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秦老师的收获
本来以为，秦老师把我留下来，是要批评我之前偷偷跑出教室凑热闹。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秦老师竟然是让我带他去小翠翠家里。
本来就是顺路，我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不能去后山一起抓野兔，心中难免有些遗憾。
“秦老师，咱们去小翠翠家干什么呀！”我一边踢着石头一边往前走。
“我想和小翠翠的爹娘聊聊，看看能不能让小翠翠也去学堂上课。”秦老师说道，“我看得出来，小翠翠其实是想要去学堂上课的。”
“秦老师，你还是不要浪费这个时间啦！”我非常笃定的告诉秦老师，小翠翠的父母是不可能答应的。
因为她还有两个弟弟要照顾。
听到我的话，秦老师并没有气馁，而是笑着跟我说：“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我挠挠头，也没辙了。
我觉得，秦老师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
很多事情，都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
相比较之下，我认为，我应该是比秦老师更了解小翠翠爹娘的。
等来到小翠翠家里，小翠翠还背着她的弟弟喂着鸡鸭。
看到秦老师，她显得有些惶恐不安。
她朝着屋子里张望了一眼，赶紧走到我们跟前，说话时候还带着哭腔。
“秦老师，对不起，你不要告诉我爹娘，我以后再也不会跑到学堂去了！”
看着小翠翠惊恐不安的表情，秦老师的脸色有些复杂。
我赶紧告诉小翠翠：“小翠翠，你别害怕了，秦老师又不是来告状的，他是来劝说你爹娘，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允许你去学堂上课。”
听到我的解释，小翠翠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还愣着干啥呢，你爹娘呢？在家不？”我问道。
小翠翠还没说话，她娘就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到来人是秦老师，小翠翠的娘表现的也是非常客气。
毕竟在我们赵家沟，教书识字的可不多，她有两个儿子，以后还指望着能够让秦老师教教他们家孩子呢！
将秦老师请进屋子里，我自然也跟着进去了。
其实对于小翠翠能不能去学堂上学这件事情我并不是很关心，只是单纯想要凑凑热闹而已。
没多久，小翠翠的爹也回来了。
在看到秦老师的时候，小翠翠的爹也是笑脸相迎。
不过等他们知道秦老师来家里的目的后，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接着便是一脸的为难。
“秦老师，这哪成啊，小翠翠就是个女娃娃，怎么能去学堂上学呢？”小翠翠的爹是这么说的。
“是啊是啊，一个女娃娃上学就是耽误时间，要识字做什么哟？”
听到这样的话，我一点都不意外，还看了眼秦老师。
看吧。
我都说了。
小翠翠的爹娘，就不可能同意让小翠翠去学堂上学的！
就是秦老师这个人实在是太执拗了，还不相信，非得来浪费这个时间。
就在我以为，秦老师会一脸失望的时候，他的目光却依旧坚定，就如来的时候那般。
他坐在高低不平的板凳上，认认真真和小翠翠的爹娘讲着道理，中心思想就是要告诉他们，就算是女孩子也应该学习，最起码要识字，会算数，对外面的世界有所了解。
小翠翠的爹娘一开始还听着，但是秦老师这一说起来就有些没完没了。
最后，这两人都有些不耐烦了。
“秦老师，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不明白，我们也不想明白，我就知道，小翠翠得在家帮忙带孩子，还得喂鸡喂鸭，她要是去学堂，这些事情谁来做啊？我和她爹每天也有许多事情要做的。”小翠翠的娘有些不高兴道。
“是啊，秦老师。”小翠翠爹也赶紧道，“这样，等我这两个儿子长大了，就都送到学堂去，成不？小女娃子还是算了。”
听到这话，我都有些不乐意了，忍不住道：“大牛叔，你这话听着真奇怪，好像把你那两个儿子送到学堂，是给我们秦老师多大的面子似的，学堂收学生又不收钱，咋还跟秦老师占了你们多大便宜似的呢？”
小翠翠的爹娘听了我的话，顿时瞪起眼睛。
“你这混小子，有你啥事，赶紧回家去，不然等会收拾你啊！”小翠翠爹说道。
这话还真不是吓唬我，毕竟就是门对门的，两家走的很近，赵家沟就这么多人，谁家都是沾亲带故的，真收拾我，也挑不出毛病来……
我吓得赶紧躲到了秦老师身后，秦老师叹了口气，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大牛哥，我是真的觉得，娃这个年纪就该上学，多认识几个字，终究是好事吧？”
毕竟家里还有两个男娃娃，以后都是要送到学堂的，而且秦老师虽然是才来村子没多久，但是因为有见识，有学识，还是赵家沟的教书先生，小翠翠爹娘也不敢得罪太死，只是黑着脸不想说话。
小翠翠就站在旁边，眼睛里还噙着眼泪，一言不发。
特别是当她听见自己爹娘说的话时，她脸上满是落寞、失望。
正如秦老师说的那样，其实小翠翠是想要去学堂上课的，不然今天也不会偷偷跑去。
可她也很清楚，自己爹娘就不可能同意。
劝说了许久，秦老师终于起身。
“明天我还会来的，直到你们答应。”
小翠翠爹娘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可眼下，只要能将秦老师送走，还要啥自行车？
从小翠翠家里出来，秦老师转脸看着小翠翠。
“不要着急，我一定会说服你爹娘的。”
小翠翠眼睛通红，似乎是被感动到了，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秦老师，我还是别去了，家里的活多，我……”
秦老师微微一怔，他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我会再来的，一定会。”
说完，便拉着我。
“走。”
我一脸茫然。
“秦老师，我家就在对面！”
“我知道。”秦老师笑着说，“赵家沟，又不是只有小翠翠一个女娃娃，你带我去下一家。”
我瞪大眼睛。
可秦老师并不是说说而已。
在我的带领下，只要是到了上学年纪，却并没有去学堂的女娃娃，秦老师都登门造访，还是之前在小翠翠家的那一套说辞。
一直到晚上。
我只是负责带路，都已经筋疲力尽了，可秦老师看上去却依旧精神抖擞，这要是换做寻常人，口水都要说干了。
“秦老师，你看上去似乎很高兴。”
“当然，明天，咱们学堂里会多三个女同学！”
“但是，我们今天去了十八家！”
“嗯，但是，我们已经有很大的收获了，不是吗？”
我木讷地点头。
“回去早点休息，今天辛苦你了，明天，我们继续！”
我差点崩溃！
第六百三十二章 族长的不满
秦老师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会跟着他一起去那些女娃子的家里。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劝说那些家长，同意他们家的女娃娃去学堂上学。
那些家长估摸着也是没见过这么执拗的人，每天都会有人被说动，也可能是被秦老师这个折磨王给折磨坏了。
在秦老师的身上，我看到了惊人的毅力。
说实话，一开始，我是不理解的。
毕竟，这赵家沟的孩子去学堂上课，又不需要交学费，秦老师什么都得不到。
可是，他却依然坚持什么，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弃。
十八家，五六天下来，只剩下八家还没有被秦老师“攻略”。
一开始，我还觉得有些无聊，不过慢慢的，我竟然喜欢上了这件事情，甚至后面几天，秦老师不需要我带路，我还是会跟着一起。
看着秦老师说动一家又一家，看着学堂里每天都有新同学，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秦老师告诉我，这个就是成就感。
毕竟，我也是参与其中的。
而在村子里，关于秦老师的埋怨也多了起来。
“这秦老师，要我说就是闲着没事干，以前李先生也没说非得让咱们家孩子去上学啊！”
“就是，男娃娃也就算了，女娃娃要上学做什么啊？不识字不也一样活着吗？”
“哎，真是被烦死了，要不咱们去找族长，让他出面说道说道？”
剩下几家家长，在赵大牛的撺掇下，一起去找了族长。
而族长在听闻他们的来意后，也答应要找秦老师交流一下。
这一日，当我和秦老师准备继续去动员那些家长的时候，就看见族长迎面走来。
我们赵家沟的族长，也是村长，他在赵家沟德高望重，谁见了都得恭恭敬敬，不敢有半点造次。
“秦老师，你这是要去哪啊？”族长笑呵呵道。
秦老师赶紧走到跟前，脸上带着笑容，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目的。
不等秦老师说完，族长就轻轻点头，打断了，然后表达自己的想法：“你说的这些啊，其实我都知道，我这一次来，就是想和你谈谈这件事情的。”秦老师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又舒展开，开口道：“那族长，您的意思是？”
“我是觉得吧，就不要耽误这个时间了，他们说的也没错，男孩子嘛，来上学挺好的，但是女娃娃就算了，你说说，这女娃子上学有什么用呢？她们在家里，还能帮忙干点活。”
如果是以前，我听到这样的话，也会连连点头，觉得族长说的对。
但是现在，再听到这样的话，我心里却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女孩子怎么了？
难道女孩子就不能读书上学了？
难道族长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多女孩子也可以赚大钱，做很多了不起的事情吗？
当然了。
这些我也都是听秦老师说的。
秦老师对付那些家长的说词，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早就可以背下来了。
而秦老师听到族长的话，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
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其实是我说的。
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生我的气，只是觉得赵家沟的情况有些不妙，从上到下就是这样的观念和想法，而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自古以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孩子还好，通过长时间的教育，可以给他们重新种下新的思想。
但是老人和大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的想法和观念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也不是一天形成的，想要改变他们的想法，就显得格外困难了。
“族长，咱们赵家沟的人，不可能永远都待在赵家沟，这个世界很大，而赵家沟实在是太小了，等他们稍微长大一些，我想，我会想办法送他们出去，参加考试，我这几天就准备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解决赵家沟孩子的学籍问题和学堂的教学资格……”
听到这些话，族长的脸色突然难看下来。
他盯着秦老师，突然问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好吗？”
秦老师有些意外，他看着族长，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总而言之，你就不要瞎折腾了，那些女娃娃不用来学堂上课！”
说完这话，族长就气呼呼走了。
我抬起头看着秦老师，小声说道：“秦老师，要不算了吧？”
秦老师笑着摇摇头，然后问我：“成材，你觉得，老师做错了吗？”“当然没有！女孩子也应该上学，我们这些孩子，也应该出去看看！这没什么不好的啊！”我脱口而出道。
这样的话，如果是放在以前，我肯定是说不出来的，可能这就是秦老师常说的，教育的力量。
秦老师听到我的话，也很是行为，哈哈笑道：“你能这么想，老师很高兴，既然你也说了，我们做的是对的事情，那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放弃呢？”
我小声道：“可，那是族长啊！”
“族长有他的想法，他这一辈子，都是在赵家沟里，都已经到了这个岁数，自然无法接受新的事物。”秦老师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对我解释道，“他似乎很不喜欢外面，也没那么希望，赵家沟的孩子走出去，但是这是不对的。”
“啊？”
“既然老族长都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又怎么能肯定的说外面的世界不好呢？”秦老师说道。
“对！就像没吃过的东西，咱们就不能说那一定不好吃！”我说道。
“好小子，现在都会举一反三了，哈哈！”秦老师哈哈笑了起来。
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小成材啊，你可得记住了，每个人生来都是平等的，也从来没有人生下来就该被决定以后要做什么。”秦老师一边走着，一边说道，“这几天你陪着我走下来，听到最多的话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大牛叔他们总说，女娃子不用识字，长大点，就该给人当媳妇，生娃带娃了。”
“是啊，那你觉得对吗？”
“不对？”
“对，也不对，这样的生活，不是说不好，可不该是你大牛叔说，应该是小翠翠自己来决定，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可以这样生活，如果不喜欢，就该有选择的权利，你觉得呢？”秦老师问道。
我轻轻点点头，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可现在却已经干劲十足。
“秦老师。”
“嗯？”
“你说……族长不希望我们出去，是不是也是担心，出去的人多了，赵家沟也没了啊？”我问道。
秦老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低下头，看了我一眼，目光突然深邃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空穴来风
秦老师，是个无比坚毅的人，只要是他决定的时候好像就没人能改变了。
就算族长的话，他也充耳不闻，为此，就连之前的李先生，也拖着身体出面，想要劝说一番。
再次见到李先生，我也被吓了一跳。
这才十来天不见，李先生看上去像是一下子老了五六岁，头发又白了许多，眼窝也深陷了，就连说话的时候，都一直在咳嗽。
我突然想到了秦老师之前说的话。
或许，李先生真的时日无多了。
在一番激烈的争论后，李先生气得拂袖而去。
我叹了口气，小声说道：“秦老师，没想到，李先生也有些古板啊……”
“他不。”秦老师望着李先生的背影，眼神中却带着几分崇敬，“他是不得不来，如果他真的觉得我做得不对，那第一个来找我的人，就该是他。”
“这样啊……”
秦老师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可别忘了，这学堂，都是李先生的，如果他真的想要阻止我，甚至可以直接把我赶出去，但是之前，李先生看似是骂了我，可他说过要赶我走吗？”
我恍然大悟。
“那老先生是被逼着来的吗？”
秦老师只是摸了摸我的头，没有说话。
然后，我行我素。
终于，在秦老师的不懈努力下，赵家沟的女娃子，都来了学堂。
就连小翠翠也来了。
小翠翠的爹娘，是最后一个被说动的，而且，我还出了很大的力，因为我告诉他们，只要能够让小翠翠来上学，以后，我闲着没事就会去帮他们家干活。
小翠翠爹娘本来就已经不胜其烦，听到我这话，借坡下驴也就答应了。
那一天，我真的是高兴坏了，甚至比秦老师还要高兴！
小翠翠当天也梨花带雨地哭，还一脸感激地看着我，说什么，以后可以给我当媳妇。
我当然不乐意了，我大伯家孩子，以前天天和我们抓鸟摸鱼，可就是因为娶了媳妇，现在哪哪都不能去，一天到晚有着做不完的事情，一点都不快乐，也不自由。
我帮了小翠翠这么大的忙，她竟然还想要恩将仇报！
良心都坏透了啊……
班上突然多了这么多同学，原本的教室似乎有些小了，有些同学，甚至只能站在后面上课。
秦老师看在眼里，也着急起来，思来想去后，就决定带着同学们将墙给凿穿，不过得保证稳定结构，大概花费三天时间，总算是解决这个问题。
让我们感到惊讶的是，没过多久，小翠翠竟然就追上了我们的进度，甚至还成为了学堂最优秀的学生！
或许是因为，小翠翠才是学堂里最认真的学生。
而且，她很聪明，秦老师说的那些题目，只要说一遍，小翠翠就能够明白，以后遇到同样的题目，很快就能想到答案。
秦老师说，小翠翠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虽然大家都是在学习，可小翠翠总是能够快人一步，直接抓住解题思路。
这样的学生，就算是放在外面那些学校里，也能够取得优秀的成绩！
没过多久，秦老师说他得出去一趟，想办法解决一下我们的学籍问题。
“秦老师，出去的路很危险的，而且山上还有很多野兽，以前也有人想出去，但是，好多都被野兽咬死了。”
“对啊，秦老师，听说，外面还有妖物呢……”
秦老师微笑着点点头。
“这话倒是没错，出去的路，的确很危险，但是，你们也不用为我担心，就算是遇到妖物，它们也打不过我。”
我有些不可思议。
“秦老师，难道你是神仙？”
秦老师听着大笑起来。
第二天，他就一个人离开了赵家沟。
当然，走之前，他还说给我们放一个星期的假。
如果是以前放假，我们肯定是兴高采烈地，但是这一次，班上的同学们似乎都开心不起来。
特别是小翠翠，每天都会站在村口，垫着脚尖张望着。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没事的时候，也会去村口等待。
终于，我忍不住了，突然询问道：“小翠翠，其实，你是害怕秦老师再也不回来了，对吧？”
小翠翠脸色煞白，狠狠瞪了一眼：“呸呸呸，不要说破嘴话！”
我也坐在村口的石头上，摸着自己的膝盖说道：“其实，我也害怕，真的。”
不单单是我和小翠翠。
学堂的同学们，偶尔都会来村口张望着，希望下一秒就能够看见秦老师回来的身影。
我们的确很害怕。
因为如果秦老师真的发生什么意外，或者是觉得这里太无趣不回来了，那我们的生活又会变得和以前一样。
已经从秦老师口中了解过外面世界的我们，就像是野了心的孩子，根本没办法压抑内心深处的想法了。
也许就像秦老师之前教过我们的一句话那般：我可以忍受黑暗，前提是我从未见过光明。
哪怕我们还没有走出过赵家沟，还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但是秦老师就像是一扇窗户，阳光已经透了进来。
好在，秦老师并没有让我们等待太久，他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他脸上洋溢着笑容，手里还拿着一些文件。
他告诉我们，要不了多久，我们的学籍问题已经解决了，等以后我们到了年龄，就可以出去参加考试。
他会把我们亲自带出去！
其实秦老师现在说的这些，我们不是很懂，也不是很在意，我们只知道，秦老师平平安安回来了。
赵家沟的家长们，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一个个都很开心，不过也会担心出去的路上有太多危险。
可想到秦老师每次都能平平安安回来，或许是有什么方法，他们也就放心许多了。
可接下来，在赵家沟，却突然多了一些闲言碎语。
就连我爹娘，都在和别人聊天的时候，皱着眉头讨论着。
“这个秦老师，怕是不对劲。”
“是啊，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突然跑到我们这来当老师呢？”
“还有还有，你们寻思，他一个老师，闲着没事，为什么非得让咱们家女娃娃都去上课啊？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对咱们赵家沟的那些女娃娃有什么想法……”
再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很是愤怒，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
作为学堂的学生，我自然是要比任何人都要相信秦老师的人品，这种空穴来分，总得有个出处。
还没等我消化完，赵家沟，又出了一件大事。
学堂年纪最大的女学生，今年刚十六岁，赵小妮，怀孕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不为所动
当赵小妮被发现怀孕的时候，那一天，她在家里被她爹打的死去活来。
这种事情在哪都不光彩，更何况是在赵家沟。
对于赵小妮的爹娘而言，女儿未出阁就先怀孕，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要不是族长带着人过去，赵小妮真的要被活活打死了。
我爹娘也跟着一起去了，毕竟住的也不远。
毕竟赵家沟就这么点大，再远，也远不到哪去。
而我也混在人群中，朝着里面张望着。
当听见赵小妮撕心裂肺的惨叫时，我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而狗蛋狗剩他们，也都在。
赵小妮的爹，手里拿着一根很粗的木棍，煞气腾腾。
而赵小妮的母亲，就站在一旁，并没有出手阻拦过，她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神满是嫌弃。
就像是看着一条在外面沾了一身屎才回家的狗。
这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赵小妮就摔在门口哭着，脑袋上也被蹭破了。
我看着她，有些同情，狗剩他们也是如此。
如果是以前的话，或许我们会觉得好笑，还会嘲弄赵小妮，说她不知羞，马上就要大肚婆……
可现在，我们不会这么做。
这大概也是秦老师带给我们的变化。
还有一部分原因。
结合之前在赵家沟的风言风语，再加上赵小妮现在的情况，我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族长带着人，将赵小妮的爹拦住，然后还像模像样说了几句训斥的话。
可就算如此，赵小妮的爹也没消气，而是转身从屋子里拿出来一把刀，红着眼睛，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
“说！你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老子今天一定要砍死他！”
看他的样子，如果赵小妮不说的话，被砍死的人就得是赵小妮了。
这下，族长也转脸看着赵小妮。
赵小妮只是趴在地上嗷嗷嗷哭着，哭的撕心裂肺，好像有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小妮，可别哭了，快告诉你爹，到底是谁干的啊？”
“是啊小妮，可别让你爹生气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咋还能不吭声呢？”
几个赵家沟出了名的老嫂子将赵小妮从地上扶起来，还像模像样地拍了拍她衣服上的灰尘，说话的时候语气中似乎满是关切，但是我从她们的眼神中看到的却是熊熊燃烧的火苗，似是饱含期待，需要赵小妮的一个答案来满足她们强烈的好奇心。
否则，她们今晚回去都得睡不着觉，只得在床上辗转反侧，第二天再拉着另外几个老嫂子从主观和客观、宏观和微观多个角度推测赵小妮肚子里的娃，到底是谁的。
赵小妮抽泣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几个老嫂子看架势似乎都要急的当场尿失禁了。
一个老嫂子还推了两下赵小妮的肩膀：“傻孩子，赶紧说呀！看吧你爹给急的！”
躲在人群中的我，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非常刺耳。
要我说啊，这老嫂子可比赵小妮他爹着急多了！
而且，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呢？
不应该关上门，自家人自己说吗？
既然赵小妮的爹娘觉得丢人，那为什么还要在大庭广众下闹成这样……
是觉得，现在还不够丢人吗？
我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啊！
此时，族长也开口了。
“赵小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就说吧，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你放心，我身为族长，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听到这话，我更加惊讶了。
像这种情况，族长这样德高望重的人，不应该是想着息事宁人吗？虽然这样的做法也未必正确，但是作为族长，这似乎是他首先要考虑的。
怎么就连族长，此时也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呢？
终于，赵小妮听到族长的话，哭声慢慢被压抑下来。
她的肩膀微微耸动，还在抽泣着，却石破天惊般，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是……是秦老师，是秦老师的！”
听到这话，我大脑轰的炸开！
可不知为何。
当我听到赵小妮这番话的时候，脑子里却有另外一个声音。
“果然如此！”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可就是觉得奇怪。
特别是，之前几天，出现在赵家沟的风言风语。
再加上现在出的这档子事情。
似乎是为了坐实什么。
我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
秦老师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同时，我心里也升起了一团怒火，却不知道愤怒的原因是什么。
赵家沟的村民们，听到赵小妮的话，也炸开了锅！
“我就说！那个秦老师不是什么好鸟！”
“娘的，怪不得之前天天撺掇着我们家女娃娃去学堂上课，原来是这个目的！”
“这个天杀的！真是该死啊！不行，我可不能让我家娃娃去学堂上课了！”
“说的是啊，我家孩子也不能去学堂了，族长，你可得给赵小妮做主啊！”
“走！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王八蛋！”
周围的村民们开始群情激奋。
我赶紧转身张望着，并没有在这里见到秦老师，这也让我稍微松了口气。
当下，我也不敢犹豫，转身就溜走，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了秦老师现在所居住的院子里。
木门是虚掩着的，我的身体直接装了进去，脚下却被早已腐朽的门槛绊了一下，就在要摔倒的时候，一对有力的手臂接住了我。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毛毛躁躁的，这怎么行呢？”秦老师温和的声音传来。
我此刻却顾不上这些，一把拉住了秦老师的手臂，脸上写满了紧张和不安。
“秦老师，不好了！族长带了好多人要来找你，赵小妮说……”
不等我话说完，秦老师的手就已经抚摸着我的额头，语气还是那么温和。
“我都知道了。”
我听到这话，不住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赵小妮的家和秦老师的住处可是隔着一大段距离的，我这一路狂奔都跑了好一会儿，而秦老师明显到现在都没有出门。
又怎么可能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呢？
看着秦老师脸上温和的笑容，我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悲凉。
“秦老师……赵小妮肯定是说谎的，对吧？”我试探着问道。
其实，我心里也没有答案。
秦老师看着我，问道：“那你相信我吗？”
“当然！”我不假思索道。
“那就够了。”秦老师摸着我的头，转过脸，看着远处。
族长带着赵家沟的老少爷们已经浩浩荡荡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秦老师，要不你还是躲一躲吧……族长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我带着哭腔说道。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可秦老师却不为所动。
第六百三十五章 想做些什么
当族长他们进来的时候，秦老师就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安之若素地等待着。
而那些手持锄头铁锹菜刀的村民们，已经将秦老师给团团围住。
族长背着手，穿着一件黑色的褂子，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对夫妻，正是赵小妮的父母。
我爹娘看到我在这，顿时吓了一跳，赶紧冲到跟前，将我拉到身后。
我爹还一脚踢在了我的屁股上。
“小兔崽子！谁让你过来的！”
说话的时候，他们还瞥了眼秦老师，那眼神中满是防备。
我奋力挣脱着，但是力气太小，被我爹扯住衣服，就是哐哐两下。
“给老子老实点！”
我哎呦两声，却只能眼巴巴看着秦老师。
秦老师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转过脸看了我一眼，眼神依旧那么柔和，似乎是在告诉我：别担心，没事的。
我也不知道，秦老师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竟然还能够这般淡定。
可在我的印象里，秦老师似乎一直都是如此，就像是平静的湖面，可无论是多大的风浪，都吹不起一片涟漪。
看着面前的族长，秦老师和对方对视了一眼，我现在能看到的，只有秦老师的侧脸，但是我能看出来，此时此刻的他在笑。
只是面对族长时，他脸上的笑容看着似乎没有了往日的亲和力。
只有讥讽。
旋即。
秦老师环顾四周，叹了口气。
“姓秦的，你不得好死！”赵小妮的母亲率先发难，指着秦老师的鼻子破口大骂。
“娘的，老子今天就砍死你！”赵小妮的父亲挥舞着手中的菜刀，就要朝着秦老师冲过去。
好在被身边的几个男人拦住，也把我吓了一跳。
“姓秦的，你简直就是个禽兽！”
“畜生啊！赵小妮那么小……你怎么下得了手！”
“该死啊！你是真该死啊！”
赵家沟的村民们，似乎恨不得当场就将秦老师给杖毙了。
秦老师沉默片刻，轻声说道：“不是我。”
“不是你？你还想抵赖！赵小妮可是指名道姓，说她肚子里的，就是你的种！”
“就是！你这个禽兽！现在还想抵赖！晚了！”
秦老师终于有些生气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族长，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冷冽。
“其实，你可以用别的办法，千不该万不该用这样的法子，赵小妮，还是个孩子。”
族长微微一怔，然后冷哼一声。
“畜生，你还知道，赵小妮是个孩子？既然你知道，又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真是瞎了眼，竟然让你成为我赵家沟的老师！”
说到激动时，老族长还剧烈咳嗽起来，像是要怒火攻心了般。
“族长！”
“族长不要动怒啊！”
族长一把推开要搀扶自己的人，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恨啊！当初我是瞎了眼，竟是让你接手学堂，我怎能想到，你是衣冠禽兽啊！”
“就是！”
“族长说的对！”
秦老师看着族长，冷笑了一声。
“我说了，不是我。”
“哼，事到如今，还想抵赖，真欺我赵家沟无人否？给我把他拿下！”
族长的话说完，周围七八个汉子，便立刻朝着秦老师扑了过去。
我看到这，大惊失色，使劲摇着我爹的手臂。
“爹！快叫住他们！秦老师是好人！”
我爹听到这话，顿时大惊失色，赶紧伸出手捂住我的嘴巴。
“别胡说！小兔崽子，再敢胡说，看回去我怎么收拾你！”
我瞪大眼睛，十分不解。
明明之前，我爹对秦老师还无比推崇。
怎么眨眼间，就能变成现在这样呢？
不过也是这个时候。
院门口，又传来了一声声叫喊。
“爹！娘！”
“不要伤害秦老师啊！”
我朝着院门口张望着，是小翠翠狗蛋他们，乌泱泱一群孩子，正急匆匆冲过来。
看到小翠翠狗蛋他们，族长等人也都变了脸色。
“小兔崽子，谁让你来的？快滚回家去！”
“死丫头，胡说什么呢？老子马上打断你腿！”
年纪小的孩子，此时已经嗷嗷哭起来了。
冲在最前面的小翠翠，眼神却无比的坚毅。
而当我看见他们的时候，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了。
小翠翠他们的到来，让我意识到，并不是我一个人相信秦老师。
只要是上过秦老师课的孩子，都会对这个温和的老师充满信任！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相信，赵小妮在面对她爹娘还有族长等人的时候，根本没有说实话！
秦老师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爹，娘！你们要相信秦老师啊！既然秦老师说不是他，他就一定不是他！”小翠翠带着哭腔道。
“是啊，族长，你们得相信秦老师，他是好人，他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就因为赵小妮的两三句话，你们就咬定是秦老师了？证据呢！难道说话做事都可以不讲证据吗？”虎子扯着嗓子说道。
这一刻的他还真有点孩子王那股劲儿了！
秦老师惊讶地看着小翠翠他们，随后，脸上浮现出了温暖的笑容。
“这群孩子……”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责备，可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反观族长他们，脸色要多阴沉就有多阴沉。
现在这种情况，也是他们之前始料未及的。
“胡闹！谁让你们来的！”
“格老子的，赶紧滚回去！”
“小兔崽子，等老子回去，非得打断你的狗腿！”
一群家长对着自家孩子开始怒骂。
可往日里被他们一吼就会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们，今天却一反常态。
一个个，依旧十分坚定地站在门口。
“一群小兔崽子，小翠翠，给我赶紧把他们都带走！”小翠翠的爹怒气冲冲道。
说话时，还朝着小翠翠快走了几步。
这种吓唬孩子的事情，谁家大人都做过，以前只要小翠翠爹这么做，那小翠翠肯定是被吓得连连后退。
他以为，这一次还是和往日一样，于是，他拿出了做父亲的威严。
可是这一次，小翠翠没有后退。
她的目光稍微闪烁着，可最后还是战胜了心中的畏惧。
“秦老师，是好人，一直都是！”她望着自己的父亲，抬起下巴，眼睛里噙着眼泪，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掷地有声！
“对，秦老师，是好人！”
那些孩子们，冲着自己的父母嚷嚷着，他们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也没人告诉他们此时此刻该做些什么。
但是他们清，此时此刻，自己想做些什么！
第六百三十六章 讨厌这里
“反了！都反了！”族长大声吼了起来。
他那张本该和蔼的脸，此刻却变得有些狰狞。
特别是看向小翠翠他们的时候。
似乎是要吃人。
他猛然转过脸，指着秦老师。
“先给我把他拿下！”
那些挥舞着手中农具和菜刀的男人们，立刻朝着秦老师冲了过去。
在赵家沟，族长的话，就是老天爷的话。
而且现在，他们也的确认为，这个秦老师应该被赶出去。
特别是看到自家孩子，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对他们大呼小叫。
族长说的不错。
这些孩子。
反了天了！
可当他们冲到秦老师跟前的时候，秦老师却缓缓闭上眼睛。
嘴角流露出的微笑，还在讥笑他们。
我亲眼看到，赵小妮的爹，举起了手中的菜刀，朝着秦老师的脑袋就砍了过去！
他的眼睛像是泛着红光，蕴含着杀气，虽然族长说的是，让他们拿下秦老师，可赵小妮的爹明显就是冲着要秦老师的命去的！
我看到这只觉得手脚发凉，刚想要大吼一声提醒秦老师，可我还没来得及发声，便亲眼看见秦老师的体内竟然绽放出了一道青色的光纹！
伴随着“轰”的一声响，光纹荡漾间，原本围在秦老师身边的那些人，竟一个个都倒飞出来，连带着脚下的石板也都飞了起来！
“哎呀！”
站在外面的人，吓得赶紧往后退着，我爹娘也拉着我，不住的后退。
“妖物！是妖物！”有人惊呼出声！
族长也是一脸的惊恐。
现在这种情况，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我和小翠翠他们，此时也不可思议地看着秦老师。
秦老师的衣服，开始无风自动，连带着乌黑的头发也在空中飘动着，他的身上萦绕着一层青色的光纹。
即便是我，此时也有些慌了神，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恰好此时，秦老师也看向了我，他的眼神还是如往日般温和，而我想到刚才后退的举动，顿时一脸的羞愧。
“秦老师，我……”
秦老师只是冲着我轻轻摇了摇头。
随后，他转过脸，盯着族长。
慢慢的，秦老师的身体升腾而起，漂浮在空中，身后突兀的出现了一堆宽大的翅膀，青色的翅膀羽翼颇丰，当翅膀扇动时，一阵飞沙走石。
不少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同学们，都回去吧，请你们一定要记住，赵家沟实在是太小太小了，一定要努力，争取有一天，可以走出这里。
也许等到那个时候，你们会突然发现，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但是，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糟。”
秦老师的声音，听着还是那么温和。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感到一阵难过。
突然，秦老师死死盯着族长。
“我知道你想要逼我离开，你觉得，这些孩子一旦走了，赵家沟也就彻底消失了，你会这么想，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该用这样的方法，真的……不该！”
族长吓得脸色苍白。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般！
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侵入他的体内……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
如果。
他提前知道，秦老师不是个凡人的话。
或许，他也没有底气站在对方的面前了。
就在秦老师伸出手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哭声。
“秦老师！”
秦老师猛地一怔。
他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哭的梨花带雨的孩子们。
这一刻，他内心的柔软似乎是被触碰到了。
深深看了眼族长，他叹了口气，突然化作一只青色的鸟，朝着高空飞去。
等到秦老师离开后，风沙也停了下来。
我重新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蔚蓝的天空。
这一刻，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秦老师不是人！”
“就是，如果他是普通人的话，怎么可能经常出去？出去的路多危险啊！”
“是啊，他这来去自如的……原来如此啊！”
“妖物！他是妖物！你看看这些孩子，分明就是被他蛊惑了！”
“是啊……”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些大人们。
或许，秦老师真的如他们说的那样，是个妖物。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就刚才那种情况，秦老师明明有能力……
但是，他却并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
如果秦老师真的有恶意，那他为什么不直接灭掉我们呢？
连我都能想明白的问题。
这些大人们，真的想不明白吗？
这一刻，我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
再次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
我突然想啊。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妖魔并不是最可怕的。
最起码，这一刻，我是这么认为的。
秦老师走了。
我们都知道，秦老师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当得知，秦老师是个妖物后，族长他们似乎很开心，好像是抓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果然，就是因为那个秦老师是妖物，所以，才会蛊惑我们赵家沟的孩子！”族长掷地有声地说道。
其他人也都纷纷称是。
“还有老先生的死！一定是那个妖物干的！就是为了彻底掌控我们赵家沟的学堂！”这话是赵小妮的爹说的。
这样的话其实是站不住脚的。
人家都特么是妖物了，还在意你这一亩三分地？还在意一个小小的赵家沟学堂？图什么？图个乐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小孩子都能想明白的，但是赵家沟的大人们却都想不明白，每当我听见他们议论的时候，就会觉得很无趣，然后默默走开。
只是，秦老师这么一走，赵家沟的学堂里，就没有一个老师了。
“咱们赵家沟的人，也不用学太多东西，识字就好了，族长的小儿子，不就识字吗？干脆以后让他当赵家沟学堂的先生！”有人是这么说的。
而族长对此似乎也没什么意见。
只是学堂又变得无趣起来了，学堂的孩子们，每天跟着族长的小儿子念叨着之乎者也，背诵着三字经，千字文。
而小翠翠她们这些女孩子，也再次失去了进入学堂的机会。
我越来越讨厌这个地方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是毁灭
秦老师离开的第七天，想他。
狗蛋他们都回学堂了，不过都不是情愿的，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句话被赵家沟的大人们奉为圭臬。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
我也去学堂待了一天，觉得太无趣了，又偷偷跑了出来，我爹很不高兴，觉得我不给族长儿子面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告诉我爹，我的规矩就是规矩，我爹把我打了一顿，先把我屎打出来，再用我的屎打我，最后把我打到屎里去。我铁血硬汉，硬是没吭一声，因为差点昏死过去。
不过，在我的坚持下，我爹也放弃了将我送回学堂的想法。
以前的我啥样，现在还是啥样，秦老师就像是盛开过的昙花，虽然短暂，却留下了永恒的印记，那扇被打开的窗户，至死都不会被封上了，我每日都会坐在村口的石头上，盼望着秦老师还会如上一次般，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单单是我，狗蛋，狗剩，小翠翠他们也都是如此。
每次看到小翠翠背着弟弟来村口张望着，我心里就一阵难受。
我总觉得。
赵家沟不该是这样的。
好像哪哪都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毕竟，赵家沟一切如旧，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
秦老师离开的第十五天，想他。
这两天我都没有去村口了。
我坐在门槛上，仰着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雨水顺着屋檐串成了线落下，我在想，这是不是秦老师以前在课堂上说过的“瀑布”。
想来应该不算，毕竟这并没有让我觉得壮观，只是感到心烦意乱。
“这雨一直下，也不见个停，还真是少见啊……”我爹在身后嘀咕着。
“是啊。”我娘抱着我妹妹，同样是愁眉紧锁。
“算了，你带着他们在家，我去田里看看。”我爹叹了口气，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就要出门。
我娘喊了两嗓子，我爹充耳不闻，已经出去了。
等回来的时候，我爹愁眉紧锁。
“他爹，田里怎么样？”
“淹上来了，这雨要是还下，怕是要遭殃了！”我爹叹了口气道。
我娘同样乌云密布。
而此刻，我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甚至我心里还有几分窃喜。
该！
让你们非得赶走秦老师。
现在来报应了吧？
接下来的两天，我爹经常冒着雨出去，和族长他们商议着什么，却始终没有眉目。
赵家沟所有人脸上都布满了乌云，和天一样。
夜晚。
我躺在被窝里，被子蒙着头，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听着实在是让人心烦。
我爹和我娘这个时候还没有睡觉，说话声已经传了过来。
“明天再看看，如果这雨一直下的话，我们也得跑了！”
“跑？往哪跑啊？外面多危险啊……族长不是说，出去的路上会遇到野兽甚至是妖物吗？”我娘有些担心道。
“那也没办法！赵家沟马上都要被淹了，这都还好，要是再遇到老泥龙……”说着说着，我爹的声音就小了。
我娘的声音却突然抬高了两个嗓门。
“吓！可不能胡说啊，这要是来了泥龙，可真的送了命了……”
我听着有些发蒙。
泥龙？
这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难道是神话故事里的龙吗？
听到这，我都已经不困了，甚至想要出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龙。
要是看到的话，我高低得跪下来叫它一声老祖宗，毕竟之前李老先生还在的时候，就经常跟我们说，我们大夏国子民都是龙的传人……
想着想着，我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外面的雨还是在下，我爹赶紧又出了门，说是要去找族长。
等到回来的时候，我爹脸色还有些难看。
“孩他爹，族长怎么说？”我娘忙迎过来问道。
“族长说，先别着急。”我爹的语气听着似乎有些不满。
“族长说，咱们现在不能出去，因为出去也没用，这雨，就是那妖物的报复！他想要毁掉我们赵家沟！真的是该死！”我爹愤懑道。
我娘大惊失色，也慌了神，只是连声问道：“那可……那可如何是好啊！”
“谁知道呢？哎……真的是造了孽，我赵家沟民风淳朴，怎会招惹这样的恶妖……”
我坐在门槛上，听着我爹和我娘的谈话，总觉得有些不合理。
仰着头，看着晦暗的天空。
秦老师，还能够操控天气吗？那是不是还可以驱雷掣电呀？
哇，秦老师都这么厉害了，还要用下雨的方式淹死我们……
他这么……
闲吗？
好像，怎么想都会觉得不合理吧？
就在这时，一颗石子突然落到我的脚下。
我的头往前伸了伸，然后歪着头去看。
狗蛋和狗剩还有虎子三个憨货竟然冒着雨藏在山墙那边，冲着我招招手。
我看着已经回了里屋的爹娘，犹豫一下，赶紧顺着屋檐身体贴着墙过去了。
“你们仨这是干啥呢？”我问道。
“狗娃子！快过来！”
我只得凑到他们跟前，看着这三人贼眉鼠眼的样子。
“你们不去学堂了？”我问道。
“去个鸟的学堂！一点意思都没有，真不是我吹，那位三郎叔，懂的还没我多呢！”虎子一脸不屑道。三郎，就是族长的小儿子，大儿子叫大朗，二儿子叫二郎，三儿子就叫三郎了，反正听着挺别扭的，可见族长自己也没什么文化。
“走，咱们去找赵小妮！”狗剩说道。
我听到这话有些惊讶。
“找赵小妮做什么？”
“问清楚啊！”狗剩咬咬牙，道，“就算是说破天，我也不相信秦老师会是那种人！这是污蔑，这肯定是赵小妮的污蔑！”
“对！我就想问问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孩子的野.爹，到底是谁！老子非得弄死他！”虎子也杀气腾腾道。
我精神一震！
说实话，这几天，我就思考过这个问题，还真去赵小妮家里找过，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他爹娘就像是门神似的，所有人都被拒之门外。
我就算是想要找赵小妮当面对质，也没这个机会。
现在狗剩他们都来了，我当然不会犹豫。
“走，咱们一起去！”
冒着大雨，我们四个男娃娃健步如飞，要为秦老师讨个公道！
等来到赵小妮家门口，却发现他们家大门紧闭。
狗剩想要去敲门，却被狗蛋拦住。
“要不咱们先等等？这要是被赵小妮他爹看见了，肯定叫我爹来，到时候，我屁股又得开花了……”狗蛋小声说道。
“你怂了？”狗剩冷笑着说道。
“不是怂，秦老师以前就说过，这叫识时务，叫从心……”
“上一边拉去！你们都不敢，我敢！”
就在狗剩朝着门口走去的时候，我们却突然听见轰的一声巨响，而这一声巨响，还在延续着。
我猛然转过脸，却看到了这一生都不敢忘记的一幕！
身后的山，像是突然坍塌般，混浊的泥水，从上面滚滚而下，似是要摧城拔寨，卷起了一片树木。
“泥……泥龙！”我大脑轰的一声，想起了爹娘之前说过的话。
此刻，也听见周围的哭喊声。
“泥龙！泥龙来啦！逃命啊！呜呜……”
赵小妮家的门也被拉开，赵小妮的父母站在门口，望着滚滚泥龙，脸色苍白，不见血色。
从他们的脸上，我看到了一种叫绝望的神情。
之前我还好奇，这泥龙是什么。
现在，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一切，我明白了。
原来泥龙……
是毁灭。
第六百三十八章 人间不值得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有那么一天，我能在赵家沟“听取哭声一片”。
这么说吧。
上一位族长死的时候，大家哀嚎的都没这么激烈。
这种恐慌的情绪，具备着强大的感染力。
就算是还不知道发生些什么的孩子此刻也嗷嗷哭了起来。
我有些慌了神，狗蛋他们也是如此。
一时间甚至都忘记去询问赵小妮了。
当然，现在似乎也没这个必要了。
“狗蛋！”
“狗娃！”
“虎子！”
远处传来父母的哭喊声。
我赶紧转身朝着自家的方向跑去。
我爹娘抱着妹妹，就在雨里，到处张望着，想要寻找我的踪迹。
当他们看见我的时候，我爹甚至都忘记打我，而是一把把我搂住。
我抬起头看着他，却不知道他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爹，那……那是什么啊？”
我爹只是搂着我，却没有说话。
他缓缓转过脸，朝着山坡看去，眼神中满是绝望。
“孩他爹，咱们快跑吧！”我娘带着哭腔说道。
“来……来不及了。”我爹说道。
他的声音，此刻听着都有些发抖。
我不明白，怎么就来不及了呢？
我爹却并不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我的脑袋。
“狗娃子，别怕。”
“那就是泥龙吗？”
“嗯，是泥龙……”
突然，我听见身后的哭喊声。
“报应啊！都是报应啊！”
我转过头去看。
是赵小妮的爹娘。
他们站在雨里，痛苦的嘶喊着。
“都是族长！是族长啊！如果不是他要诬陷秦老师，我们又怎么会遭到这样的报复啊！”
“呜呜呜！天杀的族长！天杀的赵三郎啊！”这是赵小妮的娘。
我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爹，他们在说什么？”
我爹神情有些茫然，可旋即，他似乎又慢慢明悟。
“赵三郎……赵三郎……是这样吗？”
“爹！三郎叔怎么啦！”我摇晃着我爹的手臂询问道。
我爹没有说话，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死死盯着赵小妮一家。
他似乎原本是想要做些什么的，甚至腿都往前迈出了一步，可很快又停了下来，只是重新握紧了我的手。
“没……没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
就在此时，我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然转过身，朝着远处张望着。
原本灰蒙蒙的天空，此刻竟然出现了一道青色的光虹！
在这一片灰暗无边的天际中，那道青色的光虹看上去分外璀璨夺目。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道光虹，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道画面。
“秦老师！”
事实上，除了这一道光虹外，我什么都看不见，可我相信我的直觉。
“那……那是……”我爹也不可思议地看着天穹之上。
灰蒙蒙的天上，突然出现了一只青色的大鸟，它像是挂在天空之上的太阳，只不过散发出的是青色的光。
它的体型庞大，似乎张开翅膀就可以做到遮天蔽日。
那一日，我是亲眼看到秦老师变成一只青色的鸟飞走了，体型比起现在似乎要小上许多，可我敢肯定，这就是一模一样！
“是秦老师，真的是秦老师！”我激动到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虽然我每天都期盼着能够再次见到秦老师，可当真的再一次见到他时，我的情绪却控制不住，一发不可收拾！
那只青色的大鸟，盘旋在高空之上，青色的光虹形成了一条直线，似乎是它飞行的轨迹。
我蹦起来拼命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希望秦老师能够看到我。
而一声长鸣，从高空传来，青鸟扇动着翅膀，似乎是在给予我回应。
不是似乎……是的，这就是秦老师在回应我！
我的内心，无比笃定！
赵家沟的这些村民们，已经没有了那一日的嚣张跋扈，他们望着天穹之上，发出了悲怆的哭嚎声。
“神仙大人！救救我们吧！”
“神仙，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们。
就连我爹和我娘，也冲着那青鸟的方向跪拜起来。
他们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了一片雨水。
“神仙！娃是无辜的……娃是无辜的啊！”
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梁骨往上爬。
明明，他们之前还在说秦老师是妖物。
可为什么现在，秦老师又变成神仙了呢？
我有些迷茫了。
我只能看到，天穹之上那道青色的光愈发耀眼，璀璨夺目，我甚至睁不开眼睛，强烈的光笼罩了整个赵家沟，似乎是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那湍急、来势汹汹的泥龙，疯狂撞击着屏障。
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动荡中。
耳边炸响的轰鸣声，不停冲击着我的耳膜。我一边闭着眼睛，一边双手死死堵住耳朵，内心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很久。
终于。
世界仿佛安静下来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笼罩在头顶的青色屏障，已经出现了无数道裂纹。
而盘旋在高空的青鸟，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鸣，身体化作流光，落在了山林之中。
“秦……秦老师！”我一阵心悸，仿佛……
永远失去了什么。
看着从天穹上飘落的青色光点，我已经泪流满面。
风停了，雨也停了，突然，一个声音传入我的脑海。
“成材，要成材的，去外面，看一看。”
是秦老师温和的声音，如往日那般，如沐春风，只是此刻听着，却让我心中满是浓浓的悲伤。
“记住，孩子，外面的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但是，也一定没有别人说的那么糟。”
我双手扣进了泥泞的土壤中，身体颤抖着。
“秦老师，秦老师！”
只是，我得不到任何回应了。
我转过脸，看着那些陷入欢呼的赵家沟村民们。
他们欢呼雀跃，庆幸着大难不死。
“一定是那妖物良心发现了！”
“哈哈哈！或许，是惹来了天怒！”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不用死了！”
我坐在地上，望着他们，没有说话。
只是心里，有些想笑。
突然，我站起身，朝着前面冲去，一把抓住了赵小妮爹的手臂。
“你们刚才说什么？赵三郎……赵小妮肚子里的孩子，是赵三郎的，对不对？！”我狰狞着面孔，冲着赵小妮的爹嘶吼着。
赵小妮的爹脸色顿时大变，伸出手一把推在我的肩膀上。
我一下失去平衡，重重摔在泥水中。
“小兔崽子，别胡说八道！你……你给我闭嘴！”他苍白着脸，冲着我大吼大叫。
我躺在地上，发了疯般哈哈大笑起来。
蜷缩着身体，手拼命拍打着泥水，笑得不能自已。
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我嘴唇翕动，轻声念叨着。
“秦先生，人间不值得啊……”
(在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一句话一定是：本故事由真实事件改编。致敬卢安克。)
第六百三十九章 答案
青色的光，依旧弥漫。
耳边的喧嚣，逐渐散去。
顾渊缓缓睁开眼，却又不敢直视这个世界。
之前所发生的一切，还如刀凿斧刻般，印在脑海深处。
就在这时，顾渊听见了脚步声，由远到近。
他缓缓睁开眼睛，泥泞的路已经空荡下来，丁香、张欣和郝杰，就站在不远处，望着他。
“顾……顾兄弟。”郝杰的脸上同样写满了迷茫和震惊，他望着顾渊，脸上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刚才……我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嗯？”顾渊的确有些意外。
看来，只要进入妖域，就会和自己一样，变换视角来看到这个世界。
“我……我好像是狗蛋？”郝杰挠挠头，有些匪夷所思。
郝杰不单单是第一次进入妖域，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他的记忆无比深刻，特别是在妖域中，自己像是第一时间观看了一部电影。
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郝杰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张欣就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你是狗蛋？”
“是啊……”郝杰想了想，“难道你也？”
“我是小翠翠……”张欣有些哭笑不得。
突然，两人都沉默下来了。
他们的神情，看着都有些凝重。
终于，郝杰朝着前面走了两步，望着顾渊，问出了心中认为最重要的问题。
“顾兄弟，之前我们所看到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根据我以前的经验，是的。”顾渊说道。
随后，他抬起头，朝着头顶上方看去。
一只呈现出虚幻的青鸟，正在天上翱翔着。
“是秦老师！”张欣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眼眶也泛着微红。
她还沉浸在小翠翠的角色中，一时间难以自拔，不单单是她，顾渊郝杰还有丁香，也都是如此。
哪怕这也不是顾渊第一次进入妖域，更不是第一次在妖域中扮演另外一个角色。
可这种情绪上的感染力，却非常的神奇。
在苏醒过来之后，顾渊对当初发生的事情，也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秦老师，的确是妖物，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
可秦老师身为妖物，却是真的想要让孩子了解外面的世界，建立起一个正确的价值观，他明明可以凭借着他的能力生活的很好，偏偏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成为一位老师。
当然。
在赵家沟这个地方，也的确很需要这么一个角色，或许秦老师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秦老师的到来，并没有受到所有人的欢迎，特别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在族长看来，简直就是要毁掉赵家沟的根基。
而赵家沟的那些“大人们”，也许他们是真的被蒙在鼓里，又也许，他们是曾经想到过，却选择性忘记，也许的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愿意去想这些。
在他们看来，现在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根本不需要去改变什么。
那只虚幻的青鸟，终于朝着他们这边飞了过来。
它张开嘴，发出鸣叫，似乎是想要表达什么，可顾渊他们，却听不明白。
“秦老师……为什么还要救下赵家沟呢？”张欣喃喃道。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
赵家沟的人，为了赶走秦老师，什么肮脏的手段都用上了。
如果秦老师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妖物的话，结果会怎么样呢？
会直接死在赵小妮父亲的菜刀下吧？
“因为，赵家沟也有很多一直相信他，在乎他的人。”顾渊说道。
郝杰和张欣的眼神迷茫了。
他们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妖物。
在他们的观念里，只要是妖物，那就该当场斩杀。
可是现在，他们的观念，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当妖物的思想和智慧并不弱于人类的时候，就意味着它们同样是有善恶之分的。
顾渊看了看他们，眼神也微妙。
望着此时此刻的张欣郝杰和丁香三人，顾渊就像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的确。
人这一辈子，会遇到一件又一件颠覆自己认知的事情，而这个过程，或许是痛苦的，可当消化完这些信息的时候，也会多一些自己的主观想法。
很多喜欢人云亦云的人，会因为别人的只言片语或者带着“反转”标题的文章就随随便便改变自己站位和想法的人，大多数情况下就是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过于单一，他们认知中的时间，好像不是黑就是白，却从来没有见过赤橙黄绿青蓝紫……
一个人越无知，就越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
一个人越浅薄，相信的东西就越绝对。
有的时候顾渊也想不明白。
到底是外面的世界可怕，还是赵家沟更可怕些。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秦老师，会死在这里呢？”张欣忍不住问道。
她还仰着头，呆呆地注视着虚幻的青鸟。
“面对那样的天灾，即便是秦老师这样强大的妖物，想要凭借着本身的力量保护整个赵家沟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是燃烧了本源吧。”郝杰说道。
“值得吗……”张欣下意识问道。
这一次，郝杰也没办法给她任何回答了。
顾渊伸出手，召唤出金色的献祭之门。
郝杰转过脸，看着那道金色的献祭之门，脸上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这……就是祭师吗？”他内心受到了震撼。
顾渊却并没有心思去和郝杰畅聊这些，只是目送着秦老师的妖魂进入献祭之门中。
随着献祭之门的关闭，顾渊心中默念。
“秦老师，再见……”
赵家沟的妖域，在顾渊看来是非常温和的。
甚至比当初的杨家大院，还要温和很多。
毕竟之前在杨家大院的时候，顾渊扮演的角色还死过一次，那种疼痛和绝望也是无比真切的。
而赵家沟妖域，因为秦老师妖魂的存在，普通人想要进来都会被推出去。
即便是化作妖魂，秦老师也在为这个世界，表达最后一丝善意。
所以，这个时候再去谈论值不值得，已经毫无意义。
小翠翠赵成材等人的存在，是秦老师收起试卷时，看到的，足以会心一笑的答案。
第六百四十章 我得想想
当妖魂被献祭之后，整个赵家沟也恢复如初。
岁月的沉淀让现如今的赵家沟的确变了一番模样，许多熟悉的建筑现在已经坍塌。
当看到顾渊等人从赵家沟走出来的时候，薛山就赶紧迎了过来。
他能够非常直观的感受到，妖域已经消散。
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激动。
“哈哈哈，顾渊，真有你的！困扰我们这么多年的问题，竟然真的被你解决了！好小子啊！”薛山走到顾渊的面前，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又问道，“怎么样？都没受伤吧？”
毕竟这可是妖域啊，顾渊他们之前在妖域里待了不短时间，想来，这妖域也是不好解决的。
薛山当然是得先关心一下他们的身体情况了。
顾渊摇了摇头。
“这个妖域……倒是挺简单的。”
“那就好，那就好。”薛山连连点头。
可突然，他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后退了两步，打量着顾渊，又看了看丁香还有张欣郝杰这两个剑宗弟子。
后知后觉的他终于发现，面前这四个年轻人此时此刻的状态都不大对。
按道理说，现在妖域已经被解决，大家是该兴高采烈的。
顾渊的表情还稍微好一些，可能是有了丰富的经验，另外三个人，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落寞。
就像是在妖域中丢了两百块钱似的。
嗯……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也不至于为了两百块钱闷闷不乐的，传出去也不好听……
“丁香，你没事吧？”薛山问道。
丁香看着自己的队长，轻轻抿了一下嘴唇，然后又开始打手语，是在表达着什么，只是顾渊有些看不懂。
薛山当然看明白了，他皱了皱眉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知道了，回去再说吧。”
回去的路上。
薛山和李思明走在前面。
“那个小丫头，之前说了什么？”李思明笑着问道。
他可看不懂手语。
薛山叹了口气，道：“也没透露什么信息，就是突然告诉我，这妖域中的妖是好人——我觉得正确的表达是，好妖？”
李思明笑了一声，点点头。
“咦？”薛山惊讶道，“李队长，你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啊。”
“嗯。”
薛山有些明白了。
“看来，你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既然顾渊在妖域中并没有和妖魂展开什么激烈的搏斗，而丁香还有那两个剑宗弟子都没有受伤，想必妖域中的妖魂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敌意。”李思明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薛山说的也没错，顾渊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顾渊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对待这样的事情已经能够抱有一个客观的看法，倒是丁香他们，所受到的冲击力应该是挺大的。
和当初的顾渊一样，他们也被颠覆了认知。
落在后面的顾渊，被张欣拉了拉胳膊。
“顾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顾渊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眼神中透露着询问。
“我还好啊，怎么了？”
他都不知道张欣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么古怪的问题。
特别是张欣现在看着他的眼神。
似乎还带着些许同情。
这让他更纳闷了。
之前在妖域中又没有爆发什么战斗，自己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张欣也没有让顾渊纳闷太久，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祭师，但是祭师献祭妖魂，对自身也会有伤害的对吧？你真的不难受吗？我告诉你哦，咱们行走江湖，可一定是要提高警惕的，千万不要随随便便相信别人……”
“咳咳！”郝杰听张欣越说越露骨了，赶紧咳嗽了一声，眼睛朝着前方瞥了一眼，是用这样的方式提醒张欣。
虽然李思明和薛山走在前面，但是在郝杰看来，像李思明这样的高手，感知力一定非常恐怖，就这么一段距离，就算张欣刻意放低声音，也不意味着对方就一定听不见了。
张欣自认为，自己说的还算是比较隐晦的。
顾渊也确实听明白了。
他看着一脸认真和忐忑的张欣，有些哭笑不得。
通过张欣的这番话，可以判断出这两个剑宗弟子对于祭师是的确有一些了解的。
只是他们对顾渊毫无了解。
其实关于顾渊可以“无伤”献祭妖魂这件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就连星城武道学院的院长老师们都知道。
而且，顾渊经常献祭妖域中的妖魂，如果要被反噬的话，也撑不到现在了。
就算顾渊选择保密，李思明封锁消息，可有心人只要通过观察，就能够判断出这个消息，捂是肯定捂不住的，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遮遮掩掩。
顾渊献祭妖魂，能够获取妖魂的灵能，这才是秘密，在顾渊没有完全成长起来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轻咳了一声，说道：“多谢关心，我还好。”
张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郝杰抢过了话头。
“对了，顾兄弟，等你有时间了，也欢迎你来我们剑宗转转啊！”
顾渊想了想，问道：“剑宗是不是就在雷城？”
“哈哈，不在城里，不过也不算太远。”
“哦……”顾渊点点头。
这么说的话。
剑宗大概就是自己下一个目的地了。
不过，他还没和李思明沟通过，暂时也不能确定。
“对了，顾兄弟，你之前解决的妖域，也都是这样吗？”郝杰好奇问道。
“不是。”顾渊摇摇头，“之前我也说过，每个妖域的特性都不一样，有的时候，也需要和妖域中的妖魂战斗，不过，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之前也遇到过。”
“所以，不需要与之战斗的妖魂，其实，都是好妖，对吧？”郝杰问道。
顾渊看了看他，轻轻点了点头。
“正常来说，是这样的。”
“嗯……”郝杰再次沉默了。
顾渊也不知道今天这样的经历会给他们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可对这个世界多一些了解，终究不会是什么坏事。
只是，顾渊认为自己比他们要幸运一些，毕竟身边还有一个李思明，总是能够在他需要的时候，为他解惑。
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压抑的久了，就会成为心病。
等回到城里，张欣和郝杰两人便告辞了。
本来薛山还想安排人送他们一趟，但是两人却拒绝了。
等到两人离开后，顾渊才看着李思明，询问道：“李队长，我们是不是还得去剑宗啊？干嘛不跟着他们一起呢？”
李思明轻咳了一声，说道：“这个问题，我得先想想。”
“咦？”
顾渊突然觉得，李思明现在表现出来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第六百四十一章 丁香的视角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顾渊却发现少了丁香。
他询问薛山，薛山笑了一声。
“这妮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回来之后，就去翻找赵家沟的资料，似乎是对当初的事情很感兴趣。”
顾渊恍然大悟，倒是也没多想。
就像解决杨家大院的妖域后，他也会去搜集杨家的资料。
还有三中的妖域，他也对当初的事情感到好奇。
这应该是丁香第一次经历妖域，即便现在妖域已经被解决，她对当年的事情感到好奇也是正常的。
饭桌上，薛山再一次端着酒杯对顾渊表示感谢。
而赵觉和唐伟两人，则是对妖域中发生的事情感到好奇，不停开口询问着。
趁着人多，顾渊也将自己在妖域中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其实这些事情，他们询问丁香也是一样的，毕竟丁香跟着顾渊一同进入妖域，只是考虑到丁香的表达能力……
嗯，这种事情还是自己做比较好。
要是真让他们去问丁香，顾渊有些担心丁香手指头骨折……
自己果然是个善良的人呀！
在知晓赵家沟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后，薛山等人也都是颇多感慨。
“真没想到啊……”
“也是奇怪啊，赵家沟的那些人明明活下来了，却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些。”唐伟也说道。
薛山摇了摇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说道：“他们又不是缺心眼，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心里可能比谁都清楚，当然，也可能是赵家沟的那位族长让他们三缄其口。”
毕竟，发生在过去的事情，如果真的传出来了，他们赵家沟的人脸上可不光彩。
“哼，我可是想起来了，当初赵家沟的人都被接了出来，而且，还都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就跟拆迁了似的，每家每户都分到了房子和一些钱。”赵觉突然气恼起来，“这叫什么事啊……善无善报，恶无恶报的。”
薛山看了眼赵觉，皱了下眉头，清了清嗓子，道：“别胡说八道的。”
这话关上门自己人说也就算了，这不是还有李思明吗？
薛山是担心，赵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李思明有些不满。
事实上，薛山还真是多虑了。
如果李思明会在意这样的话，那第一个被拍死的就得是顾渊了，更何况，李思明从来都没有认为妖族就一定是该被斩杀的。
不然的话，小胖球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赵家沟的族长，现在难道还活着？”顾渊问道。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多少年的事情了，根据你的描述，那位族长当时年纪就不小了。”薛山说道，“这应该也过去十来年了吧？你要是好奇，回头我帮你查一查。”
顾渊“嗯”了一声，好奇心是肯定有的。
等吃过饭，一群人又回到据点，准备坐着喝会茶聊聊天。
但是等回到古董店之后，在二楼却并没有看到丁香的身影。
“难道这是已经回去了？”赵觉挠挠头，给丁香发了几条信息。
因为丁香没去吃饭，他们还专门打包回来了。
只是消息打了半天，还给丁香发起了视频，却始终没有回复。
“奇了怪了……”赵觉皱起眉头，只得先将饭菜放在了桌子上，突然余光一瞥，脸色微变。
他赶紧转身，跑到了茶水间。
“队长，不……不好了！”
看着赵觉火急火燎的样子，薛山皱起眉头。
“怎么了？突然来任务了？”
“不是……找不到丁香了！”
薛山有些哭笑不得。
“她又不是小孩了，好歹还是个超凡，这么一时半会的，还能遇到什么危险不成。”薛山显然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
“不是，不是……哎呀，队长，你先过来。”
说着，赵觉就赶紧拉着薛山的胳膊走出了茶水间。
李思明稳如泰山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顾渊却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来到电脑前，看着应该是储备着各种资料的。
电脑正在显示的页面上，是密密麻麻的小子，左上角还有一张一寸照片，应该是一个人的档案。
而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顾渊第一眼就觉得熟悉，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
“赵三郎？”
“咦？”薛山转身看了眼顾渊，又盯着电脑屏幕，“这是那个赵三郎的资料……”
顾渊靠近一些，伸出手握住鼠标朝着下面划拉着。
赵觉下意识想要阻拦顾渊，毕竟这可是他们镇妖司的内部档案资料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
只是他还没阻止顾渊，先被薛山给阻止了。“队长，这……”
“你别说话了。”薛山没好气道。
这个赵觉，做事情认真，性格也不错，就是有的时候吧，脑子不大灵光。
也不想想顾渊是什么情况，别说他现在已经算是镇妖司的人了，就算还没加入镇妖司，有李思明背书，你拦什么啊？
就在这时，顾渊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这上面就有赵三郎现在的地址，看来当初是登记过的。”
薛山点点头：“嗯……我也有点印象，当初是记录过的。”
突然，顾渊变了脸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丁香……可能是去找赵三郎了。”
赵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件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还去找赵三郎做什么啊？”
顾渊没有说话，嘴唇翕动，是在自言自语。
“在妖域里，我扮演的角色是赵成材，而张欣是小翠翠，郝杰则是狗蛋，性别都没有发生变化，而且也都算是重要角色，第一视角看到的事情足够多，那丁香最有可能……”
顾渊猛地抬起头，声音陡然提升许多，犹如平地起惊雷。
“赵小妮！对了……没错！如果是按照这个逻辑的话，丁香在妖域中扮演的角色，最有可能就是赵小妮！”
赵觉和薛山并没有明白顾渊现在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之前顾渊已经向他们阐述过，在妖域中到底看到了些什么，但是人名这些细节，顾渊都直接隐去了，谁会在意这些呢？
但是当顾渊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感受到了一阵寒意。
准确来说。
赵家沟的那些孩子们，赵小妮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虽然她成为了族长逼迫秦老师离开的工具，可同时，她也只是一个孩子。
她并不是主导者，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
“糟糕了……走，得赶紧去找她！”
第六百四十二章 真好……
看着顾渊火急火燎的样子，薛山也紧张起来了。
毕竟丁香可是他手底下的兵！
作为丁香的队长，他当然不希望看到这个可怜的女孩再遇到什么事情。
李思明倒是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
顾渊觉得似乎也没这个必要。
在路上，顾渊也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听着听着，薛山唐伟和赵觉脸色就变得有些凝重了。
“咳咳，小顾啊，你的意思是，在妖域中，丁香就是赵小妮？”薛山问道。
“这么说……也没错。”顾渊说道，“但是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我们从他们的视角，来经历当初所发生的一切。”
“感同身受？”开车的唐伟试探着问道。
“对，就是感同身受！”顾渊觉得唐伟的这个说法很真切。
“那就更糟糕了……”唐伟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之前说过，赵小妮是被弄大了肚子，那丁香如果感同身受，岂不是……”
“这大概，就是他去找赵三郎的原因了。”顾渊黑着脸说道。
当灾难到来的时候，赵小妮的爹娘慌了神开始忏悔。
而从他们当时说的话分析，不难推断出，其实真正让赵小妮怀孕的人，是赵三郎。
只是族长抓住这个点，开始攻讦秦老师。
但是，赵小妮所经受的痛苦。
都被丁香感同身受了。
“难怪她出了妖域就不说话。”顾渊感慨道。
“废话，她也得能说……”薛山脸一黑。
多特么新鲜啊！
不多时。
车已经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
顾渊下了车，看着面前的小区。
“这原本就是回迁房，当初赵家沟的村民被接出来，就都安排了这里。”薛山说道。
顾渊等人，大步流星走进小区里。
在进入小区大门的时候，顾渊看了眼在保安亭里睡觉的大爷，就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台收音机，正播放着戏曲，他还跟着哼唱，年纪少说也得有七十了，能被安排在这，和物业经理多少有点关系——如果这个小区有物业的话。
像这样的回迁房，大部分都是小区里的居民自治，就是为了省下物业费，一开始的说词肯定都是不被物业欺负，可时间久了就会发现，擦，欺负自己最狠的，到底还是自己人啊……
按照档案上的地址，顾渊等人很快就来到了六号楼。六号楼，是在这一片小区的正中心位置。
按照现在新建小区的说法，这个位置的楼那就是楼王了，面积也要稍微大一些，人家赵三郎毕竟是族长的儿子。
老族长一把年纪了，给自己家人谋谋福利不过分吧？
因为是回迁房，所有楼栋都没有超过七层，自然也就没有配置电梯，而族长竟然是给自己的孩子安置房子，那肯定是不会选择高楼层的。
二三楼，就是不错的选择。
分到赵三郎手上的房子，就是在这六号楼的三楼。
当他们站在六号楼单元门口的时候，突然就感受到了一阵能量的涌动。
顾渊和薛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骇然之色。
“不好！”薛山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赶紧冲进了楼道里。
而当他那一巴掌拍下去的时候，楼道里的声控灯也被拍亮了。
看着薛山健步如飞的样子，真不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刚走了几节台阶，顾渊就听见了凄厉的惨叫声。
顾渊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也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他知道，他们已经来迟了。
“302，就是这了……”
顾渊抬起头，看到302的防盗门还开着，空气中已经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里面的灯亮度并不是很高，却能够看见，屋子里还存在着一团蓝色的光。
而散发出那道蓝色光团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铁甲战士，他的身体看上去有些虚幻，似乎正在慢慢消散，而手中却持有一把长矛。
在地上，是一张被撕碎的画卷。
等顾渊进去的时候，那魁梧虚幻的铁甲战士，正好转过脸看着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挡在一旁的丁香身前。
在阳台的方向，是一个趴在地上的男人，脑袋却已经飞到了一边，伤口齐平，想必就是被那个铁甲战士一刀斩杀的。
薛山瞳孔骤然收缩，他深吸了口气，猛然转脸看着站在沙发那边的丁香。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了，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说。
从顾渊口中知晓赵家沟内的具体情况后，他十分清楚丁香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时候该问些什么呢？
难道还得多此一举的询问丁香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是问她，为什么不和自己商量一下？
都是毫无意义的话了。
顾渊伸出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可转念一想，就算自己提前猜到了，真的会告诉他们吗？
未必吧……
丁香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淡漠。
当赵觉和唐伟看向她的时候，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在他们的记忆力，丁香一直都是个乖巧文静的女孩子，虽然不会说话，却并没有因此就怨天尤人，依旧对这个世界充满向往。
可现在，丁香的眼神却是一片死寂。
但是当她看向地上那具尸体的时候，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感。
也许是在某个夜里，一个名叫赵小妮的花季少女却被赵家沟族长的小儿子盯上了。
她哭嚎着，惨叫着，却什么都改变不了，最后被对方玷污了身子，因为对方的身份，实发之后，她连声张的勇气都没有。
就连她的父母，都不敢站出来帮她说话，甚至逼迫着她，将罪名推到了明明是心中敬重的老师身上。
明明那个老师是带给她光的人。
那个执拗的老师，一次次遭受自己父母的白眼，就是为了让她也能够光明正大的走进学堂，对外面的世界有所了解。
那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可她却迫于压力，得亲手毁掉这一切，那段时间，她甚至不敢直视自己的老师。
可让赵小妮想不明白的是。
明明自己都已经做了这种伤害对方的事情。
但是当那位老师真的看向她的时候，眼神却从来都没有过怨恨，反而，更多的是同情，是怜悯，是温暖。
他从来都没有怪过她，有的只是心疼她。
当然，他也会愤怒，他的愤怒，是对那些伤害、逼迫她的人，甚至，那位老师想过要帮她报仇，但是当他看到那一张张天真烂漫、写满稚气的脸庞时，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是一个人承受着一切，选择离开。
而这一切的一切。
丁香都真切感受过。
绝望，压抑，愤怒，仇恨。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更让她感到痛苦的是。
这些事情，还不是真正发生在她的身上，而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
……
丁香的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那具尸体，露出了一个冷森森的笑容。
第六百四十三章 我也挺开心
夜晚的风，格外的冷。
顾渊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了丁香的身上。
坐在小区楼下的花坛上，听着身后悲怆的哭声，顾渊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善了。
从他的角度出发，赵三郎死了就死了，死得好，死得妙，死的呱呱叫。
但是，丁香是镇妖司成员。
顾渊不是没有杀过人。
甚至当初，因为小黄狗和老人，他就利用自己的手段报了仇。
然后，是两个死刑犯，他充当了一次刽子手的角色，当然，那是因为那两个人本来就是要死的。
再然后，还有宋家……
“你会后悔吗？”顾渊看着丁香，轻声问道。
刺骨的风吹乱了她的青丝，却吹不散她此刻释怀的笑。
丁香抬起手，顾渊赶紧制止。
“打住，我看不懂的，你点头或者摇头就好。”
丁香微笑着摇摇头。
“不后悔就行……就是闹得有点大啊，咱们还没出来呢，这街坊四邻都来了。”顾渊说道，“我觉得薛队长就算有心想要帮你，可能也帮不了太多了。”
丁香愣了愣，又摇了摇头。
“我还什么都没问呢。”顾渊没好气道。
不过他知道丁香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需要。”
这就是她的回答。
顾渊苦涩一笑。
“虽然你不后悔，但是，我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压根就不会同意带着你进入妖域……”
丁香愣了愣，终于收起了笑容，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知道顾渊看不懂，于是赶紧掏出手机，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飞快舞动着，打出了一段话，递给顾渊看。
“我不后悔，顾渊，谢谢你，让我体验到了一个小女孩悲惨的一生，如果我没有进去，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在赵家沟里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而赵小妮所承受过的痛苦，也将无人知晓，所以……谢谢你。”
“你打字真快啊，要是去写小说的话，日更三万不是梦呢……”顾渊嘀咕着。
丁香愣了愣，有些跟不上顾渊的脑回路。
恰好此时，薛山已经阴沉着脸出来了。他看了看丁香，冷哼一声。
“先回去吧……”
丁香是镇妖司成员，关于她的处罚，自然也是经过镇妖司的。
而赵觉和唐伟两人，此刻心情同样很沉重。
在一起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在他们的心里早就已经将丁香当成了妹妹。
可大家都是镇妖司的人。
在进入镇妖司的那一天起，他们就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也许他们就是大夏国用来镇压妖物的机器，他们的职责就是为了维持大夏国的稳定，保护普通人，不能让他们受到妖魔的侵袭。
可现在，身为镇妖司成员的丁香却选择用自己的超凡能力杀死了一个普通人……
等待丁香的会是什么，他们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坐在车上的时候，赵觉和唐伟就忍不住唠叨起来。
“疯了……真是疯了！”
这样的事情，换做其他人做，他们或许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唯独丁香。
不管怎么看，这种事情，都不该是丁香能够做出来的。
明明……
她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啊！
看着丁香，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想要责备，又说不出口。
等回到古董店。
丁香被薛山带到了二楼。
“跟我进来。”薛山背着手说道。
他的脸，阴沉的可怕。
丁香坦然地跟着他走进了那间办公室里。
而顾渊，也回到了茶水室。
李思明还在喝着茶，时不时还会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顾渊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拍着腿，说道：“我是真没想到啊，丁香看着娇滴滴的，没想到还敢杀人，嘿！这画师的能力也是有意思，竟然能够将自己的画直接具象出来，然后是撕掉画卷吗？撕掉画卷，画上的东西就会出来？”
“嗯，大概是这样。”李思明点点头。
“那如果画上斗战胜佛，岂不是可以召唤出来孙大圣？”
“这可不是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李思明说道，“画出来的任何生物，所具备的实力都是和画师的实力直接挂钩，就算画出齐天大圣，实力不够也是白扯。”李思明解释道。
看到顾渊还想说话，这一次李思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别跟我扯这些了，你要是对画师好奇，回头自己上网搜，武道学院给你的那部手机不是摆设。”李思明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
“我有功勋吧？”顾渊问道，“我是说……我跟着你到处跑，献祭了这么多妖域，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啊，京城那边应该都是看在眼里的吧？”
李思明笑了笑：“以后想说什么，直接点，不要兜圈子，我听着烦……你想拿你的功勋换什么？”
顾渊的目光很平静，可在李思明的视角里，那一双眸子里仿佛存在着藏不住的星河。
“李队长，你知道的。”
李思明沉吟片刻，道：“她有无数个理由杀人，但是，身为镇妖司成员，那一切的理由都不是理由，当镇妖司的成员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喜好做事时……对大夏国的普通人而言，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信号，在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聪明人。”
“我明白。”
李思明沉默片刻，多喝了两杯茶，然后缓缓起身。
“她不死，但是，会被踢出镇妖司，这是我能争取的，但是，京城那边不会那么好说话，事情远比你想的要严重，她体内的元炁，可能会被彻底封禁。”
“会彻底变成普通人？”顾渊惊讶道，“好手段啊……”
“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李思明说道，“这也比你想的要困难许多，总而言之，我会争取，最好的结果是丁香离开镇妖司，不过，最坏的结果，也是离开镇妖司，只是被封锁元炁。”
“那样也挺好的。”顾渊咧着嘴笑道。
李思明直勾勾看着他，说道：“据我所知，京城对你这段时间的表现非常满意，他们的确是打算给予你不错的奖励，我听了都会心动，你想好了？”
“嗯。”顾渊笑笑，“其实，我也没觉得自己立过什么功，毕竟解决妖域，对我而言就是一种提升，只是这些功勋不用白不用……李队长，我想不到比这更棒的方案了，再说了，毕竟是我把她带进去的嘛！”
李思明“嗯”了一声。
“而且……赵三郎死了，我也挺开心的。”顾渊继续说道。
第六百四十四章 摆烂
翌日。
当顾渊醒来的时候，丁香已经被薛山带往京城。
听赵觉说，李思明已经出了很大的力，甚至要扬言去观龙山和他们讲讲道理，最后的结果是，顾渊的功勋被消耗一空。
结果就是李思明说的那样，比较糟糕的方案，封禁丁香体内元炁，从此成为一个普通人，并且得永远离开镇妖司。
对于丁香而言，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
她原本只是喜欢画画，却恰好成为画师，就算不能使用元炁，不能够将画里的东西具象出来，她依旧可以画画。
赵觉和唐伟在面对顾渊的时候，都红着眼睛，对着他鞠了一躬。
“顾兄弟，谢……谢谢你！”
顾渊乐了，说道：“要谢也是丁香谢我。”
“都一样，都一样！”赵觉赶紧说道。
唐伟在一旁道：“丁香走的比较匆忙，不过，她也写了一封信给你。”
说话的时候，递过来一封信，天蓝色的信封，粉色的笔墨，有一种情书的既视感。
顾渊坐在茶水间里，拆开信，看着娟秀的字迹。
“我想去当支教，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当一个乡村老师，教孩子们画画，就像秦老师那样，虽然我没办法向他们描述外面的世界，但是我可以画出来。
顾渊，如果有一天，你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厌倦了，可以来找我，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我会去哪里，但是等我知道了，一定会给你写信，我会在那个地方，给你留一间舒适的屋子。”
顾渊将信叠好，重新放进了信封，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别说……
还真挺有成就感的呢。
他转过脸，目光透过窗户望着窗外，外面的世界有些萧瑟，却有一大片暖阳倾洒在这个本来冷冽的初冬。
“铛铛”两声。
李思明的手在厚重的门板上敲了敲。
“别自我感动了，薛山都带着丁香去京城了，我们俩也该走了。”
“去哪？”
“剑宗。”
顾渊有些惊讶：“想好了？”
李思明点点头。
顾渊站起身，一边朝着他走去，一边说道：“我还挺好奇的，按照我们的行程，本来就该去剑宗的吧？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李思明脸一黑，没好气道：“要你管？”
“额……”顾渊愣了一下，好奇地打量着李思明。
自己不就是好奇多问一句吗？
怎么突然火气这么大？
总不能是因为丁香的事吧？可这件事情中，明明自己付出的更多啊！
“李队长，你这和京城的交涉中，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啊？”顾渊问道。
李思明轻咳了一声：“和这个没什么关系……行了，赶紧走吧，对了，你那个小女朋友……叫夏幼之是吧？她的情况，你正好也可以趁着这一次的机会问问剑宗的那位宗主。”
听到这话，顾渊顿时精神一震。
上一次和夏幼之一起遇到那个天宫的女剑修，结果夏幼之似乎是可以控制对方的剑！
然而，夏幼之别说是个剑修了，甚至连个武者、超凡都不是，这就变得有些不合理了。
那位女剑修当时还以为夏幼之是个隐藏的高手呢。
一直到现在，顾渊都没有找到一个答案。
恰好这一次，顾渊跟着李思明要前往剑宗，倒是一个好机会，剑宗的宗主肯定是个高手，而剑宗上上下下都是剑修。
是时候解开心中的疑惑了！
“那还等什么呢？现在就出发吧！”顾渊简直将迫不及待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李思明的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惆怅。
下了楼，赵觉说什么都要开车送他们。
顾渊本来是想要拒绝的，可赵觉的态度却无比坚决。
“顾渊兄弟，你就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吧！”
顾渊转过脸看了眼李思明，李思明没有说话。
这就是默许了。
看到顾渊答应下来，赵觉顿时欣喜，先是帮着李思明拉开车门，又绕到另一侧为顾渊拉开车门，手还护在顾渊头上。
这整的顾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也太客气了吧！
“赵觉，从这里到剑宗的话，大概需要多久啊？”顾渊问道。
“我估摸着，应该得有两三个小时。”赵觉想了想说道。
倒也不算太久。
先是和赵觉聊了一会天，然后又眯了一会，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地方。
“顾渊兄弟，李队长，这前面的路不好走了，车开不进去了。”赵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一起走上山吧。”
“不用了，我和李队长上去就行。”顾渊赶紧说道。
赵觉挠挠头。李思明立刻说道：“现在，你们队长和丁香都去了京城，人手已经严重不足了，你还能将时间浪费在这吗？”
听李思明都这么说了，赵觉也赶紧绷紧了身体，神情严肃起来。
“是！李队长放心，我现在就回去，坚守岗位！”
等到赵觉离开后，顾渊冲着李思明竖起了大拇指。
“李叔，还是你有办法！”
李思明没接话茬，背着手往前走着。
顾渊发现，自从决定要来剑宗之后，李思明的状态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特别是那两道眉毛，简直都要拧成一股绳了。
顾渊追上了李思明的脚步，忍不住问道：“李队，我多嘴问一句啊，你和剑宗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胡说，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剑宗宗主，算是我的朋友。”
“那你是不是欠这位朋友不少钱啊？”顾渊又问道。
李思明黑着脸，忍无可忍，道：“你年纪轻轻的，好奇心怎么就这么重呢？”
看到李思明的反应竟然能够变得这么激烈，顾渊对这一次的剑宗之行愈发感兴趣了！
对于大夏国的这些洞天福地，顾渊还是非常感兴趣的，唯一感到不满的，就是这些洞天福地都喜欢藏在深山老林里。
对于走惯了山路的顾渊而言，体力倒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对于脚上的鞋，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走了一会，前面的李思明突然开口道：“这一次到剑宗，同样是比试，不过这一次，你只许输，不许胜。”
顾渊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你……你还说你不欠人家钱？”
李思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胡说什么呢，之前在杜家，你还没发现吗？杜家的人，根本不在乎输赢了。”
顾渊有些听明白了。
的确。
杜家一开始给顾渊安排的对手，实力根本不够看的，那个叫杜坚的年轻人，或许也算是有天赋，可和顾渊比起来，差距却不小。
杜家的想法很简单，反正其他洞天福地的优秀弟子也都输在了顾渊手上，他们输一场也无所谓，顺便还能让自家孩子多点见识。
反正大家都在输，我同样输怎么了？还能给镇妖司卖个好！
反观青云观，还有摘星宗，连清尘和星魁都出手了，结果还是输给顾渊，这才是真丢人呢！
这就是摆烂。
第六百四十五章 我要飞得更高
细细想来，顾渊觉得，李思明的这个主意倒是挺不错的。
一直赢下去，等他们接下来造访其他洞天福地的时候，人家也和杜家一样直接选择摆烂，随便找几个年轻弟子出来，就当是和镇妖司交流经验了。
输了就输了，多大点事情，反正大家都一样，谁笑话谁啊？
“剑宗在洞天福地内的地位有些特殊，实力的确很强，但是和其他洞天福地的关系却并不是很好，你输给剑宗，便是最好的选择，如此一来，其他洞天福地的人也会倍感压力，如果他们接下来还输给你，岂不是说明他们比剑宗差远了？”李思明有理有据道。
顾渊听着也忍不住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还是李队长你老谋深算啊！”
接着，顾渊又有些想不明白了。
“剑宗也是洞天福地，为什么会和其他洞天福地关系不好呢？图个什么啊？洞天福地，在面对镇妖司的时候，不应该是报团取暖吗？”
“这个……”李思明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是却并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前面，“走快点，要到了。”
说完就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顾渊听着还一愣一愣的，脑子都有些跟不上了。
快到了就快到了呗，为什么突然就要走快点呢？难不成这剑宗洞天福地的大门马上就要关了？
跟在李思明的身后，顾渊见到了一块石碑。
那块石碑看着大概有一米高，上面布满了青苔，依稀可以看出，在这块石碑上面刻着一把剑。
顾渊绕到了石碑的后面，后面就刻着剑宗两个字。
李思明伸出手，按在了那块石碑上，一道光虹迸发而出，旋即便出现了一道门，里面走出来两个身后背着剑的年轻人。
那两个背负三尺青锋的年轻男人，看着倒是眉清目秀。
他们望着李思明和顾渊，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
不过等顾渊口中知晓他们的身份后，两人都赶紧站直了身子，神情也恭敬起来。
“原来是镇妖司的李队长，请！”
跟在那两人身后，顾渊总算是进入洞天福地。
穿过屏障，眼前的一切，也都变得截然不同。
顾渊抬眼望去，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铺着石板台阶的山道，像是从天上垂落下来的一把长剑，而在山道的尽头，也就是最高处，坐落着一间雄伟的宝殿，像是藏于天顶云雾之中，仙气缥缈，如梦似幻。
“这……这就是剑宗吗？”望着面前的山道，顾渊忍不住感慨起来。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进入洞天福地了，相比较之下，剑宗看上去明显是要更雄伟一些。
“李队长，顾道友，我和师兄还需要镇守入口，无法陪同二位上去……”
“嗯，我认识路。”李思明说道。
看上去就是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走了几步，李思明突然转身看着身后那两个剑宗弟子。
“你们俩，是新来的吧？”
“啊！”其中一人愣了一下，赶紧点头，“李队长说的没错，我和师兄的确才入门不久。”
“那就难怪了。”李思明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顾渊一脸好奇道：“李队长，你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思明冷笑一声。
“这很奇怪吗？但凡在剑宗待的时间足够久，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顾渊看着李思明的背影，愈发觉得，李思明和剑宗之间一定有着很深的渊源。
不然也不能如此自信地说出这番话。
等来到山道前，顾渊深吸了口气。
之前离着一段距离的时候，会觉得山道非常陡峭，像是五六十度似的，但是真的走到跟前，又发现山道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陡。
只是之前顾渊还能看到山顶巍峨的宝殿，现在却是看不到了，只有一眼不着边际的台阶。
顾渊深吸了口气，刚准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旁边的李思明已经从他身边经过。
“我在上面等你。”
说完，身体便凌空而起，拖曳着一道虹光，朝着山顶方向飞去。
“我擦！”
顾渊目瞪口呆。
本来还以为，李思明会和自己一起爬上去，就当是体验生活，磨砺内心。
可李思明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做。
如果是放在以前，顾渊可能还会气愤到跳脚。
但是现在，他内心却很淡定。
他深吸了口气，慢慢运转着体内元炁。
元炁运转速度越来越快，在顾渊身上，慢慢笼罩着一层青色的光纹，而光纹正朝着身后汇聚着，等到顾渊猛然睁开眼睛的时候，青光倏地炸开，凝结成一对丰硕的羽翼！
那对青光凝成的翅膀像是一道璀璨的虚相，可每一根羽翼看上去都无比真实。
当羽翼舒展开的时候，似乎足以遮天蔽日般，丰硕的羽翼连在一起足有四五米宽，他继续运转着元炁，将元炁汇聚到羽翼之上，这一对羽翼变得更加凝实。
慢慢扇动着，便卷起了一阵强风，顾渊的身体也飞跃而起，朝着山顶.进发。
李思明站在宝殿前面，望着扇动着翅膀飞过来的顾渊，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由于是第一次飞行，在空中扇动着翅膀的顾渊左摇右晃，一会高一会低，甚至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摔下来的错觉。
这摇摇晃晃，像是喝醉酒的猫头鹰，眼看着要摔下来了，顾渊又赶紧加快翅膀扇动的频率，重新将高度给拉起来，眼瞅着要飞到左边了，又赶紧往右边废了飞。
等到顾渊平稳落地，从背后延伸出来的翅膀又重新化作青色的光虹遁入体内。
“怎么样，李队长，这个帅吗？”顾渊脸上写满得意。
李思明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说出心里话：“如果你是用跑的，可能早就上来了。”
顾渊也沉默了。
他算了一下时间，发现李思明说的是对的。
而且，这飞行对于体内元炁的消耗也很大。
“你这翅膀……也是从妖域里带出来的吧？”李思明问道。
“嗯，秦老师留给我的。”顾渊笑了笑。
“挺好的，好好适应吧，以后肯定能派上大用场。”李思明认真说道。
掌握飞行能力，在战斗的时候一定能够派上用场。
当然，前提是，顾渊能够熟练掌握，就现在这样，那简直就是个活靶子……
等顾渊抬起头，已经看到一群人，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我刚才，应该没有被发现吧？”顾渊小声问道。
“发现不发现的，也无所谓。”李思明轻声说道。
“咦？”顾渊忍不住抬头看了李思明一眼。
你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