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7章分析
星城。
顾渊是被崔英雄的电话惊醒的。
身为观龙山星君之一的崔英雄，当然能更快一步得到消息，所以当战争打响的四小时后，崔英雄就将消息传给了顾渊。
听着崔英雄郑重其事的口吻，顾渊已经能够联想到，这将会是一场恶战。
而在电话里，崔英雄也对着李思明好一通称赞。
用崔英雄的话说，不管李思明这一次能不能拿下尼罗峰，只要损失不是太大，那都算是一场胜利。
自从钟悟尘离开北疆，北疆的局势就变得愈发严峻，特别是最近这些年，妖族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攻城的频率明显增加。
经历了一场场恶战，两方各有伤亡，然而这对斩妖军而言并不是好事。
简单来说，妖族的繁育能力太快了，那些妖兽生下来过个几年就能立刻参与战斗，这是人族士卒完全比不了的。
再说了，大夏国的武者超凡，数量也没有那么多。
这么耗下去，看似两边各有损失，其实就是人族血亏。
可自从李思明前往斩妖军，再加上有凌桥和戚长光作为助力，不但完美挡下了妖族大军的几次进攻，现在甚至还能杀出去。
就算没有攻下尼罗峰，妖族也得掂量掂量，后退一段距离了。
它们需要重新思考一下防线！
而且，当威慑力打出去的时候，妖族的进攻也得放缓下来，给人族喘息的机会。
听完这些，顾渊终于开口道：“崔星君，您就直接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现在这个时间点，崔英雄专门打电话给他，肯定是有目的的，顾渊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最起码对于北疆的局势，无足轻重。
“我想让你带我去见见钟先生，然后分析一下这场战争的结果。”崔英雄直截了当道。
“啊？”顾渊有些意外。
“顾渊，这一点很重要，因为观龙山需要数据分析，做出下一步计划。”崔英雄认真说道。
顾渊笑笑：“您直接去找先生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你毕竟是他的学生嘛！”崔英雄打了个哈哈。
崔英雄又不傻！
钟悟尘对于观龙山的观感一直都不是很好，虽然表面上相安无事，可如果崔英雄这么晚跑去找钟悟尘，只怕没有好脸色的。
但是有顾渊的话，就不一样了。
崔英雄又说道：“再说了，难道你不好奇吗？”
顾渊沉默了片刻，答应了下来。
毕竟北疆还有李思明，有戚长光，有吴宁，还有周子易。
他们的生死，顾渊还是很在意的。
而且。
钟悟尘现在已经解甲归田，但是对于北疆的局势，他同样是在意的，从先生的角度出发，顾渊相信，先生比任何人都关心北疆的局势。
出了门，披上一件衣服，将崔英雄接上后，两人直奔星城武道学院。
对于北疆的局势，顾渊想关心也没这个机会。
而当他还是一个普通人的时候，似乎从来都没有在意北疆发生什么，似乎每一个大夏人都相信，只要有斩妖军在，妖族大军就永远不可能攻入人族的领地。
但是成为超凡之后，顾渊慢慢发现，原来北疆瞬息万变，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一切都和自己息息相关。
渐渐地，顾渊对北疆的情况也越来越上心了。
来到星城武道学院，钟悟尘本来还在熟睡，不过当两人走进院子里，钟悟尘就已经开始穿衣服了。
“这么晚来找我，是北疆发生意外了？”钟悟尘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严肃。
看到顾渊，他没太过担心，可崔英雄来了，钟悟尘就知道，对方代表的是观龙山。
以他现在这么个情况，观龙山的人来找他，也只能是因为北疆的事情了。
“先进屋吧。”钟悟尘转身走进屋子里，又看了眼顾渊，“泡茶。”
“是。”
顾渊烧水泡茶的时候，崔英雄坐在小凳子上，将北疆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并且表明自己的来意。
“先等等。”钟悟尘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张地图。
那张地图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还有笔标注了很多，顾渊定睛一看，便发现那就是北疆的地图，斩妖城到妖山中间的情况，详细到不能再详细了。
而当看到这张地图的时候，崔英雄似乎也被触动了，他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钟先生辛苦了。”
单冲着这么一张地图，也能看出钟悟尘虽然人在星城，却一直牵挂着北疆的局势。
可让崔英雄感到难受的是，钟悟尘现在连北疆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这对钟悟尘而言，是不公平的。
钟悟尘却不在意这些，他看着面前的地图，对崔英雄说道：“李思明的能力，我是相信的，他去斩妖城也有一段时间了，对尼罗峰发起攻势是早晚的事情，不过，这个节骨眼比我想的还要早一些。”
他抬起头，看了眼刚烧上水的顾渊，又继续说道：“而这其中耽搁的时间，我认为主要是李思明对斩妖军的情况不够熟悉，想要排兵布阵拿下尼罗峰，就需要对斩妖军有足够的了解，现在看来，他已经做到这一点了。”
崔英雄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议道：“您觉得，李思明现在就能打出去，只是因为对斩妖军不够了解？”
“当然。”钟悟尘笑了笑，“你们觉得，他这第一次领兵对妖族作战，会有阻力？不会的，当你们真的足够了解他的时候，就该明白了，我从来都不觉得他会做得比我差。”
顾渊看了眼正在烧的水，问道：“先生，那您觉得，尼罗峰能拿下来吗？”
“不好说，我不知道妖族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既然李思明敢挑在这个时候动手，肯定是想要打一个出其不意，但是拿下尼罗峰，有两个地方很重要。”
说话时，他指着地图上两个地方。
顾渊也赶紧凑过来看。
“这里，是恶风岭，应该是主攻的地方。”
“因为这里比较容易攻破？”顾渊问道。
钟悟尘摇摇头：“尼罗峰易守难攻，没有容易攻破的地方，相比较之下，妖族一定会在这里布下重兵，想要攻破这里，难度更大一些。”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主攻这里呢？”顾渊纯纯就是一个新手小白了。
钟悟尘笑了笑：“看来，从明天开始，我就得教你一些真东西了。”
“咦？”崔英雄惊讶道，“钟先生之前教的是没用的东西？”
顾渊恶狠狠瞪着他。
你再骂！
钟悟尘止住笑，又严肃起来，看了看顾渊和崔英雄，对照着地图解释道：“恶风岭地势好，攻下尼罗峰，最重要的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斩妖军的主力运送到战场上，如果是羊肠小道的话，就算抢下来，也容易被包夹，这是恶风岭的优势，突袭，选择蛇口道，占领，选择恶风岭。”
顾渊盯着地图，结合钟悟尘的话，逐渐有些明悟了。
崔英雄苦笑：“钟先生，您就直接告诉我，李思明到底能不能带着斩妖军拿下尼罗峰吧！”
钟悟尘本来是想要抓住这个机会给顾渊上一课，结果崔英雄还在旁边不停催促，他顿时不耐烦起来，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丝毫都不惯着：“爱听不听，你急个几把？”
崔英雄眨巴眨巴眼睛：“一个啊，大家不都是一个吗？”
“……”
顾渊赶紧将话题扯回来。
“先生，您的意思是，李队长既然敢这么做，那肯定是有把握的？”
“当然。”钟悟尘点点头。
“那我们的胜率，不是很大吗？”
“一半一半。”钟悟尘还是坚持之前的说法，“巨鹿之战，赤壁之战，淝水之战，官渡之战，夷陵之战，历史上看似必胜部却落得了一败涂地的战争也还少吗？当战争打响的那一刻，胜与负就各占一半，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没有得到准确答案的崔英雄，有些急躁了。
钟悟尘说了很多，却好像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有这么难吗？
接下来的时间，钟悟尘突然沉默下来。
他的双目盯着面前的地图，眉头紧皱，陷入了思索。
顾渊和崔英雄望着此刻的钟悟尘，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生怕打扰了对方，而从他们的视角来看，此刻的钟悟尘手指还在地图上摩挲着，就像是在虚空中画着一条线，嘴唇翕动，却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手指在地图上走到一半，又突然卡住，然后回到远点，沿着另外一条线继续往前走。
如此反复几次，钟悟尘紧皱的眉头终于慢慢舒展开。
“鹰沟峡谷。”他轻声说道。
“先生，您说什么？”
“最大的变数。”钟悟尘猛地睁开眼睛，双眸中绽放出一道精光，“如果是我指挥这一仗，将会先将先锋军安置在蛇口道，然后重兵压在恶风岭，由先锋军先攻山，恶风岭按兵不动。
倘若先锋军遭遇妖族大军，那恶风岭就是囊中之物，驻扎在恶风岭的主力会一举攻破，后援军队会迅速顶上去，先锋军人数少，可以立刻化整为零，开始在战场穿插，做到出其不意。如果恶风岭如我所料，囤聚了大量妖族，那就让先锋军作匕首，打穿蛇口道，我会在先锋军后面先安插一到两个团，先做支援，支撑到主力援兵抵达，之前的先锋军先占据蛇口道，争取一到两个时辰的时间。”
“那如果，妖族直接分散兵力，两边驻扎程度相差无几呢？”
“不会，如果妖族数量真的足够分别镇守蛇口道和恶风岭，那李思明就不会挑这个时候进攻尼罗峰。”钟悟尘轻笑着说道。
顾渊恍然大悟。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妖族大军才经历了一场攻城之战，它们有伤亡，需要时间，驻守在尼罗峰就是为了等援兵，而李思明，就是要抓住这个时间差。”钟悟尘继续说道。
顾渊深吸了口气，发现自己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那您刚才说的鹰沟峡谷是？”
第1158章天亮之前
钟悟尘说的这些，听着并不复杂，可顾渊认为，这是因为钟悟尘的语言表达能力比较强，对方是尽可能用自己能听懂的话来说。
真正的战场一定要更复杂，而且更多变。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场之上，每一分钟乃至每一秒钟，一个小关卡的失守，都有可能改变整个局势。
对于战争的指挥，要大胆，想别人所不敢，也要谨慎，做别人所不能。
钟悟尘望着面前的顾渊，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
“这里就是鹰沟峡谷，这个地方非常特殊，可以藏兵，也是妖族包剿侧翼的重要通道，如果是人族在这里屯兵，将会切断妖族的援救，可如果是妖族在这里藏兵，那将从侧翼突袭，打斩妖军一个措手不及。”
“妖族应该不会在这里屯兵吧？”顾渊说道，“在动手之前，李队长肯定会先派人勘察一番。”
“是这样的。”钟悟尘点点头，“你都能想到，他当然能想到，但是，鹰沟峡谷非常特殊，那里只能被妖族所用，无法被斩妖军占据。”
“为什么？”顾渊错愕道。
刚刚钟悟尘还说过鹰沟峡谷可以用来屯兵，阻挠对方的援兵。
钟悟尘笑了笑，说道：“小子，你知道北疆一场战争，会死多少妖族吗？数不清的，那些强大的妖族明明死在战场上，为什么没有形成妖域呢？”
顾渊愣了愣。
他以前还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要说这个世界上，什么地方妖域最多，那一定是北疆。
“北疆的妖山可是妖族的大本营，而且，妖族常年向人族开战，每一场战斗，都会死伤惨重，所以，每一场战斗结束，人族都会率先清理妖族的尸体，避免形成妖物，如果真有妖域形成，斩妖军也会在妖域未完全形成时将其彻底破坏掉。”钟悟尘解释道，“妖域的存在，让斩妖军每年都会多许多伤亡，这是无法避免的，可如果不解决妖域，那就像是毒疮一样，遍布的多了，斩妖军前进之路处处沼泽。”
顾渊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而妖族如果取得阶段性胜利，人族无法清理战场，它们会将所有妖族的尸体全部埋在鹰沟峡谷，那里早就形成了妖域，那个地方的妖域，已经恐怖到无法想象了。”钟悟尘说道，“所以，这个地方只能被妖族用。”
顾渊瞪大眼睛，骂了两句女干诈！
钟悟尘却笑着说道：“战争是残酷的，从来都没有女干诈不女干诈一说，两军交战，女干诈，就成为了一个褒奖，兵者，诡道也。”
“也就是说，李队长无法派人查探鹰沟峡谷里面的情况。”
“不错，所以，李思明最明智的选择，会提前半个月，派人潜入，直接翻过鹰沟峡谷，在鹰沟峡谷的入口设下关卡，只要占据入口，就算援兵来了，也无法穿越峡谷。”
顾渊瞪大眼睛：“如果是这样……那李队长岂不是早就做准备了？”
“当然。”钟悟尘笑着说道，“小子，你要学的，还多着呢，真以为打仗是当下一拍脑袋就干的事情？”
顾渊笑着说道：“那李队长也太厉害了，既然如此，那怎么还会有变数呢？”
钟悟尘的表情慢慢收敛，目光深邃，凝重道：“是不可能，但是……如果真的是那样，那麻烦就大了，就算是我，也想不到破解之策……”
顾渊看着钟悟尘脸上的神情，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
尼罗峰。
尸横遍野。
吴宁拎着白马长枪，就像是不知疲惫般，带着人疯狂冲杀。
当冲出一段距离，再折返回来。
望着吴宁杀气腾
腾、不知疲惫的模样，周子易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年轻真好啊，和我年轻时候一样一样的。”
旁边的副团听见了，咧着嘴笑道：“哥，你又瞎说，咱俩一起加入斩妖军的，你年轻时候哪有这本事啊？”
周子易狠狠瞪了一眼回去：“少废话，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哈哈！那你下次吹嘘的时候，不能躲着我点吗？”
101团的勇猛，显然是妖族之前没有计算到的。
智牙歌看穿了101团的作用只是吸引火力，同时也给予了回应，但是他的重点还是放在了恶风岭，在他看来，自己派出去应对101团的妖族小股队伍，就算没办法将101团歼灭，只要能够拖住，不让他们杀穿，那就算是成功。
就算对方强，可就那么四五百人，能翻出什么浪花呢？
然而，悍勇无双的101团，却结结实实给他上了一课。
101团迅速占据“三百米”，比起预期还要快一个小时。
而因为凌桥的当机立断，导致后面得援兵来得也很及时，周子易等人刚刚在三百米站稳脚跟，作为第一波援兵的232团在团长宋思淼的带领下就赶了过来。
因为这条路已经杀穿，232团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无非就是一些零散的妖兽，但是那些妖兽装上了232团，也是夹着尾巴逃之夭夭，根本不会主动迎战——那纯粹是担心232团的两千士卒们没吃饱。
“老周！”
“哈哈，老宋！”
周子易和宋思淼两人大步向前，拥抱在一起。
和101先锋团不同，232团足有五千人，不过这一次作战，只有两千，人数越多，行军速度就越慢，所以在此之前，李思明就先砍掉了他们三千人，只留下两千精锐。
现在来看，这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
“看到没？”周子易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血，说道，“哎呀，咱俩还真不一样啊，到底还是宋团长能干，这身上的衣服都干干净净的，不像我们，一个个都脏死了，哎呀，没把你衣服弄脏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周子易脸上的得意却是藏不住的。
宋思淼和周子易又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笑骂道：“少来了，这才哪到哪？接下来，还有蛇口道呢。”
周子易表情也严肃起来了。
“天亮之前，拿下蛇口道。”宋思淼说道，“等占据蛇口道，主力就会压进来。”
“明白。”周子易立刻点头。
他转过头，朝着上方看去。
接下来就是最大的挑战，抢占蛇口道，事实上，以他们现在的人数，攻下蛇口道不难，难得是守住，等到主力军前来支援。
蛇口道易守难攻，可这是针对于“下攻上防”，只有这样才会发挥蛇口道的地势优势，而妖族的大军，是从尼罗峰封顶攻下来，想要守住据地，难度可想而知。
“老周，先让你的人跟在后面，攻下蛇口道的主力，就交给我们吧。”宋思淼按了一下周子易的肩膀说道。
周子易立刻点头。
他知道宋思淼并不是想要抢功，而是101团一鼓作气攻下“三百米”，现在许多人已经露出疲态，如果还由他们冲在前面，会有更大的伤亡不说，攻下蛇口道的速度也会放缓。
周子易是个老兵了，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101团的人不怕死，但是身为101团的团长，他必须要在完成任务的情况下，减少手底下士卒的伤亡。
“101团听令！原地休整十分钟，随后跟上232团！”
“得令！”
“得令！”
101团的兵齐刷刷坐下，喝水吃东西，吴宁也坐在了地上，那杆长枪架在腿上，嘴里嚼着草根，感受着口腔内苦涩的味道。
当宋思淼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等回去之后，考不考虑来232团？”
吴宁愣了愣，望着对方，笑了一声：“我想当将军。”
“嘿！小王八蛋……那你等我啥时候当统帅的吧。”说完，宋思淼就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十分钟的时间，恰好足够232团的两千人从他们面前一一穿过。
虽然只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可101团剩下的三百人，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诸位，出发！”
“天亮之前，攻下蛇口道！”
而此刻。
在尼罗峰峰顶的营帐中，智牙歌看着面前的地图，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面对两个选择。
要么继续死守恶风岭，要么抽兵支援蛇口道。
可不管是哪种选择，都有极高的风险。
“女干诈的人族……”他开始骂骂咧咧。
短暂的迟疑后，智牙歌还是做了决定。
他看了看营帐中的三个术妖，沉声说道：“将营地内八成兵力带走，镇压蛇口道，最起码，拖住两个小时，不要让他们轻易拿下蛇口道！”
“是！”
“得令！”
此刻，营帐中，只剩下智牙歌和身后的传令妖。
就在此时，一个翼妖急匆匆冲了进来。
“报！大人，格拉大人那边，再次镇压恶风岭人族的攻势！”
“嗯。”智牙歌只是点点头。
翼妖有些疑惑，这可是捷报，怎么这位元妖大人的脸上，却不见丝毫喜悦呢？
“继续盯着恶风岭，有消息就回报。”
“是！”翼妖转身走出营帐，展开翅膀朝着恶风岭飞去。
第1159章攻守转换
蛇口道，通过名字，就能联想到此地的地势。
对于斩妖军而言，想要拿下尼罗峰，攻打蛇口道是个选择，但是和恶风岭比起来，想要攻下蛇口道的难度会提升许多。
而且，就算攻下蛇口道，能不能守住这个地方让斩妖军主力军通过，又是一个难题。
虽然有了232团的支援，可加上101团剩下的三百人，两千多人投入这样的战场还是不够看的。
只是现在，周子易和宋思淼心里明白，当下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兵贵神速”，他们必须要赶在妖族的防线还没有压下来之前抢占蛇口道。
蛇口道的地势，比较特殊，继续往上，这片区域两边的山壁陡峭光滑，像是经过打磨般，最狭窄的地方，大概只有七八米宽，听着似乎还挺宽广，可对于几千人的军队而言，无疑是一场羊肠小道。
大约有三四十米的地方，弯弯曲曲，也是极其狭窄，宛如蛇的身体，只要抢占这里，并不需要太多数量的妖族，就能起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作用。
对于这里的地势，周子易等人都非常熟悉，他们挑选出精锐，冲在最前面。
想要穿过蛇口道，最简单的方案就是不顾一切冲出去，能杀多少是多少，绝对不能停下来。
一旦前面的人停下来，身后的人将会彻底陷入被动，不但起不到任何帮忙的作用，反而还会成为前面人的阻碍——面对危险，他们将无路可退。
而这，就是对周子易他们最大的考验。
好在101团杀上来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现在镇守蛇口道的妖族也是之前的溃军。
而兵贵神速，在这里就体现出了重要作用，有周子易宋思淼还有吴宁，在挑选几个精锐出来打头阵，蛇口道这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很快就被攻占了下来。
从那些妖族的防守态度来看，这些妖物似乎已经被101团之前的悍勇吓破了胆，在穿过蛇口道的时候，宋思淼甚至觉得没废多大的力。
就连宋思淼都觉得不可思议，本来还说天亮之前攻下蛇口道，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些妖族……这么不把我们当回事吗？”他还挺生气！
周子易还是足够冷静的，他并没有因此轻松下来，神情依旧凝重。
“攻下蛇口道，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守住蛇口道。”周子易说道。
这一番话，也将宋思淼之前的得意给浇灭了。
他环顾四周，认真勘察着地形，又转脸望向了周子易。
“我带着232团的人往前面去，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等我们顶不住了，你们再过来。”
周子易开玩笑道：“那岂不是一开战我们就得过去了？”
宋思淼没好气道：“我承认，你们101团抡起单兵作战能力很强，但是232团也不是吃素的！老周，咱俩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看看我们232能不能坚持两个小时，要是我们赢了，等回去之后，你们101团的人就站在城里大喊三十遍，232团的人最牛杯！”
“那要是没到两小时，你们232就溃不成军了呢？”
“那就反过来嘛！我们去喊！”
“成交！”
看着宋思淼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周子易收起笑容，转过脸看着身后的数百人。
“看到了吧？232团的人已经顶在前面了，他们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休息时间，这一场战争已经打响，你们不是没有经历过与妖族的战斗，也该清楚，每一分每一秒的休息是多么珍贵，从现在开始，调整好你们的状态，我不希望等232需要我们的时候，你们还是现在这幅鸟样！”
“团长放心！”
“交给我们了！”
“今晚……猎个痛快！”
看着101团的这些士卒们一个个气势十足的样子，周子易轻轻点了点头。
对于自己手底下的兵，他还是绝对放心的。
大概半个小时后，前方就传来了动静。
有人下意识站起身，却被周子易瞪了回去。
“坐好，休息！暂时还不需要你们！”
站起来的人赶紧坐下，不过一个个还是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周子易同样转过脸，朝着前方张望着。
过了一会，他看了眼吴宁。
“这里交给你了，我过去看看情况。”
吴宁张了张嘴，还是点了点头。
望着周子易离开，他心里也跟猫抓似的。
带着峰顶上的守卫军急匆匆赶来的三位术妖，在见到蛇口道已经失守的时候，一个个气得火冒三丈。
当得到智牙歌的命令时，他们就立刻整顿人手火急火燎赶来了。
却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事实上，三个术妖并没有耽误太长时间，但凡那些溃军能够多抵抗一会，也不至于让蛇口道瞬间失守。
原本以为，驻守蛇口道是非常轻松的任务，毕竟蛇口道的地理位置摆在这，他们三个术妖带着这么多的妖族，稍微动动脑子，也能够守住蛇口道。
就算真守不住，那也有充足的时间求援。
谁知道这些王八蛋这么没用！
之前负责阻击101团的c级妖物，已经被押到了三个术妖的面前。
面对怒火中烧的三个术妖，那位魂妖的脸上满是恐惧。
对方想要刀了他的眼神，是根本藏不住的！
可他何等委屈啊！
“三位大人，小的没用！那斩妖军的人，实在是太凶了，小的手底下这些人，根本拦不住啊！”
“拦不住？这么好的位置给你，你说拦不住？”其中一个金色头发的术妖走到跟前，掐着他的脖子，表情狰狞。
还不等对方辩解，金色头发的术妖便掐断了他的脖子，然后将尸体扔到了一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溃军，沉声说道：“智牙歌大人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如果不能将蛇口道夺回来，你们就等着被送进黑鹰峡谷吧！”
听到这样的威胁，溃军们都是精神一震。
它们无比清楚，面前的术妖大人，可不是和它们开个玩笑，吓唬吓唬它们。
虽然它们不是没有抵抗，但是轻而易举丢掉蛇口道，无疑是逃兵行径。
金发术妖的方法，简单直接。
接下来，这些溃军为了活下去，也得铆足了劲。
老话常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反过来也一样，面对死亡的威胁，即便是这些妖物，也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所以，简单的方法，往往最有用。
看着那些溃军疯了似的朝着蛇口道冲去，三个术妖的脸上都露出了些许笑容。
新一轮的战争再次爆发，只是这一次攻守转换，妖族要重新拿下蛇口道，而以宋思淼为首的232团，则要为后方主力争取足够多的时间，好让他们成功通过。
第1160章变数
鹰沟峡谷。斩妖军的大多数人，对于这个地方是既陌生，又熟悉。虽然他们都知道，尼罗峰有这么一处要塞，却鲜少有人敢擅入其中，后天形成的妖域，让整个峡谷看上去晦暗无光。
站在峡谷外，也能听见里面的阴风怒号，仿佛是死去的妖族发出不甘的嘶吼。
qqxδnew为了拦截必然出现的妖族援兵，由斩妖军各个团抽调出来的精锐近万人，早在十天前就出发，经过跋山涉水，终于绕过了鹰沟峡谷。
事实上，他们本来是可以快一些的，就算是翻越赢够峡谷，也不至于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可一来人数众多，需要先化整为零，二来，也需要躲开妖族的巡视，所以也只能将速度压下来，宁可慢一些，也万万不能暴露。
提前一天抵达目的地的大军，经过了一天的休整，此刻已经精神饱满，有着丰富领军经验的楚溪谷，担任这一次阻击任务的总指挥，而他的身份可不简单。
钟悟尘当初还在斩妖军的时候，楚溪谷就已经是钟悟尘身边的副帅，只是后来钟悟尘化凡后离开斩妖军，而钟悟尘临走之前，将自己所有亲兵心腹，都交托给了楚溪谷。
有着敏锐嗅觉的楚溪谷当机立断，立刻卸下副帅之职。后来李思明来到斩妖军，也曾想重新启用楚溪谷，可楚溪谷却出于多方面原因始终推辞，但是这一次，拦截妖族援兵的重任，李思明还是决定交给楚溪谷，这也是出于多方面考虑。
首先，楚溪谷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而且，他对妖族有足够深的了解，知道妖族的弱点。
这是戚长光和凌桥都比不了的。最重要的是，楚溪谷对于斩妖军也足够了解，并且在斩妖军中有足够高的威信，就像现在，临时组建起来的大军来自好几个团，可对于这些人，楚溪谷都有大致了解，而这些人对于楚溪谷同样信任。
已经年过六旬的楚溪谷绝对算得上是个老兵了，大半辈子都在斩妖军中蹉跎，他的性格沉稳，也懂得当机立断，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第二个比楚溪谷更适合的人了。
此刻，楚溪谷正看着地图，旁边几个团长和智囊正在议论纷纷。其中一个魁梧的男人，望着楚溪谷，笑着说道：“楚将军，都吩咐下去了，只要妖族大军出现，歼灭它们不敢说，但是拦截四五个时辰，一点问题没有！”
“废话。”楚溪谷没好气道，
“斩妖军的精锐有一半都在这了，钟帅留下的亲兵也都在这，如果连拦截妖族援兵这么简单的任务都完不成，你和我一起拎着脑袋去见李统帅吧。”那魁梧的男人哈哈笑道：“李统帅？楚将军，我记得你之前对这个李统帅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啊！”楚溪谷笑了一声。
“谈不上不服气，只是以前觉得，斩妖军统帅这个位置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斩妖军，有且只有一个统帅，那就是钟帅。”虽然钟悟尘的年纪比楚溪谷也要小上不少，可对于钟悟尘，楚溪谷是发自内心的敬佩，毫不夸张地说，楚溪谷是看着钟悟尘在斩妖军内崛起的。
“这倒是，对于李统帅，我也是真的服气，而且人真大度啊！钟帅留下的这些亲兵，他却从来没想过去打散，对我们也是寄予厚望，而且，也就是这位李统帅来了，我们斩妖军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看看，咱们现在又杀出来了！”魁梧男人吧唧吧唧嘴，又说道：“自从钟帅离开斩妖军，我们多久没有走出斩妖城了？现在可算是逮到机会了！”楚溪谷笑了一声。
李思明能够凭借着一己之力，扭转北疆的局势，光是这一点，他们就不得不服气了。
可接着，楚溪谷又有些黯然神伤了。
“你说，要是钟帅和李统帅都在北疆的话该多好啊，什么狗屁妖族，还不得被咱们乱杀？”
“就是！可惜了……”魁梧男人也沉默下来了。感慨了两句后，楚溪谷又打起精神，与此同时，一支斥候小队急匆匆朝着他们这边赶了过来。
“人来了。”楚溪谷说完，就快步朝着前方迎了过去。魁梧男人也紧随其后。
这支身经百战，有着丰富勘察经验的斥候小队，也算是斩妖军斥候中的王牌。
冲在最前面的男人，就是这支斥候小队的队长，名叫王川，今年也有四十岁了，身手依然矫健，对于北疆这片区域的每一条路都无比熟悉。
“王川，怎么样了？”魁梧男人问道。
“报！前方二十里，依旧没有发现妖族援兵踪迹。”王川脑门上满是汗水，即便是喘着粗气，也立刻将信息表达清楚。
听到这话，楚溪谷的脸色凝重了不少。身边的魁梧男人看了看王川，又看了看楚溪谷，疑惑道：“妖族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放弃支援了？按道理说，他们早就该到了才是……难道，他们准备放弃尼罗峰了？”
“不可能。”楚溪谷想也没想便说道，
“妖族不是蠢货，就算它们守不住尼罗峰，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放弃了，这不合逻辑，而且，尼罗峰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对妖族而言同样如此。”
“说的也是，这些年妖族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才将尼罗峰抢去，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魁梧男人也轻轻点了点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
楚溪谷站在高处，朝着前方张望着，依旧是一片平静。他很确定，只要妖族想要支援，鹰沟峡谷就是必经之道。
可现在，就是不见妖族的主力，这让楚溪谷的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楚将军，要我说这也是好事，妖族大军不来，咱们兵不血刃拿下尼罗峰，不是更好吗？”魁梧男人安慰道。
“它们不可能不来，这不是一个好消息……”突然，楚溪谷的脸色变了。
他转过脸，朝着峡谷张望着。
“除非……”
“除非什么？”魁梧男人疑惑道。楚溪谷握紧拳头，目光中绽放着寒光。
“除非，它们一直都在鹰沟峡谷里。”楚溪谷的声音有些沉重。魁梧男人赶紧摇头：“这不可能，它们不可能这么快的，而且，我们早就在鹰沟峡谷安插了斥候，它们就算是几天前从这里经过，我们也是知晓的。”
“那如果，它们一直躲在鹰沟峡谷里，蛰伏了十天，甚至更久的时间呢？”
“那更不可能了，除非它们提前就知晓我们会攻打尼罗峰，可在此之前，连我们都不知道，这……这不可能的。”魁梧男人使劲摇头。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天底下就没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可如果真的如楚溪谷说的那样……对于斩妖军而言，就是一场灾难了。
……而此刻，鹰沟峡谷的另一侧，这里四周空旷，一览无遗。一支足有两万妖族的大军，正从峡谷中排着长队走出。
这里的地势十分开阔，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不适合伏击，就算斩妖军在这里强行拦截，对方也有别的路走，只有掐死峡谷的入口，才能真正意义上做到
“阻击”效果。为首的两位灵妖，领着这支大军，眼神中满是杀意。
“这一招瞒天过海，终于可以让斩妖军在尼罗峰狠狠栽一个跟头了！若是能将他们杀个干净，那所谓的斩妖城，便是唾手可得！”其中一位灵妖笑着说道。
……高处，山坡上。一支一千人组成的队伍，望着远处的妖族大军，一个个呼吸急促，脸色难看。
这一千人原本是李思明留下的后手，是为了防止有妖族军队强行冲破楚溪谷设下的阻碍前去支援，李思明的计划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就算对方不管不顾强行撕开防线，等来到这里已经是筋疲力尽，一千人的队伍足够将它们歼灭，就算无法歼灭，拖住它们也是毫无问题的。
可现在，他们却成为了最关键的关卡。人数只有一千，还算不上精锐的队伍，想要拦截两万妖族大军，还是由灵妖率领的精锐，在这种地势完全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这是找死。
“这……怎么可能呢？楚将军他们，到底在干什么？”磐石营的营长何知节心脏猛跳，彻底没了分寸。
好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先摸上去，佯攻，吸引对方注意，尽可能保存自身，剩下的，交给我。”何知节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大放厥词。可当他转过身，看到正朝着自己走来的男人时，嘴唇却开始哆嗦了。
“李……李统帅！”李思明轻轻点了点头，看了看何知节，又环顾四周，轻声说道：“抱歉，计算失误，这下，我可能要带着你们一起玩命了。”何知节确认面前的人真的是李思明后，顿时大喜过望！
“李统帅放心，磐石营的弟兄不怕死！”他说的是实话，就算是刚才，看到有两万妖族大军从鹰沟峡谷里走出来，他心中也没有多么恐惧，只是对前方局势的担忧，而且，也没了分寸，突然不知道自己这一千人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好了。
但是现在，李思明来了，他完全可以卸下所有扥重担，对方指哪，自己打哪，说一千道一万，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死吗？
死有什么可怕的，斩妖军的这些人，哪个不是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只要有目标，能明确自己要做什么，就够了！李思明望着何知节，轻声点了点头。
“那就好。”
“但是……李统帅，属下还是有些想不明白，难道楚将军他们已经失守了？”李思明摇了摇头：“准确说，或许……哦不，是一定，楚溪谷他们，就没见到这支妖族大军。”
“这……这怎么可能！”何知节赶紧摇头，
“按照时间推算，楚将军他们一定已经到了位置，李统帅，我敢拿人头保证，楚将军他们不会有问题的！”李思明看了看他，笑了一声：“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们，我说了，这是我计算的失误，我忘了一个变数。”
“变数？”……星城。竹林中。钟悟尘的手拍在了地图上，表情凝重，双目绽放着精芒。
“先知……唯一的变数，是妖族阵营中，有一个无比强大的先知！”
第1161章包围！
“先知？”何知节听到李思明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周围的几人，也都是错愕不已。
“妖族之中，怎么可能会有先知呢？”
“也不能这么说，早些年我就听说过，妖族中的确有一些人类的武者和超凡，他们被称之为……堕落者。”
“可就算是先知，这是妖族和人族之间的大战，而且涉及到这么多强者，又有这么大的伤亡，就算是先知，也无法预测这些吧？”
何知节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看着李思明，说道：“李统帅，先知的能力，我们当然是了解的，可妖族与人族的战场，即便是先知也无法预测，如果强行预测，只会遭受反噬，是这样吧？”
“不错，先知预测一场战争的走向，难度极大，一场战争的死伤巨大，这是人族气运与妖族气运的碰撞，是天机。”李思明平静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没有人会将先知的存在考虑进去，更何况我们有阵师，也有先知，都会提前做好准备，扰乱、限制其他先知的预测。”
“那您怎么说……”
“可如果，对方是个s级的先知，那一切……都不一样了。”李思明目光深邃。
“s……级？”
“s级先知，又名天机境，窥天机，夺造化，看国运，望大道。所有职业中，唯有先知的s级最难突破，这么多年来，真正有过记载的s级先知，也只有寥寥几人，也都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李统帅，咱们大夏国现在真的有s级的先知吗？”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李思明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但是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年轻人，他很厉害，觉醒五年时间，就成为了b级先知。”
“五年成为b级？那是天才啊……这样的人，不应该名声大噪吗？”
“嗯，他失踪了。”
何知节挠挠头：“失踪了？李统帅，您的意思是，那个失踪的先知，现在就在妖山？”
“不知道，我也一直好奇，他们……哦，他，到底去哪，为什么要走，是预知到了什么，我也找过他们，却始终没有踪迹。我想过，如果对方有心想要躲我，妖山或许真的是个选择。”李思明说到这，突然停下脚步，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悲伤，“当我想到这个变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其一，我不认为他真的能够进入s级天机境。其二，我更不相信，原本一腔热血的人，会选择投靠妖族。”
何知节看着李思明此刻的表情，能听出对方语气中的难以置信和悲伤。
李思明口中那个天赋异禀的先知，一定是个和他关系紧密的人，他们彼此熟悉，彼此了解，也彼此信任。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看到这些妖族大军真的出现，他内心才会如此悲凉。
“不该这样的……真的不该这样的……”李思明轻声呢喃，突然抬起头，望着前方，眼神重新坚毅，“如果真的是他，我会亲手宰了他的。”
这一刻，何知节都被李思明身上爆发出来的杀气给震慑到了。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李思明突然转脸看着他。
“何知节。”
“在！”
“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就咱们这些人，还不够它们塞牙缝的。”李思明轻声说道，“所以我准备先干掉那两个灵妖，你们制造混乱，能拖多久是多久，运气不好的话，咱们都得折在里面，如果让他们轻而易举冲上去，那刚刚被占下来的蛇口道，就得重新落到妖族手中，后果很严重。”
何知节的脸上没有丝毫慌张，更没有半点畏惧，他咧着嘴，笑了一声：“统帅放心，总有人瞧不起我们磐石营，今天可算是有机会的，老子……啊呸，属下会让他们擦亮眼睛好好瞧瞧，磐石营为什么要磐石营！”
李思明望着他，何知节仰着头和对方对视着，双目明亮，仿佛藏着整片星河。
“好。”李思明笑了笑，“那就……杀穿他们。”
“得令！”
当李思明化虹而去时，何知节转身，望着身后磐石营的弟兄们。
“哎呀！夭寿啦！统帅让咱们磐石营这千把人拦住两万妖族精锐，这是让咱们送死啦！弟兄们，不然咱们溜了吧？！”
人群中爆发出大笑。
“营长，你要是怕，就赶紧跑吧，我们不检举你！”
“是啊营长，老子早就想坐你这个位置了，你快回家抱着媳妇睡觉吧！”
“怕个锤锤哦！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今天要是真死了，以后我儿子见人就吹牛，他老子一千人干两万妖族战死的，那还不得迷倒一群小姑娘？”
何知节望着他们，慢慢收起笑容，举起手中的长矛。
“磐石营，坚如磐石！”
“磐石营，坚如磐石！”
一千人齐声大喝，对着两万妖族大军，展开了第一轮的冲锋。
夜幕低垂，光虹璀璨，一道巨大的虹光从天际垂落，砸入凡尘，顿时，妖族大军哀嚎遍野。
那两位灵妖，同时变了脸色。
其中一位灵妖土拉，瞪大眼睛，错愕地看着头顶上的那道光虹。
“他……他敢来？”
“他怎么会猜到……”
两位灵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愕。
可旋即，他们又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此刻，他们占据着巨大的优势，李思明的出现是意外，却也是意外之喜，如果他们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将李思明斩杀，斩妖军不攻自破，这将是泼天的功劳！
没有半点犹豫，两位灵妖同时朝着天穹飞去，杀气腾腾！
于空中化虹而行的李思明，看到两个灵妖的逼近，故意放慢了速度。
他在等，等这两个灵妖追上来。
只要先将这两个灵妖拖出战场，局势就还有变化的可能。
可同时，他也明白，磐石营就算死战，也不可能拦截这两万精锐，可即便如此，他心中依然坚信这场胜利是属于斩妖军的。
斩妖军士卒，人人如龙！
何知节拎着长矛，冲在最前面，即便已经做好死战的准备，可当他发现，妖族开始兵分两路，只留下五千妖族拦截他们，剩下的人继续向蛇口道进发时，便瞬间心沉谷底。
妖族不傻。
它们清楚，一千磐石营就是来送死的，只要它们还击，磐石营就会撤退，展开一场拉锯战。
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留下一部分妖族与磐石营厮杀，剩下的人继续进发，只要歼灭盘踞在蛇口道的斩妖军，那胜利的天平，就会彻底朝着妖族倾斜。
“吴猛！吴猛！”
“在！我在！”磐石营的副营长大声回应着。
“带着五百人，继续追，别让这帮狗杂碎跑了！”
“得令！”吴猛大笑一声。
五百人，包围一万五千妖族，想想……
真特么刺激！
第1162章不可能？
两个灵妖同时离开战场，两万妖族也没有丝毫慌乱，一位元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局势，继续朝着蛇口道进发。
“嘿嘿，大人，这些人族还真是疯了，就这么点人，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竟然还敢来送死，要不，咱们直接团灭他们算了！”
“就是，大人，咱们消灭他们，快得很呢！”
名叫克雷的元妖，冷哼一声：“不用管他们，他们不会真的和我们硬碰硬，只是想要拖延我们的速度，蛇口道必须拿下来。”
“是！”
其他几个妖物，也都收起玩笑的心思。
两位灵妖大人不在，这里就是克雷说了算，这是那两位灵妖大人之前就已经告知过它们的。
“大人，刚才……那是人族的那个李思明吗？”身后的一个术妖小声问道。
“应该是了。”克雷轻声说道，“也之后他，才需要两位灵妖大人同时出手。”
“难怪……刚才那么一下，怕是让咱们死伤数百，这样的人不除掉，对我们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那个术妖还有些心有余悸道。
“怎么，你害怕了？”克雷眼神不善道。
术妖顿时变了脸色，赶紧说道：“不是不是，大人，我怎么会害怕呢！不就是一个李思明嘛！就算他是高手又如何？现在两位灵妖大人同时出手，他这就是死寻死路！”
克雷冷哼一声，道：“李思明和灵妖大人之间的战斗，不是我们该去担心的，加快前进速度！”
“是！”
……
蛇口道。
232团的防线依旧固若金汤。
周子易提议想要让101团参与进攻，却被宋思淼挥手打断了。
“你们加入进来，意义不大，咱们该守着还是守着，就咱们这些人，你还想攻上去不成？守住就不错了，多休息吧，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呢。”
“嗯。”周子易点点头。
正如宋思淼说的那样，现在的局势依然可控。
宋思淼此刻已经开始畅想了。
“等这场仗打完，妖族就得进一步收缩，说不定咱们有生之年真的有机会杀入妖山！”
“是啊……”周子易也轻声说道，“我的心愿就是，我还活着的时候，能看到斩妖军的军旗能够插在妖山之上，等那个时候，我一定得请钟帅回来，好好看看！”
宋思淼的眼神黯淡许多。
如果没有当初那场战斗，钟悟尘没有化凡，或许，他们真的可以让梦想照进现实。
钟悟尘的化凡，对于斩妖军，对于大夏，甚至对于整个人族而言，都是巨大的打击。
很快，山上的妖族，又一次发起进攻。
宋思淼喘了口气，站起身，带着人继续迎战。
周子易回到101团的位置，看了看他们，说道：“怎么样，一个个的，都休息差不多了吧？”
听到这话，101团剩下的三百人立刻起身。
“准备好了！”
“团长，终于到咱们了吗？”
周子易看着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样子，笑骂道：“还真是稀罕了，怎么，杀妖族能上瘾啊？”
“团长，您别说，这杀妖，真能上瘾！”一个黝黑的汉子吭哧吭哧道，“您自己说说，你上瘾了没？”
周子易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
“也是……这要是不让我杀妖了，我晚上都睡不着。”
一群人笑了起来。
吴宁望着蛇口道的后方，神情有些凝重。
周子易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态，轻咳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吴宁回过神来，他眉头紧皱，沉声说道：“团长，情况有些不对。”
“嗯？”
“我之前做过斥候，对这里的地形也比较熟悉，按道理说，我们的援兵该到了，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主力军队也会先分出先行军快速通行，但是现在……”
“迟一会，没什么的，我们顶得住。”周子易轻声说道。
吴宁苦涩一笑，刚要说话，却被周子易用眼神制止了。
这一刻，吴宁大脑也清醒了。
如果说，主力军迟到一会，的确无伤大雅，可在这样的战争中，这种情况就不该发生。
而且，就算真的迟到，现在也该有动静才是，可现在，蛇口道却一片死寂。
最大的可能性是，援兵已经受阻了，或者说，他们遭遇了妖族的军队，现在已经展开了厮杀，这才导致他们无法前往蛇口道。
吴宁加入斩妖军并没有太长时间，虽然脑子灵活，也做过斥候可以分析，可与久经沙场的周子易相比，他还是太嫩了。
吴宁能想到的问题，难道周子易想不到吗？
他当然知道，只是现在这个节骨眼，这个话题不能聊，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会动摇军心，大家都期盼着援兵抵达，顺利穿行他们镇守的蛇口道，然后一举拿下尼罗峰。
这是他们此刻的信念！
而此时。
尼罗峰下。
斩妖军的主力军队，已经奔赴战场，与妖族的主力军队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那位名叫克雷的元妖，同样感到不可思议。
“这些人族，真的是疯了，他们的主攻方向，真的是蛇口道！”
冷静下来后，它立刻叫过来一群翼妖。
“迅速传递信息到尼罗峰，让智牙歌抽调人手镇压蛇口道，将蛇口道盘踞的斩妖军一举歼灭！”
“是！大人！”
那些翼妖张开翅膀，就朝着天穹飞去，却有一道道剑虹从身后袭来。
负责斩妖军主力进攻的人族大将陆修远目光凌厉，声音浑厚，穿透力极强！
“拦住它们，神剑营呢？拦住它们，绝对不能让它们将消息传递上去！”
“是！”
这是一场大战，可现在，妖族却先占据有利地形，陆修远率领的大军，想要凿穿面前的妖族大军，难度极大！
值得庆幸的是，这支妖族大军中竟然没有灵妖级别的存在，这让陆修远觉得匪夷所思。
这可是妖族的精锐，足足有两万妖族，可率领它们的，竟然只是一个元妖。
妖族难道是疯了吗？
就在这时。
“报！陆将军，我们找到了磐石营的人！”
“磐石营？”陆修远大脑飞快运转，赶紧道，“快，把人带来！”
一路尾随骚扰妖族大军的磐石营副营长吴猛，此刻已经少了一条胳膊，伤口处用布简单包扎，脸色苍白如雪。
“吴猛？”陆修远走到跟前。
“陆将军还记得我啊……”吴猛咧着嘴笑了一声。
“少废话，怎么回事？这妖族大军……”
“不知道的，它们是直接从鹰沟峡谷钻出来的，我们拦了，拦不住，就拖了一小会，李统帅也赶过来了，原本这支大军还有两个灵妖，已经被李统帅拖住了。”
“原来如此……”吴猛的话，解开了陆修远心中的疑惑，他望着吴猛此刻的模样，心情格外沉重，“干的不错，多亏你们了。”
吴猛笑着：“真的？”
“真的，剩下的，交给我们。”陆修远挥挥手，让人带吴猛下去，然后转脸看着身边的几人，“传令下去，一个时辰内，冲上蛇口道！”
“这……将军，这怕是不可能吧？”一个智囊小声说道。
陆修远恶狠狠盯着他。
“不可能？没什么不可能的！咱们是主力！咱们不可能，谁可能？101团那几百人可能？还是磐石营一千人可能？传令！一个时辰，杀入蛇口道！101团和232团的人……等不了了！”
“是！”
那智囊还想说话，却被旁边的武者一脚踹翻。
“老子就烦你这种人，分析分析，就知道分析，有个屁用！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斩妖军！”
第1163章天真的人族
几乎天底下所有的智囊都不大喜欢斩妖军的兵，即便是斩妖军自己留下的智囊也是如此。
在智囊的眼里，只要是斩妖军的人，那都是属驴的，向来不讲道理，若是说了他们爱听的，说话的智囊就要被捧上天，什么毫无底线的话都能说出来，比如再世诸葛、才智无双，再比如活神仙，神机妙算。
可若是说了他们不爱听的话，被骂上几句还算轻的，像这种被一脚踹翻也是常见，这些人多没底线啊，什么神棍，招摇撞骗，只要是难听的话，就没有蹦不出来的。
斩妖军向来如此，在他们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杀不了的妖，也没有攻不下的山，如果有，那只能是因为自己的刀还不够锋，拳还不够狠！
即便是面对占据了地形优势的妖族大军，陆修远心中也没有丝毫波澜，他只需要向身后的斩妖军士卒们传递一个信息。
101团和232团的战友还在蛇口道，用命撑开那条路等着他们去，而现在他们已经迟到了，每迟到一秒，也许就会有一个人死去。
剩下的话，不用多说，因为他带来的两万士卒，一个个已经红了眼，他们扛着战旗，捶响战鼓，每一个人都化身人间兵器，势必要杀穿一条血路，杀到蛇口道，将这些妖族杀怕自然是最好的，可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人族与妖族之间的战争延续了这么多年，若是那么容易打怕他们，钟悟尘一人便做到了。
当战鼓敲响的那一刻，两万士卒朝着前方发起了冲锋。自从钟悟尘离开北疆，人族与妖族之间的战斗似乎就变了味，更多时候，都是人族守住斩妖城，而现在，他们向着那座尼罗峰，发起了冲锋，内心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这片土地，太久太久没有听见冲锋的战鼓，而今天，斩妖军的士卒将要用鲜血染红这里，顺带着用手里的兵锋，让妖族再长长记性。
人族，不可欺！……恶风岭。经过几次冲杀下来，戚长光带领的斩妖军依旧没有突破防线。
无论是地势上还是人数上，斩妖军此刻都落了下风，可让格拉这个元妖感到不解的是，从伤亡上来看，妖族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时格拉又想到智牙歌常说的一句话。
“当你认为自己与斩妖军的交手中已经占据优势时，也许下一秒你就会败下阵来。”初次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格拉无法理解其中含义，总觉得智牙歌是在与斩妖军的一次次交锋中被吓破了胆，如果换个好听点的说法，那就是太过于重视自己的对手了。
直到现在这个时候，格拉才慢慢意识到，原来并不是智牙歌过于谨慎。
这些话，都是智牙歌在与斩妖军交锋时所领悟到的金玉良言。这些，可都是宝贵的
“妖生经验”。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格拉现在都是占据着优势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压力才更大一些。
毕竟当全世界都觉得你一定会赢的时候，那所有的压力都会如潮水般涌来。
好在，现在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虽然彼此伤亡差不多，但是格拉带领的妖族本身就占据着数量上的优势，按照这样的发展进行下去，那就都在可接受范围内。
只是这个时候的戚长光，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虽然现在还没有得到任何信息，但是从局势上来判断，蛇口道那边应该已经被拿下来，接着就该是对恶风岭进行包剿，也算是彻底奠定胜局。
可现在，局势并没有按照戚长光所预想的那样发展。环顾四周。几次拼杀下来，他所带领的斩妖军数量已经锐减。
如果继续冲杀下去的话，恐怕，情况将会变得更加糟糕。可即便如此，在斩妖军士卒的脸上，也没有看到丝毫畏惧，他们依旧壮怀激烈，杀气腾腾，仿佛不知道疲倦般。
之前就质疑过戚长光的中年男人，此刻浑身是血，好在这些血都是来自于妖兽的。
“戚将军，情况有些不妙。”
“嗯？”戚长光转脸盯着他，目光锐利，只要对方敢说出任何动摇军心的话，他就会让对方拥有惨痛的教训。
不过，这个名叫陶自省的男人，并没有犯下这种低级错误，他擦了把脸上的血，压低了嗓子说道：“咱们的人，没办法维持之前的阵型了，恐怕……需要休整一下。”戚长光眉头一皱，轻轻点了点头。
通过陶自省的这个信息就能分析出，他们的人最起码已经折损了一半。
然而，攻下恶风岭的这个目标，依旧看不到任何希望。
“原地休整二十分钟，重新排列阵型。”
“是！”当看到斩妖军停下来的时候，恶风岭上面的妖族一个个欢呼雀跃。
“斩妖军放弃了！”
“哈哈！可笑，就这么点兵力，还想要攻下恶风岭，分明就是痴人说梦！”看到妖族的自信都已经打了出来，格拉终于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只要保持这样的状态，局势将会越来越明朗。偏偏这个时候，由三个化形妖组成的小队，冲到了她的面前。
“格拉大人，智牙歌大人有令，让您抽调三千精锐前去强夺蛇口道！”
“蛇口道已经失守了？！”格拉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不过很快，她又冷静下来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博弈，她也看出来了，对方攻打恶风岭，不过只是佯攻，虽然妖族的援兵还没有抵达，但是，对方同样没有援兵，这就是一场消耗战，而且消耗的还是时间。
仟仟尛哾既然对方不是真心实意想要攻打恶风岭，那对方真正的目标，就一定是蛇口道了。
“我明白了。”格拉没有丝毫犹豫。三千兵力，对她而言，倒也不算太多，毕竟之前驻扎在尼罗峰的大部分精锐都在她这里，而且现在，对方人数也已经锐减，现在又停下攻势，就算休整之后，也无法对恶风岭造成威胁。
别说三千，就算是五千兵力，她也不会含糊，不过，格拉又不是缺心眼，怎么可能主动给自己制造难度呢？
于是她迅速抽调了三千人，让一位术妖负责领兵，即刻出发，前往蛇口道。
只要蛇口道重新夺回来，等到己方的援兵到了，这一场突袭也该彻底画下句号。
“人族实在是太自大了。”格拉站在恶风岭上，听着呼啸的狂风，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只是有了几次成功守城的经历，便天真地以为他们已经有攻打尼罗峰的能力，呵……可笑。”说完，她重新打起精神，双目死死盯着山下。
虽然恶风岭的局势已经变得无足轻重，所有的压力都已经给到了蛇口道，可格拉还是想要让自己尽可能表现得好一些，不能让智牙歌将风头完全抢去。
“如果能够全歼这些人，倒是不错。”她轻声呢喃。
第1164章包饺子
当天亮起来的时候，101团和232团的士卒们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妖族的一次次冲杀已经带给他们巨大的压力。虽然232团在宋思淼的带领下，将妖族如潮水般的攻势给挡了回去，可这也让他们折损了不少人。
当然，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更致命的问题是他们现在没有支援。虽然232团中现在还没有出现别的声音，可这并不意味着，232团的士卒们后知后觉，只是因为他们心里明白，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多余的话说出来都有可能影响气势。
周子易同样着急。吴宁就站在他的身边，同样朝着蛇口道望去。他们迫切地希望，下一秒就能看到援军的身影。
可同时，他们心里又很清楚，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团长，要不要先派人下去看看？”吴宁小声问道。周子易摇了摇头。
“来就来，不来也没办法，而且，现在这个点都没出现，肯定是遇到麻烦了。”周子易沉声说道。
在一场战争打响的时候，每个人都希望能够如计划进行，人族是这样，妖族也是这样，因为当他们做计划的时候，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胜利。
可战争就是这样，有人活下去，有人牺牲，有人收获胜利的果实，有人只能一败涂地。
按部就班从来都不是战争的主旋律，突发危机，应付危机，才是每一个指挥者必备的能力。
毕竟抄作业谁不会呢？誊抄下来更是毫无技术含量，而作为一个出色的领军者，就需要懂得随机应变，时刻保持大脑的清醒。
可就在这时，周子易先前安插在蛇口道里的探子，突然急匆匆赶了回来。
“团长，有情况！”周子易望着对方，心沉谷底。从对方急切的表情来看，没直接说
“不好了”，那都是怕扰乱军心。
“说。”周子易艰难吐出一个字。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就现在这种情况，不管发生多糟糕的事情，都在周子易的意料之中。
周子易面前的年轻人，下意识环顾四周，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担忧。
“好了，直接说吧。”周子易皱着眉头说道。他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可现在，已经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
都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藏是肯定藏不住的，一旦作战，大家该知道还是得知道。
继续遮遮掩掩，只会让101团的其他人心中更加不安。
“是！”探子不再犹豫，立刻说道，
“团长，有妖族军队，正朝着我们快速逼近。”
“数量有多少？”
“目前观测，不下三千！”周围的101团成员，一个个顿时变了脸色，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坚持到现在，没有等到己方的援兵，反而是等来了妖族。电光石火间，周子易的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从蛇口道下面冲上来的，一定是妖族的主力军，而己方的援兵一定已经和对方爆发了冲突，并且成功拖住了对方的大部分主力，只是，己方的援兵在后方，无法完全完成阻截，这就导致还有部分妖兵赶到了蛇口道。
“守住蛇口道，一只妖族都不许冲上来！”周子易沉声说道，
“妖族已经破釜沉舟，拿不下蛇口道，被包饺子的，就是它们了，蛇口道……不能丢！”恶风岭的部分主力已经从主攻变成了吸引，蛇口道就成为了斩妖军唯一的突破口，明知道恶风岭拿不下的情况下，若是在丢了蛇口道，这场由斩妖军主动发起的战争，就算是以失败告终。
“101团，全体都有，做好战斗准备，守住蛇口道！”
“全体都有！守住蛇口道！”
“杀！”
“杀！”吴宁拎着长枪，冲在最前面，他杀气腾腾，毫无胆怯。望着吴宁此刻的背影，周子易的心中多了几分慰藉。
现在这个节骨眼，吴宁表现得勇猛一些，也能将101团的气势调动起来。
“团长，要不要去通知一下232团？”一个男人走到跟前，小声问道。
周子易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
“不用了，妖族已经从恶风岭抽掉了一部分妖族，他们现在分身乏术，能坚持多久，都得看天意了。”周子易说道。
232团的人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告诉他们蛇口道后方的情况，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打击他们的士气。
接着，周子易又笑了起来。m
“人家232团的人，拼了半天，就是为了让我们多休息休息，现在休息的差不多了，好不容易等来了一场硬仗，你们还准备让232团来支援不成？老子可丢不起这个人！”这样一番话，也起到了缓和气氛的作用，之前的紧张氛围化解了些许。
周子易目光锐利，盯着蛇口道，咬着牙说道：“咱们现在有地势优势，守住蛇口道，不成问题！等到援兵来了，咱们必胜！”
“必胜！”而周围几个人，神情却有些黯淡。的确，现在101团占据着地形优势，蛇口道易守难攻，这是众所周知，可现在他们只有三百来号人，而下面准备攻打蛇口道的妖族数量是三千，这还是
“最起码”，而且，对方的这个数量极有可能继续增加。三百人，守住好几千妖族。
这听上去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好在，斩妖军向来就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当妖族的部分兵力抵达蛇口道时，几乎没有休整的时间，直接对蛇口道发起了进攻，吴宁占据蛇口道重要位置，凭借着出色的战斗力真正意义上做到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很快，101团便成功将蛇口道的第一波进攻给打了回去。
然而，还不等101团喘一口气，妖族军队又展开了第二次冲击，周子易迅速指挥，五十个101团士卒排列成防御阵型，将由兵者打造出来的长枪冲着蛇口道掷了出去，等扔出手中长枪后便迅速撤离，身后的人再继续投掷，利用这样的方式，将妖族的第二波冲杀也挡了下来。
看似大获全胜，然而，101团又有七十多人倒了下来。周子易看着一具具尸体从蛇口道内被抬出来，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是静静地站在这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第1165章鸣钟
宋思淼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方。
那些妖族就仿佛不知疲倦般，一次次对着他们发起冲杀，原本守住这里，对于232团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可偏偏对方又不知道从哪抽调了兵力，这就导致天平发生了倾斜。
“刘达，你带两百人，转移到左翼，占据高点发起进攻。”
“是！”
“朗成军，你带两百人，埋伏在右翼，等下一波进攻，你们打一个出其不意，尽可能冲散对方的阵型！”
“得令！”
身为232团的团长，宋思淼此刻依然能够做到有条不紊，只是这一次拼杀下来，即便他指挥得当，却还是折损了一半的人。
原本的两千人，现在紧吧紧吧凑凑，也就一千来号人了。
不过宋思淼也用这一千人，换掉了对方差不多两千五的兵力。
在这种局势下，还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只要这一仗打赢，那宋思淼的功勋簿上，一定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将领，宋思淼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有一千个兄弟，自己没办法把他们带回去了。
而且，因为已经损耗了一千人，接下来防御的难度也会提高一个等级，就像十个人可以守住一个地方十个小时，并不代表着一个人就能守住一个小时。
这不是简单的数学题。
“团长，要不咱们赶紧将101团的弟兄们叫过来吧！”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冲到宋思淼面前说道。
宋思淼看了看他，嘴唇翕动，眼神却有些复杂。
虽然周子易没有派人过来通知消息，可他对于身后的情况还是有所察觉。
101团的人所面临的压力，丝毫不比他们小，只是无奈宋思淼现在也没办法再抽调兵力去支援对方，能做的就是信任周子易，将232团的后背交托给对方。
而周子易，其实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们……有自己的事情做。”宋思淼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
事实上，宋思淼这个时候完全可以不给属下任何的解释。
可他做不到。
他也担心，232团面对这般艰难的挑战，却还认为101团现在闲着休息，心中会有怨言。
就算是斩妖军的士卒，那也都是人，不是机器，他们同样有自己的想法，哪怕他们愿意相信自己的战友。
听到这话，对方聪明地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坚定点了点头。
喊杀声还在持续。
宋思淼抬起头，树影斑驳，过了许久，他咧着嘴笑了一声。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哪一年加入斩妖军的了，也不记得自己辗转过多少个团，就觉得身边的人变了又变，很多人明明昨天还在把酒言欢，过了一夜就再也找不到对方了。
宋思淼从来没有害怕过死亡，真正让他害怕的，是熟悉的人一个个离开，很多次他从噩梦中惊醒，梦里他环顾四周，看到的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他呼喊着那些熟悉的名字，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慢慢收敛情绪，宋思淼重新抬起头望着前方，他眼睛明亮，从来没有畏惧过。
拎着兵器，对冲到面前的妖兽展开屠戮，妖兽的鲜血泼到了脸上，他大笑三声只道痛快！
旁边的两个化形妖，对着他发起攻势，宋思淼猛然回过脸，体内的真气滚动，热血沸腾。
“来的好！”
说罢，一刀落下，将其中一只化形妖的手臂拦腰斩断，听着对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宋思淼便觉得，这是人世间最动听最悦耳的交响曲。
宋思淼也不知道，以232团现在的状态和人员到底能够坚持多久，可只要自己还拎得动刀，这场战争就还留有悬念，只要自己还活着，那胜利女神就没有对自己收起笑容。
蛇口道。
吴宁拎着白马长枪杀了三个来回，他一次次冲入蛇口道，又一次次带着伤病退回来，在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表情，完全化身杀人机器。
当吴宁再一次折返回来的时候，周子易突然拦住了他。
“受伤了？”
吴宁愣了愣，这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腰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妖物锋利的爪子破开了一道口子。
他冲着周子易笑了一声，又摆了摆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都没感觉到疼，小伤。”
“先包扎一下。”
“不用不用。”
“胡闹！赶紧包扎一下，不会耽误多长时间。”
看着周子易严肃的表情，吴宁沉默了下，还是点点头。
周子易拿出一卷白布，上面抹上了金疮药，仔仔细细给吴宁缠着腰。
“团长，快点吧，里面还等着我回去呢，他们扛不住的。”吴宁皱了皱眉头说道。
周子易可是老兵了，久病成良医，对于包扎伤口这点小事，对方应该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对方现在慢慢悠悠的样子，分明就是想要给他争取一点休息的时间。
只是对吴宁而言，这根本不需要。
他觉得自己的状态还很好，也是怕歇大了，反而缓不过来。
周子易低着头，嚷嚷道：“催个几把，急什么？年轻人毛毛躁躁。”
吴宁挠挠头，也不敢吭声了。
“我记得，你当初来斩妖军，是想要磨砺自己，也是为了躲避敌人，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报仇？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吴宁愣住了。
他认真想了一小会，轻笑了一声。
“仇还是要报的，说实话，团长，要不是您说，我都快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哦？”
“一开始来到斩妖军，还有些不适应，就是将这里当成自己的试炼场，总想着赶紧突破，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可渐渐地，我已经爱上这里了。”吴宁笑着说道，“至于报仇……已经等这么久了，好像也没那么着急了。”
听着吴宁的话，周子易沉默良久，轻声说道：“说实话，你这个仇，未必能报了。咱们今天，可能都得死在这。”
“哦……”
“怕了？”
“嗯，怕了。”
周子易抬起头，看着吴宁的眼睛。
吴宁深吸了口气，转脸看了看蛇口道，拎着长枪，又冲了过去。
“团长，我不是怕死，但是我怕斩妖军输，斩妖军……不能输。”
周子易微微一怔，望着吴宁的背影，笑骂了两句。
过了许久，他清点了一下人数，又看了看232团的方向，那边还是热火朝天。
“232团还没输，101团，就得撑到最后。”周子易目光坚定。
无论232团和101团哪一边先失守，另一方都会陷入包剿，将会十死无生。
232团撑着，101团也再撑着。
“特娘的，杀！咱们，不能输给232团！”喊完这一嗓子，周子易便带着人冲入了蛇口道中。
吴宁的表现依旧很凶猛，他永远都是冲在最前面，手中长枪一次次横扫，在这种狭窄的环境下，手中的长枪也尽可能发挥着优势。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多杀两个，身后的袍泽们就多一分生还的可能，他们面对的压力，也许会稍微小那么一丢丢。
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贡献，那吴宁心中也是心满意足的。
就算如此，101团面对来势汹汹的妖族大军，还是显得捉襟见肘，他们想要拖住对方，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人命去填，一个个拿出不怕死的精神，自己倒下了，身后的人就踩着自己的尸体再冲上去，长枪投掷完了，那就拿起巨石居高临下的往下滚，要是连巨石都没有了，就用血肉之躯去填。
再一次击溃妖族的进攻，对方重新退了回去，周子易喘着粗气，带着人走出蛇口道。
101团剩下的这些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只有两个字：麻木。
杀死对手，或者，被对手杀死。
没有第三种选择。
在这样的战争中，他们甚至连为自己战死的死而难过的时间都没有。
周子易站直了身体，本来是想要抓紧时间清点一下人数，可当他环顾四周时，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除了已经受到重创的伤病外，真正还拥有战斗力的，不过五六十人。
周子易朝着前方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转过脸盯着一个身形瘦弱的男人。
他的年纪看着不会很大，也就二十郎当岁，在之前的战斗中，他已经将半截小腿丢在了蛇口道内。
现在的他，因为失血过多，导致脸色苍白。
“去，躺下。”
“团长，我没事，你看，我站得住呢！”说话的时候，年轻的男人一把将用来支撑的木棍扔了出去，金鸡独立式艰难挺直着腰杆，只是眼前有些发昏，身体开始左右摇摆，周子易伸出手，搀扶住他。
“听话，去躺着。”
“团长，我还没死呢。”年轻的汉子咬着牙，恶狠狠道，“我骨头硬，躺不下！”
周子易定定地望着他，沉默了许久，最后笑了一声。
“好，等会，继续跟着老子冲，能爬起来的，都冲！”
“是！”年轻汉子擦了擦眼泪，大喊了一声，“杀光它们！”
周子易转过身，冰凉的风如刀子般搁在脸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味，他看向一块凸起的高点，然后叫来信号员，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口大约五十斤重的铜钟，上面还沾染着斑驳血迹，又将两把铜锤扔了过去。
这同样是个法器，由兵者和阵师共同打造，其名，死战钟。
“鸣钟，死战！”周子易一声怒吼，犹如一只发狂的雄狮。
“鸣钟，死战！”
旋即。
浑厚而清脆的钟声在山林间回荡，音传百里。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1166章夺下！
当悠远而浑厚的钟声传来时，232团的所有士卒都愣了一下。
他们下意识回过头朝着身后张望，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宋思淼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回头张望一眼。
这钟声，同样是在给232团提醒。
101团，已经撑不住了，他们已经弹尽粮绝，将要进行最后的死战。
这是最后一次拼杀。
恶风岭。
当戚长光听见死战钟的那一刻，他愣了一会，转过脸朝着蛇口道的方向张望着。
在他身边的那些人，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了悲怆。
“戚将军，蛇口道……是撑不住了。”一个男人轻声说道。
戚长光轻轻点了点头。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死战钟。”戚长光念叨着，猛地抬起头，看向了恶风岭，“我们还剩下多少人。”
“大概……不到三千。”
“够了。”戚长光轻轻点了点头。
旁边的几人，听到戚长光的话，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其中一人，硬着头皮问道：“戚将军，您是打算抽调人手，去支援蛇口道？时间太仓促，我们过不去的……”
“我没准备去支援蛇口道。”戚长光沉声说道，“蛇口道，已经攻不下了，但是我们不能输，既然蛇口道拿不下，那就拿下恶风岭！只要我们冲上恶风岭，那就有机会，能翻盘的！”
“啊？”
“戚将军，您的意思是？！！”
能成为斩妖军高级将领的，没一个是缺心眼，理解能力也不会差。
他们不是听不懂戚长光在说些什么，只是单纯地不敢相信。
戚长光皱着眉头，看了看周围的人，问道：“我的意思，表达得还不够清晰吗？蛇口道一定是攻不上去了，所以，我们就是唯一的希望，拿下恶风岭，反攻蛇口道，只有这样，才能赢下这场仗！”
戚长光分析得对吗？
那简直是太对了！
天底下都找不到比这更有道理的话了！
甚至，这都不需要分析，随便拉个人来，他都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可现在的问题，在于他们根本就拿不下恶风岭！
“戚将军，恕我直言，就咱们现在剩下的这些人，想要拿下恶风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是啊，戚将军，我们需要援兵……”
戚长光冷笑了一声，大步流星朝着前面走去。
“若是有援兵，傻子都能攻上去了，诸君，现在的局势就是如此，我们攻下恶风岭，反攻蛇口道，就能拿下尼罗峰，攻不下恶风岭，等到蛇口道被对方夺回去，101团和232团全部战死，我们退兵，这一次夺取尼罗峰的计划不但失败了，斩妖军也会损失惨重。
诸君都是斩妖军的老兵了，你们应该清楚，现在的斩妖军最需要一场胜利，赢了，咱们有望攻入妖山，输了，士气大受影响，所以，我们没有退路！”
陶自省望着戚长光，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戚将军说得对，既然如此，那胜败在此一举，我们全力以赴，对恶风岭发起最后一波攻势，不死不休！”
“好！”
“戚将军，我们听你的！你就说怎么做吧！”
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这些人终于不再犹豫。
就像戚长光说的那样，难道戚长光自己不知道攻下恶风岭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吗？
可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能与否，早就不再重要了。
斩妖军，不能输！
望着这些人脸上紧绷的神情，戚长光轻笑了一声，摆了摆手。
“不用这么紧张，整顿好阵型，发起最后的进攻是没错，我会给大家争取五分钟的时间，在这五分钟里，你们只管闭着眼睛往上冲，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记住，五分钟内，冲上恶风岭，站稳脚跟。”
戚长光的话，让陶自省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五分钟……还是很艰难，但是，戚将军，您准备怎么争取这五分钟呢？”
“这个，你们就不用管了，我知道，五分钟的时间有些短，但是，只有五分钟，胜败在此一举，这也是我现在能做到的极限了。”戚长光轻声说道。
陶自省深吸了口气，站直了身体。
“戚将军放心，五分钟，我等一定冲上恶风岭，若是失败，陶某提头来见！”
戚长光看了看他，笑着点了点头。
他知道，陶自省对他是有些意见的，特别是之前，对着恶风岭发起的一波波攻势，每一次停下来，看着倒下那么多人，陶自省等人的心里都在滴血。
虽然他们也明白，这是戚长光的无奈之举，可心里始终不是滋味。
但是现在，所有的成见，也该烟消云散了。
死战钟的声音，还在山谷间回荡着。
戚长光不再犹豫，他拎着手中的刀，望向了恶风岭的最高处。
当战鼓敲响的那一刻，戚长光冲在了最前面。
恶风岭上。
格拉看着戚长光带领着所有斩妖军的士卒继续发起冲杀，脸上也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之前戚长光是有条不紊的指挥，将他手中仅有的兵力分成了三组，一组接着一组对恶风岭发起冲锋。
其实格拉也知道，对方无非就是想要用车轮战的战术来消耗组成恶风岭关键防线的妖兵精力。
一旦镇守恶风岭的妖兵露出了疲态，将会是斩妖军最好的机会。
不过格拉并不着急。
她知道，自己只要守住恶风岭，这一场战争就该拉下帷幕了，刚刚她也已经得到消息，蛇口道很快就会被拿下，现在听见的钟声，也是斩妖军的死战钟，这意味着，斩妖军在蛇口道布置的计划将会被勇猛的妖族大军彻底粉碎。
而对方还没有拿下恶风岭，这场战争就该画上句号，斩妖军在尼罗峰折戟，而接下来，只要他们整顿好，那便是再次攻城的最好机会。
那个时候的斩妖军，无论是人员布置还是士气，都是在一个最低点，也是妖族拿下斩妖城最好的机会！
“看来，这些人是疯了，这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格拉冷笑了一声，“立刻吩咐下去，所有妖兵，做好最后一战的准备，只要将这一波给镇压下去，斩妖军，将会溃败！”
“是，大人！”听到这话的妖族脸上也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这一场仗打下来，也是让它憋屈的不行，明明己方占据着优势，可恶风岭下面的斩妖军，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次次对着恶风岭发起冲锋，每一次都会给它们造成伤亡。
也幸好，一切都在可接受范围内。
只是这些斩妖军的人，就仿佛不知疲惫般。
现在竟然还要背水一战。
它抬起头，望着远方，天已经大亮，它也看的出来，下面的斩妖军，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它们这边的兵力，依旧可以应付！
“杀！让卑劣的斩妖军，永远留在恶风岭！”
“杀，杀，杀！”
妖族们发出震天般的嘶吼，想要从气势上压倒对手。
而之前几次成功的防御，也的确让这些妖族，打出了自信。
……
看着冲在最前面的戚长光，陶自省带着剩下的兵马，也拼了命发起冲锋。
“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看，不要停下来，杀死你面前的妖族，站在恶风岭上，这就是属于我们的胜利，记住，我们是主力，我们的目标，一直都是攻下恶风岭，从来没有变过！”
“冲！冲！冲！”
站在恶风岭上，格拉看着疾如风的戚长光，这一刻，她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凝重。
作为一位元妖，她能感受到在戚长光的体内，正有一股澎湃的力量涌动，像是汩汩而出的泉水，到了喷薄而起的程度。
“他……想做什么？”
突然，她抬起头，目光注视着戚长光的身体一跃而起，手中的刀，绽放出了一道璀璨的光芒，浩瀚的能量，如涌来的惊涛，几乎要覆盖整个世界。
看着他的身体悬在空中，单手握住了刀柄，手臂带动着长刀，锋利明亮的刀刃慢慢滑出了鞘轨。
一股有一股纯粹的能量，被他疯狂吞噬，手中的刀宛如被他早早藏在刀鞘中的烈阳，一阵强风席卷着，在耳边不停呼啸。
“养刀千日，今日……该一吐为快了。”戚长光眼神淡漠，自身的气势已经被推到了一个顶点，体内的真气疯狂涌动，几乎要璀璨体内所有的气脉。
对着数千妖兵拉起的防线，戚长光也从它们的脸上看到了强烈的不安，他哈哈大笑起来，将周围涌来的能量纳入体内，一次次淬炼身躯，终于，他对着这片天地，发出一声怒吼。
“风起！”
狂风，再次涌动，整座尼罗峰的树冠簌簌作响，乱叶纷飞。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1167章快哉！
剧烈的强风，仿佛席卷了整个世界。
而在空中，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刹那间，黑云压城。
一个嘹亮的声音，在这片空间回荡着，仿佛来自上古的战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
戚长光闭着眼睛，握紧手中的刀柄，他感受着弥漫在四周的刀意，一股豪气化作一条龙，在体内横冲直撞，他享受着这一刻，慢慢睁开眼睛。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他慢条斯理地吟唱着大风歌，此刻的他，已经与这个世界形成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感悟一切，享受一切，最后，宣泄一切。
他抬起头，看着刹那间昏暗无光的天空，再看向那脸上充斥着惊恐的妖族，这心中是说不出的痛快。
就是这样……
就该是这样！
曾经，李思明也对明珠说过，戚长光在养刀，养了二十年的刀。
那一刀，即便是他，也接不住。
这二十年里，戚长光也一直在想，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刀，最终会劈向什么地方，会是什么样的场景，直到现在，他突然觉得，如果今天这一刀再不出的话，自己的刀意也该散了。
怕是再也找不到比今天更合适的契机了。
数十里外。
破碎了两个灵妖结成的灵境，李思明从缝隙中冲了出来，他抬起手，一拳震碎了面前的屏障，将其中一位灵妖的身躯贯穿。
可突然，他抬起头，仰望着笼罩在头顶的黑云，眼帘半阖，脸上是说不出的惆怅。
尚且存活的灵妖土拉，同样抬起头望着天空，又朝着恶风岭的方向看去，一种莫名的恐慌感在体内蔓延。
他感到不解。
有句话说，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你的敌人。
这句话放在人族与妖族的战场上同样站得住脚。
对于斩妖军的情况，土拉了然于胸，可他不知道，斩妖军内还存在这么一位高手，那股恐怖的刀意，几乎覆盖了百里之地，即便是他在切身感悟到的时候，也是一阵心悸。
楚溪谷望着晦暗无光的天空，心中咯噔一下。
他沉思许久，却想不到尼罗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不知怎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232团和101团的士卒们，不由抬起头，他们面面相觑，仿佛今天就是世界末日了。
悲怆的死战钟还在敲响，可那股霸道的刀气似乎冲散了些许紧迫感。
“是我们的人……一定是我们的人！”周子易张狂大笑起来，“胜利是我们的，胜利……是属于斩妖军的！”
而漩涡之下的戚长光，看向继续朝着恶风岭发起冲杀的斩妖军士卒们，他抓紧刀柄，将刀举过了头顶，刀光绽放宛如烈阳，照亮了将士们冲杀的路。
“云散！”
刹那间，原本笼罩在头顶上的漩涡散去，黑云破天，那是遮不住的朗朗青天。
格拉咬着牙，她疯狂运转着体内的气息，咆哮着道：“不许退！敢后退者……格杀勿论！”
斩妖军没有后路，妖族同样如此。
她望着悬停在空中的戚长光，此刻的她想要做些什么，可自身已经完全受到压制，但就算如此，她也不能下令让妖族后撤。
她要赌！
一缕缕流光，汇聚到了戚长光手中的刀上，他改为双手握住刀柄，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毛孔渗透着浅红色的血水，体内传出一声声炸响，这是筋脉已经无法承载被戚长光从天地间引入体内的浩瀚能量。
他深吸了口气，将体内的气息汇聚到了一处，怒吼出了最后的三个字。
“见紫薇！”
刀气落下，像是天柱坍塌，粗壮的虹光倾斜而下，携裹着摧城撼山的大气魄，一道巨大的金色法相出现在天穹之上，散发着璀璨的光辉。
戚长光落刀，金色法相随即落刀。
金色的光像是一层慢慢拉上的帷幕，再次遮住了天空，与磅礴的刀气徐徐推进，草木连根拔起，格拉猛地往前迈出两步，她狰狞着面孔释放着体内的气息，一道青色的屏障出现在面前，想要借此拦住这一刀。
戚长光看见了，他笑了一声，然后敛起笑容，刀尖轻轻点了一下。
“破。”嘴唇相碰，言出法随，青色光纹凝结而成的屏障应声破碎，格拉的身躯被掀翻数十米，妖族的防线瞬间破开了一道口子，无数残肢断臂飞向远处，鲜血撒满了天际。
陶自省抬起头，望着戚长光的方向，又看了看恶风岭，见惯了生死的老兵此刻眼睛里也噙着热泪，他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将更多的悲愤灌注到洪亮的腔调中。
“冲！给我杀！杀不上去，都给老子死！”
戚长光的这一刀，将这些士卒的气势推到了一个顶点，他们不知道这一刀落下后戚长光的结局如何，可他们心中却隐隐有了猜测。
戚长光豁出了一切，用身躯给他们砸开了一道口子，他们怎么敢作壁上观，无所作为呢？
他们不敢！
戚长光的这一刀，让幸存下来的妖族破了胆，它们口中发出尖锐的叫声，隐隐有溃败之势，更别说弥补被砸穿的防线，可智牙歌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防御！他砍不出第二刀！”
智牙歌带着留守在尼罗峰上最后的妖兵奔赴战场，当他察觉到气氛不对的时候，就已经快步赶来，只是还慢了一步，可他的到来，还是迅速起到了作用。
原本已经呈现出溃败之势的妖兵，在智牙歌的咆哮中迅速收拢阵型，对刚刚冲上恶风岭的斩妖军士卒展开新一轮的围剿。
和这些士卒宛如不要命了般，并没有停下冲锋的步伐，他们不敢回头，但是能感受到一道期许的目光落到自己的后背上。
“杀，杀，杀！”
智牙歌对于旁边奄奄一息的格拉没有多言一眼，而是快走了几步，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戚长光。
“恶风岭，你们拿不下，我说的！”
戚长光目光清澈，他笑了一声。
“赌一把，我还有一刀，能杀你。”
智牙歌猛地一怔，他错愕地看着对方，心中却不由紧张起来。
可沉思片刻，他继续大步向前。
一道光虹，从他体内迸发而出，而目标正是悬在空中的戚长光。
戚长光拉开手中的刀，肌肤一寸寸被撕裂，剧烈的罡风撕碎了那道光虹，也在撕碎他的身躯。
“李思明，看好了，我这一刀，你挡不挡得住！”他大吼一声，将所有金光敛入体内。
金光弥漫，光华四溅，凛冽的罡风吹拂着智牙歌的身躯，仿佛将他的身躯定格，随着金光的倾泻而出，天际再次绽放出原本的光明。
一刀，破晓。
凌厉的刀罡，撕扯着戚长光的身躯，他望着被这一刀碾成齑粉的智牙歌，发出了大笑：“老子……赌赢了！”
他的手臂，双腿，被撕成了碎片，飘散在空中。
他望着面前的尼罗峰，又回头看了看后方，轻声念了一句。
“嗯……就到这了……哈哈哈哈！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快哉！快哉！”
……
远处的光虹宛如一道流星从天际坠落，李思明踏碎土拉的身躯，仰着头看向恶风岭的方向，他的目光柔和，扯出了一丝笑容。
“嗯……看见了，帅的嘞……”
“咔嚓”
他一用力，踩碎灵妖的最后一根骨头。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1168章捷报
智牙歌的死，让原本就已经溃败的妖族防线，彻底土崩瓦解。
一个老妖，突然看向了奄奄一息的格拉，它有短暂的犹豫，可最终还是快速奔向对方。
在格拉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它的利爪破开了格拉的身躯，血淋淋的手在衣服上随意地擦了擦。
周围的妖物，错愕地看着那个老妖，就在它们感到惊恐不已的时候，老妖突然抬起头。
“格拉大人吩咐，让我们赶紧撤退！”
这一番话，就像是一道光照进黑暗，那些妖物不再犹豫，而此时的斩妖军已经冲上了恶风岭，它们继续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如果撤退，那就是逃兵，这在妖族同样是大忌，可如果是格拉这么一位元妖吩咐的话……
可就不一样了。
更何况……
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
“格拉大人战死了！”
“撤退！快撤退！格拉大人让我们撤退！”
滑稽的一幕，正在恶风岭上上演。
当斩妖军的旗帜插在恶风岭上的时候，陶自省已经泣不成声。
可很快，他就擦干眼泪，双目通红，声嘶力竭道：“冲上尼罗峰，回援蛇口道，斩妖军！大胜！”
“大胜！”
“回援！”
蛇口道。
101团和232团，终究是战到了最后一刻。
周子易还活着。
101团的防线已经溃散，101团最后剩下的十几人，听着死战钟，转过身朝着身后张望着。
上方的妖兵，先冲破了没有任何优势的232团。
不过这个时候的周子易，内心也没有多么绝望。
他只是深深看了眼不远处的吴宁，对方此时已经少了一条手臂，只有右手握住枪，只是那把长枪已经不再是他的兵器，更像是用来支撑着自己不倒下的拐杖。
唯一让周子易感到可惜的，就是吴宁了。
可以说，吴宁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这个小家伙刚来到斩妖军的时候，就展露出了不错的天赋。
他相信，只要给对方足够的时间，一定可以成长起来，并且成为斩妖军的中流砥柱。
只是一切都要在今天画上句号了。
可就在这时，周子易突然发现，头顶有许许多多的飞行妖物穿梭而过。
它们的口中发出刺耳的声音，和妖族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的他，立刻听出这是妖族的语言，而意思是……
“恶风岭失守！格拉大人让我们撤退！”
“恶风岭失守了！”
“格拉大人，智牙歌大人，阵亡！”
周子易原本已经无神的眸子，突然恢复了神采，
他瞪大眼睛，错愕地看着头顶上飞过的妖物。
恶风岭……被攻下来了？
这怎么可能呢！
周子易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恶风岭那边根本不具备突破的可能性，从一开始，蛇口道就成为了斩妖军真正的目标。
在没有任何援兵的情况下，戚长光，竟然将恶风岭给攻下来了？
他愣了片刻后，放声大笑起来！
此刻，一道光束已经冲天而起，那道绚烂的光彩便说明，恶风岭已经插上了斩妖军的军旗！
这一刻，周子易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荒诞。
可当他察觉，蛇口道的进攻停下来时，便确定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而刚刚突破232团拉起防线的妖族，也突然停了下来。
在它们的身后，响起了斩妖军的战鼓声。
周子易慢慢悠悠站起身，他看了看101团剩下的十几人，又看着将蛇口道堆满的尸体，突然捶胸顿足。
他恨为什么不早一点。
他恨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恨……自己不死！
吴宁目光呆滞地看着远方，他沉默了良久，突然看向周子易。
“团长。”
“嗯。”周子易重重喘着粗气。
“我们赢了。”
周子易没有说话，冰冷的风带着血腥吹在脸上。
在这片极寒之地，每一个斩妖军的士卒，都被八个字贯穿了一生。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可在这片疆土，除了流淌的热血，偶尔也会有不受控制滚落的热泪。
指挥营。
凌桥怀里抱着一面旗帜，望着面前的沙盘，他沉默了良久，转身坐到了沙盘上，望着恶风岭的方向，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干巴巴的笑容。
“没意思……老戚啊老戚，你这么玩，我算是彻底被你比下去咯！”
清凉的风吹在脸上，他慢慢闭着眼睛，仿佛这一缕风是从恶风岭吹来，带来了戚长光回荡在耳边的豪迈笑声。
“无趣得紧……”凌桥轻轻摇了摇头，仿佛整个世界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
尼罗峰上。
李思明站在恶风岭的最高处，他感悟着这里的风。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陶自省在距离李思明大约三步的距离停了下来，轻声说道：“统帅，戚将军的遗体已经收集好了，还有这把刀……”
李思明转过脸，看着陶自省双手托着的那把刀。
“这把刀，名陡峭。”
陶自省愣了愣，将刀递到了李思明的手中。
握住冰凉的刀柄，他转过身继续望着山下，过了一会，说道：“等回到斩妖城，便将遗体火化了，不用安葬。”
“不用安葬？”
“嗯。”李思明道，“会有人来接他的。”
待陶自省离开后，李思明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他抬起头，刚刚还晴朗的天空，此刻却阴沉下来，不多时，便有雪花飘落。
他轻轻掸落衣服上的雪花，席地而坐，感悟着残留在这里的刀气。
……
星城。
竹林中。
一直没有离开的顾渊，望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崔英雄。
他刚张嘴，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僵住。
“钟先生，斩妖军夺下尼罗峰，歼灭妖族大军两万六，大获全胜。”
钟悟尘轻轻点了点头，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崔英雄的眼神下落，定定地看着地面，声音低沉了许多。
“斩妖军阵亡士卒八千九百七十二，232团包括团长宋思淼悉数阵亡，101团阵亡四百八十七人，磐石营阵亡1124人，807团阵亡……”
一串串冰冷的数字，从崔英雄的嘴里说出来，钟悟尘只是安安静静听着。
直到。
“戚长光戚将军，在攻打恶风岭时，一刀破敌一千七，斩杀两位元妖级……阵亡。”
顾渊瞳孔一震，脚下一个趔趄，他呼吸急促，像是瞬间被抽掉了灵魂。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1169章初入斩妖城
顾渊去过最北的地方，便是京城了。花了两天的时间，顾渊顶着风雪，终于见到了那道巍峨的城门。
现在这个季节，星城已经春暖花开，但是在北疆，依旧能看到漫天飞雪。
这是个非常奇妙的地方。很难想象，斩妖军常年镇守在这样的苦寒之地，吃了多少苦头。
更让顾渊感到好奇的是，为什么那么多人热爱这个地方。他们是超凡，或是武者，以他们独特的天赋，可以在春暖花开的地方混得风生水起，可他们却愿意将生命之花的种子撒在这里，任凭风吹雨打苦寒来。
对于斩妖城，顾渊严重缺乏了解，即便有钟悟尘时常在耳边絮叨，他依旧无法在脑海中想象出这里的模样，也许正如李思明说的那样，很多风景，从别人那听来的都做不得数，总得自己走一走，去看一看。
他想象过自己第一次来到斩妖城会是什么情况，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唯独没想到，是现在这般光景。
闭上眼睛，听着城墙上斩妖军军旗的猎猎作响，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星湖旁练刀的夜晚。
“我有长刀，其名陡峭！”
“谁让你单手持刀的！蠢货！你是蠢货吗！”
“我这刀法，一共有三刀。第一刀，名为风起，第二刀，名为云散。”
“别送！等我回来时，接我就好。”这些声音，至今还回荡在耳边，宛如昨日。
顾渊仰着头，双目通红，嘴唇轻轻颤抖着。
“师父，弟子……来接你了。”你走时，我没能相送。你归时，无论多远，我都该来接的。
在斩妖城的城门下，吴宁站得笔直，他冲着顾渊挥了挥手，皮肤有些粗糙，但是整个人的气质比起之前在星城的时候，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当初在星城武道学院，吴宁给人的感觉是阴郁，沉默寡言，总是没有什么存在感，可能这也是吴宁自己想要的效果。
而在秋演上，吴宁大放异彩，也是那个时候，有更多的人才注意到，原来星城武道学院还藏着这么一个天才。
再后来，吴宁就来了斩妖军，想要在这个苦寒之地磨砺自己，而现在，顾渊见到他时，发自内心地认为他当初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就现在来看，吴宁想要磨砺自己的目的一定是达到了。当看到顾渊的时候，吴宁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可当顾渊看到他左手空荡荡的袖管时，脚步突然停下，表情有些错愕。
吴宁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看袖管，咧着嘴笑了一声。
“不用在意，没啥大事。”他说道。顾渊重新迈开脚步，走到了跟前，他沉默了数秒，轻声说道：“该找个a级药师问问，他们有让人断臂重生的能力，若是斩妖军没有的话，就去观龙山看看，那位明珠前辈为人和善性格直爽，你又是镇守北疆的有功之士，她定然不会拒绝的。”吴宁晃悠着空荡荡的袖管，摇了摇头。
“暂时不着急的。”
“嗯？”顾渊皱起眉头，认真说道，
“怎么能不着急呢？你可是个武者，这少一条手臂，影响还是很大的，你真以为你是杨过呢？就算是杨过练就独臂剑神，也吃了不少苦头，再说了——你这样以后怎么剪指甲？”
“用牙啃。”看书喇
“……”望着顾渊无语的样子，吴宁哈哈笑了两声，可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
他回过头，望着城墙上迎风招展的军旗，迟疑了片刻，轻声说道：“顾渊，我们赢了。”
“我知道。”
“但是有很多和我一起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吴宁的声音听着有些发闷。
顾渊并没有说话。这件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之前在星城的时候崔英雄便说过。
“所以啊！”吴宁的嗓门突然提高了许多，他转脸望着顾渊，双眸清澈，晃了晃袖管道，
“我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大幸了，少了条胳膊心里还能好受些，不过你的确不用为我担心，我又不是缺心眼，凌桥凌将军已经跟我约好，过段时日会帮我邀来一位有断臂重生能力的药师，只有胳膊长出来了，我才能多杀几个妖族不是？”顾渊听得一愣一愣。
吴宁又冲着他挤眉弄眼道：“哈哈，没想到吧？来了斩妖城我也市侩了，这稳赚的买卖，怎么能不做呢！”看着顾渊还有些恍惚，他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拍了拍顾渊的胳膊。
“走，我带你在这斩妖城内好好看看！”抠着手指头算着，吴宁来到斩妖城也没多长时间，看着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分外熟悉。
他告诉顾渊，刚来到斩妖城的时候，他和分配过来的新兵一样，先开始一段时间的拉练，每天四点钟起床，晚上九点钟就寝，从城内跑到城外，再从城外跑到城内，对于斩妖城内的情况，吴宁敢拍着胸膛说，自己就算是闭着眼都能从城东走到城西，连驰道上有多少块砖都数得过来。
说起这些，吴宁眉飞色舞，颇为得意，顾渊忍不住开口询问：“不会觉得无聊吗？”吴宁叹了口气，幽幽道：“那当然是无聊的，特别是刚开始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上了当，我来斩妖军，是为了出城斩妖，近身杀敌，又不是来军训的。”可旋即，他又一改之前的姿态，笑呵呵道：“但是慢慢的，又觉得这样挺好的，每天都有事情做，生活很充实，躺在床上便心无杂念，当一个人累到极致的时候，哪还有什么辗转反侧？闭着眼睛就睡着了，雷打不动！”顾渊能够想象到那样的画面。
在斩妖城中行走，顾渊发现，这里和自己想象的很不一样。站在城门外的时候，看着高耸的城楼，就仿佛穿越到了古代，灰蒙蒙的城墙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在进了城后，左右两边大多都是木楼，仿佛古装电视剧里才会看到的茶楼酒肆，左右两边又有吆喝叫卖的贩夫走卒。
“斩妖城中，竟然也有这么多普通人。”顾渊轻声说道。
“哈哈，那是自然了！”吴宁笑道，
“其实我刚来的时候，和你现在的反应一样，这里和外面仿佛两个世界，相差数百年，而且这里连电都没有，不是想有，是妖族会经常搞破坏，咱们的人也不能分配出去天天守着电线杆吧？所以很多时候，我也得学会自给自足，莫向外求，更多时候能指望上的，只有自己。”顾渊若有所思。
“说起来……斩妖城中的普通人，大半都是一直住在这里的，还有一部分则是从外面搬进来的，可能是喜欢这种简单的生活，哦对了，还有军中士卒的亲属，也有一小部分会搬来这里，就比如那位，那个大姐跟着自己丈夫来的，卖包子卖了十几年，丈夫就是斩妖军中的一个伍长，不过他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顾渊愈发感慨。
可是突然，顾渊停下脚步，小艾也出言提醒。
“有妖物。”他沉声说道。
第1170章拒绝
看着顾渊有些紧张的模样，吴宁哈哈笑了起来，顺着顾渊的目光看了眼，然后挥了挥手。
“熊哥！”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抬起头看到吴宁，脸上绽放出了笑容，吆喝道：“小吴啊！过来喝完羊汤啊！”
“不用了，等回头的，我带我朋友过来尝尝！”
“得嘞！”吴宁看向顾渊，说道：“不用在意这些，继续走吧。”顾渊有些惊讶，现在也慢慢冷静下来了。
“斩妖城中，竟然还有妖物生活？”
“嗯……怎么没有呢？”
“好好说话！”顾渊脸一黑。吴宁笑着说道：“斩妖城中的妖族数量是不少的，就像你之前说的，人有好人坏人，妖族也是如此，有一些妖族呢，它们就是喜欢平平淡淡的生活，不想打仗，也不想和人族厮杀，我们包容性还是很强的。而且，在斩妖城的后面还有一座小镇，那里都是妖族，它们安居乐业，还帮我们训练一些妖兽，并且帮助斩妖军组建了一支强大的骑兵，即便是在山林间也能快速奔袭，这些可都是钟帅留下来的！”顾渊恍然大悟，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这么看来，自家那位先生的格局比起自己，可是大了不知道多少。趁着这个时候，顾渊也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尼罗峰不是已经打下来了吗？斩妖军还在斩妖城？”
“不然呢？”吴宁哈哈笑道，
“难道斩妖军全部出动镇守尼罗峰？怎么可能呢，就算是妖族，当时也没这么做啊！尼罗峰这个地方很重要，斩妖军攻下尼罗峰，就可以设置一道新的防线，成为我们的缓冲地带，而从斩妖城到尼罗峰这片区域，斩妖军同样可以在此大有作为，补给线也可以继续拉长，占据尼罗峰，斩妖军进可攻退可守……”吴宁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其实顾渊听得很认真，但是听着听着又有些听不懂了。
就像是一个曾经的好友，大学后分道扬镳，去做了一个新的行业，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对方侃侃而谈，自己就逐渐有些听不懂了。
这种感觉还是颇为奇妙的。在斩妖城中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吴宁带着顾渊停了下来。
这里的地势又要高上许多，沿着台阶一直往上走，面前是一幢雄伟的建筑，周围布防森严，就连吴宁也要拿出手令才能带着顾渊进去。
看书溂迎面走来几个男人，看上去和吴宁颇为熟悉，简单聊上两句后，当他们得知顾渊是戚长光的弟子，几个中年男人的表情顿时愣住，他们看向顾渊，沉默了片刻，行了斩妖军的军礼。
等到那些人离开，吴宁才对顾渊说道：“他们都是斩妖军的中层将领，之前也都参与攻打尼罗峰。”
“嗯……”
“走吧。”吴宁带着顾渊，继续往前走。越过大门，长驱直入，最终来到了后面的一排小楼，在小楼的中间，有一个会馆，门口有不少守卫。
“李统帅，现在就在里面。”吴宁说道。重新见到李思明，顾渊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走进会馆里，两人又被拦住，吴宁刚要拿出手令，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让他们过来吧。”两位的守卫立刻让开。吴宁看了看前方的男人，又看了眼顾渊，小声说道：“那位，就是凌桥凌副帅。”顾渊轻轻点了点头。
凌桥此刻也在打量着顾渊，眼神中透露着古怪。等顾渊走到跟前，凌桥轻咳了一声。
“顾渊？”
“见过凌副帅。”凌桥愣了一下，他沉吟片刻，突然说道：“从你的眼神中，我没有看到恐惧，也没有看到恨意。”顾渊疑惑道：“凌副帅何出此言？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当然！”凌桥哈哈笑道，
“但是，我可是凌家的人啊！你不怕吗？”顾渊沉思片刻，说道：“但是在这里，您是斩妖军的副帅，我对你谈不上畏惧，更谈不上恨意。”凌桥收起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他走到顾渊的面前，伸出手，轻轻拍了两下顾渊的肩膀。
“你和凌家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不过，也是才知道，身为凌家的人，有些事情我不好多说，凌峰死也就死了，你和凌家之间的矛盾，我想调和也调和不了，但是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从来没觉得你做错什么，就凌鸿博干的那些狗屁倒灶事儿，你断他两条手臂都是轻的，要我说直接宰了就是，大不了跑到斩妖军来，我罩着你。”顾渊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实在是不敢相信，对方身为凌家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
可很快，他又觉得理所当然起来了。如果凌桥不是这样的性格，又怎么可能来到北疆，并且成为斩妖军现在的副帅呢？
凌峰他们那样的人，就算拥有凌桥这样的实力，也不会这么做的。
“行了，去吧，我也该去忙了。”凌桥打了个招呼后，便转身走出了会馆。
吴宁帮顾渊推开一扇门，里面像是一个大的会议厅，而一袭长衫的男人，此刻就坐在会议厅的最后一排座椅上，面色平静如一口古井。
当顾渊走近时，李思明才慢慢悠悠回过头，看了看他，笑了一声。
“胖了点。”顾渊愣了一下。他着实没想到，李思明看到自己说出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
“过来，坐吧。”李思明招了招手。顾渊没有犹豫，走到跟前，坐了下来。
吴宁站在一旁，笑着说道：“统帅，那我先去忙了。”李思明看了看他，轻轻点了点头。
等到吴宁离开后，偌大的会馆里，就只有顾渊和李思明两人了。经过一段漫长的沉默，李思明看了看顾渊，说道：“自己来的？”
“嗯，自己来的。”
“这一路上，感觉如何？”顾渊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在得到戚长光死讯的时候，顾渊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现在让他回想一下，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上的飞机，又是怎么专程的列车。
他又说道：“记忆最深刻的是，下了飞机之后乘坐列车，快到的时候，周围就已经是白茫茫一片，有一种雪国列车的氛围感。”李思明轻轻点了点头：“大多数来北疆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这个地方很不错。”顾渊没有说话。
他也不知道不错在哪。李思明也再次沉默下来，气氛突然有些压抑。也不知道过了好一会儿，李思明才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顾渊摇了摇头。
“在你来之前，这里举办了一场追悼会，按道理说，以戚长光的贡献，可以直接送回京城，埋在观龙山，那里有一处陵园，死后能够埋在那里，都是无上的荣耀，不过，戚长光之前活着的时候，曾经说过，希望自己死后能够埋在云城，经过一番讨论，我们最终决定，遵从戚长光的遗愿。”
“云城？”顾渊有些惊讶，
“为什么是云城？”戚长光本来就是京城人，就算是想要落叶归根，那也应该还是在京城才是。
李思明解释道：“你的这位师父，曾经有个妹妹，叫戚云薇。”
“风起，云散，见紫薇……”顾渊下意识说道。
“不错，风起，云散，见紫薇，戚云薇，戚云薇曾经也是个非常优秀的武者，也用刀，不过用的是一把小巧月牙弯刀，实力不俗，年轻的时候，我们曾经一起奔赴云城，支援当地的镇妖司，在那里出现了一只强大的妖物，但是很不幸，戚云薇的妹妹战死了，是我将她带去的，但是没有将她带回来，所以戚长光对我一直都有怨言。”顾渊深吸了口气，神情有些复杂。
“戚云薇埋在了云城，而戚长光最后的念想，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永远留在那里，我知道你会来接他，所以这个任务，最终也是能交到你的手上。”李思明轻声说道，
“带你师父回去，路上小心点。”
“李队长。”
“嗯？”顾渊突然站起身，目光锐利。
“我希望，能加入斩妖军。”李思明望着他，皱起眉头，沉默许久，说道：“为什么？”顾渊愣了一下。
为什么？其实，顾渊也不知道为什么。先生常说，自己这样的人，早晚有一天要来到斩妖军。
而他自己对此一直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无论是来到斩妖城，还是留在星城镇妖司，自己都在成长，也都在做一个超凡该去做的事情。
原本他以为，自己提出这个要求，李思明也会欣然答应下来，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
李思明说道：“是因为吴宁在这？还是因为你觉得斩妖城的风光不错，再不然，是因为戚长光的死，对你造成了打击，你想看看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魔力，值得他付出生命，值得成千上万的斩妖军成员心甘情愿埋在这里？”顾渊听着李思明的这些话，思考了一会，说道：“可能是因为这些，也可能……都不是。”李思明站起身，望着他，说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我不答应。”顾渊错愕地望着对方，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先出去吧，我还有些事情。”李思明的情绪有些波动，挥了挥手赶走了顾渊，
“让吴宁带你去斩妖城的城门上看看，就当是散散心。”顾渊还想说些什么，李思明却重新坐下，闭上眼睛，似乎懒得和他多说半句废话。
顾渊沉默片刻，转身走出会馆，恰好吴宁就在门口等着，并没有离开。
“出来了？”吴宁笑着说。等走到跟前，却发现顾渊眉头紧皱。
“怎么了这是？”顾渊抬起头，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会馆内。
一串脚步声从过道处传来。李思明没有睁开眼睛也知道来的人是谁。凌桥也坐了下来，和李思明的中间隔着一个位置。
“为什么拒绝他？”李思明还是没有说话。凌桥眯了眯眼睛，眸子里闪烁着精芒。
“或许，我应该换个说法，李思明，你……在害怕什么？”
第1171章口号
斩妖城一共有两个城门，南门就是顾渊之前进来的那道城门，而北边的城门要更加高耸，如果站在外面张望，如果天气不错的话，阳光照耀，墙体都泛着斑驳的浅红色，那是墙体长年累月受到血液的侵入。
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远方，顾渊深吸了口气，吸进肺里的空气仿佛都带着冰碴子。
“怎么样，这里的空气是不是都很清香？”身后的吴宁说道。顾渊转过脸看了看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对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在这里，顾渊能闻到的只有血腥味。毕竟连墙体都被鲜血浸红了。接着，吴宁又走了两步，和顾渊并肩而行，叹了口气，说道：“李统帅是怎么想的呢？我觉得，你很适合这片土地，来到斩妖军，好好磨砺自己，这不比留在镇妖司强吗？”如果放在以前的话，吴宁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连自己的人生都没过明白，他又怎么可能给顾渊人生建议呢？
只是自从来到斩妖军，他无比热爱这里，觉得这是天底下最适合自己的地方了，自然而然也希望顾渊能够过来，两人并肩而战，也算是缅怀峥嵘岁月。
“不知道。”顾渊摇了摇头，
“但是，李队长的态度很坚决。”
“啧……”身为斩妖军的兵，吴宁自然是不能质疑李思明做出的决定，可心中的不解，始终是有的。
就在这时，顾渊突然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232团的人最牛杯！”
“232团的人最牛杯！”顾渊有些疑惑，他转过身快走了几步，看着另外一边。
城内的一处空地上，十几个人战成一排，扯着嗓子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他们的声音慷慨激昂，又带着些许悲凉。
目力极好的顾渊，还在这些人中看到了一张熟面孔，先前在星城有过一面之缘的周子易。
当顾渊转身想要去询问吴宁时，却发现此刻的吴宁竟然也红着眼眶。他站在城墙上，跟着周子易他们发出呐喊，喊出口的话也是一模一样。
“232团的人最牛杯！”这一幕看着似乎有些滑稽，特别是他们如此庄重严肃的表情，却喊出这种有些开玩笑似的话。
可不知怎的，顾渊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情绪，他望着吴宁，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
一开始，就是周子易带着101团的那些人喊，周围的人驻足看去，渐渐地有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其中，
“232团的人最牛杯”这句话简直被喊得震天响。这一阵阵呐喊声，持续了十分钟，周子易抬起手，握成拳，喊声终于停了下来。
他转过脸，朝着城楼上看去，沉默了许久，又带着人离开。顾渊看向吴宁，吴宁也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带着顾渊在城楼上走着，说起了232团的情况。
顾渊听完沉默了良久，抬起眼皮看了看吴宁，问道：“你害怕吗？”
“害怕？”吴宁笑了笑，
“等你来了就知道了，真到那时候，脑子里根本不会想这些，真要死了，反而一身轻松，顾渊，其实对于斩妖军的人而言，活下来的人，要背负更多的东西，就像我们团长说的，他恨，恨自己不死。”初次听到这样的话，顾渊心中只觉得震撼。
而此时，周子易已经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对于顾渊的到来，他并没有丝毫意外，只是现在的他，眼睛还泛着红。
“来了？”
“嗯，来了。”顾渊轻声回答道。
“来了就好……”周子易似乎有些没话找话，也可能他的情绪还没有收拾好，沉默了片刻，又问道，
“对了，统帅还好吧？”他口中的统帅，自然是钟悟尘了。对于周子易他们这些斩妖军的老兵而言，斩妖军永远都只有一个统帅，那就是钟悟尘。
当然，对于李思明，他们也是认可的，他们知道李思明有能力，当面那肯定是统帅统帅叫着，但是李思明不在的时候，称呼还是会加个姓氏，就连刚加入101团的吴宁也是这个习惯，和顾渊说话的时候，同样称呼李思明是李统帅。
而李思明，也从来不会和他们在意这些。
“先生还好。”顾渊说道。
“嗯……”周子易笑了笑，
“统帅知道我们拿下尼罗峰，应该是高兴的。”虽然这一次斩妖军的死伤不少，可能够夺下尼罗峰，这些牺牲便都是值得的。
对于将领帅才来说，手上的兵力就是筹码，通过一次次的搏杀来获取更大的收益，必要时候甚至要和对手一命换一命对冲掉，这话听着残忍，没有人情味，可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当一个帅才将所有人的生命都放在心上时，只会对己方造成更大的伤害。
“对了，团长，顾渊想加入我们斩妖军，但是李统帅拒绝了。”吴宁忽然开口道。
他当然是希望顾渊能够留下来的，而且他认为，斩妖军也非常需要顾渊，现在看到周子易，他立刻有了主意！
周子易虽然在斩妖军还只是一个团长，可能打硬仗的风格也让他在斩妖军颇具威信，再加上他是钟悟尘在斩妖军时一手带出来的，说话还是很有分量。
仟仟尛哾在他看来，如果周子易能在这件事情上开个口，兴许李思明能卖个面子。
“李统帅……拒绝了？”周子易并没有着急答应下来，反倒是有些诧异。
顾渊和李思明之间的关系，他看的是清清楚楚，一时间，他竟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等冷静下来后，他又问道：“顾渊，你怎么想？”
“等回头，我会找李队长再聊一聊。”顾渊说道，
“周大哥，这件事情您就不要管了。”周子易点了点头。其实吴宁还真是有些高估他了，虽说自从李思明来到斩妖军，见谁都是好说话的样子，可这不能代表对方真的没脾气、好说话。
特别是这种事情，他要真去开口了，反而会下不来台，顾渊要更了解李思明，特别是之前罗思明的态度，让他觉得周子易去了就是触霉头。
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朝着他们这边一路小跑。
“那是李统帅身边的传信员。”吴宁压低了嗓子小声说道。顾渊点了点头。
等人走到跟前，周子易笑着说道：“小陈，怎么了？”叫小陈的年轻人五官端正，脸型也方方正正的，对周子易问了声好，又对顾渊说道：“顾渊，统帅要见你。”
“好，麻烦你带路。”顾渊知道，李思明这是想好搪塞自己的说辞了。吴宁有些担忧地看着顾渊，也不知道李思明接下来会说些什么。