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像个傻子
大概是容凛的目光太过炽热，郁棠转过头看他。想了想，郁棠，“你还有什么事吗？”
容凛怔了下，眉心微蹙，摇头，“没有。”
“那要不你先回去吧。”
瞥见一旁萧紫微笑看来的模样，容凛心里一梗，问郁棠，“棠棠你有话要和她说？”
郁棠点点头，她还没有和萧紫道歉。若是当着容凛的面，感觉怪怪的。
“我不能听吗？”容凛淡然地说着不淡定的话。
郁棠迟疑，又觉得他此刻模样还怪可爱的。
转头看萧紫，对上对方略有期待的目光，郁棠歉然一笑，“我下次来寻你，可以吗？”
虽然有些遗憾，萧紫还是点点头，“殿下愿意来，是奴家的荣幸。”
“嗯……”到底是她有错在先，郁棠，“能见到你，我也很开心。”
和萧紫道了别，郁棠被容凛牵着手出去，萧紫一路送到门口，依依和两人道别。
但显然萧紫的目光总在郁棠身上，容凛冷眼看着，挡住萧紫的目光，看郁棠上了马车，这才不满地看了萧紫一眼。
萧紫冲他感激地一福身。
容凛：……
总觉得被算计了。
马车上，郁棠看着容凛，目光炯炯，“说吧，怎么和他认识的？”
容凛心里一热，“殿下担心我与她有私情，其实是……”
郁棠摆摆手，“没有哦，我相信你。”
柔柔一笑，郁棠，“我有些好奇紫环，哦不，萧紫怎么会从京城跑到你们那边，还碰上你，她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容凛：“……”
心里更堵了。
郁棠说着，有些担心起来，掀开车帘往后看，遗憾的是马车已经拐过弯看不到了。
失落地瞥了眼容凛，郁棠，“她真的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吗？那种地方，一个弱女子，她一定受了很多苦。”
身子被揽过去，郁棠疑惑地抬头看容凛，只能看到容凛轮廓很硬的下颌骨。
抬手戳了戳，郁棠，“你看上去有些不对劲。”
“你很担心她？”
“你不担心吗？”郁棠问，“她是你朋友，你们怎么做朋友的？”
“也担心，”容凛吃味地捏了捏郁棠后颈，把人按在自己怀里，和她解释原委道，“她救了我，军营人手不够，我邀请她随着我们的行军的人一起。”
“她答应了？”郁棠从容凛怀里挣出来，有些吃惊。
容凛“嗯”了声，垂着的眼睫也像写着失落，“是，她说她想练习她的医术。”
“是吗？”郁棠若有所思。
不过，确实是一个好理由。郁棠看着容凛，虽然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怪，但还是忍不住想。
像阿凛这样厉害的人，大概会有很多人喜欢吧？尤其是现在。目光严谨内心理智地注视了一会儿容凛，郁棠感觉自己的想法也可能没有那么奇怪。
只是，方才萧紫看上去，有种奇怪的剑拔弩张的感觉呢。
想要开口问，被容凛抢先了。
“棠棠不心疼心疼我。”忽然把脸埋在郁棠肩头，容凛声音有些闷。
郁棠轻咳一声，拍了拍容凛的后背，声音带笑，笑声一点点沉淀。“当然心疼你，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有为你日夜祈祷。”
“若是没了你，本宫此生大概不会再嫁了。”
容凛听着心头微震，有些不可思议，但怀里的人是那么的真，话语里的爱也像要满溢出来。
“殿下，臣心慕你，此生不变。”
郁棠手抚在容凛心口处，依恋的姿态，语气却极为不客气，“那当然，若是你敢负我，本宫会杀了你。”
在容凛身前贴了贴，郁棠抬手抚上容凛的下颌，不住地摩挲着，懒洋洋的，“听到了吗？”
容凛任由郁棠捣乱的手肆意妄为，压不住欢喜地“嗯”了声。
像个傻子。郁棠暗道，内心却是欢喜的。
车轮轧在雪地上发出冰雪碎裂的声响，郁棠倚在容凛怀里，闭上了眼睛。
车窗帘被掀起一角，郁棠看着外面的银装素裹，看到了熟悉的一处。
记忆从岁月的河里浮出冰凌做成的花，花里浮现出曾经的一幕。
239.也很可爱
一条腿浸在血色里的小孩，鲜血的红在雪地里是那么的触目惊心，本该痛得大叫的小孩却漆黑着一双眉眼。冷汗浸过脏兮兮的小脸，人们只记得他隐忍的目光。
那时，他该有多痛苦。可是，在那样的处境下，容凛也没有想着求人。
大概，这人是永远学不会求人的吧。永远那么的骄傲，像是苍劲的雪松，虽经摧残依然傲然挺立。
想着想着，郁棠忍不住啃了一下自己的手，感动极了。
容凛垂首看着她奇怪的神情，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可惜一会儿骄傲激动的样子，忍不住细细观看，只觉得殿下变脸的样子也很可爱。
“阿凛，你是我的英雄。”
郁棠声音低低地道，眼神偷偷瞄着，在容凛疑惑看来的时候转过身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
“棠棠……”
容凛看着她的动作，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心里有些感动。
殿下竟然对他有这样高的评价，虽然觉得有些夸张，自己远没有殿下说得那么厉害……但，殿下这么说，显然是对自己的肯定。
没有男人能受得住这个，尤其是他喜欢了很久的人，仰慕了很久的人。
“棠棠。”容凛低声，垂下头轻吻郁棠的发顶。
攥着容凛劲腰的手紧紧揪住一块布料，郁棠听着容凛因为轻笑震动的胸腔和沉稳有力的心跳，感觉脸颊发烫，大概很红了。
这样的窘迫模样万不能让容凛看到的，郁棠想。让容凛看到，万一他骄傲了怎么办？
脸颊发热，脑袋似乎也蒸得发晕，郁棠为自己对容凛的体贴感到满意。
耳边容凛把下巴压下来，郁棠感觉脑袋被硌得慌，皱了皱眉，郁棠犹豫要不要让容凛起来。
下一刻，郁棠听着容凛的话，身子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棠棠，我可以咬/你吗？”
“轻轻的。”
“不会让棠棠疼的。”
低哑的声音因为是容凛发出的而变得蛊惑起来，郁棠被迷惑到，声音含糊的“嗯”了一声，脑子不清醒的补充，“疼也没关系。”
心里再一次地想到，难怪容凛喜欢小狼崽，他自己就和小狼一样喜欢咬/人嘛。
眼底暗色弥漫，容凛手指抵着郁棠后颈，看着自己暗色的手指在那截白皙上，有种染指了美好的感觉。
心里却极为兴奋，因为愿望达成，因为郁棠的纵容。
不知道多少次听程锦说殿下宠自己，从初相识至今，也确实如此，和他们的猜测也相符。
只是，殿下一开始待自己好，是因为同情他吧。同情也无所谓，幸好有同情，幸好他当时足够惨，容凛庆幸地想着，低下头。
尖锐的疼在颈间散开，郁棠仰着颈子，身子在一瞬的僵硬后放松，抬手按住容凛的后脑。
眼底因为疼痛泛起水光，眼尾一溜溜的红，郁棠疼得狠了，抱着容凛的手却更重了。
也许是心理作用，郁棠也只开始的时候很疼，颈侧被容凛有一搭没一搭小狼的舔/舐，却没那么疼了。
“开心了？”郁棠懒洋洋的问，声音带着漫不经心和丝丝倦怠。
容凛用鼻尖亲昵地在郁棠颈肩磨蹭，“疼不疼？”
郁棠摇头，又有些好笑，不过还是声音温和地道，“仗着我宠你。”
容凛点点头，亲昵磨蹭的动作有种讨好的撒娇，郁棠心情越发好，“流血了吗？”
容凛手指小心地碰了碰，动作间满是珍重。
“没有。”
“牙口整齐吗？”郁棠戏谑。
“……殿下不怪我？”
“你在怪我？”郁棠反问。
“棠棠。”
“不要说让我生气的话。”郁棠顿了顿，又道，“也就这里能容你撒野。”
说着，郁棠抓着容凛的手按在新鲜的牙印上。
“你要记得，这里有你留下的痕迹。你若敢做对不起本宫的事情，本宫就让其他人用牙齿把这里的痕迹覆盖，永久地覆盖。”
“棠棠，不要。”容凛脸上满是难过，抓着郁棠的手，祈求的目光。
“我也就忍得了你而已，你才是不要让我失望。”郁棠膝盖挤在容凛双一膝之间跪着，双手捧住他的脸，认真地一字一句道。
“棠棠明知我不会。”容凛心虚地看了眼郁棠颈间，一脸认真。
郁棠松开手，“那就没事了。”
“将军吃醋的样子，也好可爱。”郁棠眨了眨眼睛，眼底灵动狡黠。
“棠棠……”容凛无奈，这才反应过来殿下刚刚是在逗他。
殿下似乎，很喜欢逗他。容凛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缘由，但若她愿意，他愿意被她逗一辈子。
目光游移，容凛看着郁棠细白颈子上的痕迹，有些担心。
摸了摸鼻子，容凛，“若是被人看到……”
郁棠漂亮的眼睛斜斜地看过来，横生风情万种，语气娇软含媚，“驸马凶猛。”
容凛呆了呆，轻咳了一声，然后便咳着停不下来了。
郁棠一旁看着，掩唇笑了。
240.奇怪的胜负欲
给容凛拍了拍背，看他面红耳赤模样，郁棠不由轻笑。
马车快到公主府时，郁棠倚着窗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和萧紫，真的没有什么吧？”
眼睛眨巴眨巴，像是要看进容凛心里。容凛一边糟心一边暗自心动，有些无奈，“殿下莫要误会我。”
见郁棠依然看来，容凛，“我是清白的。”
“是吗？”
容凛点头，薄唇为抿，“殿下和萧姑娘，好像很熟悉。”
郁棠轻咳一声，转过头，“到了，我们下吧。”
容凛眼看着郁棠匆匆下了马车，有些失落，跟着也进了公主府。
“殿下，连二公子拜访。”还未进门，便听到管家来报。
郁棠点点头，停步等容凛跟上来，拉了拉他的手，好奇问，“如今你在他之上，他又是我表哥，你如何待他？”
看郁棠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容凛轻咳一声，“当然是表兄。”
郁棠笑着，“走吧，不要让表哥等急了。”
那次连衡和容凛一同出征后，直至这次大胜，才随着大军一起归来。期间，只和家人书信往来。郁棠也只是几次在连岳表兄那里得知二表兄的消息，对他不回自己书信不满已久。
只是，连衡回来便被舅母安排了相亲，回来后郁棠也一直没来得及见上一面。
看容凛似又紧张的样子，郁棠疑惑，“在军中应该经常见到，你……”
“他现在的身份是表兄，棠棠很重要的家人。”
郁棠心里暖暖的，“那也不用紧张，小心他看你这幅模样，要欺负你。”
容凛笑笑，“也不是不可以。”
郁棠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听到动静的连衡已经几步走了出来。紫衣华服，玉冠锦带，一副风流佳公子模样，神情带着痞气。
一把折扇握在手中，脸上的神气在看到容凛的时候收敛了些，看向郁棠时，连衡忍不住笑，“棠棠，来让为兄抱抱。”
以往连衡每每出去游玩回来的时候，都会给郁棠买礼物，见面必定要拥抱一下以示欢喜，这一次自然也是。
郁棠下意识就要上前，身前多了个人，是容凛站在她面前，挡住了热情的连衡。
连衡眉目一皱，看着容凛的目光几变，最终还是忍耐着怒意，皮笑肉不笑，折扇“啪”地一下拍在掌心。
“怎的？尽管容将军职位在我之上，但我是来见妹妹，抱一下很过分吗？”
郁棠有一点紧张，她不想两人闹矛盾。
容凛，“不过分，只是既然我和棠棠成亲了，”不顾连衡飞起来的眉毛，容凛继续道，“表兄抱我也是一样的。”
连衡，“……”
眉毛轻挑，连衡看了眼他身后的郁棠，再看看面前人高马大的容凛，摇摇头，“还是不了，我……”
容凛打断他的话，“不如进屋喝茶，或是喝酒，作为妹夫，我一定好好奉陪。”
连衡额角跳了跳，看着容凛背后做鬼脸的郁棠，莫名心里一梗。
憋着口气，想要发怒，又见郁棠一副可怜祈求的样子，连衡沉默了。
心里发闷，连衡嫌弃地瞪了郁棠几眼，“那就喝酒吧。”
他就不信了……他一定要把容凛灌醉，让郁棠好好看看。
－－－－－－题外话－－－－－－
连衡奇怪的胜负欲
241.纵容
酒壶在桌上“当啷”一下倒了，酒液流了半桌，连衡醉醺醺地趴在桌上，露出的半张脸酡红，眼皮顽强地撑着，眼里已经涣散失了神。
另一边，坐着的人看似清醒地坐着，单手撑着额，黝黑深邃的眼眸半眯，一手慢悠悠地举起酒杯仰脖喝着。
仔细看，那酒杯早空了。
郁棠忍不住进来时，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这才捏着鼻子走进去。
抬手挥了挥空气里的酒气，郁棠的视线从表兄身上掠过，落到容凛身上。
郁棠知道表兄很能喝，因此不是很担心。况且，表兄喝醉酒后也很安分，不需要太过担心。
在容凛跟前蹲下，郁棠好笑地拿过他手里酒杯，看容凛迷迷瞪瞪看来的茫然目光，忍不住滞了滞呼吸。
在人前威严凌厉，在自己面前又安静温顺的一双眼睛，此刻因为酒意蒙上层水光，雾气蒙蒙地看着自己，就像是山间的鹿隔着雾气看来一样。
手控制不住地抬起抚摸容凛的脸，郁棠怀疑自己马上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看着这双眼睛，她只想亲近，想要容凛因为被欺负露出含泪的眼睛。
自己能做到吗？郁棠怀疑。但看容凛温驯的样子，郁棠忍不住激动，或许可以一试。
“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门外的青萝青鸢赶进来同时，郁棠看过去，是连衡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顾不上去想其他，郁棠连忙站起身走过去看，幸而青萝懂些医术，简单看了看，“殿下，表少爷没事，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
郁棠放下心来，看着表兄烂醉到身子要融化在地上的样子，忍不住轻咳一声，面带嫌弃，“快把他扶到房间里去，准备些醒酒茶。”
青萝应下，唤来小厮把人扶回房间，看向一旁，“殿下，驸马呢？”
郁棠，“不用，他还没醉，我待会和他去走走散散酒气便是。”
青萝看着殿下真诚的话，又看了眼已经低着头开始玩殿下手的驸马，心里冒出许多疑问来。看了眼郁棠，青萝不再多话，听话地出去。
只是离开时，青萝，“那殿下若是有需要，奴婢们都在外面。”
郁棠有些奇怪，但容凛的动作吸引了她的注意，摆摆手，让青萝下去。
青萝退了出去，郁棠看着醉酒后变得乖乖的容凛，没忍住在他唇角偷得一吻。
趴在容凛膝盖上的手忽然被握住，郁棠吃了一惊，却见似是清醒的人低下头，在她唇边咬了一口。
没有收着力道，郁棠感觉有些疼。同时，又觉得有些委屈，感觉容凛很是奇怪。
下一刻，郁棠疑惑地被容凛掐着腰肢抱着来到他腿上，当被吻住的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没轻没重的力道让她拍了拍容凛的后背，直到腰带被扯开，衣襟散开……
“醉了？”
郁棠问着，容凛抬头看她一眼，摇头，“没有。”
郁棠抿了抿唇，而容凛已经又低下头动作起来。
在容凛背后拍着的手变得轻了，郁棠眼神散了散，感受着容凛的爱意，郁棠终于没说什么，融化在容凛汹涌的爱中。
即使是在酒醉后的迷蒙里，容凛也能辨认出郁棠的纵容，心里的野草蔓生，裹住他自己，也裹住了郁棠。
可怜和他喝酒的另一人，此刻正以一个不舒服地姿势趴着，梦里还梦到伤心人。
怎一个惨字了得。
242.不同
待连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窗外敞亮雪白，原来是又下了雪。连衡披着衣服下得床来，推开窗，被扑面的寒风吹得避过脸。
雪已经停了，在地上铺满厚厚一层。
“醒了，可要吃些东西？”郁棠从连廊转来，见他站在窗前发呆，不由问道。
连衡见她走来，想到自己被容凛灌醉的事情，沉默地移开目光。
郁棠自然知道他郁闷为何，低头轻笑，险些发出声音。轻咳一声掩饰过去，郁棠几步走过去，在窗前的一片雪地上踩下一串脚印。
本想调侃几句，又见连衡穿得单薄，不由嗔怪，“兄长还是把窗子关上多穿两件吧，不要冻坏了身子。”
窗子被“啪”地一声关上关上，郁棠想着表兄方才的神情，不由好笑。
青萝跟在她身后，看着殿下忍笑模样，不由无奈。
“表少爷可真惨。”青萝感叹。
郁棠扭头，从窗上拈下一片枯叶，疑惑问，“怎么了？”
“表少爷这两日被安排相看，也不知是表少爷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还是如何，差点和连大人吵起来。”
青萝看了眼紧闭的窗子，小声，“似乎是昨日，说再逼他就不在京城过年了。”
郁棠挑眉，“小孩子吗？”
“可不是，把连大人气坏了。”
若非青萝说，郁棠还不知这些，听着起兴，全然忘记窗子后的连衡随时会听到。
“然后呢？舅舅如何回应？”
青萝眼睛一亮，正要开口，窗子忽然被打开，郁棠惊了一跳，看着窗后穿着整齐的表兄俊脸黑沉地看她，心虚一笑，转去正门进去。
屋内温暖，郁棠搓了搓手，在一旁坐下，一边给自己倒上热茶，一边转头问连衡。
“要喝点暖暖身子吗？”
连衡沉默地坐下，接过她手里的茶盏，半晌无奈道，“想问什么，直接问我便是。”
郁棠轻咳一声，让比她还心虚的青萝退下，这才单手撑住侧脸，好奇问，“那你是如何打算，还惦记着吗？”
见连衡不答，郁棠失落，“我真担心，日后我的孩子出生了，嫂子还没出现。”
“或者，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来为你找，如何？”
连衡一言难尽地看着郁棠，忍不住弹了她的脑门，斥道，“满脑子乱七八糟。”
郁棠不服，揉了揉额头，秀眉娇俏地蹙起，“怎么是乱七八糟，我很好心的。”
连衡喝完一杯热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拿来解渴。茶盏在唇边晃了晃，吹去热气，连衡眉眼悠然地散开，抬眼细看郁棠片刻，笑了。
郁棠：“……”
见连衡目光依然留在自己身上，郁棠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也忍不住抚上脸颊，迟疑，“可是有什么不妥？”
连衡转过头，嘴角的笑意更浓。低头时，眼底划过丝落寞，倏然而逝，抬头时，依然是笑意。
“棠棠现在看起来，和以往大不相同。”
郁棠怔了怔，脸上浮起笑，淡淡的，有些甜蜜，是被幸福滋养出的怡然。
“那是自然，毕竟已经嫁了人。”郁棠说着，不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下，轮到连衡发愣了。
243.好运
和往常相比，郁棠确实变了很多。一转眼，曾经还在后面撵着他喊“哥哥”的小丫头就长大了。
身边，也有了可以共度一生的人。想到容凛，连衡不由低头喝下杯中残茶，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若非是容凛，连衡不会如此放心。在军中的时候，足以他看出容凛的品性。而他和郁棠的相处，眼底满溢的情意，只要不是眼盲都能看出。
只是，情意太过浓烈，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像是浓烈的火，旺盛地燃烧着，留到后面的，是继续燃着的，变得小而持久烧着的火，还是熄灭后余烬的灰冷。
不过……
看着郁棠眉宇见的逸然，连衡觉得大概会是前者。
“对了，你的婚事，你怎么想？”郁棠问。
连衡皱了皱眉，无奈地瞥郁棠一眼，“你也要谈这些？”
郁棠摇头，见他变得轻松模样，轻咳一声，眉眼弯弯，“但是也很想知道。”
“兄长年纪不小了，虽然你一人我也放心，但若有了嫂子，有人照顾你，我更放心。”
见郁棠认真模样，连衡知道她心意，虽然觉得烦恼，但也领情，“得，尽快娶亲便是。”
“不过，”连衡顿了顿，眉头蹙着，“有点难。”
郁棠自然知道，以兄长之前对连翘的痴心，大概也只会与自己心爱的人成亲。
连衡敛下眼皮，唇抿着，在郁棠看来，竟有些难过。
移开目光，郁棠看着窗外薄撒日光的雪后景色，心里想的却是，若兄长一直孤单一人，该会有多孤独。
若是那位银翘姑娘对兄长有意思眷顾，也会劝他再找吧。
晚间和容凛说起此事时，郁棠懒撑额头，乌黑如云的发散在身后，被容凛拈起一缕凑在鼻间轻闻。
“你怎么想的？”郁棠问。
容凛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明白，看上去像是心不在焉，郁棠没忍住俯身勾勒他下巴。
“没有好好听？”质问的话，语气却是轻软的。
容凛摇头，顺从地抬头，目光专注地眼睛只盛得下郁棠一人，一如既往的专注炽热。
郁棠被看得有些脸热，移开手，离开一半的手被握住，容凛低头一吻，神情认真道。
“若是我，真心喜欢一人，生前会守着她，死后，也会一直守着。”
郁棠被那目光缠住，好半晌缓过神，眉头轻皱了下松开，低头笑道，“不要开玩笑。”
虽然只是个假设，但想到那种情况，郁棠便觉得心里闷得慌。所以，上一世的容凛，在她死后，是什么样呢？
胸口像是坠着石头，郁棠心里涌着潮涌般的愧疚，难言的悲伤占满内心。
“……棠棠？”
手被握住，郁棠回过神，脸色有些白，“怎么了？”
容凛看着她神色，声音很轻，像是吓着她，抱怨的口吻，又像是撒娇，“棠棠才是，脸色这么不好。”
看上去，像是要哭了。
因为自己的话？容凛半开玩笑道，“所以为了我，棠棠也多陪陪我，好不好？”
结合方才他说的，郁棠轻易地明白了他的话，心下一颤，“当然。”
想了想，郁棠认真地看着容凛，强调，“你也是。”
容凛点头。
也许是因为容凛的话，郁棠睡梦便做了噩梦。梦里，容凛在自己跃下城墙后一度消沉，竟真的一生未娶。虽然感动于这份真情，更多的却是难过。
她只想她喜欢的和喜欢她的人都开开心心，活得很好。
而容凛，也在梦里重新经历那宛若前世的梦境，只是，他并不难过。因为他知道，他的公主活得好好的。
梦里，容凛眉宇皱着，唇角却噙着笑意。
他想，也许早上可以和殿下诉说委屈。做了噩梦，殿下会很心疼他的。
真可惜，梦里的那人没有自己这般好运。
244.瞎吃醋
翌日早起习武沐浴后回到房间，容凛看郁棠在窗前梳妆，嘴角无意识抬起，只是还未开口，妆台前的人似乎已经察觉，回眸看了过来。
含笑走过去，容凛听着两个丫鬟道了声“驸马爷”退下，点点头，来到郁棠身边。
看着容凛因沐浴放下的长发，郁棠起身，示意他坐下，手里拿着把梳子，“可要我为你束发戴冠？”
容凛有些不适应地坐在位子上，看着对自己来说显得矮小的妆台，想要站起身又被按着肩膀坐下。
“好不好？”
容凛自然无法拒绝，看着长发被郁棠温柔拢着，眉眼不自觉温柔下来，温言，“未有不好。”
摸着指尖长发，郁棠唇间溢着她自己也未察觉的笑意，边手指灵巧地为容凛束发边道，“明日要见母后，可要与我同去？”
“自然。”容凛回身握住郁棠的手，低头自然一吻，抬头时眼神莫名有些亮。
郁棠疑惑片刻，明白过来，不由好笑，心道，像个求夸奖的小狗崽。
怜爱地嗔他一眼，郁棠，“阿凛有此番功劳，母后定然欢喜此前将我嫁给你的决定。”
容凛得了想要的回答，虽是开心，却觉脸热，更多还是欢喜。
郁棠看他神情变化，想到曾在幽都王宫见到的那一幕，内心不由感慨万千。
前世今生，能续前缘，得此良人，大概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
只是，容凛小时候的际遇……郁棠漂亮的眉蹙起又松开，也不知容凛还记得多少。
临到年关，属地的郡王王爷该探亲的探亲，该述职的述职，被封为王爷的和生也在不久后回到京城。
和生回京，见完皇帝便来公主府拜访。只一年不见，和生已然长高很多，稚气的婴儿肥早已不见，人前显得十分沉稳，已经有几分小王爷的派头。
但这些沉稳在郁棠面前，轻易便散了行迹，小王爷重新有了孩子的样子。大概，在亲近的人面前，再坚硬的心肠也会变软。
“皇姐，我回来了。”
和生一身锦衣厚裘，年少的稚拙从脸上褪去，继承其母亲美貌的少年俊俏得过分，外人前冷淡的眉眼在看到郁棠的时候仿佛冰河消融，露出底下春水的融融。
郁棠看着少年走近，晃神了片刻，几步迎上去，将近乡情怯的少年拉到跟前细细打量，这才忍不住笑意地拍了拍和生的肩膀。
莫名骄傲的口吻，“长高了。”
无视一旁容凛灼人的注视，郁棠抱了抱还是少年的弟弟，示意他进去说。
四下冰雪剔透，冷风吹过更是凛冽，却挡不住久别亲人见面时内心的温暖愉悦。
许久未见，尽管开始有些生疏，没多久还是亲近起来，一如曾经一般。
开心的时间总是短暂，和生回去自己在京的府邸前，眷恋地看了眼皇姐，在容凛隐隐威胁的目光中，把随行的一名侍卫留了下来。
晚间就寝前，郁棠将手中玉簪递给容凛，看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某处出神，不由疑惑，“怎么了？”
容凛犹豫片刻，在郁棠催促的目光中，诚恳问道，“被留下的那个侍卫，棠棠打算如何处置？”
郁棠懒懒地梳着发，轻睨容凛一眼，有些不明白他怎么会关注一个侍卫，但还是道。
“那侍卫与鸢儿情投意合，我本打算趁着今年让鸢儿随和生回去，没想到……”
小侍卫竟被和生送了过来。郁棠也曾问过和生是否询问小侍卫的意见，幸而小侍卫答应。
“也算是成了一桩美事。”郁棠喃喃。
对于郁棠的这番说辞，容凛自然信服，心里头也顺畅了些许。尽管，容凛不太想承认自己有一瞬间是吃醋了。
莫名其妙的醋，容凛自己都嫌弃自己，但又对此无可奈何。
若非心意皆在一人身上，何必为其忧伤怖惧，又何必为其在某刻变得自己都不再是自己。
245.心疼
翌日郁棠醒来，已经是巳正，浑身的酸软让她轻抽了口气，在闻声而来的青萝搀扶下坐起身，克制地扶了扶腰。
青萝为她净面，温热的毛巾擦过郁棠的手臂掌心，小声道,“将军今日被皇帝召见，去得早了，让奴婢转告殿下，待他回来为殿下按摩。”
郁棠懒懒地“嗯”了声，眉眼倦怠，未施粉黛的面容含着浅绯,无端有种媚意。
青萝只是看了眼便脸热地闪开目光，郁棠散漫的目光落在青萝微红的耳尖上，一笑,抬手碰了碰。
“殿下！”青萝惊了一跳，堪堪制住后移的动作。
郁棠勾了勾手指，待青萝靠近，手指落在青萝精巧的下颌摩挲，手腕轻转，手指抚上青萝的侧脸。
定定看了片刻，注意到青萝的紧张，郁棠软着声音，笑盈盈道，“阿萝，我给你寻门亲事如何？”
“殿下，奴婢曾许诺，终生服侍您。”
在床前坚定地跪下，青萝垂着头，声音落寞，“殿下是不要奴婢了吗？”
相似的话在逃难的时候也听过,但郁棠还是想要为青萝的以后做打算。
眉头皱了皱，郁棠有些苦恼,让青萝起来，不想青萝却犯了轴，除非她答应自己一直服侍在身边，便不起来。
“殿下若是恼了奴婢，奴婢认罚。但奴婢不愿离开殿下，愿此生在殿下身边，还请殿下成全。”
郁棠看着她，浅浅地吸了口气，不赞同道，“谁说你成了亲便不能在我身边了？”
“奴婢不愿。”
郁棠：“……”
深深地看了青萝一眼，郁棠沉思片刻，无奈笑道，“你呀，先起来吧。”
青萝抬头，眼含期待，郁棠抚了抚额，“待日后你有了心上人，再说吧。”
青萝一脸不认可,郁棠摆了摆手。
再次忆及上一世青萝成亲一事,郁棠只觉世事不定，也不知上一世娶了青萝的人，这一世际遇如何……
罢了，若真的有缘，还会再见的。
倒不是郁棠不想查，只是，上一世因为母后病逝的事太过伤心，以及青萝要离开自己的些许怨怼，一切事宜都交给宫里嬷嬷操办，她竟不记得青萝所嫁的到底是哪个。
看着青萝，郁棠心底酸软，有些愧意。
“还不起吗？”郁棠故意含着怒意道，青萝这才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郁棠仔细看她，心底还是想着为她寻门好亲事。
“殿下，去西山的事……”青萝服侍郁棠穿衣，犹豫道。
想到几日前答应母后的事情，郁棠无奈，“明日去，带上宁宁一起。”
那日带着容凛去西山见太后，太后显然很满意容凛的样子，只是……
冰雪覆盖，从远处送来松木的冷香。离开前，太后再次嘱咐她改日记得回去拿补药。
概因郁棠小时候身子单薄，太后总担心她身子骨弱，加上容凛的地位日盛……郁棠知道母后的担心，虽然不赞同，但也不愿辜负了她的心意。
太后看她乖巧听着，细腻脂滑的脸颊却含羞带着粉，双眉蹙起的褶痕散开，抬手握了握郁棠的手，笑了，“你与驸马琴瑟和谐，也算我当年没看错人。”
“不过，还是要有个孩子。”
不知道第几次听母后讲了，郁棠红着脸，有些庆幸容凛不在跟前。
不过，就算在身边，也是多个人红脸罢了。
回去公主府，郁棠也旁敲侧击过容凛的意思，容凛对此事只以郁棠的心意为主。
烛火摇曳，夜色渐深。
依偎在容凛怀里，郁棠看着他轮廓坚硬的下颌，明显看到他的紧张。
郁棠也问了，容凛低头看着她，亲昵地蹭了蹭郁棠的鼻子，皱着眉苦恼道，“我担心母后嫌我无能。”
郁棠好一会儿明白他的意思，闹了个大红脸，忍不住锤了容凛一下。
容凛立马认错，“我会让母后看出我的心意。”
郁棠润着眼眸，无言。
心里却是想，她也没说不想要，怎么这家伙这么担心的样子。
不知过去多久，郁棠已经昏昏快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容凛在耳边道。
“棠棠，我心疼。”
所以，虽然喜欢孩子，容凛却不敢轻言开口。
心底像是被细细的线扎了一下，郁棠在昏暗里弯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