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条
今天请假一天，明天写啦，晚安安～
请假
明天争取多写一点儿，快完结了喔，晚安安～
明天更
晚安
1.解脱
晟闵十八年，北苍国都幽城。
凛冽的寒风里，飘扬的雪花被卷成碎屑，洒落在充满战与火的地面。
被攻破的城门口，大容的先锋队冲了进来，战马踏在残破城门上，随之而来的是幽城的攻陷。
整座城都在悲哀着大容铁骑的到来，只有宫城里偏僻的角落，瘦弱的小侍女激动地又哭又笑冲到自家主子面前。
“殿下，殿下，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哦。”
幽幽的一声叹息，仿佛疲惫的灵魂从深眠中醒来。
“殿下，你不开心吗？”
青鸢小心地看着自家小公主，原本激动的心情像是被冷水浇了一般，清醒又忐忑。
郁棠裹着一身单薄素衣坐在榻上，手中拿着小巧镜子，镜中照出一张小巧瘦削的美人脸，肤色苍白，唇色却极艳。一双桃花眸形状姣好，眼中却无一丝光亮。
“青鸢，我开心。”
镜中美人忽而一笑，仿佛深夜花绽放，裹挟着惑人的香。
“殿下？”
沙哑低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继而是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来人在窗下洒落的天光里露出本来面目，一身大容将军铁甲，身形高大而充满威胁，一双黑眸漆黑锐利，直直地盯着榻上瘦弱的郁棠。
青鸢吓傻了，郁棠秀气的眉蹙起，像是有些不解，“容将军？”
“末将救驾来迟，还请殿下赎罪。”
来人单膝跪地，眼眸却充满危险地看向郁棠。那眼神里满满的尊敬，除此之外，还有郁棠更看不懂的欲念。
她明明，不认识这人。何况，身为万军首将，却在大军未完全占领敌营单独行动……
很快，郁棠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容凛已经站起身，目光沉沉，“陛下来时交代，让卑职务必将公主带回。陛下还说，殿下这六年，辛苦了。”
“皇兄……”
郁棠喃喃，眼中慢慢有了光亮。但是一想到自己已嫁到北苍六年，郁棠鼻子酸了酸，眼泪模糊了视线。
接下来时间，北苍王城内部被迅速击破，北苍国君和君后也沦为俘虏，暂时收押在王宫里。而身为嫁到北苍和亲六年的郁棠，被好生照顾。
郁棠站在城楼上，看着属于大容的旗帜，大容士兵熟悉的轮廓，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这天本该是他们要返回大容的日子，回家的日子。郁棠眨了眨眸子，望向更远的故乡归处。
感受到脏腑阵阵的疼，郁棠闷咳了一声。她几日前被气急败坏的北苍王派人下了毒，如今，快毒发了。
“殿下，您怎么上这城墙上了，将军在催了。”侍女青鸢气喘吁吁地爬上城楼，来到郁棠身边，看着她面色苍白，不禁十分担心。
虽然这些时间殿下看上去没什么问题，每每提到当今陛下还会很高兴，但是作为最熟悉殿下的人，青鸢还是察觉出了什么。
“殿下，我们赶快下去吧。等到回了京城，就能见到陛下了，您不是很想念陛下的吗？”
郁棠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确实想念极了。唇角勾起轻薄的笑意，仿佛清晨含露的花。看向城楼下，郁棠的目光和年轻的将军对上，浅笑点头。
拉住青鸢的手，郁棠笑得格外好看，声音有些难过，“鸢儿，替我和皇兄说一声对不起。”
“我可能，回不去了。”
趁着青鸢愣神，郁棠推开她，倾身一跳。
身子骤然失重，郁棠望着天，感觉到了风，闭上眼睛时，她想：我终于解脱了。
2.重生
大雪覆盖了琼枝，涟漪宫里，几株腊梅含香吐蕊，红梅灼灼生姿。
公主寝间，药香浓郁，侍女青鸢将药放下，看着寝帐中公主昏迷着说梦话，小心凑到跟前。
郁棠倏然从梦中醒来，想要坐起却身子无力，倒在绵软床榻上。
“殿下，您做噩梦了？”
郁棠深深地闭了闭眼睛，重又睁开。看着青鸢比梦中稚嫩许多的脸，勉强笑了下。
“不碍事，什么时辰了？”
青鸢捡了个枕头垫在郁棠腰后，又端了药来。
“未时了，殿下先用药吧。”
郁棠点点头，皱着眉将药吃了，嘴里满是苦涩。一颗蜜饯递了过来，郁棠怔了怔，咬在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在口中化开，郁棠眼眸眯了眯，再次清楚地意识到，她真的重生了。
重生回七年前，她还是备受帝后宠爱的小公主，外公家还未被抄家流放，皇兄，还是天潢贵胄的太子殿下。
长睫垂落，郁棠藏在被褥间的手紧紧地扣在掌心。
这一世，她要做点什么。
“殿下，昨日玲珑郡主派人传了话，说要今日来访……”青鸢吞吞吐吐的，眼神一直往郁棠身上瞄。
众所周知，小公主和玲珑郡主关系很好，尽管都知道玲珑郡主是三皇子殿下——太子殿下死对头的人，但是小公主就是一根筋地以为玲珑郡主是个好人。
青鸢也不止一次劝过殿下，但是……殿下是个死脑筋，愁。
“拒客吧。”
青鸢愣住，大惊，声音小心翼翼：“殿下，您说什么？”
青鸢怀疑自己听差了，殿下前些日子还在计划着给玲珑郡主买衣服，还说要把陛下赏赐的云锦也一并送过去。
郁棠压下心底翻滚情绪，重又道，“拒客吧。”
见小公主精神恹恹，青鸢点点头，扶着她重新躺下，这才欢天喜地地下去吩咐。
听着脚步声渐远，郁棠望向头顶锦帐，想到玲珑，心情有些闷闷。
上一世，皇兄被废黜的时候，她在宫中备受冷落，曾经相熟的千金贵女们，一个个离开。只有玲珑待在她身边，只是，她曾经多么相信玲珑……之后，就有多痛恨。
往被子里缩了缩，还想多睡会儿，就听远远地传来人声。郁棠躲在被褥里眨了眨眼，轻叹了一声，就要起来。
“……棠棠刚刚吃了药？她怕苦，可曾放了蜜饯？”
是母后的声音，郁棠心下大动，眼眶热了热，心脏仿佛被揉进酸水里。帕子按了按眼角，郁棠连忙钻出被褥，披上衣衫坐起。
皇后撩开绣帘时，郁棠正好将披散长发拢在身后乖乖坐好。
“棠棠，可感觉好些了？”
“好多了，就是不想起……”郁棠压下心头酸涩，又是惊喜，又是委屈得想哭。
郁棠想对着母后撒娇，抬眸却看到了其后站着的戚玲珑，此时正一脸关切地看向她。
脸上笑意尽收，郁棠看向母后，语气娇娇软软地撒娇问，“母后怎么和玲珑一起过来了？”
话音落在“玲珑”二字时，微妙的停顿，皇后没有察觉。戚玲珑注意到了，眼睫下遮掩的眸子闪了闪。
“你呀。”皇后戳了戳爱女的额头，十分无奈。
3.不玩了
知道她喜欢玲珑郡主，皇后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玲珑，抬了抬手，示意她过来。
“正巧在殿外碰上，她这么关心你，也算是有心了。”
玲珑郡主听了，连忙提过丫鬟手里的食盒，巧笑嫣然，“是啊，这是我给你做的莲心百合粥，你最爱吃的。”
若是以往，郁棠听到这种话，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但是这次，郁棠只是唇角含了浅浅的笑，看了对方一眼便收回目光。
“多谢了。”
让青鸢从玲珑郡主手里拿过来，郁棠淡淡道。态度不远不近，全然不似曾经的亲密。
“棠棠？”
皇后一愣，察觉其中差别，心中生起些喜意，又不是很放心地看了眼郁棠。
“母后，儿臣困了。”郁棠紧紧搂着母后手臂，声音黏糊地道。
算上重生前的那六年多时间，她已经无数个日日夜夜没有见到母后了。如今再见，郁棠只想黏着母亲，一刻也不愿离开。
点点头，皇后虽是高兴爱女的亲近，但看向戚玲珑，目光温和中带着疏离，“郡主，你先退下吧。”
玲珑郡主看向郁棠，见她全然不看自己，压下心底愤愤不平，乖巧应了声，退下。
“母后，儿臣想你了。”见人走了，郁棠一脑袋扎进皇后怀里，蹭啊蹭。
皇后摸了摸她柔滑的发丝，满眼宠溺，想到方才所见，试探问道，“和玲珑吵架了？”
郁棠对玲珑的喜欢，早在三年前就开始了。不管是她还是太子，都对此很不理解。
问郁棠，她也不说，只有在问得急了的时候，神神秘秘地说玲珑曾救了她，但是什么时候救的，郁棠怎么也不愿开口。
堂堂帝后最宠爱的小公主，究竟会在什么情况下，需要被救呢？
皇后目光深了些，拍向郁棠后背的力度却越发地轻柔了。
郁棠摇摇头，趴在母后怀里黏了好一会儿，这才舍得放手。只是，抬眸看向皇后的目光带着孺慕的黏糊，看得皇后心下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想到过来路上玲珑郡主的话，皇后多疑地想，戚玲珑到底是做了什么让棠棠不高兴，又是怎样的心思会以为做了错事棠棠不会生气。
再想来时玲珑郡主话中的请求，皇后眼中划过嘲讽。
“棠棠，郡主想要她的表兄做你皇兄的扈从，你怎么看？”
不管是太子还是二皇子，都是皇兄。
皇后巧妙地用皇兄二字掩饰了其中的区别。既然已经不喜欢了，正好趁此机会……皇后一瞬间想到了几个方法。
“不行，不可以。”郁棠反应很大，握着母后的手，神色大变。
玲珑郡主是三皇子的人，她身边的人自然也是，她怎么可能让太子哥哥的敌人待在他身边。
何况，再过不久，父皇忽然病倒，几位皇兄之间的争斗也会从暗地里转到明面上。
最重要的是，玲珑她，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向母后请求的。那上一世，母后是否因为自己和玲珑关系亲密，直接允了？
郁棠一时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握着皇后的手力道却更重了。
“……棠棠？”
皇后被她的反应吓到了，连忙抬起她的下颌，却被她满头的冷汗惊住。
“没事吧？你若是想……”
“母后，我不想，我不想和玲珑玩了。”
郁棠桃花眸中汪着层迷蒙水意，眼尾红红，鼻头也红红的，可怜可爱。
明明说着赌气的话，郁棠自己倒是委屈地扁着嘴，眼睫也湿漉漉，看得皇后心疼地皱起眉。
4.遇见
“不想玩，便不玩了。”
皇后试探着一锤定音，见郁棠脸色和缓了些，也顾不上高兴，先把人额头冷汗擦了擦，把小姑娘搂在怀里好好哄了哄。
郁棠委屈地点点头，又看到皇后腕上泛红的痕迹，窘迫地红了红脸。
“母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郁棠心疼地快要哭出来。
再想到重生前母后病重，自己因为去永宁寺求平安福没来得及看最后一眼，郁棠难过地憋红了眼眶，眼泪汪在眼眶里打转转。
皇后初时没注意，轻拍着郁棠后背，“好了，一会就消了，不是什么大事。明日太子妃要来宫里看我，可要过来说说话？”
郁棠重重地点点头，闷声“嗯”了一声。脑袋垂得低低的，眼泪却没忍住，“啪嗒啪嗒”地流出来。
皇后发觉出不妥，把人扶起来，抬手捧住郁棠的脸，吓了一跳，连忙拿出帕子擦她眼睛，“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可是受欺负了？怎么哭了？”
“我，我想娘亲能好好的，一直陪着我。”郁棠抽噎了一声，搂着母后的腰挂在上面，委屈极了。
“说什么傻话。”皇后只当郁棠前一句话是童言无忌，对她的依赖却很是受用。
只是，郁棠和往日不同的情况，皇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内心更是对使郁棠难过的罪魁祸首咬牙切齿。
待回到宫里，皇后想，一定要查到那人，让其付出代价。
好生安慰了郁棠一番，等人睡了，皇后这才摆驾回宫。车辇上，皇后脸色冷凝，身上气息更是冷极了。
这厢，郁棠待皇后离开，又睡了整整一个时辰才醒。
坐在床上，郁棠发了会儿呆，想到自己在母后怀里哭兮兮的，还黏糊糊地撒娇要抱，尴尬地直用脚趾抠被子。
脸颊有些热，郁棠也不敢再睡了，索性下了床，示意青鸢道。
“鸢儿，和我去外面走走。”
披上红色狐裘披风，手里捧着手炉，郁棠在一片冰天雪地里走着。沁冷的风刮过，郁棠转过身避了避。
青鸢跟在后面，“殿下，要不要回去？你风寒刚好，可不能再冻着了。”
郁棠摇头：“不要，也没有很冷。”
这是她重生前的经验。在远嫁北苍的时候，第一年老王病重，她过得还可以。
但是等老王去世，新皇即位，她就关在了冷宫，衣服要自己洗，饭菜更是冷的馊的，她甚至学会了做饭。
而每年冬日是最难熬的，她本就身子不好，裹在被褥里浑身也是冷的。
直到后来，她注意到在雪地里走上一圈又一圈的青鸢，这才明白了。走起来，反而会暖。
在御花园走了一圈，郁棠也有些累了。远处有一块湖，结了冰，郁棠看着雪色湖面，脑中想到什么，脸色白了白。
重生前差不多的时间，皇嫂在这湖面上落了水，之后身体一直不好。
郁棠呼吸重了重，在原地平复了好一会儿，这才感觉胸口不那么重了。
“殿下，我们先走吧。”青鸢小声道，见郁棠看过来，指了指远处。
视野里柳树遮挡的地方，郁棠走到青鸢站着的位置，也看到了。几个小太监正在对一个小孩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虽然声音不大，但距离不远，刚巧能听到。
“小德子已经死了，你是他在宫外的养子，赶紧带着你爹走，别等人发现了连你一块死！”
“怎么？抱不动？瞧瞧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抱不动就滚出宫里！别仗着有贵人喜欢不识好歹。还让我们给你爹安葬，做梦呢？”
“呦，这物事还在呢？要不要杂家给你找个蚕室替你阉了，做个掌火太监？”
恶劣中透着鄙夷的话在耳边响着，郁棠看着青鸢一副想走又想看热闹的样子，不由轻声笑了笑。
“殿下？”青鸢小声惊呼，“您不是一向不管这事的？”
郁棠摇摇头，在那些人警惕的目光中走了过去。
“公主殿下？！”
发现的人吓了一跳，继而几人齐齐跪了下来，一下下地磕着头。
青鸢：“你们几个，胆敢在宫里私自打骂宫人，聚众围殴，还扰了殿下清净，可知罪？”
“奴才知错了，知错了！”
一片哀呼讨饶声，青鸢看向自家公主，郁棠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蜷缩成一团的人，语气清冷：“散了吧。”
呼啦啦几人都要走，郁棠又道，“留下一个。”
几人脚步一顿，你看我我看你，青鸢觉得他们磨叽，随手指了一人，其余人皆是逃过一劫地跑远了。
青鸢有些为难地看着地上的人，“殿下，这人该怎么办呐？他晕了。”
郁棠：“带回宫里。”
随后，郁棠指了指被留下的太监。
5.容凛
让人带回偏殿，青鸢让人请了太医过来。
回去给公主汇报，青鸢：“殿下，那人已经醒了。”
郁棠“嗯”了声，见她站在原地似有话说，不由奇道，“还有什么事？”
青鸢：“殿下，那人挺可怜的。他养父，就是那个太监没了，他想把人安葬，但是还是没有钱，也没人帮他把尸体带走。”
郁棠第一反应：好穷好苦一孩子。
“替他安排吧，给他些银子，把人送走。宫里不允许外男私自出入，若是被发现了，死罪难逃。”
“可是……”青鸢犹犹豫豫地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
郁棠无奈，“有什么话一并说完吧。”
青鸢得了命，连忙道，“殿下，那人他，是个小乞丐。他得了银子，也护不住的。”
郁棠惊愕地眨了眨眼睛，想要说什么，忽然想到件事，就在重生前不久，青鸢和她提起的关于容凛容将军的身世。
——“容将军可是太子殿下从乞丐窝窝里发现的人才呢，听说原本就是小乞丐，后来被一个老太监救了一命，就认了老太监做养父。可惜啊，老太监死了，也没给他留什么，只能继续当小乞丐。”
“……殿下？”
青鸢的声音唤回了郁棠的思绪，眼睛飞快地眨了眨，郁棠心下有个猜测，问青鸢，“他叫什么名字？”
“哎？我没问，一个小乞丐，若不是他有感恩之心，又太可怜，我也注意不到他。”
“怎么了，殿下？是有什么不妥吗？”青鸢有些不解地问。
郁棠摇摇头，她只是猜测，并不十分确定。
“他伤势如何？”
郁棠打算亲自去看看，好歹容凛是她曾经的恩人，还是未来太子哥哥手下的的大将军，万一是他呢。
青鸢意外公主也要去看，但还是老实回答，“没有伤口，但是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瘦，骨头都要突出来了。”
郁棠脚步顿了顿，看似随意地道，“你看到了？”
“怎么可能，是小安子告诉我的。小安子就是刚刚留下来的那个小太监。”
郁棠走在前面，心却不知为何因为这话狠跳了一下。
重生前，容凛看她的目光仿佛在眼前映现，充满危险又夹杂着郁棠难以理解的狂热爱意，但是，又仿佛是错觉。
手指紧紧地扣在掌心里，郁棠步子快了些。
走到殿门台阶前，郁棠又顿住脚步，“青鸢，你进去问了，出来告诉我。”
青鸢疑惑自家公主的反复无常，却也不敢耽搁，匆匆上了台阶，门却在这时从里面打开。
郁棠循声看去，十几岁的少年因为常年饥寒交迫瘦骨伶仃，腰带扎得极紧，勒出细瘦的腰。
郁棠目光莫名在那窄窄的腰上停顿片刻，随即不动声色转移目光。
察觉到被注视，少年一双漆黑如寒星的眸子看了过来。
只是郁棠觉得，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变得柔和了很多，还带着没藏住的喜悦。
郁棠：“你为何这般看着本宫？”
郁棠盯着少年面部清瘦轮廓，企图从中看出重生前大将军威风凛凛的影子。
“公主殿下。”
少年声音有些嘶哑，似是有些迟疑，几步走下台阶就要跪下，被郁棠下意识地抬手阻止了。
“免礼。”
能够感受到手中握着的手臂明显的僵硬，郁棠连忙收回，喉咙有些干，“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草民容凛。”
果然是他。只是，太瘦了，郁棠看得心里发闷。
又见少年低垂脑袋，身体绷紧，郁棠眉心微蹙：“你还没有回答本宫的问题。”
“草民仰慕殿下风采许久，一时太过激动。若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少年声音发颤着道，郁棠能看到他露出来的红红耳朵。
“原来如此。”
只是，郁棠并不觉得仅是如此便能让他如此反应，或许有其他渊源，只是少年不说，她也不能强逼。
郁棠看向少年，见他态度恭敬，身形单薄可怜兮兮地站在冷风中，吩咐青鸢取厚实衣物来，并嘱咐，“只保暖些即可，料子不能太好。”
青鸢点头退下，郁棠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到少年身上。
虽说郁棠不能接受容大将军眼中莫名的灼烫爱意，但对眼前清瘦得几乎要脱了形的少年，郁棠还是十分在意的。
看着少年，郁棠实在很难把他和那个意气风发又充满锐利的大将军看作一个人。
但是，郁棠又十分确信眼前的人就是容凛，那个未来让北苍为之丧胆的大将军。
大概是被看得不自在，少年垂着的脑袋害羞地抬起来，用着嘶哑得过分的声音道，“是殿下救的草民？”
郁棠看向他，肯定的意思一目了然。
少年跪倒在地，真情实意地一磕，郁棠没有躲，生生受了。
想到重生前容凛出现在面前时威风凛凛的样子，郁棠心里有些不自在，声音柔和了很多，语气亲切。
“你可愿去太子府上，替我皇兄效力？”
“殿下？”少年声音不解，满脸困惑。
郁棠也没有过多解释，耐心问道，“可是不愿？”
“草民多谢殿下恩典。”少年再次磕了头。
看着容凛跪拜在地上的样子，郁棠心口有些闷。皱着眉，郁棠让他起来。
容凛压着心里激动，双眼明亮看向温柔含笑的公主殿下，双唇克制地动了动，脸颊红扑扑的。
“殿下，草民还有一个问题。”
“说。”
容凛似是不好意思，纠结着一双眉毛，忐忑地开口，“殿下为何要救草民？”
容凛问完，看公主愣住，心下大恼。他不该问的，容凛自责攥紧双手，殿下能救他，是他的福分。
郁棠倒不是因为容凛所想的那般要恼羞成怒，只是，她救容凛，是那么的自然而然，而她自己也未想到为何要救。
或许，是为了报恩，是不想记忆中那般厉害的人物在自己面前受苦。
思及此，郁棠桃花眸潋滟，弯唇一笑，“只是碰上了，与你有缘，便救了。”
看着容凛，郁棠在心里补充，只是你值得。
恰此时青鸢带着衣物过来，郁棠看着少年在自己面前窘迫着套上衣物，心情大好。
6.萧贵妃
“殿下，您怎么对他那么好呀？”
回到宫殿，青鸢一边为郁棠换下身上狐裘，一边道。
原来，在确定了少年是容凛后，郁棠不仅派人将已经发硬的太监尸体送出宫收殓，还派人去了太子府，说是给皇兄送个人。
郁棠漂亮的桃花眸弯了弯，唇角勾起弧度，“我好吗？”
青鸢连连点头，“殿下，您对他太好了。要我看呐，您救了他，他就该好好记着殿下的恩情，然后好好报答您。”
郁棠垂眸轻笑，却摇了摇头。
上一世，容凛对她和兄长才是有大恩。郁棠至今记得容凛出现在自己面前，带来兄长的消息时，她有多高兴。
这一世，她自然也要好好待容凛。
郁棠也想知道，得到自己相帮的容凛，会成长得多迅速。等到容凛成长起来的时候，兄长也会轻松许多吧。
郁棠想着，抿了一口温度刚好的普洱茶。也因为此事，郁棠把皇嫂落冰湖的那件事想了想。
因为时间有些久，郁棠只能记个大概。
突然裂开的冰面，坠湖的太子妃，慌乱叫嚷的宫人，西边照来的日影……
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郁棠想得有些头发昏。
她虽然不知自己重生的缘由，但也知道，既然自己重生了，自然要改变什么。
如今她能做的，便是努力避免太子妃落水。
郁棠至今还记得，因为坠入冰湖，皇嫂子嗣艰难。而皇兄和皇嫂夫妻恩爱，皇兄心里也只有皇嫂一人。
但皇兄是太子，不能因为此事耽误了皇室的开枝散叶。
重生前，郁棠记得，皇兄为此事，曾经还和母后争吵。母后自然也不愿，她也疼惜太子妃，但是，她不是一个普通人的母亲，是太子的母后。
想及此，郁棠闭上眼睛，过往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心情忽然变坏了许多。
青鸢在一旁给手炉里重新换了炭，盖子盖上，又裹上绒绒的的小袋子，这才重新递到郁棠手上。
见公主神色变化，青鸢再次觉得，公主变了。
其实从公主在感染风寒后睡了一觉醒来，青鸢就觉得了，加上公主醒来后没多久就把青翡赶走，让青鸢的这一想法更加深刻。
不过，青鸢觉得这些变化很好。
公主变得成熟了很多，甚至如今还和那位表面上与公主好姐妹，背地里却阴阳怪气的玲珑郡主闹了别扭。
唯一觉得不好的是，公主好像变得不开心了。眼中总是充满了悲伤痛苦，甚至有时候会冲着她笑得很温柔，反而让她也有些难过了。
明明是笑着的，她却从里面看到了哀伤。
青鸢第一次看到时甚至悄悄看了太医，但太医说她的眼睛没有问题。
“殿下，您不舒服吗？”
郁棠摆了摆手，“无碍，只是有些累了。”
翌日，郁棠早早地用了早膳，然后便去了皇后那里请安。
到时，郁棠还碰到了三皇子的母妃萧贵妃。
一身妃色宫装，披着纯白狐裘，面容白嫩，妆容精致。一双漂亮的狐狸眸弯着，笑意深深。
见到郁棠，萧贵妃笑意更浓，和皇后打趣道，“姐姐真有福气，棠棠出落得是越发漂亮了。”
郁棠给贵妃和母后行了礼，然后坐在母后身边，朝贵妃羞涩地笑了笑。
重生前，因为玲珑的缘故，郁棠在萧贵妃面前总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她总是在笑。
但是之后，郁棠就清楚了，有些人的笑只是表面，那完美让人感到善意的笑，其实只是对付敌人的完美伪装。
皇后虽是不待见贵妃，但面子上也过得去，笑容温和道，“贵妃谬赞了，要说容貌，还要数三皇子妃。”
7.他想见你
待萧贵妃离开，皇后这才看向郁棠，笑问她，“今天倒是来得早。”
郁棠点点头，仰着头，脸上漾着甜甜的笑，“是啊，想见皇嫂，她什么时候来呀？”
虽然已经确定皇嫂落冰湖是下午近黄昏的时候，但郁棠还是有些担忧。
郁棠担心自己的重生会影响到本会发生的事情，而她已经做出了改变。
赶走了在身边服侍的青翡，因为她未来会背叛自己，成为萧贵妃的人；和玲珑疏远，因为她最后会为了三皇子陷害她。
还有，本该被打出宫的容凛，被她送到了太子府。
想到容凛，郁棠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棠棠，棠棠？发什么愣呢？”
皇后见她气色好，不由多说了会儿话，却不见反应。又见她两手亲亲密密搂着自己手臂，人却呆呆地出神，不由没好气道。
郁棠指尖蜷了蜷，脑袋枕在母后肩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撒着娇，“没什么，母后您刚刚说什么了？”
“我还要问你在发什么呆？”皇后无奈地点点她脑袋，“对了，你昨天救了个小宫人，送到了太子府上？”
郁棠：“嗯，我看他挺可怜的，又重情重义，想着皇兄正是用人的时候，就送过去了。”
郁棠说着，仰着小脸，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皇后哭笑不得地点点她的鼻子，“你啊，要母后说你什么才好。”
郁棠笑眯眯地皱皱鼻子，压着心底窘迫甜笑着撒娇，“当然要夸夸我啦。”
看她在这耍无赖，皇后一时也拿她没办法。
只是想到昨日她说过的话，还是有些不放心，“棠棠，你果然不要和玲珑玩了？”
郁棠：“自然，母后，我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因为什么？”
皇后迟疑地问，若是玲珑郡主欺负了棠棠，她定然不会饶过她。
只是，她昨晚得来的消息，并无此事。
“不玩就是不玩了，和玲珑在一起我琴艺都荒废了，很多天也没有练舞了，还有书法和绘画……每天只知道玩，想到我京城双姝的名号，马上就要名不副实了。”
郁棠似真似假地抱怨着，眼神却骨碌碌地瞥着母后脸色。
皇后对她话里真假并不在意，但是见她古灵精怪模样，还是决定再信她一回。
不过，对于那个小宫人，皇后有些在意。
她的女儿她知道，向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何况，听到宫人汇报的实情，和女儿嘴里明显的偏向在意，她做不到不管不问。
“太子妃下午过来，既然你想见她，不如在母后这里用午膳吧。”
郁棠自然欢喜应下。
只是，让郁棠没有想到的是，下午太子妃过来时，还带来一句话，说是容凛想见她。
见她不解模样，太子妃连忙摆摆手，继续小声道，“他只是一说，你就听一听。”
说着，太子妃凑近她，见她没有什么不适，这才凑向她耳边。
“你可不要说这是我说的，我只是看他可怜。若是太子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郁棠自然点头，何况皇嫂也没有做错。只是，看着太子妃在自己面前有些忐忑的样子，郁棠心里有些发苦。
重生前，郁棠记得自己因为喜欢玲珑而不喜太子妃，皇嫂多次向她示好却被她视而不见。
她虽然没有伤害皇嫂的意思，但是皇嫂却因为自己的不喜受了委屈。不管是玲珑的故意为难，还是太子哥哥的期待落空……
尽管如此，皇嫂待她的心从始至终未曾改变，甚至在她被安排和亲一事上去找了玲珑，却被推下台阶受了重伤。可是，那时她自身难保，满心委屈，连一句谢谢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
舌尖被咬了一下，郁棠心里发疼地垂下长长眼睫，好半晌没能说话，只觉心脏被狠狠地捶了两下。
她可真是，明明没有害人之心，却还是把人狠狠伤了，是她的错。
郁棠掐了掐掌心，眼中闪过坚定。这一次，她定然好生待皇嫂……而且，若是皇嫂有了小孩子，一定很可爱。
8.冰湖风波
“那个，母后刚刚和我说了，你真不喜欢戚玲珑了？”
郁棠知道，太子妃和玲珑郡主关系很坏。
太子妃性情古灵精怪，玲珑郡主也是类似的性情。尤其，坊间传闻，玲珑郡主喜欢太子，而太子和太子妃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皇嫂如何看玲珑郡主她不清楚，但郁棠清楚，玲珑郡主是真讨厌皇嫂。
甚至，重生前皇嫂落水那件事，郁棠有些怀疑玲珑。更不用说，母后去世后玲珑的刻意针对，直到皇嫂为自己找玲珑，被推下台阶……
面对皇嫂真诚地提问，郁棠咽下喉中淡淡血腥气，桃花眸潋滟含着微光，真诚地点了点头。
“皇嫂，我以后只喜欢你。”郁棠义正辞严地承诺。
太子妃喷了口茶，尴尬地擦了擦嘴，一脸吃惊地看向郁棠。
郁棠笑了笑，无辜地眨了眨眼，补充说，“我不喜欢戚玲珑了。”
这话说完，郁棠心里一松，看着皇嫂惊愕目光，真心地露出笑来。
太子妃看了看她，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大大地吁了口气，又喜又忧地道，“你下次一次说完，怪吓人的。”
“还有，这话你可不要让你皇兄听到了。他会不高兴的。”
皇兄，吃醋？郁棠有些震惊地睁大眼睛，看向皇嫂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哎呀，原来皇兄还会吃醋，皇嫂可真厉害。
被郁棠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太子妃看看天色，“你要见他吗？若是要见，现在就要出发了。”
“不见了，下次吧。”郁棠摇头。
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但她在冰湖附近安排了人，现在也该有消息了。郁棠很想知道，这件事到底和戚玲珑有没有关系。
太子妃点了点头，又和郁棠聊了会儿，这才回去。
离开时，两人间的时候气氛显然好了很多。郁棠还约定好了到时去太子府找太子妃聚聚。
太子妃一脸受宠若惊，然后一脸欢喜地挥挥手，消失在郁棠视线。
郁棠目送她离开，这才握了握手里暖炉，慢吞吞往回走。
青鸢一直跟在她身边，见她终于和太子妃缓和了关系，心下高兴不已。
只是，想到公主之前的吩咐，青鸢又有些不解。
有些迟疑地看向她家公主，青鸢嘴巴动了动，又觉得公主像是在思考事情，只好先把嘴闭好。
这样的目光，郁棠自然无法忽视，索性站住，正色问她，“青鸢，你可是有什么话说？”
歪了歪头，郁棠笑了笑，“或者是，有什么疑惑不明白？”
青鸢睁大了眼睛，有些吃惊自家公主怎么会知道自己所想，但好奇的心情占据了上风，有些激动地问道。
“殿下，您为什么要告诉那些宫妃假的消息，又为何要把玲珑郡主拦在宫外呢？”
其实，这些疑惑从公主下完那些命令后就有了，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青鸢捧着脸，一脸期待地看她家殿下，满眼亮晶晶的。
郁棠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和我过去一看便知道了。”
冰湖边，此刻正乱糟糟的。
下午时，因为郁棠的阻挠，戚玲珑并没有入宫。而郁棠因为重生前的事，知道那群闻太子妃到宫中而聚在湖边的宫妃中，有一人有害皇嫂的嫌疑。
上一世，大概是查出有戚玲珑的影子，母后他们没告诉自己太多。郁棠只记得，之后有一个宫妃因此事被暗中处死了。
担心那个宫妃不行动，郁棠假传了皇嫂会过去冰湖的事引她带着人到湖边。
担心戚玲珑因为自己忽然对她冷落而生出戒心，郁棠特意没让她入宫扰乱自己计划。
幸好，和自己估计没错，戚玲珑想要谋害皇嫂用心良苦，也并非一朝一夕。想来，这个计划，戚玲珑想了很久了。
想到这里，郁棠神色冷了冷。
走到湖边时，郁棠脸上恢复温和笑意，一双漂亮桃花眸眸底却冷冷清清。
走到近处，青鸢也打听了消息说给她听。
下午时，一群宫妃走到冰湖边，见冰湖上风景独好，冰层又结得很厚，便相伴上去赏玩。
本来好好的，冰湖虽然滑，但小心些也走得稳当。直到一位宫妃无意中发现了冰湖上一处奇怪，仔细看了才发现那竟有一处被填好的冰洞。
冰洞一看便是有人撬开用来偷湖里鱼吃的，洞口那么深，挖得竟也平整，看上去经验颇为丰富。
蹊跷的是，填洞口的那块冰刚好和洞口契合，浑然一体，只除了厚度。
薄薄寸厚的冰，如果不仔细看，属实看不出。
若是踩上去掉进湖里，这样冷的天，若是不捞救及时，即使不会冻死，半条命也该没了。
此刻，宫妃们均是神情紧张的不安又恐惧地站在冰湖边，等着宫人们把这幕后之人找出来。
只因这事一被皇后知道，皇后便下了命令。皇后怀疑，那幕后黑手就在这群宫妃之中。
宫妃们虽是抱怨天冷，但是若能把人找出来，也算安心。那人一日不除，他们这些人都危险。
“有人发现的？”
郁棠有些奇怪。上一世，皇嫂可是直接掉到湖里，也没见人说什么。
到底是无意为之，还是另有隐情？
说到这里，青鸢也觉得自己好笑，“是啊，那人看到底下锦鲤游过，冰薄嘛。然后她就多看了两眼，就发现了问题。”
锦鲤？郁棠无奈摇头，或许只是意外。
“小公主殿下。”见郁棠过来，宫人们纷纷行礼。
“殿下怎么来了？”几位宫妃见到郁棠，均簇了过来，面上均是有些惊喜。
他们已经在冷风里待了好一会儿了，但事情却无一丝进展，又看谁似乎都有问题。
“经过这里，又见各位娘娘在这里热闹，便走过来看看。”郁棠微屈了屈膝，含笑道，“便不打扰各位了。”
“倒是听说太子妃要来，会不会，那人是要谋害太子妃？”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郁郁脚步顿住，循声看去。
有些眼生，青鸢小声道，“是陈嫔，发现锦鲤的娘娘。”
见郁棠目光，陈嫔转眸一笑，点点头回礼，“公主殿下。”
看到陈嫔有些圆润精致的脸，再想到那个意外的锦鲤，郁棠很难不怀疑她不是个吃货。
回过神，郁棠：“我觉得娘娘说得很有道理。”
9.他是个极好的人
郁棠话一出，四下皆惊。毕竟，谋害太子妃可是大罪。
“殿下？”
那陈嫔也只是一说，没想到郁棠当了真，不由脸色也有些变了。
若皇后真以这个罪名怪罪下来了，就算是幕后人没找到，他们这些人也要遭殃。
郁棠目光早在众人中看过，见一人笑脸倏然因她的话倏然僵硬嘴角。虽然很快恢复自然，但……郁棠记住了她的脸，是安嫔。
“只是猜测而已，具体情况，还要等查到线索了才能知晓。”
郁棠莞尔一笑，众人愣了愣，还是陈嫔率先反应过来，“殿下，你这玩笑也太吓人了。”
“听说东临质子这两日要过来，皇后娘娘和礼部近两日也在商议接见宴会事宜，可是诸事缠身。若是没什么事，暂不耽误娘娘时间，我们且先回去？”
知道皇后最疼爱的就是这位小公主，如今什么事也没发生，这儿什么情况殿下也看见了，陈嫔不由想要求求这位据说人美心善的小公主殿下。
这天，着实太冷了。
众人也齐是附和，讨好请求的话裹着蜜一样钻进郁棠耳朵里，郁棠无奈同时，不禁有些好笑。
好笑自己有一日也会成为别人求情的对象。但她也非有意留他们太久，如今，已经大致确定了是安嫔。
她还记得，安嫔家世低微，父亲是靠着宁王发迹的。宁王便是戚玲珑的父亲。
恰这时，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月清过来，先给众人行了礼，这才缓缓道。
“皇后娘娘那儿已经得了线索，遣奴婢来，请各位娘娘回去。”
“皇后娘娘还吩咐御膳房准备了驱寒保暖的汤，会分发到各位娘娘宫里。”
“谢皇后娘娘。”
众人得了吩咐，均是劫后重生的模样，然后各回各宫。
郁棠随月清去了景阳宫。
殿中灯火明明，礼部的人早已退下。熏香冉冉，屋内暖意驱散身上冷寒，郁棠快步走了过去。
“给母后请安。”
“棠棠，过来这边坐。”
皇后指了指早已备好的椅凳，上面还铺了软垫。
“你怀疑，是有人要害静兰？”
太子妃姓云名静兰。
原来，就在冰湖上那个被遮盖的冰洞被发现没多久，郁棠的人就去皇后面前禀告了。
这也是为什么皇后把那些人留在冰湖边却对他们什么也没做。而郁棠到冰湖边没多久，皇后便派了人过去。
郁棠点点头，说出自己怀疑。冰湖中的意外，宫妃们听到太子妃要到冰湖边莫名其妙地聚了那么多，或许是故意为之藏匿其中，且，人多也好忽悠。
太子妃本就是个爱玩的，一个人邀请她上冰湖游玩可能会犹豫一下。但是很多人，她很可能就从了。
不得不说，郁棠还是挺了解太子妃的。
郁棠还记得，自己曾无意将太子妃这日过来的事情告知戚玲珑。
或许，真就是她了。
皇后有些迟疑地看看郁棠，觉得她今日与往常也不同。
但此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万一这宫里果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那她的太子妃就危险了。
听郁棠这么说，皇后也算明白了她为何假传消息给那些宫妃。
“母后听说，你还让人把玲珑郡主阻在了宫外，可有此事？”
郁棠点头，“母后也知道，我昨日待她较往常不同，万一她起了疑心，恐生变故。”
郁棠察觉到母亲脸色有变，不禁想到自己突然怀疑戚玲珑一事着实奇怪，灵机一动。
“其实，这事还是容凛告诉我的。”
话一出口，郁棠便觉得不妥。
果然，皇后脸色变了几变，有些恍然大悟，又有些疑惑。
“玲珑郡主可是你几年的好友，那小孩，你才见了一面。”
皇后心下不由怀疑，这容凛到底是用了什么招数，蛊惑得郁棠这么信任他。
郁棠抠着掌心，垂着头，绞尽脑汁地想。
有了，郁棠起身走到皇后身边，亲昵地贴着皇后，“母后，容凛毕竟是我救下的人，我谅他不会轻易骗我。”
看母后脸色依然迟疑，郁棠双臂搂着她的腰不松手，撒娇又耍赖，“而且，若是我没有听他的，皇嫂若真的去了冰湖，可能就真的要出事。”
“若是皇嫂出事了，太子哥哥知道了该多难过啊。”
说着，郁棠满眼的水雾，桃花眸眨巴眨巴地看着皇后。
“你这孩子。”对郁棠的过分亲昵，皇后无奈又爱惜地点点她脑袋。
似乎从那日醒来，棠棠就变得黏人了许多。
手抚了抚她发，皇后：“并非不信，你的猜测倒也不错。”
“只是，没有直接证据。”
不过，线索所指都是戚玲珑，他们日后自然会小心防备。
郁棠点头，“是，不过我今日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日后也会好好保护皇嫂的。”
皇后捏捏她的脸，“行了，说说那小孩的事吧。”
“他叫容凛，威风凛凛的凛呢。”郁棠不高兴地补充。
“好，是容凛。说说，你怎么会想到把他送进太子府，不要说什么你敬佩他知感恩重情重义。你也知道，太子府是重地，你还让你皇兄重用他？”
说到这里，皇后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捏捏郁棠耳朵，“说吧，是他说了什么甜言蜜语，让你心软了？”
郁棠险些被口水呛到，桃花眸险些瞪大成杏眸。
容凛说甜言蜜语？不管是如今的小孩模样，还是未来可能长成的样子，郁棠都不敢相信。
有点吓人，郁棠拍了拍胸口，“母后，您真是想多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他若不是甜言蜜语，你怎会这么用心待他？”皇后看她笑嘻嘻没有心计的样子，不由恨恨地点她脑袋。
“玲珑郡主，也是借着甜言蜜语把你哄得团团转的，这次……”
看母后越说越离谱了，郁棠连忙坐起身，拉着皇后手臂，“母后，您真的想多了，我没有。”
“我怎么可能因为说话好听就对他说呢？不是，我意思是，他说话不好听，不对……”郁棠揉了揉脸，郑重地道，“他是个好人。”
“他是个极好的人。”
“母后，您还记得我月初去永宁寺，偶遇了因大师吗？”
10.我不想母后误会他
“了因大师说了，我会遇到一个贵人，那人就是容凛。”
郁棠想，自己说的或许母后会不相信，但是那位了因大师是大容国有名的大师，也是母后极为推崇的人。
“是吗？”
果然，皇后将信将疑，目光又瞥向青鸢。
青鸢虽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回娘娘的话，了因大师确实在月初前往永宁寺的山路上和殿下说过，殿下会遇到一位贵人。”
只是，没有说那人就是容凛。
“这样，若真是如此，倒也不妨用他一用。”皇后沉吟片刻，道。
“母后，你真要重用他？”郁棠一副吃惊模样，看上去似是不愿。
皇后笑她，“到底是谁，刚刚信誓旦旦说他是极好的人，怎么？你可是不愿？”
郁棠摇头，一脸认真，“不是啊，只是，天下好人那么多，不一定就对皇兄有用呢。我只是那么一说，皇兄不会真的重用他吧？”
郁棠内心：重用啊皇兄！
见她如此，皇后才算放心，但也只无奈地捏捏她脸，“你这孩子，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又要那样的。”
“因为母后疼我嘛，若是父皇，才懒得听我讲呢。”郁棠笑嘻嘻搂了母后手臂，眼尾斜斜挑着，享受这浓浓温情。
“他是你父皇，不可如此说。”皇后轻斥了她一句，但眼中淡淡的笑意却明显是赞同。
只是，皇上日理万机国事繁忙，皇后拍拍郁棠后背，“好了。”
“不过，若是你那些撒娇胡闹的本领，都用到母后这里，我倒也愿意的。”
“母后……”郁棠不高兴地皱眉，坐起身就想为自己解释，被皇后淡淡一眼扫过，怂了。
喏喏道，“我会的。”
又留了郁棠一会儿，皇后这才把人放走。
碰巧太子从勤政殿出来，听说太子妃下午来过，还和郁棠相处不错，不禁想要来母亲这里一探究竟。
给太子赐了座，又看他脸颊冻得发白，又让月清给他奉上手炉抱着，这才觉得顺眼些。
看他坐下后一脸急迫模样，皇后淡淡笑说：“你所想的那些，都是真的。”
太子果然震惊地好一会儿没吭声，沉默片刻，“母后可不要骗儿臣。”
“若是还不信，待你问了太子妃，你自然就相信了。”
郁棠喜欢和戚玲珑玩此事人尽皆知，两人相识相熟的时间也长久。若不是她亲眼见到郁棠看戚玲珑的冷淡眼神，怕是她也不能相信。
想到这，皇后又想起一事，“今日棠棠待静兰态度大改，怕是她也要好好消化。你回去了，要好生与她说说。”
见母后这般说了，太子清隽面庞上一双桃花眸弯弯，温润一笑。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母后且放心，静兰她，一直很喜欢棠棠。”
郁棠这一改变，皇后太子两人均是松了口气。母子二人对视间，均是释然地笑了。
也因此，皇后对郁棠今日数次提起的容凛，有了些许好感。
茶盏端在手中，茶盖撇去浮沫，皇后喝了一口，抬眸间不经意问道。
“听说，棠棠昨日送了一人到你府上，你是如何安置此人的？”
太子想了想，勉强回忆到这个人，“是有这事，但是，这事是手下人处理的。”
手中杯盏放下，太子疑道，“可是此人有什么问题？”
“是有一个问题，”皇后笑笑，似乎只是随口一句，“棠棠很重视他。所以，你好好待他，或许会是有用之人。”
太子虽是疑惑，但这是母亲嘱咐，他自然会好生处理。
只是，棠棠她……
这事并没有在太子脑海里停留太久，很快，太子又想到了东临质子即将入朝的事情，不由又重新了话题。
这厢，郁棠回到涟漪殿路上，青鸢有些不解地小声问。
“殿下，您为何要骗娘娘呢？”
郁棠还在想接下来如何找借口去太子府见容凛的事呢，毕竟容凛此人，若不是重要的事情，想必也不会央皇嫂传话。
被青鸢忽然出声吓了一跳，郁棠忍不住拍拍胸口，“哎呀，你这个傻丫头，若是我不这么说，母后怎么会相信容凛呢？”
青鸢有些着急，“但若是娘娘见到了因大师，岂不是就事情败露了？”
郁棠摇摇头，颇有些得意道，“不会啊，母后遇不上了因大师的。”
毕竟，那位大师，据说上一世的时候，在这段时间去了南阖呢，直到母后……总之就是不会遇上。
“殿下又怎知？”青鸢实在担心。
郁棠无奈，索性捏捏她两边脸，笑眯眯地道，“青鸢，本宫命你忘记这件事啦。”
“若做不到呢，等福嬷嬷回宫，我就告诉她你偷她的酒喝，说不说？”
青鸢瞪大了眼睛，哭丧着脸，“殿下，那酒明明是你喝的，殿下太坏了。”
郁棠“哼哼”两声，为自己的大获全胜感到开心。
不过，青鸢又想到另一件事，“既然殿下这么在意他，娘娘说要重要他的时候，殿下为何要拒绝呢？”
郁棠笑笑，“当然是因为，我若不这样，母后一定会以为我被人蛊惑了，就像是曾经玲珑郡主一样。”
“不过，容凛是个好人，我不想母后误会他。”
青鸢一脸复杂，不由感慨，“原来如此。”
殿下待他，可真好。
郁棠点点头，主仆两人便继续这样走着。
看四下冰天雪地，霜雪皆美，郁棠脚步忽然顿住，有种想要大笑舞剑的畅快之感。
重来一世，母后好好的，皇嫂也能走会跳……想着，郁棠在寂静皑皑冰雪中笑眼弯弯。
望向天幕上几点莹莹星子，郁棠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感谢上天，让她有这重来的一世，让她有可以重新选择的一世。让她能够重新拥有，所爱的家人。
远处宫灯燃起烛光，冻雪在树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响，近处暗香浮动，身处这绝美世界中的郁棠，在原地睁开水光浮动的眼睛。
雪花不知何时从空中片片飘落，落在郁棠洁白的雪领间。
冰雪的雪花在睫毛上簌簌眨落，郁棠伸手接住一片雪花。
一时，风动雪落，斗氅被吹起。
抬手按住风吹起的地方，郁棠将被风吹乱的发拨回耳后。
低首垂眸间，一滴水落入雪地间，仿佛埋葬的哀伤。
抬眸时，眼角唇角皆是笑意，郁棠指着天上星子，转身和青鸢道，“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故乡的星空，是最漂亮的。
青鸢点点头，一时不敢说什么。
从小陪伴小公主殿下，也是和皇后身边大宫女月清好好学习过的，怎么会不懂什么叫装聋作哑。
何况，即便是不懂这些，但殿下那么伤心，她怎么能够去戳殿下的伤口。
11.从头开始
只是，殿下越是这样，青鸢越是忍不住在意。
那个容凛，到底有什么特别，让殿下这么在意呢？甚至是，为此骗了皇后娘娘？
不过……
“殿下，起风了。您身体刚好，要快回去啦。”青鸢小声提醒。
郁棠“嗯”了声，两人一前一后回了涟漪宫。
殿中早就备好了晚膳，内间走出一名和青鸢容貌相似的宫女，挑开珠帘笑道，“殿下可算回来了，不然奴婢就要出去寻殿下了。”
“青萝回来了，那福嬷嬷也回来了？她人呢？”郁棠将手炉递给青鸢，取下脖间毛领，回首笑盈盈问。
“殿下这么关心奴婢，奴婢实在是受宠若惊。”身后传来苍老温和声音，郁棠笑着转身。
“嬷嬷，您如今回来，可是事情办好了？”
郁棠迫不及待又问，“若是办好了，除夕还回去吗？”
福嬷嬷是郁棠的奶嬷嬷，从小跟在她身边的。福嬷嬷在宫外还有家人，但以往只是隔几年，除夕赶回家的。这次，是家中出了些事，提前赶了回去。
“事情处理好了，殿下，奴婢以后，便不再回去了。”福嬷嬷脸上闪过悲伤，但很快释然。
见郁棠疑惑又克制不问的样子，福嬷嬷索性自己道，“奴婢在这世间的唯一亲人也逝去了，兄长也故去多年，嫂嫂有儿子照顾，也用不上我那些月钱。”
说着，福嬷嬷低下头，拿着帕子，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郁棠知道嬷嬷和她嫂嫂关系一向不好，但到底是这世上最后亲近的人了。
“那嬷嬷以后便留在我身边，把我当成您的家人吧。”郁棠故作轻松地道。
福嬷嬷连忙“使不得”，嗔怪地看了眼她，“殿下千金之躯，还有陛下和皇后两位疼着您。其实啊，我早就把这两个丫头看做我的孩子了。”
说着，福嬷嬷看了看青鸢和青萝，笑了笑，故意道，“还望两位姑娘不要嫌弃。”
“哎呀，你居然寒碜我们？”青鸢故作不开心地道了一声，几人笑笑，总算缓和了空气中压抑的氛围。
郁棠喜静，宫里人留得不多，亲近的也就四人。除去已经赶走的青翡外，就只剩福嬷嬷和青鸢和青萝了。
青翡是青萝陪福嬷嬷出宫后被赶走的，因此，两人虽是疑惑，但还是打算等之后了问青鸢。
镜前卸去妆容时，郁棠就有些困了。沐浴时，不禁倚靠在木桶桶壁上，有些困倦地阖上眼睛。
眼睫沾染了水气，纤长脆弱。青萝将殿下披散下来的长发梳理抹上精油，将每一缕秀发照顾到，这才轻声询问，“殿下要出浴吗？”
郁棠慵懒地睁开眼睛，“嗯”了声，从水中站起身。
水流从的精致纤长的脖颈滑落，在精巧的锁骨处凹出一汪清水。出浴后的郁棠仿佛出水的芙蓉花，肤色白中透红，白净的皮肤像涂上淡粉的胭脂。
每次给殿下沐浴，青萝总能体会到那种被惊艳到的感觉。虽然也该熟悉了，但还是忍不住……
轻呼口气，青萝为公主穿上中衣，裹上轻薄的衣裳。
见她困得打哈欠，青萝不禁劝道，“殿下，今日可要早些睡下？”
郁棠醒了神，摇头，“不行，我要练会书法。”
已经和母后说过了，她是因为和玲珑郡主在一起荒废了功课，这才和其疏远的。哪怕只是做个样子，她这几日也要好好努力。
尤其，她和戚玲珑在一起的时候确实荒废了很多。此外，在北苍六年，她很久没有跳过舞，弹过曲子了。
一时之间，郁棠只觉困意全消，陡然精神了很多。
“殿下……”虽然有些为难，但青萝还是很快准备了笔墨纸砚伺候。
郁棠在桌案后认真写字静心，青萝和青鸢则在不远处小声咬耳朵。
青萝不是青鸢，又一向是个细心的。只是从傍晚到此刻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看出许多来。
又听青鸢所说的这几日情形，不由皱了眉。
以她对殿下的了解来看，殿下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还有，戚玲珑，青萝藏在袖中的手掌紧攥了攥，发出轻微骨头错节的声响。
青鸢一脸惊吓，面有异色地看了青萝好多眼。
郁棠一会儿的功夫，写了一张。写完后，手臂也不见丝毫酸意。
想到重生前被容将军找到后，她一直暗中琢磨着给皇兄的书信。但总是一张纸写不到便手臂酸得抬不起来。
打磨光滑的紫竹笔杆握着掌心，郁棠垂眸欣赏了一下墨迹未干的一页字，这才满意地收笔起身。
青萝服侍了郁棠休息后，来到桌案边，握着纸页一角的手顿了顿。
青鸢见她发呆，不由打着哈欠杵了杵她手臂，小声，“快点收拾啦，困得很呐。”
翌日一早，郁棠又早早地起床去皇后那里请安。
青萝虽然从青鸢嘴里知道这事，但是看殿下一副困倦的模样在寒风里走，还是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不知是不是去得早，景阳宫里还挺热闹。除了萧贵妃，还有嫔妃们莺莺燕燕地好不热闹。
月清率先看到郁棠，在皇后耳边耳语片刻。
皇后愣了下，显然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给母后请安，贵妃娘娘请安，各位娘娘请安。”
“棠棠果然是有心了。”萧贵妃一双含笑的眸子望过来，声音温和道。
郁棠笑笑，目光孺慕地看向皇后，“母后辛苦，儿臣没什么用，只能过来逗母后开心。”
皇后因为这话，笑意真切了很多，待众位请安的贵妃娘娘们都走了，这才招招手让郁棠过来。
“这大冷天的，怎么又起这么早？”虽然高兴她的孝心，但皇后还是不想她因此受冻。也是因为这个，她特意免了郁棠的晨昏定省。
“母后，您是不想看到我吗？”郁棠抿抿唇，故作不高兴地道。
皇后：“瞎说，娘看到你开心得不得了呢。”
郁棠听了这话，这才笑眯眯地眯起眼睛，仿佛吃到松果的小松鼠。
“对了，今日怎么来了那么多娘娘？”郁棠想到刚刚娘娘们离开时均是喜气洋洋的样子，不由奇道。
“明日是一年一次的探亲日。”皇后趁机捏了捏乖女的脸，解释道，“从先皇开始，体恤深宫女子思亲之苦，特意定了这个探亲日，特准他们的家人进宫看他们。”
看郁棠若有所思，皇后轻笑，“难怪你不知，往年你和玲珑郡主关系亲密，这个时候，应该是去了宁王府上玩闹呢。”
“母后……”郁棠嗔怪地看了母后一眼，有些无奈。
12.殿下爱吃糖
从景阳宫出来，郁棠见园中宫人攘攘，又见一些陌生面孔。想到今日宫里忙乱，索性她去太子府避上一避，正好顺道见见容凛。
“殿下，马车备好了。”青萝吩咐了人备好马车，和青鸢一起随殿下出宫。
太子府与皇宫相距不远，马车很快就到了。
听说郁棠来，太子妃特意在门口迎了迎。
“皇嫂！”
掀开帘子，郁棠欢欢喜喜地跳下车，又看皇嫂身后的太子殿下，不由快步走了过去。
待到入了门，郁棠这才戏谑地看向太子，“皇兄，你不会是担心我欺负皇嫂，所以特意在门口等我吧？”
太子妃本就姣好的脸上泛起红，嗔了太子一眼，这才看向郁棠，“太子也是关心你，殿下不要误会了。”
“才没有误会呢，”郁棠撇撇嘴，随即转眸一笑，拉住太子皇兄的手，“不过，皇兄不必担心，日后我会和嫂嫂好好相处的。”
“果真？”
太子看了看郁棠，见她面色认真，看向太子妃的目光真诚，有些相信地点点头。
郁棠不服，“当然了，难道皇兄不相信我吗？”
“自然不会，行了，我还有公务要忙，让静兰陪你吧。”
“哼哼，皇兄看上去很不放心我的样子。”见皇兄走远，郁棠拉着太子妃的手，轻声埋怨着。
太子妃笑着摇头，把她带到园中赏花。
“听说你最喜欢梅花的气味，宫中还有专门的梅苑。这里，”太子妃指了指，“据说是殿下特意替你种的。”
郁棠看着园中灼灼姿态的梅花，漆黑遒劲的枝干，妖娆的红梅开了一片片，花蕊间或点缀白雪，或簇拥细蕊，入目的绝色。
迎面是清冷幽淡的花香撩人，郁棠忍不住深吸口气，感慨道，“好久没有看到了。”
郁棠记得，曾经的她很喜欢来这里。她本就和皇兄关系亲近，只因皇兄的娶了皇嫂后……
太子妃笑笑，也知道她话中意思，“那日后殿下可愿常来？”
郁棠心中涌过暖流，“自然。”
“只是，皇嫂这样唤我也太生分了，和皇兄一样喊我棠棠就好了。”
太子妃轻笑，“嗯，棠棠。”
忽然，太子妃手指拈着梅花花枝，侧眸问她，“殿下可爱吃糖？”
郁棠下意识地道，“当然。”
回神过来，郁棠忍着笑怒道，“好啊，皇嫂你取笑我。”
一时，花丛中两人笑意开怀。
在园中走了走，赏赏花，太子妃见她面露疲色，“可要去喝点热茶暖暖身，在我屋里歇歇脚？”
郁棠自然点头。
期间，太子妃让人喊了容凛过来。郁棠只是几日没见他，此刻一见，只觉得变化颇大。
身上早就换了太子府侍卫的服装，腰间配着把剑。身形虽瘦但姿态挺拔，整个人像是棵年轻的胡杨。
只是，锐利眼神在看到郁棠时缓和许多，抿紧的唇角也不自觉地上挑，双眸熠熠仿佛盛着星星。
“公主殿下！”容凛“扑通”一声跪倒，看向郁棠的目光充满热忱。
“喔，这家伙眼睛里是只剩下你吗？”太子妃坐在一边，见到他这幅神情，不由愕然吃惊。
有些窘迫，容凛很快冲太子妃拱手行礼道，“请太子妃殿下安，恕属下无礼之罪。”
太子妃看看郁棠，抬了抬手，“无事。”
“上次你说你有话和公主殿下讲，我问你的时候你不说。现在呢，她就在这里，你但说无妨。”
郁棠想不到还有这事，不过想也是重要之事，点点头，声音温和，“是啊，你是有什么事告诉我吗？”
容凛看了看太子妃，虽未言明但意味尽显。
太子妃想要走开，被郁棠拉住了手，“皇嫂，既然容凛是太子府的人，皇嫂就坐在这一并听听吧。”
看向容凛的目光带了鼓励，郁棠声音淡淡道，“皇嫂是我很很重要的人。所以，容凛，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容凛似乎还有些迟疑，但是还是道了。
不知是不是凑巧，容凛说的事正与郁棠和皇后说的事情吻合。容凛确实是无意中听到了戚玲珑的阴谋，只是当时被救的时候太匆忙，一时没有记起。
只是，容凛只知道戚玲珑要害人，但是却不知道她要害哪一个，何时要害。
太子妃听着颇为震撼，看向郁棠时间不禁有些担心。她素来和戚玲珑不和，连带的和郁棠关系也不好。
但是，郁棠曾经虽然不怎么待见她，也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情。
如今，她虽然没事，但是戚玲珑做了这样的事情，作为朋友，郁棠想必会难过。
谁知，太子妃只在郁棠脸上看到恍然大悟的神情，还有些果真如此的感觉。
难道戚玲珑是因为做了对不起郁棠的事情才被讨厌吗？太子妃不禁有些担忧，想着要把这事告诉给太子知道。
确定了心中猜想，郁棠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心下反倒舒畅了很多。
又见容凛面露担忧地看向她，郁棠心下温暖，想要逗逗他，“那你可知，玲珑郡主想要害的人是我皇嫂？”
容凛愣了下，随即在郁棠看向太子妃的目光中知道情况，大惊。
小少年被眼前的情况吓到无措，跪在地上脸色苍白。
“求太子妃恕罪。”
太子妃无奈地看向郁棠，让人把他扶起来，容凛死活不起，为自己的失误感到痛苦难当。
公主殿下是他的恩人，但太子和太子妃也是他的恩人，他让恩人受此威胁，容凛着急地额头冒着汗。
“容凛！”太子妃声音大了些，见他抬头看来，声音软了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是棠棠救了我。”
太子妃感激地看向郁棠，又不忘让人把容凛扶起来赐了座。
又让人上了安神茶，太子妃看着郁棠无奈地笑。
“我们这小公主，虽是好心肠，但就是爱作弄人呢。”
郁棠不满，但见容凛确实脸色苍白的样子，撇撇嘴。
不过，还是认真嘱咐。
“你在太子府呢，要好好地为皇兄效劳。若是你立了功，皇兄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当然，你若是受了委屈，也可寻人告诉本宫，本宫替你做主。”
太子妃见她待容凛好到过分，不由惊讶抬眸。想到若太子知道了，怕是和她一样惊讶，不由抿了口茶，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