂中所有人都安静了,目瞪口呆、
一会儿后,侯仁矩开口:“原来,这便是胡景思宣扬大帅仁义之名的目的所在!”
“胡景思先用仁义之名堵住我们的口,然后再驱赶灾民涌入我中吴军所属州县……此计果然毒辣!”
“哈哈!”杜昭拍着巴掌起身,笑道:“此计毒辣却也是毒辣,但对我们来说,胡景思反而是帮了我们一把!”
214 懵逼了
“不错!”周庭等纷纷点头,呵呵笑道:“我们各大作坊中正却人手,之前就曾考虑过,从静海军接受灾民。”
“我们本以为,胡景思会从中阻扰。可是结果呢,他竟然帮了我们一把,帮我们把灾民安全送到了我中吴军境内!”
杜昭笑着对李安吩咐:“你亲自去安排,但凡进入我境内的灾民,照单全收,但在表面上,要表现出逼不得已的模样,迷惑杭州胡景思!”
“遵命。”李安笑着退出牙堂。
“……”
从杭州境内涌入的灾民,连绵不绝,据粗略估计,第一天就达到了数万。
中吴军边界各县的县令和镇将,捏着鼻子接受了这些灾民,供给衣食,妥善安置。
消息传回杭州,胡景思和胡图等,高兴得哈哈大笑。
胡景思也罕见的夸赞了胡图,观感改变,认为他虽然糊涂,但有时候还是颇有才能,嗯,后继有人啊!
时间来到第二天,涌入中吴军的灾民猛然增加到七八万,真如潮水一般,连绵不绝。
杜昭带着人马,亲自奔赴前线,他的目的是挑选出适合关键岗位的得力人手……
两天下来,他着实从灾民中淘到了许多“宝贝”。
第三天,灾民继续涌入,但人数有所变少,因为灾民总数也才十多万。
第四天,所有灾民尽入中吴军辖地。
这时,杜昭已经返回苏州,因为他需要的人才已经招募齐全。
至于剩下的灾民,衣食、住所等等,自有专人统筹管理,不需要杜昭亲力亲为。
一下子增加十余万人口,粮食的消耗量指数倍增加,但好在通过王传平一案之后,中吴军缴获的粮食都没有地方存放,完全够灾民们吃喝。
至于因为人多引发的治安问题,也是有的,但杜昭他们做了充足的安排,与大量的细致工作,只用了短短三两日,便将十余万灾民“消化”得干干净净。
其中,有被各大作坊招募的,有被各军招募的,也有就近分田置业安家落户的……总之,将这十余万灾民“消化”掉,并没有让中吴军“噎食”。
苏州。
牙堂。
杜昭大摆庆功宴,推杯换盏,笑声肆意,胡景思送来的“大礼包”,一举解决了各大作坊和各军大营缺人的问题。
虽然,随同而来的,还有许多老幼,但如今的中吴军今非昔比,完全可以养着这些老幼……
与此同时。
杭州。
思政堂。
胡景思、胡图、斜滔等人,也在推杯换盏,喝的面红耳赤,互相恭维。
“大朗,为父敬你一杯。”胡景思红光满面,亲自提着酒壶,给胡图的酒杯满上。
“多谢父亲大人。”胡图也是醉醺醺,两手捧着酒杯,还有些不稳,酒水有一半都撒在了地上。
倒完了酒,胡景思举杯,与胡图碰了一下,兴高采烈的说:“大朗啊,为父以前……认为你不学无术……但没想到,我儿竟也是一个大才之人!来来来,我们父子一起喝了这杯!”
砰!
两父子仰脖。
胡图喝完了酒,摇摇晃晃的对胡景思说了许多话,一时间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胡左都使,属下干了,都使随意……”
“胡左都使,下官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的长江之水……”
“胡都使……是如何想到如此妙招的?可否……点拨一二……”
“对呀,请胡左都使点拨一二,回头属下等也去立个大功回来……”
“……”
胡图被所有人团团围住,犹如众星捧月,风光无限。
他也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许久之后。
宴席接近尾声,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走路不稳。
“嗯,苏州的消息怎么还没传回来?”胡景思坐回椅子,面前的书案早已变成餐桌,杯盘狼藉。
此时,众人都已吃饱喝足,还没有离去的原因,就是为了等候苏州传来的消息。
按照预先的预估,这消息应该在饮宴正酣的时候传来,达到一种锦上添花、烈火烹油的效果。
还有众人心心念的赏赐,按照原计划,也是在得到苏州的消息后宣布。
可是现在,宴席都结束了,他们肚子中满是酒菜,再也吃不下去,然而苏州的消息还没有传来……
听了胡景思的问话,众人包括“今日之星”胡图,都纷纷坐回原位,静候佳音、
恰在此时,有个牙兵入内禀道:“启禀胡统军使,德清县的细作传回消息,人已经侯在门外。”
“哦?”胡景思疑惑,“德清县的细作?”
虽然不是苏州的消息,但他还是挥了挥手,“进来吧。”
德清县,是湖州下辖的一个县,紧靠杭州武康县和钱江县,算是中吴军辖地离杭州比较近的一个州县。
很快,细作步入思政堂,见满屋的杯盘狼藉,愣了一下,紧走几步上前拜道:“启禀胡统军使……”
话才刚开了个头,胡图起身,打断细作,笑道:“让我来猜一猜,你是德清县的细作是吧?”
“小人正是。”
“德清县,紧靠我杭州,是灾民最先涌入的州县之一。”胡图面赤微醺,脚步略有虚扶,不过声音却十分豪迈:“数万灾民过境,灾民就像是遮天蔽日的蝗虫,他们要吃,要喝,要遮风避雨的住处……嗝!”
“料想,那德清县上下,已是一片狼藉了吧,哈哈,庄稼被毁,民居被占,粮仓被抢,或许就连县衙都住满了灾民……”
胡图摇头晃脑,说得正欢。
可是,那细作忽然给他来了句:“启禀胡左都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胡图正要张嘴,听了这话后面色一变,盯着那细作问道:“你说什么?”
不仅胡图,在坐所有人,包括胡景思,都被细作此话惊了一下。
细作作揖禀道:“胡左都使所说的那些情况,德清县都没有发生!”
面面相觑,众人都是一愣。
都没有发生?不应该啊,那可是数万灾民过境!
细作接着说:“灾民进入德清县境内后,因为灾民感念杜建徽的仁义,竟是秋毫不犯。后来,德清县县令,还有镇将等,不仅送来了衣食,还安排灾民们继续北上,说去了苏州就好了……”
215 气乐了
“等等。”
胡图打断细作的话,问道:“德清县的县令、镇将等,就没有发火,就没有驱赶灾民?”
“没有,小人曾远远的看到过,县令和镇将的面色虽不太好看,但并没有驱赶灾民。”
“灾民们果真秋毫不犯?”胡图又问。
“不错,灾民们感念杜建徽的仁义恩德,且他们很快便得到了衣食……”
“这……”胡图有些不敢相信,想了想又问:“那第二天呢?”
“第二天也是如此。”
“第三天呢?”
“也是如此。”
“第四天呢?”
“还是如此!”
“……”
细作退下了。
思政堂中陷入安静,与方才的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
所有人都感觉不可思议,不应该啊,那可是数万灾民过境呢,不应该如此轻描淡写……
原来,过去数日间,胡景思一众人都在忙着驱赶灾民,并未关注北方的情况。
在他们看来,十余万灾民入境,一定可以搞垮整个中吴军。
可是现在传回来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紧接着,又有其他几个县的细作入内禀报,内容都大同小异。
这下,尽管他们再如何不相信,也不得不直面这残酷的现实。
“其实,这也没什么。”
忽然,胡图打破沉默,笑道:“诸位莫非忘了,前段时间,中吴军才缴获了大批粮食呢!”
众人闻言都是一震。
对呀!
竟然忘了这件事。
胡图接着说:“不过,就算他们存粮再多,也不够十余万灾民的吃用!相信不久的将来,苏州已经能被十余万灾民吃垮!”
“等到了那时,也是我们的机会!”胡图朗声道。
“有道理!”
“虽然与我们原先预料的差了一点,但最终殊途同归,苏州终究会被十余万的灾民淹没!”
“……”
大家都认同胡图的说辞,纷纷点头。
胡景思也认同,道:“我儿所言不错,无非就是多等一些时日罢了,无妨,无妨!”
有了这个共识,思政堂中再次热闹起来,人们纷纷恭维胡图,说他大智若愚……
胡图春风得意之际,忽一牙兵入内禀道:“启禀胡统军使,苏州的消息到了!”
并递上一封密函。
“哦。”
胡景思接过密函,展开信纸看了起来。
在他看来,苏州的消息,也应该与前面几个县的消息差不多,因而没有太在意。
而且,因为他的独子胡图出息了,他的嘴角始终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下面的胡图等人,也不是非常在意这封密函,但也紧盯着上面的胡景思……
嗯?
等等。
胡景思脸上的笑容……怎么不见了?
脸色还越来越难看?
难道说,苏州来的消息……众人面面相觑,随即噤若寒蝉,视线悄悄在胡景思和胡图身上流转。
思政堂中的气氛又一次诡异起来。
苏州的细作送来的密函,一共有好几张,胡景思脸色难看看完第一张,动作粗暴的拿起第二张继续看。
脸色阴沉。
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预感到大事不妙。
胡图也收敛了笑容,探长了脖子紧紧盯着信件,抓耳挠腮,恨不得走过去一起看。
快速看完第二张纸,胡景思拿起第三张纸的手,都在轻微颤抖,且动作越来越粗暴,显示出他内心的愤怒。
“气煞老夫也!”
砰!
胡景思匆匆扫完后面两页信件,大手裹夹着信纸重重拍在桌面,桌上的杯盘跟着一跳,发出声音。
他还不解气。
猛然站起,一脚踹飞矮脚小桌,小桌滚落堂下,上面的残羹冷炙撒了一地,狼藉不堪。
在坐众人,都已看出那封密函有问题,但却没有想到,问题是那么的大,竟令胡景思当场发怒。
要知道,现在进行的可是一场庆功宴啊。
就算有事,也应该等到庆功宴结束之后再爆发啊。
胡景思此举,竟是面子全然不顾了。
也从侧面说明,那封密函非同小可,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众人包括胡图、斜滔等,纷纷起身,一脸不解的看着兀自气愤难平且一脸胀红的胡景思,没人出声儿。
“父亲大人,发生了什么事?”胡图站出来问道,这突然的变故,让他的酒都醒了大半。
胡图,毕竟是胡景思的独子,身份更亲近一些。
在这种时候,由胡图来发问,自然最好不过。
然而,他这句问话,好像是捅了马蜂窝,给暴怒中的胡景思提供了一个发泄的渠道。
“你……”
胡景思伸手点指着胡图,手指都在颤抖,面目扭曲,显得愤怒不已,“你这个混账,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你你你……”
胡图一愣。
众人也是一脸懵逼。
怎么了这是?
“父亲大人,您请先息怒,那封密函上到底说了什么?”胡图还算镇定,毕竟,他这几天才用一个阳谋坑了苏州一把,他现在也是一个人物了,作为一个人物,需要好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说了什么!呵呵……”胡景思气乐了,怒道:“我们费心巴力驱赶至中吴军的十万灾民,不说拖垮苏州,就连一点伤害都没有造成!”
什么!
众人面色猛然一变。
不可能!
他们直觉不可能,尤其是胡图,方才还有的镇定,在此刻彻底崩塌,大声喊道:“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呵呵……”胡景思又气笑了,涨红着一张皱纹沟壑的老脸,怒道:“不仅如此,那十万灾民还帮了人家一个大忙,解决了人家的一个大麻烦!”
这……
这下不说胡图了,就连其余幕僚等也不由出声:“不可能吧,那可是十余万灾民,分明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怎么……还帮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呢?”
胡景思深吸口气,镇定了一些,说道:“前段时间,苏州大办各类作坊,多达数十上百座,这么多作坊,需要的人手不可计数。”
“这密函上说,为了解决人手的问题,曾让杜建徽和那杜三郎大伤脑筋,几乎差点征招种地的耕农!”
“然而,就在他们头痛人手之际,我们驱赶北上的十万灾民,刚好赶到!”
“十万灾民,其中三分之二都是青壮啊!”
216 逆子
“苏州吸收了这批青壮,不仅满足了各大作坊所需的人手,苏州各军,还有新开垦出来的土地,都有了充足的人手……”
“……”胡景思说不下去了,因为越说,他越是愤怒,目光锐利的盯着一脸呆滞的胡图,恨不得挥剑抹了他的脖子!
众人听完后,面面相觑之余,纷纷低头默默后退。
只有胡图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
思政堂中陷入诡异的安静。
良久之后,胡景思盯着胡图,咬牙切齿说道:“苏州获得了数万青壮,而我们的静海军,温州等地,几乎十室九空!”
“这一轮交锋,我们是惨败啊惨败!”
“而导致我们惨败的罪魁祸首,就是你!”胡景思再次点指胡图,手指头颤抖,“就是你出的那个馊主意!”
“不仅让我温州损失十余万人口,同时也让苏州吃了个饱!”
“老夫与杜建徽明争暗斗数十载,还只有这次,输得如此彻底!”
“老夫只要一想起,那杜建徽哈哈大笑的得意模样,老夫就想……就想杀人!”
唰!
胡景思也是气糊涂了,竟拔出佩剑,两手握着,毫无章法的朝胡图砍去。
“父亲……”胡图吓的浑身一个哆嗦,忙左右闪躲。
“统军使不可,不可啊!”斜滔等武将、幕僚,赶紧上来拉住胡景思。
“你们都滚开,老夫今天非要宰了这逆子不可,尽出馊主意,让老夫丢尽了脸面……”胡景思终究是武将出身,虽然老了,但愤怒起来力气也大得惊人。
参与阻拦的众人中,幕僚们首先撑不住,在思政堂中摔了一地。
就只有斜滔等武将还死死拉着胡景思。
“父亲大人,饶命啊……孩儿……孩儿也不知道啊……”胡图撒丫子狂奔,惊恐大叫,头盔掉落,头发散乱,好似一个疯子。
“逆子,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胡景思两手举着剑,当成大刀来使,追着胡图一路劈砍。
思政堂,本是吴越王处理朝政的地方,本该是庄严肃穆的。
可是现在,却乱成一团糟……
最终,胡图夺门而逃,回到自己的府邸。
胡景思也冷静下来,闷闷不乐、一声不吭离开思政堂。
夜深了。
思政堂中除了满地的狼藉之外,就只有面面相觑、一筹莫展的武将和幕僚等,可谓是一地鸡毛。
……
数日后。
苏州。
各大作坊已经步入正轨,按部就班,但仍有许多小瑕疵、小问题暴露出来。
杜昭虽然早就对作坊的运转做过详细的规划,但人非圣贤,不肯能一蹴而就,很多问题还是需要在实践中才能发现,并解决。
城外十里。
杜昭骑着马,身后跟着李安及数十位牙兵,在官道上慢慢行走。
他刚从一个“乌金场”回来,关于母猪的产后护理问题,正困扰着他。
因此杜昭便放慢了速度,一路走一路想,慢慢回城。
突然。
杜昭顿觉眼前光线一暗,抬眸看天,原来有个人影正从道旁一颗大树的树梢上飞掠而下,直奔而来。
杜昭瞳孔一缩,已经看清,这应该是一个女子,身穿青衣,头上戴着斗篷,脸面遮挡得严严实实。
她手里没有兵刃,直接一拳向他挥来。
杀手?
杜昭反应迅捷,握着缰绳的两手,放开缰绳,一手握成拳将对方的拳头格开,另一手在马背上一拍,借力腾空而起。
“保护公子!”
李安也反应过来,惊天动地一声喊,披坚执锐的牙兵们应声行动起来……
杜昭感觉此女并没有杀意,在本空与之对了两招后,对李安和牙兵们吩咐道:“你等退后。”
李安和牙兵们依言退后,将落地的杜昭和头戴斗篷的女子围在中间,牙兵们斜举长枪,做好了随时冲杀上前的准备。
“你是什么人?”杜昭盯着斗篷女,感觉不认识这个人。
斗篷女离他半丈远,斗篷是黑色的,完全看不清脸面,所穿青衣虽然宽松,但仍可见她身段浮凸。
斗篷女没有任何回应,挥着拳头便攻了过来……
砰砰砰砰!
杜昭和她拆了十余招,此女招式精妙,若不是因为杜昭天生神力,只怕要吃亏。
又一次以天生神力将斗篷女推开后,杜昭凝眉道:“速速道明身份与来意,不然我不客气了!”
“如何不客气?伸手打女人么?”斗篷女第一次开口,声音虽然清朗,但也能听出,她已经不是少女了,起码有三十岁的年纪。
声线冷然中透着一股妩媚,这种妩媚的感觉少女是说不出来的。
“女人在我眼里,和男人没有区别,尤其是胡搅蛮缠的女人,就已经不是女人了!”杜昭笑道。
他隐约猜到此女是谁。
“强词夺理!莽夫,看招!”斗篷女又一次攻了上来。
杜昭见招拆招,他天生神力,一力降十会,与此女对招可以做到游刃有余。
并且,杜昭一边与之对招,一边笑道:“若我是莽夫,你便是泼妇!”
泼妇这个词,明显气到了斗篷女,她抓狂,招式也凌厉起来。
不过杜昭还能保持优哉游哉,他忽然起了游戏的心思,笑道:“我倒要掀开你的‘黑盖头’,看看泼妇长什么样。”
这话就过分了。
说人家是泼妇倒也罢了。
现在还说人家的黑斗篷是“黑盖头”?
果不其然,斗篷女气得抓狂,一边骂一边猛烈攻击,好像是疯了。
杜昭说到做到,忽然欺身靠近斗篷女,大手一伸,五指张开,朝斗篷女的黑斗篷抓去。
斗篷女档开杜昭那手。
杜昭另一手酝酿已久,顺势抓出,这只手才是真正的,刚才是虚招。
恰在此时,忽然起了一股大风,不仅吹得官道上落叶飘飞,还将斗篷女的黑斗篷垂下的黑布吹了上去。
杜昭那手去势不减,按照原来的轨迹抓过去,因为黑布已经被风掀开,杜昭那只手便抓住了斗篷女的衣襟。
电光火石之间,杜昭没考虑那么多,也没仔细考虑抓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按照原计划用力往后狠狠一扯。
217 天时地利人和
嘶啦!
裂帛之声响起。
嗯?
杜昭瞪圆了一双眼睛看去。
便看见一幅绣着戏水鸳鸯的大红抹胸。
鼓掌饱满……
这胸怀之宽广,竟是生平仅见!
愣了一瞬,杜昭目光向上移动,因斗篷的黑布已经被大风掀开,一眼便看见了斗篷女的面容。
果然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美妇。
惊鸿一瞥,斗篷女的似乎长着一张鹅蛋脸,肤质白皙,还上了淡妆?五官秀美,柳眉细细,有种难言的雍容之美,不可描述。
斗篷女低头看了眼,然后美眸上翻,恶狠狠与杜昭对瞪。
“无耻之徒!”斗篷女一把推开杜昭,放下斗篷的黑布后,刚好能遮挡那副艳丽的抹胸。
“果然不是好东西,看招。”斗篷女心中稍安,然后火焰冲天向杜昭杀来,招式比刚才更加凌厉,且有往死缠乱打的方向发展。
杜昭与之缠斗一会儿,有些烦了,大声说道:“速速停手,不然我不客气了。”
“有本事就来!”斗篷女气呼呼的说,竟颇似十六七岁的少女发怒的口气。
“嘿,我还不信不能治你这泼妇。”杜昭发狠,连施重手,他天生神力,若不是在招式上胜他十倍以上,都顶不住他那千钧般的力气。
这位斗篷女虽然招式精妙,但自然没有胜过杜昭十倍。
所以杜昭发狠之后,她就遭殃了,虽然心里气氛不已,但依旧被揍得连连扑街……
如此数次后,斗篷女一身青衣不仅沾满了尘土,还满是落叶,看起来极为狼狈。
但此女意志之坚韧,倒也罕见,愣是拍拍身上的尘土大叫着又冲杀过来。
杜昭有些乏味了,再次将斗篷女击败在地后,扯着嗓子大声喊道:“马湘兰,还不出来拦着你师父?”
没错,杜昭怀疑这位斗篷女就是马湘兰的师父。
但有些不确定,因为马湘兰说她师父是个尼姑。
可是哪有尼姑留长头发,还穿鸳鸯戏水抹胸及化妆的?
他如此一问,也有试探的意思在里面。
“住手!”
杜昭话音一落,一颗大树后面就出来一个声音,然后转出一个少女,杜昭闻声看去,呵呵,不是马湘兰那妞儿是谁?
马湘兰快步跑来,扶起斗篷女,恶狠狠且恐惧的瞪着杜昭,她没想到,竟然师父都不是杜昭的敌手……
……
马湘兰及其师父离开了。
并与杜昭约定,二十日后赶赴金陵救人。
杜昭骑上马背,继续优哉游哉回城,不过现在他想的不是母猪产后护理的问题。
而是马湘兰的师父。
“马湘兰的师父果然是一个尼姑,但却是个假尼姑……”
“不过,她的那个啥……真的好大啊……”
“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姑娘似的胡搅蛮缠……不过看她离开时候的样子,似乎很不服气?”
“罢了,等解救了马湘兰的父亲,我和她应该就不会再见面,打不了最后分开的时候再打一架……”
“马湘兰这个师父……似乎不一般……”
“……”
回到牙城,还没来得及休息,有牙兵来报,说大舅哥周延嗣到了。
杜昭亲自去城门口将之迎接回来。
“大舅哥,你怎么过来了?对了,雪肤膏的生意在南唐如何?”走回牙府的路上,杜昭笑问。
“好。非常好!”周延嗣的嗓门特别响亮,胖乎乎的脸上笑容都快堆不下了,显得他心里非常高兴。
“从皇室,到官吏富商之家,再到平民百姓,几乎人人都对雪肤膏趋之若鹜……”周延嗣热情的介绍着雪肤膏在南唐的盛况。
“今天已经是三月二十九了,眼瞅着四月份的雪肤膏也该到了领取的时间,所以我便提前赶了过来。”周延嗣又说。
“哦。”杜昭恍然。
自月初“经销商会”成立之后,杜昭便没再去管那档子事。
商会的事,有侯仁矩管着,而作坊的事,有周娥皇管着,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快到四月份了,月初,也是经销商会给各地分会提供雪肤膏的时间……
带着周延嗣回到牙府,与周娥皇见面寒暄,晚饭一家人在“琼玉阁”团聚,其乐融融。
饭后。
杜建徽的小院——将军台,书房。
十余盏油灯摇曳。
杜建徽、杜昭、周庭、侯仁矩,还有周延嗣,分宾主落座。
“大舅哥,你说有件事关中吴军安危的大事,不知是什么?”杜昭问道,方才吃饭的时候周延嗣便说了此事。
因此事非常重要,就没在饭桌上说,而且事关中吴军的安危,所以也将周庭和侯仁矩请了来、
周延嗣脸色一正,将周宗让他带的话和盘托出。
半个月前,周延嗣领了八千块雪肤膏回到金陵,当天晚上,其父周宗,便和他分析了目前中吴军所面对的处境。
周宗高瞻远瞩,给中吴军制定了一条“依托南唐和吴越两国间的矛盾猥琐发育”的道路、
并嘱咐周延嗣,下次来苏州时,将此计告诉杜昭,若杜昭同意,他便开始着手做安排。
所以才有了今天书房中这一幕。
良久之后,周延嗣说完,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茶润喉,同时转动眼珠观察众人的反应。
杜建徽白发白须,端坐在那不停捻须,陷入沉思,看不出心中所想。
杜昭顿了顿,对周庭问道:“道长有何看法?”
周庭想了想后说:“俗话说火中取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干成一件大事,不冒点险是不行的。所以贫道认为,可以接受!”
杜昭点了点头,又问侯仁矩:“侯司马以为如何?”
“属下也认为可以接受,南唐和吴越多年来的宿怨,对两国来说,本不是什么好事,但对我们来说,便是‘人和’。”
“另外,我中吴军夹在南唐和吴越两国中间,而且苏州这块地,也曾是两国争夺的焦点,这是‘地利’!”
“当今天下,北方大周越发壮大,大有吞并天下之势。南方的南唐和吴越,本就相安无事了数十年,加之来自北方大周的威胁,所以更加不会轻易挑起站端!”
“这便是‘天时’!”
“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中吴军全占,加之大帅贤名在外……”
侯仁矩说到这里时,书房中众人都是会心一笑。
杜建徽的贤名,还要多亏了杭州胡景思啊!
侯仁矩接着说:“加之大帅贤名,郎君英明,内外兼修,我们中吴军不能成事就怪了!所以属下认为,当立即同意周司徒之计。”
周司徒,便是周宗,因他以司徒的官位致仕,所以可以称之为周司徒。
杜昭笑道:“侯司马说得好,令人茅塞顿开。”
“郎君谬赞了。”侯仁矩谦虚。
杜昭摆了摆手,看着杜建徽问道:“阿翁,您意下如何?”
杜建徽面不改色,此刻眉头微微蹙起,似有顾虑。
众人见此,心里都是不由一个咯噔、
“亲家的谋划,自然是好的,方才侯司马分析得很好。”杜建徽开口,有些纠结,道:“可是……可是……”
218 密诏
“阿翁您在担心什么?”
“诶。”杜建徽重重叹气,道:“此计固然是好,可是我中吴军与吴越之间,就会变得君不君,臣不臣。”
“想当年,老夫追随第一任吴越王钱镠,打了多少仗啊,才建立起吴越王国。可是若按照亲家之计行事……”
杜建徽终究是纯粹的古代人,而且性格禀直。
吴越王国,可以说是他和以前的一帮兄弟一点一点打下来的。
若现在按周宗之计行事,无异于……叛国!
身处乱世,叛国,也就判了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也是周延嗣到处周宗之计后,根本没有人考虑过这个问题的缘由。
但是杜建徽不一样。
书房中,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周庭、侯仁矩都看着杜昭,若要劝说杜建徽,只能是杜昭。
“阿翁……”
杜昭也知道此事非他莫属,可是刚说了两个字,书房外就有人禀道:“启禀大帅、郎君,吴越王特使到了,正在牙城外等候。”
“特使?”
“吴越王?是胡景思吧?”
“不是胡景思,据那特使所说,他是吴越王派来的特使。”
“吴越王不是被软禁了么?”杜昭疑惑,问道:“他来做什么?”
“那人不肯说,还说事关机密,一定要面见大帅和郎君才行。”
杜昭沉吟一番,与杜建徽交流了下眼神,吩咐道:“把人带来。”
“是。”
牙兵下去后,杜昭和杜建徽来到将军台的前厅,准备在那儿接见所谓的吴越王特使。
至于周庭等人,则留在书房中,毕竟人家指名点姓说要见杜建徽爷孙,并没有说要见他们。
前厅。
等了一会儿。
李安,以及数十披坚执锐的牙兵羁押着一位风尘仆仆的青衣汉子进来。
“你们都下去吧。”杜昭对牙兵们挥了挥手。
“可是公子……”李安犹豫,他们之所以数十人羁押此人来此,就是怕此人是个奸细,或者刺客之类。
“无妨。”杜昭摆了摆手,笑道:“即便他是刺客,在我手下也讨不了好去。”
李安想了想,也有道理,于是率领牙兵们退出前厅,并将大门关闭。
“说说看吧,吴越王拍你来此见我们,是有什么缘故?”杜昭居高临下俯视着半跪在地上的特使。
此人风尘仆仆,浑身脏兮兮,此时都还有凝固的泥浆以及草叶等,可见此人曾经历了一番磨难……
他从贴身衣服里取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双手递上,道:“大帅郎君,大王密诏!”
密诏!
杜建徽和杜昭都是一愣。
杜昭接过,展开油纸,从中取出一份信件。
再次盯了眼特使头顶的“绿光”后,杜昭将信件展开,当场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杜昭的嘴角不由浮现笑容。
及时雨啊这是!
“阿翁,您看。”杜昭笑着将信件递给杜建徽。
杜建徽疑惑结果,待看完此信后,终于明白杜昭因而而笑了。
因为此信便是数日前,在杭州王宫中,斜滔潜入其中的那晚,吴越王亲笔手书的那份密诏!
在密诏中,吴越王授予杜建徽相机行事之权,并称杜建徽为“相父”,准许中吴军无视一切羁绊,只管招兵买马发展壮大……
其实这份密诏在杜昭看来,就是一张废纸。
他早就准备这么干了、
不过,用此份密诏来说服杜建徽,也是不错的,至少在名义上,杜建徽不是“叛国贼”!
回到书房,将密诏给周庭他们传阅后,众人都是大喜。
最后的阻碍也没有了。
两天后。
周延嗣带着八千块雪肤膏返回南唐,随同他一起的,还有杜昭他们的决定——
同意周宗的计划。
周延嗣回到南唐,将结果告诉周宗,周宗抖擞了精神,当即便着手说服南唐皇帝……
……
……
……
苏州
牙府,湘妃苑。
杜昭在外奔跑一天,终于又回到了这个温暖的小家。
“郎君回来啦!”周娥皇笑着迎接而出。
“夫人……”杜昭笑着走过去,猝不及防来了个熊抱,然后当着红娘与一种丫鬟的面,在她那娇嫩的脸颊上吧唧一口。
“郎君你干啥……这么多人呢……”周娥皇满脸通红躲入他的怀抱。
“……”
吃了晚饭,沐浴洗漱,杜昭、周娥皇、红娘照例来到书房,准备今天的“加班”。
杜昭在椅子上坐下后,对红娘招了招手,笑道:“红娘过来。”
红娘回头,就见杜昭两手举在半空,大拇指和食指张开,其余手指蜷缩在掌心,并轻轻摇晃着,似是催促、
“来了来了!”
红娘小跑过来,屈着腿,缩短身高,然后将一张圆乎乎的包子脸“镶嵌”进杜昭张开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间。
“自己动。”
“哦。”
红娘鼓着一双明亮的大眼,包子脸圆鼓鼓,轻轻晃动着脑袋,营造出一种杜昭用手捏她脸蛋的动作。
一边,周娥皇笑着摇了摇头。
红娘明明是她的丫鬟,但郎君似乎对她异乎寻常的喜爱……
这种捏脸的方式,她也准备在私底下尝试一下,应该很好玩……
捏完了脸,杜昭赏了她一块巧克力,然后打发她去“秘书座”上坐着,他和周娥皇便开始各自的文案工作。
一会儿后。
文案工作完成。
接下来是笔录故事的环节。
今天该轮到红娘执笔了,她动作麻利将桌上的瓜子、杏仁、糕点等搬下桌,铺上宣纸,提笔蘸墨,然后静待杜昭讲故事。
另外一边,周娥皇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一边磕着,一边泡茶,待会儿杜昭口渴了要喝的。
可是。
红娘提笔等了许久,书房中却迟迟没有听见杜昭讲故事的声音。
周娥皇也发现了不对劲儿。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杜昭的桌案。
只见杜昭淡定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是陷入了沉思。
咯噔!
周娥皇和红娘心里一震,猛然想起,半个月前,杜昭曾说过……
时值今日,刚好是半月之期。
周娥皇慢慢将手里的瓜子放下,红娘心里怅然若失,但不肯放下毛笔。
忽然,杜昭起身,走到书房中间。
这是……红娘精神一震,莫非姑爷反悔了不成?
周娥皇也起身,盯着一脸淡然站在书房中间的杜昭,欲言又止。
“郎君,那《水浒传》的故事……”周娥皇声音柔柔的。
红娘希冀的盯着杜昭。
却见杜昭淡然的挥了挥手,说道:“哦,那个故事啊,切了吧!”
“哦……”红娘慢慢放下毛笔,心里一阵失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